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让耽美女配绑定攻略系统》 在梦里穿书了   春风如丝,碧空如洗,暖融融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地面上,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温漾看着手机里的巨额存款,止不住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谁能想到,谁能懂!
  一向倒霉悲催的她随便买了张小小的彩票,竟意外中了一亿大奖!
  温漾被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巨富砸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她如坠云端,跟着工作人员一步一步走完兑奖的所有流程,最后去银行交完税,真真切切到手八千万。
  工作人员问过她要不要给公益活动捐款,温漾果断拒绝了,她自己就是个无依无靠需要资助的孤儿,还乐善好施去当慈善家?想都别想。
  温漾一整天晕晕乎乎的,一直处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状态。譬如路边看见朵花就想亲上去,看见条狗就想拉着它翩翩起舞。
  穷困潦倒活了十几年,头一次觉得这操蛋的世界如此美妙!
  夜晚她躺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心想明天就换幢大别墅住住,还要…还要去ktv点几个优质男模,好好潇洒一番!
  越想越高兴,越想越睡不着,真是父母在天有灵祖上积德了,温漾恨不得从被窝里爬起来砰砰磕几个响头以表感激。
  她也确实这么干了,重重磕完头,脑袋又开始发昏,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
  “呃……嗯……”
  一道雌雄莫辨的呻吟率先传入温漾耳畔。
  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少年。
  少年手腕和脚腕被紧紧捆上了红绳动弹不得,雪白的皮肤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润泽如玉,最隐蔽的部位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郁金香。
  温漾被这血脉喷张的一幕狠狠吓了一跳,转念又默默心道:“一定是我在做梦。”
  这么想着,也就放宽了心。
  可不同寻常的是以往她的春梦对象都是看不清脸的男人,像画面这么生动清晰的还是第一次。
  而且她又不是抖s,搞什么捆绑play。
  少年面露痛苦,不安分地想要背过身去,嘴巴里面塞了一团布,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低吟。
  温漾决心还是先帮他解开束缚,强人所难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做。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温漾的行动,她从房间出来,走廊里站了七八个邋里邋遢的猥琐男人。
  为首的一个肥胖男瞧见她后,露出一口黄牙低声下气道:“药效应该发挥的差不多了,这人该让兄弟几个尝尝了吧?”
  温漾有点懵逼,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脱口问道:“谁?”
  “里头那贱人。”男人扯出个坏笑回道,两只眯缝眼里满是淫邪的精光。
  不是,她梦到的不是sm剧情,而是多人男同片!?
  温漾顿感反胃,她最恶心死男同了,尤其是丑的这么猎奇的。
  温漾一脸厌恶,摆手让他们离开。
  这群人面面相觑,似乎很怕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踌躇片刻还是走远了。
  重新回到房里,温漾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房间。
  床上的人成功换成了跪趴的姿势,他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高高翘起臀部,一副媚态横生、任君采撷的模样。
  温漾心情略微复杂,感情这受众人不是自己。
  她坐到床边,将少年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药效如猛浪汹涌澎湃,裴白珠已然被冲垮击败,他理智全无,脸颊潮红,双眼蓄满水汽,本能地哀求道:“操我…求你…”
  温漾想她是个女的又没长唧唧,怎么弄?
  用手帮他?
  据说死男同做之前还得先灌肠,脏死了,她才不想碰。
  耳朵里一直传来少年发情的呻吟声,温漾心如乱麻,想解开红绳让他自己动手。
  可绳子是死结,怎么解都是无用功,硬生生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勒出几道刺眼的红痕。
  裴白珠下体像燃起了腾腾火焰,巨大的空虚感节节攀高,很快便充斥全身,他汗如雨下,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各种求爱的浑话。
  “好热…好难受…”
  “要死了…呜呜呜…狠狠干我…爸爸…”
  温漾实在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他软臀上,“别叫了。”
  怎么做个梦也得伺候人?
  少年颤了一颤,老实了不少。
  温漾像个变态俯身凑近到少年的穴口处到闻了闻,没什么异味,倒是飘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平时应该很注重清理这里。
  靠,这梦为什么这么真!
