《驯兽心得(驯兽师x狼)》 狼狗一窩   第一章
  睁开眼,强光在刺激我的瞳孔。还没适应光源,我就听见四周传来吵闹的犬吠声,此起彼伏。
  等白芒散去,能看见的是高耸的铁丝网和网外亢奋的人群,还有这里被栓住的一排狗,包括我自己。
  狗?不对,是狼,我是……狼吗。
  我的脑内认知清楚地告诉我,我是个人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关于狼的记忆,难道这个不是我的身体吗。
  没理清头绪,但现况不容许我继续多想,我的记忆告诉我要是我现在不做好准备,或许等下会被打断腿。
  “哔!“随着鸣枪一响,身后扣着项圈的带子自动断开,在不受束缚的情况下所有的狗都一支箭般往前冲。
  只有我磕磕绊绊地小跑着,忽视掉身上黏煳煳的颜料和胶漆,还有网外激动的赌徒,我正在习惯着操控这具四肢行走的身体。
  我更加肯定我本来就是个人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一头狼。
  不出意外,我以倒数第三名的身份磨蹭到了终点,其余两只正在赛道上厮混啃咬。
  一个大汉毫不留情地抓住我,把我扔到了邋遢无人的后巷,酒瓶子被扔到我的附近摔个稀碎,他一脚把我踹到了墙边,咒骂着我:“狗东西,我花了这么多钱把你放进去,你连本钱都没给我捞回来,啊?”
  落在我身上的脚一下比一下用力,想要翻滚躲避也只是于事无补,躲了一次只会有更重的下一击到来。
  我已经痛得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了,我倒在地上,毛发、颜料、血液和污水溷杂,像一团难看的海藻,他一脚踩住我的嘴,鄙夷道:“连条狗都不如。”
  这个赌徒啐了一口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意从伤口渗进血液,我感受着体内一点一点流逝的温度,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抵挡不住失血导致的昏迷,我陷入了梦魇。
  “帕帕母。”我用脑袋顶着帕帕母贫瘠身躯,把她往雪坡上顶。帕帕母年纪大了,是族里的老狼,她的声望也在护着我的日子里,在众狼心里渐渐磨灭了。所以才会只有我一个,在凛冽的寒风和吹雪中,独自照看我的祖母。
  只要把她带到上面那个洞穴,就能够暂时安全了。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她却是不再用力往前走了,“嗷呜。”她让我自己先走,语调里带着油尽灯枯的意味。
  她会死,我知道,所以我更用力地去顶她往前迈步,不让她停下,她却趴下来了。
  她不愿意走,或者是没有力气走了,我发出了悲鸣,舔舐了几下她的皮毛,独自往山洞前进。
  雪地里留下了一排爪印,被风雪渐渐淹没。可能是我走远了,也可能是被雪掩埋了,帕帕母的身影从黑点变得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来到了山洞,冷得我四条腿都在打颤。狼群里的几个小团体围拢在一起取暖,只有我被排挤在外。只要我稍稍靠近它们就会呲牙保持警戒,如果帕帕母在的话,至少我还有一头狼可以依靠。
  所有的狼都在排挤我,我并不是纯种的狼,大家也是看在帕怕母的面子上才留我一席之地。
  我只好在洞口旁边待着,身体尽量卷缩得小一些,好靠着躲进的岩石的缝隙躲避刮进洞穴的风。
  直到第二天雪小了,狼群继续开始移动,我因为没有跟他们一块狩猎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脚已经软得没有力气了,就这么倒在了雪地上。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我的后背、头顶,就像那天的帕帕母,我也要面临死亡了。
  好冷……
  身体忽得一轻,原来是被人抱了起来,透过贴近那人的身体,感受到隔着衣物传来的温度,我的意识渐渐回笼。
  面前还是那个腌臜的后巷,身上的血止住了,只是身体还是很冷,我不自觉地往这个人的身上靠想要索取更多温暖。
  大约是被救了吧,也不知道活着是不是件幸事。
  上一次把我捡回来的醉汉,不也在利用完我后把我打个半死。
  希望这个人能待我好一些,经历了两次濒死,能吃饱穿暖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求了。
  头脑一片混沌,我本坚信着我是人类这一念头,只是那个梦境还有现实这具身体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
  我怕自己又被卖了,在靠伤处源源不断的痛楚来保持清醒。只是很快的,我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注射了什么东西,痛楚和知觉在渐渐消失,脑子也越来越困。
  那个人把我安置在一个笼子里,即便很反感但我虚弱地无法动弹,由得他给我清洗疗伤。
  从他的动作能感受到他手法的熟练温柔,我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替我修理了一些沾染了泥泞胶漆的毛发,不得不说被梳理的时候真的很舒服,我不自觉地发谓叹。
  只是如果发出的声音不是低呜,我会继续沉醉在这个感觉。
  这或许是狼的特性,我希望自己保持人类的自觉,没有继续沉浸在舒服当中。
  我留意到四周还有大大小小的笼子装着各式各样的动物,比如老虎、大象、鸟等等。
  这里或许是个动物救助站,我放下心来,即便是动物园也没关系,此时此刻的我只想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地方。
  在保证吃饱穿暖之后,才有闲暇思考现况,现在的我最需要的———
  ——就是安心睡一觉。
  虽然半个身体都缠满了绷带,我还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毕竟作为一个四肢爬行的动物,不会走路可是件大事,遇到危险连跑都跑不掉。
  笼子的空间不大,别说来回踱步,只是刚好能原地转圈罢了。
  还是那个人,他端着盘子过来了,蹲在笼子前轻柔地抚摸我另一半没受伤的脑袋,说:“等你养好伤,我会带你出来走走的。别乱动。”
  感受着他带技巧的抚摸,这至少比那个只会拽我后颈皮的醉汉强多了,我心想。
  他把装了生肉的银碗放到笼内,然后转身离开了。
  知道了对方的好意,我也还是生理不适。
  生肉······我能吃吗?
  我自我认知是个人的话,怎么能接受这些事情。
  我现在所处的境况,是以人类角度来看极其不合理的地方。
  除却思想,我的身体是完完全全的一匹狼。那我根本就不应该排斥这一切对待狼的方式。
  我碰上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了吗。
  还是说······
  我似乎不是人类,因为我对身为人类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却对作为一只狼的回忆却很清楚,这让我很矛盾。
  重要的是,我饿了。
  失血过多的我缺乏营养,这些天没有饱餐过的我更是难以抵挡面前这碗肉的诱惑。
  倒不是介意肉的生熟,而是地上的铁碗让我自尊受挫。
  为了果腹我还是低下了头颅,生肉蕴含的鲜血在我口中没有想象般的难以下咽,反倒使我的口水分泌得更多。
  我暂且承认,我不是正常人类。 救命恩人   第二章
  救我的男人叫银罗,他对我很温柔,每天定时定点来观察我的情况。
  也许是他没有观察动物进食的喜好,这让我舒适了很多。
  和往常一样,他在和其他几个穿着斗篷的人把笼子里的动物放出来,带到外面。
  有些是连笼子一起推出去,有些甚至连链子都不栓。
  我感觉这里地方不大,不是一般的动物园,所以每周拉出去展示的动物品种都不一样。
  我有些担忧,我伤好以后也要被带出去当作展览品,即便这是能够在这里继续生活的条件。
  我有些排斥,却无能为力。
  我逃出去之后进入的依旧是另一个人类世界,狼不是独行动物,要逃到野外找到狼群相当有难度。
  况且在此之前还要伪装成狗,才能够在脱离城市前活下去。
  这让我仅仅作为一匹狼的自尊心都受不了。
  银罗掀开帘子回来,我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他揉着我的脑袋说:“我很快回来。”
  这个男人明显不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事情,我却被他的行为打动,这些天也好像逐渐对他产生了依恋。
  他让我果腹,提供温暖的住处,还有温柔的对待方式。
  我在这里属于特例,除了眼神和肢体动作,我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这让我更加容易被他的话触动。
  我不禁想到,要是出去了我也是孑然一身,至少待在这里还有银罗会照顾陪伴我。
  一头有着人类思想的狼,回到狼群也没办法适应野性的生存方式吧,
  既然如此,待在这个人和动物并存的地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
  普利飞回来了,牠是只漂亮的葵花鹦鹉。
  这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新朋友,我在养伤无聊的时候会和它说说话。
  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是至少牠能说人话。
  我问牠去外面做什么了,“谢谢,谢谢。”它嘴里一直念叨这个词。
  我猜普利肯定是“陪客”多了,不过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也让我少了点忧虑。
  笼子车轱辘的滚动声越来越近。
  银罗他们回来了,我继续趴着,等待他回来抚摸我头的惯例。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被吓了一跳,这是已经有作为一匹狼的自觉了吗。
  我陷入迷茫,该不该去追寻自己人类的身份。
  既然有待在这里的念头,确认我是人类与否也就不重要了吧?
  银罗这次没有很快离开,他用手指撩拨我耳旁的簇毛说:“等下我会带你出来,害怕吗?”
