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龙帝》 第一章   01：小男孩视角
  我有一对很糟糕的父母。
  我的新任班导表情严肃的在打电话，但是这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这已经是她打的第十二个电话了。我晃悠着短腿坐在一边看她准备打第十三个电话，心里觉得这个新班导有点烦。
  “成琼玉同学。”班导终于放弃了永远打不通的电话，端正的坐在我面前，摆出了一幅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说：“我现在明白了，你的父母确实不太负责任，老师这边竟然没办法联系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你告诉老师，平时他们是不是也这样不管你？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我打断了她的话，告诉她：“今天凑巧了，我爸飞去a国谈生意了，现在他和他那几个秘书应该都在飞机上。我妈也是，她那个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她可能也在去b国的飞机上，所以都联系不上。”
  班导表情更加严肃了，推了推眼镜说：“我知道你的父母都很忙，但是他们这种行为……”
  我再次阻止了她的长篇大论，这些话我都听烦了，真的。我拿过她的手机，直接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默默递给她，简短的告诉她，“这个也是我的家长。”
  班导：“谁，你奶奶还是……”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我叫她姨。”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迷茫的声音。一听电话接通了，班导瞬间进入状态，开始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说：“你好，是成琼玉同学的家长吗？我是成琼玉的班主任，有一些事我希望能和家长沟通一下……”
  班导的语气很快，我只听到那边的女声不断的应声，像个第一次被老师联系，所以手足无措的傻瓜家长。就这么单口相声似得说了好一阵，班导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最后总结的说：“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来一趟学校。”
  然后很快，电话那头的人就乖乖的来了学校。她的头发到肩，随手扎了个小辫子，看得出来出门的时候很匆忙，鞋子还是室内拖鞋，身上沾着颜料的围裙都没解下来，可能接电话之前还在画室里画画。
  她进了办公室，局促的看了一眼老师，又看了一眼我。
  我跳下凳子，背上书包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回去吧。”
  她迟疑了一下，班导赶紧就说：“等一下，成琼玉的家长，我还有些事要和你说，关于成琼玉同学的心理健康问题。”她说着就拿出了我的作文本，迅速的放到了女人面前。
  “你看，我们的作文题目写的是‘我的父母’，成琼玉同学的作文里面写到他的父母经常吵架，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有着非常不利影响的，哦，对了，不知道你和成琼玉同学的关系是……”
  女人挠了挠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低头看了一眼我。我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这些大人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我伸手拿回了我的作文本，对班导说：“你别为难她了，她是个画痴，除了画画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回去会和她说的。”
  然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班导诶诶了两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女人扭头不太好意思的对班导点了两下头，接着就跟我一起往学校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露出了个忧心的表情，然后她蹲下来跟我说：“琼玉，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我又想叹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说：“没有。”
  她说：“成襄和简贞确实不该经常在家吵架，我下次会和他们好好说说的，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她性子就温温吞吞的，说起话来也是一股子软绵绵的味道，一看就很好欺负。
  “我知道了，回去吧，你那幅画花完了没？”
  听我问到她的画，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话也变多了起来，高高兴兴的牵着我跟我说她的画。她最近在画的那幅画是向日葵花田，已经画了半个月了，是从我们去年一家去s国旅行途中看到的向日葵庄园里得到的灵感。
  我的父母都是成功人士，两个人都很有钱，他们的结合是商业联姻，哦就是那个，两个人都是‘霸道总裁’。至于这个牵着我带我回家的女人，她是个画家，主要画油画，跟我还有我父母住在一起，而她的身份，是我爸的情妇。
  也是我妈的情妇。
  对我来说，她比我那对糟糕的父母更像一个好家长，虽然她这个人也不是很适合当个家长，但至少她很爱我。不像我那对父母，只知道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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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几章就完结了，很快的。 第二章   02：杨秘书视角
  我有一个霸总上司，叫成襄，他是c集团总裁，而我是他的秘书之一。
  成总裁三十二岁，帅气，多金，不苟言笑，公司里的小女生私底下都叫他冰山总裁。他工作上非常严厉，据统计至今为止骂哭过四十四个公司员工，男女各半。他是个每天都板着一张不高兴脸的工作狂，也不知道有钱人哪里来的那么多不高兴。
  在其他人眼里，成总裁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我这种当贴身秘书的，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些，比如，我知道成总裁有个情妇，叫江渝。
  这个江渝可了不得，长相也没多好看，身材一般般，但是几年前就登堂入室，住进了成总裁的别墅里，和成总裁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是的，正室和情妇住在一起，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给我们成总鼓掌，太厉害了。
  啧，有钱人真是糟糕啊。我想着，板着一张和成总一样的冰山脸，把收拾好的材料送去给他。
  成总今天心情格外不好，来开会的部门经理们低头看材料的，埋头抠手指的，放空默念佛经的，没一个人敢出声。
  “啪”的一声，成总放下了材料，声音低沉的说了第一句话，“做报告，从刘经理开始。”
  刘经理强装镇定的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又在成总的目光中默默缩成一团。这一场会开的活像个批.斗大会，大家都感觉生不如死，我也是，我站在成总身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在逸散。可能是和老婆吵架了，我想。
  会开了一半，气氛十分凝重，我口袋里成总的手机响了。我瞄了一眼那手机显示的名字，赶紧拿出来双手给成总呈上，好像送上了一瓶降压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就是成总的降压药，灭火很快。
  果然，成总一看到那个名字，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冰山化成湖泊，形象的软成一滩，什么火气都没了。他拿起手机示意其他人继续，自己出门去接电话去了。
  我跟出去站在门口，替成总合上门，就听到我们的冰山霸总成总用温柔如三月春风一样的声音对手机那边说：“渝渝，怎么啦，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吓我一跳，哎哎，有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
  电话那头是成总的情妇江渝，成总的心肝肉，朱砂痣。他这种反差看了好几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还觉得他这黏糊糊的语气怪腻歪的。
  成总的这个真爱小妖精，一般不主动打电话过来，打电话过来了都是有要紧的事，所以我也有点好奇，这个一向不热爱搞事的真爱突然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感谢我妈给了我一双敏锐的耳朵，我听到了电话那边江渝在说些什么。
  她说：“昨天琼玉的老师让我去一趟学校了。”
  成琼玉，是成总和他那个强势老婆的儿子。嘿，这小少爷学校叫家长，怎么把这位主叫去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成总握着手机点头：“哦哦。”
  江渝的声音有点忧虑：“老师说琼玉的生活环境不太理想，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我还看了他的作文，你和简贞总是在家吵架，给孩子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成总不断点头：“嗯嗯，辛苦渝渝了，去学校没被骂吧？”
  江渝：“没有，老师人比较好。”
  成总又问：“现在都下午两点了，渝渝你吃午饭了没有啊？”
  江渝：“刚吃了一点……”
  成总关切的继续问：“吃的什么？要注意营养，今天是不是又画了一上午画没出门？要注意身体啊，我不在家你就不出门运动一下，这样不行的。”
  江渝没让成总作妖，把话题又坚定的转移了回去，并且直指核心：“我跟你讲琼玉的问题啊，你跟简贞不要再吵架啦。”
  成总不吭声。
  电话那头江渝突然加重了一下语气：“你们再吵架，我就搬出去了，听到没有！”
  然后电话挂了，挂了……？
  被挂了电话的成总和我一样懵了，他大概也没想过从来不发脾气的江渝会真的发脾气……那大概算是发脾气吧，已经是我遇见她之后听她说过语气最重的一句话了。
  成总抓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又赶紧捡起来，有些犹豫要不要打过去。看到我壁花一样的站在一边，他竟然病急乱投医问我，“小杨，你说江渝是不是生气了？”
  这要我怎么说？我点了点头，谨慎的说：“可能是。”
  成总抓了一把头发，像是个第一次惹女朋友生气的毛头小子那样不知所措，“怎么办，她真生气了？为什么生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也没做什么啊，吵架也不止我一个人的错，简贞她也跟我吵啊！”
  冰山成总委屈的像个一米八.九的孩子。
  然后他划开手机给人打电话，气势汹汹的，刚才接江渝电话时弯下去的腰又挺起来了，恢复了霸总说一不二的气势。我眼尖的瞄见他是准备打给他老婆简贞，果然还是没敢打给江渝，太没出息了。简直没眼看。 第三章   03：李秘书视角
  我有一个霸总上司，叫简贞，简女王是j集团总裁，而我是她的秘书团兼后援团之一，资深的。
  简女王三十一岁，身材火辣正点，身高一米七九，穿上高跟鞋直逼一八五，短发染成酒红色，爱穿大红色高跟鞋，走起路来带着风，气势惊人，公司里的员工几乎都是简女王的迷弟迷妹。