  来不及多想,裴白珠感受到身下温热的鼻息,像触电般又开始扭动起来。
  温漾支开他粉嫩的菊褶,直截了当地捅进了一根手指,少年内壁细腻紧致,咬着温漾的手指紧紧不放,她搅动了几下,湿热的爱液汩汩流出,是最好的润滑剂。
  温漾接连又插进第二根、第三根手指,随后模仿着性交的动作慢慢抠挖抽插起来。
  裴白珠下意识抬高屁股努力迎合,体内的酥痒感被一寸寸抚平,可身下动作太过柔缓,根本得不到满足。
  他情不自禁呻吟:“啊嗯…还要更多……”
  “嗯嗯…再快点…啊…”
  温漾加快了速度,当她戳到内里某处软肉上,少年蓦地身体一僵,娇吟道:“啊啊嗯!不要那里…慢点…”
  趁着他失神的瞬间,温漾动起了坏心思,手指每次插入时都往那处软肉上重重戳几下,她有些意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相反看少年在她手下欲仙欲死还挺有成就感。
  温漾有点惋惜在梦里自己为什么没长个大唧唧出来,让她也体会一下操男人是什么感觉。
  裴白珠被插得花枝乱颤,淫荡的穴口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他的脸深深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完全不去想顾及操弄他的人是谁,总之这次是无与伦比的舒爽,比以往那些男人只想粗暴的发泄好上百倍,就像被人细心侍奉着一般,让他想肆无忌惮的任性一回。
  随着手指的快速律动,裴白珠爽的难以自控,他晃荡着屁股,小穴猛地喷出一大片水渍,最后白眼一翻,放声浪叫,“啊哈…要去了…老公好厉害!”
  温漾抽出被淫水浸皱的手指,心里有些不可思议,男的后面怎么会流这么多水?
  还没片刻停息,少年扭着身体又开始发骚了,“前面也好难受…呜呜…求爸爸了…”
  温漾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现实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又想这只是个梦,管他的,放开点。
  她费力将少年翻了个身,跪坐在他身侧,握住了那根耸立的肉棒开始上下撸动。
  少年的阴茎和囊袋干净粉嫩,形状细长,十分秀气,手感坚挺又湿又滑。
  温漾用手反复揉搓着,并不打算献身帮她泄欲,虽然说这是在梦里,但实践这方面她毫无经验,更希望有人会指引她,而不是她主动。
  过了良久,裴白珠双眼迷离,阵阵爽意袭来,终于射出一泡淡白的精液。
  温漾轻松不少,以为这就完事了,可少年像只喂不饱的猫儿,肉棒仍旧坚挺如初。
  他哑着嗓子撒娇:“老公…多来几次…好不好…”
  无法,温漾只得双手齐上。
  裴珠下身前后夹击,快乐得像抵达了极乐巅峰,他仰起头浑身颤栗,嘴里的淫叫一波接着一波,爽得眼泪口水糊了一脸。
  “啊哈…嗯嗯…操死我…啊…”
  就这样来来回回高潮了数次,温漾手酸的都要抽筋了,少年终于放过了她瘫软在床上不省人事。
  结束后温漾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还不忘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干净了身体。
  她无所事事,细细打量着少年的睡颜。
  少年生得貌若好女,从头到脚漂亮得过分,宛如雕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温漾想把他牢牢记在心底,但愿醒来时不会忘记,否则太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发出震耳的响声,温漾怕吵醒床上的人,快步跑去开门。
  一位身形高大、五官俊美的银发男人站立在她跟前。
  温漾来不及开口询问,忽觉一道劲风袭来。
  男人在她脸上干脆地落下一掌,这一掌太过猝不及防,温漾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右脸嗡嗡作响,嘴里蔓延出浓浓的铁锈味。
  好痛……
  为什么……
  为什么在梦里能体会到痛?
  沉初棠迈开长腿直奔床边,看到床单上的一滩湿渍,漆黑的瞳仁儿阴沉沉的。
  他动作粗暴,掀起被褥将昏睡的裴白珠卷了起来,背对她压低了怒意道:“谁碰的?”
  温漾大脑一片空白,机械般看着他高挑笔直的背影,语调不自觉打颤,“什么…意思?”