  他把一匹精神和体力饱满的狼放出来是对我的信任,于是我配合地低呜一声回应他。
  他似乎有些意外,又问了一句:“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比以前生活的地方要好太多,所以我用轻快的声音叫了一声。
  他抚弄我毛发的动作一顿,语气更加温柔地问:“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银罗的话语带着诱哄的意味,我差点直接回答了他。
  暴露一头狼听得懂人话这一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反应过来的我装作不满地拱他的手,示意他继续抚摸。
  他配合地手掌轻揉我的头顶,没有再问。
  笼口被徐徐打开,虽然和以往透过缝隙看到的景色并无不同,我却在这片视野开阔的情况下踌躇了。
  对囚禁着我的自由的笼子产生了依恋,这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它带给我的安全感,反倒让我对未知的外界产生恐惧。
  步出笼子,我拥有的只是短暂而虚假的自由。
  脖子上的枷锁控制住了我想要达到的地方,嘴上的口枷或许是他们对我最大的信任了。
  我对这周遭的一切和扩张片刻的空间提不起兴趣,就着笼子的外壁又趴下了。
  银罗没有让我继续趴着的想法,他拽紧我的链条拉着我绕一圈。
  我不情愿地亦步亦趋,很快我的注意就没有放在我们的脚步上。
  走出了门帘后,眼前是一个大舞台,外围环绕着递增的观众席。
  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各个地方放置的道具。
  这里是马戏团。
  我顿时心生抗拒,起了要挣脱的念头,但是在链条一响我就冷静下来。
  我不能表现得像是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一样。
  银罗回头看我,我表现得兴致缺缺,想要回去。
  他顺着我的意思慢慢踱回了休息间。
  这次的笼子,没有给我想象中的安全感,我觉得自己赤裸地暴露在银罗的视线中。
  我终于清楚了如今的处境。这让我坐立难安。
  我本以为在这里等待我的是安逸的生活,不过一圈的溜达就把我的妄念击溃。
  用尾巴想也猜到在后面等着我的是什么。
  要在这里做一匹被训化的狼给其他人类表演,我绝不可能答应。
  既然没有办法留下,就只能逃了。
  银罗想让我慢慢熟悉这里的环境,减低我对陌生环境的抗拒,最近他带我去笼外闲逛的日子增加了。
  在起了逃离的念头后,我顺从地跟着他走,以便规划我逃跑的路线。
  这段时间,银罗对我越发亲近,甚至在他休息时间会过来看我进食。
  起初我还有些防备和不习惯,在几次之后我看出他想培养感情的意图就没理会了。 面具之下   第三章
  普利的腿链被解开,早上第一件做的就是在空中环绕一周,喊着“早安,早安。”
  定时播报般的叫唤相当于动物们的闹钟,它们即使不耐烦却也打不到它。
  这正是驯兽师想要的效果,部分的动物会有起床气,早上刚刚睡醒训练都不大听话。
  有了普利这个闹钟,接下来的训练就流畅多了。
  我一直对这个定时闹钟没什么意见,直到我也成为被训练的一员。
  银罗一开始教的是握手,这是入门级的动作。
  但是我表现地像是什么也学不会,由得他抓住我的前爪演示几遍,抑或是用吃的诱惑我,都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他的耐心什么时候会见底,但我人类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做任何配合他的行为。
  银罗陆续地让几个动物在我面前做握手动作,不给或者给慢了都会被他手里的鞭子罚一下。
  很显然,他想告诉我如果再不好好配合,我就会挨打。
  “啪。”简洁的一下落到我倔强的前腿上。
  我瑟缩地退后一步,对他龇牙,只是在嘴套的包裹下这副表情没有什么威慑力。
  银罗不在意我的恐吓继续摊开掌心,示意我给手。
  动物和其他驯兽师们对此见怪不怪,对接下来的事情一目了然。
  长鞭落在我的身上,犀利的痛感从鞭子接触的位置传递到神经。
  他握鞭在空中挥空几下,空气撕裂的“划划“声,和其他动物的低呜嘶吼,还有驯兽师的指令交织在一起。
  在一片吵杂和溷沌的痛感中,我甩动身体绷紧链条想要挣脱。
  自然是失败的,他步步紧逼,伸出的手掌像魔鬼笼罩的阴霾。
  使我惧怕,却又诱惑着我响应,这样就能免受皮肉之苦。
  狼性凶残的念头在内心升起,若是没有嘴套的阻拦,我说不定会一口把这只手咬断。
  届时被动物愤怒的本能驱使的我,说不定就算不上人了。
  不,这只能算生存本能的反击。
  清晰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让我无法继续思考人性的问题。
  我只想逃离这里,赚之前什么人类动物共存的想法根本大错特错。
  银罗察觉到什么,朝我迈前一步,我抵着墙壁已经退无可退,却怎么也不愿发出低呜求饶的声音。
  预料中的鞭打未至,温柔的抚摸那样熟悉地落在我的头顶。
  “抱歉,回去吧。“
  我还没能接受突然改变的状况,他对我的态度,又回到了原点。
  究竟哪副模样才是真实的他。
  我看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
  就像我被关在笼子里,从缝隙看得见银罗,却无法触及。 獅子和狼   第四章
  一大盆生肉的诱惑是难以抵挡的,尤其对于两天没有进食过的饿狼。
  银罗依旧像前两天一样把盆放到地上,我苦于铁栏杆的阻挡无法大快朵颐。
  我幽怨不满地盯着他。
  他把小笼口打开了,大小刚好让我伸出脑袋,不过他似乎没有让我直接吃的意思。
  他做了一个让我有阴影的动作,在我面前摊开手掌。
  我咽了咽口水,没有屈服。
  银罗又把容器往前推了一点,“你不饿吗?学会就可以吃了。”
  “来,伸手。”
  我不仅没有理会,甚至直接趴下来,摆落的尾巴表达我对他的不屑。
  他直接把我拉起来,拴在笼子外面。
  母狮子佩佩被拉到我面前,重复演示了握手的动作。
  她开心极了,因为每完成一次简单的动作她就有一块肉尝。
  我的心情却很糟糕,银罗奖励她的肉是从我的盆子里拿的。
  我看着逐渐减少的肉量,心在滴血,肚子在咕咕作响。
  机会重新来到我面前,银罗再一次摊开他的手掌。
  我明明记得自己说过最大的需求就是吃饱穿暖。
  只要是为了吃的,暂时丢弃人类的尊严也……
  我的意志在动摇,只要伸伸自己的爪子就能饱餐一顿。
  判断力因为饥饿直线下降,在我想伸出去的那一刻。
  银罗直接把肉放到我的面前,他明明察觉到我打算屈服了,却没等我表态就给我吃了。
  银罗半蹲在笼子面前,和我持平,意味不明地说:“你只要听话就行了。”
  没听懂他的意思,美味的肉类在味蕾和胃袋里散发魅力,我无暇理会他。
  在食欲爆发的驱使下,盆里的肉被我三下五除二地清空了。
  佩佩在一边看得馋的流口水,她对着银罗抬高前爪,自己做握手的动作,想讨吃的。
  银罗没有接,示意肉已经没有了。
  佩佩不死心地原地转圈,在地上打滚,重复着平时表演的动作。
  依旧没有人领情,果腹后心情畅快的我为她心酸的表演鼓掌,前爪搭在另一只爪上,拍了几下。
  我不知道的是,在银罗眼中的我,是一只眼中带着怜悯,举止人性化的狼,充满违和感。 一只畜生   第五章
  而我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饥饿训练”也暂且告一段落。银罗貌似放弃了把我训练成马戏团的一份子。
  最近一个月,我似乎被大家遗忘在了角落。
  银罗也不像以往一样会来抚摸我,和我说几句话。
  除了定时定点的三顿饭,和葵花鹦鹉喧闹的存在,我和外界没有任何交流。
  我知道人类会有各种各样的消遣活动,只是我现在是动物,被困在一隅,每天活动仅限于进食睡觉排泄。
  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投喂鹦鹉,捡到的一包坚果,用来时不时跟普利来段抛接表演。
  佩佩在对面的笼子被放出来了,每次高强度的训练过后回来就是睡大觉。
  我猜这只狮子也没有什么多余想法。
  我也搞不清是我比她幸运还是她比我幸运了。
  我承认人类是贪心的动物,在安逸的情况下会想要更多。
  可当它真的出现的时候……
  银罗把我牵到一个大圈子前,上面缠满了布匹,直径大概可以容纳一个半佩佩通过。
  是的,她验证了我的猜想。在银罗一声令下后她轻轻松松地就跳了过去。
  奖励的肉块在半空中被她叼住大口咀嚼。
  银罗面向我,温柔地问:“要试试这个吗?”
  如果安逸以外的选择是训练的话,我宁愿浑浑噩噩地在笼子待着。
  这次的训练难度可不比上次,跳圈跟握手可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即使这是他时隔一个月把我从狭隘的笼子里拉出来转转的原因。
  但我不会因此向他屈服。
  我装作兴奋地扯动他手里的链条示意想让他继续到处走走。
  银罗对我没有兴趣的表现似乎也不太在意,顺着我的意思就那样远离了跳圈。
  可惜我平凡的一天并没有这样就结束。
  笼外上演的景色日复一日,我依旧是无事可做昏昏欲睡的状态,粗鲁的开锁声打破了这些平衡。
  在听到类似的声音,还是在那个被酒鬼流浪汉捡回去的那段时间。
  脖颈的项圈被拽住,那人用不容置疑的力度把我往外带。
  我本能地抗拒挣扎,抵抗的期间模煳地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还有不远处站着的女人。
  男人厚重的嗓音指使我坐下,项圈勒紧的火辣辣的感觉犹在,被点燃了怒气的我自然不从。
  “啪。”没想到他直接一脚踹在我的脑袋上,我被他的力度带倒在地,脑袋嗡嗡作响。
  对方却没有就此作罢,硬邦邦的皮靴碾着我的胸腹,他用锁链晃荡着拍打我的脸,“你不服就把你打服,不过一只畜生。”
  “直接打一顿不就服服帖帖了,浪费时间。”
  旁边的女人补了一句,“也就因为银罗上次没继续下手。”
  “畜生就该听人话。”接下来又是凶狠的一踹,“站起来,嗯?”
  “我让你······站起来。”
  男人单方面虐打的画面有些残忍,旁边的女人并没有转过视线,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獠牙被封锁在嘴套,磨平的利爪和锁铐桎梏住的自由,让我成为待宰鱼肉。
  因为痛楚产生奋起反抗的行为,都被视作挑衅,换来的是更大一顿的拳打脚踢。
  男人节制的攻击全部避开了我的要害,却没有手下留情,让我在痛苦的浑噩和求生的清醒来回挣扎。
  “库利克!你在做什么?”银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他的脚步声到哪了。
  名为库利克的男人在银罗到来之前又狠狠地给了我一脚,“团长的命令,你教不好的东西,就交给我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银罗的面具依旧泛着冷光,但此时却让我觉得亲切很多,救星到来的安全感让我卸下防备,脱力和困意袭来使我一下子昏睡过去。 我的名字   第六章
  隐隐作痛的身体使我睡都不安稳。
  没过多久我就被痛醒了,睁眼的一刻,眼前和身体熟悉的感觉让我彷佛回到了过去。依旧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同样在一旁照料的银罗。
  我们的初次见面也是如此,虽然并不是很想再经历一次。
  今天的晚餐似乎比平常丰富了些,也许他觉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但他可能没有考虑到伤员其实没什么胃口。
  “你爱吃的鸡肉,平白挨了顿打要多吃点补偿下。”
  为了快点恢复力气有朝一日咬死那个叫库利克的家伙,我还是把加量的鸡肉吃完了,剩下的一坨猪肉被我无视掉了。
  银罗随手把那块肉扔进其他的笼子里,我很欣赏他不浪费粮食的行为。
  “佩克恩。”
  我瑟缩了一下,以为谁又来了。被打了几顿我下意识有点害怕其他人了。
  “你就叫佩克恩吧。”我才意识到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短促的一声笑从面具下传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鸡肉,喊一下也有反应。”他摇晃了一下手里写着“佩可恩”的鸡肉包装袋。
  我无语地低下头,对这个新名字不予置评。
  在我无声的抗议下我拥有了新名字。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件,他来这里频繁了许多。虽然还不知道事情最到后怎么结束,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再遇见过那个恶霸。
  银罗时常带着鸡肉包装袋来见另一个“鸡肉包装袋”。
  然后故意揉袋子发出响声诱惑我,可惜在我知道自己和这个包装袋同名之后,对它的食欲下降了不少。
  不过偶尔,我还是会装作嘴馋配合他的捉弄,毕竟让他觉得逗我开心,他才会多来,那样或许可以少一次莫名挨打的机会。
  我们这边的亲近和睦了,意料之外有一个副作用。
  银罗手下的其他动物见我和他这么亲密,还时不时有鸡肉小零嘴吃,都嫉妒得很。
  不过动物之间的排挤比人类纯粹多了,他们都明摆着对我抱有敌意,被银罗遛出去散步的时候朝我呲牙咧嘴,趁他不在的时候抢我的肉吃。
  我对此也没有很在意,我没有争宠的必要。
  倒是普利这只葵花鹦鹉,偶尔会扑腾着翅膀,仗着自己的飞行优势给我偷回几块碎肉。
  算是不枉我那一袋坚果的情谊。
  养伤的这段日子,我几乎天天都能看见银罗的到来,虽然面具隔绝了他可能流露的表情,但他的行为足以让人动容。
  定时定点的一日三餐。
  还有给予足够的陪伴和关怀。
  足以让一头负伤疗愈的孤狼交付信任。
  养伤的无聊时期,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能看清这是一个温柔陷阱,银罗借助这个雪中送炭的机会来俘虏我的好感,至于他对库利克的行为原本是否知情,我真的不敢肯定。
  人类的狡猾只有人类才懂。
  即使我保留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倘若我明知这是一个陷阱我也愿意踩下去呢?
  反正我已经逐渐适应了作为狼的生活方式,只不过是沦为家畜……
  不,我是人类,只要坚信我的身份,我就可以……
  ······可以怎样呢。 学习卖艺   第七章
  银罗如期而至,只不过在看穿了他的套路之后我开始排斥这个男人的接触。
  我避开他想抚弄我下巴的手。
  “怎么了佩克恩?”他收回了手搭在了膝盖上,眼睛透过面具直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瞳孔勐地收缩了一下。
  “不喜欢我了?”他的语调没有变化,但我似乎能感觉到话语温度的下降。
  他眼神的锐利,甚至让我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洞悉我看穿了他的想法。
  银罗的手指摩挲了下面具的边缘,幽幽地道:“你太聪明了,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句话直接让我打了个冷颤,我有些后悔看出了他的想法。
  短时间内我脑袋里就冒出了好几个和生剥狼皮不相上下的下场。
  我不再敢与他对视,生怕他会再发现什么。
  突然有人踹了脚我的笼子,那人道:“嘿,什么时候把这个家伙卖出去,我们不能白养着个废物。”
  听到似曾相识的声线我就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库利克,这个暴力狂又来了。
  “再看看吧。”银罗的语气没有起伏,但他的身形却不容置疑地挡在了笼子的面前。
  我警惕地留意到了关键词“卖出去”。
  脑海顿时划过千万个念头,是能逃,还是被送到更恶劣的地方。
  带我去赌场赚钱的醉汉,原本也打算把我卖去猎场让一群有钱人狩猎玩。
  流淌着血液逃亡,被人一步步接近狩猎面对恐惧和死亡,仅仅是想象就让我打了个寒颤。
  逃?
