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发家致富》 黑天使-序-   黑天使系列：
  专门记载不务正业的天使，或许忙着谈恋爱，或许忙的摧毁天界设施......
  总之，他们总是无法安分的照着规矩过着日復一日的无聊日子。
  圣洁的守护天使，每天在云里负责守护善良的男孩、女孩。
  每个天使轮班制，守护着不同的男孩、女孩，一年换一次班，满三年可以放假。
  表现良好可以晋升大天使，但那是好几百年后的事了。
  天使过着如此愜意的生活，每天只要看看善良男孩、女孩在做什么。
  当他遇到危险，只要在云里挥挥手指就达成任务的天使，就像在电视前看dvd的宅男、鱼干女一样悠间。
  唯一的不同是，天使不能像宅男、鱼干女那样，爱上萤幕里的主角……。
  天使之间，流传几个前例，但都只是传说。谁都不知道爱上萤幕里主角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在新天使训练的时候，老天使千叮嚀万嘱咐的要天使们遵守戒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这般的恐吓，噢不，是「交代」单纯的新天使们。
  今年轮到守护他/她的天使，每天准时报到.......
  看着云里萤幕的人儿，偶尔熟悉，偶尔迷恋，偶尔决定不顾一切到他/她身边。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 I-微笑天使-1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
  圣洁的守护天使，每天在云里负责守护善良的女孩。
  每个天使轮班制，守护着不同的女孩，一年换一次班，满三年可以放假。
  表现良好可以晋升大天使，但那是好几百年后的事了。
  天使过着如此愜意的生活，每天只要看看善良女孩在做什么。
  当她遇到危险，只要在云里挥挥手指就达成任务的天使，就像在电视前看dvd的宅男一样悠间。
  唯一的不同是，天使不能像宅男那样，爱上萤幕里的主角……。
  天使之间，流传几个前例，但都只是传说。谁都不知道爱上萤幕里主角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在新天使训练的时候，老天使千叮嚀万嘱咐的要天使们遵守戒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此这般的恐吓，噢不，是「交代」单纯的新天使们。
  今年轮到守护这个可爱的甜点店女孩的天使，每天准时报到。
  据说这个女孩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为店长却极度迷糊、单纯、充满爱心，充满爱心这点是没错，但是遇到奥客也这样的话，店迟早会倒闭吧。
  至于甜点店的诞生，就要说起两年前她单纯的惊人之举。
  因为她大学生活过的不快乐，考试她都欧趴了，心里跟脑袋还是空空的一点都不充实，不禁猜想是选错大学了，但是她不想再经歷重考的压力，即便她认真起来也是可以考到好成绩，但她就是不要，理直气壮的主张不应该浪费脑细胞在考题和讲义上。
  反正她也不缺钱，不愁吃穿，只缺很多快乐。
  好几年了，她都为了一对善解人意的爸妈唸书，善解人意的爸妈从来只要求她不做坏事就好，所以她替自己设定一个天大的读书标准，好让爸妈更骄傲。
  直到两年前，爸妈再也受不了她每天回家就是抱怨，当年那个可爱的笑脸女儿不见了。她才了解，原来比起那些骄傲，爸妈更希望自己过的幸福快乐。
  于是，她离开学校。
  从此，过着幸福、快乐、单纯的生活。
  其实，童话的结尾只是一种开始。
  这两年每天除了学煮咖啡就是做甜点，过着充满欢笑的温馨生活。
  间间没事逛便利商店，在柜台结帐也会捐捐发票、捐捐零钱，即便那是爸妈的钱。不计成本的开了一间温馨的甜点店，咖啡香却大于甜香味，是为了让那些忙碌的上班族和离家很远的大学生有个能够沉淀心灵的空间，最好要给客人像家一样的感觉。
  那只是她单纯的想法，因为人心依然险恶，人性依旧贪小便宜。因此每次守护她的天使总是要准时报到，只要晚个几秒，女孩的善良就会被利用。
  每个守护过她的天使，感想都不同。
  有些天使觉得惊险刺激、很好玩，有些天使觉得精神紧绷、压力大。
  对于今年守护她的天使来说，他发现了一些不同于他们的感想……
  他发现女孩其实很聪明，都知道这些人爱贪小便宜，可是在她能力范围里，她愿意付出。
  毕竟她觉得现在过的幸福快乐，但是那些人却离幸福快乐还很远。
  那是出于同情……
  所以他知道即便晚一两秒，女孩也不至于倾家荡產。况且，在她的良心经营之下，除了有许多奥客，也有许多小老闆和名媛会光顾，经济状况反而还不错。
  她跟杯子工厂合作，做了一套粉红色的耐热玻璃咖啡杯组，光这一套就热销很久，还设计了一系列可爱的手绘马克杯，也提供客製化设计服务。其实她真的有生意头脑！
  从前，一些大人常告诉她：「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她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像灰姑娘得到玻璃鞋一样的不可思议。 I-微笑天使-2   甜点店里，有一面书墙放着她爱买的小说、间来没事学的服装书、日文版航海王漫画、时装杂志、摄影书、绘图软体书、几米绘本、日文书、韩文书、法文书，还有一本厚厚的空白日记本。
  空白日记本的第一页写着：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烦恼吗？写下来吧！这本日记愿意倾听。」
  随着开店时间越久，越多人翻倒这本日记，开始有不记名的男男女女，写下不为人知的心事……
  「男友劈腿不知道如何开口问？」
  「女友最近疑心病变严重了该怎么办？」
  「自己成为人家的第三者好难过……」
  由于问题越来越多，客人的答案也越来越多，女孩又另外增加两本空白日记，让大家都有对话的机会。
  每天没事的时候，她也会拿着这本日记，看着这些真实故事，有时候哈哈大笑，有时候又泪光闪闪。女孩这些想法和反应，在今年的守护天使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特别有趣。
  渐渐的，到了午夜时分。
  天使应该下班休息的时间，他依然处在云朵中的萤幕前，傻笑看着熟睡的她。他发现这个女孩熟睡的时候会以同一个姿势直到天亮，早上起来脚麻手麻的样子好可爱。
  天使常常会边偷笑边嘀咕：「呵呵，谁叫你都不翻身。」
  某天晴朗的夜晚，女孩看着星星特别明显的夜空，等着能不能看到一颗流星。
  没有也没关係，她只是喜欢期待的感觉，然后感谢今天的晴朗让她看见清澈星点，抱着满意的心情睡去。
  在她睡去之后，天使悄悄穿越云层，到达她的窗边，轻轻踏进房间，静静的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看看房间四周的摆设，就像她的甜点店那样简单温暖，桌上还摆着翻阅一半的空白日记本。天使翻了翻几页，发现她天真善良的外表下，竟然能回答很多大人的感情、家庭、人际问题……等。
  她跟客人一样也用不记名的方式回答，因为她很怕同事和客人知道写下答案的，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店长小姐。
  看着日记里的故事，天使也出现跟女孩一样的表情，时而哀伤、时而微笑。
  他体验到她真实的生活，更感受到她周围充满温暖的力量，还能带给大家向前的动力，不禁猜想如果每个人类都像她一样，早就世界和平了！天使也不在需要辛苦的轮班处理祷告事件了……
  凌晨三点鐘，女孩依然维持同一个姿势熟睡，天使猜想她隔天早上又会手麻脚麻的哎哎叫了。想到这个可爱的画面，天使忍不住笑了。
  三点半了，偷跑出来的天使该回去了。
  回去之前，天使偷偷亲吻了女孩的额头……
  像羽毛那样的轻吻一下，天使发现女孩竟然动了。她抓抓额头、翻个身又继续睡了。隔天女孩醒来，很神奇的没有手麻脚麻，还能手脚迅速的按掉闹铃。
  天使在云里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已经犯规了，傻傻以为那只是份内的工作，守护她的任务之一。
  从此每天半夜，天使都会悄悄的出现在她房间。
  翻翻那本日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离开。
  一日覆一日，一年就快到了。
  天使超时工作，日日夜夜都坚守岗位的事情，老天使还是发现了。
  即便警告过他，他还是无法控制的必须看守着她，寸步不离。
  「看来你是爱上她了，这样是不行的……」老天使哀伤的说。
  「爱？」天使不解的看着老天使。
  「嗯，一年到了，该轮班的时候你还能专心守护别人吗？」老天使试探的问。
  「应该可以吧。」天使回答。
  「那我就再看看你的表现吧。」老天使说。
  天使天真的微笑点点头。
  新的一年，天使被派去守护另一个女孩。
  每天依然准时报到，但是看着那些画面却不自觉想着甜点店里的女孩发呆，根本没注意该守护的女孩发生什么事……无视一场差点发生的车祸意外，幸好旁边间间没事的天使同伴发现即时处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嘖嘖！」老天使无奈的摇摇头。
  「我很抱歉。」天使惭愧的低着头。
  「你就去那里反省一阵子吧！」老天使说完，手一挥。
  天使被关进云朵包围的空间里，那是所有初次犯错的天使必须报到的地方。
  那么大的空间有许多书本、纸笔，只会关一个天使，直到他们反省或是遗忘那些事才能出来。 I-微笑天使-3   天使在那里翻了几本书，关于爱情、关于规定、关于凡间、关于天使，几乎都翻遍了。他开始有点了解他现在的心情该如何解释，但是关于犯规的后果，没有任何文献记载。
  其中一本记载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
  爱情，是凡间最美的，却也是考验最多的。
  当人们无法通过层层严厉的考验，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或是掉进无底的深渊，再也回不来。
  至今，能通过考验的人们并不多，所以世界渐渐变得黑暗、无情。
  但是，还是有少数的人们通过考验，从此过着美丽幸福快乐的人生。
  关于爱情
  第一关，单恋：
  不求回报的付出，也不会感到伤心，便是通过。
  若是因为得不到回报，感到孤独无助而伤心，便是失败。
  第二关，相爱：
  你爱的人也爱上你，那是一种奇蹟。
  尤其在凡间，有些称它为「真爱」因为假的相爱太多了。
  连人们都分不清楚真假，于是自己也不敢付出真心。
  这样没有达到「相爱」的标准，便是失败。
  ※不幸的天使啊！
  如果你爱上了谁，在一定的期限内通过这两个关卡，你一样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如果没通过，你将失去守护天使的资格、纯洁的翅膀，以及……
  ＊
  「以及？」天使看到最后，被撕掉了一小角。
  想破头也不知道失去的那一角写的真相，天真的天使就乾脆别想太多，趴在桌上发呆，拿着笔在纸上画着画着，竟然画出女孩的笑脸、女孩的睡脸……并且看着作品满意的笑了！
  殊不知，老天使看到这样的状况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你！」老天使拿起那些画，气愤的说着：「要你在这里反省，你竟然……」
  「『爱』错在哪呢？」天使不解的问老天使。
  「对天使来说『爱』没错，但是『偏爱』不是天使该有的。」老天使说。
  「……。」天使无言以对的低下头来。
  「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老天使慈祥的问。
  「嗯。」天使点点头。
  「你后悔吗？」老天使问。
  「不。」天使摇摇头说。
  「既然你看过规定，我就不再多说，希望你能把握最后的机会。」老天使交代。
  「嗯。」天使勉强挤出微笑，跟老天使道别。
  『两年的期限，你必须到女孩身边，并且让她爱上你。否则……』老天使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不想否定任何可能。
  坠落凡间的天使男孩，跌坐在一座森林中的草地上。
  翅膀消失的瞬间，飘散的羽毛渐渐变成身上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让他在凡间不至于太突兀。他抬头环顾四周，晴朗的天空、白云，都在遥望无际的远方，但是他并没有哀伤感，反而开心的想赶快飞到女孩身旁，差点忘了翅膀早就不在了。
  这就是坠落凡间的代价，也只是刚开始。
  凭着直觉走出森林，他身处离城市有点距离的郊区，还好不是偏远的山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终于来到繁忙的城市，t恤加牛仔裤的装扮跟这个城市还是有点不搭，因为满街都是穿套装的上班族和穿制服的学生，低着头踏着急促的脚步。天使男孩一身休间的装扮加上缓慢的步调，时而抬头仰望天空的悠哉样，似乎跟不上这个城市的速度。 I-微笑天使-4   在人行道上走着走着，来到路口，他不太了解为什么大家排成一排，不知道在等什么，从前俯瞰凡间的景象，让他觉得这片风景既熟悉又陌生，他记得凡间有许多规矩，但是身在其中时却分不清哪里该有什么规矩……
  他逕自往斑马线走，因为他刚刚看大家都往黑白条纹的地方走，只好有样学样，城市里的人们莫无视天使男孩不顾红灯就闯马路的行为，偶尔瞄了一眼，只以为他是精神恍惚的怪人。
  「喂！现在是红灯！」男孩被拉了一把，跌跌撞撞的回人行道上，女孩看着男孩笑着说：「没想到还有人跟我一样两光耶！」带着一点嘲笑的口气却不是真的在嘲笑他。
  天使男孩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禁扬起嘴角，她就是他偏爱的那个女孩……
  「呵呵呵。」天使男孩看着女孩开心的笑了起来，靦腆的抓抓后脑勺。
  「呵呵呵？这个人是笨蛋吧？」女孩皱着眉头心想，指着红绿灯标志，对男孩说：「你看！要等绿灯再过！懂吗？」
  「对喔！」男孩笑着说。他渐渐想起，以前女孩总是不看红绿灯就往斑马线走的惊险模样，天使根本不需要过马路，他只是有点不适应凡间的生活方式。
  女孩看他反应也算是正常人，就转头离开了。
  男孩的视线跟着转身离开的女孩，看见她走进一家掛着「心爱甜点店」的大门。原来，这个路口就是女孩开的甜点店所在地，座落于上班族和学生族常经过的地段，因此她常常因为太忙碌，忘记看红绿灯就急忙穿梭马路。
  幸运的巧合让男孩一下就遇到女孩了。
  感谢上天保佑，感谢老天眷顾。
  男孩走近甜点店，看到窗上的徵人的告示，马上就决定要应徵。
  「叮──」掛在门上的风铃声响起。他走进甜点店，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暖色调装潢、橱窗放着粉红玻璃咖啡杯组，还有那面书墙。
  熟悉的场景都活生生出现在男孩面前了。
  「欢迎光临！」女孩边说边低头专心冲着咖啡。
  每当听到门上铃鐺的声音，她会快速抬起头看，决定应该说「谢谢惠顾」还是「欢迎光临」。
  抬头的瞬间看到是刚刚闯红灯的男孩，有点好奇的多看几秒才又低头。
  「你好。」女孩把冲好的咖啡交给一旁的店员，就微笑的站在柜台。
  「我要应徵。」男孩靦腆的说。
  「噢，那请稍等。」女孩蹲下去翻着柜子，找出一张表格。
  「填一下资料。」女孩指着表格，递了一枝笔给男孩。
  「那个……」男孩支支吾吾。
  「嗯？」女孩用关心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有提供住的地方吗？」男孩说。
  「呃……是没有，你没有住的地方吗？」女孩问。
  「嗯，我刚来这个地方，还没找到工作，也没住的地方。」男孩叙述的口气，像是一个随意的旅行者。
  「这样阿……」充满爱心的女孩此时心想：「真可怜，自己来到外地打拼吧！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想到这，发现男孩几乎没有行李，女孩又想：「行李一定是被偷了吧！真惨，全身上下只剩衣服跟裤子，难到刚刚闯红灯是想不开？」女孩想皱起了眉头，有点替男孩感伤。
  「嗯？」男孩看女孩这么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是真的没地方去。
  「你先去旁边坐着等一下好了。」女孩想了一下，对男孩说。
  「嗯。」男孩点点头，就到靠窗的座位坐下。
  不远的女孩默默的讲起电话，边讲还不忘指示着店员做事。
  过不久，女孩讲完电话，拿着一杯手冲咖啡和一盘摆满水果的松饼给男孩。
  「谢谢。」男孩看着女孩微笑说。
  这是他坠落凡间的第一餐。
  刚好的甜度和温度，让来店里的男孩女孩感受到短暂的幸福时刻。 I-微笑天使-5   「我妈的朋友在附近有套房，先租一间给你，押金什么的就先从薪水扣，可以吗？」
  女孩坐在男孩对面的位子，开心的看着男孩问。
  「可以阿！谢谢你。」男孩高兴的说。
  「你叫小恩阿？」女孩拿着表单看，他没留下全名，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
  「可能是在跑路，被爸爸逼着当了谁的保证人之类的？」女孩在心里想着。
  「嗯。」男孩微笑点点头。
  「叫我可可就可以了。」女孩亲切的对他微笑，掩嘴小声的说：「千万不要喊我店长！」
  「好，呵呵。」天使小恩直觉坠落凡间也不需要担心，因为他心目中的女孩比谁都善良。
  在这里工作的店员都知道店长是可可，当初录用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洩漏可可就是店长这件事，因为她怕被大家知道这间店的经营者看起像个又傻又呆的工读生，会无法让顾客放心。虽然店员们都觉得店长想太多了，但这是她莫名的坚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小恩来了之后，几乎天天都待在可可身边，大家下班了，只剩没地方去的他还留下来学冲咖啡、做点心。可可都会细心、耐心的教他，希望哪天他也能拥有一技之长就不怕饿死了。
  小恩带着微笑面对每一天、每一个顾客，越来越多女学生慕名而来，私底下还给他一个「微笑天使」的称号，很多少女在空白日记里跟他告白。
  下班晚上没事，可可会跟小恩一起翻阅这本日记，一起讨论那些客人的留言，每次看到那些女学生充满青春的留言总是开怀大笑，然后继续回覆一些大人错综复杂的疑问。
  「你看这个！」可可指着某条绿色笔跡的留言。
  「嗯？」小恩好奇的凑过来。
  「上次留言怕劈腿被发现的男生！」可可指着另一页粉色留言说：「这个女生就是他劈腿的对象！」
  「是喔！」男孩很难理解这么复杂的关係。
  「还有这个，就是那个男生的正牌女友……」可可指着橘色的留言感叹的说。
  「世界真小……」小恩说。
  「那是因为那两个女生……他都带来过这里。」可可无奈的说。
  「他两个女生都爱吗？」小恩好奇的问。
  「嗯。」可可点点头。
  『天使必须避免偏爱某人，人类必须避免爱太多人吗？』小恩回想起天使的规矩，不禁满眼困惑。
  「两个都爱不好吗？」小恩不解的看着书本说。
  「当然不好阿！怎么可以这样！」可可用正义的口吻说着。
  「嗯……」小恩歪着头，还是不太了解。
  半年过去。
  可可早上来开店的时候，常常忘记带钥匙，这是她的老毛病。
  以前守护天使只要手一挥，钥匙就会默默的出现在某个口袋，但是因为她害天使小恩坠落凡间接受考验，上天便不再派遣天使守护她。
  取而代之的是变成男孩的小恩，还记得她有这个老毛病，总是在她打算再回家一趟的时候，拿着备份钥匙出现。
  「你又忘记了！」小恩微笑的说。
  「哈……」可可傻笑掩饰不好意思。
  还有女孩急忙出门，到附近公司外送的时候，小恩总是会跟着出门。
  因为可可有忽略红绿灯的老毛病，外加算错钱、少收钱的老毛病，还有夏天随便在外面走几分鐘就会中暑的体质。 I-微笑天使-6   可可总是在不小心差点闯红灯的时候被小恩拉住，然后只好又用傻笑掩饰她的害羞。
  乾脆跟在小恩后面走就没事了？不……因为安心的跟在小恩身后，可可开始有东张西望坏习惯。当小恩无预警的停下脚步，可可就很傻呆的撞到，然后又只能傻笑。
  外送的时候，可可算错钱总是会说：「我数学本来就不好阿！」
  少收钱会说：「没关係啦，就当是给老顾客打折吧！」
  小恩没有纠正这些老毛病，反而认为或许这就是她幸福快乐的秘诀。
  越是接近这个女孩，越是发现她更多优点。
  渐渐的天使小恩好像更了解爱情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他更爱这个女孩了。
  但是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只像很好的朋友和工作伙伴。
  天使小恩不在乎可可是不是爱上他了，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继续守护她就满足了，无论在天上或在这里，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她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而……
  甜点店里有一个老主顾，每天都会带着笔电，付一千元，然后坐在里面一下午。有时候像是开会，有时候又只是在玩小游戏，有时候又只拿着一本很艰深的原文书在看。
  他是附近某间公司的小老闆，喜欢这里的环境和这里的口味，规定他们公司只能订这间的咖啡。比较没客人的时段，可可都会亲切的给他一些小点心，当作老主顾的特别招待。
  可可怕打扰到小老闆，常常放了点心，点个头就走。
  这个年轻的小老闆反而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还会自己找话题跟她聊天。
  「唉，公司好闷，幸好有这个地方让我喘口气。」小老闆说。
  「呵呵，如果你有喜欢听的音乐，我们也可以帮你播喔！」可可亲切的说。
  「不用了，你选的音乐我都很喜欢。」小老闆亲切的笑着。
  「哈哈，真的吗？你也喜欢……」
  就这样，小老闆故意表现的亲切，成功拉近跟可可之间的距离。
  小老闆其实观察可可很久了，甚至发现空白日记里的回应都是她写的，翻开那些内容，小老闆更是欣赏可可。以及去公司外送的形象让职员都相传可可的好话，更加深对她的好感，心里总想着：「能娶她当老婆就太好了！」于是便开始对可可展开追求。
  这些，天使小恩当然都看在眼里。
  但是看见可可跟他聊天总是笑得很开心，如果跟他在一起等于可可的幸福快乐，天使小恩觉得没关係。
  渐渐的，小老闆跟可可果真像情侣一样，小老闆常常开车带她到处玩，在可可的房间里有一面墙，画了一区贴满他们的照片，另一区贴满了她心爱甜点店的照片。
  而天使小恩的照片至少出现在心爱甜点店的区域里，他算是心满意足了。
  天使小恩知道可可是聪明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
  在他们交往半年又多一点的时候，小恩梦见老天使，告诉他当初那段被撕毁的内容：
  『你认为值得用圣洁的翅膀兑换的爱情，当你连爱情都失去的同时，你将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遥遥无期的救赎……』老天使说完，便哀伤离去。
  小恩还是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毕竟没经歷过。
  后来，除了看到可可跟小老闆放闪的背影会感到有点落寞之外，可可的灿烂笑容倒是让他从不觉得后悔，依然心甘情愿的把握能在她身边的时光，如果老天使说的那些话是代表将来他「必须消失」的话。 I-微笑天使-7   就在天使坠落凡间的期限，「两年」到期的前一天。
  可可到对街商店买东西，看见小老闆搂着附近女僕店店员，说说笑笑好不开心，亲亲抱抱好不害臊。她站在门口傻眼好几分鐘，决定鼓起勇气走过去，脚步停在小老闆面前……
  小老闆一开始看到可可马上就放开搂着女僕的手，假装若无其事，思考着如何辨解，但是可可平常无害天真的脸，此刻充满了忧鬱与愤恨。小老闆慌张的恼羞成怒，反而又搂起女僕，对可可说：「现在已经不流行纯情了！」
  可可听到他连辩解都省了，表情落寞了下来，收起觉得可笑的杀气，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至少留给他一个瀟洒的背影。
  伤心的走在回甜点店的路上，迎面而来的小恩看见可可低着头又没注意红绿灯，大喊：「红灯！」可可惊觉抬头，退回几步看着小恩。
  「原来你在这里。」小恩拿出一封信递给可可信，微笑说：「我要辞职了。」
  「为什么？」可可困惑的看着手中的信。
  「我该回去了。」小恩依然微笑着说。
  「喔……」可可沉默一阵，勉强挤出微笑说：「要保重喔！」心里只觉得大概是出游的旅人玩够了，要回家了吧。
  「嗯，你也是。」小恩对可可挥挥手，连再见都说不出口就离开了。
  收到信以后，可可决定直接回家哭个够好了……
  「你们都走阿！」
  「怎么？连你都看不起单纯的甜点店就对了！」
  「女僕店是多了不起？」
  可可在房间里指着信封骂个不停，眼泪也掉个不停。
  看人的眼光错了就算了，心爱的甜点店也被拿来跟女僕店来比较。那是她重视并且努力达成的梦想，他明知道的却随便一句话就否定了，愤而把墙上跟小老闆有关的照片都撕烂丢到窗外。
  窗外就像下雪的夜晚一样，纸雪花片片飘落。
  丢完总算消气一点，收起刚刚不理智的迁怒，才想起小恩给她的那封信，终于打开信封……
  「很抱歉忽然决定离开，幸好现在有人会照顾你，我就比较放心了……」看到这句，可可的眼泪又不自觉流下，前几小时她才刚失恋呢……
  「呿，我才不需要谁来照顾！」可可气愤难过的说，擦擦眼泪又继续看。
  「早上去开店要记得带钥匙，如果真的忘记带，就把第二个盆栽拿起来，下面放了备份钥匙。」
  「过马路不看红绿灯真得很危险，你也该改掉这个坏习惯了，尤其是没有人在你身边拉一把的时候……」刚失恋的女孩看到关键句「没有人在你身边」，又难过的哭了，就像失恋的人随便听一首情歌都能哭惨。
  「白天外送你可以找其他店员去，不一定要亲自跑外送，别再假装自己是命苦的店员了。」旁边画了微笑，又继续写着：「还有，晚上不要熬夜回应那些问题了。」
  「呿，你最好知道我熬夜回答问题。」可可看着信，自言自语。
  小恩还是天使的时候，常常看可可因为灵感来了，就熬夜回答空白日记里的留言，直到眼睛痠到睁不开，才倒头睡着，隔天就是赖床赖了很久才急忙没看红绿灯就横衝直撞。
  可可躺在床上还没看完那封信，哭肿的双眼，让她感觉又累又想睡，眼皮沉重的盖上，骤然眼前一片漆黑，可可睡着了，手上还抓着没看完的信。 I-微笑天使-8   残酷的命运，在两年到期的前一天，让两个可爱的人都失去幸福快乐。
  天使小恩落寞的走在午夜的街头，走着走着周围越来越黑暗，直到几乎快要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小恩想起过去的一切，她总是那么开心快乐，一点小事就能看到她幸福的表情，回忆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播送，他一点也不后悔来到凡间一趟。
  低着头，继续微笑着在黑暗中前进。
  晨曦来临前一刻，他的天使的翅膀回来了。
  洁白的翅膀、发丝、衣服……在黑暗中特别刺眼。
  却在下一秒的日出，「唰」的一声，像被泼了一身墨水，洁白的翅膀、发丝、衣服，瞬间变成漆黑，融入只剩黑暗的不明空间。
  男孩从此失去天使的资格，也失去成为人类的资格，本来作为守护者，现在却必须等待遥遥无期的救赎，再也没有能力守护谁。
  即使如此，他依然微笑踏着蹣跚的步伐在黑暗中前进。
  直到再也走不动，跌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笑容随着时间也渐渐消逝，时间、空间彷彿都被黑暗吞噬而静止，被黑暗填满的空间，没有任何希望，更别奢望看见出口。
  天使小恩消失在无声无息当中，世界依然照常运转。
  不会有人察觉，更不会有人因此感伤，好像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或许知情的老天使会感到一丝悲伤吧，但那也无济于事。
  因为天使消失久了，跟他有关的记忆也会渐渐淡去，所以从来没有天使知道爱上平凡人的后果是什么……
  熟睡的可可，睡梦中也走进一片漆黑，她心想：「难道失恋了连作梦都不美丽了？」到处寻找出口，却连个光点都找不到。
  失恋中的人，就算原本是胆小鬼，也会突然变得不怕死。
  于是，她平静的走在黑暗的梦境里，比起残酷的现实，她寧愿活在什么都没有的梦中，这样她也不必再为那个人、那些事情难过。
  走着走着，总觉得前面好像倒着一个人，可可心想：「难到我要梦到吸血鬼了吗？然后写成一本小说，还能拍成电影大捞一笔？」
  走近一看，真的是一个乌漆妈黑的人，光线只有像星光一样的微弱，他的背上还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可可蹲在一旁观看许久，不敢碰他，深怕他是怪物而不是爱德华那样的帅哥。
  但是看了好久他就像娃娃一样动也不动，只有翅膀上的黑色羽毛像落叶般不停的飘落，失恋不怕死的可可，决定鼓起勇气看看他的真面目。
  「只是梦而已……没啥好怕的。」可可对自己心理喊话。
  可可经常作梦，以前被噩梦中的坏人追着跑，跑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有个长着翅膀的男孩来带她飞走，降落在一个安全又寧静的地方，陪在她身边直到早上被闹鐘吵醒。
  自从有翅膀的男孩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她就再也不怕任何噩梦场景，自信满满地认为一定会有人来带她离这些鬼地方，天亮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但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可可做噩梦的时候都得靠自己，有翅膀的男孩不再出现。
  幸好她已经培养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深知那只是梦境而已。
  微弱的光线下，可可好奇的伸手轻触黑色翅膀，碰触到的瞬间，翅膀竟然崩解成黑色的沙尘，飘散不见。看到这一幕的可可吓了一跳，慌张的退了几步，发现地上早就布满飘落的羽毛，随手捡起一根，就会像刚才一样，瞬间消失化为尘土。
  可可无奈的坐在一旁，心想：「这不就是人生吗，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变成一堆烟尘……」感伤之馀，眼前的黑衣人手上戴着戒指，反射微弱的光芒，吸引了可可的视线。
  看着戒指，可可流泪了…… I-微笑天使-9   她想起跟小老闆已经论及婚嫁，一起讨论戒指的款式、蜜月的地点、新家要买在哪？所有朋友都告诉她：「对你好的人就是真爱！」但是小老闆对她如此之好，带她出去玩、买许多东西送她、时常讲一些讚美的话，说欣赏她的才能、说她有气质、说她长得可爱……
  最后她还不是输给一间新开的女僕店的店员，这不但打击她对爱情的期待，还顺便嘲讽她如此用心在甜点上却不敌一件萌制服。
  随后连培养许久的可靠店员也选在这时候离职，好像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完了，做再多好事都补不回来……
  一想到这就不禁心酸的流下滚烫的泪珠，滴在积成小山的黑色羽毛堆，羽毛被泪珠弹起，飘散在空中。可可继续流着眼泪，眼泪一颗颗坠落前，在空中反射微弱光芒