  还没等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群黑衣保镖立马冲进房间将她团团围住。
  温漾捂着肿胀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被巨大的阴暗笼罩着,双腿哆嗦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动手。”
  一声随意简短的令下,换来的是温漾全身如断骨般的暴揍。
  她终是承受不住,连滚带爬到了沉初棠脚边,颤颤巍巍开口:“是、是我,我不知道……别打了!”
  沉初棠示意停下,他轻蹙眉头,嫌恶地避开了那只紧抓着他裤腿的脏手。
  温漾一直处在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思绪混乱又不安,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痛哭流涕胡乱求饶,“我该死,我该死,放过我吧!”
  “动了我的东西,你想我怎么放过你?”
  沉初棠转头睥睨她,轻嗤一声,像是开玩笑的态度,可眼底的狠戾足够让人恐惧。
  温漾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像被卷进了令人窒息的漩涡之中,皮肉上的阵阵疼痛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她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温漾怔怔盯着男人黑沉的双眸,无法面对这个极度绝望的事实,两眼一闭栽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现在身体是倒着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穿书系统,正在检测宿主当前身份。】
  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在温漾脑海倏然响起。
  据这个莫名出现的系统所说,她穿进了本名叫《玩物》的耽美小说里,成为了里面一个处处针对小受的恶毒炮灰。
  这段剧情本该是原主找人想轮奸了小受,不料被渣攻之一赶来英雄救美,原主奸计没有得逞不说,还得罪了身份显赫的渣攻,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被丢进风月场所当了一辈子卖身女的悲惨下场。
  系统简单阐述完,不等温漾作何反应,继续尽职尽责道:【宿主任务为让渣攻贱受全部爱您爱的无法自拔,达成甜宠np结局后方能回到现实,如若任务失败则会被永远留在书中。】
  温漾听完这离谱至极的故事情节如遭雷劈。
  她回过神倍感无语:不是,我一个女的怎么攻略耽美文主角?你确保他们会爱上女人?
  系统的电子音骤然拔高:【等等…好像是不太对劲!?】
  温漾心情算得上大起大落:是非常不对劲,哪有女的找男同谈恋爱的道理,你肯定是抓错人了,快放我回去。
  系统没了底气,又一遍重复:【不可以,一旦成功绑定系统,宿主只有完成攻略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
  强买强卖?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绑架吗!
  温漾近乎崩溃了,想她刚中的八千万一分没花出去,平白穿到这本傻逼书里找虐,简直要恨死。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永远不会轮到她,她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系统满含愧疚:【宿主别难过,我提前为您使用了金手指,体力美貌智慧运气魅力您都可以拥有,只管放手行动就对了。】
  温漾已经听不大清系统说了什么,她脑子里被消极的情绪迅速占满,整个人灵魂仿佛被抽干,逐渐没了意识。
  沉初棠踢了踢少女狼狈的脸,确认她是真晕过去后,顿觉没劲,指了几个保镖将人拖走。 恶心   温漾是被冷水泼醒的,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先被呛得咳嗽不止,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水珠顺着前额的发丝滑过长长的眼睫,滴在明亮如镜的地板上,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沉初棠半躺在皮质沙发里,两条长腿交迭晃悠悠搭在桌上,手中夹了支烟,不紧不慢吞云吐雾着。
  “是她下药想害我,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白珠缩在沉初棠怀里,头埋得低低的,消瘦的肩膀打着颤,声线哽咽又委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好不楚楚可怜。
  沉初棠朝角落里气息奄奄的女人挑了一眼,转头对怀里的裴白珠说道:“你想怎么处置那贱人?”
  裴白珠暗暗咬牙切齿,自然是想让温漾死了的心都有了,这女人真是疯了,竟然……竟然会用那样下流的手段去作践他!