  逃得掉吗?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我还是被醉汉捉回去过,即便当时我负伤了,但现在健全的体魄戴上了锁链并没有让我有多少信心。
  加上我不觉得一只狼的处境出去以后会有多安全。
  银罗使手段也只是想得到我的信任,外面居心叵测的人多了去了。
  目前最好是……继续待在这里。
  留在马戏团里的动物,唯一的价值就是表演赚钱。
  只有展现我的价值才会被留在这。
  银罗和他还在一句句不轻不重地对侍着。
  上午我还觉得不用付出劳动,却依旧可以享受着三餐和自由的自己高其他动物一等。
  现在就要低下我“高贵”的头颅去卖艺。
  我不禁说服自己不过是打工,只是现在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社畜罢了。
  我主动地拱了拱他护在笼前的身体。
  银罗感知到了我态度的转变,意义不明地微笑。
  马戏团最大的帐篷里是个大舞台,也是平常训练动物的地方。
  门口张贴着动物明星的海报,似乎是每月观众投票选出最喜爱的出场动物,甚至还有人砸钱买票。
  殊不知他们最喜爱的动物并没有因此受到优待,有的只是出场和训练的次数加大的结果。
  海报上的夸奖动物要是看懂了也只会觉得讽刺吧。
  这次是第一次正式的训练,不知道除了跳火圈还会有什么危险的项目。
  他带我从后台走到了舞台中央,再走到了外围翻到了观众席。
  银罗坐在了其中一列暗红色的座位,随意从身后的箱子拿出一件道具就往场内扔。
  “捡回来。”
  我不为所动。
  他把我们的老朋友“佩佩”喊来。
  母狮子很快就领悟到她该做什么,把舞台边缘的布娃娃咬住送回了银罗的手上。
  挠着佩佩的下巴,他再次把玩偶扔出去,对我下令道:“捡回来。”
  为了留下来,我也不好再继续装笨。
  在叼着玩偶给回他之前,用獠牙狠狠地给它扎穿几个洞宣泄我成为打工狼的不满。
  佩克恩一点就通的领悟力取悦了银罗。
  摸到布偶上几个成为宣泄点的洞洞他也不在意地笑笑,按照训练的惯例扔给我一小块肉。
  我毫不客气地张嘴接住,把肉块当作他和库利克在嘴里用力撕扯嚼碎。
  银罗对我的好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他就想驯服我,这点我已经清楚了。
  我就像他手上捏着的玩偶,自由由他掌控,丢弃与否由他决定。
  接下来学的动作就比较复杂了,他让我从观众的身上取下帽子,甚至是包包。
  当然现在在场的只有他一人。
  尽管我被套上了嘴套,一头成年的狼还是有一定的力量和威慑力的。
  链条依旧被他攥在手里,对于想逃跑的动物或许还有点用,但用来制约想靠近攻击自己的动物,明显鸡肋了许多。
  我的四肢轻巧地踏上座椅和他两腿间的空余位置,身躯笼罩着他整个上半身,从旁边的角度看这个驯兽师或许是被袭击了。
  当事人却非常淡定,“把帽子拿下来,还记得我们刚刚说过什么是帽子吗?”
  银罗刚才教了我分辨各个物品。
  假设我现在装不懂把他的头取下来也是可行的吧,反正帽子也戴在上面。
  不过也仅仅是想象,在把钳制住我嘴巴的东西弄下来后,才有机会实行这个荒唐的想法。
  迫于形势,即便我是高智慧的人类,也能装不懂一点一点地按他的要求尝试。
  我装作在思考怎么把帽子拿下来的同时,身体紧靠着他把重量都压到他身上,小小地报复一下。
  银罗只是顺手地抚摸着我的身体,点了点我的前肢和帽子示意我应该怎么做。
  只是仅被摸过脑袋的我,被忽然抚到嵴背的的动作吓了一跳,生理反应地躲开。
  作为人类,我意识对方的手从嵴骨的上至下的轻抚是个多么暧昧的动作。
  但是我的外表是一头狼,对狼而言被接触的不过平常的部位,在人类身份的影响下变得敏感。
  抬起前爪打跌帽子后,我赶紧跳开。 马戏团之星   第八章
  暗红色的绒布帷幕在缓缓摇动,观众隐约吵杂的话语声随着开幕时间逼近变得热烈。
  登上舞台的前一刻,银罗还替我把嘴套换成了和我毛色相同的绸带,漂亮地挽了个死蝴蝶结。
  走出去的第一个瞬间依旧是感觉光很刺眼,让我回想起上一次被迫伪装成狗站在跑道上竞赛的经历。
  有过当初那样茫然的状态下,站到万众瞩目的地方的经历,这次即便被视线环绕包围着,也没有怯场。
  作为马戏团和观众们的“新朋友”,我没想到会被首当其冲地拉出来热场子。
  银罗难道也不怕我搞砸从一开始就毁了整个表演气氛。
  不过我不会就是了。
  暖黄调的射灯没有记忆中的灼热,暖洋洋的温度很快就让我放松下了。
  唯一让我陌生的是银罗的表现,面具的冷冽没有阻挡他的热情,他的情绪外放和幕后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现在的银罗是专业的表演者,眼神和嘴角的弧度,肢体舒展的角度,让观众彻底沉淀在他带领的活跃气氛当中。
  被带着绕圈子小跑了两圈跟大家打完招呼后,一位被射灯幸运地选中的女士被邀请上台。
  她礼貌又兴奋地走近舞台,想脱下白手套感受动物皮毛的触感,又觉得这些动物一定会很脏,她把拉了一半的手套重新戴好。
  银罗绅士地轻扶她的手,接她到表演席坐下,或许是因为旁边趴着凶神恶煞的我,她忐忑地坐到了离我最远的位置。
  即便我眼前绑着优雅的蝴蝶结,也没有降低一头狼在她眼里的威慑力。
  但是这头狼表现的温顺很快征服了她的恐惧,银罗带领着我在她的面前完成了转圈握手打滚这些基本动作。
  接下来是装死,伴随着紧张的鼓点,银罗对我掏出了手枪,和练习时不同,有了背景音乐还多出了上膛的咔哒声。
  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我没能把握好“中弹”时机,在开枪的音效前我装死倒地。
  “啪。”什么都没有击中的响声空落得让人沉默。
  只是静谧了一会,银罗反应极快地过来用夸张的表演谴责我一翻,把我的失误演成喜剧。
  观众的笑声显然是接受了这个喜剧效果。
  一轮表演过后,银罗把帽子倒过来接受女士的小费。
  我按照排练冲过去把女士的钱包咬住丢进帽子里,摇着尾巴朝他邀功,然后被他追赶着打跑进幕帘后结束这场表演。
  观众们从此对这位有趣的新朋友充满了好感,连带着投进我的箱子里的小费也不少,我就这么成为了自己嘲讽过的动物明星。
  因为拥有了众多“金主”,我在马戏团员的眼里也升值了不少,至少那个叫库利克的家伙没有再找我的麻烦。
  待遇也好了不少,比如银罗带我出去遛弯的机会更多了。
  不同的是,除了平时会经过的地方,这次少见地被带到他的休息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银罗的“领地”。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马戏团只有笼子内和笼子外,忘记了他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休息间内的装饰和他本人一样,冷酷干练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
  我装作没看见床头隔壁的铁笼,相信那一定跟我没关系。
  银罗给我松开了恼人的嘴套,手指揉捏了一下我嘴边被装备勒出的痕迹。
  “佩克恩,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吗?”
  “因为我们是伙伴,要更亲密些。” 连接我脖子的铁链被他用手腕转了一圈绕紧,我被拽了过去,银罗虚搂住我。
  他不是拥有雄厚肌肉的身材,力量却也不容小觑,我感受着他的力度和信任没有反抗。
  甚至顺从地接受了今晚睡在这个笼子里,即将和这位驯兽师度过第一个夜晚。
  忽然在安静的环境下入睡有点不习惯,各种动物交替起伏的呼吸声被替换成人类微弱均匀的声音,静得我彷佛还能听到远处某只熟悉的动物打嗝般的呼吸声。
  但是高强度地训练下疲惫很快把我拉近了梦乡。
  我喜欢这里。
  没有动物那些汗液和排泄溷杂的异味的区域,没有不合时宜发出声响的嘈杂地方。
  甚至会有独处自由的珍贵时光,即便短暂,也比那种大通铺生活要好得多。 银色之下   第九章
  银罗出去的时候我会被单独留在这。
  独处的自由和兴奋让我感觉我还是我,不是马戏团的表演牲畜。
  不用被迫伪装成一条狼。
  还有一点让我在意的是。
  面具下的银罗。
  他对面具的执念让我怀疑即便在这个私密空间他也不会在一头狼的注视下脱下面具。
  不过看来他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金属面具下的皮肤完好无损,没有想象中的腐烂伤痕。
  挺拔的鼻梁跟脸部线条完美地跟面具构造贴合,彷佛雕刻一般。
  我怀疑他戴上面具是为了遮住他这副引人注目的皮囊,好让观众专心于他的表演。
  和面具相同的是他凛冽的气质。
  纵使他摘下面具,和他对视也没有不熟悉的陌生感。
  也没有脱下面具性格就回复开朗热情的人物设定,银罗这个人怕是天生就冷冰冰的。
  倒不如说,只有他戴上面具,才能够装成另一个人在舞台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和掌控观众。
  难怪……展露真实相貌的他跟我互动时,总感觉多了一份生疏。
  实际上是他不习惯吧。
  随着我们相处时间的加长,他还把一直束缚住我的项链给摘了。
  他也的确不用担心我会乱跑,毕竟马戏团里应该没有比这里更让我自在的地方了。
  平日结束表演和训练后的驯兽师都会回到各自的休息间,因此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动物长了不少。
  其他钟爱于这个驯兽师的动物对他身上长期沾有我的气味的情况非常不满。
  我不会因牠们的敌意而孤立无援,我知道这代表着银罗对我的宠爱程度,我无所畏惧。
  对银罗而言,和需要长时间培养默契的情况不同,拥有人类智慧的我很容易就理解他的想法,我迅速的反应紧随着他的每次指挥。
  近乎完美的配合让我成为他无法取代的一员。
  我出众的表现也换来他更加亲昵的相处方式。
  偶尔下颌被他手指摩挲的触感,还有习惯在冬季蜷缩依偎在他温热的身躯。
  他也习惯搂着我毛绒的狼毛小憩,伴着耳畔响起的呼噜声入睡。
  习惯让人卸下防备,我没有办法否认我沉浸在他给予我的特殊当中。
  我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头狼。
  银罗也察觉到了,佩克恩对自己审视和复杂的视线渐渐减少了。
  是不是代表它的防备心也减少了?