  泪珠反射出的光芒越来越多，周围能见度越来越大，但是顾着哭泣的可可没发现，那些光芒逐渐照亮被黑暗冻结的空间，时间彷彿开始转动了起来。黑色翅膀上的羽毛加速飘落，空中飘满了羽毛，有些羽毛飘过可可的脸庞，像是轻柔的拂过泪痕。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可埋头哭泣，直到累了睡着，又醒了。
  身旁的黑衣人还是没有动静，黑色的翅膀消失了，变成满地的羽毛，可可只怕碰到他会让他跟翅膀一样消失，就没打算看他的真面目了，站起来拍拍衣服，正想转身继续寻找出口时，黑衣人冰冷的手抓住了她。
  可可惊讶的回头，因为那瞬间她感受到熟悉的感觉，并不是那种被鬼抓的害怕。
  黑衣人缓缓抬起头，可可蹲下来细看眼前这个狼狈不已的人，好面熟……
  「小恩？你是小恩吗？」可可看着双眼空洞如木偶的男孩问。
  男孩无法言语，手却紧紧抓住可可，深怕她离开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可这些日子不知不觉渐渐依赖小恩，只是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如今经歷一场骗局般的恋情，她不在相信电影小说里的美好，甚至不想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珍爱存在。
  看到像极小恩的熟悉面孔，所有脆弱与绝望顿时难以隐藏，抱着他在他怀里大哭，就算是梦也没关係，当是最后一次为那些鸟事难过，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眼神空洞的黑衣男孩，脸上渐渐出现微笑。
  四周渐渐变亮，甚至越来越刺眼，简直让可可眼睛睁不开。
  当她勉强睁眼一看，原来是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原来是白天了，刚刚那是梦阿……」可可揉揉眼睛心想，确定刚刚那是梦之后又继续闭上眼赖床，却不时听见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仔细一听好像又变成「噗通通、噗通通、噗通通……」
  可可觉得奇怪，抬头一看，连忙从床上弹起，大叫一声：「啊──！」
  梦里的确是在他怀里不知道哭了多久，但是醒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在他怀里！
  「那不是梦吗？」可可皱着眉想，揉揉眼睛看个清楚，惊讶的指着眼前的人喊：「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男孩被可可大叫一声吵醒，睡眼惺忪的看着她，然后又倒头继续睡。
  可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还完整，又看看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小恩吧，她也不是偶像剧女主角失恋借酒浇愁，根本没有酒后乱性的疑虑。回头捡起掉落在床边的信，想起昨天好像没看完，上面只短短的写了几句：
  可可：
  我是为你坠落凡间的天使
  我存在的意义是守护你
  无论我在哪里
  只要你转身
  我会站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爱上你
  值得
  小恩
  「欸？不是辞呈吗？怎么变成告白信？」可可歪着头想。 I-微笑天使-end   转头看着假装睡觉的他，正想开口问的时候，发现枕头一角似乎夹着黑色的东西。
  爬到床上，伸手翻开枕头一看……
  「怎么会……」可可捡起一根黑色羽毛满怀疑惑，回头对床上的人喊：「欸！你起来，我要问你一百个为什么！」
  装睡的小恩扬起一抹笑，伸手把还在想不通的可可揽进怀里，用刚睡醒的声音说：「那我不就要说一百次我爱你……」
  「别开玩笑了，我是不是还在作梦？」可可推开他，拍拍自己的脸颊，有点痛但又不是太痛。
  「你再去看看那封信写什么。」小恩指了指她手边那封信。
  「我看过了，还看了两次！可是为什么两次都不一样……」可可歪着头困惑不已。
  「呵，那你再去看一次，说不定又不一样了！」小恩笑说，然后就起身离开房间。
  「……怎么可能。」可可不相信的再拿起信纸。
  可可：
  我爱你，你呢？
  小恩
  「哇啊！我的妈阿！」可可惊呼一声，内容真的又不同了。
  左手拿着黑色羽毛、右手拿着信，思考了一阵子。
  小恩才又回到房间，微笑着坐在可可旁边，等着她开口问些什么。
  「你不是要离开吗？」可可沉淀许多，看着窗外平静的问身旁的小恩。
  「你需要我回来，我就回来。」小恩也望着窗外。
  「为了所谓爱情，失去你原本拥有的那些值得吗？」可可不管那些内容是否真实，但他若要留下势必都得牺牲过去拥有的那些。又如果那些内容是真的，那会令她感到哀伤，对她来说就像看到蝴蝶失去美丽翅膀，那么令人难过。
  可可喜欢相信很多神奇的事，所以也因此相信小老闆的付出都像偶像剧一样美好，结局也会像童话一样幸福快乐。既然连那种人都信了，也没理由不信小恩……
  「不值得。」小恩却如此回答，可可眼眶一瞬间泛红，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如果他现在后悔要走，心里竟有很多的不捨，她却可能没勇气挽留。
  「因为我不是为了爱情而来。」小恩扬起嘴角说：「我只是为了亲自守护你的幸福快乐才来的。」伸手就给哀伤的她一个拥抱，轻抚她的发丝，安慰多愁善感的她：「所以，如果你没有我也可以过的幸福快乐，那也没关係。」
  「还有，如果我的存在让你失去幸福快乐，我也会离开。」小恩看着泪光闪闪的可可，微笑对她说。
  「我才不是因为你才哭，我昨天才失恋耶！」可可理直气壮的哭泣藉口。
  「幸好你刚好失恋，不然我要等几百年才能重见光明……」小恩心有馀悸。
  「哈哈。」可可破涕而笑了。
  「呵呵。」小恩也跟着笑了。
  幸好两个人同时失去幸福快乐，才能同时相知相惜。
  跌进黑暗的深渊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没有人会发现你，最后被遗忘……
  牵起手的那一刻，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微笑的一起走下去，就离幸福不远了。
  可可跟小恩又一起出现在店里，店员都在讨论小老闆的恶行恶状。
  「嘖嘖，当初看他整天对着笔电，就知道他是阿宅，哪是什么小老闆！」男店员说。
  「对阿！难怪会喜欢女僕！真是噁心。」女店员接着批评。
  「哈哈哈。」可可在旁边听的很开心。
  甜点店还是很多客人，高中女生就算上了大学也会回来，因为这里有她们当年友情的纪录。
  在那本空白日记里，充满繽纷的顏色，就像可可喜欢的人生一样。
  微笑天使一直都在，他守护的女孩，曾经在他失去所有的时候，也守护着他。
  当他们都陷落黑暗角落的那一刻，却是他们真正看见对方的机会。
  一起经歷痛苦、互相扶持，直到一起见到光明，最后还要一起成长。
  这就是传说中「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单恋是一种考验，相爱是一种奇蹟。
  通过考验或许会发现奇蹟，发现奇蹟之后，如果有更多的神奇，请选择相信。
  你找到属于你的微笑天使了吗？
  夜风溜进窗里，掀开了一页日记……
  上面有着女孩的笔跡：
  「后来，我发现真正的爱情，是看不见却围绕在身边的，就像他的微笑与视线。」
  「从前那些幻灭，原来只是我所认为的──爱情该有的样貌。」 II-水晶天使-1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
  圣洁的守护天使，每天在云里负责守护善良的男孩。
  每个天使轮班制，守护着不同的男孩，一年换一次班，满三年可以放假。
  表现良好可以晋升大天使，但那是好几百年后的事了。
  天使过着如此愜意的生活，每天只要看看善良男孩在做什么。
  当他遇到危险，只要在云里挥挥手指就达成任务的天使。
  就像在电视前看dvd的鱼干女一样悠间。
  唯一的不同是，天使不能像鱼干女那样，爱上萤幕里的主角……。
  天使之间，流传几个前例，但都只是传说。谁都不知道爱上萤幕里主角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在新天使训练的时候，老天使千叮嚀万嘱咐的要天使们遵守戒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这般的恐吓，噢不，是「交代」单纯的新天使们。
  今年轮到守护这个的爵士鼓男孩的天使，每天准时报到。
  并不是因为他有一张帅气如雕刻精品的外貌，而是他长得好像……
  好像她成为天使前，深爱的男孩，碰巧他也曾是天使。
  每天都在云里看着他单纯的生活，日日夜夜都在那间名为「宝藏」的乐器行练鼓。
  只要有女孩想接近他，天使就会不自觉皱眉，就想伸出手指轻轻弹开那些女孩。
  可能只是让她们出出糗，丢脸的离开，或被寒风吹的感冒几天不能出现在他身边。
  但这不是天使应该做的事，很快的她就被检举：「为了不明原因伤害无辜人类」。
  「你就去那里反省一阵子吧！」老天使说完，手一挥。
  天使被关进黑色的云朵之中，那是所有累犯的天使必须报到的地方。
  彷彿置身于乌云之中，处处雷电交加，没有闪电的时候就是一片黑暗，不见五指。
  关着这些天使，直到他们反省或是遗忘那些事才能出来。
  黑暗的空间让她回想起那一年，她还不是天使，也不是人类。
  她是撒旦的左右手之一，没有名字，只称她为左使，负责捣乱、摧毁天使们的寧静国度。
  与五位大天使争斗三天三夜，撒旦的左使敌不过大天使的合击，重伤不起。
  大天使们正讨论着要如何将她消灭，却有个大天使「琴果」持反对意见。
  「撒旦的左使消灭了就能再生，应该封入暗无天日的天窖，锁上层层枷锁。」他说。
  「有道里，但她可能逃跑，必须要有大天使去看守……」大天使们面面相覷。
  「那就让我来吧。」琴果心想：「既然是我提议的，也该让我负责。」
  「是吗，不如我们每隔百年就轮一次班？」
  「就这么决定吧。」
  跟其他大天使讨论的结果出来，第一个百年由琴果负责看守天窖。
  在黑暗之中，琴果闭着眼想隔绝撒旦的左使散发出庞大的黑暗力量。
  却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琴果睁眼，见她身上的枷锁渐渐长出荆棘般尖刺，再这么被尖刺缠绕下去，她必死无疑。琴果逼不得已只好解开她身上的枷锁，引来愤恨的眼瞪着他。
  「我并不想伤害你，但不这样做就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天使，甚至人类。」
  「你们都该死。」撒旦的左使灰黑的长发间，传来声音。
  「不，没有人能掌握别人的命运。」
  「哼。」她冷笑一声。
  因为她没有名字，也只是撒旦的一部份，更没有所谓的「命运」，因此别人也不该拥有。
  「我会在这里陪你度过百年，或许你该好好反省。」
  「等我恢復了，一掌就能将你杀死。」她抬头露出血红的眼光。
  「要真是如此，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就像我选择拆掉你的枷锁。」大天使微笑说：
  「就算我被你杀死，也是源于我自己的选择。」
  「……。」她无言了，她无法用她的方式夺取这个大天使的命运。
  就这样沉默了将近百年，她倒在黑暗的角落，彷彿沉睡却没闭上眼。 II-水晶天使-2   「撒旦不停召唤我……」她颤抖的声音，看来很虚弱。
  「要是我再没出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绝望的语气，带着一抹笑。
  「他随时可以决定收回我的力量，再生新的左右手。」
  「那你会怎么样？」琴果问。
  「你关心的是新的左右手会不会又来捣乱吧。」
  「不……我关心的是你。」
  「我？从火里诞生，燃烧完当然只剩灰烬。」
  「不……或许你不知道，撒旦原本也是天使，是他选择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那是源于自私的慾望……」
  「所以？」
  「但那也代表你也可以选择，主宰自己的命运。」
  「不可能，我的力量正在消失……像被侵蚀。」
  「那不要紧，我能借你重生的力量。」琴果微笑。
  他的笑在黑暗里是那么刺眼，她别过头无法直视。
  「重生……」她心想：「我可以吗？我也能拥有自己的命运吗？」
  「嗯。」
  「为什么帮我……」
  「大天使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而我正守着你，那是我的任务。」
  「……。」她眼中的血红色正在消逝，随着脸庞流下血红的泪。
  「以大天使之名，予你新的命名：『晶莹』，如你眼里退去的血红，从今以后澄澈透明，拥有洞悉一切的智慧与一颗容纳圣洁力量的晶莹之心。」琴果从掌心幻化出一颗水晶球，那是她的心，一颗全新的心。
  撒旦的左使，黑色翅膀的天使，退去一身污秽，重生成圣洁的天使，名为「晶莹」。
  她笑着，跟他一样刺眼的微笑，照亮了整个天窖。
  只是她不知道，这是琴果所选择的命运。
  把心给了她，就等于放弃大天使之位，必须回到凡间重新歷练。随着刺眼的光线，琴果的身影发着光几乎融入那片白，最后消失不见。
  天窖开了，晶莹走了出去，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里重生，却不见他的身影。水晶般的心，同时容纳了痛，让她不是那么脆弱伤心，迈出步伐开始她自己的命运。
  又过了许多后，她再度被关进天窖旁的雷霆狱里。
  那颗水晶般的心早已混入一丝污浊，让她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想起他。
  于是她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用尽一切力量几乎同归于尽才摧毁雷霆狱，也坠落凡间。
  掉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湖中，睁眼，湖里窜起一阵漩涡，是她的黑色翅膀带她逃出湖底。
  跌在一旁草地，天空正下着大雨。
  受尽风霜、所剩无几的黑色翅羽在她身上变成一件黑色斗篷。
  只有黑色斗篷能躲避守护天使的视线，不让她被抓回关进天窖里。
  毕竟摧毁雷霆狱的罪，足以让她被关入天窖反省五百年，甚至更久。
  白天，一身黑的晶莹穿梭在人群之中，总是被投以异样的眼光。
  于是她决定找个地方落脚之后，选在晚上出没，一定要寻找到那个像琴果的男孩。
  至于她是怎么赚钱维生的呢？
  在暗巷里，有个楼梯通往地下室是晶莹的租屋，便宜、潮湿、不通风。
  这附近有着最近大学生口耳相传的「铁口直断」，晚上九点以后会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孩，摆着小圆桌，放着掌心大的水晶球，问一个问题五十元，没想到等候的队伍之中也有男生。
  传言这个神祕女孩的皮肤雪白，眼睛就像混血儿的浅灰，如她手中的水晶球。
  甚至有几个忌妒她的女孩说她是白化症患者……。
  不，她是为了寻找他而坠入凡间的天使。
  为了报恩，或者为了守护，或者只是为了她一直没察觉的，爱。 II-水晶天使-3   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她过的倒挺愜意。
  布置得有些诡异，要是有小偷走进来也会想马上奔出去的黑暗哥德风。
  毕竟她曾经是撒旦的左使。
  圆桌上铺着毛茸茸的黑毯，她正专心看着水晶球。
  那是琴果赐予她的力量，她正寻找着那位跟琴果相似的男孩，肯定就在附近。
  夜里，她独自出门，黑色斗篷让她的身影不明显。
  她就这样跟在一个高大的男孩身后，男孩背着吉他转入巷子。
  她也跟着转入……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他就站在她面前，平和的表情不是质问，是单纯的困惑。
  「我……」晶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她在水晶球里看到这个男孩将踏入危险的氛围，只是想在必要时刻阻止他，才总是跟在他身后。至今已经第五天了。
  「嗯？」
  「你……」晶莹还在思考该怎么说谎，毕竟天使当久了，也变得不会说谎了。
  直到她怀中的水晶球一阵浑沌，巷口竟衝进来一群廝杀中的混混，酒味薰天、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晶莹伸手拉着他就往前跑。
  在她渐渐泛红的瞳孔看见了恐怖的画面，那是一支不长眼的西瓜刀飞来，砍中了男孩的手臂……
  瞬间血溅四处，在还没发生之前，晶莹就拖着他跑离暴风范围。
  直到她认为安全了，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感到有些虚弱，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选择替他承担这次的劫难，水晶球里冒出一条细微的裂痕，晶莹随即痛苦着抚着心窝。
  「你没事吧……」
  「没事。」晶莹勉强的微笑，额头冒着冷汗问：「你叫什么名字？」迫切想知道的眼神。
  「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告诉她了：「我叫顏至宇。」
  「嗯……」晶莹心想：「不是琴果阿……」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他关切的眼神，还是那么善良。
  顏至宇没有追问为什么刚刚逃的那么急，因为在被牵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不明原因一震。
  长这么大从没这种感觉，不是心动也不是紧张，而是某种……熟悉感？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想找一个人。」
  「你可以白天再找，晚上别再这样乱跑。」他看看手錶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转角就到了。」晶莹指向他身后，顏至宇跟着她的指尖回视。
  回头，晶莹已经不在巷子里了。
  「人呢……」顏至宇看四周一片寂静，只好独自回家。
  坐在房里，顏至宇掐着心口，分不清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感受。
  半辈子大受女生欢迎的帅脸，还被冠上台版道明寺的称号，也让他看清楚女孩对外貌迷恋的肤浅，难以对女孩心动。至今已经习惯处变不惊的淡定，却遇到一个让他无法釐清情绪的女孩。黑色斗篷下的眼睛那么澄澈透明，就像她怀里的水晶球……明明那么奇怪却觉得熟悉。
  之后几天，他似乎习惯身后有个黑色影子般的女孩跟着，大白天也穿一身黑。
  所幸路人都在疯防晒，炎炎夏日穿这样也没特别奇怪，怀里抱着那颗水晶球不是那么显眼。
  直到一条路口，绿灯。
  本来跟他始终保持距离的神祕女孩，忽然拉着他的衣角。
  「嗯？」至宇回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明明红灯的对巷衝来一台像是酒驾的失控汽车，撞上他旁边的安全岛……
  「……！」他惊魂未定还记得要转身护着比他娇小许多的黑衣女孩。
  「没事了。」女孩淡定的语气，浅笑着，彷彿早就知道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嗯……」
  水晶球里的裂痕又多了一条。
  每当预知一次、躲过一劫，就消耗她一些生命，但是晶莹并不在意，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给的。
  大天使琴果，是坠入人间重生歷练的──顏至宇。
  那些歷练是那么辛苦，晶莹不允许这些悲剧发生在他身上。
  他必须像这颗水晶球第一次出现时那般透亮、完整。 II-水晶天使-4   自从雷霆狱被摧毁之后，老天使不停设法追踪晶莹的下落。
  五位大天使讨论着该用什么方式抓回晶莹，避免她在人间闯下大祸。
  有位大天使提议锁定琴果在人间的新样貌「顏至宇」为追踪对象。
  「晶莹肯定是去找他的，或许可以用他引出晶莹？」
  「那要用什么方法呢？」
  「近日已经取消他的守护天使，他却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歷练，很是可疑。」
  「会不会晶莹已经到他身边了？」
  「很有可能！」
  「那不如……再加重歷练？」
  「那说不定会伤害顏至宇这个孩子。」
  「也可能是晶莹替他承受这些歷练……」
  「要是她的水晶球最后破裂……」
  「那并不是我们乐见的结果。」
  最后大天使们还是提不出个结论。
  「再看看吧，晶莹似乎还没闯下什么大祸。」老天使说。
  「是阿，再看看吧。」其他大天使附和。
  「那就是他们选择的命运阿……我们又何从插手呢？」老天使悠哉的起身离开，嘴角微微扬起，心想。
  －
  晶莹似乎看出他想问些什么，见他没事，打算转身离开避免追问。
  「你……」顏至宇拉住她的斗篷一角，就像她拉住自己衣角那样。
  晶莹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她不能回答那些问题。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顏至宇说。
  「喔……」原来只是名字，晶莹想了想，她也该有个可爱的人间假名。
  她怀念那双毛茸茸的翅膀，所以家里摆满了毛茸茸的產品，连桌垫都毛茸茸的。
  「我叫……」晶莹顿了一下说：「毛茸茸。」
  「欸？」顏至宇嘴角略扬，想确认自己听见的答案说：「蓉蓉？」
  「嗯。」晶莹点头，她现在叫做蓉蓉。
  「呵呵，走吧。」顏至宇长腿向前跨了三步就超越她。
  「嗯。」蓉蓉还是低着头。
  顏至宇隐约知道这个谜样的女孩或许知道些什么，但那些通常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他只好选择不去多问，在没有特大的问题出现之前，不再多问。
  这一天，顏至宇要到学校当电脑音乐通识的助教，因为他爸爸又偷懒了。
  反正顏至宇也颇受女学生欢迎，只要有他出现的那一堂课，出席率都超高。
  毛蓉蓉又默默跟来，只愿意站在教室外面等待，而且躲在没人能想到的角落。她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况且说不定有几个给她算过命的女生会认出她。
  自己一个人看着掌心的水晶球，珍惜着那些裂痕，她笑了。
  「原来你在这里。」顏至宇探头一看，她吓的收起水晶球。
  「嗯……你怎么知道？」很少人能摸透她的去向。
  「不知道，就随便找找。」顏至宇笑说。
  很少看他这么笑，因为他一笑，疯狂粉丝就会暴增，尖叫四起，所以他学会淡定鲜少有表情，避免自己外表又被路人迷恋，那是件非常困扰的事。但他愿意对蓉蓉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对她吝嗇笑容。
  「真刺眼。」蓉蓉看着他的笑容心想，就跟琴果的笑一样。
  「走吧。」顏至宇说完就逕自离开，他知道蓉蓉会悄悄跟着，不明显的跟随着。
  所以他总是放慢脚步，悠哉的前进，怕她一个恍神就没跟上。 II-水晶天使-5   每天回家会路过的一间店面装潢中，看板正好要装上一个特大号立体拉麵碗。
  此时蓉蓉又突然拉着他的衣角，蹲在巷口不让他转弯过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顏至宇跟着蹲下说。
  「碰！」一声巨响，那个看板上的巨大拉麵碗从高处落地碎裂，碎片四散飞设。
  要是刚刚顏至宇站出巷口，说不定就会被碎片波及，轻则划伤，重则割喉瞎眼……
  蓉蓉蹲在地上好一阵子才缓缓起身，水晶球的裂痕又多了一条。
  顏至宇只是惊讶的看着巷口意外，没发现这些小细节。
  「你……没事了吗？」
  「嗯。」蓉蓉轻轻点头，勉强微笑。
  「那……我们绕路吧，那里看来有点混乱。」
  「我要回家了。」蓉蓉说。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是吗……」顏至宇看来还是有些担心。
  这次换他偷偷跟在她身后，走进都是后门的暗巷，有个不起眼的楼梯，向下。
  「这是她家？」顏至宇不可置信的猜想。
  下一刻她开门走进地下室，门锁看起来早已绣旧，或许随便一个人都能撬开闯入。
  顏至宇犹豫一阵子，轻轻一推，没想到根本没锁，那个绣旧的锁只是装饰？往里面一看，传来一阵潮湿的霉味，让他不禁皱眉掩嘴。之后又传来一阵特别的香味，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或许接近阳光。
  仔细一看，里面大部分都是毛茸茸的东西，四处铺着毛茸茸毯子，有些黑色有些灰色，白色只有那么一面，在她的黑色毛茸茸床上、抱在怀里，她正微笑沉睡着。
  退去那层黑色斗篷，是个普通的女孩，皮肤白的吓人甚至有点泛灰。
  只会让人想到她是不是病了？
  的确，那就是天使病了之后的模样，心病了。
  一旁铺着毛茸茸桌垫上有颗水晶球，顏至宇弯身看了一眼……
  「裂痕……难道常常不小心摔到？」看着始于中心的裂痕心想：「难怪到处铺着毛毯。」
  「琴果……」微细的梦话让顏至宇转头，却看见她微笑换上紧皱的眉、眼角的泪。
  「醒醒！蓉蓉……」顏至宇以为她做恶梦，想让她离开恶梦。
  「嗯？」睁开眼睛，那张脸……是那么的像。
  她流下两行泪，泪珠扎扎实实滴在白色的毛毯上。
  「你终于回来了……」晶莹抱着他，在耳边轻轻说。
  顏至宇没再回话，他不想反驳她认错人这件事。
  或许是不想让她更伤心，或许是连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没事了。」顏至宇拍拍她的背，蓉蓉突然惊醒，推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睁大双眼看着他。
  「我……跟踪你啊。」顏至宇笑说，一点都不想掩饰。
  「我刚刚是不是讲了奇怪的话？」蓉蓉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半梦半醒说溜嘴了。
  「没有。」
  「喔，那就好。」
  「门锁坏了，我帮你换个新的，不然太危险了。」顏至宇指着门口说。
  「不用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蓉蓉回头，没所谓的笑说。
  「但你住在这啊！」
  「他们大半夜闯进来，看见我这副鬼样子不吓死才怪。」蓉蓉笑开了。
  因为上次真有这么一个想看她庐山真面目的宅男闯了进来，之后尖叫落跑。
  那天她的眼睛是红的，皮肤是灰白的，穿着黑色斗篷正在水晶球前洞悉未来。之后宅男甚至向警察检举，三番两次警察上门却没见到人，她当然早就躲在别地方。
  警察一直找不到人也无法进门查看，过没多久也就放弃了。 II-水晶天使-6   「反正锁要换就对了。」顏至宇突然板起脸说，看来淡定先生有点气了。
  「好吧，但是……开锁很麻烦。」蓉蓉坐在水晶球前嘟嘴抱怨。
  「你……」顏至宇听到这种说法，真是哭笑不得。
  他还是出门去五金行买了锁回来换，之后把钥匙交给她。
  「有一支备份钥匙，你要藏在那才会记得？」顏至宇拿着备份钥匙说。
  蓉蓉拿起那支备份钥匙，塞进他的口袋里，满意的笑了。
  「我……」顏至宇不好意思拿着一个女孩家的钥匙，想还回去。
  「放在其他地方我都会忘记，不如放在你那吧，要是哪天我忘了钥匙还有你能开。」
  「好吧。」顏至宇想想她那颗看似摔了多次的水晶球，猜想她就是个冒失鬼，只好同意替她保管这支钥匙。
  「但这个钥匙怎么长的这么丑啊？」蓉蓉皱眉看着钥匙。
  她从前手里的钥匙都有特定的咒语图腾，好让她分别是通往哪个世界的门锁。
  「呵呵，不然可以去买可爱的钥匙套阿。」顏至宇以为她只是想要少女心可爱款式。
  「不用了啦。」蓉蓉转转手中钥匙，把他推出门说：「谢谢你特地跟踪到这，快回家吧！」
  「嗯。」顏至宇又笑了，面对她总是想笑更多。
  即便她来路不明也不知任何底细，又长得像得了罕见疾病的瘦弱谜样女孩，就是很难不去注意她的一切。
  尤其在她三番两次让他停在大型意外的现场旁，躲过一劫之后。
  最近顏至宇的老爸决定把失败的餐厅改成音乐club，并命名为「藏乐club」，专门提供给附近大学生的地下乐团练团、表演的场地。当然那必须先经过他严格的筛选才有可能免费使用场地练习、表演。
  这几天顏至宇忙着整理那间房子，连装潢都不花钱找工人，他自己上场。
  逛逛特力屋挑选油漆，蓉蓉也跟在一旁看。
  「黑色！」蓉蓉指着黑漆雀跃地说。
  「你怎么那么喜欢黑色？」
  「因为我是撒旦的左使！」蓉蓉装鬼脸吓唬他说。
  「呵呵，你才不是。」顏至宇笑说，打算挑了鹅黄色和白色漆回去混和。
  「你真的这么觉得？」蓉蓉喜欢他的答案，即便他根本不知道来由。
  「嗯，你比较像天使。」顏至宇还在比较油漆的品牌。
  「真的？」蓉蓉开心的语气。
  「嗯，你太白了……」顏至宇无心的回应。
  「……只是因为这样？」蓉蓉拉下脸来，心想。
  「就这两罐吧，调个阳光的顏色。」
  顏至宇转头对她一笑，蓉蓉也就不计较了。
  两人回到藏乐，她只是一身乌漆妈黑的坐在一旁看，没打算帮忙。
  「这里你刷得到吧？」顏至宇转头说。
  「嗯？我不会耶……」
  「没关係，我教你啊。」
  「喔……」蓉蓉拿起刷子，轻轻在墙面刷两下。
  「不是这样，要均匀的刷，像画画那样。」
  「我也不会画画。」
  「那你会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搞破坏吧。」
  「哈哈哈，那怎么能算专长呢。」
  「是吗。」蓉蓉看他笑得开心，也很开心。
  「要是你刷好了，我就送你一个小礼物？」
  「好啊。」蓉蓉心想：「礼物阿……不知道他会送我什么礼物，只要不是水晶球就好。」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顏至宇边沾油漆问。
  「嗯？」蓉蓉专心刷着一小块墙面，黑色的斗篷不知不觉中已经沾上许多油漆，就像沾着飞散的白色羽毛。
  「为什么你的名字那么有趣呢？毛蓉蓉……」顏至宇忍不住笑了。
  「嗯……因为我最喜欢毛茸茸的翅膀。」
  「嗯？」顏至宇心想：「这是什么特别的命名来由？」
  「呃，反正就是这样啦。」蓉蓉觉得反正也解释不清，不如随便带过好了。
  「好吧。」刷完墙面的顏至宇退了三步，看看成果，蓉蓉也刷完了，起身，退了五步才到他身边。
  「刷得不错啊！」顏至宇转头对她一笑，轻拍她的头，黑色的斗篷帽子滑落，蓉蓉正在笑着。
  「送你。」顏至宇拿出一个钥匙套，那是……一双天使的翅膀。
  蓉蓉接过礼物的手在颤抖，或许是刷太久的墙了，顏至宇不自觉伸手握着她。
  「谢谢。」眼泪滑出眼眶，落在他的手背上。
  「怎么哭了……」
  「油漆太熏眼了……」
  「嗯。」顏至宇瞥见她眼里的哀伤，总不会是油漆熏出来的。
  颤抖，是因为她害怕接过礼物就像接过水晶球那样，让他再度消失在自己眼前。
  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已经落在人间，要是再度消失，会沦落到哪个空间呢？
  她实在不敢想像，幸好那些不可预料的命运都没发生。 II-水晶天使-7   此时，藏乐的门被打开，蓉蓉倏地盖上帽子消失在布帘之后。
  「儿子啊！刷完就出来吧，我要让油漆味散散。」
  「嗯。」回头，寻找蓉蓉的身影，她就躲在舞台布帘的后方。
  顏至宇笑了一下，挥挥手让她出来，带着一支吉他往附近巷弄里的小公园去。
  「为什么拿吉他？」蓉蓉好奇的问。
  「我作了新曲，你要听听看吗？」
  「嗯？」
  顏至宇刷起轻快的和弦，连粉丝都没听过他开口唱歌，只唱给她听的新曲。
  遥望人间的黑色天使
  绝望的撒旦左使
  退去黑暗的纯洁眼神
  你收藏光芒的泪
  幻作水晶般的心