  简女王的性格，一言以蔽之，就是狂霸酷炫拽，她简直就是一团烈火，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降服这样的女人，包括她那个冰山霸总老公成襄。
  公司很多迷妹私底下都同仇敌忾，认为成总裁虽然也很不错，但和我们简女王比起来还是有差距，要不是因为商业联姻，两个人肯定不会凑到一块，新入团的小迷弟和小迷妹们都酸唧唧的想，如果简女王还单身，说不定大家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只有我，看破不说破，因为我知道，简女王她，其实有个情妇。嗯，对，情妇。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能让我们简女王折腰，这句话是正确的，因为让我们简女王折腰的，是个妹子。
  简女王的情人叫江渝，我见过她很多次了，长相一般，身材和简女王比起来基本上算没有，我是看不出来她除了脾气好点会画画之外哪点足够吸引简女王了，但是简女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她，简直喜欢到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就拿简女王那件红色大衣来说吧，她基本上不穿，但就放在公司，时不时扑过去吸一口，说有江渝的味道，看她那样，了解内情的知道她是在痴汉自己的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吸毒呢，症状都差不多了。
  关于江渝具体是怎么虏获我们简女王的心的，我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江渝几年前就住进了简女王和成总裁的别墅里，和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年轻的我，最开始还以为成总裁不会容许自己头上戴着绿帽，谁知道有一次去一看，发现成总裁自己也被江渝迷得七晕八素的，这三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给哪一个戴绿帽，总之关系够混乱。
  这也就罢了，就连简女王和成总裁的儿子，那个几岁的，沉默寡言一脸高傲不爱理人的小男孩成琼玉，都对江渝很好，简直把她当亲妈了。我那回去别墅是去给简女王送食材的，她准备给江渝亲手制作一个生日蛋糕。当时的厨房一片混乱，简女王和成总裁都在为了江渝的蛋糕而努力，成琼玉也是，他是做的最认真的一个，我亲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在蛋糕上写上了江渝生日快乐几个字，还画了几朵小花花。
  我看看左边我们狂霸酷炫拽简女王手忙脚乱挤奶油，又看看右边冰山霸总成总裁青筋暴突狂打蛋清，中间傲娇小王子成琼玉小朋友仔细画花花，一阵晕眩。我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给那个看着很无害的江渝跪下了，我甚至想求她收我为徒。
  “什么！你他妈再说一句！”
  我飞到天外的魂被一声吼给震回到了躯体里。抬头一看，我们简女王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大概是刚跟客户吃完饭回来，外衣还斜斜的披在肩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燃到一半的女士香烟。不知道是在跟谁讲电话，简女王满脸的不高兴，简直就是看到情敌……等等，电话那头不会真是成总裁吧？
  下一秒，简女王解答了我的疑惑，她对着电话嗤笑了一声：“吵架是我的错吗？你的心眼比屁.眼还小，我那次就是带渝渝单独去玩了怎么样，你没做过这种事吗？我都忍你了，你还要怎么样？说到底那一架是你要跟我吵，现在渝渝生气了，我的责任不管怎么说都比你少！”
  呜哇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简女王连脏话都飚出来了。我一边装模作样的整理文档，一边伸长了耳朵去听简女王讲电话。
  两人好像是因为吵架的问题吵起来了……然后，我听出来了江渝好像生气了。嘿，那个江渝，那个从来不生气的小面人江渝，会生气？唉哟这可老稀罕了！
  我还想多听一点，但是简女王已经走到了尽头的办公室，哐的一声踢开了自己办公室大门，门一关，声音就慢慢小起来了。那个哒哒哒的高跟鞋踢踏声消失后，我们几个秘书对视了一眼。开始在文档的掩护下各自打开聊天系统，火热的聊起来。
  “你们觉不觉得简女王和成总裁，简直像是两个正在互相推卸责任的小孩子？”
  “觉得！”
  我推了推眼镜，淡定的在聊天框打上了一句话：“哈哈哈哈哈我觉得她们两个现在简直都害怕的要命！笑死人啦23333~” 第四章   04：江渝曾经邻居家的小女孩视角
  我小时候，在x市住过几年，那是一片筒子楼，大部分都是五层高，土灰色的外墙，每一栋房子之间相隔很近，中间只留得下一道小径，差不多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的距离。
  那片楼群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周围厂里的员工，我们家刚搬过去的时候是住在五楼，大厅那个窗户，正对着旁边一栋五楼的一间房窗户，因为隔得太近，我经常能透过那个窗户，看到那家人屋子里的情况。
  那家人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我听到她妈妈叫她江渝。
  我有一次趴在窗户边上，看到江渝也坐在那个窗户边，就想跟她聊天，我有点好奇她家里经常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没说两句话，我妈就听到声音，过来把我拉走了。
  我妈不想我和江渝说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就问她为什么。我妈神神秘秘的看了看那户人家拉起来的窗帘，遮遮掩掩的跟我说：“总之，你就是不要跟那个小女孩说话了，他们一家人，脑子都有毛病的，那个小女孩，说不定有病，你别跟她说话，也不许碰她。”
  我问她有什么病，我妈就不肯说了，只虎着脸让我听话。小孩子总是不听话的，我当时年纪还小，就算听到我妈这么说，我心里也不以为意，反而对那家人更好奇了，有事没事就趴在窗户边上往那家里看。
  那个窗户的窗帘并不常拉上，所以我慢慢的就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江渝的爸爸听说不是她的亲爸爸，而是后爸。那个男人高大，一脸凶相，脾气很不好，我经常听到的那些动静，就是那个男人在砸东西还有打江渝她妈妈。江渝她妈妈是个瘦弱矮小的中年女人，瑟瑟缩缩的，脸上带着从没消退下去过的伤痕，很喜欢哭。
  我看到好几次江渝的后爸发脾气打江渝的妈妈，那男人打人很狠，用凳子，用木棍，把那个女人打的头破血流。每次江渝都会去拦在她妈妈面前，然后那个男人就拖着江渝到房间里去，关上门，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就会崩溃大哭，跪在房间门口不停磕头，那样看上去确实像个疯子。
  等江渝被那个男人扯着头发从房间里重新拖出来的时候，身上没穿衣服，等男人走了，江渝就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穿上衣服。她妈抱着她不断的哭，不断的说让她乖乖的，不要惹爸爸生气，还说让她忍一忍，以后就好了。
  江渝不喜欢哭，和她妈好像是两个极端。她跟我差不多大，但比我瘦很多，她妈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一动不动的让她抱着，她妈让她不要生爸爸的气，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她就一脸茫然的缩缩自己的腿。
  我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很多事，只觉得她肯定也是被她后爸打了，于是心有戚戚，觉得那个凶男人真可怕。
  江渝家经常会发生这种事，隔两天就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每次打人，那女人都躺在地上哭，完全不会还手，只会大叫女儿救命，等着江渝挡在她面前。我家就不一样了，我爸妈不常打架，但也打过，我妈打架比我爸还凶，而且她都不要我看，说小孩子到屋里去写作业。
  哦对，我还要写作业，江渝完全不用写作业，因为她不上学。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应该去上小学，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用上学，她好像一直就待在家里没出去过。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了，她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天空，听到我跟她说话，有点茫然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话，看上去像个小傻子。
  最后她也没说话，只是摇摇头。我瘪瘪嘴，用我爸新给我买的彩色笔画画。三十六种颜色的彩色笔班上只有我有，其他人都只有二十四种颜色的。
  我画画的时候，江渝就一直透过铁窗的缝隙看着我这边，看我画画。我画完了半张白纸，觉得不好看，扔掉了，有一支彩色笔没水了，断断续续，画不好，我也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我听到了江渝的声音，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她说：“那个，给我行不行？”
  她说的是我扔掉的纸和彩色笔。我反正不要了，就捡起来穿过铁窗缝隙，递到那边给她。她小心接过去，把我揉皱的纸抚平了，然后用那只断断续续的笔在上面画画。她跟我差不多大，还没上过学，只有那张废纸和一支破笔，但她画的东西比我好看多了，树比我好看，花比我好看，屋子也比我好看。
  我不太高兴，之后就再也没给过她纸和笔了，我看到她画满了那张纸的每一个角落，还从她家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出来了一叠旧报纸，在上面继续画画，她好像爱上了画画这件事，不再总是缩在墙角发呆了。
  “你看，这是你。”有一天，我在窗户边写作业，江渝爬到窗户边，给我看她画的小人。她画的很好看，越画越好看，我很羡慕，但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又不羡慕了，只觉得她可怜。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身上有什么地方烂掉了，最近两天，她都不站起来走路，用爬的，她后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把她拉进房间里去了，而是骂骂咧咧的跟打她妈一样打她。
  我觉得她经常挨打，还被打成这个样子很可怜，就把我之前不要的彩色笔全给她了，江渝很高兴，抱着那盒彩色笔朝我笑，笑得非常开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没过多久，她妈从楼顶上跳下来了，摔到底下的水泥地上，听说脑子都摔裂了。我去学校了没看见，但是楼下的奶奶们每天都在说这件事，说那个女人死了解脱了，就是可怜她的女儿。
  她们说，那个女人从楼顶跳下去的时候，江渝就在窗户边上画画，亲眼看着她妈从面前掉下去的。听说江渝当时哭的很惨，扯着嗓子哭，把围观的人都吓到了。
  我没看过江渝哭，想象不出来她那个样子。
  后来，我们家很快就搬家了，我妈说那里死了人不吉利。
  我没有再见到过江渝，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渐渐的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人，等我长大工作之后，更是已经完全遗忘了她。
  直到那天，我进入一个新公司任职，意外的在大厅看到了一个女人。我没认出她，是她认出的我。我迟疑了很久才说：“江渝？”