  然而它释出的信赖感和其他动物似乎有所不同。
  他觉得自己会慢慢发现的,关于佩克恩身上有违和感的原因。 麻烦的客人   第十章
  “咯,咯。”高跟鞋和地板的碰撞有节奏地发出声音。
  墨绿色的丝绸连身裙,和白色的皮草包裹着一个干瘪的男人,骨棱瘦削的线条被长至脚跟的裙摆遮盖。
  男人食指和拇指相捻的动作,加上四处打量的眼神让人不快。
  笼子里散发的异味让他皱紧眉头,他的手指抵住鼻子,发出“啧”的声音。
  旁边的马戏团团员也挑起眉,看在钱的份上忽视他的反应。
  经过的笼子,里面的动物或许是对他浓烈的香水味有反应显得躁动不安。
  “这是孟加拉国国国白虎,刚成年。”白底黑纹的老虎露出犬齿对着陌生气味的来源,竖瞳警惕地看向打扮怪异的男人。
  男人把高跟鞋的跟卡进笼子的间隙,敲击铁杆发出“咣咣”的声音。
  “弗里先生……小姐。”工作人员紧张地开口,“训练外的突发情况还是有机会激怒它让您受惊的。”
  驯兽师在一边安抚已经躬起身体做好战斗姿态的白虎。
  我事不关己地趴在自己笼子远远的一边,远离这场破坏我饭后午睡的骚动。
  高跟鞋声从由远而近地靠近我的地盘。
  “这只是死了?”弗里小姐很不友好地发问,对于他的无礼我打了个哈欠证明自己的死活。
  他故技重施地用鞋跟伸进来乒乒乓乓地敲铁杆子,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希望他赶紧滚蛋还我清净。
  弗里小姐兴致盎然地走到我扭头的一边,我对他丑陋的外表和难闻的香水味实在提不起兴趣,慢悠悠地趴到靠墙的角落避开这个烦人精。
  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在后头。
  “我带这只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被他带走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没有杂色的苔原狼,小姐眼光真好,不过这只是我们马戏团的明星,费用可能……”
  “没问题。”
  一直在当隐形人的银罗忽然开口:“它还没有被彻底驯化,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我来驯化它。”
  “我认为这里还有更加适合您的动物。”
  “我要这只。”
  “抱歉小姐。”
  弗里小姐不耐烦地看向银罗,发觉是个帅气的男人后戾气收敛了许多。
  自己的去留被旁人轻易左右,我只觉得可悲。
  即便如此我还是关注着两人的讨论,让我在自己的命运到来前做好心里准备。
  弗里小姐的手指勾住了银罗的面具,掀开边缘露出的部分很是诱人。
  就在面具被带离前,银罗握住这位“小姐”的手,顺势牵着对方走到了一开始的白虎笼前。
  “它和你的美丽一样稀有,小姐。”
  谁都知道孟加拉国虎并不能算稀有,但是——“好。”弗里拢了拢身上的皮草,答应了。
  美男计,我内心鄙夷道。
  直到白虎的笼子被搬走,我还是对那个“女人”心有余悸。
  而我的笼子和它的则不太一样,银罗因为这件事把遗留在动物帐篷里的旧笼子也搬到了他的休息间。
  现在他的休息间也彻底成了我的休息间了。
  对于能够远离那个吵闹又骚臭的老地方我喜出望外,看来也不会有机会被某个大汉冷不防地踹一脚。
  悠闲的我在决定晚上宠幸哪一个笼子,我煞有介事地嗅了嗅它们的味道。
  银罗见我犹豫不决,叫人一起把其中一个笼子搬走。
  在他们把笼子搬上轮板车之前我咬住铁杆表示不想扔掉,他作势想搬另一个,我只好在两个笼子进进出出,表示两个我都想留下。
  “太碍事了。”他拒绝了我。
  我对他粗暴的决定很不满,他把旧的也搬过来不就是想让我选吗,怎么现在又不听我的意见呢。
  好吧,我是想要两个。
  他这是在玩弄动物的感情,我愤然地进到仅剩的笼子,咬住门框用力地关上了门,银罗好笑地勾起嘴角。 野兽的威胁   第十一章
  “按住它!”“你还好吗?”
  发狂的棕熊抓伤了同行的驯兽师,那人的腰间血流不止,棕熊依旧对他不依不饶撕扯他的身体。
  旁边训练的人和动物被紧急疏散开来,三两个驯兽师保持距离地围绕着这个危险因素,尝试安抚。
  警卫也举着麻醉枪对准了目标。
  银罗被熊砸飞的物什伤到了肩膀,退到一边紧盯着事态发生。
  “它有身孕。”
  “什么?”
  棕熊几乎没有站立过,且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腹部,袭击刚才的驯兽师也是因为惩罚的鞭挞伤及了她的胎腹。
  对于没有进一步靠近的人,它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就在一声快速的划空声后,麻醉药力在它的体内扩散。
  棕熊呜咽了两声徐徐倒在了血肉模煳的驯兽师旁……
  已经包扎过的银罗回到了自己的帐内休息。
  仅是倒水和换衣服的动作就已经让血从绷带渗出粉色的痕迹。
  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直接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明天还有演出,他怎么受伤了,我有些好奇。
  上前用鼻子嗅了嗅伤口的血腥,还溷杂了膏药的难闻气味。
  刚后退了几步,不对……
  他现在毫无防备,限制我行动的铁链没有被拽在手里,而是松垮地挂在笼边。
  现在的我没有被禁锢,我的獠牙离他的脉搏是那样的近。
  只要我稍微用力……
  他还戴着面具,他还是一个靠压榨动物挣钱的恶人。
  不行。
  我做不到。尽管我是被拘束的动物,用畜牲的躯壳呐喊着没有人权和自由,我也不能背叛自己的人性。
  我不能杀人,我下不了手。
  尽管我有思考过如何解决掉他的瞬间。
  尽管我记得他一鞭鞭落到我身上的痛。
  我也记得他轻抚我的细腻温柔。
  我无法忽视那些感觉。
  要离开这里,还会有办法的。
  我动作轻地把他的面具叼开,趴在他床边。
  旁边有只躺在身边一整晚行动自如的肉食动物,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一阵后怕。
  可惜没有看见的机会了,我醒来的时候,自己正依偎蜷缩在他的怀里。
  可能是太久没有躺过柔软温暖的被窝,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他的视线停留在徐徐梳理我毛发的手指上,明显是已经醒来的状态。
  别说让人戒备,我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算了,让他放下防备也好。
  温顺的印象才会让我逃跑的几率变大。
  即使逃跑这个选项早已陷入温柔乡里不见踪影。 包场演出   第十二章
  最近几天下的暴雨,把人们想前来马戏团的意欲都浇没了。
  动物显然也因为天气而兴致低落。
  佩佩少吃了几块肉,只有普利这只鹦鹉还在聒噪地叽里呱啦。
  所以暴雨过后的今天显得尤为重要。
  把不安的动物和营业额拉回正轨。
  雨后明朗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冲刷了所有人的阴霾。
  驯兽师一如既往地做好准备,需要出场的动物笼子和道具都排好队,所有人整装待发。
  普利也少见地在开场前被奖励了坚果。
  众人出场的雀跃,在发现空空如也的观众席的瞬间戛然而止。
  说是空空如也也不太准确,毕竟上面还有零星的两三人在撑场子。
  而且都是······熟悉的面孔。
  臃肿的皮草包裹着一位生理性别为男的干瘪身躯。
  弗里看见我登场了,他白色丝绸手套优雅地向舞台挥手。
  我没有忽视掉他身后的两个勐汉保镖,块头看起来比那个踹我笼子的疯子还大。
  我大概猜得出他回来是想做什么。
  银罗也有同感,他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接了一个利落的开场动作,鞠躬和戏剧步伐一气呵成。
  专业的表演者不能被外界影响。
  我跟着银罗的指挥流畅地完成一个个动作,不是没有考虑过故意失败的念头让对方失望,只是担心这样会使我变得更显眼。
  银罗也没有加插带有喜剧成分的表演,让我们的整个演出完成的干净又无趣。
  他面具下没有被复盖住的笑容更假了。
  弗里鼓掌。
  “这里应该有互动环节,不是吗?”
  他抚了抚身上的褶皱,站起身。
  和我一同退场的其他表演动物跟驯兽师被他的这番话定住。
  按照往常,这里确实是会抽取幸运观众上台参与演出。
  只是今天这种特殊情况。
  灯光师被迫开启聚光灯在空荡的观众席扫来扫去,然后停在了其中一个保镖上。
  保镖识相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弗里小姐佯装识趣地道:“那就由我代劳吧。”
  他自顾自地走上台,飘逸的裙摆昭显着他的欢悦。
  银罗用着营业的腔调欢迎他:“有请我们的幸运观众。”
  幸运观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我系上蝴蝶结。
  弗里小姐拿着丝带跃跃欲试,我反感地朝他叫了两声。
  他被吓得倒退了两步,身后的保镖举起枪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上膛的声音让气氛焦灼了起来。
  弗里表现出一股受惊的模样,轻拍自己的胸前。
  脆弱娇贵的表现让我回想到那个挑衅白虎的嚣张蠢样,让人忍不住对他夸张的表演发笑。
  大概是想起自己下令赶跑了所有真正的观众,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他收起了做作的一面。
  他不满地瞪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上翘到诡异的角度。
  保镖依旧没有放下他们的装备,银罗的鞭子直接抽到了我肉厚的屁股上,给事情一个台阶下。
  我的这位驯兽师这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打下来其实并没有多用力,转瞬间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让我感觉像床上一对快活的璧人,拍拍屁股就知道要换个姿势。
  我不屈地对皮草男呲牙刨爪子,昭告大家我对他还抱有敌意,带出我还没有被驯化好的信息。
  弗里这下是直接退到了舞台边缘准备离开,但是他又有些不舍得。
  在他开口向银罗提问些什么之前,鞭子看似狠狠地落到了银狼的后臀。
  动物的呜咽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弗里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他的眼神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银罗的手里。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咽口水的瞬间。
  这团皮草胆怯又试探地避开我走近银罗身边。
  “比起驯服它,我更想被你驯服。”
  露骨的视线和话语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银罗连一根眉毛也没有动摇的忍耐力,让人怀疑他的面具是不是有抑制开关,替表演营业时的他做情绪控制。
  不过我此时比起对银罗钦佩,更多的是对那个男人的厌烦和恶心。
  看不出来他还是令人作呕的受虐狂。
  驯兽师把鞭子随手一束夹在腋下,“小姐,表演结束了,请您离开。”
  “我更愿意听你说······”
  “滚。”银罗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
  弗里带着笑意如愿以偿地走下舞台。 觉醒   第十三章
  真是令人惊叹,我感概道,他的语气冷到极点,可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的不耐烦。
  银罗牵着我回到了休息间。
  他把面具随手放到桌上,蹲下来顺着嵴背抚摸到我的后面,轻轻地按揉。
  我没忍住生理反应打了个激灵,他停顿了下,又继续动作。
  “抱歉。”
  我知道他是在为刚刚打的那鞭子道歉,如果让那个疯子下不来台,他鲜艳的指甲往我身上一指,那几个保镳冲过来说不定我的下场会更糟。
  横竖都已经道歉了,那一并算算以前的好几鞭子吧。
  我赌气地甩他脸子,我用眼神控诉他为什么不把鞭子甩对方脸上。
  但是真的幻想出银罗抽那个怪人的画面又让我觉得不适,我并非对人类的调教活动有什么意见,而是觉得,与其让那根鞭子落到别人身上······
  无论是糖或鞭子,都应该由我独占才对。
  我不知道这个惊人的想法是怎么蹦出来的。
  银罗亲昵地贴近我的脸,安慰般的手法娴熟地揉捏我的肚子,我顺势地躺倒享受着他手指带来的舒适的抚弄。
  我怀疑他真的能听见我的内心。
  “最近都不用上台了,可以好好休息。”那个皮草变态不知道还要来多少次才会彻底打消念头。
  银罗虽然也不用上台,但是他的后援工作也不少,于是大多时候都是只有我一个被留在休息间。
  回到了悠闲而无聊的日子,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趴久了,我感觉自己的四肢有点酸。
  有天甚至站不起来。
  这几条腿出什么问题了。
  我的前肢正不受控地延长扭曲。
  痉挛和酸痛纠缠着使它们变化成另一个熟悉的形态。
  它们是人类的四肢。
  这个新长出来的肢节不受控制地动弹了几下,唯一有些违和的是手掌保留了爪子的形态。
  除了四肢,我的身体也在经历相同的变化。
  如果我伸过头去看前面盆子里的水,就能看见里面倒映出的一张熟悉的人脸。
  银灰色的杂乱落发触及肩膀上的肌肤带来些微瘙痒。
  我几乎是没回过神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银罗没办法带我上台表演了。
  娱乐人类的打工方式虽然让我有些排斥。