  是我放不下的曾经
  想再见一面的牵引
  带着你的黑色翅羽
  闯入无边无际爱情
  有你
  陪在这里
  与你
  穿越天际
  选择命运
  就想一起
  「你知道吗？听说撒旦原本也是天使……」顏至宇看着手里吉他说。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蓉蓉差点以为他的记忆回来了。
  「我作了一个梦，很真实的梦。」顏至宇转头望进她惊讶的眼底。
  「你不好奇是什么梦吗？」
  「我……」
  「我梦见黑暗里有个一身黑的人，好像只有我才能救她，所以我救了她。但救了她之后我也跟着消失了，应该是一命抵一命吧？我也不清楚。」顏至宇皱着眉说。
  「那你后悔救她吗？」
  「嗯……」顏至宇思考了一会儿，转过来笑着反问：「那你后悔救我吗？」
  蓉蓉双手紧握在胸前，掌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一颗小水晶球。
  「不……」蓉蓉摇摇头，还想辩解说：「我哪有救你。」
  「嗯，我好像也没有救你。」顏至宇笑了，笑得开心。
  蓉蓉讶异的看着他，猜想着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事。
  『听说单恋是一种考验，我想通过这个考验。』
  『听说相爱是一种奇蹟，通过考验之后，我希望有奇蹟。』
  在前些有流星夜里，蓉蓉曾站在顶楼许下愿望，老天使听到了。
  因为她没戴上斗篷的帽子，而那双水晶般的眼神太亮了，无法被忽略。
  「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他自己梦见的。」老天使在云里摊摊手嘀咕。
  顏至宇放下吉他，接过她手里的水晶球。
  「你知道怎么修復这种水晶球吗？」
  「我不知道……」蓉蓉从没想过要修復它，即便为了他而碎裂也值得。
  「嗯，那我改天研究看看好了，在那之前别再摔了。」
  「我哪有摔它……爱都来不及了。」蓉蓉扁扁嘴说。
  「那怎么会有这么多裂痕？」
  「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囉！」蓉蓉微妙的笑，不想解释。
  「不行，万一摔坏了你肯定会很伤心。」
  「嗯。」蓉蓉点点头。
  她的确会很伤心，那如果那是考验的必经之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毕竟那颗心，本来就是他给的。
  回到家，坐在毛茸茸的床垫上，蓉蓉抱着水晶球发呆。
  「我办不到……忽视任何伤害你的可能。」蓉蓉心想。
  水晶球里出现一丝血红，也回绕在她眼里。
  离开天堂久了，撒旦的本性早已开始侵略她的透明。 II-水晶天使-8   之后的每一天，蓉蓉还是维持低存在感跟在他身后。
  其实一星期顶多一次小预感，一个月顶多两次大预感。
  天天跟在他身后，只是想看他真实的背影，却发现自己就像那几个疯狂粉丝……模仿她的脚步，跟踪顏至宇的女孩似乎渐渐多了。
  顏至宇站在藏乐门口，规劝她们离开，面对粉丝质问蓉蓉的存在，他无法解释她是什么存在，怎能拥有特权？蓉蓉心底不禁一阵失落，转身离开，消失在渐渐暗下的天色里。
  「……我是不是变的贪心了？不应该伤心的。」
  「单恋的考验必须通过，才能等待奇蹟啊！」
  「但是她们好讨厌，难道我跟她们是一样的？」蓉蓉眼里一丝火红，手里紧握着水晶球。
  接下来的三天，蓉蓉都待在地下室里，不再跟着顏至宇。
  「这样好了吧，这样就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了。」想起他规劝那些女孩时困扰的神情。
  「我才不想成为困扰你的存在。」虽然这么想，却开始害怕自己的位置会被抢走。
  直到藏乐的开幕仪式那天，蓉蓉洞悉到不好的预感，到场才发现原来是开幕式。
  买了一张便宜的票，走进藏乐里，就像那些粉丝一样排排站在台下。
  「呃……大家好。」此时顏至宇上台，拿着麦克风靦腆的说。
  「啊──！」台下一片预期中的尖叫，让蓉蓉皱了眉。
  「感谢大家蒞临藏乐，我今天是开场……」顏至宇想化解尷尬气氛，笑了两声。
  台下的女孩都融化似的，传递迷恋的眼神。蓉蓉不喜欢站在人群中，趁乱悄悄跑到边缘地带。
  「今天想为大家献唱一首我自己的作品。」顏至宇调整电吉他，抬头对麦克风，清楚的说出歌名：「叫做『黑色天使』。」j随后扬起一抹耀眼的微笑。
  「他怎么能唱给大家听……」蓉蓉突然有些莫名火，来自撒旦总是想独佔的贪婪。
  不同于清唱给她听的版本，这是加了爵士鼓与贝斯的摇滚版，撒旦的出现、黑色的天使，显得十分符合摇滚主题，蓉蓉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一首摇滚的曲而已，还以为他的记忆真能回来。」
  随着台下尖叫四起，蓉蓉手中的水晶球化为一缕灰黑烟，消失不见。
  走向后台，蓉蓉拉住一名工作人员，血红的瞳色他不意外，最近很多人爱戴变色片。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要去忙了。」
  「不行。」蓉蓉拉着他，没来由的不让他走。
  因为他的任务就是使用舞台的新设施「火花柱」。
  殊不知那个设施有些故障，要是着火，里面的人包括顏至宇都会没命，所以蓉蓉拉着他直到演唱结束，突然应声倒地。
  为了救顏至宇一个人，也顺便改变其他近百人的命运，她根本承担不起。
  水晶球的裂痕迅速扩散，几乎布满整个球体，顏色黑暗混浊。
  「小姐，你醒醒！小姐！」工作人员蹲在一旁呼喊。
  蓉蓉的神情痛苦狰狞，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开口说话、无法控制身体，彷彿被禁錮在木桩上，等待地狱之火将她的生命燃烧殆尽，审判她改变其他人命运的罪。
  没多久，门口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一群医护人员闯了进来，顏至宇才知道后台出事。
  看着被抬走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苍白的肤色他不会不知道的……
  「蓉蓉！」随即放下吉他，跟着奔出藏乐，坐上救护车。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顏至宇的神情就跟他的心一样，纠结了。
  医护人员要替她装上呼吸器，却被她不自觉用左手挥开。
  「不可以……」顏至宇抓着她的双手，才让医护人员替她戴上呼吸器。
  进入急诊室，医生却迟迟查不出病因，只能替她打止痛针装上维生仪器。
  被换掉一身黑的蓉蓉，行踪肯定暴露了，黑暗的视线之中，她看见五位大天使都来了。
  「我不会反抗的，这是我的选择，如果这是我的命运……」她说。
  「你改变了将近百人的命运，原因为何？」大天使皱眉问。
  「我不在乎那百人的命运，我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大天使困惑的问。
  「我不确定是不是爱情，但他，值得我牺牲一切。」
  「既然如此，我们给你一次机会，发现奇蹟……但是，当你认为值得用圣洁的翅膀兑换的真心，最后却连真心都失去的同时，你将在永无止尽的黑暗里，偿还你所犯下的罪行……」大天使交代完毕，消失在黑暗尽头。 II-水晶天使-9   睁眼。
  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又重新感受到这世界的一切，眼前一片白就像天堂。
  耳边尖锐的仪器声响才刚停止，身边的人已经埋头痛哭。
  几分鐘之前，心跳停止的警示大肆响起。
  在一阵混乱的急救之后，宣告急救无效。
  此时此刻，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顏至宇还在一旁痛哭，紧握惨白冰冷的手。
  「噢，原来不是天堂，只是有块布盖着。」蓉蓉心想，伸手掀开那块白布。
  「嗯？」顏至宇抬头，惊讶的泪眼看着她死而復生。
  「水晶球……你知道怎么修復了吗？」蓉蓉开口的第一句话。
  「你没事了吗？医……」顏至宇想叫医生，却被她掩嘴阻止。
  「嘘，我没事。」蓉蓉苍白的微笑，一如往常。
  「那你这几天躲去哪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几乎认为她有某种绝症。
  「在家里啊。」
  「真的？」
  「嗯……我不想成为你的困扰。」蓉蓉指的是被其他粉丝跟踪的事。
  突然桌上的手机萤幕闪着光。
  「喂？」顏至宇起身接听，表情渐渐凝重说：「嗯，我现在过去。」
  「该不会……」蓉蓉嘴里嘀咕，似乎猜到是什么急事。
  「我得先回藏乐一趟，你……一定等我回来，好吗？」
  「嗯。」蓉蓉没有点头，因为她打算等会儿就溜出医院。
  顏至宇转身跑出病房，蓉蓉随即也拿起一旁的斗篷穿上，离开。
  回到自己家里，看着那颗混浊不堪的水晶球。
  「还能预知吗？」蓉蓉专心的看着水晶球，还是担心他会出事。
  顏至宇奔进空无一人的藏乐，站在舞台前，看着焦黑的屋顶和舞台区块，那是他本来站立的地方，火花延伸至舞台下观眾席、屋顶的灯具也被波及。要不是发生那场混乱，提早结束开幕仪式，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
  「还好有个女孩拉着我，没让我在表演的时候开啟……」工作人员馀悸犹存。
  「是蓉蓉……」
  「那似乎有些故障，我刚刚作测试竟然无预警爆裂起火，太恐怖了！」
  「以后舞台不需要这些特效，只需要电子声光效果就好！」顏至宇皱眉说。
  「我知道了，老闆也是这么说。」
  「我还有事，这里就先交给你。」
  顏至宇评估完场地的受损程度，用简讯回报给人在南部的老闆，就奔往医院。
  「蓉蓉？」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他简直要疯了……
  「不好意思，这里的病人呢？」顏至宇随便拉个护士问。
  「她不是宣告不治推走了吗？」护士以为他只是无法面对现实，同情地望着他说：「请节哀……」
  「怎么可能！叫她等我的……」顏至宇不可置信，抱头蹲在一旁。
  眼角瞥见病床下有一封信？伸手捡起，信封口还贴着金色文字图腾。
  『如果能在水晶球碎裂之前修復它，或许是奇蹟。』
  是大天使临走前，留下老天使要交给蓉蓉的信。
  蓉蓉在黑暗中看完，这封信就化为光束消失，没想到出现在床底下。
  「修復水晶球……」顏至宇猜想水晶球肯定放在她家里。
  毫不犹豫奔到她家门口，口袋里那支备份钥匙总是带着。
  自从蓉蓉託他保管那天起，就一直随身带着。
  转开门锁，开啟大门。
  一双红色的眼，死盯着浑沌的水晶球，彷彿灵魂不断被水晶球吞噬，越渐空洞。
  「蓉蓉！」顏至宇伸手覆盖了水晶球。
  蓉蓉才眨眨眼，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眉头紧皱的顏至宇。
  「不是叫你等我！」
  「我……」
  「修復水晶球是什么意思？」顏至宇拿起水晶球，看着布满裂痕且混浊不堪的水晶球，感到诧异：「怎么变成这样……」
  「还我啦！」蓉蓉伸手想要回水晶球。
  「不行，除非你先告诉我这封信是什么意思。」顏至宇拿出金色信件说。
  「怎么会在你那……」
  「你……是人吗？」顏至宇终于忍不住问：「虽然之前一直不敢相信，但这一切都太巧了。况且你刚刚……双眼……」顏至宇皱眉，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如果你讨厌，我就消失，没关係的。」蓉蓉微笑说。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没有真相，只有真心可以吗？」蓉蓉有些哀伤却又突然瞳孔火红，邪笑说：「我不是人，是撒旦的左使，这就是真相。」
  顏至宇默默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女孩随着水晶球里的变化，时好时坏。
  「修復水晶球的意思，是指这种现象？」顏至宇心想。
  「该怎么修呢？」看着浑沌脆弱的水晶球，嘴里嘀咕。
  「可以带回去修吗？」顏至宇抓抓头，困惑的问。
  「当然不行。」蓉蓉似乎又变正常了。
  「为什么？」
  「撒旦会把你生吞活剥。」蓉蓉奸诈的笑着。
  「呵呵，我不信。」
  「为什么？你不怕吗？我都这么不正常了。」
  「从我发现你跟踪我开始，你就不正常了吧……」蓉蓉想了想，似乎有道理。
  「好吧，你要带就带回去吧。」蓉蓉心想：「反正那本来就属于你。」
  「真的？」
  「嗯。」蓉蓉微笑心想：「这算是把真心交给他了，也没什么不好。」
  「那我回去研究研究。」 II-水晶天使-end   夜里，梦里。
  蓉蓉出现在他身后，依旧默默跟着。
  顏至宇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面装着掌心大的水晶球，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修復它，想了一整晚也没答案。
  「欸。」蓉蓉停下脚步，开口，一双不得已渐渐泛红的瞳孔。
  「嗯？」
  「如果有一天我变了，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变了』是什么意思？」
  「变心了，变坏了，变质了，变疯了……」
  「都变心了，你还会想留在我身边吗？」
  「会吧，我现在不就站在这吗？」火红的瞳孔，在黑色斗篷之下。
  「嗯……」顏至宇从没想过这种未来的问题，他总是活在当下。
  「那如果有一天我蒸发了，你可以别像上次那样哭吗？」
  「我……」顏至宇没想过她还会再蒸发，他总是珍惜现在。
  「或许修復水晶球的方式，是把它彻底毁了，才能重生……」她平淡说着，眼里却藏不住哀伤。
  顏至宇拿出那颗水晶球，天色瞬间跟着暗了。
  天空捲起紫红色的云，他不可置信的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不断释出命令，让他觉得头痛不已：「把它彻底毁了，才能重生……毁了它……毁了！」
  琴果用水晶般的心囚禁了撒旦的力量，圣洁之力镇压它的慾望与愤恨，同时也让撒旦失去大半力量，这就是大天使琴果的用意「不毁灭，并且净化」。直到有天撒旦再也不具任何威胁，如此一来他的牺牲也不算什么。
  但牺牲并非就能换来奇蹟……
  蓉蓉只要有一丝负面的情感，就无法通过单恋的考验，唤醒心中的愤恨、忌妒……那些负面能量蠢蠢欲动，水晶球的裂痕再度无限蔓延。
  「你要做什么！」
  蓉蓉抢走他手中的水晶球，一手高举。
  「再见了，我的天使。」蓉蓉轻飘向前，轻吻他的唇。
  下一秒，向上一跃，黑色斗篷变成黑色翅膀。
  一束闪光落地，是那颗水晶球，像陨石般着地、粉碎。
  随后那双斑驳的黑色羽翅开始飘散，像黑色的细雨、天空哀伤的泪，覆盖在他掌心。
  「怎么能不哭呢……」嘴里唸着，眼角一滴泪落下，打散了掌心的黑羽。
  睁眼。
  原来只是梦，还好只是梦。
  凌晨，顏至宇穿上外套，悄悄带着水晶球下楼。
  来到她家门口，用备份钥匙开了门却不见人影，手里紧握着水晶球。
  不自觉往外面的天空看，真的有个身影，就站在顶楼的边缘。
  黑色的斗篷在冷色晨光中飘动，侧脸的轮廓，是她。
  从一旁的铁梯爬上十楼，蓉蓉回头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话还没说完。
  顏至宇紧紧抱住她，一松手水晶球从十楼往下掉落，跟着他的泪一起。
  在空中，泪与水晶球交会，发出不显眼的微弱光芒，随着冷色晨光消失在日出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只是真心希望可以再见到你的身影。」
  「是吗。」蓉蓉微笑，看着天空渐亮，就像老天使给她的那封金色信件。
  「嗯，只有真心可以吗？」顏至宇靠在她不宽大的肩窝。
  「可以。」
  「嗯，呵呵……」顏至宇笑了，是那么刺眼的微笑，就像天使，突然想起手里的水晶球，急着往墙外探头喊：「啊！水晶球……」
  「不用找了。」蓉蓉看着他慌张背影浅浅笑着，掌心的光芒聚集……
  「在这里。」
  水晶般澄澈透明的真心，在这里。
  「看来撒旦这次输给了两颗真心。」老天使看着云里的人物笑着。 III-蓝色天使-1   天使，怎能没有雪白翅膀？
  怀特，是他的名字。
  诞生于纯净空间百年一新生的白天使，拥有天生善良与智慧，自然是所有大天使当中资质最好的，一身雪白几乎纯净，天生就是天使，不像经过人间层层歷练筛选而成的大天使，但他不太懂……
  「对天使来说『爱』没错，但是『偏爱』不是天使该有的。」老天使说。
  「那总是偏爱的人类，为什么也能成为天使？」新就任的大天使怀特问。
  「谁都可以成为天使，只是他们无法拥有象徵圣洁大爱的雪白翅膀。」老天使微笑说，但是看着他依然不解的神情，老天使决定派他到云端某处，让他看着一名少女的故事，或许他渐渐会懂。
  十七岁少女，躺在医院脸色苍白如纸。
  她是重度先天性贫血患者，终其一生都得跑医院接受治疗、控制病情。
  她并不快乐。
  因为她的世界，就是四面冰冷白墙建造的孤单。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不让爱她的爸妈哭泣以外。但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因为爱她的爸妈总是偷偷哭泣，不会让她知道。
  爸妈大半辈子辛苦创业成功所得，从她一出生那一起就全部投注在疗程里，爸爸空有董事长的头衔，家里却毫无奢华摆饰、精品名牌，甚至让人感到有些冷清。
  员工们总是在茶馀饭后互相摇摇头叹息说：
  『董事长女儿的病迟早会把工厂拖垮……』
  『那有什么办法，她要是你女儿还会这样说吗？』
  『呸呸呸，别咒我！』员工熄掉手中的香菸，走回工厂。
  打开医院的门，一头灰发的沧桑男子走近病床，看着连睡觉都皱眉的少女。
  「唐欣……」太辛苦了，太无奈了，他说不出的苦太多了。只好紧闭乾裂的双唇，忍着泪水，只能过着不知该期待结束还是继续下去的日子。
  每当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期待结束这种日子的念头，就让他加倍痛苦，内疚像漩涡袭来，毫不留情吞噬他对女儿的爱。
  「爸……」
  「醒了阿。」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放弃治疗也没关係的。」唐欣从容的表情似乎不是第一天这么想了。
  「说什么傻话。」男子摸摸她天生退色的褐色发丝，藏着无奈的微笑。
  一旁的电话响起，男子表情有些凝重。
  「你去忙吧，不用陪我啦。」唐欣的微笑总是让他揪心自责，要是早点知道遗传基因会让她一生受苦，并且从出生那天开始直到无止尽的未来……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III-蓝色天使-2   关上房门，男子离去的背影有些焦急，少女猜想又是为了工厂周转的事吧。
  随手拿起一旁妈妈替她准备的漫画，其实她更希望那些都换成一般高中生的课本，更希望现在就待在小考一堆的高中教室，跟同学传纸条、偷看小说、偷订定饮料外送……
  可惜，这间病房的门，除了爸妈和护士，在这正常人都在忙碌的时段里不会有人来访。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蹦跳声，随即病房门被打开了。
  门外闯进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灿笑着对她使个眼色，就悄悄躲到她的病床旁蹲着。
  「嘘……」
  「嗯？」唐欣心想：「该不会是精神科的？」
  门口跑过一群护士，看来就是要找他的吧，可惜她对世上任何大小事都没兴趣。
  「有人跑进来吗？」护士开门尷尬微笑，她只是淡然看着护士没说话。
  「没有吗？那……抱歉打扰了！」这个护士看来应该是个实习生。
  「呵，那是我同学。」男孩，不，应该说是男人，在门关上之后坐在地板悠哉地说。
  「嗯？」
  「这间医院真恐怖。」他无奈的笑了笑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帮我。」
  「我叫唐欣，我没有帮你。」唐欣没所谓的打算翻开航海王最新连载。
  「噢噢！可以借我吗？」他眼睛像是发光般盯着漫画。
  「你几岁了，还跟少女抢漫画？」
  「我喔！二十九啊！」
  「那还好意思……」唐欣差点没白眼他。
  「这漫画可以说是老少咸宜，居家旅行必备什么的！」他又灿笑了。
  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应该惨白的，此刻却有些温暖。
  「好吧，给你。」唐欣见他期待的样子，没表情的把漫画丢给他。
  「谢谢！」他翻了翻几页又说：「你不好奇我叫什么名字吗？」
  唐欣没回话，只是眼神空洞，望着一片白墙发傻。
  「还是因为我太老了，你对我没兴趣？」
  唐欣还是没回话，但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是贺贺有名的贺敬豪。」他愚蠢灿笑的自我介绍。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唐欣心想，懒得理他。
  「我以后可以都来躲在这吗？」贺敬豪边翻漫画说。
  「你在躲什么？」唐欣总算开口问。
  「死神。」贺敬豪瞇着眼，搞怪的说。
  「呿。」唐欣觉得这个人根本只有十九岁吧，哪里平白无故多了十岁？
  「就这么说定了，唐欣小妹妹！」 III-蓝色天使-3   隔没几天，贺敬豪又偷偷摸摸来到唐欣的病房，只是她不在病床上。
  从护士同学那里打听到她的病歷，才知道原来她是个辛苦的孩子，难怪在那双空洞的眼里，探测不到活下去的勇气，猜想着该怎么帮她呢？
  在自己也所剩不多的日子里。
  「你又来了！」唐欣没好气的说，拄着点滴架有些晕眩。
  「你还好吗？」贺敬豪关切的神情，换来淡然空洞的沉默回应。
  「你有病吗？」唐欣直白的问，毕竟他看起来既阳光又健康。
  「嗯，我的世界只有一片蓝色。」
  「真的？」
  「类似色盲那种吧。」
  「哪种蓝？」
  「深浅不一的蓝。」
  「那还真忧鬱。」
  「谁说蓝就等于忧鬱，天空蓝等于自由，海洋蓝等于广阔。」
  「嗯。」唐欣没所谓的敷衍。
  「看久了彩色的世界，有时候觉得只剩一片蓝也不错。」贺敬豪微笑说，难得不愚蠢的靦腆微笑。
  「骗谁啊……」唐欣只觉得他乐观过头，显得自欺欺人。
  「那你说为什么有人要特地去看海呢？不就是嚮往一片蓝。」
  「那是因为人都很贪心，永远嚮往自己没有的。」
  「你也是吗？」
  「我不是，如果你需要一双眼睛，我可以换给你。」唐欣抬头微笑的真，眼底更加认真的计画如何用轰轰烈烈的壮举来庆祝自己死期来临的那天。
  「我不需要你的眼睛，因为我喜欢我眼里的世界，独一无二。」
  「所以你才不愿意接受治疗吗？」唐欣猜想他老是躲藏只是为了逃避治疗。
  「可以这么说吧。」贺敬豪低头笑了笑，看不见他的神情。
  「无论有多少成功治癒的机率都试试吧你。」唐欣中肯的给了建议。
  「呵呵，那你呢？」
  「我不一样，我的命运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要这样过一生。」只差没说出苟延残喘这么悲情的字眼。
  「但你比我年轻，未来还长的很！」
  「未来越长，痛苦的日子就多的很！」唐欣模仿他的语气说。
  「你……唉……」贺敬豪似乎无法劝离她的悲观。
  「回去吧，今天没有新的漫画可以借你。」
  「杂志也行啊！」
  「快回去啦！」
  「我喜欢待在这里，你不喜欢我陪你聊天吗？」
  「随便你好了。」唐欣翻开杂志，但是眼前一片晕眩，只好再度闔上。
  「我念给你听？」贺敬豪接过那本时尚杂志。
  「真是好笑，时尚杂志要怎么念啦！」唐欣皱眉说：「而且时尚图片，在你眼里只剩一片蓝，是要怎么形容给我听呢？」说到这，她不禁笑了。
  「噢，原来你会笑啊！」贺敬豪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总算有点不同的表情。
  「我是在嘲笑你耶。」
  「嗯，那再多笑一点？」
  「莫名其妙。」唐欣收起笑容，板着脸说。 III-蓝色天使-4   「欸，以后你要来医院就通知我一声。」
  「干麻？」
  「我们可以相约一起来医院啊！」
  相约，一起去医院？
  「那是什么奇怪的约定。」唐欣困惑的说。
  「那我们改相约一起努力笑着面对残酷的未来？」贺敬豪一脸痞样的说出乐观进取的建言，老是让唐欣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只好保持淡定不回应。
  「比起独自面对，不如多个人陪吧。」离开病房之前，贺敬豪回头对她说，阳光般的笑，说要陪她一起面对这四面纯白的冰冷世界。
  只是……后来那个奇怪的约定，从来没实现过。
  转眼，他总算愿意接受成功机率不到5%的脑癌手术。
  盖上白色布幔的那一刻，眼前一片纯白彷彿通往天堂。
  睁眼，他重新看见一片繽纷的世界，不再是被癌细胞压迫到只剩蓝色的世界。
  只是他也看见身后那片翅膀，像极乌鸦的纯黑羽毛让他有些惊恐。
  「我长翅膀了？」还是那张贺贺有名贺敬豪的阳光脸庞。
  「是的，你是新天使。」一旁大天使怀特是特意过来接引他。
  「骗人？又不是万圣节……」虽然他这么说，但眼前纯净到不可思议的白色人物让他不得不相信，这里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四周云雾繚绕、虚幻不实、唯美不假，拥有白色翅膀的天使到处走动，看来十分忙碌，此时他看看自己的黑色翅膀，显得有点突兀。
  「那为什么我是特别帅的黑色翅膀？」
  「因为你带着偏爱离开人世，代表你有个愿望还没实现？」
  「我没实现的愿望可多了，像是娶老婆、生孩子，最好是儿子可以陪我玩、买华丽的大房子、开间公司……什么的。」
  「呵呵，肯定有更执着的未完成愿望。」怀特笑了笑说：「想不起来没关係，跟我来。」
  怀特带着贺敬豪来到云层外的天之湖。
  他惊奇看着没有边界却凝水成湖的神奇现象，说美，却也过度静默冰冷。
  「天之湖，洞悉一切真相的镜。」大天使怀特轻柔的挥动手掌，湖水如丝绸般勾起，形成椭圆镜面。
  「站在这里，看着镜面，闭上眼。」大天使让他的人影映照在镜子里。
  当他再度睁眼，他不敢相信镜子里浮现的脸孔，就是他离开人世前一秒放不下的人。
  『唐欣，怎么办呢？我失败了，无法兑现一起面对未来的承诺……你会怪我吗？』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人生跑马灯结束时，最后回盪在脑海里的声音。
  「怎么会……」他自己也很讶异。 III-蓝色天使-5   「以后这个女孩的守护天使就由你这位黑天使任职，直到你退去黑色羽毛为止。」
  「我？」
  「是阿，你偏爱的人就是她，只好让你守护特定的人。」
  「我哪有……」贺敬豪说完开始有点心虚，他只是不想承认，因为当时觉得自己人生的保存期限太短了，不允许爱上任何人，但爱情从不轻易受限制。
  怀特笑了笑，领他到黑天使专属的独立守护厅。
  黑天使不需要轮值，也不能跟其他天使有所交集，只好待在独立守护厅里。
  这里有一座阳台，雕花的桅杆混着粉蓝、粉橘、粉红的光影，彷彿夕阳前的天空，阳台不时会被粉橘色的云层溢满，他只需要在那里看着云里显示关于唐欣的生活，并且适时给她一点帮助，直到完成心中的遗憾为止，黑羽会自动蜕成纯白。
  自从贺敬豪跟她说好相约一起的那天开始，虽然唐欣表情还是鲜少变化，但眼神不再空洞，不自觉遗忘当初想轰轰烈烈庆祝自己死期来临的计画，已经多久没再想到这些了？大约自从他留下奇怪约定之后……直到现在。
  在天堂的短暂时光，凡人世界已经过了一年。
  唐欣经过特殊管道用自学的程度考上私立d大的美术系，虽然还是要定期到医院报到，但她日子过得还算开心。
  所有同学都把她当成脆弱的白兔呵护，因为她有一双透彻唯美的眼，白皙到让人误以为有夜光功能的肌肤，因为先天性贫血症造成的矮小骨架、天然褐色发丝，都让她在美术系成为最佳天然艺术品。
  幸好这些同学们总是喜欢一些独特、稀珍的东西，连人也是。
  看着这一幕，贺敬豪不禁欣慰的笑了。
  「不错嘛！还挺抢手的……」
  当然跟唐欣告白的同学也不少，各科系的人都有。
  只是她从没认真回应过任何一个告白，因为她知道身上带着被诅咒的基因，多传给一个人她都不愿意，既然如此就别拖着别人的人生，毁了另一个人对家庭的嚮往。
  况且，有个身影她一直没忘。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唐欣一直不知道贺敬豪的后来。
  从头到尾都只以为他有色盲，那种轻微的病症对她来说根本幸福快乐。
  猜想难怪贺敬豪出现的时候总是不可一世的自在，或许连死神都拿他没辙。
  总是这么理所当然认为──他还活得好好的。 III-蓝色天使-6   每当她在画室里拿起蓝色顏料，就会想起贺敬豪和他阳光般的和煦笑容。
  只可惜一直都没能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傻瓜，见我一面是很不吉利的。」贺敬豪在天上知晓她心中的愿望，不禁无奈笑着。
  拿着画笔开始构图，只用蓝色的顏料作画成为她最近的习惯。
  「一片蓝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唐欣眼前摆满深浅不一的蓝色顏料，她的脑中忍不住开始想像。
  后来，她将一片飘雪般的樱花树，画成蓝色，却觉得那样的春天太冷。
  粉色的樱花如果变成蓝色，就如同寒冬夜里的雪，她不禁在心底反驳……
  「骗人呢，哪里不忧鬱了！」
  蓝色的世界，她一点都不嚮往，却忍不住连续画了好几张蓝色作品。
  那些作品的风格被教授同学们喜欢，只用蓝色却能詮释出吸引人的情感。
  说不上是哪种情感，总是当人们站在画前，就想看透画里的讯息。
  「是这样吗？你眼里的世界……」那些讯息来自心底与他的对话。
  『是很像没错，但你画得更美，肯定是你眼里的世界都这么美吧。』只是她听不见回应。
  「如果那是会让你喜欢，甚至不愿意换回彩色的世界，必须这么美。」
  『傻瓜，那是不愿意拖着你一起走进绝望的谎言，善意的谎言。』
  「真希望你能看到这些画，是我不需要解释你也能懂的色彩。」
  『……。』贺敬豪脸庞留下一滴泪水，消失在云层里。穿透云层，她正扛着画，走在前往画室的途中，泪，不偏不倚降落在她的手背。
  「下雨了？」唐欣抬头看着晴朗天空。
  下一秒，为了掩盖天使的泪水，降下一场临时雨，所幸唐欣已经走进画室里。
  「果然下雨了……」看着窗外的太阳雨，想起手背上冰冷的雨滴。
  雨后，多了一片彩虹，是为了让人不再追究为什么晴天会下雨。
  「你为什么流泪呢？」怀特此时出现，充满困惑的问他。
  怀特为了掩饰那滴眼泪降下临时雨，掛上一抹彩虹，但他真的不懂，那些悲伤来自哪里？在他出生的纯净空间里并没有这些从潘朵拉盒子里跑出来的东西，例如：悲伤或痛苦……
  「都是你害的，你不应该让我守护她的……我对她的爱越来越多了。」贺敬豪崩溃的泪流满面，似乎吓到怀特了。
  「爱越来越多……听起来事件好事啊！」怀特十分困惑。
  老天使总是叫大天使必须爱着世上万物，那必须拥有很多爱才能办到。 III-蓝色天使-7   「你不会懂的，你没爱过人吧。」贺敬豪整理自己的情绪，缓和些才说。
  「我……」怀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爱的越真，痛的越深。」贺敬豪无奈的笑了笑，离开阳台。
  怀特是被派来替补琴果大天使之位的人选。
  只为了避免琴果的事件重蹈覆辙，才特地找了纯净天使担任这个职位。
  但是在老天使眼里，怀特甚至不具有当天使的资格……
  他的友善来自天生，而不是由心而生的爱。
  贺敬豪不再日日检视她的生活，因为只要看见她的身影、听见她想念的心声，万般的无奈像小虫鑽食他的心，心碎的痛像无从治癒的绝症，让他身上的羽毛渐渐凋零……
  这一天，他依然坐在守护厅里逃避一切，不想面对。