  但到底是不敢在沉初棠面前暴露本性,他仰起脸,勾人的猫眼里溢出几滴盈盈泪珠,呜咽道:“我不知道……都怪我会信了她的话……”
  少年每每露出这副柔弱无害的表情都会惹人怜惜得不行,沉初棠捏了下裴白珠细腻白嫩的脸蛋,轻声抚慰:“哭什么,你不知道那就我来。”
  两人亲昵的话语声不大不小,温漾听的一清二楚,她腹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喉咙里像烧起了一团火,憋不住喷出了一口血。
  沉初棠面露不悦,将没掐灭的半支细烟不偏不倚往她头上丢了过去。
  裴白珠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自甘下贱的玩意,空有张美丽诱人的皮囊外一无是处,这人都让他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兄弟轮流睡了个遍了,当婊子立什么牌坊,在这儿哭给他看有个屁用。
  可裴白珠即便再是个婊子,那在圈里也是人尽皆知仅供他们几个操弄的婊子,别人肖想一下都不配。
  他动怒的原因无非两点,一是这女人太过犯贱,他的人都敢算计,二是裴白珠真他妈废物一个,竟会被个女人骗上了床,传出去他都嫌丢人!
  沉初棠自知他不是个好人,也装不来那一套虚伪作派,从小就被人捧到天上去了,但凡有不长眼的给他一丁点不舒坦,他必定会抓住那人往死里整。
  他哥前段时间分给他一处公司叫他学着打理,算是他成人礼提前准备的礼物之一,但他是谁,他是在京州能横着走的沉二少!吃喝玩赌倒是精通,其他一律不会。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正经公司改成了金碧辉煌的夜总会,专供圈里的富家子弟们过来消遣。
  他哥得知后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他一顿,最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听话点,别惹出事端。
  沉初棠毫不在意,该玩还是玩。
  只是新鲜劲儿过了,难免开始乏味。
  几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聚在一起提出个馊主意,不如开学前办场淫趴爽个尽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心痒痒的,但毕竟这是人家沉二少的地盘,需得经过他同意,作为纨绔头头的沉初棠听后,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大方地点了点头。
  他对女人没兴趣,也看不上这种烂俗的趴。
  现在却想到了个折磨人的好法子。
  把那女人送过去不正好?
  围着转他的公子哥一半多是些人面兽心满脑子开炮的浪荡子,在床上玩死过几个人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女人现在半死不活的,怕是没人看得上,不过不急,再给她养上几天,过过最后的好日子,也算他破天荒的大发慈悲了一回。
  听这女的叫什么温来着?在意安是个人憎狗厌的小太妹,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捧高踩低的事情没少干。
  温家他不知道能有什么背景,在他眼里连蝼蚁窝都不如,点点手指就能轻易碾碎,到时候略施威压,不怕她闹,这贱女人真是嚣张到活腻歪了,哪来的胆子敢招惹他的人?
  沉初棠脑子里很合时宜地冒出句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禁感叹这句话简直精妙,太符合他了!
  他心情悠悠好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指了个正要去擦地的男佣,命令道:“把那女人抱楼上去,”旋即又补了句,“再叫个医生来看看。”
  男佣看了眼沉初棠张扬俊俏的笑容,只觉那表情容显然不是因为高兴才笑,充满了令人胆寒的邪性,他匆匆低下头,不敢去细看,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听话照做。
  温漾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登时提高了警惕,前一秒她想自己是不是死了就能回到现实去?心中刚有一丝解脱,下一秒就被无缘无故抱到了柔软的大床上,这发展太诡异了不说。
  她张了张嘴,扯得半边脸又麻又疼,含糊不清地对男佣道了声:“谢谢。”
  男佣没有反应,动作不算温柔地放下她后下了楼。
  温漾不太在意,她现在身心俱疲,半死不活的,像跌进了一个满是浑水的染缸里怎么也爬不出来,只能束手就毙,即使相信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在这巨大的落差之中仍是不愿接受。
  她深深叹了口气,闻到床单上充满阳光的味道,心道:“算了,事已至此,想太多没用,只会让脑子疼,走一步看一步,睡一觉先。”
  裴白珠注视着男佣将温漾抱起,先是错愕,随后心中一凉,他跟了沉初棠这么久,深知他的阴晴不定,可到头来连口恶气都不肯替他出么?还是嫌弃他被别人指染了,不想要他了。
  裴白珠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毫不拖泥带水地从沉初棠怀里钻了出去,背对着沉初棠不肯看他。
  沉初棠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裴白珠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拽,强迫他与他对视,反问道:“还给我摆起脸色了?”