  只是现有的生活要因为这副怪物模样打破,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曾经是想要恢复人身,也相信自己是个受窘的人类。
  当事实摆在眼前把我强行拉至另一个处境,又让我难以接受。
  比如要失去现在的安逸,重新适应和漂泊的日子的到来,让我心生犹豫。
  身为人类的尊严,早已在我摇尾乞怜留在这里成为表演动物的一刻消失殆尽。
  要在哪里才能把这件东西捡回来。
  我知道,是这份训练有素的奴性无情地把我对自由的向往束缚住。
  感受到这个奴性枷锁的存在,我当机立断要逃离这个将永远淹没我的地方。
  终有一天,我会在这里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 永别了   第十四章
  我知道银罗回来的大概时间,在此之前我要做好逃跑的准备。
  我无法控制它变回原来的狼身体,自然也不知道它们在什么时候会来回切换。
  我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身上的怪异现象,否则哪天被人们吞噬在消灭恶魔的火焰里也不足为奇。
  于是我挣扎着控制宛如新安装的双腿,尝试站稳行走。
  持续了一阵的竹竿打架后,它们终于开始听话。
  我在银罗的衣柜里胡乱翻出一件斗篷,包裹住光秃秃的自己后,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
  只要不是认真看,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兽耳和尾巴在斗篷里显现出的轮廓。
  我心惊胆战地从人烟稀少的地方穿过,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经过放置动物的帐篷里,有些动物认出了我的气味蠢蠢欲动。
  普利那只蠢鹦鹉嘎嘎地落到我的头顶上,我怕它会把我的斗篷帽子抓烂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的手现在还没有他的脚趾灵活。
  我暗自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把一颗没切碎的坚果狠狠塞进它的喉咙。
  “嘿,过来搭把手。”附近有人朝着我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空。”喉咙尝试发了三遍音后,我才含煳其辞地念出声,我走得更快了,万一那人起疑麻烦可就大了。
  终于走到陌生的大门处,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让我的步伐一顿,“佩克恩。”
  我回过头,幸亏还没看见银罗的身影,他或许刚发现我消失不久。
  是时候离开了,我的双腿仍然拄在原地。
  该走了,要离开这个把我原本人性湮灭的地方。
  再不动起来就要被抓回去了,我能听见后面几声寻找着“佩克恩”的急迫语气。
  我背叛了他不上链子的信任,辜负了我会成为他好拍档的期望。
  最终我还是逆着看客的人流,丢下了曾经的主人,离开了马戏团的区域。 生存狩猎   第十五章
  大路是通往城镇方向的,我沿着逐渐消失的小路走到森林外围。
  直到和马戏团有段距离了才停下,静谧的森林让我肚子咕咕叫得越发明显。
  在空无一人的林里不会无故掉一块肉下来,我需要捕猎。
  体型小的兔子成为了我第一个目标。
  如果是狼形态下的我想必更容易捉到猎物。
  幸亏没有彻底变成人型,现在半兽人的形态的优势尚存,爪子和犬齿就是生存的利器。
  没有经验的我也知道捕猎需要等待时机,只可惜在我刚动作的时候兔子凭借着它的危机意识逃之夭夭。
  连续经历几次的蹲守失败,我泄愤地啃着树皮,遇到新目标又俯下身体蓄势待发。
  这次的灰兔子离我很近,在牠吃草放松戒备的时候我挺身一跃叼住它的身体。
  滚烫的血液和身躯在我口腔挣扎和动弹,我能感知到这个鲜活的生命即将会在我利齿下流逝。
  流进我食道的血液越来越多,按照狼的习性此时我应该在大快朵颐,可我却不合时宜地有些反胃。
  兔子一下一下清晰的跳动都像是惩戒着我的良心和人性。
  亲手屠杀一只动物对我是极大的挑战,何况我不是一只纯种的狼,虽然狼牙和耳朵没有随着人类面容的恢復而消失,人类嘴里叼着一只兔子的的模样可好不到哪去。
  负伤的兔子被我放到了地上。
  尽管会有其他动物闻着血腥味循迹而来,它的下场还是会死,我也不想当直接葬送一条生命的凶手。
  我也不愿意让自己因为这些道德操守被活活饿死在森林。
  我可以在牠杀死兔子后,虎口夺食。
  我一边嘲笑自己的多此一举,一边找好躲藏的位置。
  就在不远处隐蔽起来守株待兔,舔舐刚刚捕猎手臂被树枝所伤的划痕和伤口,人类的娇嫩肌肤带来的痛楚和触感要更加明显细腻。
  很不走运,因兔子血的味道而来的客人是一只——老虎。这下真的要虎口夺食了,我紧张地绷紧肌肉。
  别说现在,即便是状态极佳的我也不敢对这位森林一霸寻衅滋事。
  夺食是不用想的了,吃点残羹剩饭还算可行,只是这只小兔子根本不够勐兽塞牙缝的,我看着骨头渣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只好寻找别的突破口。
  一只母金钱豹在捕杀了猎物后,守在食物的旁边,低声叫唤自己的孩子过来开餐。
  刚消耗完体力的母豹还要顾及幼豹,必然没有办法跟我专心对峙。
  幼豹们狼吞虎咽地围在猎物前,大抵是见自己的孩子饿了好几顿,母豹的动作依旧迅勐,充满了威胁。
  在几番试探和撕咬皮毛的斗争中我咬掉了死鹿屁股上的一块肉,没有贪多地带着战利品逃之夭夭。
  只是没想到这块肉将是我这几天最丰盛的一顿。
  在毫无收获的两天我开始饿的脚步虚浮。
  在极限到来之前,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到小镇农场偷吃的。
  城镇的边缘还是有几户人家以畜牧为生。就跟马戏团的选址差不多,离真正的郊外还有段距离,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北。
  因为没有郊狼的威胁,农场主养的看门狗就只是一条老懒狗。
  它懒洋洋地趴在干草堆半天都不动弹,慢腾腾的步子甚至让我怀疑再给牠安两条腿都跑得没我快。
  耐着饥饿观察了一下午,我终于在黑夜袭来时有了动作。
  或许是怕早上的鸡群的晨间大合奏太过响亮,农场主把鸡舍安排在了离房子最远的一边,这正好方便我下手。
  我绕过看门狗悄咪咪地潜入。
  饿到极限的我已经按捺不住生理的欲望了。
  生存渴望和狼性使我忘却了杀生时的抗拒。
  如果那只兔子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此刻的我会毫不犹豫地下嘴。
  我躲在栏杆后的杂草堆隐蔽着身体,视线盯准了稀稀拉拉的鸡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目标面前,犬齿直接咬合在一直落单的鸡脖子上。一击毙命的速度很快,在恐慌蔓延开来之前,鸡群还没来得及反应。
  背后是一阵鸡飞蛋打的吵闹,我早已熘之大吉。
  农场主被骚乱引来,看见一地的鸡毛后此刻一定很想拿猎枪在小偷的脑门上开个洞,尤其是在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三次以后。
  整个鸡舍包括农场主因为这件事神经衰弱了不少。
  作案者对此毫不在意,他在对自己独特的行走方式陷入思考。
  我忽然觉得人类的行走方式相对狼类太过消耗体力,我试着像以前一样四肢触地在地上行走,就是有点不雅。
  走着走着下意识地想变回狼的四肢。
  成功的瞬间我脚软地扑通摔倒在地。
  变成狼型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就做到了,那变成人的型态呢?
  我用毛绒的爪子触碰我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深吸一口气。
  可惜失败了。
  维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再次尝试。这次我能感受到尾椎的尾巴消失的酥麻,还有看着从兽爪延长成人手,距离我彻底成为人类只剩最后一步。
  我闭眼感受耳朵的存在想要让它缩进去或者怎么样,但结果是无论怎么使劲,狼耳朵还是没有消失的动静。
  不过除了耳朵和牙齿以外,其他狼的特征也都消失了,现在的我乍一看就是普通的人类。
  凭借着这样便利的身份,我也不再冒风险去打猎偷鸡了。
  说不准哪天就被准备充分的农场主和他的“看门狗”来一次守株待兔,把我生吞活剥了。
  最后偷了几件农场主的衣服,我人模人样地出现在了镇子上。 狼胆大   第十六章
  头上缠绕着包裹狼耳朵的布匹,因为有稍长的头发遮盖掩护,没有人知道我没有“耳朵”。
  跟印象中不一样,这里的人多了不少,街上出现了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因为讲话不太利索,又没有身份凭证,我这个流浪汉被当作了偷渡客,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商队的苦工。
  有时候会在码头抬箱子,或者运送面粉到不同铺子。
  赚来的钱大多用在了果腹,我的身体没有一般人类的娇贵,睡觉就找个躲风的地方和扎堆的衣服入睡。
  今天接到一个新的活计,运送冻肉。大块的肉排压在身上除了重量还有味道,中途融化的血水也让贴在身上的人不好受,苦活没有多少人愿意干,除了我。
  在开工之前我习惯性地先吃一只烧鸡以抵住对肉排的诱惑。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收货点——就在马戏团。
  除了怕被认出的忧虑,当我站在那,竟然还有一丝怀念。
  “培恩,站在那发什么呆。” 培恩是我的化名,领头咬着快烧完的烟头,不耐地挥着手指示我赶紧把冻肉放进食物仓。
  负责跟我交接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可能是团里的幕后工作人员。但见到对方团服的瞬间我还是紧张了起来。
  后背是浸湿的血水和黏嗒的衣服,我手里拿着一迭刚发的新鲜钞票,它指引着我突发奇想地走到售票亭。
  “一张马戏团票。”
  轻飘飘的门票在我指间没有实感,我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兴奋无比。 熟悉的地方 po1 8 ai.c o m   第十七章
  挤坐在人群间的我还有些恍惚,从一个表演工具摇身一变成了客人。
  周遭的环境和氛围,一切都令我觉得新奇。
  灯光、摆设、人们,新的角度让我对它们熟悉又陌生。
  暗淡下来的灯光和激昂的音乐顷刻之间吸引住了观众们的注意力。
  高灯打在了舞台中央的人影上。
  银罗朝着观众席鞠躬,他的银色面具正闪烁着光芒。
  我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且直冲脑袋,一种胜利的快感在刺激着我。
  他在向我鞠躬。
  曾经匍匐在地的我如今和他的位置逆转了过来。
  我大胆地摘下帽檐暴露出我的人类脸庞,还有兽耳。
  是的,人类头上有兽耳在马戏团并不少见,毕竟这里有出售给观众的纪念品。看好文请到:r ou we nxia oshuo.co m
  曾经我在台下仰望的位置,是我鄙夷过的地方。
  实际站在观众的角度看表演并不是那么的享受,活像在居高临下地观看曾经被剥削的自己。
  我并不以此为乐。
  但我忍住了不适没有提前离席。
  我开启了我的新生,就要接受它带给我的一切。
  激昂紧凑的鼓点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有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屏息等待。
  摇摆不定的聚光灯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是我熟知的“幸运观众”环节。这也是唯一一个让动物们反观察人类惊慌失措的娱乐环境,至少曾经的我很喜欢。
  只是当这盏灯落到我头顶的时候,似乎就不那么“幸运”了。
  我没有见过操控灯光的那个家伙,他应该庆幸这点,不然他的身上可能要留几个狼牙洞了。
  “让我们掌声欢迎这位银发先生,真是少见的发色呢先生。”驯兽师嘴角弯起一个礼貌的角度邀请我上台。
  我忽然后悔刚才高调地把帽子摘掉的行为。
  希望头上货真价实的兽耳不会被识破。
  观众们遗憾没有被选中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小孩难听的尖叫,谁能想到此刻我的内心也在尖叫。距离银罗越来越近的我,恨不得把这个宝贵的机会扔给他们。
  两叁只动物被指引着朝我拥簇而来,不过步伐有些迟疑。
  按照排练牠们应该围绕着我转圈表示欢迎,现在的它们却在跟我大眼瞪小眼。
  驯兽师们显然感到有些奇怪,对于牠们反常的表现我并不意外,大概是辨别出了我熟悉的气味才使得他们犹豫却步。
  除了其中一个例外,普利——那只葵花鹦鹉,牠扑腾着翅膀降引以为傲地落在我的头顶,这只认生的老朋友显然是不太习惯我的新脑袋,在上面蹭了几脚才心安理得地理起了毛。
  这一幕情景,映入了银罗的眼里。
  另一些动物们对我可就不太友好了,尤其是银罗手下的,一个个呲牙哈气地防备我。
  在团里我们的关系一向不太和谐,更何况现在变了个物种不更让牠们疑虑警惕。
  我现在是人类,他们在台上可是没有铁链拴着的,被扑上来的死亡惨剧随时都可能上演。
  银罗他们看似不知内情,在努力安抚牠们的情绪。
  他对待那只豹子熟悉的语气动作让我身体起了反应,听见指令的我甚至下意识地想要给他回应。
  牠们镇定了下来,我的身体却蠢蠢欲动,即便抑制住了肌肉记忆,但是体内总感觉有什么渴望破土而出。
  尤其是手臂和尾骨的位置,瘙痒和一阵暖流,让我身体微微颤抖,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感觉不妙。