  她就点点头笑了，她是个不擅言谈的人，我们也许久没见，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坐着喝了一杯茶之后，她就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她说：“我想送给你一幅画，可以吗？”
  一瞬间我想起她当年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的画没几天就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们公司的成总裁亲手送过来的，我被吓了一跳，和其他员工一样，我也很害怕冰山成总，他训人太可怕了。
  等成总走了，我拆开那幅画。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小时候的我。画里面，阳光下趴在窗台上无忧无虑做作业的小女孩，身后是整洁温馨明亮的家。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家那个狭小破旧的小房子，在江渝眼里，竟然这么漂亮，从这张画里，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当年江渝，那么羡慕我。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就忍不住哭了。
  江渝现在过得好吗？她现在的家，有这么明亮吗？ 第五章   05：成襄家管家视角
  我在成家当了三十年的管家，亲眼看着这个家的主人结婚、生子。主人的结婚对象是宋家的大小姐，刚嫁过来的时候，优雅知性，很有气质，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有些疯癫。可能是因为她家遗传的精神疾病，也可能是因为主人不爱她了，所以受到了刺激。
  当这位疯夫人试图将针放进主人的食物里被发现后，主人就毫不犹豫的和夫人分居了，他不再回到这个家，并且要求我好好看好夫人。
  我的工作除了看好夫人之外，还有照看小少爷成襄。我的主人厌弃他的疯夫人，所以连带着也并不喜欢她生下的孩子，觉得这个孩子以后迟早也会变成个小疯子。
  但是，成襄少爷和他的母亲不同，他从幼时就太过胆怯，每次夫人发疯，他都会颤抖着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藏，心理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原因就是他的母亲，给他造成了太多负面影响。他曾一度显露出抑郁的症状，直到十几岁，依旧十分自闭。
  疯夫人偶尔不疯的时候，会显得很正常，这个时候，她会成为一个严厉的母亲，要求成襄少爷学习许多东西，希望成襄少爷样样优秀，得到他父亲的喜爱，让他的父亲回到这个家庭里。
  她给成襄少爷找了很多家庭教师，不管是钢琴小提琴古琴还是书法绘画，都要学。成襄少爷不去学校，每天就待在家里，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家庭教师。他其实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他的母亲对他影响太大了，他甚至看到母亲出现就发抖，被母亲责骂就会反射性的呕吐，抽搐。
  十几岁的少年，清瘦极了，每天都面色苍白，神情里总带着仓惶，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害怕着什么。
  因为种种原因，成襄少爷的很多家庭教师都教不了他多久，有些是受不了疯夫人偶尔的发疯自己辞职的，有些是疯夫人发疯的时候辞退的。不过没关系，成家有钱，只要有钱，总能找到其他老师愿意来。
  那个叫江渝的年轻女孩子是成襄少爷十四岁那年来的，她是成襄少爷的新绘画老师，负责教成襄少爷油画。
  江渝那时才二十岁，是所有家庭教师中最年轻的一个，听说还在读大学，因为画的太好，被导师介绍过来的。
  我以为这个年轻女孩会和之前那几个一样，被这里诡异的气氛和疯癫的女主人，以及那个动不动呕吐抽搐的小少爷吓跑，但是她没有。
  夫人发疯的时候，会突然闯进成襄少爷的教师，那天我也刚好在，亲眼目睹了一切。年轻的女孩子只愣了一下，就把疯夫人拦住了，她看上去很无害，动作却很利索干脆，直接把发疯的夫人用毛巾绑住了。然后她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因为恐惧不停呕吐的成襄少爷，走过去强迫他打开身体，给他清理了喉咙里的呕吐物，接着把他带到了外面的花园里，继续教他写生。
  后来，只要她来的日子，她就再也没让夫人碰到过成襄少爷。她的脾气很好，从不大声说话，做什么事都慢一拍的样子，只有在画画上很投入，她的画确实是有灵性的。
  我经常看见她和成襄少爷坐在一起，认真的教成襄少爷调色画画，教他画花园里的向日葵，画湛蓝天空和海洋。
  “老师。”
  “嗯？”
  成襄少爷颤抖着小声说了什么，江渝就抿抿唇，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像安抚一个小弟弟那样，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画笔沾上颜料，放进他手里，认认真真教他画。她没有太多话，并不擅长安慰人。但成襄少爷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像会被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安慰到。
  看得出来，成襄少爷很喜欢她，叫她‘老师’的时候，眼睛是闪着光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江渝从他的母亲那里保护了他。
  “老师，老师你不要走，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每次江渝要离开的时候，成襄少爷就一直跟着她到门口，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开，好像即将被人抛弃的一只小狗。
  江渝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想了想，在成襄少爷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成襄少爷就巴巴的问她，“真的吗？真的吗？”
  “嗯。”
  每次江渝要来，成襄少爷就会感到高兴，甚至提前一天，那种高兴就会写在他脸上，等到了江渝要来的那天上午，他会开始不断的看门口，发呆，到了下午，江渝差不多该到了，他会待在门口，第一时间去到江渝身边，用充满的喜悦的声音喊她老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长高了，不再看到母亲发疯就呕吐抽搐，眼里的惊恐慢慢变成冷漠，他不再害怕自己的母亲，但仍旧很喜欢江渝，或者说越来越喜欢江渝。我不清楚成襄少爷这种感情是不是爱，但我肯定他无法离开江渝，因为这么多年，他的恐惧，已经被他转化为了另一种东西。
  如果失去江渝，我想，成襄少爷大概会一无所有，变回那个可怜的小孩子。
  ……
  看到现在这个已经三十多岁，气势强大，面无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成襄少爷，我会经常想起十几岁时候的成襄少爷。
  这个成熟男人和当年那个瘦弱小少爷之间的联系，只剩下了一个江渝而已。 第六章   06：简贞的保姆视角
  我是在简家夫人病逝之后来到简家的，我主要负责照顾简家两个还很年幼的孩子。这两个孩子是龙凤双胞胎，长得很好看，也很像，小时候穿一样的衣服，几乎让人认不出来谁是谁。
  龙凤胎姐姐叫简贞，弟弟叫简绍，在我看来，这两个孩子都十分乖巧懂事，但简家主却总是不满意这两个孩子。
  简家主很有身份地位，身上积威很重，不苟言笑，常年皱着眉，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很多，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担子很重的原因。简家人还有他的部下们几乎所有人都怕他，我也是，所以每次看到简家主训斥两个孩子，我都不敢出声，只敢在事后安慰那两个孩子。
  简家主不满意简贞小姐，是因为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温柔懂礼，小时候乖巧文静不需要太多自己的想法，长大后到年纪了就乖乖嫁人生孩子，当个能主持内务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但简贞小姐年纪小小，就已经显露出了一些强硬的特质。她不喜欢那些白色的裙子，不喜欢自己的长发，不喜欢时时刻刻对任何人保持温柔微笑，不喜欢被人安排一切，她身上有着某些和简家主很像的强硬。
  简家主不满意简绍少爷，是因为他觉得男孩子就该聪明勇敢，能历经风雨，能承担责任。他从小就不许简绍少爷哭泣，看到一次就把他关进静室里作为惩罚，他也不许简绍少爷和任何人撒娇，不许他在任何场合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然而简绍少爷和姐姐不同，他是个太过柔软或者说软弱的孩子，他甚至……有着一些奇特的爱好。这一点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作为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保姆，我知道。简绍少爷喜欢长发，喜欢穿裙子，喜欢一切柔软可爱的东西，他更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子。
  我看着这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背离简家主的期望，心里总是很难过。我常想着，这姐弟两是不是生错了躯体，如果他们能换一换那该多好。如果能交换，他们就能符合简家主的期待了，也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苛责和痛苦。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简贞小姐十几岁的时候，性格越来越强硬，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那次，她将自己的留了许久的长发剪掉了。而简家主，因为这件事，差点把她打死。在我看来，只是孩子剪了个短发而已，但在简家主看来，这是冒犯他的权威，他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偏离自己设下的轨道。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不忍心去回想，简家主的手腕令人害怕，他的心肠也硬的让我觉得不敢相信，他用了三个月，磋磨掉了简贞小姐身上所有的‘硬骨’，生生把这个骄傲的、生机勃勃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当简家主觉得改造成功之后，才将简贞小姐放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简贞小姐，让人心痛。她重新留起了长发，乖巧的穿着白裙子，轻声细语的说话，再不反对简家主的任何话语。
  而简绍少爷，他温柔和善，又软弱胆小，始终无法达成简家主的期望，简家主就像之前改造简贞小姐那样改造简绍少爷，但收效甚微，最后的结果只是简绍少爷的心理无法负担，身体也开始变得糟糕，需要常年休养。
  简贞小姐和简绍少爷姐弟两个感情很好，很小的时候，简贞小姐就是简绍少爷的保护者，她会牵着弟弟的手，将所有好的东西都让给弟弟，死死的保护弟弟。长大一些后，她也一度试图保护弟弟，我知道很大程度上，她听从父亲的意思变得‘乖顺’，也是为了弟弟。
  可是，简绍少爷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自杀了，在那之前，他已经在简家主的高压铁腕下几次奔溃，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那天是他们的成年日，原本简家主会在那一天宣布简贞小姐的婚约，还有简绍少爷之后将继承的一切，但是简绍少爷的死亡，打破了一切。