  “我只怕你会不要我。”
  裴白珠也不觉得头皮疼,顺势圈住了沉初棠的脖颈,轻轻往下一带,两人面庞贴得很近,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裴白珠凑过去想要索吻,却亲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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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漾这几天被照顾得很好,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待遇,她身体的伤愈合差不多了,只是胳膊或腿上大片的淤青还没有褪去,看着怪瘆人的。
  被扇成馒头般的侧脸也渐渐消肿,显露出一张姣好熟悉的容颜。
  温漾新奇又认真地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发现原主和她长得其实大差不差,只是脸上的缺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实中她上完初中就不念了,为了养活自己白天去电子厂扭螺丝,晚上在快餐店当洗碗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粗糙又木讷。
  原本空洞麻木的一双圆眼现在清澈有神,唇形饱满丰润,上唇中间多了颗小巧的唇珠,干燥缺水的皮肤仿佛注了牛奶般光滑透亮。
  崎岖不平的脸型也像被磨平了似的,变得流畅自然,夸张地笑起来脸颊两侧还能挤出两个小酒窝,特别的可爱讨喜。
  最重要的是,她的头发好多!又柔顺又浓密!再也不用为用着劣质洗发水而导致大量脱发的问题烦恼了!
  温漾满意极了,在镜子前做着各种古怪的表情,怎么都不丑,总算有了些许慰藉。
  养伤的这段时间系统出现过几次,陆陆续续给她讲完了这本书的大致所有内容。
  温漾一开始听系统平淡如水的电子音讲起黄暴的剧情还会面红耳赤,可越听到后面心情越沉重复杂,这本书的结局是主角受裴白珠意外死亡,成为了渣攻们心中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是的,渣攻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唯独小受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被渣攻们活活折磨死了。
  虽说是他自作自受,可这算哪门子的狗屁结局!
  不得不说有够变态恶心,她每回想起来就有种被人强制喂屎的反胃感。
  温漾身体恢复得越好她便越发提心吊胆的,生怕沉初棠又会伺机报复她,然而她每天在这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有个照看她的男佣再见不到任何人,或许沉初棠对她不太在意,早把她遗忘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是本耽美文嘛,她这样的炮灰存在感应该极其的低。
  可这也只是些自我安慰的话语罢了,温漾是仍不敢太踏实的,她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因为沉初棠这头随时会出现的恶狼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沉初棠和狐朋狗友聚餐后难得喝高了,沉家司机费力将人高马大的他扶上了车,擦了擦汗毕恭毕敬地问:“您今晚想留宿哪儿?。”
  “离近点的。”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沉初棠很少回沉家主宅,一般都是住在自己名下的几套别墅里,他此刻神情恍惚,醉眼朦胧,想赶紧找个地方洗个澡蒙头睡一觉。
  温漾今晚打算偷点什么贵重东西跑路,结果绕了一圈发现大厅内空无一物,其余房间还全上着锁。
  整个别墅乌漆麻黑的尤为阴森,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在某处走廊回荡开来,她本就做贼心虚,听到动静后不禁被吓得冷汗涔涔。
  走廊的两侧房间太多,温漾抱头鼠窜,终于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自己住的那间。
  她三下五除二直奔那张大床上装死,稳了稳心绪后,察觉有些许不对劲,旁边的被子怎么鼓起来了,摸着还硬硬的。
  温漾大脑一片空白,快速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掀开轻软的蚕丝被一看,里面躺着的竟是一个比鬼还可怕的家伙——
  沉初棠头发半干不湿,穿了件黑色睡袍仰躺在一侧,他睡姿舒展洒脱,冷白的肤色染上酡红,放松下来的眉眼消散了几分乖张与狠戾,显得格外温静。
  温漾吓得差点惊叫出声,随后连忙捂住嘴。
  她此时可没空欣赏他的睡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
  温漾抬腿想从沉初棠身边绕过,不料慌乱中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踉跄倒在处尴尬的位置上。
  沉初棠倒吸了口凉气,眼神迷离缓缓醒来,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俯在他胯中间。
  他懵了片刻,心想裴白珠真他妈的骚,拒绝他一次后还整上女装勾引了?