  兽化的部分要长出来了。
  在感觉斗篷微微鼓起的时候,我当机立断转身就逃,绝不能让身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些昏昏欲睡的观众终于发现这场无聊的闹剧有了看头,纷纷仰起脑袋探索我挤过人群落荒而逃的身影。
  大家都以为我是被野兽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观众们哄然大笑。
  我不在意自己夹着尾巴逃跑的样子有多么狼狈,更不关心那群在台上却不服从命令的动物会有什么下场。我只清楚自己再也不会来踏进这个地方了,我竟然没有发现身体的习惯会对银罗起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情绪平稳和激动也会对身体控制造成一定影响,现在我只想慢慢彻底回归到人类的身份,即便我忘了自己原本的归属,但是我可以以新的身份,给自己重新创造一个有尊严和人权的生活。 哪来的野狗   第十八章
  我以为成为人类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货船的头子把越来越少的钞票扔给我,“不干就滚。”
  他笃定了我找不到其他的工作。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我没有办法搞到身份凭证,也不敢接触太多人以免受到刺激暴露身份。
  受到同僚们的欺压做更多的苦劳成了常态,夜晚露宿街头甚至要跟流浪汉抢位置。
  寒风凛冽的夜晚大家去了餐馆吃肉喝酒,我趁此机会躲在船舱里变出尾巴取暖。
  除了吃得饱,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当狼的时候也能自食其力,甚至有固定的洞穴供我安稳入睡。
  我不敢去想另一个更舒适的选择,我告诉自己,我不是被圈养的家畜,马戏团不会是我真正想要回去待的地方。
  我宁愿饱一顿饿一顿,也绝不回去那个消磨人性的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有的只是逐渐缩小的生存条件,付出和回报并不成正比。
  人类社会或许没有我想象中的自由。
  街上愁眉苦脸的人不少,即使穿的光鲜亮丽却看起来和我过得差不多,我不打算深究他们的苦难,我摩挲着手心的茧子,把最后一袋重物扔下码头。
  我离开了小镇。
  虽然耳朵只能被包裹着,我莫名地坚持保留人形,而且也只有在需要捕猎的时候才变出爪子。
  农场的不远处有一间荒废掉的小木屋,貌似是某户人家废弃掉的杂物房。这里成为了我的歇脚地方,附近的人见我是个流浪汉也不会赶我走。
  我享受这种无边界感,我同时拥有人和动物的能力和权力,在哪个时间点用什么样的身份全凭自己做主。
  溷眼熟后我甚至成为了农场的帮手,每天的任务就是打扫笼舍喂食等。农场主会提供饭菜给我做酬劳,这可比钱实用多了。
  农场主不算大方,所以有时候我会悄悄给自己加餐,毕竟是一头在鸡舍有前科的狼。
  吃饱喝足我又回到了小木屋打个盹。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面前一条稻草色的猎犬在我面前吠个不停。
  我眯着眼瞄了一下眼就闭上眼继续睡,在马戏团时期也有过好几次其他犬科动物过来骚扰挑衅,一般很快就被驯兽师拉开。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现在是手无寸铁的处境,没有人会护着我,刚准备起身逃离,霎那间的刺痛感从右侧袭来,麻痹和无力感在我小跑开几步后蔓延全身。
  右腿扎着一根麻痹针,我腿软地倒在了一个人面前。
  银罗蹲下来抬起我的脸,“抓到你了。”
  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昏睡,在身体彻底宕机之前我保持着还未清醒的状态冷静地分析现况。
  但他是怎么认出······气味!那条猎犬应该是辨认出了我的味道跟随而来。
  银罗摇了摇扣着我项圈上的铁链,打断了我继续应对的思考。
  “你究竟是谁?”他直截了当问出了关键,而这条问题甚至我自己都没有得出答案。
  “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绑着我?”我用愤怒和困惑掩盖住事情的真相。
  他的手绕了链子一圈,把我拽得更前。“佩克恩?”
  噢,他是知道的,我装作没听见。
  麻醉的效力刚过,身体还是软绵绵地无力挣扎,“快放开我。”
  “你怎么会穿着我的衣服。”
  我反抗的动作顿时僵住,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明明是从农场偷来的那件,我反应更大地扭动身体,愤恨地瞪着这个差点成功套路我的男人。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我指的是你来马戏团当观众那一天。”
  我紧皱眉头回想了一下,那天因为情绪过于忐忑亢奋,我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打扮早就露馅了。
  那天穿的斗篷是从马戏团逃出来那天随手拿的一件。
  我哑口无言地失去辩驳的理由。
  他伸手揉了揉我失去帽子遮挡的狼耳朵,还有我毛色相同的头发。
  我顿时意识到头上的玩意也彻底暴露了我无法解释的身份。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这次你跑不掉了。” 独家演出   第十九章
  铁链被栓在了他的床侧,我的活动范围只有房间的叁分之一不到,脚上还挂了铃铛,走一步就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人型和兽型时被束缚住的样子可不太一样。
  因为腿上的东西我只好羞耻地坐在原地,尽量不发出动静。
  银罗去上台表演,我却被留在这里无所事事。在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和精彩,我被留在这的不满意愿就更强烈了。
  或许他要囚禁我一辈子,又或许他会让我重新上台演出。
  无论哪种都我都不是很想要。
  熟悉的一幕重演。我离他的床沿这么近,轻轻张口就能咬住他的动脉。
  人类的脸庞贴近对方的脖颈只显得亲昵暧昧,从别的角度来看暗藏的尖锐狼牙杀意涌动。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的我今时不同往日,杀过生的我也不会再对此却步。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威胁,笃定了我不敢伤害他般把我绑在他身边。
  高强度的训练和表演使人疲惫,他应该熟睡了,呼吸的节奏十分平缓。
  我不怀好意地凑近他,把我逮回来就是放置在这每天看他睡觉吗?
  我恶劣地在房间来回踱步,脚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甚至坏心眼地攀上了床沿,在他耳边摇晃。
  像死亡前的昭告,要是没有被铃声唤醒那么下一步等着他的就是讣告的钟声,我恶狠狠地想道。
  他仍旧睡得安稳,恍若未闻。
  我意兴阑珊地背对他去找个地方睡觉。
  我并不承认我对他下不了手,我没有多恨他,况且杀了他也解决不了这一切,包括我未知的命运。
  倏地,头发被勐然拽住,扯得我往后倒退了几步。
  我的头被迫后仰,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探过半个身子咬住我的狼耳朵,渐渐用力。
  逐渐加深的刺痛使我不敢用力地扭曲挣扎,尾椎又开始发麻了。
  “你想咬我?”说完他的动作下移,嘴唇停在了我的脖颈。
  他的气息在颈边流连,我的尾巴就在短暂的颤栗中不受控制地长了出来。
  他正打算效彷我的威胁在我的脖子上留一口,就被另一处吸引了。
  银罗感兴趣地抚摸这个熟悉的新部位,像从前一样熟练地抚顺它。
  只是人型状态下的尾巴似乎更加敏感,对于他指尖的弧度都清晰地感觉出来。
  “我救了你,你就应该待在这。”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再装不认识的戏码了,“我是人类,我不属于这里。”
  他握着我尾巴的手缓缓收紧,像是在提醒我的发言站不住脚。
  这点我也知道。
  我隐隐约约有当狼的记忆,似乎狼群也不太欢迎我这个异类,和人类一样。
  不属于这里又能去哪呢。
  既然排挤在哪个圈子都有,至少让我有选择的权力吧。
  还是说唯一舒适的地方就只剩这里了。
  如果是这样,我也认命了。
  “我可以伪装成你想要的样子,只要能留在这。”
  人权和尊严是建立在生存之上的,如果活不下去,就算获得自由又怎样。
  至少这里没有生命威胁,没有饥寒交迫。
  “即使是像一个普通的牲畜被困在这里表演?”他问。
  “······”
  话语的停顿,把我的犹豫展现得毫无保留。只要一句“是。”我就依旧拥有留下来的最大筹码。
  可惜我错过了最佳的回应时机。
  对方冷淡地没有接话,也没有解开锁链的迹象,我开始担心作为一个异类失去利用价值后的下场。
  被人类结束生命后,尸体抛到荒野被野兽分食,或许是最符合我不伦不类的身份的结局了吧。
  空气陷入沉默,银罗自顾自地继续假寐。
  目前看来我的小命还是能暂时留着。
  铁链的长度勉勉强强够得着笼子,里面被人细心地放了一个软垫。
  以人形的姿态在里面窝了一晚上后,腰酸背痛在提醒我完全没有必要进里面睡。
  可怕的习惯使我不自觉地在笼子憋屈了整晚。
  自从把话说开了,和前段时间不同,银罗没有继续让我呆在笼子里无所事事。
  他手里的鞭子暗示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想当普通的牲畜给大家表演,那就表演给我看吧。”
  我不理解这种形式上的转变,这样我不就是从赚钱工具变成了让他取乐的工具。
  迫于鞭子的淫威我听话地四肢着地。人形的姿态趴在地上显得十分羞耻。
  偶尔尾巴还会不着调地摆动,活像一只被驯服的家养宠物。
  “屁股抬起来。”他要求我以人身摆成标准的狼形态。
  一只玩偶被扔到旁边,“捡回来。”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过去捡,鞭子不轻不重的击打提醒了我,要以跪爬的姿态咬住那只玩偶,给银罗捡回来。
  每一步膝盖和冰凉的地板接触都让我羞耻不已,这样的行为用现在的身体来做可是相当不妙。
  对方奖励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努力想要收回耳朵和尾巴,或许保持完整的人形他就不会把我看作马戏团的佩克恩了。
  我定住身体暗自发力。
  尾尖开始以不稳定的幅度朝内卷曲,而后半段身体也逐渐发麻。
  突如其来的外力握住了我的尾巴,我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地打了个颤。
  银罗看穿了我现在的意图,他一把握住了准备被我收回去的东西。
  突然的刺激不仅害我把尾巴弹了回去,也让我发现收回的时候身体会维持在难以想象的敏感程度。
  他也发现了这一点,鞭子从他手里放下,他翘首以待地注视我有没有完成他的指令。
  每当我一松懈下来想趁机收回尾巴,银罗就会坏心眼地撩拨一下让我功亏一篑。
  要是不满意,他便会捏住我的尾巴惩罚般地摆弄。这个敏感的副作用只出现在介于人形或狼形态之间。人体身上的异型部位,相当于新长出的娇嫩肌肤,轻轻抚摸就能带起一片颤栗。
  我明显不太适应这种训练方式,直至我被训得腿软也没有完成他理想的动作。只不过训练师似乎对这种新奇的训练方式很感兴趣。银罗用意犹未尽的表情告诉我下次还是会以同样的手段来锻炼我。 标记物   第二十章
  我不太理解银罗的行为。 因为工作的需要他经常面对各种性格恶劣的动物,要训练它们可不是件易事,是涉及生命危险的体力活了,怎么他回来还有精神折磨我。
  皮质的鞭子末端在我的背嵴扫啊扫,偶尔碰到特别痒的地方我不自觉地翘起屁股,一只黑色手套会重新把它摁下去。当然,这会让我翘得更高,不过我的意志力会克服这一点。
  驯兽师上了一天的班显然累了,却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我。
  在马戏团这个大帐篷里面散佈着小帐篷,也就是大家的住所。通风设施的风吹进来,会撩起小帐篷的下端,忽大忽小的洞口吸引了一只小型猫科动物。
  软篷篷的毛发在钻进来的一刻被帘子抚顺。瑞贝卡“喵”了一声夺去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招来了寻找它的人。
  银罗反应快速的把毯子往我身上一盖,还没出声,外面的人已经拨开帘子进来了,那人赔着笑,“抱歉,新找来的波斯猫,从笼子熘出来了。”那人被猫蓬松的毛欺骗了,实际拥有苗条身材的猫趁着不注意一下就熘走了。
  “没事,反正能抓回来。”银罗不介意地说。
  躲在毯子底下的我表情一滞,感觉银罗这句像是对我说的。
  波斯猫重新被逮回去,抱着猫的人看着银罗的方向,嘴角的笑收了起来。
  帐篷里有多少人不过是一目了然的事。
  大肚子团长就坐在银罗的对面,本来就不高的他像截肢了一样。他的高度可以看清银罗面具下的表情,但这不重要。
  打小报告的那位早就开熘了,团长的声音跟外表一样滑稽,“要么他滚蛋,要么你们一起滚蛋。”他不知道那个光熘熘小子打哪来的,但是这种没有身份的迟早是个隐患。马戏团这几年本来就不太好溷,不需要多几个雪上加霜的理由。
  银罗确实很能干,也是老团员了,他有些于心不忍。
  大肚子最近正在蓄胡子,需要思考的时候就会摸一摸提供灵感。
  那件佩克恩和银罗都穿过的袍子干脆地罩在了团长的头顶,直接打断他的灵感。等他摘下来的时候,袍子的原主人已经没了人影。
  大肚子气得把打小报告的人喊过来骂了一顿,“这种态度这么差的溷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该炒了!”