  唐欣坐在画室里，一幅巨大的蓝色画作，名为「翅膀」已经迈入尾声。
  今天完成之后，她打算先去同学替她开的庆生会，庆祝她的二十岁生日，晚上又要回家跟爸妈一起度过二十岁生日，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令她开心。
  或许幸福没什么，就像这样。
  喜欢拿着笔层层叠色，想着喜欢的人，建构出喜欢的世界。
  直到倒下为止都能如此，或许人生就没有遗憾。
  下午，唐欣没能赴约，同学们来到画室找她。
  才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没有血色的脸庞，那么平静的睡着，如果不是她最爱的调色盘打翻了，还弄脏了画作，或许人们会以为她只是睡了……
  救护车警铃声在校园里大肆响起，贺敬豪却依旧躲在角落里逃避察觉。
  依旧以为就算没有他陪，将来她也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或许会嫁给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或许……
  反正，她的未来里不会再有关于他的故事，不如别再关心。
  守护厅里随着他的黑暗想法，四周光芒渐渐被黑暗吞噬。
  只剩一滴滴泪光，来自他的脸庞。
  「爱一个人真辛苦，我连她的未来都没勇气看。」
  「注定没有我的未来……」
  医院里，病床边，围着一群爱她的人。
  直到宣告不治之前都静默的守着，除了贺敬豪以外。
  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结束她残酷的一生。
  或许那是累计近二十年的生日愿望，上天总算眷顾替她实现，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唐欣来说，只有离开才有机会重生，因此没有人哭，除了贺敬豪以外。
  昏暗的窗外路灯尚未开啟的街道，比夜晚还暗。
  灰紫色天空，开始降下毛毛细雨。 III-蓝色天使-8   此时，怀特带着一位新来的黑天使到一片漆黑的守护听。
  打开门的瞬间，怀特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丝毫没察觉任何异状。
  「这就是你最后期待想见的人。」怀特低头对一旁新来的黑天使说。
  「原来你早就……」新来的黑天使有些颤抖的声音。
  贺敬豪听见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音频，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她。
  「唐欣……你怎么会……」
  不敢相信此刻眼前跟他一样拥有黑翅的女孩，就是他所守护的对象。
  「很意外吗？我活二十年也够了。」唐欣微笑说：「而且总算见到你了！」
  贺敬豪从没见过她笑的这么开心，顷刻忘记自己可能是造成她逝世的罪魁祸首。
  眼角的泪像夏日午后累积多天的乌云，瞬间骤降成大雨……
  「我真的……很想你。」贺敬豪紧紧拥着眼前的黑天使女孩，泪流不止。
  此刻凡人世界已是她逝世隔年的夏日，下午一场即时大雨。
  怀特早已准备好一抹美丽的彩虹，掩饰黑天使的泪。
  「我也很想见你，只是不知道原来你早就……」唐欣实在没勇气说下去。
  回想每个想见他的日子，原来，每一秒想念都建立在绝望之上，总是在想念一个其实再也见不到面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心痛。所幸是再见到他之后才发现这个令人感到绝望的真相，难过显得多馀。
  「傻瓜，见到我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我没办法告诉你。」贺敬豪推开她的肩，泪眼汪汪的问：「你怎么了？想不开吗？不是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
  「是阿，人生就是这样，越是不幸就越难死，好不容易渐渐幸福才宣告死期来临。」唐欣浅浅笑着，彷彿早已认命接受这些残酷。
  「会不会是因为我偷懒没照顾好你的关係……」贺敬豪自责的往阳台看去。
  「不是。」怀特总算开口解释：「她的寿命就到二十岁生日那天，死因是『器官衰竭』。」
  「嗯。」唐欣点点头，无奈但浅笑着。
  「怎么会？」贺敬豪心想：「她看起来明明好很多了。」
  「毕生都要靠别人的血液存活，像吸血鬼却不能跟他们一样长命百岁，哪里好很多了？」唐欣自嘲说。
  「唐欣最后一刻放不下的，是想见你的心愿。」怀特困惑的说：「现在见到了，你的翅膀怎么还是黑的呢？」他不解愿望已经完成，为何他们没蜕去黑羽。
  「爱情，总是祈愿靠近，靠近之后，就想祈愿永远在一起。」老天使总算出现，也顺便趁此好好机会教育一下怀特。
  「那不是贪心吗？」怀特更是皱眉说。
  「有时候两个人为了『永远在一起』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像的高，怎会是贪心呢？」
  「嗯……」怀特似懂非懂。 III-蓝色天使-9   「你们见过活到八十岁还牵手走在一起的夫妻吧？」老天使问了唐欣和贺敬豪。
  「嗯。」两人点头，但自己是不可能实现那种愿望了，他们还来不及变老就都死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值得被『爱情天使』守护。」老天使浅笑说：「否则你以为相守一生那么简单？」
  「原来是有守护部门值勤。」怀特嘴里喃喃自语，他只懂得制度。
  「你们所嚮往却无法经歷的未来，依然能由你们亲手完成。」老天使笑得开心，说：「我就让你们成为一对『爱情天使』，守护你们心中嚮往的爱情。」
  「真的？」唐欣开心的看了看贺敬豪，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只是你们得等待一阵子，我必须筛选出那些是值得被守护的爱情。」
  「值得？怎么评估？」怀特疑惑的问。
  「真心，就是唯一条件。」老天使简短的说明。
  「真心……」
  「是阿，打败撒旦的真心，你见过不是吗？」老天使微妙一笑。
  「嗯……」怀特想起琴果大天使还在凡间歷练就沉下脸来，有些同情他。
  「在那之前，你们就先到各处见习吧！」老天使交代完又想起说：「这个守护厅就暂时给你们两人住吧，等分配新单位再换地方。」
  「谢谢长老。」贺敬豪灿笑喊。
  随着他俩相视而笑，背上一对黑色翅膀渐渐蜕成雪白……怀特惊讶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现象，回视老天使的背影渐小，无从问起。
  「噢！变白了！」
  「为什么？」唐欣不解的转向怀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学老天使微妙的笑着。
  「可能是……心愿达成了吧。」怀特心想，却不打算说出不确定的答案。
  「爱情天使也是正职啊！当然要还我白色翅膀！」贺敬豪逕自解释给她听。
  「可是黑色比较帅吧？」唐欣皱眉说。
  「是吗！你也这样觉得吼！」贺敬豪笑得开心。
  「真好，你的未来终于有我了……」牵起她的手，眼里有说不尽的感动。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喜欢我？」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就像星星一样远，告白两百万次你也听不到。」
  「哈哈，你告白两百万次了吗？」
  「不只吧。」
  「少骗人了，而且蓝色世界明明很忧鬱。」
  「对！是忧鬱的，我是对你说谎了……」
  唐欣听到这话，睁大眼睛看着他，等待解释。
  「因为我怕你真的把眼睛换给我……」
  「呵，你怎么知道我真的会那样做？」
  「但是换眼睛也没用，我是整个人都坏了，需要砍掉重练。」 III-蓝色天使-end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当时不说呢？」唐欣眼底满是哀伤。
  「就是怕你这种眼神。」贺敬豪指着她苦涩的双眼说。
  「我哪有怎样……」
  「如果你知道我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决定接受手术，但手术却失败了，你还能好好过生活吗？」
  「是因为我你才……」唐欣诧异地红了眼眶。
  「是你告诉我『无论有多少成功治癒的机率都试试吧你。』我才愿意接受治疗。」
  「骗人……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你不知道……」贺敬豪无比认真的神情，俯身望尽她眼底，说：「你有一双让所有人都想替你完成愿望的眼神，因为你总是活在绝望里，多希望在我仅剩的生命里能替你完成一点小小的愿望，我只是想证明我能好好活着给你看，可惜失败了……」
  「……。」唐欣有点想哭，但那都过去了，如今流泪有点蠢。
  「没事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贺敬豪又恢復灿笑。
  「我看过你画的作品，真的比我眼里的世界还美。」贺敬豪一双和煦的温柔眼光，已然成为真正的天使。
  「真的吗？」唐欣本来开心的脸突然垮了说：「你都偷窥我？」
  「呵呵，是守护你好吗，我是天使啊！」
  「那也不能……」唐欣靦腆地低下头，脸上彷彿映着粉橘色云彩。
  「现在你也是天使了，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偷窥别的情侣耶！」贺敬豪对「爱情天使」任务的解读实在令人无言。
  「为什么神圣的任务被你讲得很像变态。」
  「哈哈，有吗？」贺敬豪搔搔一头微捲乱发，说：「对了……」
  「嗯？」
  「我们现在只差九岁而已唷！」贺敬豪眨眨眼说。
  「哪能这样算！」
  「我的年纪在死掉之后就停了啊！还是二十九。」
  「你很介意年纪吗？」唐欣好奇的问。
  「想当年你根本未成年……我都快迈入中年了。」
  「好吧，你要这样算也可以。」唐欣甩甩手，说：「带我到处逛逛吧！」
  「嗯……其实我也没逛过。」
  「那……找大天使怀特来？」
  「怎么找？」
  「大喊？」两人相视而笑，回头便一起仰天长喊：「大天使怀特！」
  一阵白光降落在他们眼前，怀特并不介意这样被召唤出来，毕竟他天生善良。
  「有事吗？」
  「不是要带我们去见习吗？」
  「喔！」怀特想了想，说：「好吧，跟我来！」
  走出守护厅，是一条光明大道，忙碌的天使脸上总是带着善良微笑。
  只是那抹微笑像是画上去的，并不能读出开心的成分。
  在这里，善良是基本，微笑是正常，悲伤是特例，眼泪是稀珍。
  可惜没提到关于快乐或者开心，或许那些对天使来说不是很重要。 IV-纯净天使-上篇-1   天使，怎能没有雪白翅膀？
  怀特，是他的名字。
  诞生于纯净空间百年一新生的白天使，拥有天生善良与智慧……但却不懂爱。
  「出于天生善良对万物好，并不是出于爱而对万物善良。」老天使为此有些忧心。
  在唐欣与贺敬豪一起成为守护永恆的爱情天使之后，怀特竟然一丝感触都没有。
  老天使认为他就像白纸或水晶那般纯粹，但天使守护的对象偏偏都不单纯！所以才需要经过凡间歷练筛选而成的天使，才能再晋升为大天使。
  来自纯净空间的能力保证，是他能空降替补琴果大天使之位的优势，却也可能在将来引发不可预料的意外，因为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是爱……
  毕竟一味善良并不是守护任何人的方法，即便他拥有天生智慧。
  爱，却不是有智慧就能懂的。
  「我有项任务得劳烦你。」老天使对怀特微笑说。
  「长老请说。」怀特一双眼睛十分澄澈。
  「你知道凡间那几个正在接受考验的黑天使吧。」
  「是。」
  「劳烦你去帮我探望他们再跟我回报，我得知道他们回归的意愿和资质如何。」
  「没问题。」怀特答应的轻松，压根就不知道凡间对他来说是多险恶的所在。
  「那就拜託你了，第一站先去黑天使小恩那里吧。」老天使手一挥，怀特白化如光，渐渐散成光点消失在老天使眼前。
  ＊
  轻轻降落在一间公寓顶楼，背后的纯白大翅膀化成一件白色毛衣、浅蓝色牛仔裤、白色布鞋，和一个浅咖啡色后背包，里面装着他的凡人「身分」。
  深邃雪白的脸庞，高大的身形，浅灰瞳孔湛着蓝光，老天使想不出有那里比法国更适合当他的凡人国籍。于是他在凡间的身分是刚回国的法国混血儿「皮尔.怀特」。
  身后那间别緻的阁楼就是他在凡间的落脚处，可以居住直到他完成任务为止。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黑天使小恩所在的「心爱甜点屋」。
  站在顶楼，放眼望去能看到远方渺小的招牌，他能看得十分清楚。他白如雪的内心，让他专注力凝聚在澄澈的眼里，方圆能见范围都能看得透彻。
  看见招牌的同时轻轻一笑，正想从十楼往下一跃，差点忘了他现在并没有翅膀！只好踏着楼梯，往下一层层前进，踏入城市、巷弄……直到他迷路了。
  从前俯瞰城市，展翅到达目的地是多简单的事。
  从来，不曾置身其中，所以不懂。不懂为什么一天都要处理成千上万来自凡人的愿望；不懂原来在凡人世界，连想去的地方都无法轻易到达。
  「原来，这就是老天使所说的歷练阿……」怀特站在路口发傻。
  身后有一间咖啡馆，抹茶色的招牌上写着「寧静café」，怀特打算进去问问看那间「心爱甜点屋」离这里还有多远。
  「叮铃──」门上掛的风铃清脆响起。
  「欢迎光临。」吧檯里有个人正低头忙着，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个……」
  「请问要点什么？」一个可爱的女孩穿上围裙来到柜檯对他喊。
  「呃……」怀特猜想或许要有些付出才能换取他要的情报。以他在书里看见对「人性」的定义，他的智慧驱使这样判断。
  「嗯？」可爱女孩圆圆眼盯着他微笑，催促回应。
  「拿铁好了。」怀特指了指菜单说。
  「热的吗？」
  「嗯。」
  「内用吗？」
  「呃……好。」怀特看看这里窗明几净，寧静的氛围让他想休息一下。走了许久，他也有些累了，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拿铁，马克杯的弧度刚好暖手。
  他实在不适应没有翅膀的日子。
  更加难以想像「天使怎能没有雪白翅膀？」 IV-纯净天使-上篇-2   离开咖啡馆之前，他问了店员「心爱甜点屋」怎么去？得到一张似懂非懂的地图后，再度迈出步伐寻找目的地。
  经过一个转角、两个路口、三个红绿灯之后，他终于站在甜点屋门口。
  从落地窗看进去的情景十分温暖和谐，甚至欢乐。女孩忙进忙出，还能跟男孩说说笑笑也没怠慢到客人，他俩的默契好到一个眼色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帮助……
  怀特还没开门，小恩就瞥见他的身影，微笑走出柜檯。
  「嗨！」小恩挥手向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怀特。」他十分礼貌的介绍自己。
  「是，我有收到信了，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你。」
  「我们可以在哪谈呢？」
  「进来吧！」小恩领着怀特走上二楼未开放的座位，一个号称微笑天使、一个白晰高大俊美法籍男士，并肩走在一起就像一幅画，引来许多顾客侧目讨论。
  可可迅速的送上一杯奶茶和黑咖啡，最近新出的英式奶茶端给了怀特，这番效率让他有些惊讶，微笑点头轻声说了：「谢谢。」
  小恩最近爱上黑咖啡，或许跟他成为黑天使有关，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生活够甜了，需要一点黑咖啡的酸苦中和才完美。
  「你过的还好吗？」怀特喝了一口金边骨瓷杯装的英式奶茶说。
  「就……这样囉。」小恩平淡的语气，却藏不住连眼睛都在笑的幸福。
  但是怀特真的不懂，不懂这种表情为什么让心里感觉暖暖的。
  猜想是因为英式奶茶的温度刚好。
  「你还想回去当天使吗？」
  「如果要回去，我会跟她一起回去。」小恩微笑瞄了身后一楼吧檯的可可。
  「这不就又成为爱情使……」怀特猜想他们就跟唐欣那对一样。
  「你呢？会在这里待多久？」小恩喝了一口黑咖啡，满意的表情似乎不觉酸苦。
  「或许不会很久。」怀特十分想念有翅膀的日子。
  「这样啊？没有想去哪玩吗？」小恩眨眨眼，就怕他错过许多好玩的事。
  「这次是为了出任务，一旦完成就会回去了。」
  「好吧，这里随时欢迎你。」小恩招牌微笑说。
  「谢谢，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告诉我。」
  「嗯。」小恩点点头心想：「在凡人世界，你需要我帮的地方或许更多吧。」
  「那我先回去了，奶茶多少？」
  「请你的。」
  「谢谢，很好喝。」怀特比起拿铁似乎更喜欢奶茶，不参一丝苦，甜的纯粹。
  「再见。」两人挥手道别。
  怀特离开甜点屋打算回去休息，才想起那栋彷彿近在眼前，却要走很远才能到的阁楼。
  「天使怎能没有雪白翅膀？」这句话又闪过他的脑海，轻叹一声才迈出步伐。
  疲惫的他总算到达阁楼，开了门进屋，一阵霉味飘来让他难以适应。所幸他天生阳光般的光芒很快覆盖这阵霉味，四周十分简朴但也算温馨，倒在看似新铺的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直到白天，飢饿的感觉将他唤醒。
  「怎么会这样呢……」怀特对于自己竟然会感到飢饿很是意外。
  照理来说，他只是出任务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真实的凡人感受，但这种感觉迟迟不退，让他只好下楼觅食。甜点屋太远了，只好来到附近这间寧静咖啡馆，也有提供早餐，入座没多久，店长就端来一盘田园三明治和一杯奶茶。
  吃得正开心，怀特甚至学起隔壁桌的先生翻翻报纸杂志，此时门上风铃响起，走进一位帅气极短发的高挑女生，手里还提着黑色全罩式安全帽。
  「老闆！」站在柜台的声音还不小，语气也不是很礼貌。
  「嗨，小鹿，外带老样子？」店长微笑说。
  「嗯。」
  「你坐一下。」
  怀特不自觉盯着她看，照理她这一身黑色劲装是没人敢多看她一眼的，但此时她也感受到怀特的眼光，不禁有些焦躁。 IV-纯净天使-上篇-3   「她……」怀特皱了眉，低下头不看了。
  来自纯净空间的白天使像白纸无染、水晶纯粹，因此对于负面气息感应总是较为强烈。怀特只是发现这女孩将会遇到一场不幸的灾难，但那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也不是任务的内容。
  「那不是我该插手的……」怀特的天生善良不断犹豫该怎么做才好。
  直到那女孩拿着早餐经过他眼前，就快离开咖啡馆的瞬间……他上前抓住那位叫小鹿的女孩，手停在她的肩上。在怀特碰到那女孩的瞬间就被她的防身术反折几圈，反压制着。
  「啊──！」怀特痛苦的哀嚎，让用餐中的客人多看了几眼。
  「有事吗？先生。」小鹿没好气的说。
  「痛……」怀特感受到的痛并非只有被反折的手，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负面气息。他感受到那个不幸的灾难正在转移到自己身上。纯白色总是容易被污染，在怀特决定拉住她的那一刻，就代表着牺牲。
  「哼，才这样而已就哀哀叫，不会是装的吧！」小鹿鄙视他人高马大竟然这么没用。只见怀特的表情痛得太过真实，她只好放手，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
  「你到底想干麻？」小鹿没好气的回头怒视他。
  怀特看了看店里的客人，只好走出门外在谈，毕竟这里叫做「寧静咖啡馆」。
  「那个……太痛了让我忘记要说什么……」怀特猜想不幸已经转移一些，或许她安全了。
  「开什么玩笑啊！」小鹿大喊，声波让怀特微微往后闪躲。见他一脸无辜也不像变态，又一直扶着被折过的手，似乎有些严重，冷着脸又说：「轻轻一拉就脱臼？也太没用了吧！」说完，就粗鲁的拉过怀特的手。
  「啊……」
  「还真的……脱臼了。」
  「你哪是轻轻一拉！」怀特难得瞪视人家，果真被污染了。
  「谁叫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最讨厌你这种傢伙！」
  「我……」怀特百口莫辩，毕竟他看的东西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算了、算了，我载你去医院啦！」才说完，小鹿就飞速替他戴上帽子，逕自发动停在咖啡馆外的黑色重机，拍拍后座示意他上车，怀特只好模仿她刚刚上车的方式，跨过机车座椅。
  「欸！另一支手也断了吗？」小鹿转头怒喊。
  「没有啊……」怀特挥挥没受伤的左手，马上被小鹿拉到腰间，彷彿触电般，怀特又立刻把手从她腰间收回。
  「哼，等下你摔出去就别说是我害的！我可没钱赔偿！」小鹿冷哼一声，加速空转的引擎声果真让怀特有些紧张，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让他感到如此紧张。
  「喔。」怀特左手再度环在她腰间，而且紧紧勒着，就怕真的摔飞出去。
  「……。」小鹿被勒的紧就算了，还隐约觉得这个人贴在自己背上，不禁心想：「是有多怕啦！这白白净净的傢伙到底有多俗辣！」
  重机一路行驶内车道，飞速奔往医院，不是病情多紧急，只是小鹿天生赶时间。
  「你骑车都这么快？」穿过几个路口，怀特忍不住在红灯的时候问。
  「愚蠢的人类！这是重机，跟车一样快有什么不对？」
  「人类……呵呵。」怀特心想：「我不算是呢。」 IV-纯净天使-上篇-4   总算到达医院门口，怀特站在路边拿下安全帽的瞬间，皱了眉。他知道医院里藏着最多负面气息，身为白天使，没有翅膀的守护是不能进去的。
  「我……没事了，你忙你的吧！」怀特面有难色说。
  「靠！你耍我？」小鹿立刻变脸瞪视，抓住他的手喊。
  「呃阿……」但其实怀特的伤还没好。
  「明明就脱臼阿你！」小鹿思考了几秒突然露出奸笑，又说：「该不会不敢看医生吧你！」鄙视嘲笑的情绪毫不掩饰。
  「你说了算，总之我不能进去……」怀特就连站在医院外都显得负担。
  「好、好！我是学过一点跌打损伤啦，看你敢不敢给我接？」
  「反正不进医院就行了。」
  「噢？那去我宿舍处理吧！毕竟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小鹿冷冷说。
  「嗯。」怀特始终低着头，不愿意多听来自医院的细微讯息。
  白天使不同于黑天使的使命，是「拯救」大于「守护」，于是他拥有听见求救的能力，也容易因此牺牲，只要他做出决定。在他牺牲之后，纯净空间会诞生下一位白天使。
  黑色重机再度上路奔驰，直到一栋公寓前停下。
  所谓的宿舍其实只是小鹿租的公寓，里面有四个学妹跟她合租。因为她是留级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玩和赚钱，租金付的多一点所以能睡宽广的主卧房。
  开门领进白净大男孩怀特的瞬间，邋遢的学妹们各个先傻眼后惊逃！
  「学姊带男人回来干麻不先说一声啦！」
  「学姊怎么对男人有兴趣了……」其中一位浅棕梨花头学妹哀怨的嘀咕。
  毕竟这位学姊在她们心目中就是个「帅哥」，甚至比学校里的宅男有种！
  从来没人能确定她的性向，因为她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人的告白……
  恋爱，并不是她想玩的游戏。
  「别吵！不想被看到鱼干样就躲好！」小鹿皱眉大喊，学妹立即四散。
  「呃……」怀特心想：「我都还没打招呼……」
  「走！」小鹿一把拉着他走向主卧房。
  房里的摆设清一色黑灰白，无色彩，就像她的人一样。
  「你坐这。」小鹿指着床尾说。
  「喔……」怀特乖乖坐好。
  「来囉！」从正面忽然用力一推一拉，把肩膀归位。
  只见怀特咬牙皱眉，不想喊出声，只是不想小鹿被学妹们误会什么。
  「这傢伙还怕在学妹面前丢脸？」小鹿却如此解读，冷哼一声，说：「好了，转转看。」
  「嗯……」
  「能转就好了，还会痛是正常的。」
  「谢谢。」怀特回头对她一笑，是白天使比阳光更疗癒的笑容。
  「嘖……」小鹿很不想承认这个笑容让她心跳有些不正常，况且明明是她把人家弄伤，现在反而被感谢，猜想眼前这个小白脸根本怪咖！
  小鹿转向黑白色的普普风时鐘，看见指针停在两点，突然面有难色大喊：「靠！我的赛车啦！」随即拎着黑色皮衣就往外走，离开前还记得向怀特撂下狠话：「都你害的！你给我自己滚回去！」
  「赛车……」怀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皱眉嘀咕：「原来是赛车……」隐约看见一台跑车失控驶离跑道，撞上围墙翻滚多圈，地上渐渐溢满血跡。
  里面的人或许就是她。
  肩上的伤似乎好了许多，虽然不幸转移到怀特身上，但她出于真心替他治疗，也算是一种惭愧，惭愧和真心总是能让天使恢復的快一些，当然如果有爱的话……
  「等一下。」
  「又怎样？我快来不及了！比赛不知道会不会等我……」
  「你是开自己的车比赛吗？」
  「当然不是阿，跑车谁买的起啊！」
  「那你怎么确定跑车安全呢？车龄几年？」
  「教练说三年就三年囉！」
  「是外壳三年吧……」怀特心想：「明明少说好几年……」
  「你又知道了？」
  「不去可以吗？」
  「你是哪位？为什么管那么多啊？」小鹿不耐烦的说，拨开极短的紫红色前发。
  「我……」怀特语塞，他突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即便他有天生智慧。
  爱，却不是有智慧就能懂。 IV-纯净天使-上篇-5   「算了，反正也来不及了，不去了！」小鹿一脸不悦的坐在床缘。
  「嗯。」怀特扬起微笑，却开始不安猜想：「我这样就是决定牺牲吗……？」
  「干麻？我不去你也不开心？」小鹿看他一脸哀怨，不甘示弱的抱怨。
  「没有，你叫小鹿吗？」怀特在咖啡馆就听见人家喊她名字。
  「我认识你吗？」小鹿困惑的看着他，才发现他有一双浅灰湛蓝的瞳孔。
  「我叫皮尔.怀特，叫我怀特就可以了……」
  「哈，你不只人白，连姓氏都白？」
  「嗯……」毕竟他来自纯净空间，那里除了白，什么都没有。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叫小鹿吗？」
  「因为……」怀特忍不住偷听了她的心声，说：「因为你的腿细的像鹿。」
  「靠！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你啊！」小鹿真心这样认为，以为误会他早上是想搭訕，其实是因为自己跟这个人以前认识。
  「我猜的。」怀特低下头解释，对于偷听她的心声感到心虚。
  「那你也……」小鹿突然不说了。发现这傢伙说话奇奇怪怪，长的也不像一般人，说外国人那也实在太有台湾气质，中文腔调非常正常，或许他有着神算的能力？肯定是个神奇人物。
  不禁让她想起妈妈曾经告诉她的话……
  『宝贝，你知道我们都有守护天使吗？』
  『我不需要守护天使。』倔强的回嘴，只是不想从妈妈嘴里听到任何像遗言的话。
  『傻孩子，妈咪以后会成为你的守护天使，不会离你太远……』
  直到懂事，她才知道当时妈妈闪闪发光的眼睛，是因为有泪水在打转。
  『只要你抬头看，星星就是我的眼睛。』妈妈微笑了，眼睛是那么闪亮。
  直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记忆中的脸孔早已模糊，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晰。
  「你……听过守护天使吗？」小鹿不自觉开口问他。
  「嗯？」怀特当然听过。
  「你相信真的有那种东西吗？」小鹿回头，看进他的眼里，想知道答案。
  「呵呵，他们不是东西，是神圣的天使。」怀特笑了，这种笑容不禁让小鹿毫无犹豫想选择相信他的话，于是她闪避了。
  「骗小孩的吧，你也相信？」
  「那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怀特觉得不能再说下去，凡人不该知道太多。
  「不然呢？」
  「眼睛没看到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
  「例如？」
  「例如……」怀特想了想唐欣那对小情侣天使，说：「爱情吧。」
  「哼。」小鹿冷笑一声，决定不跟这个天真的傢伙聊了，起身往门外去。
  「你去哪？」怀特以为她改变主意又要去赛车。
  「去倒茶啊！」一开门，就看见那些学妹贴在门上，小鹿把对怀特的解释重新改成命令语气，加上手势指向学妹又喊一次：「去倒茶啊！」
  「喔……」学妹只好纷纷走向吧檯，替他们备茶。
  「你想喝什么？」小鹿回头问他。
  「有奶茶吗？」
  「喔。」小鹿似乎没把那句话当成问句。
  怀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他决定牺牲，那他损失的代价是什么呢？
  现在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痛苦……
  「呵呵，我先扣留你的翅膀作为代价吧，傻孩子。」老天使在云里看着萤幕笑说：「反正你现在也用不到。」只见老天使手里浮现两只玻璃瓶，一黑一白的烟雾充满瓶中，随即白色烟雾里的翅膀，一缕缕替换了黑色烟雾。
  「大天使怀特，以翅膀作为代价，替换这名女孩的死亡气息，直到……」老天使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咒语也像是某种基本的作业形式。 IV-纯净天使-上篇-6   「喏，奶茶！」小鹿将马克杯装的奶茶递给他。
  「一样耶……」怀特喝了一口，惊喜的语气。
  「什么一样？」小鹿拿着一杯鲜奶说。
  「心爱甜点屋的奶茶。」
  「废话，就是去他们那里买的茶包啊！」小鹿的口气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原来如此。」怀特微笑点点头。
  「喝完也该回去了吧你！」
  「嗯？」怀特想了一下子，渐渐皱眉，小鹿光看那张脸就知道他想说的是：「我连现在这是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才好呢？」
  「算了，反正我也间间没事，就大发慈悲载你回去。」
  「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小鹿甩甩手表示不客气，便走出房间去看那几个学妹在打什么鬼主意。
  怀特一个人在房里，静静喝着奶茶一边细细顾盼四周，这里一点都不像女孩的房间，乾净整齐且细心的程度又不像男孩房间。
  往书架高处看去，有一张蒙了灰的合照。
  合照里的女孩穿着红色洋装，中间有个白色半圆口袋，她笑着。
  一旁的男人穿着全黑的西装、衬衫，虽然五官有些兇狠却也笑着。
  一手揽着身旁女人，长发披肩、復古高领淡彩花洋装，柔和的笑着。
  多幸福快乐的合照，即便那层灰都盖不住那些笑容的光芒。
  只有怀特能看出来的幸福光芒……
  怀特伸出食指，轻轻一挥，微风带走相框上的尘埃。
  小女孩的五官就跟小鹿一样深邃立体，猜想那是她的全家福。
  多久没有想起那张合照了？
  或许就是为了刻意遗忘才让它蒙了一层灰。
  「欸，是喝完没？」小鹿靠在门边不耐烦喊。
  「嗯。」怀特点点头，抿抿嘴，稍微倾斜手中杯子给她看，笑着。
  「欸，我有说过我真的很讨厌你那样笑吗？」小鹿走近抢下空杯，狠狠捏他一边脸颊。
  「噢……」怀特表情纠结，话都说不清楚的问：「为何么？」
  「没为什么，就是讨厌。」小鹿放开手，把杯子拿出去放在吧檯，指使学妹洗。
  怀特起身，拍拍身上的毛衣，走了出去。
  「真的很帅耶……」
  「哪有，我觉得学姊比较帅好嘛！」
  「两个都不错啦！」那群学妹好像都变身了，画了点妆又换了件不邋遢的休间服。