  他对前几天的事说不膈应是假,但下半身却起了反应,憋不住想纾解一发。
  沉初棠不经思索直坐起身将人揽在了身下。
  唇瓣相碰的那一瞬,温漾才梦中惊坐起般想把男人推开,奈何男女体型差距悬殊,她直接被沉初棠钳住了双臂。
  手不能动,那就用脚,温漾用力胡乱蹬着,生怕事情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沉初棠因为身下人的挣扎闹腾变了脸色,平常早乖乖张开腿迎接他操了,今天怎么这么难搞?他破口骂了句“给脸不要”,扼住了温漾喉咙使她动弹不得。
  温漾一时间极度缺氧,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大张着嘴喘息。
  沉初棠顺势得到了进攻的机会,狠狠咬上了温漾的唇瓣。
  温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不得已假装顺从,伸出舌头胡乱回应他。
  沉初棠察觉到身下人不再反抗,便松开了桎梏。
  同时他手也没闲着,隔着睡衣的布料开始揉捏起她一对浑圆的奶子。
  沉初棠迷迷糊糊想裴白珠这几天是吃激素了?胖了这么多,不过手感挺不错,哪哪都是肉,软绵绵的。
  待到两人很快就要坦诚相见时,温漾一咬牙,用尽最后一击,屈起膝盖直愣愣在男人精壮的腹肌上顶了一下。
  沉初棠胃里顿时一阵翻滚,一股脑将今晚享用的饭菜和名酒全吐了出来。
  面对一床的呕吐物和倒在呕吐物里神智不清的男人,温漾呆若木鸡。
  直到一股难以言表的酸味在房间弥漫开来,她这才一边干呕一边落荒而逃跑去了浴室。 好随便的金手指   待收拾完一片狼藉后天已然大亮。
  温漾打开窗户通风,清晨第一缕阳光柔和地穿进她眼中,化成淡淡圆圆的光晕。
  窗上浮了层浅浅的白雾,寒风凛冽,她被吹的一激灵,缩了缩脖子。
  现实中是温暖明媚的晚春,转眼间已身处冰冷残酷的深冬。
  温漾现在没空悲伤,一股充沛旺盛的精力油然而生,许是昨晚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遭刺激的。
  她踩在光滑明亮的瓷砖地板上,走到床边弯下腰,握住了沉初棠露在外面的两只白皙脚踝,缓慢而谨慎地将他从床底拽了出来。
  都被当成拖把使用了,沉初棠依然睡的很死,半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不觉让她松了口气——
  时间回到温漾去浴室冲完澡。
  房间的味道混着一丝浓郁的酒味,她恍然大悟,沉初棠该不会是喝醉了?
  难怪会莫名其妙兽性大发。
  她一面想置之不管,一面怕沉初棠酒醒后恼羞成怒又把她打个半死。
  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得补救一下灾难现场。
  卫生间里洗衣机烘干机一应俱全,清理起脏了的床单倒还方便。
  比较难处理的是罪魁祸首——
  沉初棠四仰八叉倒在床沿边缘,离那滩呕吐物远远的,他还是跪着吐的,身上干干净净,不用擦拭。
  她刚小心翼翼捏起床单的一角,没想到沉初棠这货压根没闭眼,一撇头,瞧见她后噌地站起来,哑着嗓子吼道:“贱婊子,还敢回来!”那架势那眼神分明要杀人!
  她大惊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沉初棠脚边的床单一抽。
  只听“咚”一声,沉初棠没站稳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捂着后脑勺竭力想弓起脊背,却疼得只能左右打滚,最后滚到了床底一动不动,大概是晕了过去。
  ……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温漾打算把沉初棠重新放到床上,营造出一种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平和假象。
  男人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可以说优越到无可挑剔,对比起来她的身高大概只能到他的胸口处,很明显这是一项体力活。
  温漾架起沉初棠的臂膀往起一抬,暗道一声这人好轻!一身紧实利落的肌肉像是充气鼓起来的。
  这不应该,太不符合常理了。
  正当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系统跳出来解释:【您每和一位男主有过亲密接触都会加倍获取他们的一项优点,有过多次亲密接触会一直迭加,但有效期是随机的,最短一个小时,最长为永久,沉初棠的优点是体力。】
  系统说完立即又消失无踪了。
  我擦?这是什么骚操作?
  温漾心想她真像只采补人精气的女妖怪。
  但她吐槽归吐槽,内心却充满了好奇,想试试自己现在有多大力气,趁沉初棠还在昏睡中,她先轻而易举地给他来了个公主抱,然后来回踱了几步,嘿!别说还挺好玩!跟老母亲抱幼崽似的!