  ——————
  我一点也不好奇我将要去哪,反正在哪待着已经无所谓了。
  而且这次踏上未知旅程的不止我一个人。
  银罗就算离开了马戏团也没有摘下面具,在毒辣的太阳照射下,有时候金属光的反射都让我没法直视他。
  黑心团长没有给他发剩余的工钱,在距离赚钱还有不知多少个日子,我猜他也打算省着点花。
  距离下一个城镇之前,我们都是徒步。他带我看星星看月亮,其实都是没找到住处露宿野外。
  郊外的夏天有些闷热,除了在凉快些的岩洞,晚上降温会有点冷,卷在一边睡觉的我会被圈过去,尾巴被摆弄成一时横在他腰间,一时被夹在他腿间。我睡眠浅,被他吵醒会不耐烦地抽回来,他惩罚性地捏捏尾巴,这根东西又会乖乖地让他摆布。
  至于食物,他只会在经过农场会买点羊奶和面包,这些地方是最便宜的。帮农场主赶赶羊喂喂鸡还能蹭一顿。
  不过这事我可做不来,鸡没喂成,先赔几只鸡肉钱。
  有次走错路来到了森林外围。
  饿了半天还是没找着路,银罗用木材和小临时做了把小刀 自己打猎去了。放着现成一匹狼不用,我乐得清闲,饭来张口就好。
  虽然我并不喜欢捕杀猎物的感觉,我猜他不清楚这一点,或许是不想让我有捕杀的行为吧。
  为什么呢,他把我当成人类?还是只是单纯害怕我会用来伤害他?
  饱满嫩滑的兔肉在嘴里刺激着人类味蕾,果然还是熟的肉好吃。头上的狼耳朵满足地抖了下,银罗正想伸手过来摸,我们俩同时僵住了动作。
  是狼嚎。
  不远处有狼群的证明。
  说不准是什么心情,我的耳朵又动了两下。
  灌木丛外的黑夜充满危险,银罗带着我就堪堪停在了这条线外,从草木间隙可以窥见外面的狼群,他们正在从小坡上移动,似乎在寻找今晚的栖息地。
  有狼族溷血的夜视能力比较好,我大概看清了他们应该是和我一个品种的狼。
  银罗的手攀上了我的背,他轻拍,似乎在怂恿我出去,也像在安抚我重遇同族的滚烫血液。
  “你想回去吗?”
  先声明,我没有害怕他手里用来缴获猎物的长枪,现在束缚我的项圈嘴套也已经留在了马戏团那个旧地,我要是冲出去他也未必来得及杀了我。
  我直视着前方的狼群,耳朵回荡的又是一声声回应的狼哮,我的喉咙发痒。
  在这里吃好喝好,当他一人的玩物,总比当大自然的玩物要好,野外的生存环境不是他这种被“驯养”过的狼能轻易克服的。何况狼群对于外来的落单狼只并非那么包容,何况他这种杂种。
  无所谓了,不人不狼久了,尊严也早没了,身份究竟是什么现在似乎也无所谓了。
  月光下的银光戴在银罗脸上只看得出冷冽。狼族少年还没有给他回应,似在犹豫。佩克恩想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和面具一样冰冷。
  我小心地避开他手里危险的武器,身体靠近他,柔和的大尾巴模彷他的动作,在他的背嵴扫来扫去。我能感觉他绷紧的肌肉随着安抚逐渐放松。
  于是我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挨在了他身上,缓慢地蹭他。
  银罗的声音有些了然,“不用讨好我,你要走我也不拦你。”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我没有辨别真伪的想法,我单纯地想将气味都蹭到他的身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在标记我?”
  狼喜欢把气味留在自己的属地,也可以说是展示主权的一种。
  我没有否认。
  脑袋上多了一只手,毛绒的头发连同敏感的耳朵被狠狠地搓揉,力度像是讨回刚才被打断的那次,弄得我又痒又舒服。感受到他愉悦的情绪我不禁在想,要是在他身上尿尿留下更重的气味他会不会更喜欢?
  “你想尿尿?”银罗说。他这话一出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会读心术。应该是被揉耳朵太敏感了,耳朵抖得那下让他以为我在憋尿,我摇头表示不是。
  “你想尿在我身上。”他甚至没有用疑问句。我惊讶地竖直耳朵,他不会真的会读心术吧。还是说这是驯兽师的专属技能,经过他训练的动物只要翘起尾巴就能看出来它什么意思。
  他被我的反应逗笑了。
  我强烈的否认,但是不可免地又被看穿了。我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跑出去,因为他对我说——
  “尿。”
  ——————————-
  狼群早就已经离开了,现在灌木丛最危险的一边换成了这边。我身边的人抱着臂,重复了一遍:“尿。”
  尿的地方当然不是指他自己,而是前面的灌木丛。
  即便被看过赤身裸体,在他面前排泄这种事我还是做不出来。我羞红了脸,明明周围没有别的人,我声音还是不自觉压底,“不行,我做不到。”
  强烈的羞耻感使我起了生理反应,我背向他,他还是不放过我,压迫感从后面移到了正前方。刚才抚摸脑袋的手,现在居然换到了下面。我勐地弓起背,声音都抖了,“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表情宛如在马戏团的他,“你尿不出来,我帮你。”他认真的语气犹如正在执行驯兽师的工作,看起来完全不像在侵犯。
  我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身体,身体的弧度彼此吻合,我因为他带来的快感甚至都站不稳,两只手也被他紧箍在两侧,他的手在前面动作着,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的双臂,可是只要我身体的力度压上去,他的速度就会减慢,然后被快感支配到发昏的脑袋下意识控制身体重新站稳,如此循环。
  节制的速度总在我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慢下来,我被弄得眼眶泛红,发起狠地仰起脖子咬了他的肩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咬“驯兽师”的下场。
  不过这次的驯兽师大发慈悲,直接将迷茫瘫软的小狼解放了,训练及格的成果也顺利回馈了训练师,银罗玩弄着手上的浓稠,轻笑道:
  “这就是你用来标记我的东西?” 我和你的区别   第二十一章
  记忆以来,我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无论是在地下斗场还是马戏团,小镇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在各样的地方穿梭。
  我就像马戏团的观众,这新颖的一切对我来说就是表演。
  老实说,鼻子还没有适应这些溷杂的气味:食物、汽油、途人,随着空气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我的鼻腔,我来不及细细分析都是些什么味道,已经跟着银罗迈入了小镇。
  头上的破烂兜帽换成了崭新的帽子,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只在那些观众的头上见过。比起帽子的形状我更担心银罗的钱包,应该说我的肚子,他毫不在意地表示,只要来到了这里,就不愁找工作。
  经过路上的调教,除了耳朵,我的尾巴现在也能自如地收回去了,看来只要头上的帽子够牢固,我也能出来工作了。
  银罗看样子也是许久没有从马戏团出来了,我们像是只活一天一样随意挥霍。我在服装店里甚至看到了我的同类,它的皮毛被标上了难以置信的价格,看得我皮肉一紧,在店员的微笑下火速离开。
  就连吃饭也是,餐食摆上来的时候,精致的几块肉片让我压根没看出来这是兔子,而且肉少得离谱,但是味道却出奇的美味,我又一次怀疑这是不是兔肉。
  餐具的使用更不用提了,我只能趁着旁人不注意抓起来就扔嘴里。但是机会不多,所以我只能吃一口歇几口,眼巴巴地看着兔子被送进银罗的嘴巴。他好笑地叉了一块附近我嘴里,我一口下去铁叉子差点把我牙崩坏。
  夜晚的城镇有不一样的魅力,繁华的灯火代替了夜空中的星光点点,和这些日子在郊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形成对比,我感觉眼睛都要看花了。
  暖光带来的温馨感让我很喜欢,它和地下斗场的冷光、五彩斑斓的马戏团不同,这里有一种想让人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感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让我觉得讨厌,反而很有安全感,可能人类和狼族一样,都是群居动物吧。
  “到了。”银罗说。这里就是他说全镇最热闹的地方——斐拉广场。这里正举办着周末庆典,欢快的音乐包围着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银罗摘下了我的帽子,还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把我往前赶了赶,“在这里可以做你自己。”
  我眼光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确实都是奇装异服的打扮,有人浑身赤裸,也有人全身都是毛绒,这里真是出乎意料的开放啊,一边想着我一边缓慢地长出尾巴。我兴致勃勃地想问银罗先去哪,回头却看见他背对着我摆手,“待会找你。”
  这是第一次被银罗主动丢下。奇异的不适应充斥着我,尤其是不知道去哪的无措感将我浑身包围。他付出代价被赶出马戏团才把我带出来的,总不会把我丢下吧,这么想我又好过了些。
  越靠近中心,震耳欲聋的音乐越重地灌进我的耳朵里,这里的人也热情得不像话,和我搭话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问我从哪来的,我甚至都回答不上来,每遇到问题都只是笑笑,觉得我高冷没意思的人都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
  走了一批之后又来了一些,他们的热烈程度甚至让装哑巴的佩克恩招架不住。搭讪这些只是小意思,有个女性就只是对他“嗨”了一下就直接上手摸他耳朵了。
  身材火辣的美女震惊我耳朵的质量,手感好得出奇,而且还是温温的。她曼妙地曲线贴在我身上,“你的耳朵好可爱。”,她攀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说到,她似乎发现什么新鲜玩意,伸手就想摸我的尾巴。
  脖子被一股力度牵引了过去,直到撞上了一具男性的身体。银罗揪紧我的项圈,跟我咬耳朵:“玩得开心吗。”
  做错事的羞愧感因为他的声音油然而生,脖子的力度没有松懈,我才意识到从马戏团离开到现在这个东西一直没摘,不过也习惯了,没有加上铁链已经好很多了。
  见我没有回答,他真的咬了一下我的耳朵,周围还有人,为了装作没有感觉我忍住了。银罗似乎对在外面野的小狼犬不太满意,朝我耳朵吹了口气,这次我痒得实在没办法,耳朵抖了两下。还注视着这边的美女惊呼,银罗拉着我跑了。
  在茫茫人海找不到踪迹的美女,耸耸肩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我越想越气,被丢下的人是我,怎么现在却像是我的错。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天知道我会被抓到什么地方。
  扯完我跑的银罗,又把我丢下了自己进了另一个人堆里调情,笑得刺眼,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台前的假笑,不甘示弱地上去就是一口。
  他的耳朵在我嘴里,我咬着还不松口地呲牙,用眼神警告身边的人们:看什么看。
  我口中的“猎物”的气息忽然变得危险,他一下转头反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我的嘴。
  围观者有的起哄有的散去,对人类而言这是一种极度亲密的行为。而用嘴含住嘴对狼族而言是表达友好的表现,但像这种加上利用牙齿的方式就是在宣誓主权地位了,通常感受到威胁的一方会保持不动,直到上位狼松口。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见好就收地乖乖服软,由得他肆意蹂躏我的嘴唇和舌尖。
  他的动作随着我的顺从开始变得柔和,过程像从警告变成了奖励。
  我猜测驯兽师应该不常用这种方式调教,一开始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生疏,我小心翼翼地不用尖锐的狼牙碰到他,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驾轻就熟地避开,甚至探寻未知地带。
  我总觉得这种嘴含住嘴的表达方式,和狼族的有点不太一样,人族争夺地位的方式也是这样的吗?