  「走啦，等天黑啊？」小鹿回头对他喊。
  「喔……再见。」怀特对学妹们挥手微笑说。
  「噢！掰掰！」学妹们眼睛发亮就像黑夜中的狼，咧嘴笑着挥手道别。
  两人走下楼，夕阳已经躲在建筑物之后，放眼望去是一片橘色的城市剪影，怀特看着天空里的渐层色彩不禁有些恍神了。直到小鹿穿好了粗跟鞋，跟他差不多高的她粗鲁的帮怀特戴上安全帽，手势根本像在盖人麻布袋。
  「噢……」怀特安全帽下的表情纠结，小鹿才懒得理他。
  引擎声响起，怀特再度跨上重机，依然紧紧勒着她的腰。很没存在感的细腰、小鹿斑比的细腿、深邃立体的五官、一身黑的劲装、总是粗鲁的动作、大声的说话、忍受不了一丝脏乱、马克杯也必须马上洗……她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但是怀特很快就懂了她，因为他拥有天生智慧。
  「矛盾，是武器和防御……」怀特心想，这女孩就像骑士，却不知道她成为骑士想守护的对象是谁？是照片里的人，或是她自己…… IV-纯净天使-上篇-7   重机在寧静咖啡馆附近渐渐缓速。
  「你家到底在哪啦！」小鹿回头不耐烦的问。
  「那里！」怀特只是往不远高处顶楼指，他根本没记地址。
  「喔。」没想到小鹿没再追问，弯进巷弄转没几个弯就来到大楼之下，不禁让怀特觉得这台机车就是她的翅膀。
  「谢谢。」怀特站在门口再度对她微笑道谢，摸着肚皮想了想又说：「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在卖『晚餐』吗？」
  「噗，」小鹿听到这种说法噗哧一笑，才问：「你是外国人吧？」
  「嗯，我是……」怀特思考了一下他的凡人身分，又说：「最近刚回国的法籍混血儿！」
  「喔。」小鹿别过头去，像是在过滤脑中美食清单，一会儿才说：「你去过夜市吗？」
  「没有。」
  「嗯……」小鹿看看手錶都五点多了，又说：「我也差不多该去买晚餐了，顺便吧。」
  「真的吗？」怀特又扬起超越阳光的疗癒微笑。
  「嗯。」小鹿淡漠点头，不想直视他的眼，催促说：「走吧。」
  两人站在夜市入口，虽然不是假日，但晚餐时段放眼望去都是附近学生，小鹿收好装备就逕自走往夜市，怀特跟随在后，视线不停顾盼摊贩很是好奇……好奇本该寂静的「夜」竟如此热闹欢腾。
  小鹿先是买了一串烧烤，又买了一杯红茶，自顾逛着，忽略身后怀特站在人潮之中抬头望向远方一颗微亮星点，这举止在人潮之中有些违和，不时引来侧目。
  「谢谢你……」怀特听见来自星点细微的声音，像是十分努力才将这话传进他耳里。
  「你发什么呆啦！白痴喔！」小鹿回头看不到人，又穿越人群回来找他，不耐烦早已多过对这傢伙怪异举止的好奇，拽着他的手又往前走。
  「谢什么……」怀特不时回头心想，只是那抹星点闪闪烁烁不再出声。
  直到手里拿满食物，有甘梅薯条、可丽饼、焦糖苹果……这才找个位置坐下。
  「你怎么都买甜的……」小鹿有些嫌恶的视线，认为他根本小白脸。
  「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怀特自然会被美好的事物牵引，而甜食总是繽纷。
  「好吧，你开心就好。」
  抬头已经看不见任何星点，或许是附近百货光害的关係。
  但此刻怀特也想起不久前才又偷听小鹿的心声，关于她与妈妈的回忆对话。
  「或许……那颗星星是她。」怀特凭着天生智慧判断：「但我并没有做了什么需要被感谢的……」突然想起下午脱臼的事件又阻止她去赛车，为此浅笑，猜想是因为这些小事。
  「你笑什么？难道就那么多开心的事吗？」小鹿看他傻笑不止，总算忍不住好奇问。
  「嗯？是没什么不开心的……」怀特平淡的语气，天真的眼神不像说谎。
  「真好。」小鹿别过头心想，却被怀特听见。
  正当怀特想开口说点什么，他手中尚未吃过的焦糖苹果倏地被人抢走。 IV-纯净天使-上篇-end   「欸？」慌忙回头，看见藏于黑色斗篷下的娇小脸庞窃笑，咬下一口苹果。
  「嗨！」黑色斗篷中伸出一双白手挥挥，又说：「连我到你身边都没察觉，看来你（这新来的大天使）也没多了不起！」鄙视的神情显而易见。
  「你……就是晶莹？」怀特笑说，看出她是拥有水晶真心的晶莹。
  「我是蓉蓉，别晶莹不晶莹的好嘛，我跟你又不熟！」显然她对于怀特接替琴果的大天使之位很是介意。
  「所以他就是……」怀特看向她身后始终淡定的男人，深邃如雕刻的脸庞，静默不语，偶尔悠哉望向四周，似乎只是陪同蓉蓉出来。
  「是什么是，他就是我的人，这么简单。」蓉蓉抢先插话，就怕怀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回去顏至宇又要对她追问不捨。
  「喔，呵呵，那你还打算回去吗？」怀特打算顺便完成任务。
  「他去哪我就去哪……所以，还早呢。」蓉蓉没所谓的说。
  「嗯。」
  「那她呢？」蓉蓉指向小鹿，不客气的说：「你的人吗？」
  「不……」怀特话尚未出口。
  「屁！谁是这小白的人，笑死人了。」小鹿冷眼一瞥，这嫌恶语气倒是让蓉蓉笑开怀。
  「哈哈，说的好！」
  「你就是宝藏乐器行老闆的儿子吧！」小鹿转头对顏至宇说，一身帅样让蓉蓉对她毫无警戒，也就没打算发表意见，退到一旁去吃焦糖苹果。
  「嗯？有事吗？」
  「我那里有一支提琴要卖，明天会去估个价，别又让我找不到人！」小鹿恶狠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顾客。
  「嗯。」顏至宇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
  回程，小鹿站在大楼门口。
  「你来台湾就是要找刚刚那些人？亲戚吗？」
  「嗯……算是吧。」
  「你们的血统还真是……诡异！」小鹿想起那些人的样貌，忍不住碎念，差点忘了自己的形象也帅气得很诡异。
  「呵呵，今天谢谢你，我可能过几天就会离开了。」
  「喔。」小鹿没所谓的摆摆手，视线低垂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你……赛车车况还是注意一下吧。」怀特低头向她叮嘱，看不见她的眼就无法确定她是否听进去，于是不断追踪她低垂的视线。
  「嘖。」直到她闪到不耐烦，总算抬头瞪视喊：「知道了啦！」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关心未免过度，却让她感到熟悉的温馨。
  那一夜，怀特在阁楼里睡着，以为明天一早就能回到天堂，拿回他的翅膀。
  只是此刻彷彿已经回到那里，老天使在他眼前微妙笑着，手里晃着一罐玻璃瓶，瓶中黑白烟雾繚绕交错，看不清黑烟之中是一对迷你的翅膀。
  「那是……」怀特就想看清楚瓶中物，却无法制止老天使故意晃动。
  「这是你的翅膀。」
  「嗯？」怀特大惊，他深知翅膀要是被收进瓶里就等于失去。
  「换句话说，你暂时是回不来了！」老天使笑着宣布这个坏消息，端详了他的反应又问：「还是你想拿回翅膀？」
  「我……」怀特猜想如果那抹黑烟是小鹿的死亡气息，他当然不能拿回翅膀。
  「嗯……看在你替我完成任务的效率不错，就当是延长你的任务期间，替我看管那几隻黑天使吧，要是你能发现奇蹟，或许有拿回翅膀的机会。」
  「奇蹟？」怀特翻阅智慧记忆，只知道有这么一则对爱情的定义，提到了奇蹟：
  『你爱的人也爱上你，那是一种奇蹟。』
  「爱……？」他认为自己始终爱着天地万物，但他从不奢求天地万物反过来爱他，因为他天生善良，从不要求回报，或许也是因为他天生毫无缺陷，也就不追求拥有任何事物。
  关于爱情的定义，也写着令人困惑的提示：
  『尤其在凡间，有些称它为「真爱」因为假的相爱太多了。』这下他想不通那种看不见的东西应该如何找到？要用什么方法得到？甚至分辨真偽？就算他拥有天生智慧也想不出答案。
  「呵呵，如果想不出答案，可能就是爱了，所以别想太多了，跟着直觉走吧，就像你决定牺牲翅膀拯救某个人的瞬间。」老天使的笑声渐渐变成鸟语，画面被一层雾挡去，越见迷濛……
  睁眼。
  耳边传来顶楼外头电线桿上的麻雀叫声，他还在凡人世界的公寓屋顶阁楼，怀特脸上不再掛着笑，紧蹙着眉心，为他即将展开的旅程困惑不止。
  为了寻回遗落的翅膀，必须去发现看不见的奇蹟。 IV-纯净天使-中篇-1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
  如果已经失去，再也回不去天堂，依然是天使吗……
  忧鬱，这种神情竟会在他脸上看见，可真神奇。
  怀特坐在寧静咖啡馆窗边位置，长叹一声，每天都这样。
  早上待在寧静咖啡馆，下午就顺路去心爱甜点屋……
  「你不是要回去了？」小恩端着一杯他喜欢的英式奶茶，来到尚未开放的二楼座位。
  「回不去了……」怀特皱着眉，很是无助，难得有他白天使智慧无法想通的难题。
  「噢？怎说？」
  「我的翅膀不见了。」
  「不见了！」小恩不可置信的音量，让楼下可可抬头一瞄。
  「应该说是送人了……」
  「你说什么！白天使可真大方，连翅膀都能送人，是你自愿的吧？」
  「是没错……」
  「送谁了？」
  「小鹿。」
  「斑比？」小恩微笑接话，因为可可家里有一堆童书。
  「是小鹿！跟斑比一点关係都没有。」
  「好，好！所以呢？你要在人间流浪了？」
  「老天使说如果有奇蹟，或许能拿回翅膀……」
  「呵，奇蹟吗？」小恩微微一笑，灿烂胜过眼前鬱鬱寡欢的怀特。
  「嗯……我不懂要去哪找奇蹟。」
  「找？奇蹟不需要找，除非老天使确信它早已存在。」
  「嗯？」怀特不懂他的含意。
  如果爱就是奇蹟，那早就藏在每人心中。
  找，不如说是觉醒；觉醒，不过是看透自己的心。
  「总之，你会再遇到她吧？就想办法问她愿不愿意还你翅膀囉！要是她愿意，或许就能拿回来！」小恩浅浅一笑，深知在坚定的爱面前，没有任何一件事称得上难题，除非那些爱不够纯粹简单，或许掺了一些污浊，像是贪心、私心……
  「但是……」怀特总觉得不能再对小鹿洩漏更多秘密，于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但是了，我知道你为何会牺牲翅膀给她……」天使尚且善良，何况是白天使。
  「要是我拿回来，不知道她会变怎样……」怀特想到这就却步。
  「不是你拿回来，是她还你，懂吗？不是她叫你用翅膀救她，而是你自愿牺牲翅膀，一样的意思！」小恩皱眉心想：「难道少了一对翅膀的白天使会跟着变笨吗？那还不如有些奸诈的黑天使好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你喔……」怀特无奈一笑。
  入夜，怀特逕自来到夜市门口，最近学会搭公车，学这些对他来说其实不难，只是很麻烦，况且他最近学会「抱怨」，在他脸上鲜少见到当初比阳光更疗癒的笑容。
  依旧买了各种甜点，胡乱往巷弄里走，似乎有些自暴自弃，或许也是某种牵引。
  此刻他停在很有名的巷弄算命摊前，排队人潮安静低调，最前方就是一颗不大的闪亮水晶球，摆在毛茸茸的圆桌上，一旁坐着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孩，旁边有个牌子「每日限看十位」，因此排队人潮都是来预约其他日的名额。
  「晶莹？」
  「是蓉蓉。」女孩差点没白眼他。
  「喔……蓉蓉。」蓉蓉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禁窃笑一会儿，才找回了同情心，使个眼色给一旁顏至宇，起身就没入身后地下室。
  「要领号码牌的请到宝藏乐器行，谢谢配合！」顏至宇在外面喊了一声，处理这些尚未散去的人潮。
  话说这些人潮移到乐器行还给他们带来不少商机！像是乌克丽丽教学课程就莫名其妙被一些来算命的少女报名满额，当然其中一个微小的原因是顏至宇长的太帅，就算他不负责教学，在柜台结帐就够了。
  「来吧，虽然只开放十个名额，但今天给你一点特例，毕竟我们也算老乡。」蓉蓉微笑说，斗篷早已掛在一旁架上，家里的布置也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诡异，当然都是顏至宇替她添购的新东西，否则她自己才不会去选这些充满阳光温馨的產品。更别说没阳光的地下室还硬要放着一朵粉色太阳花在玻璃瓶里。
  「什么名额？」
  「吼！你实在太不识相了，当然是神算蓉蓉的指点啊！听说你在找翅膀？」蓉蓉嘴角翘着，心声大到连怀特不想听也会听见：「谁叫你要取代琴果，根本是报应！」
  「呵……」怀特浅笑一声。 IV-纯净天使-中篇-2   此刻门锁传来被转开的声音，顏至宇好不容易摆脱人群打算进来，只是门锁似乎坏了，怎么转都开不了，那当然是蓉蓉使了一点小魔法，毕竟她是违规闯入凡间，该拥有的力量一样没少，只是她不想回天堂而已。
  「门锁坏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喔，那我明天早上找人来修喔！」
  「好！」蓉蓉应声，过没多久门外毫无声息。
  「你这样骗他好吗……」
  「哼，轮不到你管吧！」
  「嗯……」
  「况且他才不是会跟我计较这些事的人……」蓉蓉说起顏至宇倒是有些落寞，毕竟这傢伙从来没说过「爱」她，永远都只是一个「重要」的人。
  「算了，不说我，你的翅膀到底是给谁了？大天使还真大方！」
  「我……」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就是上次在你旁边嫌你白的女生吧？」想到这里蓉蓉才发觉自己也是白皮一族，那上次她一句「小白」不也顺便讽刺自己！
  「应该吧。」
  「哈，那还不简单，去找她说你有样东西遗失了，于是回不了家，那她就会帮你了！」
  「真的？」怀特有些质疑，不相信会这么简单。
  「据我所知她是个正义份子，否则以你的感应能力也不会无故牺牲翅膀帮她，当然是因为她有存活的资格，不是吗？」蓉蓉的思考模式总是趋近现实与制度，是有一丝冷酷。
  「应该吧……」
  「翅膀没了，你的智商也跟着低了吗？」蓉蓉忍不住抱怨，即便眼前怀特只是少了翅膀显得自卑不安，对任何事都不敢有十足把握，突然觉得自己懂得也不是特别多，智慧也不是特别高了。
  「说不定喔……」
  「唉！」蓉蓉收回水晶球，往毛茸茸的床上倒去，回头又喊：「这时间没公车了，你就睡地板吧！这个赏你！」拉起床上一条毛茸茸像翅膀的白毯往他丢，怀特抱着那件毛毯就想起自己失去的翅膀，显得有些感伤，让蓉蓉不禁在被子里窃笑一阵。
  隔天一早，地下室的门锁再度被转开。
  微弱阳光传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人始终沉默。
  「为什么骗我……」怀特听见充满负面情绪的心声从门口传来，惺忪的转过头去看，门口人影却关上门离开，他连忙摇醒熟睡中的蓉蓉。
  「干麻啦！」毫不留情挥开他的手，一脸不悦。
  「他知道你骗他了！跑走了……」
  「那又怎样？」蓉蓉依旧不耐烦的喊，最讨厌一早被人吵醒，因为她得睡超过十二个小时才能一天替十个人算命，不然可真元气大伤。
  「他好像很不开心！你不去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是阿……解释什么？」怀特歪着头思考，直觉要她应该去解释些什么，却想不出倒底是什么，毕竟那是爱情里的难题，他还没多研究，蓉蓉当然也不认为顏至宇对她的感情等于爱情，比起友情，亲情倒是比较贴切，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三回事。
  顏至宇淡定和平的脸上难得如此失落，已经两年了吧，这个女孩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直到有天他决定与她并肩而行，甚至最后无论她打算去哪，自己都会跟在她身后。
  曾经跟着她弯入诡异黑暗的死巷里，天知道哪来那么多黑猫！每隻毛色乌黑亮丽，一点都不像是野猫，一双猫眼湛蓝如水晶球的色泽，而且那些猫一声没叫，只是踱步徘徊与蓉蓉眼神交会几次就跳离死巷的高墙。
  那是蓉蓉当初落地而碎的水晶球分裂出来的意识，不然她哪有什么神算天分，当然是派遣这几隻黑猫眼去替她打探消息，而那些少女多半是问些恋爱问题，再不然就是家庭和谐、学校志愿，况且大家都是预约制，自然可以提早收集情报。
  不过要让这些水晶碎片维持黑猫模样在凡间行走也是挺伤神了，只好多睡一些补回来，算命赚来的钱才够她在凡间存活，不用依靠顏至宇来养她。 IV-纯净天使-中篇-3   此时，本来还想赖床的蓉蓉突然起身，睁大双眼，秒速夺门而出，如同一抹黑影闪过，留下一支黑羽落在怀特手中。即便是黑翅，总比没翅来的好……怀特心中顿时一片黯淡。
  「快走！」一声大喊，随着黑影掠过顏至宇眼前，将他拉往骑楼之中，身后一排机车被速食店二楼招牌落下压倒，声响巨大壮观让蓉蓉不禁闭眼、蹙眉、掩耳，眼前的人却定定看着她，眼里一丝落寞。
  「你没事吧？吭？」蓉蓉抓着他的臂膀上下瞧视。
  自从水晶球碎裂的事件之后，老天使就正式让她成为顏至宇的守护黑天使，于是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救他，以便执行守护任务，不但不会再引起裂痕还能累积功勋！
  「没事……」顏至宇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那就好。」蓉蓉点点头，望向隔壁惊魂未定的馒头店老闆娘，露出一抹浅笑就过去跟她买了早餐，还顺便跟她聊了一些家常话题，像是现在工程都偷工减料才会造成这种意外，之类等等。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如此适应人类世界的生活模式。
  「你吃早餐了吗？」蓉蓉转头微笑问他，没见顏至宇回答，抠抠弧度完美的下巴，想了一会儿又说：「不知道他要吃哪种……白色的好了，整个白的彻底！」回头向老闆娘买了两个雪白的原味馒头，却是打算回去拿给怀特当早餐的。
  蓉蓉边吃边走边碎念：「你还好吗？刚刚吓到了？看你挺淡定的阿……」跟在后方的人依旧没回话，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心中那一阵酸苦来自哪里。
  「你是不是骗我锁坏了……」
  「哪有！那个锁就是这样，时好时坏。」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会在你家过夜……」顏至宇并没有说完的心里的困惑：「就算没地方去也应该是来乐器行过夜，为什么是在你家？」
  「你又没问。」蓉蓉如常悠哉说着，手中馒头只剩最后一口。
  身旁高大人影突然止步，蓉蓉走了几步才发觉回头。
  「我问了你真的都会告诉我吗？」视线望进蓉蓉眼底，无奈至极。
  他不是没问过，从水晶球事件开始就好奇很多事了，只是蓉蓉从来都马虎带过，毕竟她正式成为守护天使，即便翅膀是黑的也不能洩漏太多机密，不然黑天使早就都被抓去解剖研究一番了。
  「呃……」蓉蓉犹豫着，答案显然是：「不一定。」
  顏至宇不需要听到答案就猜到她是这种回答，只是她不好意思明说，从没见过的愤怒气息从他身上渲染开来，转身他逕自往反方向离开。
  这是第一次，蓉蓉没有急忙跟上，因为那些疑问她真的无从解释……
  关于大天使怀特失去翅膀一事，天使之间互相讨论、帮忙是理所当然，人类是不需要加入的，也无法加入的。
  天知道顏至宇只是希望这个女孩是信任他的，她却瞒着自己跟「其他男人」过夜，还用了锁坏了这种烂藉口来打发他……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莫名心碎。
  甚至曾经以为蓉蓉只是为了寻找跟自己相似的男孩才出现的，到后来根本认为蓉蓉要找的人就是自己，这话听起来多么虚荣！
  「她的到来，只为了找到茫茫人海中的我。」
  从不为谁心动是因为即便粉丝再多，也深知她们总会一秒善变去喜欢其他长相更帅气完美的人，以为只有蓉蓉不同，或许一辈子都只会看着自己……有那么一点私心、安心地认为她早已属名自己。
  却出现一个希腊神像的帅神级人物，还藏在蓉蓉家里。
  「原来只是还没出现比我帅的？」顏至宇弯入藏乐地下室，锁上大门，在里面疯狂练起爵士鼓，震耳鼓声才能衝散他的愤怒。
  对于这个社会现实的「比帅制度」有多令人厌恶，曾经难以调适的气愤，如今又再度浮现在他心中，愤世嫉俗甚至比尚未遇见蓉蓉之前还要变本加厉。
  「唉，都黑天使了，这孩子要是再黑……就回不来了。」老天使叹声一句，手里一束金光往萤幕里送去，是一封给黑天使晶莹的信。
  「怎么会……」蓉蓉此刻听见老天使传来的金信警告，垂头丧气地看着水晶球。
  「怎么了吗？」怀特咬着白色馒头，一脸天真。
  「你知道黑天使再变黑会怎样吗？」
  「我记得是……被囚禁在黑暗之中，时间一久了就会化为尘土，只有心中重燃光明才有可能得到救赎。」
  「什么化为尘土……那怎么行！」蓉蓉拍桌，又对他喊：「你别赖在这了，我没时间照顾两隻天使，你去找那个叫小鹿的啦！」伸手挥赶，就像在命令那几隻黑猫一样。
  「喔……」怀特不情愿的离开这里，毕竟他家离这有点距离，况且当时是晚间乱闯巷弄才到这里，如今要他走回公车站是有点难度。
  「怎样？」蓉蓉见他迟迟不走，不耐烦问。
  「公车站牌在哪个方向？」
  「吼！」蓉蓉一眼瞪视，还得先把他带到公车站去。 IV-纯净天使-中篇-4   顏至宇闷在藏乐里练了一阵子鼓，总算心平气和了些，就想去便利商店买点饮料解解馀火。怎知又撞见那两人前往公车站牌，彷彿要撇下他相约出游？虽说馀火未散，却也不再燃起，取而代之是一阵心碎的酸楚袭来，眼眶泛着闪亮光泽或许……是泪水在打转。
  别过头，转过身，寧愿不看、不猜、不想，也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心情被她影响。
  手心却传来一阵熟悉的低温，回视瞬间泪从眼角甩离，晶莹透明。
  「你怎么了？」蓉蓉拉着他的手，抬头皱着眉望着他，斗篷没能遮掩到的白色脸蛋都被阳光晒的红透。
  「你不是要跟他一起离开？干麻过来……」
  「没有阿，他这个白痴连公车站在哪都不知道，哼……」蓉蓉一脸嫌恶，那么真实。
  「你不喜欢他吗？」
  「你疯了吗！他是……」蓉蓉心想：「他是抢了你琴果大天使之位的白（痴）天使耶！」
  「嗯？」
  「他是我亲戚！」蓉蓉捲捲发尾，皱眉思考一阵才瞎掰回应。
  「真的？」顏至宇嘴角一丝笑容不明显，心中酸楚倒是退了一些：「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阿。」蓉蓉低下头又说：「况且，你就算问了……」
  「嗯？」
  「我也懒得解释跟那个白痴有关的任何事。」蓉蓉差点没翻白眼，真的很不喜欢怀特。
  「呵呵。」
  「你刚刚……」蓉蓉其实看见那滴泪，却压根不认为那是为了自己而落，所以才好奇他为什么伤心。
  「我刚刚想来买饮料，你要喝什么吗？」
  「不要。」蓉蓉松了手。
  被他打断的问句，虽然决定不再追究那滴泪的来源，但一想到答案可能是「别人」就感到莫名愤怒，毕竟顏至宇是个极淡定的人，也只为她流过一次泪，谁知道这次他是为了哪个即将离去的女孩……
  松开的手被顏至宇牵了回去，拉着她就往便利商店里走。
  「是我吗？那滴泪是因为你以为我要跟他离开，所以伤心了吗？」看着他的背影，蓉蓉如此猜想，随即却又摇头，否认这番自我感觉太良好的推断。
  「我都说不要喝了……」蓉蓉站在门口甩开他的手，顏至宇却淡定伸出一双手贴在她的双颊，双眼定定望着她，羡煞柜台女工读生和一旁蹺班吃关东煮的女业务员。
  「你再不吹个冷气，脸说不定会爆炸喔。」顏至宇微笑，让一旁女性观眾傻了眼。
  「噗……」蓉蓉似笑非笑，无奈拿掉他那双手，说：「你现在是说我脸在变大吗？」
  「走了。」顏至宇看她微怒的模样，轻笑一声，就将她拉进便利商店，买了两罐冰果汁，用纸巾擦过果汁罐才贴在她晒红的脸颊。
  「等公车为什么不戴帽子？」顏至宇淡然的语气，视线始终没离开她闪避的目光。
  她闪避，只因为她早就承认自己对琴果的爱超越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如说「琴果」两个字就是她重生后的「世界」。然而，直视她深爱的人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就怕她深爱的人眼底藏着另一个人。
  「忘了。」蓉蓉随便回答。
  「顏至宇！」一声不小的吶喊，来自柜台附近，粗跟长靴踏步往他而来：「叫你在店里等我，你当屁话？就是在跟这个小白约会是怎样？」小鹿背着一把提琴很是不悦，因为她已经扑空第三次了。
  藏宝乐器行老闆十分随兴，睡醒才开店，出去跟朋友聚餐喝酒又关店，如此这般，店里根本鲜少有人看店……
  「抱歉。」顏至宇毫无表情，声音倒是挺诚恳。
  「那你先跟她回去吧，我在这里吹个冷气再回去。」蓉蓉难得大方的说。
  「好。」顏至宇将葡萄汁放在她手心，拿走一罐柳橙汁，走出门外的短暂时光就喝到只剩空罐，顺手扔进一旁回收桶里。 IV-纯净天使-中篇-5   推开乐器行的玻璃门，里面一片昏暗只有橱窗透进的光，顏至宇开了几盏柜檯的灯，小鹿把提琴放在柜台上，从皮箱拿出一支光泽亮丽却有些深褐偏黑的小提琴。
  「你看这能卖多少？」
  「你真的要卖？」
  「废话。」小鹿皱眉说：「这支少说上百年了，光保养它我就要花一堆心思，我才没空……」虽然这么说，眼中的不捨却难以隐藏。
  「嗯，定价的部分我没办法回应你，但可以先签这张託售合约，定价等老闆回来才能给你通知，到时候你再来乔也没关係，至于后悔託售毁约须付橱窗保养费每日十元，託售为期一年，一年后要重新续约。」顏至宇从电脑旁列印出合约给她签。
  「喔……」小鹿悠哉地确认合约，一边说：「但你确定要放小白一个人在便利商店吗？那间便利商店好像时常发生抢案。」
  「真的？我怎么没听说。」
  「你又不是大学生，前阵子我们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你刚怎么不说！」顏至宇皱眉，焦急的问：「签好了吗？」
  「嗯。」小鹿看他焦急的模样，没所谓的窃笑心想：「抢案都发生在晚上，光天化日就算了吧，这人是没脑吗？」把一张合约还他，就往停在门外的重机悠哉走去。
  顏至宇随即锁上大门飞奔似的直往便利商店的方向去，来到店外却不见她的身影。
  「刚刚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女生呢？」顏至宇急忙问了店员。
  「她喔，刚离开！」男店员头都没抬一下。
  「她往哪个方向？」
  「那边吧？我也没注意。」敷衍的指指门外方向，指间晃了晃也不知道是指哪。
  「喔……」顏至宇往他指的方向跑去，顾盼一圈依然没见她的身影，猜想她或许回家吹冷气了。
  转开地下室门锁，里面却空无一人，拿出手机拨通，毛茸茸的被窝里藏着一丝闪光，存钱买来送她的手机竟然没带在身上，让他莫名火大无奈……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是那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她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遇见那些人，他都想关心。
  来到那几个黑猫时常出没的暗巷，却连一隻猫都没看见，黄昏光影被建筑挡去大半，暗巷气氛显得诡譎。
  「到底在哪……」四处奔波遍寻不着，站在地下室门口，一排预约等待算命的人都到了她却失约，虽然这很常见，有时候她只为了藏乐里的一场音乐会精彩就不来赴客人的约。
  「抱歉，她今天有事，你们明天午餐时间再来看看，收费打九折。」打发一群人之后，他悄然抬头，猜想她会不会在顶楼呢？没犹豫的就往上跑。
  推开顶楼锈了一半的铁门，女孩只是靠向阳台，发丝随风扬起，映着橘红光泽，来自底下的钨丝旧路灯，面无表情看着他走向自己。
  「你真的在这！为什么不带手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跑了多少地方吗？」
  「说说你为什么无法爱人？」女孩的声音有些沉，语气也不像平常。
  「你……怎么了？」顏至宇走近，看着她脸上不曾见的陌生神情，有些担心。
  「说说看吧。」眼前的女孩连微笑弧度都让他觉得陌生。
  「我……」
  「嗯？」女孩微微睁大了眼，微翘着嘴角，彷彿想透视他的内心。
  「他们根本不懂我是什么样的人却说爱我……爱，不过是一种极为肤浅的东西，只不过是绚丽镁光灯下的產值，像货币一样。」顏至宇不自觉说出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噢？原来如此……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呢？」女孩微笑看来亲和却显得冷漠了些，哪像平日对他那般炙热的眼光，连笑容都像个天使。
  「我只是个普通人，也像他们口中的宅男一样沉迷乐器不想出门，也像他们无法接受的地下乐团一样，喜欢创作外加很吵的练鼓，我的音乐也有缺陷，我的创作也不完美……却因为一张脸不同，我的行为被当作电影般的存在？我为什么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我？为什么我生气不能摔东西？不能飆脏话？不能开口骂那些花痴？法律有规定长这个样子就不能做这些事吗！」顏至宇显然连抱怨都不是那么风风火火，只是像发红的烤箱，或许过热只会断电，也不会伤到旁人。
  而淡定，可能就是他的断电机制，不予反应。 IV-纯净天使-中篇-end   「或许，你应该善用你的影响力，那是上天给你的礼物，导正那些你看不下去现实……」如此正经八百的建议从女孩嘴里说出，不知怎么地突然有着莫名说服力，顿时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你……」顏至宇心想：「到底是谁？」
  「如同你会听我的话去让自己变好，他们也会因为爱慕你这张脸而间接重视你的话，你如果不喜欢他们这种行为，就想办法导正，你的力量不会比一个普通人小。」女孩的话声显得有些低沉，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又说：「爱，不是你想像中那般不堪，曾经你也用爱救了你眼前的人，何必计较再对别人付出一点爱呢？」眼前女孩随着话语结束，提起脚尖轻蹬，跃上阳台围墙，身后的黑色斗篷扬起宛如一双黑翅。
  「你……要去哪？」
  「我该回去了，亲爱的。」那人浅笑，一记飞吻，从她手心飘出一枚黑羽掠过他眉心。
  「你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话声宛如回音渐渐扩散，身后黑羽散去，缓缓飘往天际。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顏至宇大喊，却加速震碎眼前的身影化成黑羽四散，伸手想抓住却连黑羽都在他手里化成黑烟消逝。
  「不──」吶喊不出声音，像是有刺钉在喉咙。
  睁眼，天花板是雪色纱帐，这里是蓉蓉的床。
  「嗯？梦见什么了，梦话那么多……」一旁正在利用水晶球收集黑猫讯息的蓉蓉，头也不转的说着，话声那么正常。
  「……你不是在顶楼阳台吗？」
  「我？晚餐回来就看见你睡在我家，还帮你买了宵夜唷！」蓉蓉拿起旁边一袋滷味，望着他笑说。
  顏至宇赤脚踏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缓缓走近，俯身紧紧拥抱住她，蓉蓉似乎不太意外，毕竟她可不是去吃晚餐这么简单而已，而是回到老天使那里，问问该如何拯救眼前这个不相信「爱」的人……
  明明拥有来自天使一族的美好外貌，却被他当成缺陷憎恨着。
  「你梦见什么了吗？」蓉蓉扬起浅笑，话声温柔。
  「梦见……你离开我……」
  「呵，怎么可能，我不是说我跟定你了吗？就算将来你喜欢别的女生我也会跟着你，因为我是守护天使阿！」蓉蓉笑得开心，顏至宇听她这么说也笑了，怀里女孩讲话总是奇奇怪怪，彷彿真是来自另一个空间，那也无所谓，因为此刻她承诺会一直都在。
  「我不想喜欢别的女生。」拉开一点距离，顏至宇望进她澄澈透明的眼里，捧起她有些低温又白皙的脸，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这倒让蓉蓉出乎意料睁大了眼。
  「能不能让我爱你就好……」要让顏至宇掏心掏肺去爱大家，目前是有些困难，但如果只爱她一个人，可以做到。
  「吭？」蓉蓉只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直到你希望我去爱别人……」