  哈哈哈哈哈!
  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得意忘形地又换了个姿势,直接把沉初棠抗在了肩上,奈何沉初棠过高,双脚还沾在地上。
  温漾不敢玩太过,半松开沉初棠要把他放床上时,丝毫没注意到男人已经悠悠转醒了。
  “放开我。”
  一声低沉却不掩蓬勃怒意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温漾身躯一震,略带尴尬地僵硬转头,朝脸色铁青的沉初棠讪讪一笑,“呃……早?”
  她内心慌的一批,不由又重新抱紧了沉初棠,生怕他会跌个屁股蹲。
  “放开我!”
  沉初棠感受到温漾的动作后气得快要爆炸,他现在头痛欲裂,脑子一片混沌,仿佛能听到太阳穴跳动的突突声。
  温漾深知这个时候要是听沉初棠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
  渣攻们的家族势力在这本书里可谓是只手遮天,她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
  温漾双臂死死圈住他的窄腰,厚着脸皮道:“不放,除非你发誓我放你下来后你不会报复我!”
  沉初棠第一次受人威胁,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缠在他腰上的两条纤细手臂宛如坚韧难缠的藤蔓,他竟被牢牢勒住挣脱不开。
  沉初棠一张脸阴沉可怖,眼神犹如刀子般愤愤地瞪着温漾,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憎恶直冲心底。
  两人僵持了半天,抛开这荒谬反差的姿势,看起来还挺美好暧昧,他被逼无奈,想不通一个女的怎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力量,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发誓。”
  温漾:“我不信。”
  沉初棠:“?”
  温漾:“你说如果你出尔反尔你就是条傻狗。”
  沉初棠:“…如果我出尔反尔我就是狗。”
  温漾此刻也是又急又怕,忽略了沉初棠说少了两个字,手指捏住他肋下的皮肉一拧,再次提出条件,“还有必须放我回温家去,要不然我揍死你会很容易。”
  沉初棠吃痛,清醒不少,在心中怒极反笑,笑温漾傻的过分天真,明面上答应了下来。
  温漾回原主家坐的是沉初棠的车,不过肯定不是由沉初棠送的,这货给她塞车里便离开了。
  温漾没反抗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她能凭着记忆知道原主家的住址却不知道去的路该怎么走,第二是她没钱打车,免费的司机不蹭白不蹭。
  原主的家庭背景书中描述寥寥无几,只讲过原主在得罪沉初棠后父母毅然决然要与她断绝关系,选择明哲保身,但最后还是被报复心极重的沉初棠摧毁得家破人亡。
  由此可见原主父母对原主的态度冷淡到了极点,温漾对此并不在意,她现在身无分文,只穿了件男佣给她的男式睡衣外再无任何遮盖,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回温家寻求庇护。
  车一路平稳地驶向繁华的市中心,车窗两旁不断闪过高耸云霄的建筑物和苍翠长青的松柏树。
  温漾心慌慌地按了按屁股下的真皮座椅,掌心染上几分温度,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坐高级汽车,而且像在坐过山车,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令人恐惧尖叫的颠倒回环。
  她不免犯贱地想:“沉初棠应该再多整整我出出气,起码这样才能让我完全放心。”
  事实证明她想对了,车没有开去温家所处的地段,停在幢富丽堂皇的大楼前。
  温漾眼见情况不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跑,奈何她找不到跑车门把手在哪里,手足无措时,几个粗壮的大汉率先打开车门将她扯了出来。
  温漾反抗,惊觉她的力气消失了!