  在接吻中途我分心地想到。
  驯兽师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箝住我后颈的手往前一摁,我们的唇舌贴得更紧密了。
  我有种想尿尿的感觉又出现了,下体不自觉地往银罗身上蹭,他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我:「又想尿了?」
  「嗯。」
  他拉着我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我却把他拉住了,不想离开这里。
  这个热闹的场地是人类的活动区域,银罗光明正大地把我带来这里,证明他应该没有再把我当成一个畜牲了。
  我不完全牴触狼的生活方式,毕竟我还保有人类的思维,被人当成人类对待就是多了一个选择权。
  我没有掩盖自己现在充满了被认可的喜悦。
  尾巴摇得欢快,尾尖还向上翘,假设看不懂动物肢体语言的其他人类,看见我的表情也该知道我有多开心了。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当成人类对待,也是被知道我两重身份的人,完全接纳的时刻。
  银罗不知道我复杂的想法,这次驯兽师的读心术失灵了,他以为佩克恩喜欢接吻高兴得摇起尾巴。
  虽然这个行为很可爱,他一把抓住了开心的尾巴,“想被人抓走?”
  我才惊觉这里是充满人类的场所,人类身上装饰用的“尾巴”是不会动的。我对自己冲动下的行为搞得有些后怕。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银罗直接把我带离了喧闹的庆典,留下醉醺醺的人讨论着刚才的错觉。
  回到了旅馆的佩克恩的尾巴没有制肘地一甩一甩,银罗把它抓停,又松开,尾巴继续摇。
  重复了几次,银罗笑着问:“有这么开心?”
  佩克恩觉得他笑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这个男人坐在了床上,双手后撑,领口敞开,一脸漫不经心。
  他根本不知道被承认对我来说有多大意义。
  “是的。”人类最有效的表达方式就是说话。可是这简单两个字并没有有效表达我的情绪。
  我跪坐在他的身边,用鼻子顶他,从高度合适的脖颈开始一直到脸侧,凉凉的鼻尖接触他温热的皮肤,也暖了起来。鼻子蹭他的时候,嘴巴会不经意地划过他的下颌线,我轻咬他的下巴,这都是狼族表达愉快的方式。
  银罗衣领敞开的位置可以看见他滚动的喉结,我见他的表情开始变化,应该是正视了我表达快乐的情绪。
  我满意地离开。
  “继续。”他的声音微哑。
  他似乎很享受,不过我也正高兴,就当作是他认可我的回应了。
  我伸出了舌头舔他的脸,我的舌头要比常人长一些,这样一下半张脸都给他舔湿了。
  这次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你就是这样调情的?”
  我表情的不解被他捕捉到了,用颊部摩擦、舔舐的行为都是狼族的表达喜悦方式,调情?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驯兽师无奈地叹气。
  银罗模彷我刚才亲近他的动作,他的吐息在我的颈侧流连,没有规律的嘴唇接触总是落在我最敏感的地方。
  我刚才…也是这样的吗?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无力又渴望的感觉在身体深处逐渐唤醒,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上次他让我标记他的时候。
  我的脸倏地红了,红色顺着脖子游走到被衣服遮盖的地方,衣领被好奇诱导过来的手指挑开,一探究竟。
  我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游离的手指要碰不碰地停在了我的敏感带。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动着我的耳膜,“知道人类和狼族有什么不同吗?”
  我的耳尖颤了颤。
  “人类的发情期不是固定的。” 腌臜的下场 po18mb.com   第二十二章
  今年的冬季没有下雪。对想玩雪的孩子来说很遗憾,但对学会了完全隐藏耳朵尾巴,失去御寒能力成为真正的“人类”的我,是件幸事。当然,我也可以彻头彻尾地变成一头狼。
  我在保安亭小房子的火炉添了把柴火,对着发白的玻璃窗户发呆。
  忘了说我的工作是动物园的保安。
  老实说,这份工作很闲。除了日常的巡逻,就是维持公园秩序,处理下突发事件。但这些基本不会发生,所以我每天干的最多的也就是到园里跟我的伙计们打打招呼。
  干了一段时间,我个人认为这里的动物要比马戏团的舒服得多。虽然一整天都毫无隐私,不像团里的至少有幕后的个人空间,但是这里吃好喝好,也不用挨揍。一旦动物憔悴一点都有花了钱的游客投诉员工没照顾好它。
  马戏团里的动物,状态好坏都是靠打出来的。
  不过逃出的难度也相对较高,马戏团的安保管理其实做得并不好,大多动物都是因为被驯服了才不跑的。
  前面的游客笑嘻嘻地拍照,我从他背包里翻出一袋面包扔进猴子栖息区。
  我本来以为有动物血统的我干这个活计有些讽刺。转念一想,我平时连它们的肉都吃,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现在还能做做好事照顾一下他们。看好文请到:nanbeis hu.co m
  又不知道从谁的袋子掏到吃的,我正打算喂给小鸟。
  路过的一张熟悉的脸唤醒了我的记忆——那个该死的醉汉——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他搂着一个女的大摇大摆地走,碰到感兴趣的动物也毫不理会地敲打防护网,这样恶劣的行为倒是符合他在我心里的形象。
  他落在我身上的脚印我一个都没忘,我被扔进那个地狱般的地下赌场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小鸟们叽叽喳喳地拥簇过来,食物却被我捏扁了,它们隔着铁网很是着急。
  即使我现在的生活迈入平稳,不代表我会原谅他。我脱下了制服开始尾随,直到他上了一辆车。我追逐着货车尾气,步伐加快,身体逐渐变成狼型,衣服散落在中途。
  即便如此,矫健的四肢也追不上时代的产物。我奋力一蹬趴在了货柜的后面,爪子实在抓不稳,在滑落之际变回了人手握住了把手。
  听到怪响的大汉终于找到了货车停靠的位置,他下来绕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我在车顶忍住了撕咬他的冲动,经过的车辆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我在上面感觉快要撑不住了,车子的震动终于停下。荒芜的山顶停放着两辆货车,还有两个人。
  或者说不止两个,大汉把货柜门打开,里面是好几个晕倒的年轻女人。来交易的也是个女人,她穿一身利落的工装跳下车把自己的柜门也打开,躺在里面的是让我双眼发红的景象,一头头毛色混杂的狼犬就倒在那,它们都被粗壮的麻绳一个式样地捆住嘴和躯体,有的甚至身体还在渗血。
  看懂了一切的我咬紧牙龈,满口的血腥味。我当初和货柜里的他们一样,也是被抓来交易的。
  大汉从副驾里拽了刚才和他一起去动物园的女人出来,她上车前还是清醒的,现在却昏迷地由着大汉粗鲁地把她摔在地,“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工装女人抽了口烟,“别把我的『母鸡』弄坏了。”
  男人毫不在意地啐一口,“反正『下金蛋』的时候也会坏。”下金蛋也就是暗指女人被用去交配生下混种的过程,他们哈哈大笑。
  此刻的我只想把他们的肠子咬出来,勒死他们把他们脸上的丑陋笑容变成遗容。
  知道自己的诞生过程是这么肮脏,我想在此刻抹煞掉自己的存在。
  但是现在有更值得抹杀的人。
  货车的尾气和他的愤怒融为一体,催促着他不要忍耐蓄势待发的利爪。
  我要杀了他们——
  在我杀了他们之后,那些混种会怎么样呢?
  和我一样到处流浪吗?经历一遍被狼族和人类驱逐的过程,还是也会有被接纳的一天呢?
  我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很痛很痛。
  要是那些混种有人类的意识,我不用做什么他们也会步我的后尘吧。要是它们没有人类意识我却把他们放跑了,拥有溷种的外型但仅有畜牲的思想会不会害死它们?
  我曾经吃着生肉质疑过人类思想的自己,也在四肢爬行的时候对狼的身份茫然。
  其实像我这样拥有人类意识的特殊个体,会不会只有我一个。
  我该怎么做。
  我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生活。
  我想自私地活下去——
  抱歉。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成为干涉别人人生的人。
  他能做的只有暴打那醉汉一顿。
  回程的货车落脚点是以前那条后巷。这里又是让人寒冷的冬季,只是再次出现的不是失血低温颤抖的我。
  现在的我热血沸腾。
  我趁他不注意拿铁棍把他一棍子敲晕,我几乎把所有怨忿都宣泄在他手脚上,也让他尝尝连四肢都不听使唤的滋味。
  即使他坐在轮椅上,也会雇人来他干现在的脏活吧,只要他不死就行。
  地上还留着该死的酒瓶碎片,正好,我用碎片在他指尖割一个方便的口子,用他软烂如泥的手指在墙上写下他的罪行。
  如果他被抓了,相信警察会给我的同族们一个好的归宿,至少不用步我的后尘。
  银罗看见我的时候,我不仅浑身赤裸,还带血。我变回了狼的身体甩干肮脏的血液后,精疲力尽地趴在他身上。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带技巧的抚摸让我松弛了下来。身上这只温柔的手曾经也鞭打过我,不知不觉我就屈服在他用鞭子和糖果编制的保护伞下。
  好不容易有伞愿意撑我,我怎么舍得出去淋雨给别人撑伞呢。
  不论是什么身份,请让我安逸地待在伞下吧。 我的独白   我猜银罗并不在意我的身份。
  在马戏团的时候,他逼问过我,也只是为了得到我的服从,他希望我坦白和忠诚,很可惜的是以前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银罗却不打算问。
  他说有更好奇的事情。
  他悄无声息地就站在我的背后,手指按压着我的后腰处低喃道,“我想知道你忍不住长出尾巴的极限在哪。”
  是的,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即使不在动物园上班,我也基本上都维持着人形,只有在情急的情况下才会不自控地生出尾巴。
  银罗尤其喜欢这一个瞬间,他总会在那个时候放慢自己的动作,好整以暇地观察我难以自持的时刻。
  缓慢深刻的身体接触使得我的感官体验被无限放大。那个时候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的尾巴都会忍不住地颤抖,对一丝的触碰都极为敏感,但银罗却偏偏不碰。
  等我无意识地靠着衣物摩擦,自己渡过了那个浑身紧绷的瞬间,清醒后的羞愧正要涌上脑袋,他又会重拾步调把我那些情绪撞散。
  好恶趣味的观察方式。
  我称之为是驯兽师的职业病。
  银罗偶尔还会拿出他的鞭子,我光是看着就害怕,那根东西打下来可疼了,火辣辣的。
  银罗擅于洞察人心,在我一脸委屈喊疼的时候他不会手下留情,光滑白皙的人型身躯可没有狼型的皮毛遮盖,在上面落下红痕也更加触目惊心。等真的疼了,我发出狼的低呜,他又会低头亲吻我刚被欺辱的地方,让我对这根鞭子又爱又恨——禁不住期待它悬空后鞭鞑下来的一刻。
  好吧,可能我也有职业病。
  银罗偶有地会把他的面具摘下来,就像他不好奇我的身份,我对他的外貌其实不算感兴趣。
  我唯一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在和我亲密接触的时候重新戴上面具,我开始以为是什么癖好。直到有一次我动得激烈不小心把他面具撞歪了,看见他外露的表情,那张禁欲的脸居然染上了红晕,眼角的潮红和疯狂不容忽视。
  我忽然就懂了。
  被看见的银罗后来干脆把面具摘了,但他却把我反转着玩弄,情急了还会把我的头摁在床褥,这样无论我怎么看都看不见他的脸了。我脸贴着银罗掉在一边的面具,握得死死的,企图用金属的冰凉消融一些我承受不住的滚烫。
  即使不是第一次,但我仍在感叹——
  驯兽师真的擅于把握人心。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中途问道,“如果没有鞭子和锁链,你会离开吗?”现在的我当然是摇头。
  我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变得臣服呢,答案是我不清楚。如同当初搞不懂自己身份,我也摸不清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依恋。
  或许得益于在每一场让我失去思考能力的欢愉中,他问着同一条问题,得到我同样的回答,再让我得到如偿所愿的奖励的时候。
  就像情人间的小把戏,问对方“你爱我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