  「哼，不会有这种事好吗！」蓉蓉撇过头去，奸诈一笑，看来是不想让老天使的计谋得逞，她才不想跟眼前这个傢伙宣扬大爱精神，最好他一辈子都只爱她一个！
  「呵。」顏至宇坐在水晶球前，拿起那袋宵夜，找了她一整天甚至忘了吃饭！没两下就解决那些滷味，所幸毛茸茸桌布是黑色的，被溅了一点污渍也看不太出来。
  蓉蓉只是一手拄着下巴，看着水晶球微笑，不易见的一道银色漩涡随着她指尖消失在水晶球中心，那是一封回信，给老天使的交代：
  「谢啦！我会让琴果顾好你的宝贝小提琴，所以你也别逼他去爱大家了！
  黑天使晶莹」
  「哼，还讨价还价！」老天使笑着，一场梦境总算解决顏至宇不再信仰爱的危机。
  「欸，我如果喜欢那支提琴，你可以卖给我吗？」蓉蓉抬头问。
  「嗯？你会拉小提琴？」
  「一定要会才能买吗？」
  「噢……那架提琴上百年了，根本是博物馆展品等级，你……」
  「我想买。」
  「你有钱吗？」
  「那你买给我。」
  「……。」顏至宇眨眨眼，嚥了嚥口水，不知该如何回应。
  「欸？刚刚还说爱我？」蓉蓉板着脸抱怨，似笑非笑。
  「一定要买才是爱吗？」没想到顏至宇竟然用她说过的话反击。
  「哈，算你厉害，我有钱啦，明天匯进去给你，三百万够吗？又不是什么名琴。」
  「三……三百万？」
  「对啊。」蓉蓉说的悠哉，要不是老天使指定任务，还用他自己的功勋换来代价偿付，她压根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我……我不知道。」顏至宇毕生没看过那么多零的数字真实呈现，脑袋转不太动。
  「好吧，反正只能卖给我就对了。」
  顏至宇点点头，突然觉得对眼前这个女孩毫不瞭解，低下头来猜测她的家庭背景肯定非常庞大，会不会是富二代？
  关于这些疑点老天使当然早就有所准备，也替蓉蓉塑造了跟怀特类似的「凡人身分」。
  蓉蓉的帐户来自瑞士，正好解释了她的肤色与瞳色那么奇特，以及她跟怀特的亲戚关係，毕竟蓉蓉也不只一次跟老天使抱怨这个顏至宇老想挖她秘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让她不知从何解释，很是困扰。
  现在总算有些能说的「真相」用来给他一个交代，凡人们总是要用「交代」来维持安定，即便那些「真相」只是老天使塑造出来的一篇故事，也能让他安心不少。 IV-纯净天使-下篇-1   「叮铃──」门上掛的风铃清脆响起。
  「外带老样子！」小鹿迅速立在吧檯前说，不时回头像在寻找什么，视线落在窗边位置，心想：「真的回去了吗？为什么学妹会说在这附近看过他出没……」
  下一秒门铃再度响起，落寞的身影很是面熟。
  「唉……」怀特一进门连头都没抬就坐到窗边位置，轻叹一声，画着菜单。
  「欸！」一抹黑色身影挡住怀特的光线，熟悉的喊声让他惊讶抬头。
  「嗯？」怀特疑惑地抬头，扬起嘴角指着她喊：「小鹿！」
  「对，你不是离开台湾了吗？该不会是为了把我甩开才骗我的吧！」小鹿瞪视，猜想怀特根本是掛着疗癒笑容的假面人。
  「回不去了……我在这里弄丢了一样东西……」怀特看着桌面倒映，哀怨语气显得绝望。
  「哈，不会是护照吧？去报遗失啊！」
  「不是那种东西！」怀特抬头竟有一丝怒气，随即对于自己莫名迁怒感到惭愧。
  「噢？不如你说说看是啥东东，我说不定能帮你找啊！」
  「只有奇蹟出现才找得到吧……」怀特收起哀怨，当然不能告诉小鹿他要找的东西是「翅膀」，不然应该会被她载去精神科掛号。
  「那么惨？还要等待奇蹟啊……」
  「嗯……」怀特听着她的话，突然抬头一问：「奇蹟用等的就会出现吗？不用找吗？」
  「东西可以找，奇蹟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呢！所以只好等囉！」小鹿没所谓的建议他：「不然……你住台湾也不错啊！哈哈！」笑声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怀特却不太在意。
  「你笑起来还不错啊，斑比。」
  「你叫我什么？」小鹿皱眉，不敢相信上次见面还是皓呆小白脸的傢伙，现在貌似用冷笑话的语气跟她对谈。
  「斑比的早餐好像好囉！」怀特视线飘向她后方的吧檯，微笑说。
  「嘖！」小鹿急忙看了一下錶，飞奔似的领了早餐就转身离开，重机在落地窗外呼啸离去。
  「谢谢你想帮我找回翅膀……」怀特浅浅一笑，手里握着刚送来的热奶茶，上面也印着一抹微笑奶泡。
  夜里，怀特独自走在附近公园，或许是嚮往天空的缘故，他总是抬头仰望。光害只剩一颗星星还算明显，走着走着，直到撞到了人才惊讶低头……
  「抱歉、抱歉……」怀特满脸歉疚，一看便惊喜的喊：「斑比！」
  那个人只是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怀特嘴角连忙扬起，管他是不是惹火了这女孩。
  「公园是你家盖的？走路不用看路？」小鹿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怀特轻声笑着，瞥见她身后的水池。
  一片寂静的池，池上有座斑驳的邱比特雕像，或许曾经从他的手里弓箭吐出水来，就像许愿池。只是经年累月管线塞了也没人想修，直到现在变成了蒙尘的雕像而已，那片池水彷彿只有梅雨季和午后阵雨才会被填满，并且长满了青苔覆盖着那些代表愿望的硬币，如今被人遗忘在公园深处的池子，只剩她还会如此注视……
  「对了，你许个愿阿，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遗失的东西。」小鹿指着布满青苔又有些混浊的水池说。
  「真的吗？怎么许？」
  「你在开玩笑吗？没去过许愿池喔？」
  白天使总是听人许愿或者牺牲，不曾落到自己也要许愿的地步。
  「呃……」怀特抓抓后发，无从解释。
  「喏，一块钱给你许。」小鹿自己只拿着一枚铁罐上的环，将铁环夹在掌心，闭眼几秒，才把手中的铁环往水里投，一旁怀特也照做。 IV-纯净天使-下篇-2   「希望真能找回我的翅膀，而她也能平安无事。」把一元投入，回头困惑的问：「你没零钱了吗？你投的是垃圾吧？我这里好像还有一些零……」
  「你懂什么，反正投钱它也不会实现我的愿望，还不如投个铁环教训它一下。」小鹿瞪了水池一眼，又瞪了怀特一眼，转身沿着步道离去。
  心声在她心底响起，是寄託在那一层层涟漪里，不愿想起的过去。
  那些不曾实现的愿望……
  『希望让妈妈赶快好起来。』
  『希望爸爸能快点回家。』
  『希望爷爷长命百岁。』
  『希望阿姨健康一点。』
  『算了……烂水池，没有一个愿望会实现。』
  就在小鹿七岁那年发现妈妈病了，爸爸带着他们从离岛来台就医却也没见起色。
  妈妈过世之后爸爸从前在台湾混黑道的仇家找上门来，他只是叫七岁的小鹿拿着一张电话号码，要她去找警察打这通电话就能来救爸爸，却从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爸爸……
  那张电话号码不过是在台湾开跌打损伤馆的爷爷家，而爷爷只是对小鹿说：『你爸爸只是忘记回家的路而已……总有一天会想起的。』
  直到爷爷过世了，他也没能想起回家的路？十六岁的小鹿早就学会冷着脸看待这些可笑的善意谎言，不明白那些大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根本没有减轻她失去一切的痛苦。
  在那之后，小鹿弯腰探进许愿池里，想把投下的硬币拿回来，无视路人异样的眼光，眼泪落在池里，混进长苔的零钱，以后是否也会跟着月光一起闪闪发亮……
  『马的，从爸爸到这个许愿池都是诈骗集团。』十八岁的小鹿站在水池边踢了一脚。
  跌打损伤馆被拥有优先继承权的老阿姨收了，改成了钢琴教室，但是阿姨也老了，也因为体弱多病没能结婚，只有一架钢琴和提琴陪伴她一生。
  离岛那间爸爸的车行也早就没营业了，现在继承权归她，高中毕业那年夏天再度回去一趟，看着空无一人却依旧满是汽油、铁锈味的仓库，是她童年的记忆也是她后来爱车的理由。
  即便不再回顾那张旧照片，也靠着奔驰的引擎声寻找过去的遗跡。
  她并没有打算卖了这间满是回忆的老仓库，只是默然锁上，离开。
  回到只剩浅淡花香的钢琴教室，有一支阿姨珍藏百年的小提琴，她说这把小提琴有个故事，关于浴火重生的凤凰，百年前的优秀提琴手，就是阿姨的外婆。
  『小鹿阿，世界上真的有守护天使，不能因为你没看到就说没有……』
  『阿姨你也想学妈妈骗我吗？说什么到时候你也会像天上的星星看着我？』
  『你长大了，我不会用这些故事来安慰你面对生离死别的场面……你也够坚强了，钢琴教室我留给你了，毕竟我也没结婚、没孩子……』阿姨的泪顺着鱼尾纹落下。
  二十岁那年，连阿姨也离开了，小鹿不想卖掉老阿姨珍爱的乐器，只好休学两年打工赚学费，一天兼三差，几乎万能，也顺便让她忙到忘了那些多了去的忌日。
  「大家都去当天使就好了啊！哼！」此刻小鹿踢了一块石头，心中吶喊。
  「……。」她的心声全被怀特都听见了，而他正巧是一心想找回翅膀真的回去当天使的傢伙。
  面对她心底的吶喊，感觉就像一场极悲伤的质问，怀特笑不出来，一片染着浅灰色的心，突然被泼了一桶忧鬱的蓝，白天使的心早已不如从前纯白。
  「那么晚了你要去哪？」怀特跟上，跟蓉蓉混了几天才知道女孩一个人走在凡间所谓的夜路，是很危险的，这里总是不如天堂那么光明安逸。
  「去打工啊！」小鹿回头微笑，怀特却无法回应同等笑容，一丝酸楚像细线绑住他的嘴角，同时牵动了他的眼角落下、眉心蹙紧。
  「有什么方法能帮她呢……」怀特皱眉苦思，全世界只有他能读懂她坚强漆黑的背影里藏着那些不愿提起的秘密，走在暗夜里她就像孤独的灯柱，闪闪烁烁即将熄灭的钨丝灯是她的心，摇摇欲坠的活在生存边缘，找不到继续存在的意义。
  却为什么，还是向他微笑了……那是掉入黑暗深渊以后，不再奢望阳光照耀，只求一丝星光留下，就能感到幸福的笑？ IV-纯净天使-下篇-3   「干麻跟着我？」小鹿停下脚步，怀特还傻傻的超越她几步。
  「嗯？」怀特回神，看她质问的语气似乎不再那么恶狠狠，抓抓后发笑说：「我可以看看你在哪工作吗？」
  「你想干麻？」
  「呃……我也想找一份工作啊。」怀特随便说个藉口。
  「喔。」
  小鹿骑着重机一路奔驰到一间灯火通明的热炒一百，即便深夜依然热闹不已，门外可见一群醉汉伸手拦截计程车，小鹿绕到后门停好重机才往店里走。
  「你去那里等我。」
  「喔。」怀特点头，压根不知道小鹿的工作是什么。
  转眼，一名高挑女孩穿着艳红的酒促制服，粗跟鞋踏着稳稳步伐，一头长长的假发中和凌厉的双眼，尖直的鼻梁被长发衬托出秀气，粉桃色的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那是一抹超越自信的偽装笑容，不可侵犯的和顏悦色。
  掌心顶上两盘啤酒，俐落绕过几个醉汉，扬起一抹灿笑，递上了啤酒。
  「欸，小鹿今天迟到喔！先罚一杯！」
  「呵，」小鹿冷笑一声，又说：「谁要帮我喝，换香吻喔！」
  「少来了，每次都没说是谁香吻，要不就是随便亲一下手而已。」
  「好吧，今天破例，喝就喝。」小鹿乾下一杯啤酒，只因为今天有人陪她来，如果醉了，会有人负责把她扛回去。
  迟迟等不到小鹿身影的怀特，四处顾盼只觉得小鹿没有离开，却看不见那抹熟悉的帅气黑色皮衣身影，只好闭上眼去寻找她熟悉的心声……
  睁眼，那头红色长发背影，让他有些质疑自己的感应是否被这些嘈杂声影响了，正当他想起身去确认时，有个欧吉桑来到他面前……
  「小子，你是小鹿的谁？」一名欧吉桑拍拍他的肩说。
  「我……是她朋友！」
  「噢？」欧吉桑看来不太相信，随后只是无奈摇头笑说：「难怪喔，她今天没出怪招整我的客人，不过那些客人也挺爱被她耍得团团转，真的是……拍尼当，搞消郎！」欧吉桑的视线同样往那头红长发的背影而去。
  「那就是小鹿？」怀特困惑的指着那个背影问。
  「是啊，你真是她朋友吗？」欧吉桑质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就回到柜台去。
  「我……」怀特语塞，他不明白这种场合在凡间是如何定位，只是不敢相信他认识的小鹿换了一个人似的站在不远处，平常不太和人谈笑的人竟然在跟那些人说说笑笑，他只好静静看着，听着……渐渐袭来的种种抱怨心声。
  「靠，死色鬼，每次给他倒酒就偷摸两把！」那是经过他身边，带着微笑的马尾酒促女孩传来的心声，是如此愤怒。
  「啊！好噁……这些酒鬼怎么都不去死一死！」那是眼前桌旁正保持微笑淡定的女孩，她急忙拍开有人不慎弄倒在他短裙上的酒。
  「马的，又是他！每次叫我去都不买酒，只会瞎聊！」那是正经过他眼前的金发小妞，正往小鹿旁边那桌在招手的客人走去。
  「……。」怀特懂了这个工作场合在凡间的定位，充斥着不可张扬的怨恨、怒骂、抱怨、委屈，像潘朵拉的盒子一开不可收拾。
  转头看向小鹿，却读不出她有任何负面情绪，心中无比平静不如说是黯淡无光，什么都看不见、读不出的……麻木。
  微醺的小鹿转头对他一笑，拨开红长发，那抹笑那么真实却那么低温。对生活再无一点盼望，对生存再无一点热情，心早已落入极冰层里封存。恐怕是连阳光都无法溶解的极冰，是否只有一场烈火才能让她重生……
  凌晨三点，小鹿摇摇晃晃走进更衣室先拆了假发，随后沿着柜子瘫在地上，长长的叹声，心中猜想刚刚一直不见怀特人影，肯定是被她这副德性吓跑了，还以为他是阳光般的存在，不会厌弃生长在同一条地平线上的她，会公平的也给她一丝温暖。 IV-纯净天使-下篇-4   此刻怀特站在门口连络心爱甜点屋的小恩……
  「所以你到底要我去哪帮你？」从刚刚到现在怀特都说不清自己的所在地点，惹得小恩很不耐烦，从前有翅膀就是在天空判断往哪个方向飞行多久，就能到达所在地，因此他实在没能适应去记「地址」这种复杂的东西。
  「嗯……就是很多人摇摇晃晃，在路上拦黄色车离开啊！」
  「计程车站？」
  「不，不是吧。」
  「吼！你抬头看一下招牌写什么？」
  「热……炒一百。」
  「嗯，马上到你别乱跑。」
  掛断电话，怀特安心地相信小恩一定能找到他，于是就先去寻找小鹿的踪影。
  结束营业的店里昏暗，只剩路灯透进少许的光，他眨眨眼发觉视力没有以前好，他决定闭上眼，用感受的方式寻找。
  四周静謐，却隐约传来啜泣声，是只有他能听见的啜泣。
  打开门的瞬间，他总算看见小鹿倒在地上，像在沉睡却只是半闔着眼……那些啜泣声来自她的心，麻木的心开始感到痛，是因为怀特的存在给了她希望，却也带给她失望。
  「你还好吗？」
  「……是梦吗？」小鹿浑浑噩噩的瞄了他一眼，心想。
  「当然不是梦阿，你家在哪里啊……我不太会记路。」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小鹿心想，缓缓爬起，歪着头看他。
  「……。」怀特顿时慌张地别过她的盯视，怕被她发现自己能听见她的心声。
  「你不讨厌我吗？」小鹿惺忪眼疲惫的垂下，嘴里模糊的字句问着。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怀特好奇的神情，心想：「你是唯一能帮我找回翅膀的人……我怎么会讨厌你。」
  他没有这个世界对贫富贵贱的浑沌价值观，但他今天懂了，人性时常藏在假笑之下，对人类来说，那就是令人厌恶的双面人，小鹿自知自己就是这种人。
  但是对怀特而言，假笑不过是深陷无奈的时候所做出的防卫机制而已，他们没能知道自己有选择脱离这种命运的机会，因为他们没有天使般的智慧与希望，甚至总是把「不可能」掛在心里。
  不可能幸福，不可能被爱，不可能实现……就像小鹿的心，只剩绝望。
  「那你喜欢我吗？」小鹿惺忪的眼可见一丝哀伤，不期待自己能听见什么答案。
  喜欢？那些酒鬼也都说喜欢她，她却依旧只有心寒的感觉；
  不喜欢？那些同事们有多少人私底下都不喜欢她，她心知肚明。
  「喜欢？」怀特努力翻阅他脑袋里的资料，白天使不需要不喜欢任何事物，所以他犹豫的回应：「应该是喜欢吧……」
  「怀特？」小恩的声音传来，他正站在门口看着。
  「小恩！」怀特回头对他一笑，随即又对小鹿说：「你快告诉他你住哪……小鹿？小鹿！」没想到她在听到怀特的告白之后，就沉沉睡去。
  告白，是她对那句话的解读，是凡人们对喜欢的解读，总是有点狭隘。
  既然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再喜欢另一个人的狭隘，白天使却「必须喜欢」存在这世上的万物。
  「只好让她回你家了。」小恩提议。
  「好吧。」
  怀特将她抱起，跟在小恩身后上车，黑车在夜中驶离，不一会儿就到阁楼楼下。
  「楼梯……」怀特无法想像抱着她走到顶楼会有多累，不禁皱眉担忧。
  「呵呵。」小恩笑了笑说：「好啦，就帮你这次。」
  深夜，一双漆黑的翅膀展开，将昏睡中的小鹿带上天际，缓缓睁眼，她看见宽阔的夜景，看见一双被月光照耀的翅羽，微笑着以为这是一场唯美的梦境……
  当她再度睁眼只觉得头痛欲绝，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还好吗？」怀特的声音传来，使她不禁瞪大了眼，才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哪？你绑架我？」因为周围太像山区的破工厂了，害她如此误会。
  「我昨天问你家住哪，你又没回我，只好回我家啊。」怀特一脸天真诚实，根本不可能是绑匪。
  「喔……」虽然忘了她是怎么到这里的，却记得怀特说过的「应该是喜欢」，不禁脸一阵红，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呃……我刚去咖啡馆买了老样子，原来是蛋吐司加果酱啊！」怀特恍然大悟地拿出早餐给她。
  「谢谢。」
  「对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不开心，就别勉强自己待在那些让你不开心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选择的。」
  「选择个屁？」小鹿抬头又是那股杀无赦的眼神，对他碎念：「你看起来就是好命底，你会知道人生有多少无奈是无法选择的吗？」
  「我知道，那些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是你可以决定等一下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或是……做什么工作。」
  「你就是嫌弃我的工作，可以直说！」
  「你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怀特的眼中染上一丝慍怒，又说：「人类真的很奇怪，寧愿选择待在明明讨厌的地方，喜欢质疑真正关心你的人，让自己越来越痛苦，身旁的人也跟着你痛苦，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讲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你有比较伟大吗？」小鹿放下早餐，冷眼转身离去。
  怀特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也十分气愤。
  翅膀找不回来无所谓，但他的翅膀竟然牺牲给一个根本不想活着的人。
  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的，真正的成全是看着她在赛车场上，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头破血流、一命呜呼，然后在天上重新相见，她也重生了，自己的翅膀也还在！
  「根本白忙一场！」怀特叹了一声，察觉自己当初的多此一举，不但没救到人，反而害人害己。 IV-纯净天使-下篇-end   「出于天生善良对万物好，并不是出于爱而对万物善良。」脑海突然闪过老天使的声音，问他：「你现在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吗？」
  「大天使天生善良使我牺牲翅膀拯救了一个根本不想活着的人，我却无法教会她去爱自己和这个世界……是吗？那大天使琴果如何判断应该牺牲自己去救赎撒旦派来的使者？我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差别……」怀特想通了一个答案却又冒出一个问题。
  「那是因为，琴果看着她好长一段时间，她一心领受从这世上消失的结局，琴果却不希望她的生命结束在绝望之中，为了教会她如何去爱，琴果才让自己先爱上她……但他知道只是告诉她：『这世上有个人爱着你，希望你不再绝望。』是不可信也毫无结果的，上天根本不允许大天使对她偏心与承诺。」老天使叹了一声，说起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牺牲自己让她重生，也让自己离开大天使的位置，才能理所当然的去爱她吗？那他根本不曾牺牲，这都是他要的结果，他牺牲一次便成全了两个人，甚至更多人。」怀特恍然大悟的瞬间，心中五味杂陈。
  「没错，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其他大天使都不知道，琴果憎恨那些迷恋他轮廓的人也是天生的，他原本就讨厌其他大天使以貌取人，成天想消灭撒旦派来的使者，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胜利，现如今许多大天使的信念还是老样子。」老天使无奈地说。
  「但现在晶莹成为黑天使，不再是撒旦派来的使者，而且未来有可能带着琴果再次回到天上。」怀特似乎明白了这其中差别，琴果没有成全她的死，是因为在她绝望的眼底看见一丝重生的渴望，而那渴望已经快被绝望淹没，连她都不相信自己还盼望一线生机。
  就像小鹿绝望的双眼……肯定也藏着一丝渴望重生。
  「是否先学会偏心，才能明白天使为什么不该偏心吗？」
  「算是吧……」老天使的声音悄然远去。
  怀特眼中的愤怒早已散去，反而换上温暖而坚毅的神情，往外而去。
  当他站在顶楼阳台时，身后突然出现一片黑影，他回头惊讶的看着自己身后一对黑漆漆的新翅膀……
  「不是吧……那么黑……」怀特虽然不适应那对染上一丝死亡气息而变得有点恐怖的翅膀，但至少现在要去找人就方便多了。
  纵身一跃，窜升天际，重新翱翔在无际的天空。
  一路飞到河畔，他知道他在找的人就在云层之下，却迟迟不降落只在天空盘旋，因为他还想不出该怎么让她重新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
  小鹿捡起地上的碎石，投进河里，其实心底觉得怀特刚才说的不无道理，她的确一直让自己沉沦在痛苦的回圈，挑战所有人的眼光只为了寻找一个真正认同自己的人，就像家人会义无反顾包容她的人……自从连阿姨都过世之后，她就认为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待她如亲。
  「你相信有天使吗？」一阵话声传进小鹿耳里，她回头顾盼并没有别人在。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小鹿起身警戒的望向四周，不知道何时开始原本在周围散步或骑脚踏车的人都散去了，此刻方圆可见之地只剩她一人。
  「我就是天使。」话声一落，天上降下一抹黑影，佇立在她面前。
  「……。」小鹿看着怀特收起背后一双翅膀，瞠目结舌。
  「你说的对，我不是人，就算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也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你……」小鹿指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但是，有些话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告诉你……你母亲没有骗你，真的有天使存在，只是成为天使之后也有他们的任务要完成，她就算能在天上看着你，也不一定有能力帮到你，她帮不到你也不代表你没能力把自己照顾好。就算她还活着也会老，你不能总想着有个人依赖多好，就嫌弃自己没有人依赖的生命比别人矮一截。对真正的天使而言，每一条生命都一定有他存活的意义，没有人应该死。」
  小鹿那双坚毅的眼，落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终于不再忍着泪寧愿怪罪许愿池，终于不再忍着泪怪罪妈妈、爸爸、爷爷、阿姨善意的谎言欺骗，终于不再忍着泪怪罪那些说世界上有天使的人都是迷信……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失去一切的事实，往后坚强的过日子不该再是为了换取谁的真心或同情，而是为了换取自己的幸福。
  「都过去了……」怀特伸手拥着她，一如阳光洒落般温暖的怀抱。
  下午两点，小鹿倚着怀特的肩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河畔路人眼里，长椅上的两人就像情侣。缓缓睁眼，她出奇冷静地望着身旁对她扬起最讨厌的笑容，她不禁跟着笑了，抹过眼角的泪，那场梦境如此真实，使她寧愿相信那就是真实。
  「你找到遗失的东西了吗？」小鹿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云彩，问了身边的人。
  「可能找到了，但是……都变了。」怀特无奈地笑着。
  「那有什么关係，反正这世上的一切都会变，至少你找回不想失去的东西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他们只是变了，变成另一个样子，换另一种方式在爱你。」
  「随便啦，别跟我说的那么温馨感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为什么不诚实一点，让我能早点面对现实，早一点专心地为自己而活……」小鹿垂下眼眸，顿了一会儿才提起勇气似的，抬头问他：「你呢？什么时候离开？记得诚实的告诉我……」
  「我？嗯……」打从他看见黑色翅膀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被降职了，成了一个偏心的、只能守护特定人物的黑天使了，忍不住诚实地抱怨说：「可能得等我翅膀变白了才能离开吧。」
  「……真是个疯子。」小鹿隐隐一笑，心想：「那么大一双翅膀要洗白，恐怕得花个几十年了吧。」
  「是啊。」怀特扬起浅笑，双关似的答案，答了她说的，也答了她所想的。
  小鹿回头望着他，扬起相片里小女孩拥有的天真笑容。
  「告诉你一个关于天使的故事，你说不定听过……」
  「好啊，但我先说喔！我其实不太相信这世上有天使，所以你千万别问我那个故事是真是假！」怀特实在不擅长说谎。
  「呿！」小鹿冷亨一声，便在金黄色的夕阳下，说起关于那把流传百年的小提琴，有着什么浪漫而神秘的故事…… V-长老天使-1   爱情，值得天使失去翅膀坠落凡间吗？
  如果失去过，就会知道答案。
  天使，怎能没有雪白翅膀？
  如果遇见比翅膀更珍贵的……
  那支二手的提琴锁在宝藏乐器行的橱窗里，反射光泽闪耀。
  如果有人经过，不会猜想那是百年前的提琴手，于凰手中的宝藏。
  百年前，老天使也不是这么老。
  即便现在他也不是满脸灰白长鬚的老样，就只是有些沧桑灰色鬍渣，以及一双如鹰眼般红褐晶亮的眼，是智慧的累积，是歷练的淡定神色。
  如今已经没人记得很久以前，曾有个冒失的新天使小狼，闯下大祸……
  「大家好，我是新天使小狼！」灿烂的笑，活泼的声响几乎震动了粉色云层，见大家面面相覷的微笑像是面具，他便羞涩的收起欣喜，脸上一抹红晕早被粉色云层反射出的光晕开。
  毕竟他本来应该去地狱接受审判，如今却掛上雪白翅膀成了天使，他是真的开心万分。
  至于他为什么本来应该去地狱接受审判呢？
  因为他当时正在跟一群混混私斗，西瓜刀光剑影挥砍，那时他不过十六岁，还算单纯的年纪只是交了不良朋友，小狼就是他逞兇斗狠的化名。
  那晚他砍伤几人根本没记忆，只知道回程路上顺手用西瓜刀吓跑骚扰补习晚归女高中生的变态，随后就因为失血过多倒在路边，晨光升起的时候他也驾鹤西归了……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怎知他当晚迷迷糊糊救了一名本来该出现在隔日晚报社会新闻命案中的女高中生，审判团看他做坏事的年纪还懵懂，救人却毫不犹豫，为此他升天了，成了新天使，小狼。
  大概是人生过得太迷糊了，他死后的记忆只有小狼两个字。
  ＊
  此刻，他正在云里守护一位女孩，但他根本懒散、不专心。
  他认为这个女孩没什么好守护的，因为她总是过着规律谨慎的生活，甚至一成不变，每天花最多的时间就是手里那副小提琴，觉得她丝毫不会遇到意外，所以手里拿着一本彩虹大全看着，正在惊呼原来彩虹有那么多用途，以前都不知道。
  「喔喔！原来还能通往另一个不这么粉红的天堂？」小狼指着图鑑，那是一片冰冷的蓝色世界，他显得更中意那片景致。
  「嗯嗯，还能用来掩饰黑天使的眼泪？黑天使是什么？」小狼正搔着下巴思考。
  忽略身后萤幕之中一场大火熊熊燃烧，女孩没有赶着逃跑，反而急着将提琴藏好就怕琴身烧坏，转眼之间周围已经是一片难逃的高温火海，火光如同粉橘色云层，小狼根本无心注意。
  直到他突然感到一阵刺痛钉住他的关节，动弹不得，三名大天使面色凝重来到他眼前。
  「看你做的好事！」大天使的话语声波震摄了云层四处，所有天使都知道有人闯祸了。 V-长老天使-2   萤幕里的女孩是个优秀提琴手，琴声悠扬形成一道她看不见的光辉围绕，总是能够疗癒人心，首次登台就赢得满场讚誉，「于凰－飞翔的提琴手」名号随即传开，怎知不到半年就让她遭遇如此不幸。
  如今她在医院里手上缠满绷带不说，那双眼也因高温袭来，从此只能看见一片黑……
  小狼不可置信的看着画面里的惨状，掩嘴惊讶，更多是内疚袭来让他跪地后悔，眼角一滴泪落入云里，身后的雪色羽毛蜕去也成了一片黑……
  「我等在此宣判，新天使小狼拥有的一切即刻收回，并立刻啟程往凡间替她承担任何痛苦，直到偿还你犯下的罪为止，不得逃脱。」
  静默的夜。
  突然一抹身影宛如流星，从天空被丢了下来，重重跌在医院寂静的顶楼。
  小狼身后的翅膀化作一身黑衣，他痛苦的爬了起来，晕头转向的不知该往哪去……
  「这是……」他又再度回到曾迷迷糊糊过完一生的凡间。
  只要想起医院里的女孩失去梦想和光明都是他害的，他就懊悔自己连在天上也过得迷迷糊糊，叹了一声，才下楼前往于凰所在的病房。
  站在门外，他迟迟不敢进门面对被他害惨的女孩，他一点也不知道天使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到她，但是看她已经入睡，心想现在进门她也不会发现便悄悄走了进去。
  双手的伤让她连睡着都能感受到痛苦，小狼不禁皱眉心想：「我该如何为你承担痛苦？」却没有任何人给他答案，毕竟大天使们从来不管凡间所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颤抖的伸出手覆在缠满绷带的伤处，闭眼祈祷她不再受到如此煎熬，顿时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正在產生裂痕，每裂开一道痕跡就令他咬牙吃痛，但是看着眼前的女孩逐渐安睡不再狰狞，他扬起了苦苦的微笑。
  「太好了……」看着自己佈满黑色裂痕的双手，像摔破的陶器重新被黏了起来，肯定脆弱不堪，所以他连手指都不敢多动一下。
  只能坐在窗边发呆，直到晨光在他身后升起，照亮了这间病房，他却想起于凰的眼中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为此落寞的叹了一声。
  「是谁……」那声叹息被刚醒的她听见了。
  「我是……那个……医院派来照顾你的！」小狼生涩的说着谎。从前他虽然逞兇斗狠，但说话直接又诚实，最不善常说谎了。
  「看护吗？」于凰好奇的问，虽然脸转向他却看不见他的模样。
  「呃……对！看护！」
  「那你应该是新人吧！」于凰听他紧张的语气，不禁一笑。
  「对啊，我是新来的，很多事都不懂……」
  「没关係，我只是看不见比较麻烦而已。」