  简贞小姐当时看着弟弟的尸体，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表现的很疯狂，她只是握着弟弟冰冷、满是鲜血的手，看着父亲，笑着问他：“你看看你，终于逼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样，你还有其他私生子吗？不然，你恐怕得绝后了。”
  那之后，简贞小姐仿佛一夕之间，变回了很多年前那个笑容飞扬不服输的姑娘。她再次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并且染了一头的红色，她扔掉了自己所有的白裙子，穿上了红色的短裙。
  简绍少爷的死，或许是他这短暂十八年中，唯一一个由他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我想，简绍少爷或许不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痛苦，而是想解放自己的姐姐。他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很会为他人着想，他曾经跟我说过，希望能陪着姐姐久一点，因为姐姐一个人会很痛苦。那个时候，简绍少爷自己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但他仍旧想强撑着陪伴姐姐更久，但是之后，当他知道姐姐对父亲做出的妥协，都因为自己之后，他就没再说过这种话，而是默默的做出了自杀的决定。
  “我更喜欢以前的姐姐，那个时候姐姐笑的更开心。”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绍少爷坐在病床上。他极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显得空荡荡的，但是太阳照在他身上，让这个孩子看上去说不出的温柔。
  “姐姐，我希望你像鸟一样飞起来，像火焰一样烧起来。”这是简绍少爷在他们十八岁生日那天早上，最后一次见到简贞小姐时，对她说的话。
  那天早上，姐弟两像几年前那样，牵着手站在一幅油画面前，安静的看了那张画很久。
  那张油画是简绍少爷十五岁那年带回来的，他很喜欢那幅画，就挂在自己的书房里，经常一看就是一上午。简贞小姐也很喜欢，每当她心情不好，就会坐在那张画面前静静看着。
  我看过的画不多，但我觉得那张画，真的画的很好。画的是火焰中的两个孩子，一个孩子的长发被燃烧，火焰烧掉了长发，还将那头发映成了红色，另一个孩子在火焰中的花园里沉睡。很神奇的，这张画仿佛预示着简贞小姐和简绍少爷的未来。
  简绍少爷死后，简贞小姐离开了简家，她将简绍少爷的东西全部烧了，只留下了这张画，后来这张画，就一直在她家中挂着。我之后去照顾过她一阵，发现她依旧还是有那个习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坐在那张画面前，仰头看很久。当她孤零零坐在那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她和简绍少爷姐弟两牵着手坐在那一起看着画的样子。
  又过了几年，简贞小姐还是嫁人了，她和简家主终究还是各退了一步。我最开始听到简贞小姐嫁人的消息时，是高兴的，我想，或许简贞小姐终于不用再孤单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听说简贞小姐嫁的人还在外面养了情妇，我知道以简贞小姐现在的性格，这事不会罢休，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但是，并没有过多久，我再度看到简贞小姐。出乎我的意料，她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她对我说，她找到了她的火焰，然后，她把那幅画打包带走了，说要把画送给原作者。
  虽然我并不太清楚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我想，是不是又有人能陪着简贞小姐看那幅画了？如果简绍少爷知道了，一定会为自己的姐姐高兴的。 第七章   07：成襄的朋友视角
  为了更好地结交女性朋友，我在寸土寸金的地头开了个低调奢华的酒吧，对我这种有钱有闲的富二代来说，美好的夜晚就该和新认识的小女友一起喝喝小酒调调情，再做点爱做的事情。可我现在，却不得不坐在这浪费大好时光，陪着一个大龄已婚已育的老男人喝闷酒。
  这男人叫成襄，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日理万机的集团总裁，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位冰山霸总非常可怕，但作为他稀少的朋友之一，我很清楚，这狗东西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有些时候让人根本无法直视，比如说他喝醉了之后。
  这男人喝醉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沉稳什么成熟全给丢了，这会儿他就双目无神看着前方，嘴里不断发出怨妇一样哀怨的念叨，完全没有身为一个霸总的尊严。
  “为什么渝渝要跟我生气？这也不全是我的错，我知道她肯定更喜欢简贞那个狐狸精！不然为什么渝渝挂我电话都不挂简贞的电话？”
  朋友，你叫自己的老婆狐狸精真的没问题吗！
  “渝渝说我不关心孩子，还要怎么关心孩子？成琼玉要什么我都给他买了啊，这小崽子肯定是偷偷跟渝渝说我坏话了，不然渝渝怎么会这么对我！”
  你和成琼玉的父子关系已经紧张到能互相诬陷的程度了吗！
  “渝渝以前不这样的，以前我说什么她都说好的，是不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招她喜欢了？”
  我嘴里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妈是宫里的妃子在抱怨自己色衰爱弛呢。
  这毫无形象的醉鬼嘴里叭叭叭个不停的‘渝渝’叫江渝，是他的情妇。嗯，这么说其实也不太正确，虽然圈子里大家都默认江渝是成襄的情妇，但我知道这两个根本就没睡过。
  成襄这个可悲的男人，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处男。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虽然他有个漂亮老婆，有个聪明儿子，还有个爱的不行的情妇，但这家伙确实就没做过那档子事。
  他那儿子成琼玉是他和他老婆简贞应两家的要求搞出来的，国外找的代孕。一来他们这总裁组夫妻两没时间搞什么生子活动，二来这表面上的夫妻两个其实是情敌，水火不容，哪能睡到一张床上去，要不是有江渝在，这两个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不知情的都羡慕成襄享齐人之福，只有我这种自己人才知道，根本就是江渝开了个后宫。
  妈呀每次想到这段事我就觉得搞笑，成襄这家伙儿子都这么大了结果还是处男这也简直太凄惨了点。
  我用这事取笑过成襄，他当时没喝酒，一副高冷霸总的睥睨，冷笑一声对我说：“你以为我对渝渝是这么肤浅的性.欲吗？”
  是是是，你对她没性.欲，你都快把她当妈了，我心想，小蝌蚪找妈妈是吧。我可是见过这家伙当年十几岁时候对江渝那个态度的，就那围着江渝绕上绕下的架势，每次都让我想到我养的那只宠物狗。这么多年，亲眼见证过他对江渝的痴迷，我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不过，这事其实我还知道点内幕，也是成襄喝醉的时候给我透露的一点点。据说江渝小时候有个畜生继父，对江渝做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所以江渝大概对这种事一直就有点阴影。
  成襄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炸了，直接就偷偷去找那个人渣继父算账，在知道对方已经死了之后，他让人把那继父的墓给炸了个干净，炸坟这种事都干得出啦，可见他有多生气了。
  就因为这，成襄哪敢对他的心肝渝渝提出这种要求啊，反正我觉得他是没这个狗胆的。平时江渝皱个眉他都要嘘寒问暖，生怕江渝哪里不痛快不舒心，要真因为这事触到了江渝心里的阴影，成襄估计要心疼的以死谢罪。是的，这个面对江渝就秒怂的可悲男人，要是被他的爱慕者们看到了他在江渝面前那个狗样，估计所有人都得给他吓死。
  我郁闷的听醉鬼在那翻来覆去的碎碎念，过了一阵，他还闹起来了，吵着要渝渝不要走，我听得脑子疼，翻出他的手机给江渝打电话。我受不了这个可悲的男人了，我要把他赶快转手，不能再让他继续待在这里残害我的眼睛和耳朵。
  江渝很快就来了，我扶着烂泥一样的成襄醉鬼在门口等着，看到江渝下车，连忙招手，“这边，江渝，在这里，快来快来，他要给我烦死了，你赶紧给他领回去！”
  刚才还醉死的成襄一听到江渝的声音，瞬间抬头了，一把冲到了江渝面前，猛地停下，又小心的伸出一只手，拉住江渝的袖子。一米八几神情冷峻的大男人做出这种动作啊，绝了。
  这场景看得我又是一阵眼睛疼，嘶。
  成襄看样子真是醉的厉害了，对江渝喊了一句渝渝，然后就忽然改口了，语无伦次的喊她老师，多少年前的称呼了都，亏他现在还喊得出口。
  “老师，你来了，这回陪我久一点好不好？不要走了好不好？”
  “老师，你说了只要我还需要你，就不会离开的。”
  “你答应过我的，老师。”
  江渝好像被他说蒙了，愣愣的说：“我没说要走啊。”她不明白，跟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好吧，成襄这个醉鬼不跟我讲道理，但能跟江渝讲道理。看着成襄真的被这一句话给安抚住，露出个安心的表情，一脸开心乖巧的跟着江渝走，我翻了个白眼。
  江渝牵着听话的醉鬼过来跟我告别，我抓抓脑袋，看了看成襄那满心满眼都是江渝的傻乎乎样子，出于朋友的道义，鬼使神差的多说了一句，我说：“江渝，成襄刚才一直跟我哭，说你生他的气，你知道，他很在乎你的，你有一点不高兴他都难受的要命，要是事情不大，就别跟他生气了。”
  江渝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成襄，就忽然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我没生你的气。”
  成襄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真的？”
  江渝：“嗯。”
  看到他们手牵手准备回家，我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一些，刚准备回酒吧里去，结果就忽然看见成襄扭头朝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眼睛里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喝醉的感觉。
  艹，这狗东西，刚才他妈的是在套路老子吗？ 第八章   08：简贞的朋友视角
  老五战战兢兢的唱完一首歌之后，见到沙发正中坐着的女王大人没出声，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擦擦汗赶紧灰溜溜的滚了下来，一头扎进了那一堆鹌鹑似得低着头的哥们中间。
  我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念叨着‘别叫我别叫我’，刚这么祈祷完，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转到了我的身上，顿时感觉菊花一紧。下一秒，我听见简女王的声音，她说：“老九，你上去唱一个给姐姐听。”
  我有点想哭，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啊……我啊，我唱歌很难听的……”
  简女王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那张宽阔的沙发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面，姿势非常之大佬，我们其他人就挤在周围的边边角角，把简女王周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她脚上还踩着细长的红色高跟鞋，抬脚踢了踢前面的玻璃长几，立即就有人递了一瓶酒过去。我一看简女王那豪迈的喝酒姿势，越发想哭了。别啊，别再继续喝了，现在就够可怕了，再喝下去真的要把我们玩死的节奏！