  「你的手……」于凰可以感受到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怜悯。
  「我的手将来会好的，只是眼睛比较难了。」于凰对他扬起浅笑，使他蹙紧了眉心更加内疚。
  「不会啦，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都会好的。」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
  「对了，我是来实习的，所以不希望被太多学姐盯……你可以不要跟他们说我的事吗？我怕存在感太高。」小狼哀求的语气，让她莞尔一笑，点头答应。
  只是这天之后，小狼每当于凰家人来看她时也会不见踪影，从来没有人发现这间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V-长老天使-3   小狼时常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出现，然而只要有他出现，那些止痛药的效果似乎发挥得特别快，也或者是被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不再感受到伤口的抽痛……因为她看不见小狼的双手裂痕总是在逐渐淡去之后又覆上一层新的裂痕，日復一日。
  这天，他俩又如常聊着天……
  「我妈把琴拿来了，可惜我现在看不见琴有没有烧坏，你可以告诉我那把提琴长什么样子吗？」
  「嗯……」小狼走到小提琴旁边低头端详一番，又说：「深咖啡色，周围有一圈黑色焦痕。」
  「看来还是烧坏了……妈还骗我琴没事。」于凰叹息一声，并没有怪罪任何人，只是猜想妈妈说这些善意的谎言当下会是什么心情。
  「琴在买新的就好了吧！」
  「那把琴是我爸送的，意义不同。」
  「原来是这样……但我想它只是燻黑了，或许真的没坏。」
  「可惜你不会拉小提琴吧？不然就能帮我试试了。」
  「我是真的不会，帮不上忙……」
  「没关係！」于凰扬起笑容，虽然双眼看不见，但那双眼神还是如此柔和。
  「不过……那场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本来好好的，一转眼就变成那样？」
  「那天是我一位朋友的忌日，我才替他点了一盏烛火，祝福他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幸福，旁边放了几束我妈喜欢的乾燥花和精油，可能是那些东西烧起来了吧……当我发现火势蔓延的时候，只想着要把离火很近的提琴拿出来。」
  「真傻欸，应该先逃再说啊！而且是什么朋友那么重要，还特地在他忌日点起烛火祈祷，他真的能听见吗？」小狼觉得她多此一举，才会带来这场意外之灾。
  「那位朋友只和我说过一句话。」于凰浅浅笑着，陷入了回忆画面。
  「只说过一句话你就纪念他！那些跟你聊过天的不就……」
  「呵呵，但是如果没有他，我今天或许不会拥有这些成就和希望。」
  「他说了什么，那么厉害！」小狼好奇不已。
  「他只跟我说：『没事了，你快回家吧！』我就慌忙的逃走了，连谢谢都来不及说。」
  「……。」
  「那天晚上，我在音乐老师家里练琴练到忘了时间，妈妈也得加班不能接我回去，我只好一个人走回去，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拿着小刀衝出来，我不知道他是要抢钱还是掳人，所以我转身就逃跑，他就像疯狗一样追了上来。」
  「不知道跑了几公尺，突然有一道闪光，回头就看见一个背影拿着一把恐怖的长刀，挡住了那个人……」
  『欸！你个死变态！干麻追着女高中生跑！信不信再前进一步我就把你小弟弟剁掉！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没本事就只会吓唬女人老人和小孩的废物！』少年挥着刀对那个人喊骂了几句，他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掉头逃走。
  少年见他走远了，才回头对女高中生扬起天真的笑容，说：『没事了，你快回家吧！』随后把刀跨在肩上，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直到回家她都惊魂未定，双手颤抖，不敢想像一个晚上就遇见两个很可怕的人！不管是拿小刀的变态还是拿大刀的少年，都让她想跟妈妈说要搬离这个社区…… V-长老天使-4   隔天一早，却发现新闻报导里出现一张把脸马赛克的照片，是穿着和昨晚那名少年相似的人，倒在附近的巷弄里，满身刀伤以致伤重不治死了，是昨晚附近酒店斗殴造成的，他是一个成绩不好又恰巧被黑道吸收去当小弟的高中生。
  于凰回想起前一天晚上遇见他的时候，隐约可见他一隻手摀着腰间，却因为他一身黑衣看不见他满身血跡。没想到他当时已经浑身是伤，还站出来替他挡掉穷追不捨的变态。
  本来以为事情平復了，岂知又过几日，社区首度出现女性受害者，晚归的时候又遇到同一个变态手执小刀威逼劫财劫色，虽然后来顺利被警察逮捕，但那位邻居好长一段时间都在闹自杀，直到现在还深受忧鬱症之苦……
  于凰如今再度讲起这件事，神情依旧沉重不已，她能逃过一劫是万幸，却没能在自己逃过一劫之后，想办法多救一个无辜的人，那时她太害怕了，没有察觉少年身上的伤应该送医，也忘了要报警抓变态。
  直到上了大学见多识广之后，才发现世态炎凉，她心里认为最恐怖的根本不是当年手执大刀站在她面前喊的要砍要剁的少年，而是那些眼见不义也不愿站出来制止的冷漠眼神……
  所以她每年都会在少年的忌日时，点起一盏烛火，跟他说声谢谢，并且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告诉他：「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温暖这个世界，决不枉费你的见义勇为。」
  在这之后，她努力的练琴、演奏、巡回、合作，就是为了让真挚的乐声传遍世界每个角落，因为她不是警察、不是法官、不是发明家更不是天才，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就像当年那个少年，书读得不好又被黑道找去当小弟，懵懂的年纪心中却有一把比谁都准确的尺，只可惜被人怂恿捲进了难以说清的恩怨是非，草草了结他短暂的一生。
  「原来是你……」小狼心中一震，没有把话说出口，但是上辈子的回忆渐渐涌现。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死后还发生这么多事情，还有一个女孩会在他的忌日时，为他点一盏烛火祈祷，并且因为他无心的见义勇为產生对抗人生各种难关的勇气，才成为那时在天上看见的「飞翔的提琴手」，她不是天生就如此优秀只是有着无比坚定的志向。
  「或许他真的没听见我的祈祷吧，但这些事是我自己想做的，总不能说大火烧起来是他害的吧！」于凰扬起嘴角笑着，一点也没怪罪他的意思。
  但是！
  作为她的守护天使时，明明可以让她更早发现火势、及时扑灭的，他却像个笨蛋一样，无心顾及正事，只顾着看一些有的没的百科书，这个意外的确有一半是他造成的，只是她不知情而已。
  「他会听见的……」小狼有些愧疚的说。
  「真的吗？你刚才还这么问我，怎么现在就肯定他能听见了？」
  「等你哪天手好了，重新拉琴的时候，他一定会听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着于凰扬起嘴角，他也欣慰的笑了。
  他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天使任务都是有意义的，任务的安排也都和命运有关。
  没什么好质疑的，只要尽力去完成就会知道结果。 V-长老天使-5   在小狼的陪伴下，于凰逐渐康復并接受復健。
  半年过去，于凰终于回到重新整修完毕的家中，手里缠着压力衣拿着长棍敲啊敲的前进，每当她妈妈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面露哀伤，却又不敢让她发现。
  小狼虽然没在现身和她聊天，但还是时常在窗外探视她，偶尔于凰会站在窗边吹风，看不见小狼就佇立在她面前，身后展开一对漆黑的翅膀，对着她扬起微笑。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小狼听见了她的心声，却不能回应。
  大天使说过，当他任务完成就该回去了，不能在凡间逗留也不能留恋，更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真实身分，否则于凰遇见他的所有记忆都要被消除。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于凰彷彿是看见眼前的人，传出了令他诧异的心声，浅笑说着：「即便只说过一句话，我也不曾忘记的你的声音，谢谢你……」那一刻，小狼望着她无法对焦的双眼，留下两行泪，怕被看穿似的匆忙躲了起来。
  那双翅膀打乱了风，扫过她的脸庞，使她眨了眨眼，笑了是因为她虽然看不见窗外的景色，却因此感受到他刚才就在眼前。
  于是她对着窗外说：「如果那阵风是天使带来的，就代表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不管是谁都有成为天使的机会……这是我最想告诉你的。如果当年我们早点相遇，或许你就不会被搅进那些大人的恩怨是非，或许你就能告诉我你有着什么样的梦想，又或许我们如今会是很好的朋友……」
  小狼躲在一旁默然痛哭，都听见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回来了……
  他的校服上面绣着「姜桓」两个字，但是穿着制服的日子始终不快乐，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他只是笨了一点就被嫌的一无是处，彷彿笨蛋就不值得拥有爱，不配得到好脸色。
  当他觉得孤立无援时，那些兄弟正好出现在他面前，那所谓的「义气」让他再次觉得自己被需要、被重视，他一点也不觉得那是上层干部拓展势力的「手段」，傻傻地为别人出生入死、衝锋陷阵，守护他所重视的兄弟们。
  他终于想起曾偷偷用天使的职权偷看自己的家，偷看在他死后发生了些什么事，但灵堂上哭的最伤心的只有家人，兄弟们看了一眼新闻，拍拍胸口觉得好险这次死的不是自己，下次绝对不能像这个傻子一样衝第一个就没下文了。
  尤其是在他死后没几年，父母也因为哥哥结婚生子逐渐淡忘他，别人的人生照样美好，世界照样运转，他照样被无视着。
  在无比绝望的当下，他决定遗忘上辈子的所有事。
  覆盖记忆对天使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毕竟天使能够轻易地摆脱所有负面情绪和记忆，重新崭露笑容，即便忘记并不代表释怀……这或许就是天使们的笑都有些不真实的原因吧。
  如今他躲在一旁哭着哭着也就笑了。
  原来这世上有个原本陌生的人，一直惦记着他……
  这个陌生人甚至一语道出他生前心中的不服与遗憾。 V-长老天使-end   翅羽上的黑随风吹散，沙尘落地如烟，渐渐显露出藏在漆黑下的雪白翅羽，他却没发现，直到低下头来才看见自己双手的裂痕消失，才惊觉自己有了奇妙的变化。
  抬头就看见一抹金光，那是大天使──琴果。
  他曾在书里见过关于他的形容，说他是天堂里最为睿智与善良的大天使，完美的轮廓与明亮的眼眸以及那抹温暖的微笑，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那时，大天使琴果甚至还没遇见改变他未来的那位「人物」。
  「黑天使小狼，或许我现在应该叫你天使姜桓，恭喜你螁去一身黑羽。你陪她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期，而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最后甚至认出你来。」琴果扬起一抹笑，却让小狼感到万分不安。
  「我没有告诉她……你会让她失去和我有关的记忆吗？」小狼有些着急。
  「如你所说，你没有告诉她，也没有以天使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又怎么算是违规呢？她只是想像你成为天使而已。许多人都抱持着这种想像，无妨。」
  「那……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成为白天使的你，的确是该离开了，你已经没有遗憾了不是吗？」
  「但我有个愿望……」
  「你说吧。」
  「如果这双翅膀可以换回她的光明，我愿意放弃成为天使的机会。」小狼抬眸坚定的说。
  「你为什么想换回她的光明？如今她看起来并不介意活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因为她的心很明亮。」
  「我只是觉得这对她不公平，是我的疏忽才害她失去原有的一切。」小狼垂下眼眸，还是有些自责。
  「可是，当初她逃过死劫，是因为你的无心之举，你们已经两不相欠。」琴果微妙的笑着，似乎猜到这其中还有另一层原因。
  「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但世人都很现实，她会因为这个缺陷错过幸福的……现在是两不相欠，但我只怕未来后悔莫及。」
  「嗯……」琴果沉思了一会儿，四周安静的连风都不打扰。
  过了许久琴果才开口。
  「那你必须签下一纸合约。」
  「合约？」
  「我成全你的愿望，但同时我也希望你在未来能成为掌管天使的长老。」
  「我？我哪里适合了……」小狼心想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能成为什么长老。
  「你在她身边过完一生，就适合了。」琴果扬起微妙的笑，终于说出心中的双赢之道。
  「在她身边过完一生？我已经死了，总不能像冤魂一样纠缠她吧！」
  「失去翅膀之后，你将作为人在凡间歷练五十年，我会给你新的身分，保留你的记忆，但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些事，如果违规一次我就会消除你的记忆。」
  「啊！我保证不说！」小狼欣喜的神情一点儿也不藏。
  「我相信你。」琴果温柔的眼神无论对谁都充满信心。
  随即在掌心浮现出金色的笔和纸，立下誓约，签完名的瞬间，金光带走了他一对翅膀，散成了一片光芒，飘进于凰的窗里……她并不会立即復原，而是在接受復健后，逐渐看到光明，然而这次，医院里真的会有个復健师陪在她身边。
  直到她睁开眼的瞬间，相见。
  于是，
  天堂又多一位新的长老天使──姜桓，他看起来是有点老，但不是因为他活到八十几岁才又回到天上当天使，而是他觉得中晚年时期的自己最帅了。
  然而，
  直到那次，琴果遇到人生的关键时刻，长老天使悄悄打破许多规则，成全他的真心。
  因为，
  他深知任何灵魂都有无限可能，没有一个灵魂当不了天使，也就不怕他重返人间歷练一回。而这个信念，就是于凰给他的。
  如果后来你也碰巧成为天使，你会发现老天使姜桓不太听话、不太遵守规则，整个天堂只有女神殿里那名女子管的动他，如果你再细看……会发觉女神殿周围摆满了名为「凰」的金色石像，那都是老天使姜桓亲手製作，用来讨她欢心的礼物。
  在于凰逝世后一年，当他重返天上时，看见女神殿上的熟面孔，顿时明白……
  奇蹟，代表了无限可能，
  爱情，只是奇蹟的一种。 VI-雪天使-1   「人类觉得什么才是幸福？」一开始，小天使这么问。
  只是女孩从来没回过他的问题。
  小天使该怎么偿还这笔无心欠下的债……
  完成「带给她幸福」的使命呢？
  如果，
  奇蹟，代表了无限可能，爱情，只是奇蹟的一种。
  那奇蹟是否也将为人们带来－－无限可能的爱情？
  －
  很久以前，在某一片雪白的遥远国度。
  那一年山里，一隻雪兔差点滑进冰湖，短短的手爪不断挣扎，身体已经有一半泡在逐渐结冰的湖中，奄奄一息。
  六岁的雪莉穿着圣诞装，那是一身红色绒毛滚白边的斗篷洋装，看到她从三岁就追着跑却总是追不上的雪兔竟然近在咫尺，欣喜若狂，没两步就奔了过去一把将雪兔从冰湖拉起，抱在怀里雀跃地左右摇摆，想赶紧带回家给妈咪看看她捡到的圣诞礼物！
  可惜……雪兔后来还是死了。
  那隻兔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山里活了二十年那么久，只知道前几年在他生活的地盘，突然搬来一家三口，里面有个孩子总爱追着他跑，但又追不上才好笑。
  因此雪兔总爱耍着她玩，故意离她近一点，看似就在眼前，伸手扑向他的瞬间又悠哉地跳走，害雪莉扑了一嘴雪，要不就是一嘴草！
  雪莉这孩子就算在雪地里滑倒也不曾哭泣，还会在起身的时候傻笑一阵，继续这场无止尽的追逐游戏。
  直到今年圣诞节，雪兔终于被抓到了。
  可惜……她怀里的温度和那个房子里的温暖，依然救不回失温的雪兔。
  「妈咪……兔宝宝呢？」雪莉哭丧着脸，拉拉妈咪的衣角问。
  「兔宝宝阿……去当小天使了啊！」
  「这样啊！那他是不是会飞了？有没有翅膀啊？还是用兔耳朵飞呢？」雪莉似乎在想像他用耳朵飞的画面，掩嘴笑了一阵，才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会飞的小天使兔宝宝啊？」
  妈咪只是浅浅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关于生死的残酷，六岁的她该怎么理解？
  然而，真的再也见不到雪兔这傢伙了吗？
  嘿嘿，也不一定。
  或许有一天，雪兔也能成为男孩，只是在这之前，他得先成为天使。
  「新天使请往三号走道报到。」天使浅浅笑容，像是天生就长的亲和，看着眼前还不习惯自己变成小天使的雪兔男孩，双手依然收在胸前，忍不住走两步跳一步地前进，最后乾脆一路蹦跳前进，看起来就像收到变形金刚的雀跃男孩。
  「你好，我叫……」雪兔回想了一遍，除了女孩会叫他兔宝宝以外，还真没有名字！这会儿他偏着头，思考了好久。
  「就叫你彼得吧！」老天使点头，食指轻挥一下，桌上的书信浮出了闪亮金粉，印烫出他的新身分－－小天使，彼得。
  「小天使……是要做什么？」彼得看着金色印烫的字体发问，在他问完的那一刻，那一排任务金字也画下句点，并从他身后绽出一双雪白的翅膀，差点把他自己吓死！
  「呜喔！」退了两步，才惊觉那是自己的新翅膀，雪兔是很胆小的，看见翅膀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老鹰在他背后呢！
  「呵呵，这是你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选择你要成为人类，还是从小天使晋升成正职天使，简单来说正职天使就是回到这里生活，不用在凡间受苦。」老天使悠哉释义并挥挥手，一阵风带着柔软的白光包围他，当白光散去，他已经降落在他熟悉的景色里。
  在天上不过短短一天，凡间似乎已经匆匆过了十年。 VI-雪天使-2   在他眼前这栋屋子变得破旧不堪，弯腰往模糊的窗看进屋里，他偏着头困惑无比，因为这间房子不像他最后一眼的印象……
  当时锅子里还冒着煮牛奶的热气，雪莉喜欢的蜂蜜牛奶甜香环绕着整个空间。此刻却斑驳黯淡，在接近圣诞节的日子，里面空无一人，彼得打开他手里的任务纸捲，写着：
  「守护生前最后一个拯救并掛念你的孩子，因为你的陪伴，她度过不少快乐时光，替你存下善良的证明，让你有资格成为现在的模样。为了验证你有资格更进一步成为正职天使或人类，你必须完成守护她的任务，直到她感受到幸福，并让她有能力带给身边的人幸福为止。」
  「什么……？」上辈子身为雪兔的单纯生活，除了吃和睡就是奔跑，最多是躲在洞里不被天敌发现，此刻他完全不明瞭这些抽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意思。
  「找到她。」老天使拄着头，嘴里轻轻说了三个字，直直传进他脑袋里，当然是因为老天使挺好奇这个雪兔少年有没有拯救人类的办法，假如他有这个能力，那以后动物们要升天当天使也不用经过那么严格的筛选了。
  「咦？」彼得拍拍脑袋，扁扁嘴心想：「要去哪找阿？」才刚这么想，眨眼瞬间，彷彿在闭眼那一刻看见一阵热闹景象，彼得再度闭眼想好好看个清楚。
  那是一条街，在热闹的市集里，飘雪的天气里，有个穿圣诞短裙的少女，掛着有点刻意的灿笑，正在替她身后那间餐厅发传单。
  「是她吗？」彼得在心底自言自语：「好像是喔？」并展开翅膀，向上一蹬，回旋上了天际，翱翔不久就看见星点般的灯光在城里细细闪烁，直觉往那飞翔、降落，正好就停在圣诞少女面前。
  只是人类并没办法看到小天使的身影，彼得好奇地从她身边绕了一圈，凑近鼻子闻了闻，回想记忆中将他拉出冰湖的小女孩，的确是这个味道没错。
  找是找到了，但也只是站在她身边发呆，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哈秋！」少女在飘雪天里站了一下午才疲惫的回到餐厅阁楼，接着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喷嚏，满脸胀红也只能无奈窝在角落发傻，阁楼里连一壶热茶都没有，更别说是她最爱的热蜂蜜牛奶。
  彼得摊开了右边翅膀，替她挡住阁楼唯一的圆形小窗，由于这个窗没有门片，下雨天就是飘雨，下雪天就灌进无情寒风，才让雪莉只能窝在角落避风。
  说也奇怪，虽然雪莉看不见翅膀，且按照人类的物理学来说，没有东西挡风怎么风就停了？雪莉好奇的爬向圆形小窗，彼得瞪大了眼，吓得收回翅膀，于是寒风直直扑往雪莉脸上，冻红了鼻子。
  「原来只是风停了一阵？」雪莉一边打喷嚏，偏着头猜想。彼得见她缓缓走远才又举起翅膀挡住窗口，雪莉只是往窗口凝视，衷心希望这次风可以停久一点。
  最后，雪莉窝在破旧的毛毯里睡着了。寒风没再吹进阁楼里，彼得也没发现自己微笑了，因为作为雪兔的时候不会微笑，但是如今的小天使彼得会。
  冬天夜里，雪莉只有一条破旧毛毯，经常半夜冷醒。
  这天彼得除了伸出右翅挡住小窗，发觉雪莉睡觉的地方离他不远，试着伸出左边的翅膀，尾端正好可以盖着雪莉！
  发现这个解决办法让彼得开心好一阵子，才发觉原来这就是当小天使的成就感啊！
  雪莉不再冷醒，却也不禁心想：「地球暖化真是越来越严重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没有从前冷！」
  雪莉在餐厅打工领微薄薪水却几乎没有假期，只希望未来能存够自己的学费，春天来临时，她决定请假回家一趟，去祭拜她的父母。
  踏入空荡荡的木屋，灰尘覆盖了旧有的风景，蛛丝盘绕在每个角落，昏暗统治了整个空间，踏上咿呀作响的阶梯，走进她的房间，床上的粉色纱帘染上一层厚灰，雪莉只是轻轻坐在床缘，这点震盪却扬起一片烟尘。
  彼得就站在她身旁，困惑的问：「为什么你家变成这样？」彼得的问话她没能听见，只好不放弃的追问：「为什么啊？」天真的圆眼就这么好奇盯着雪莉。
  随着雪莉低下头来，陷入回忆，那些烟灰之中逐渐浮现一幕幕画面，是寒冬之中雪莉父母的葬礼，那是好心邻居替他们夫妇办的简易葬礼。
  那年雪莉七岁，冬雪骤停之后，她一早就跑进森林想寻找雪兔的踪影，雀跃地希望能看见用耳朵飞翔的雪兔，却在森林里迷路了。
  从前她只要迷路，会有隻雪兔从她面前匆匆掠过，只要一路追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惜这次兔子始终没有出现，夜幕悄然来临，雪莉蹲在树间害怕哭泣，迟迟等不到雪莉回家的父母，双双来到林中寻找雪莉……却被远处的猎手当作熊一般的猎物，开枪射击。
  死在血泊之中的雪莉父母流下不捨的眼泪，当猎手发觉自己杀了人，逃也似的消失在森林里。
  最后，是邻居发现了雪莉，才将她带回屋里，并在深夜到处寻找她父母的下落。
  直到发现雪莉父母的遗体，却联络不上雪莉其他亲友只好替他们办了简易丧礼，邻居们讨论一阵之后，即便无奈但实在养不起雪莉，便将她送养到城里一户人家，就是她后来工作的餐厅老闆娘，老闆娘并没有结婚，当时决定收养雪莉是因为餐厅缺人帮忙她也没钱请员工。
  从此，雪莉就在餐厅里负责所有大小杂事，薪水少得可怜也不能跟同龄少女一样去念书，更不知道该存到何时才够付自己的学费。 VI-雪天使-3   埋藏在烟雾里的回忆散去，雪莉拿起床里一隻白色的兔子娃娃，纱帐的隔绝让娃娃不是那么脏，雪莉却看着娃娃哭了。
  「都是你害的……」彼得看着雪莉默默流泪。
  原来在那之后的每一年，雪莉都把这一切悲剧怪罪给当年没能出现带她回家的雪兔，只是如今她已经不是七岁孩子了，早就知道雪兔从湖里被她捞起来不久，就死了。
  早就知道成为小天使的另外一种意思，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不会回来了，就像她的父母一样。只是如今她不怪雪兔的话，就必须面对是自己的贪玩才害死父母的自责内疚，那比怪罪雪兔还来的痛苦一万倍不止。
  「都是你害的！」雪莉一滴泪落在兔眼里，还揍了兔娃娃一拳才放回去。
  「我害的？」彼得皱着眉喊，觉得这一切根本与自己无关！他才是不慎掉进湖水里的无辜受害者吧！真倒楣，现在还要背上两条杀人罪？
  只是看着雪莉孤单走出房间的背影，彼得不知哪来的良心，点点头说：「好吧，都是我害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吧……长老天使？」
  望向窗外夜空，一颗星闪亮像是对他眨眼回应。
  「这孩子开窍的真快！不愧是能活二十年的兔子啊！天敌这么多……也真不简单。」老天使看着云里屏幕，嘴里嘀咕。
  彼得独自坐在楼上，想起任务单的内容：『你必须完成守护她的任务，直到她感受到幸福，并有能力带给身边的人幸福为止。』此刻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理解了，回视才发觉雪莉已经出门走远，打算回餐厅准备明天的工作。
  彼得连忙展开雪白双翅，跃上天空，在她身后不远处翱翔。
  回程途中出了一点意外，夜里一场雪崩淹没了雪莉归途必经的道路，所有人都劝她别经过，她还是为了明天能准时回去工作，打算涉险度过。
  虽然最后在彼得悄悄的帮助下，让她成功爬过那堆雪，却也耗费多时，回到餐厅的时候早就挤满了人潮，迟到的雪莉只好赶紧加入帮忙的行列。
  她知道，晚上或许又得挨打，或许连她最后一件毛毯都会被拿走，或许这三天都不会有晚餐了……一大堆或许在她心里堆积难过，她却面无表情。
  「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反正害死爸妈的人是我，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彼得最近总是会听见雪莉的声音，明明她没在说话，那些话声像是回忆也像心声，总是不时伴随黑色的烟丝闪过他脑海。收起翅膀，彼得走向柜台，站在她面前，端详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除了那双死寂的眼，她并没有说过半句话，那些自暴自弃的心声却不断的传进他耳里……
  「为什么我一直听见奇怪的声音？」彼得好奇的问雪莉，她当然没有回应，他只好再追问：「人类觉得什么才是幸福？」
  冬天发现嫩草吃？春天发现嫩芽吃？发现好躲的树洞？发现冬暖夏凉的地洞？躲过老鹰的利爪？逃过狐狸与狼的尖牙？闪过彼得脑海里的幸福，就是这些了，属于雪兔人生的幸福。
  餐厅打烊后，雪莉蹲在厨房洗着山一样高的碗盘，手早已冻红，指尖甚至有点发紫，她还是继续刷洗那些碗盘，直到没知觉的指尖控制不了颤抖，滑落一个盘子，眼看落地必定碎成三块，雪莉不禁心想：「死定了！」
  彼得见状，敏捷的伸手贴在地板接住盘子，雪莉发现盘子掉地上竟然没裂，老闆娘分明都买最便宜的餐具，她把盘子捡起来还细看一圈，觉得太神奇了！
  当她专注地端详盘子为何毫无破损，彼得则是专注地端详她冻紫的手指，不禁皱眉碎念：「我觉得你再这么洗下去……手指会不会掉下来？」还伸手戳了戳雪莉的手背，雪莉只觉得有一阵暖风拂过她的手，放下盘子时搓一搓泛紫的双手，又继续泡进碗盘之中。
  好不容易洗完了所有的碗盘，雪莉赶紧回到阁楼，却发觉阁楼里的毛毯和其他东西都被老闆娘没收了……唯一庆幸的是老闆娘没有像从前那样给她一顿毒打。
  长叹一声，雪莉坐在空无一物的小阁楼里，双手通红，也不敢去厨房煮一点温水泡着，更别说这里没有暖炉或柴火，跟室外几乎一样低温。
  「嘖嘖，这个老闆娘分明是你的天敌！根本想把你冷死……」彼得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皱眉嘀咕：「冷死可不好受。」
  看着雪莉蜷缩靠在墙边，他想起雪莉曾经给他的拥抱那么温暖，于是闭上眼，边回想当时的情景，边展开双手与翅膀，轻轻拥抱着雪莉。
  在这个透明的拥抱当中，雪莉安然睡去，甚至以为自己身处阳光照耀之下，一点都不像在飘雪的冬夜阁楼里。 VI-雪天使-4   一早，阳光透过小圆窗照亮阁楼，雪莉缓缓睁眼却看见一张脸？
  雪白的脸庞，直挺的鼻樑，细密的睫毛，和一头轻盈柔软的灰白色发丝，正靠在她肩上呼呼大睡，更别说外围那一层像是羽毛的「被子」，都让雪莉困惑不已。
  「你……是谁？」
  「嗯？」彼得眨眨眼，收紧了怀抱，不太想离开梦乡。
  「你……是从哪来的？」雪莉皱眉追问，一边默默挣开他的怀抱。
  「喔，我就是……」彼得揉揉眼睛，突然瞪大了眼喊：「你看得见我？」
  「不然我在跟谁说话？」雪莉一边嘀咕：「老闆娘没有儿子啊……」
  「我才不是谁的儿子。」
  「那你到底是谁？」
  「我……」彼得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害死你爸妈的兇手。」
  「……？」雪莉傻眼几秒，突然指着他怒喊：「你就是那个该死的猎人！」虽然有点不合里，眼前的男孩大概只有十几岁，十年前也不过跟她差不多年纪……怎么可能七八岁就成为杀死两个大人的猎手？
  「我才不是什么该死的猎人，而且我毕生都在躲猎人阿，老鹰、狐狸、野狼……」彼得点点头细数他的天敌，突然扬起嘴角说：「还有你。」
  「我？」雪莉困惑地看着他的笑容，渐渐察觉他粉橘色的唇瓣下，有两颗明显稍大的门牙，脑海中总算闪过一个熟悉的小影子。
  「嗯。」彼得只要想起雪莉老是追着他跑，就觉得雪莉像是比较笨的天敌。
  「不可能。」雪莉怎么也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像人又不太像人的傢伙是那隻雪兔。
  「什么不可能？」
  「你该不会是兔宝宝？」雪莉总算鼓起勇气问这个傻问题了。
  「宝宝……我在森林奔跑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彼得扁扁嘴抱怨：「还叫什么宝宝，哼。」
  「不然要叫你什么？」
  「我现在的身分是小天使彼得，但照理来说你应该是看不到我才对。」
  「小天使吗？那你有没有见过我爸妈？他们也当天使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喔……」雪莉还在思考一些事，阁楼下传来一阵摇铃声，代表她得下楼工作了，只好回头对彼得说：「我先去工作囉！再见。」
  彼得悄悄跟下楼，发觉旁人依然看不见他，他还故意站在餐厅正中央，没想到连雪莉也看不见他似的，若无其事端着盘子经过他身旁。
  「欸！又看不见我了吗？还是上班不能跟我聊天啊？」彼得跟在雪莉身后问个不停，最后总算确定雪莉走出阁楼就真的看不见他了。
  虽然彼得还不知道为什么雪莉能在阁楼看见他，但心想这样也挺方便的，等她下班之后就可以直接问他一些任务相关的问题了！
  回到阁楼里，彼得坐在角落拄着头发呆，因为楼下实在太无聊了，只是楼上也没比较有趣，他望着小圆窗，想像自己可以从那扇窗飞出去……
  「不，太小了……但我又不是人类，应该办的到吧！」彼得决定起身，站在小圆窗前，展开翅膀，专心准备穿越那么小的窗口，光看他蓬松的翅膀就觉得有些勉强，他还是不顾一切往上一蹬，果真神奇的瞬间穿越小圆窗，身处窗外的天空。
  「哈哈，成功了！」
  彼得高兴地再度回到阁楼，看见满地的羽毛都是刚才掉的，才发觉自己的翅膀被小窗挤得乱七八糟，羽毛也四处乱窜，只好乖乖坐下替自己梳整好翅膀上的羽毛。
  回神，窗外早已暗下，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雪莉拿着晚餐上楼。
  其实老闆娘昨天拿走阁楼里所有东西想惩罚工作迟到的雪莉，没想到过了一晚毫无保暖衣被的冬夜，雪莉还能精神奕奕的忙一整天，总算激起老闆娘一点同情心。
  「你怎么还在阿……」
  「我会一直都在阿，直到任务完成为止。」彼得抬头微笑说。
  「喔，什么任务？」
  「嗯……」彼得想了想，问：「人类觉得什么才是幸福？」
  「如果是我的话……」雪莉一边吃晚餐，边想了一阵才说：「有个床和棉被就很幸福啦！」点点头浅笑，她真的很希望可以睡在床上，盖着棉被，粉色纱帘就真的是奢侈的妄想了。 VI-雪天使-5   「这样啊！」彼得转头看那一地羽毛，笑说：「那你看这些拼拼凑凑像不像床？」
  雪莉收起碗盘才走近一瞧，拿起一支羽毛，其实那不是纯白色，是有点儿米色的羽毛，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床，但睡在上面应该挺舒服的，总比睡在冰冷木板上舒服。
  「那棉被呢？」雪莉躺在羽毛堆里问。
  「棉被……」彼得苦思了一会儿，突然展开翅膀说：「用这个啊！」还凑近了将翅膀覆在雪莉身上，果真像是顶级羽绒被。
  「你真的有翅膀啊……但是，可以拆下来吗？」雪莉不太适应这傢伙总是离他很近，大概是因为自从爸妈过世，就再也没有人会离她这么近，甚至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拆！你怎么会这么想……太恐怖了！就像路上有人戴着可拆式兔耳一样令我害怕！」彼得整个脸纠结再一起。
  「呵呵，我还是不相信你是那隻兔宝宝，因为你明明就长得不像兔子！」雪莉说完，默然心想：「而且也不可爱，都快比我高了。」
  「那我讲一些雪莉的秘密给你听吧！」
  「我哪有什么祕密！」
  「你每次跑进森林都会迷路，但是最后都会找到回家的路，也不想想看是谁的功劳！」彼得有些骄傲的语气。
  「嗯……」雪莉却显得有些失落，因为失去爸妈的那一天，雪兔始终没出现。
  「还有啊！」彼得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问：「你还记得抓到我的时候，第一个动作是什么吗？」
  「什么？」雪莉陷入遥远的回忆画面，只记得自己抱着一隻雪兔蹦蹦跳跳回家炫耀，像个傻瓜一样，当时根本不知道雪兔不是被自己抓到了，而是再也逃不了。
  彼得伸手捧起她的脸，突然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干麻！」雪莉急忙退步，红着脸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抓到雪兔的时候，对我做的事啊！」
  「我……」雪莉仔细想想，当时她的确因为太开心，偷亲了一下可爱的兔宝宝，但眼前这位少年哪是可爱的兔宝宝啊！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吻一个女孩？
  「想起来了吗？」彼得期待验证自己的身分。
  「嗯。」雪莉是想起来了，虽然还是不敢相信这些神奇的事，过一会儿又追问：「那你告诉我，当时为什么掉进湖里？」
  「喔，因为我以为那里有草可以吃阿，伸手去抓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唉！」彼得无奈地叹气，没发现雪莉在一旁为了他单纯过头的死因窃笑。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但你一直在阁楼里的事，万一被老闆娘发现我会很困扰。」
  「其实没有人能看见小天使，除了你，而且走出阁楼你也看不见我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走走看！」雪莉推着他到阁楼外，他果真消失无踪，四周陷入一片静謐，踏回阁楼又能看见他的身影，不自觉偏着头嘀咕：「真奇怪！」
  「而且我已经给你床和棉被，可能很快就完成任务，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唷！」彼得笑得开心，虽然他根本还没想到离开之后要做什么。
  「是喔。」雪莉看着他如此期待离开，不禁猜想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是逼不得已才只能待在这里工作。
  「嗯。」彼得点点头，没察觉她眼中的异状，满心期待明天的到来。
  只是就算到了隔天，雪莉神采奕奕的醒来，却依旧不觉得自己幸福快乐，甚至比昨天更不开心了。彼得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来不及问话……
  「有床有被子了……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呢？」彼得呆坐在小圆窗前，望着那片小小的天空，实在很难猜透人类在想什么。
  直到窗外泛起夜色，雪莉并没有回到阁楼，而是在厨房吃完晚餐继续找事情做，逃避似的不想回到阁楼。
  彼得因此好奇的下楼看她在做什么，她竟然在清里满是黑灰的炉灶……搬着一桶又一桶的黑灰，在冬雪夜里走上很长一段路去倒掉黑灰。
  一趟又一趟，等她清理完已经午夜了。
  雪莉抬头望着月光，心想：「他如果等不到，是不是就会离开了？」并不知道彼得就站在身边，听见她的心声。
  眉头不自觉一皱，心脏也莫名抽痛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雪莉会希望他离开……从前那个总是追着他跑的雪莉，是为了不想再见到他，才去做一些老闆娘从来没要求过的工作吗？
  凌晨，雪莉才回到阁楼，或许是因为今天主动清理炉灶，老闆娘在阁楼里放个一条棉被，让她不禁扬起嘴角满足的笑了。彼得从窗外看见她的笑容，更加确信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自己……心底一阵不明原因的落寞，让他转身飞离这间餐厅。 VI-雪天使-6   穿越一座又一座村落，彼得回到当年那座森林，站在自己的兔子洞口，以前大的像门一样的洞口，如今看起来根本只有他的一个拳头大而已，根本回不去了。
  呆坐在洞口旁边，他发现有双陌生又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正好是一隻雪兔。
  「我家也被占据了……」彼得回头看一眼，在嘴里嘀咕，浅叹一声，他不禁怀念起当雪兔的时光如此单纯快乐，虽然躲避天敌的时候很刺激又令人害怕，但总归快乐的记忆还是比较多的。
  尤其是在这无聊的森林里，突然搬来一家三口，里面有个小女孩腿短短的，老是跑不赢他，甚至当他静止不动的时候，小女孩会以为他消失在雪地里，那时他会在心里得逞一笑。
  「长老天使，她根本不想看到我，你干麻不找别人来完成这些任务呢？分明是刁难我一隻雪兔嘛！」
  「不管你未来想成为正职天使或是人类，你都必须学会过去不曾经歷的事物，必须有所成长才行。」彼得听见回话，惊恐地回头顾盼，差点以为是洞里那隻兔子在对他说话。
  「我才不想成为人类，心思那么复杂……」
  「你的心思也没多简单啊！不然我为何派你到凡间去歷练？」
  「是啊，长老天使为何要这么做呢？」
  「因为她在等待救赎，而你必须还她一次。」
  「……。」当这句话窜入脑海中，彼得的眼神一闪一闪的，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重新回到她身边。追根究柢，是他愚蠢的死因，间接害死了雪莉的父母，才造就她现在的窘境，放眼望去那片废墟般的屋子，曾是灯火通明，此刻就像雪莉的双眼般死气沉沉。
  「好吧，我再试试……」彼得起身，再度往她的方向展翅飞翔。
  静静地穿过小圆窗，悄悄地落在阁楼地板上，看着已然沉睡的她，就算有一件棉被也不够抵挡冬夜的寒风，雪莉在被子里瑟缩成一团。
  彼得浅叹一声，心想：「现在后悔把我赶走了吧！」一边踮起脚尖走到她身边，展开双翅左边当床右边当被子，轻轻将她包裹在翅羽之中。
  雪莉因为四周涌现的暖意，梦见了小时候倚在妈妈腿上睡去的画面，悄悄伸手抱住彼得，眼角一抹泪光，嘴里呢喃着：「妈咪……」
  彼得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就像她在雪兔死前也是如此轻声安抚，当他以为自己安然睡去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每当晨光从窗外升起，彼得就会悄悄离开阁楼。
  让雪莉睁眼时不再看见他的身影，但是他却忘了带走遗落在地上的羽毛……
  雪莉拾起地上一根白羽，回头望向窗外，看不见彼得瞪大眼的懊悔神情，雪莉只是默然将那根白羽往窗外拋下，便转身下楼工作。
  彼得静静看着羽毛飘落地板化成细微的光点融进雪里，心脏又出现一丝莫名地抽痛，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雪莉变了好多。
  关于怎么让她得到幸福，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天夜里，他真的受不了雪莉的冷漠逃避，端坐在阁楼里等她出现。
  她却直到半夜都没上楼，当他心底升起一股怒意，气冲冲下楼一探究竟时，却看见老闆娘着急踱步，心想：「让她去山里送一趟货，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彼得听见她的心声，赫然往门外看去一片风雪交加，不禁对老闆娘大喊：「暴风雪从下午就开始了，你怎么还会让雪莉去山里送货呢！」老闆娘当然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眼底的怒火都被担心给淹没。
  一抹白影衝出餐厅，突破风雪窜升高空，但他根本不知道雪莉去了哪座山……心急之际，眨眼之间他似乎看见另一片景色，连忙闭上双眼细细端详那是什么地方。
  送完货的雪莉被困在陌生的山腰处，眼看天色渐晚，为了走捷径回去就冒险穿越冰层很薄的湖面，一隻脚不慎陷进裂缝里，她本来想用力拔出自己的脚，但是却发现裂痕不断扩大，恐怕她再施力就会整个崩塌，到时候她就只能沉入湖底变成冰块了。
  「一定是报应……」雪莉心想不久前才笑雪兔死因很蠢，如今自己的死因也没高明到哪去，不禁冷笑一声。
  一片雪白的风景，不管到哪都很相似，彼得已经跑了三座山腰就是没找到雪莉真正所在的那座。心急如焚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雪莉已经放弃的躺平在冰上，半瞇着眼看着一片片风雪从天而降，覆在自己身上，心想：「如果死后可以见到爸妈就太好了……」甚至扬起一抹微笑，等着迎接死亡。 VI-雪天使-7   「雪莉！」一声呼喊传进她耳里，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
  彼得在半空中看见她躺在湖面上，当时死亡的恐惧骤然涌上心头，他害怕自己来晚了，眼眶溢出的泪在空中也被低温凝结成雪花飘散。
  「雪莉－－！」彼得伸手将她从湖面拉起，裂痕顿时凹陷出一个大洞，他赶紧飞离那座湖，降落在一处能挡住风雪的岩石边。
  「你醒醒！醒醒！」彼得叫喊声逐渐伴随着哭喊，不断摇动她的肩，她却毫无反应，最后他只能无助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双翅膀围起一片白色的空间为她遮蔽风雪。
  「你别死……」彼得突然能够明白她失去父母的心情，自责层层袭来使他痛哭不已，嘴里不断呢喃：「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突然有个冰冰软软的东西贴在他脸上，轻轻拭去那些泪，彼得睁大了眼望着她，又哭又笑地喊着：「你不能现在醒来，等一下又死了喔！」
  「我…才不像你……」雪莉轻轻扬起嘴角，刚才她甚至觉得默默死在这片雪地，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有人为她留下一滴不捨的泪。只是没想到最后为她流泪的，是她当初无意中救起的雪兔。
  「你别睡啊！」眼看雪莉瞇起双眼，疲惫地想再睡去，他把脸凑到她的脸庞蹭了两下，再看看她是否清醒，如果她又瞇起眼睛就再蹭两下。
  「你……真的是兔宝宝……」雪莉对于他像极兔子的蹭脸举动感到哭笑不得。
  「什么宝宝，就说我当时年纪比你还要大两倍！」
  「那就是……比较老的兔宝宝……」雪莉把脸埋在他颈边，轻声说：「我睡一会儿就好……不会死的……」
  「不行！」彼得没发现这样距离使他的脸红通通又热烫烫的，甚至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身体也僵直的不敢动，不禁认为自己可能要再死一遍了，心里慌张得很。
  「我这是怎么了……」彼得困惑的嘀咕。
  天亮时，雪终于停了。
  彼得一直没闔上眼，颈边传来的气息虽然让他產生奇怪的感受，但至少可以因此确定雪莉没有停止呼吸，不禁松一口气心想：「度过这一夜如果没死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
  过了一会儿，雪莉突然惊醒，生理时鐘很准时的让她在上班时间醒来。
  「糟了！」雪莉连忙起身挥开那双翅膀，看见外头太阳已经升起很久，回去肯定迟到！
  「干麻还要回去？就让她以为你死了。」彼得站在一旁不悦地说。
  「可是我没死啊……」
  「你没死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啊！又没人看得见我……」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啊？」雪莉皱眉问。
  「你在那里一点也不开心，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任务。」
  「那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关係，才被逼得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嗯？」彼得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逼不得已才被抓来完成什么任务，不然会有惩罚之类的……」
  「喔，好像也没什么惩罚。」彼得仔细回想长老天使的确没说过惩罚。
  「真的吗？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係害你也像我这样……身不由己。」
  「你已经自由了，哪里身不由己？」彼得无奈地说：「况且……我想留在你身边也不全是为了任务，所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留在我身边又没好处……」雪莉落寞的望着那片雪地，又说：「而且我如果不回去，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啊！」
  「不然这样好了……」彼得想了想，扬起嘴角说：「换你留在我身边啊！我去到哪你就跟到哪！」
  「像以前那样吗？」
  「恩。」彼得点点头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带你去危险的地方吧。」
  「是没错啦，但是别人又看不见你……不对啊！我不是只有在阁楼才能看见你吗？现在又不在阁楼……」雪莉困惑的偏着头想不通。
  「啊呀！我也不知道，别管这些了，先跟我下山啦！」彼得牵起她的手还愣了一会儿，总觉得心脏有个东西不断在敲打，让他有点不舒服，就像从前被老鹰盯上一样紧张……。
  「怎么了？」雪莉好奇的问：「你该不会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吧？」
  「才不会……」彼得终于迈开步伐，带着她回到那座破旧的老家。
  两个人手牵着手站在老家门口，雪莉眼中除了哀伤就是茫然…… VI-雪天使-8   「干麻带我回来这里……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雪莉无奈地说。
  「还有我啊！」彼得天真地笑着，上前推开木门回头对她说：「就算有点旧了，这依然是父母留给你的礼物，不是吗？」
  「但是……」雪莉心想大人的生活不好过，没钱又没能力要怎么自己生活？
  「你别想太多，都交给我！」彼得自信满满的，毕竟他在这座森林独自生活了二十年，什么难关他没见过！要不是那天失足……说不定会是史上最长寿的雪兔。
  两人开始着手收拾这间旧屋，彼得却发现身为一个人要生活，比身为一隻雪兔还麻烦！要灯火又要水电，吃的东西又比雪兔多，还有一大堆家具要整理，想当年他在洞穴里铺点草就很舒适了……。
  直到整理完一楼他已经累瘫在沙发，动也不动，根本无力去管楼上雪莉的房间，雪莉粗工做多了反而整理自己的家比整理别人的餐厅更悠间，对彼得笑了笑就逕自上楼去恢復自己的房间。
  等到一切都整理好时，外面已经染上夜色，星点如常闪烁跟她小时候看到的没什么差别，当她下楼打算出去找点吃的，就看见彼得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姿势豪迈的很！手还蜷曲着就像一隻兔子。
  「果然是兔宝宝……」雪莉浅笑摇头，拿起一旁的毯子替他盖上，才想起他自己有翅膀根本就不怕冷，于是乾脆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当斗篷，准备出门。
  在他出门之后，沉睡的彼得也来到一片梦境中……
  老天使正在云的一端钓鱼，那条丝线垂至无限远的下方，不知道延伸去哪了，总之看起来不会有鱼上鉤。
  「我怎么会回到天上？」彼得好奇的问。
  「彼得啊……」老天使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望着无限远方说话。
  「嗯？」
  「如果给你一个愿望，一定能实现的，你想许什么愿呢？」
  「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那你……知道该怎么为她带来幸福了吗？」
  「或许是找回她的爸妈吧！」彼得回想起雪莉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既天真又幸福。
  「这是不可能的，时间从不为谁倒转，一如生命从不为谁停留。」
  彼得听老天使这么说，垂下眼眸，不发一语。
  「她的父母早就成为天使去到另一个世界，有属于他们的新任务。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运转的，就像你不可能再回去当同一隻雪兔，下一次会出现在哪个世界，都是说不定的……」
  「你是说，总有一天我也必须离开她身边吗？」
  「可以这么说。」
  「……那她一定会比现在更加伤心。」
  「即便如此，你任务完成之后还是必须要回来。」
  「那我是应该让她获得幸福？还是为了能留在她身边不让她幸福？」彼得问完这个问题，自己也笑了，因为他发现这真是个傻问题！
  如果留在她身边却无法带给她幸福，那就没意义了。
  「看来你似乎明白了。」老天使终于回头看他一眼，满眼笑意。
  原来，老天使所谓的任务，就像是预告一样。
  不是必须去完成一些任务才能带给她幸福，是你将会真心希望她幸福而去做一些事。
  「从现在起，你已经拥有成为正职天使的资格。」老天使对彼得微笑说。
  「为什么？她感受到幸福了？她能带给身边的人幸福了吗？」
  「是的，她感受到幸福了，你呢？」
  「我……？」
  「她能带给你幸福吗？」老天使微妙的笑着，想引导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彼得虽然说不出口，却因为想起有她的记忆而扬起温柔的笑。
  老天使明白了他的心思，浅笑又说：「以后你只要收起翅膀，就会是一个真正的男孩。如果展开翅膀，就只是一个她能看见的天使，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存在。」
  「那有什么差别吗？」
  「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差别，或许以后我们都会知道。」老天使浅笑着，手掌轻挥扬起一层薄云，将他推远了。 VI-雪天使-9   睁眼，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收起翅膀的时候，会觉得一颗心像石头一样沉重的跳动着。
  「这样就是真正的男孩了？」彼得轻抚自己跳动的心，突然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雪莉靠近的时候有种被老鹰盯上的紧张感了……原来，那就是她想起雪莉时会感到幸福的原因。
  「雪莉呢？」回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上楼逛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的踪影，心底一丝不安，匆忙地从阁楼窗户窜出，飞入天际。
  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在湖边凿洞打算捞鱼，他匆匆降落在她身边。
  「雪莉！」紧张兮兮的模样就怕她又掉进冰湖里。
  「嗯？」
  「太危险了！」彼得一手把她拉离湖边，蹙眉俯身问：「你在做什么？」
  「找吃的啊，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天使没有饿的感觉吗？」
  「那倒是……」彼得回想了一下，他真的从来没有饿的感觉。
  「真好，那我就不抓你的鱼了！」雪莉把他推开又往湖面走去。
  「等等！我……去帮你找吃的，你回家等我！」彼得可靠的笑着。
  「为什么不一起去找？」
  「我打算用飞的比较快啊！」
  「知道了。」雪莉听到回应竟然没有很开心。彼得对于她的反应感到困惑无比，心想：「难道她不希望能赶快找到吃的吗？」
  雪莉不发一语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彼得看着她形单影隻的背影，试着收起翅膀用人类的脑袋去思考，似乎可以明白雪莉为什么不开心了……
  因为当他发现雪莉自己一个人离开屋子的时候，他也不太开心，甚至觉得好担心。
  彼得不希望她也因为担心而有那种不舒服的感受，连忙追上去牵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我们只能用走的，你真的没关係吗？」
  「要去哪？」雪莉摇摇头，好奇的眼神就像小时候一样，不禁让他笑了。
  「去一个秘密基地。」彼得牵起她的手，往森林里走去。
  那是一片广阔的松林。
  彼得伸手往树洞里一捞，就捞出松鼠藏在这里的栗子和其他粮食。
  「这样不好吧……」雪莉蹙眉说。
  「他们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只是存个安全感的。」彼得信誓旦旦的说着，彷彿跟这里的松鼠是老交情。
  「真的吗？」雪莉质疑的看着他。
  「不然我们别拿太多，明天我再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嗯！」雪莉拿了够吃的分量包在围裙里，就和彼得往回走了。
  雪莉望着被紧牵的手，总觉得有些不同。
  以前彼得牵着她的时候，触感都像羽毛一样，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牵着他的翅膀还是他的手，但是今天……触感很踏实，是一双沉甸甸的手。
  彼得熟练地走出森林，突然很有成就感的回头对她一笑，发现月光映照在雪莉眼里闪烁耀眼，让他心跳有些失控，不禁害羞的别过头去。
  「我觉得你怪怪的！」雪莉皱眉不解的说。
  「哪有！」彼得不敢回头，走了一段路又突然停下，是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正好有隻兔子跑了过去，使他想起一件事……
  「你干麻停下？快点回家了！」雪莉一边催促一边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好奇的问：「你看到什么了？这里有鬼吗？」还默默退了几步躲在他身后，问说：「天使应该看得到鬼吧……」
  「没什么啦！」彼得再度前进，心想雪莉饿了一天，应该先回去弄点吃的。
  回到家，他们将栗子放在壁炉的火堆里烤，雪莉急着拿来吃还不小心被烫到，彼得只是在一旁笑，突然也觉得有点饿，愣在壁炉前嚥了嚥口水，不好意思跟雪莉抢东西吃。
  「喏！」雪莉看穿他天真的眼，把剥好的栗子递到他眼前，好奇的问：「天使不是不会饿吗？」
  「雪莉……」彼得皱着眉、垂眸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你会介意从一隻兔子变成天使，再变成平凡人的男孩……留在你身边吗？」雪莉觉得这句话好复杂、好难理解，所以迟迟没有回话。
  彼得以为她无法接受，落寞地低下头说：「老天使说如果你介意，就会让你失去遇见天使的记忆，然后在某一天遇到一个叫做彼得的平凡男孩，我们还是会见面啦……只是这段日子你会忘记而已。」
  「那怎么行！」雪莉瞪大了眼，这才搞懂他刚说的那个复杂的男孩就是他，困惑的问：「意思是你可以变成人类吗？那你到底是人类？是天使？还是兔宝宝？」
  「老天使说……如果我收起翅膀就是平凡人，展开翅膀就是天使，至于兔子是我上辈子的事了。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像是兔子变成的怪物，那还是别记得这些比较好……」
  「哈哈哈！」雪莉听他这么说不禁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才说：「兔子变成怪物？兔子怎么可能变成怪物！」她无法想像那么可爱又无害的生物会变得多恐怖，至少在她记忆中怪物都是些尖牙利齿、张牙舞爪的东西。
  「……。」彼得觉得身为雪兔的上辈子好像被看扁了，突然有点不服气。 VI-雪天使-end   「而且我才不要忘记遇到天使的事情！」雪莉笑了好久才回復平静，抹掉眼角的泪水，说：「因为你会成为天使来到我身边，就代表我爸妈也会成为天使，总有一天会回来吧？」
  「老天使说他们已经成为天使，但是已经去了其他国度出新任务了。」彼得毫不掩藏的说着真相。
  「……是因为我把他们害死，他们才不愿意回来看我吗？」
  「不是这样的！」彼得拉着她坐下来，好生解释：「在天上负责守护人们的天使，不管身处哪个国度，都能从云里看见他们想守护的人，只是有些天使不能像我这样……来到凡间。」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们完成了歷练，变成了更荣耀的天使，责任就更多了。而我……只是一隻兔子变成的天使，必须要在这里歷练之后才会懂事吧。」彼得猜想应该是这样。
  「我爸妈的确都很善良……如果成为天使应该会很优秀吧。」雪莉总算释怀了，至少她身边现在还有个天使陪着。
  「所以你真的不介意我跟一般人不一样吗？」彼得殷切期盼着答案。
  「看来你真的很不懂事欸，兔宝宝！」雪莉扬起有些骄傲地笑，拍拍他的头说：「妈咪说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需要跟别人一样，你就是你啊！」说完就伸手抱住他，就像小时候拥抱着雪兔，拥抱着这世上她珍爱的每条生命。
  彼得扬起嘴角，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天使给了他两种选择，可以展开翅膀成为只属于她的天使，也可以收起翅膀成为能同理她的平凡人，因为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彼得。
  「但是……你永远都不能跟其他人说起天使的事喔！」彼得谨慎的交代。
  「恩，那你也永远都不能跟其他人说起雪莉还活着的事喔！」雪莉谨慎地说。
  「呵呵，那你要改名字了吗？」
  「不用了，我怕爸妈想看我的时候，因为名字改了找不到我。」
  「天使不是用名字找人的啦！」
  「不然呢？」
  「我觉得我好像不能跟你说那么多欸……」彼得皱着眉，有点担心。
  「那有什么关係！小时候妈咪跟我说兔子会变成小天使长出翅膀，我猜这种事情现在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人相信吧！只有我才傻傻相信……才会为了看到你长翅膀的样子跑进森林。」
  「……你！」彼得听到这个真相，哭笑不得。
  「我那时在想，你是用长长的耳朵飞呢？还是真的长出像鸟的翅膀呢？兔子长翅膀是什么样子的？天使头上真的有光圈吗？喔，对了……我好像还画了图欸！」雪莉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出几张有着蜡笔痕跡的图画纸，才又回到位置。
  「你看！」雪莉自己看了一眼，忍不住跟眼前的男孩对照一番，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结果一点也不像！」
  这天夜里，彼得又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老天使要让他再度回到雪莉身边？
  因为她是世上少有真心相信天使存在的孩子，在这样的孩子身上有着无限可能的光芒，那些光芒却可能被未来的艰辛考验给磨灭，老天使捨不得她的光芒逐渐消失，所以才派他来到雪莉身边，他深知彼得的单纯会把一切难以相信的「真相」告诉她，使她更加坚信这世上「没有不可能」。
  又过了几年。
  彼得和雪莉在城里找了麵包店的工作，除了有得吃有得住还能把薪水拿去当学费，可以一起去上大学了。
  彼得在学校是个亲切又温暖的大男孩，总是有很多女同学围绕在他身边，雪莉也成为聪明又气质的大女孩，总是会收到一些感人肺腑的告白信。
  这天夜里，雪莉靠在他的背上看那些告白信……
  「小麦学长真不死心，我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机会呢？」雪莉扬起恶作剧的嘴角说。
  「哼，洁西卡昨天说喜欢我，希望我给她一个机会呢！」彼得扬起骄傲的嘴角说。
  「那你怎么回的？」雪莉从他的肩膀探头，催促着答案：「快说啊！」
  「我说我考虑考虑啊，如果雪莉接受学长，我再接受你！然后她就生气地走了，我有讲错什么吗？」彼得天真又困惑的问，展开翅膀正在整理羽毛。
  「哈哈哈，没有讲错啊！」雪莉高兴得靠回他的背，拾起地上一根白羽，回想彼得曾经告诉她天上有很多黑色翅膀的天使，都是因为偏心的关係，才得不到白色翅膀。
  她当时好奇难道彼得不偏心吗？为什么拥有白色翅膀呢？
  后来，她懂了为什么他拥有一身白羽。
  因为他的爱，只出现在她需要爱的时候，如果有一天她需要的是别人的爱，他将大公无私的离开，那天真的眼神只会有着无限祝福，那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
  「我觉得啊……」
  「嗯？」
  「你应该叫做雪天使。」雪莉望着手中白羽，扬起浅笑。
  「为什么？因为上辈子是雪兔吗？」
  「因为春天来临时，雪会静悄悄的融进土里，成全万物展开新生，你就像是雪一般的天使。」
  「我觉得啊……」彼得皱着眉，望着她说：「你很适合去写故事，就算你把天使的故事写出来也不奇怪，因为这世上除了我，大概很难有人明白你脑袋里装什么。」
  彼得扬起嘴角，笑得很幸福。
  而他身后的雪莉，也笑得很幸福。
  兔子变成天使是用耳朵飞？
  她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才遇见了奇蹟般的雪天使。
  奇蹟，代表了无限可能，爱情，只是奇蹟的一种。
  当你相信奇蹟，那将为人们带来无限可能的爱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