  说实话，我们这么多的二代聚在一起玩，就没怕过谁，但这位简女王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比较……神奇的一位。她家里老爷子很厉害，她自己也让人一言难尽，总之我们这里一堆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飞扬跋扈的小太爷，但几乎在这里所有人都被这简女王打过，被她打怕了之后成为了她的小弟。
  我也是，想我十几年前年纪还小不懂事的时候，胆大包天觊觎简女王美色，差点没被她打残，留下的心理阴影之浓重，到现在，我见到她挽袖子还会下意识颤抖。
  随着年纪增长，简女王没有以前那么蛮不讲理了，至少不喜欢再随便打人，但是那是她一般清醒状态下，如果喝醉了，简女王的可怕程度就会飙到爆表，我们没有任何人能控制住喝醉后狂暴状态的简女王。
  一群大男人被她吓成这样，说起来挺丢人的，但我们曾经试图反抗，结果就是几次三番的被收拾，这么多年下来，认命了。好在简女王也不常折腾我们，她平时工作狂状态，基本上想不起我们来，但是当她心情不好，我们就倒霉了。
  今天也是，不知道谁又怎么惹到了我们的简女王，她晚上打了个电话说要我们一起陪喝酒，没办法，兄弟们不管是泡吧的撩妹的睡觉的，甚至还有个在国外的，都赶回来陪这位姐姐喝酒。就怕没赶回来她一个生气，下次聚会再表演一次徒手撕人。简女王力气超大，打人超痛，她练过的，那高跟鞋踢起人来也很可怕，还能直接戳到人脑袋里——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每次陪简女王喝酒我都要提前买保险。
  喝醉了之后的简女王完全没有醉态，只有从她越发变态的笑容中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妙。今天喝到这会儿了，简女王突然想听歌，让我们一个个上去给她唱，唱歌没什么，但是要是唱的歌不满意，就得坐到简女王身边去单独接受她的指点——这简直让人想死。
  “快点唱。”简女王又说了一句，我一对上她满含杀气的眼神，就屁滚尿流的跑上台，撕心裂肺的唱起来。
  还好，我今天运气还不错，简女王没找我麻烦，我下了台，成了一堆鹌鹑中的一个。简女王打量了我们一阵，那眼神就像是筛子，正在筛豆子，非常有压力。
  她看了一遍，手指点了点沙发背，“怎么没看见十二啊。”
  十二刚才被她喝酒说笑话的时候吓得上厕所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我估计他这会儿正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了。这小子这下子死定了！
  但是简女王没有继续说起这事，她好像突然没了兴致，站起来扭了扭脖子说：“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
  等门一关，屋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放松的喟叹。妈呀，总算能松快一下了。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简女王都没回来，这时候，有人问了句：“简女王不会是去厕所揍十二了吧？”
  “应该不可能吧，十二躲在男厕啊。”
  我呵呵笑了一声，“你觉得简女王不会进男厕？”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我们都清楚，当简女王想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对方在月球她也会飞上去揍，别说男厕了，就算这会儿男厕里挤满了正在方便的男人，简女王也能面不改色的走进去，把惹她生气的人按着脑袋淹死在便池里。
  大概都脑补了十二悲惨死在厕所里的样子，有人小声问：“不然，我们去看看？”
  虽然心中带着恐惧，但想到生死不明的小十二，我们还是很有兄弟情的集体出门去厕所，还没到呢，就听到了简女王鬼畜的声音。
  平心而论，简女王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我们深受她荼毒，已经对她的脸身材乃至声音，都完全不感冒了。听她这么温温柔柔的说话，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来一发吗，刚才那一发满不满意，还要不要来一发？”简女王在厕所门口不远处，一只鞋跟死死卡着一个男人的手，一只鞋子塞在那男人的嘴里。涕泗横流满脸恐惧，显然被收拾的很惨的男人说不出话，只一味挣扎的哭着。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是小十二。我先松了一口气，然后不自觉的对这男人生起了一点同情。一看就知道是被美色迷惑，出言调戏了简女王的路人。调戏简女王要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特别是在她不高兴的时候，简直就是找死。
  喝醉狂暴状态下的简女王很吓人，敌我不分，我们一群人远远看着，没有一个敢过去阻止她。老三犹豫了一下，问我：“要不要阻止啊，再这样下去要搞出人命来了。”
  我瞧他的表情，“干嘛，你认识那男人？”
  老三表情复杂，半晌说：“好像是我一个表弟，一表三千里的那种。”
  这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远离了他，老三一抖，欲哭无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老八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掏出了手机，“我有个办法，等我给如来佛祖打个电话，请她来降简女王。”
  “什么人？”
  “哪有人能降简女王，你骗人的吧。”
  “难道是……那个，江渝？”我说完，大家都安静了一瞬，然后大家看向老八，七嘴八舌的问：“不是吧，真的？那个传说中的江渝，你怎么弄到她电话的？”
  老八神情严肃，“这是秘密。”然后他打通了那个电话，没多久，电话被接了起来，可是那边传来的不是个女声，而是个男声，还有点熟悉。
  “谁？”男声冷冷的。
  老八疑惑的对众人使眼色，这谁啊？老七嘴角一抽，“好像是……成总裁。”老八手一颤，非常有求生欲的把电话给挂了。
  “现在怎么办？”众人看向那边踩着倒霉男人大腿内侧的简女王，都感觉下面一凉。
  “要不，再打一个？”
  老八咬咬牙，再次拨打了电话，这回，接电话的是个女声，老八把事情一说，最后挂掉电话之后，大家热泪盈眶搂成一团，感觉胜利的曙光在望。
  几个人去门口等人，等人一到，立刻护送着人来到简女王身边。
  我们这边好几个人都只是听说过江渝的名字，还没见过她，这会儿看到她来了，大家都有点失望，因为她长得一般，只是看上去让人觉得挺舒服的，跟简女王这种美人没法比。
  “她真能劝住简女王吗？”有人嘀咕，然后这嘀咕的余音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都看到，江渝走过去把简女王拉开了，而狂暴的简女王一见她，脸上立即笑开了花，不是折腾我们的时候那种恶魔一样的笑，而是看到心上人的愣头青笑。
  “渝渝，你怎么来了。”简女王一撸自己的短发，干脆的一脚踢开那个路人男，因为一只鞋还塞在那男人嘴里，沾满了口水，走路不方便，她就把另一只鞋也给扔了，光着脚走到江渝身边，低头贴了贴江渝的脸颊，温温柔柔的说：“怎么脸这么凉，吹风了吧，出门怎么不多穿件外套。”
  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远离那边的厕所，看到瓷砖上有一点可疑的水渍，她还自然的揽着腰，把江渝带了过去。那态度之好，表情之温柔，动作之绅士，令人叹为观止，我看到好几个兄弟的下巴都掉了。
  江渝握着简女王的手，没对她刚才的行为有什么评价，只说：“时间晚了，回去吧，你吃晚饭没？”
  “没呢。”简女王立即就委屈了一下，弯着腰硬把脑袋给搁在了江渝的肩上，她太高了，这看上去姿势怪好笑的，但我们没人敢笑，会死的。
  “回去吃饭吧，给你留了。”江渝说。
  “好。”简女王把我们一群人忘到了脑后，潇洒的带着江渝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大家安静了很久，忽然全都冲向了老八，把他挤到墙边，按在墙上摩擦，每个人都在喊，“快！快把如来佛祖的电话交出来！”
  “保命用的电话号码，快快给我存一个！”
  我握着手机，心想，太好了，以后扛不住的时候，终于能有人救场了。 第九章   09：保姆视角
  作为一个全职保姆，我的工资很高，一是因为在照顾孩子方面，我是专业的，二是因为除了照顾孩子，我还拥有着可靠沉默不碎嘴能保守秘密等优秀的品质，三则是因为我现在的雇主，非常有钱。我照顾的这个孩子叫成琼玉，他的父母都是身家丰厚的大公司总裁，不差钱，且很大方。
  我是在琼玉刚生下来没多久的时候，被介绍到成家别墅来当保姆的，一晃就是好几年了。
  我还记得我刚来到成家别墅时候，第一天开始工作，正撞上了这里的三个主人站在婴儿摇篮面前说话。关于这三个主人，这关系有点乱，但我也算见多识广，第一天就用我超凡的领悟能力理清了这三个人的关系。成琼玉小婴儿的父母分别是那个一脸冷淡的男人成襄，和另一个红色短发的女人简贞，而站在他们中间那个矮个子的女人，叫江渝，是简贞和成襄共同的心上人，他们一齐住在这里。
  如果这个家是一个天平，一左一右分别是男女主人成襄和简贞，那么这个江渝就是中间平衡的那个点，只要她还在，这个微妙的关系就能永久的维持下去。事实证明，我看的很准，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一次又一次的确定了这一点。
  说回来，当时我第一天开始工作，刚走到婴儿房门口，就瞧见了这三个人站在摇篮边上看着睡着的小婴儿。当父母的成襄和简贞没见对那个孩子表现出多么喜爱的意思，倒是和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江渝很喜欢那孩子的样子，扒在摇篮边上眼神温柔的看着孩子。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眼睛的形状和鼻子像成襄，嘴巴像简贞。”江渝对两人说：“我知道你们并不想要孩子，但既然这个孩子已经来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尽到父母的责任，知道吗？”
  那个满脸冷淡的成襄瞟了一眼孩子，说：“我这辈子总共就见过我爸不超过十次，要我当个好爸爸，可能有难度。”
  红发的简贞也挑了挑眉，跟着说：“我妈死得早，我记都不记得她的样子，渝渝，你要我当个好妈妈，我可做不到。”
  江渝就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左一右的抓着他们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也不知道真正好的父母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你们一定要给这个孩子爱。”
  被她牵住手的成襄表情没那么冷淡了，露出了点妥协的意味，思考了一阵才勉勉强强的说：“我只能说，我肯定不会像我妈那样在孩子面前发疯。”
  简贞反手握住江渝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我也答应你，不会像我那个爹一样去控制孩子的一切，我会让他自己的长，想怎么长就怎么长。”
  江渝得到他们两的承诺，好像放心了，又看着孩子，也说：“那我就……负责不让你们打他，也不会在他面前哭，遇到危险好好保护他。”
  成襄和简贞两个表情同时变了，异口同声的说：“渝渝，你都没有这么珍视我！”
  之后的混乱不说，他们三个之间这几段对话，让我一度怀疑起人生，这三位雇主对于父母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啊！
  成襄和简贞两个确实不太会当父母，他们两个最开始甚至会经常忘记自己有个孩子，我觉得这是因为孩子是国外代孕来的，他们两个没有参与过孩子的孕育阶段，所以没有实感。我偶尔抱着孩子出现在客厅，成襄和简贞两个都会愣一下，然后露出满脸‘哦对，我有个孩子’的表情，然后过来看一眼，接着去做自己的事。
  而江渝，她就在家里工作，她的工作室又大又明亮，里面挂着不少她的画，据说一幅画少说也有十几万。她是真的很喜欢画画，经常画着画着就忘记了时间，也会忘记还有个孩子。不过，她脱离了绘画状态的时候，就能想起孩子了，洗了手，会在孩子摇篮边上坐上很久陪陪孩子。
  在这三个人里，只有江渝会经常询问我一些怎么照顾孩子的问题，还会帮着我抱孩子，换尿布，泡奶粉，陪孩子玩。等到孩子更大些之后，开始学说话了，她会趁着简贞和成襄在家的时候，抱着孩子坐到他们中间，教他喊爸爸妈妈。
  琼玉确实很聪明，可能从小就知道谁更亲近他，第一句妈妈是对着江渝喊的，第一句爸爸也是。对此简贞和成襄都不在意，他们只要江渝高兴就高兴了。
  江渝很努力的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些，但是简贞和成襄似乎都不太习惯和人有太亲近的关系，除了江渝，他们连自己都不太在意，更不要说在意其他。我一直以为，这对父母是并不爱自己的孩子的，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意外撞见了成襄走进婴儿房。
  他似乎是工作到这么晚，出来喝杯咖啡提神，见到婴儿房的门没关严，就端着杯咖啡走了进去。我看到他在小床边站着看了那孩子一阵，迟疑着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脸。
  我不知道为什么，成襄这个做爸爸的，平时从不主动靠近孩子，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非江渝强制要求，否则他绝对不会抱成琼玉，也不会有亲亲他的脸，摸摸额头之类的亲昵表现。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不是把那个软绵绵的孩子当做了什么洪水猛兽，靠近一下双方都会被炸死。
  在那个夜里，我撞见他偷偷摸了摸孩子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或许，他也是有尝试着去爱这个孩子的。
  还有简贞这个当妈妈的，在我看来，简贞无疑是个成功的女人，同为女人，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但她和好妈妈这类词汇完全搭不上边，虽然对于成琼玉，她不像成襄那样总是冷着脸面对孩子，偶尔也会主动牵牵孩子的手，但我觉得她对孩子的态度更像是对什么小宠物之类的东西。
  然后有一次，成琼玉生病发烧，我看见简贞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煮粥，她大概没做过这种事，还烫了手，最后总算成功端着粥送去给成琼玉了。
  随着成琼玉慢慢长大，这对夫妻两，总归还是在被慢慢改变的。我见过成琼玉和成襄父子两冷着一模一样的脸吵架，也看到过成襄偷偷给儿子买了他喜欢的模型，看到过成琼玉在成襄生日那天偷偷给他房间门缝里塞自己做的一张生日贺卡。
  我见过成琼玉和简贞母子两互相生气好几天不理会对方，也见到过成襄怒气冲冲的抱着成琼玉和附近人家的孩子对骂，因为那孩子朝成琼玉扔了块小石头，见到过成琼玉在母亲节那天给简贞买回了一盆花。
  或许他们之间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我不是很懂，但我想，就像江渝不厌其烦日复一日给他们三个强调的那样，他们终究是会学会去爱对方的。
  照顾了成琼玉好几年，我差不多了解了他们每个人的性子，但只有对于江渝，我说不太清楚。她对于这一家三口无疑是很好的，对简贞和成襄几乎有求必应，从不和他们生气，他们闹得过了，也只是无奈笑笑而已，她似乎不会生气，我也从未见她哭过。
  但江渝坚持的东西，没人能动摇。我知道认识他们三个的人是怎么说他们的关系的，在所有人的定位里，江渝似乎都是‘情妇’或者‘小三’，但我慢慢觉得，江渝的身份，应该说‘人生导师’或者‘桥梁’更合适。在我看来，她在引导简贞和成襄，用自己的陪伴教他们一些事情。
  在我待在成家别墅的这些年，我从未看过江渝和简贞或者成襄发生任何□□上的关系，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房间，泾渭分明，简贞和成襄在这方面小心翼翼，从不敢冒犯江渝。我最开始很好奇，后来知道了一些江渝曾经历过的事，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童年阴影，成襄和简贞心疼她，所以从不要求这种事。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和江渝相处，我开始觉得，她关于这方面的坚持，并不来自于她幼时的经历。
  很久之后，我偶然有一次和她聊天，她和我说起了这些事，我才稍稍了解了一些她的想法。
  那会儿，她刚完成了一幅画，就系着沾了油彩的围裙，坐在小凳子上说：“我和成襄相识最初，就是他的老师。”说到老师这个词的时候，她似乎走了一会儿神，才继续说。
  “我是去教他油画的，但他学的并不好，他在我身上学到的可能是反抗的勇气。很多人都说他的变化很大，但是在我看来，成襄一直都没有改变，我答应过他，在他还需要我的时候，会一直陪伴他，这是我的承诺。陪伴是一个很好的词，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方向，人总要朝着什么方向去走。在他还年少的时候，我给他的东西太鲜明了，所以他用我摆脱了他的梦魇，却也无法再放下我了。”
  “至于简贞，我可能是她的执念，执念是很难消除的，特别是在她自己不愿意消除的时候。她的人生有一个分水岭，在从前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厌恶的东西，也有眷恋的东西，她想留住什么，所以想留住我。因此，我同样不能和她跨过那条线，我要对她负责。”
  我听得似懂非懂，只明白了江渝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产生关系，于是我好奇的问她：“他们两个都那么爱你，你就真的没有动容吗？你……没有喜欢哪一个吗？”
  江渝就笑了笑，“他们或许确实是爱我的，只是这份心情里面，来自于情爱的感情很少，只是向往的太久了，执念太深了，想不清楚，只会本能的抓住什么，我……我曾经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也曾经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心情，所以我明白，什么时候我不能做什么。”
  江渝说这话的时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新完成的画，语气柔和，“我曾经有一位老师，他是我的方向，也是我的执念。”
  说到这里，江渝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琼玉午睡醒了，拽着他的小熊找了过来，江渝就把他抱在自己膝上，拿出了新的纸，教他画小花。
  成琼玉乖乖坐在她怀里，画了满满一张纸的小花，然后送给了她。两人坐在一起画小花，背影洒满了阳光。
  我就想，算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看他们过得挺好的，这就够了。
  ※※※※※※※※※※※※※※※※※※※※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没人误以为这是个爱情故事吧？我选的是无cp分类哦，文名也很清楚了。 第十章   10：江渝的老师视角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那画画，画的是孤儿院大院子里的秋千。她画的很认真，我看到她笔触虽然稚嫩，但很有些天分，因为我的主职是个画室老师，所以对这个孩子首先有了两分好感。我开口问她：“你是不是想坐秋千？”
  她没抬头，也不吭声，抱着自己的笔和本子瑟缩了一下。后来院长告诉我，这个新来的孩子叫江渝，她的母亲自杀，养父因为故意伤人入狱了，她没人照顾，被送来了这个孤儿院。在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有着自己的悲惨，但这个孩子的情况，仍旧是让院长摇头叹了好几次气。
  我在这家孤儿院当了好几年义工，院长也不瞒我，跟我说起了这个孩子的一些事，所以我知道了她因为母亲死时候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暂时失声没法说话，而且她曾被养父囚禁侵犯了好几年，身上有许多旧伤，不愿意和人太亲近。
  我不禁有些后悔，后悔之前那么贸然的走过去跟她说话，可能吓到她了。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大多都很懂事，江渝格外懂事，她从不给院长和几位阿姨添麻烦，每天自己待在一个地方抱着本子画画。她不声不响的，很多时候都好像完全不存在，时间一长，院里需要照顾的孩子也多，院长难免会忽视她。那次我又看到她在画画，在那个本子的边边角角画。她把一整个本子画完了，但没人知道，她也不会让院长给她买新的，所以就找着空隙画。
  我当时看着，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马上转身开车去了我常去的那家店，买了一大袋子的本子和各种各样的笔。可是买回来了，我看着那孩子一个人单薄瘦弱的背影，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去送给她，我是个大男人，她有心理阴影，可能会害怕我。最后那些画具，我是拜托院长替我送给她的。
  不知道院长跟她说了什么，在我再一次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江渝朝我多看了两眼。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却因此对我表达了友好。
  我收到了这个沉默的孩子送给我的一张画。画的是我，我上次来的时候帮孤儿院翻新了一下外墙，就是在那上面画了一大排的向日葵，金灿灿的。江渝画里的我在拿着大刷子往墙上刷，看着挺可爱的。我每天在画室里面看到那么多的学生作业，这张画虽然比不上我的学生们，但我现在却很想给这个孩子打个一百分。
  我看看画，又看看那个睁大着眼睛的孩子，觉得她像只小土狗，忽然乐了，小心的问她：“能不能把笔和本子借我一下？”
  江渝屏住呼吸，伸长手臂把画推到了我身边，我就拿起本子，画了一会儿，递还给她看。我画的是她，和一堆小土狗。江渝呆呆的看着画，看着看着，忽然一声不吭抱着本子跑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孩不高兴，或者被我吓到了，我有些担心，一下午没看到她出来继续画画，只能去找院长，让她看看那孩子别出了什么事。院长哈哈的笑着，跟我解释说：“那孩子很喜欢你呀！”
  是吗？我不太相信，但江渝那孩子确实是一次比一次离我近了，一年之后，她已经可以正常的坐在我身边了。我每回来的时候都抱着那些小孩子们在大院子里跑来跑去，有几个孩子还特别喜欢让我背着上蹿下跳，但是江渝，我至今都没敢碰她，生怕她受惊。
  我渐渐的能跟江渝聊一些事情了，一般小孩子爱听的故事她好像听不懂，我跟她讲，她就一脸茫然的盯着我，但是我和她讲我们画室里一些学生的事，她就会听得很认真，而且她最喜欢看着我画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习惯每次去孤儿院做义工，都在包里带个本子，做完了事情就坐在江渝身边，跟她一起安静的画画，每次画完了，我把那一页撕下来送给她，她都会显得很高兴。
  她一直不会说话，我也慢慢习惯了一个人说，她安静听着，有一次我画完了一张画，撕下来送给她，随口问了句：“喜欢吗？”
  忽然就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说了两个字，“……喜欢。”
  江渝能开口说话了，我很高兴，虽然最开始只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说，还说得很慢，但我知道，只要她能开口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就像我想的那样，江渝说话越来越流畅了，只是有时候反应会慢一些，开始她会因为这事着急，我就安慰她：“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没关系，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我觉得后来江渝的慢性子，可能和我这段时间的教育也脱不了干系。院长常和我说，江渝最喜欢我，跟我说话的次数最多，我高兴之余，心里又有些担忧。
  江渝十二岁，一直没上学，她该去上学的，我找了些关系，让她去上学了，我以为这孩子会无法适应，但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我偷偷去看过几次她上学，这孩子做什么事都一副认真的模样，很快适应了学校的日子，我总算能稍稍放心了。
  江渝是真的喜欢画画，我觉得她的天赋浪费了很可惜，所以斟酌了一段时间，还是问她，愿不愿意去我的画室里学画画。我很爱惜她的天分，也知道她的情况，当然不会收她的学费，还给她买了所有的绘画用具。她到我画室里跟着我学画画那天开始，她改口叫我老师。
  这一叫就叫了四年。
  她是我天分最好的一个学生，我甚至想收她当亲传弟子了，这孩子傻乎乎的，十六岁了还是小小一团，我问她什么她都点头说好。平时画室里的师兄师姐们和她开玩笑，她也听不太懂，一脸茫然的抓着笔听着，然后跟着大家笑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的岁数比江渝大了一倍，大了整整十六岁，要是我早早结婚，说不定都能生出她这样大的一个女儿了，所以接触久了，我几乎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照顾着——但，又不完全是这样。
  我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有些东西我自己也不敢深想，想多了难免觉得自己太过卑劣恶浊。这样一个好孩子，我应当有身为长辈和导师的自觉，严守身份，好让她至少能在没有阴霾的地方好好画画。
  江渝叫我老师的时候，眼睛总是很亮，她的眼珠很黑，像小孩子一样，看着我的时候，里面的所有情感完全无法遮掩。少年人总是这样的，眼睛里藏不住心事，不像大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藏起来自己的感情。
  她看着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江渝这孩子长大了，是个会对异性生出朦胧好感的年纪了。我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江渝这孩子喜欢我，她从前看我的时候，是单纯看着一个值得信赖的长辈，而现在，多了许多东西。
  正因为我感觉得到这个孩子的感情，所以我不得不在她面前更加严守自身的分寸，好好的做个能让她信赖依靠的老师。我不能回应她这么青涩而纯稚的感情，更不能给她任何这方面的错觉，我只希望自己能作为她敬爱的长辈，照顾她长大。
  在江渝的人生中，父亲的角色是畸形的，我曾经希望能填补她这方面的空白，我希望等她长大了，提起父亲这个词，想到的不会是那些痛苦的回忆和折磨，而是我给她的教导。这样，我就更不能对她表现出超过线的感情，我不想再给她带来任何畸形的关系。
  而且，我的身体不容乐观，我有家族遗传病史，检查过后，我对自己是否能长久陪伴一个人，十分不确定。既然这样，我宁愿保持现在这样。
  好几次，我都以为江渝这孩子会忍不住向我表白，因为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我对这件事担心的不得了，大半夜睡不着，还做了噩梦，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该怎么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拒绝她，并且将她引导到一个好的方向，让她不至于因为这段感情留下什么遗憾和痛苦。
  但她没有跟我告白，这傻孩子，我高估了她的胆子了。我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那焦头烂额未雨绸缪的样子很好笑。
  我想对江渝好一些，弥补她缺失的家庭和一切，但又不能对她太好，否则我真怕她哪天一个感动绷不住就跟我这个老师告白了。
  我的病发作那天上午，我还在思考着周末带江渝去哪里写生，她说想去看海，我当然想带她去，不过考虑到我们单独去不好，所以我准备着组织整个画室一起去，然而这次计划还没想完，我就倒下了。
  江渝这个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但我仍觉得她是个孩子。她很少慌张，做什么反应都比别人慢一拍，我一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她坐在我床边，忽然拉住我的手捂在她自己脸上，弓起背耸着肩。她哭了，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她哭。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马上就要心疼死了，比发病那会儿疼得多。
  傻孩子不上学了，也不画画了，每天就坐在我的病床边，要照顾我，我心里又感动又难过。
  “回去上学吧，不是快考试了吗？”我跟她说。
  “不想画画？我看到你很久没画画了，不用在这里待着。”
  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待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那种生命流逝的氛围，我不希望她待在这里，不好。但是这孩子坚持什么事的时候，谁都劝不动。
  她终于还是向我告白了，就在我收到几乎等同于死亡判决书的通知单那天。我的心里没有自己先前自己想的那么慌，我很冷静，可能是因为那一纸通知书，也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我给自己的师长身份。在听到江渝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第一念头和情爱无关，我想的是，我死了之后，谁能接着来照顾这孩子。
  我很平静的拒绝了她。江渝就吸了吸鼻子，自己抽纸擦了擦眼睛，很认真的问我：“老师，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小？”
  “是老师年纪太大啦。”我尽量轻松的笑着说。我想，要是我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我大概会和这傻乎乎的女孩子早恋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要是我和她一样大，那我怎么有能力护着她长大，给她提供成长的空间呢，所以还是现在这样就好。
  被我毫不犹豫拒绝的孩子仍旧要待在这里照顾我，我承受着痛苦，不想让她看出来，只能闭着眼睛装睡。暗自忍耐的时候，我听到了江渝蹲在我身边小声跟我说：“老师，你不要走，我害怕。”
  “老师，你不要走。”
  “老师……”
  我要是走了，她该怎么办呢。我这样想着，接受了治疗方案。我想活得更久一点，哪怕再陪这孩子两年，等她上了大学，我还想看她找个年纪相仿的男朋友，想看她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和一个完满的家庭，虽然想想觉得心里竟然还挺酸，但我还是这么希望着。
  这病开始爆发之后，活在世上的每一秒都是折磨，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在他发病之初就因为受不了痛苦选择了放弃，我以前不明白，现在自己也到了这个阶段，慢慢就明白了，那真是十分痛苦的经历。
  但是就算这么难熬，我还是想尽量活久一点，听到江渝那么小声哀求我不要走，我可能就算死了也要不瞑目的挣扎活过来，我太不放心她了。
  然而，人是无法对抗命运的，在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我不得不为江渝多做一些准备，我拜托我的朋友们照拂她，给她留下了一些积蓄，能让她安稳的上学，我还想给她更多东西，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了。
  到后期，我的痛苦加剧，我开始无法控制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强打精神，也还是会在江渝跟我说话的时候昏厥过去。我始终记得江渝哀求我不要走，所以我一直活着。
  直到那天，江渝跟我说：“老师……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我不怕了，我不要你陪我了。”
  她好像是又哭了。
  “真的吗？”我吃力的问，想看清她的表情。
  “是。”她用力点头。
  我离开那天，天气晴朗，病房的窗户开着，江渝坐在旁边抱着个本子画画，我看着她，一恍惚，觉得好像看到了好些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瘦小的孩子，那时她也是这样。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注视，江渝忽然抬头看向我。
  “江渝……老师可能要走了……老师不放心……不放心你……”
  我不放心，死都不放心啊。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了江渝压抑的哭声，之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走后，谁来照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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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就该完结了……嗯，问问大家还有想看的视角吗？除了主角的。 第十一章   11：江渝的师兄视角
  我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一个画室里学画画，画室的老师姓谢。这位谢老师拿过圈内好几个分量不轻的大奖，那个有名的美院邀请他去当老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答应，就在这里开了个小画室，教了十几个学生。
  谢老师画画得好，性格也好，画室里的同学就没一个不喜欢他的。他这人二十八九岁了，看上去还是一派乐天阳光，比我们这些真正的少年看上去还要阳光，据说每周还要去孤儿院做义工，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这人一点老师的架子都没有，跟我们都笑呵呵的，每天称兄道弟，给我们改画的时候尤其是。
  我这人在画画上没什么天分，但我妈望子成龙，硬要把我塞进艺术的殿堂里面熏陶熏陶，所以画室里我是画的最差的一个，每次谢老师给我改画，坐在我边上，揽着我的肩就一阵唏嘘。只有这种时候，他语重心长的像个唠叨的老头子。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跟家里吵架，一怒之下离家出走——青春期的年轻人都这样，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闹离家出走。当时也是他收留的我，我还以为他要摆出老师的姿态来教育我，谁知道他直接带我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在游戏里面把我虐了个够。
  哦，对，我跟家里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打游戏，当专业的电子竞技选手。在游戏里虐了我一晚上的谢老师摸着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对我说：“年轻人，连一个画画的业余游戏玩家都打不过，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争取上个大学吧，大学里面有很多时间磨练你的游戏技巧的，信我没错。”
  总之，谢老师跟我们这些学生在一起，总没个正经老师样子。直到那天，他带了个小女孩来画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也不说话，谢老师单独给她在画室里面安排了个位置，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画板什么的都给她弄了个小架子放着，他还跟我们说不许去拿小姑娘的颜料之类的东西。画室里大家颜料画笔有时候混在一起都随便拿的，没那么讲究，他却跟我们强调这个。
  这也就算了，谢老师平时上课挺随意，还会跟我们讲笑话侃大山，但自从那沉默寡言但是天分卓绝的小师妹来了画室之后，谢老师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骨头都被架子框住了，整个人瞧上去正经稳重可靠极了。
  我们纳闷了，私底下问谢老师，“人小姑娘是你私生女吗？”
  谢老师离开小师妹的视线，抓了一把自己整齐的头发，有点忧伤的问：“我看上去年纪真的那么大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谢老师在乎起自己的年龄，打哈哈的安慰他，“没有没有，是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太小了。”
  后来我们知道了，小师妹叫江渝，是谢老师做义工那个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因为天分好被他拉到画室学画画，谢老师跟我们胡侃的时候，就爱夸小师妹，说她有灵性，悟性高，色感好，总之什么都好，那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你们这些厚脸皮的家伙不许欺负她，不然老师我要教训你们了，特别是你们这几个小子，有事没事别靠近江渝，影响她画画。”谢老师偏心的厉害，经常给小师妹开小灶，时不时凑过去看两眼，指点一下。
  我旁边那位大姐经常就跟我说“唉，你看老谢这样，像不像个傻爸爸？”
  我看也挺像的。
  他还给小师妹带早餐，不给我们带。我们哀嚎着说谢老师偏心的时候，这人就拍拍桌子理直气壮地说：“人家还是小孩子，你们和人家比？”
  “我们也是孩子啊，都没成年呢！谢老师你要关爱祖国花朵麻烦雨露均沾啊！”我大喊。
  没喊完，被谢老师一个煮鸡蛋塞住了嘴。
  看得出来，谢老师是真的很关心疼爱小师妹的，他甚至去给小师妹开家长会了，完了回来拿了一大堆的数学教材在画室里看，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江渝的班主任告诉他江渝数学不好，他准备给江渝辅导一下，但是毕业多年他发现数学差不多忘光了。说完他沉痛的握着数学书，问我:“你数学成绩怎么样？教教老师。”
  “我是个学渣，你不知道吗？”
  谢老师一下子就焉了，之后我就看见他一直偷偷的苦心研读初中数学，然后某天，我撞见他在画室里给小师妹辅导数学，一副什么问题都难不倒老师尽管问的模样，看来是修炼有成。而小师妹，问了几个题目见他都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很是崇拜的看着他。
  回头我就瞧见谢老师又买了一大堆的数学题册——他自己做，完了再去教小师妹。
  可以，这个傻爸爸很可以。
  画室里一位情感经历丰富的姐姐在我们偷偷议论老谢傻爸爸的时候凑了过来，她对我们的说法直摇头，说：“你们是不是属小聋虾的？老谢明显对小姑娘有意思嘛。”
  “年纪差的大怎么了，我爸还大我后妈二十岁呢，关键不在这，你们没看出来小师妹看老谢那眼神吗，都能发光了，我百分百确定他们肯定互相暗恋。”
  我们半信半疑，后来观察久了，慢慢的也都信了。我有一次和老谢出去吃小龙虾，喝了两罐啤酒，问起这事，老谢吓了一大跳，心虚的都呛着了，最后严肃的跟我说：“不许提这事，对江渝有影响的，听到没有！”
  “不说不说保证不说，不过老谢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
  老谢一脸的无奈，还有些难得的尴尬，“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们几个打赌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
  老谢抬手就呼了我一下，还有些不解，“乱说什么，年轻人，你们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的速度都这么快的吗？”
  “哦，完了，跟我都有代沟，跟小师妹的代沟就更严重了！”我看他竟然还有点害羞就瞎起哄。我那时还太过年轻，看到种朦胧青涩的情感中，只会本能的瞎起哄，却看不到谢老师那一派轻松笑骂下的忧虑与沉重。那不是一段我眼中甜蜜的暗恋，是谢老师身上背负的一个沉重责任。
  我那时想着，或许再过些年，小师妹就要变师母了，其实挺好的，谢老师这人很好，他能照顾好那个小狗一样的小师妹。而小师妹，她那么喜欢老师，我们都看得出来，如果她能得偿所愿，我们也为她高兴。
  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少年人，大概都是这么天真。
  长大后才明白，很多事都是没法说清楚的。
  我去给谢老师扫墓的时候遇见小师妹江渝了，我知道她每年都会来，但还是这几年第一次当面遇上。我有些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我听说过一些她的传闻，情妇什么的。
  “江渝，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我迟疑了一会儿问她：“你现在开心吗？”
  江渝点点头，“挺开心的，家人都很关心我。”
  我忽然就放心了，也不想多问什么，这个傻乎乎的小师妹不会骗人，说开心大概就真的过得挺好。我看着那墓碑，在心里默默说：“老谢啊，你看看，小师妹过得好，你也该放心了。”
  我到现在还忘不了谢老师死后，一直没闭上的眼睛。如今，他的牵挂，是不是已经消散了？ 第十二章   12：路人甲视角
  高考结束，我不耐烦待在家里听爸妈吵架，自己背着个包出门旅行，我家在内陆，一直想去海边看看，所以这回，我一个人去了沿海的b市。我是奔着放松心情去的，顺便想对着大海寄托一下我青春期无处安放的忧伤和对未来的无线迷茫。
  结果到了那个据说非常美非常令人放松的海滨小城，我傻眼了，正是最热闹的季节，大街上沙滩上，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和赶集似得，人和人扎堆，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和热闹的度假气息，我觉得满肚子忧郁的我和这里格格不入。
  背着包转了两圈，我终于找到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这边一小片狭窄的沙滩上没人，我坐在一个礁石凹陷处，对着碧蓝的海迷茫自己的人生。但是还没放飞几分钟，我就听到了一阵不轻的响动，好像是两个人在附近打架。
  我探出头往外一看，瞧见沙滩上两个人。一个美大叔和一个帅阿姨，大叔是那种成熟冷峻型的大叔，阿姨是那种短发眼神锐利的御姐，看上去都是那种社会精英成熟人士。但是这会儿他们一个身上穿的是大花裤衩和小熊□□大背心，一个穿的是同款花裤衩和海绵宝宝t恤，感觉非常的……接地气。
  他们两个好像都练过，你来我往在沙滩上缠打了一阵，看着不相上下。我心想，这两个难道是情侣打架？是情侣吧，衣服像是情侣装。刚想着就听到那个美大叔停手低声骂道：“简贞，你还要不要脸！凭什么订房间你和渝渝一间！”
  帅阿姨哼了一声，撞了撞自己的拳头回答说：“你别老把我想的和你一样，一共就两个房间，我和渝渝一间，你和成琼玉一间，有什么不对，多大年纪了，劝你别无理取闹。”
  美大叔：“堂堂简总，只能订得到两个房间，你当我傻子吗。”
  帅阿姨：“渝渝临时要来这种人多的小地方，还能订到房间那是我厉害，你要是能再找到个空房间，老娘跟你姓。”
  美大叔：“呵，我没订到房间，有空余的房间都被你让人占了，你还以为自己那点小动作能瞒得住我。”
  帅阿姨：“既然你发现了，那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美大叔扯了扯嘴角：“今天我要是打断了你的腿，有本事你就别到渝渝面前告状。”
  帅阿姨冷笑：“你也一样，被我打吐血了，可别抱着渝渝哭。”
  眼看着他们又打到了一起，我躲在石头后面犹豫，这一对说夫妻吧听这些话又不像夫妻，说仇家也不太像，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要不要劝架？
  思考了一分钟，忽然远远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呼喊，那声音喊：“简贞，成襄——”
  我看到那沙滩上好像小孩子打架的两个人一愣，接着默契的一放手，同时噌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开始检查起自身，完了再迅速的看一眼对方。
  “没事，看不出来打过架。”
  “卧槽了你个狗东西刚才打到老娘的脸了，你看看有没有痕迹！”
  “没有，我根本没用力，你还扯我头发，头皮都要给你掀下来了。”
  “哟哟，中年秃顶危机啊，头发一扯就掉。”
  “先管管你那胸下垂吧。”
  不打架的两人争分夺秒的低声吵着架，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两人忽然好哥俩似得挽在了一起，朝那个越来越近的声音走过去。我瞧见他们两个迎上了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女人，那女人是矮个子，很弱的样子，穿的是和他们同款的花裤衩和卡通t恤。三个人有说有笑，一道走了。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我缩回脑袋继续发呆。
  下午，我在这边一片沙滩上满脸忧伤的散步，又遇上了那个瘦小的女人，她抱着个本子坐在那埋头画画，似乎在写生。我来了兴趣，挪到附近想靠近去看看。距离那边还有六七米的时候，一个高瘦的，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大步走了过来。
  人长得帅，就是穿着花裤衩和喜羊羊t恤都帅的掉渣。我瞅着那男孩子和女人明显是同款的度假服，心想，这应该是一对母子了。
  果然，男孩走到女人身边，面无表情的打开手里抱着的一大把遮阳伞，稳定在沙子里，将女人罩在了阴影里。女人原本正在专心画画，直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才回神，抬头看到男孩就笑了，说了句什么。
  男孩显得有些冷淡，点了点头就走了。这对母子大概感情也不好，我心想。坐在附近继续发呆，我脑子里思维发散的胡思乱想，一下子想将来的大学，一下子想我吵个不停的爸妈。
  没过一会儿，我上午看见的那个美大叔过来了，他比上午打架那会儿稳重多了，是过来给那个写生的女人送冰饮的，说了两句话，也很快走了。
  再过一会儿，上午和美大叔打架的帅阿姨也过来了，她拿着防晒霜之类的东西过来，好像是让写生的女人帮她涂一下背。涂完，她也脚步轻快的走了。
  帅阿姨走了没多久，年轻的男孩子又来了，他看样子刚从海里上来，浑身湿漉漉的，画画的女人看了，让他低低头，给他擦了脑袋上的水。我看到那个男孩子离开的时候笑了笑，这一笑，脸上的冷淡就全都冲散开了，显露出一种眷恋和依赖来。
  在这之后，又是美大叔和帅阿姨轮番来，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了一下午。我看了一下午，觉得那几个人有点烦，就这样那女人怎么能安心画画？直到夕阳西下，女人才收笔停手，她好像终于画完了。
  我低下头，觉得自己挺无聊的，竟然还在这看了一下午。就低头抓了一把沙子的短短时间，再一抬头，我被吓了一跳，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她朝我笑了一下，递给我一张纸，是从她那个大本子里撕下来的，我一看，画的竟然是我。年轻的小男生陷在礁石的阴影里看着大海，在他身后是无边的蓝天。
  “送你。”
  我愣愣的，直到女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我刚才是收到了陌生人的礼物了？我瞪着那张画，好半天，小心把画收好。
  我忽然，有点想去学画画。
  【完】
  ※※※※※※※※※※※※※※※※※※※※
  好啦，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