  壮汉们生拉硬拽直接带她去了最高的顶层。
  厅内灯光璀璨,极尽奢华,样貌端正的年轻男女们赤裸相对,仿佛退化成了最原始的人类,欲望打破了道德的枷锁,劲爆的音乐夹杂着男女欢愉的呻吟环绕耳边,这里简直是场大型的性爱宴会,与华丽高贵的大楼表面形成鲜明对比。
  温漾三观被震了个粉碎,各种荒淫无度的性交游戏冲击得她眼花耳鸣,她被壮汉们粗鲁地推到间包厢内,脚步趔趄了几下站稳,视线直直锁定在面前的一片阴影下。
  即使在昏暗的环境内也掩盖不了沉初棠傲岸不群的气场。
  他旁边坐着几个富贵打扮的公子哥皆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公子哥们一脸迷惑,纷纷猜想这突然闯进来的女人有何目的。
  “送你们的,随便玩儿。”沉初棠漫不经心做出回答。
  回应他的是一阵夸张的唏嘘声,公子哥们不怀好意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温漾一番,眼神宛如在看菜板上的一条鱼。
  女孩身材虽不够火辣,但脸蛋长得也算甜美干净,缩头缩尾的样子还挺乖巧。
  肥肉吃多了,当个开胃小菜也不赖。
  其中一个瞄到温漾惨白的脸,半开玩笑道:“逼良为娼这种事哥几个可干不出来啊。”
  沉初棠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朝那人冷冷扫了一眼,“她不情愿就塞点药,你装什么狗屁。”
  他说罢欲走,温漾强迫使自己恢复镇定,她站直了背,突兀大喊道:“我是活不了了,拉着你们一块儿陪葬也好啊!”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沉初棠顿住,面上的不屑更加显露,想看看这死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莫非是塞了个手榴弹不成?
  温漾攥紧了拳,干脆一鼓作气脱去了睡衣,上半身只剩下件乳白色的吊带胸罩。
  她语气换成了破罐破摔的平静:“不怕我有艾滋病的,赶紧来上我。”
  一句话比手榴弹的威力还猛,所有人面色一惧,沉初棠更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温漾步步紧逼对着他质问道:“昨晚你和我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沉初棠怔住,一低头就能看到女孩乳房间的夹缝凹处,还有锁骨上的青紫痕迹。
  沉初棠的酒量很不好,这是他唯一承认的缺点,昨晚他只记得自己洗完澡便安分守己地睡下了,再之后的记忆好似无数模糊不清的碎片,怎么也拼接不起来,而且他越往下想后脑勺就越他妈的隐隐作痛!
  他平时对女人没兴趣更没欲望,可又不是那方面不行了,还有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好,好,是他低估了这贱女人的卑鄙无耻,才给了她趁人之危的机会!
  沉初棠回味过来,双唇抿成一线,极力压抑着胸腔里磅礴的怒火,如果不是忌惮温漾今天早上的所作所为,他此时此刻恨不得将温漾撕碎再请个法师将她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沉初棠敢怒不敢言的嘴脸惹得温漾心里有种肆意的快感,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她懒得去计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绝不会,也绝不能,让这些衣冠禽兽的烂货来践踏她!
  温漾假意好心,实则火上浇油对沉初棠补了一刀:“先去医院做个阻断治疗吧。”
  沉初棠额上青筋迸起,胸脯剧烈起伏着,终是忍无可忍,转身扫臂将桌上满满的昂贵酒水砸了个稀巴烂。 绝对不会放过你h   沉家小少爷疑似染上性病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沉家上下。
  空旷清静的私立医院里,温漾和沉初棠一并被带去做抽血检验,几小时后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宣布了结果:“沉少爷和这位小姐HIV抗体检测均为阴性,请放心。”
  她面容严肃对温漾教育道:“以后别再拿疾病找借口,不仅浪费医疗资源和人力精力,还弄的人心惶惶,是个不太明智的办法。”
  抽血的针眼现在还冒着阵阵酸麻,温漾语气听起来满含愧疚,“抱歉。”
  “不用自责,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做的不对,温小姐,让你受怕了。”
  安慰她的便是沉初棠的哥哥沉庭兰。
  男人态度谦和大方,身穿了件黑色的骆马绒大衣,气质出尘,挺秀的鼻唇和沉初棠颇为相像,不一样的是那双眼睛,比起沉初棠狭长上扬包含攻击性的眼型,他的眼尾是微微下垂的,如潺潺春水般流露出几分温润儒雅之色。
  但温漾明白他绝非是什么亲切之辈。
  书中详细介绍过渣攻们的家庭背景,其中之一的沉家自古至今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家族世代人才辈出,横跨政商两界,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沉老爷子从政兼京洲一代大儒,沉父独自打拼开辟了从商之路,掌管着整个京洲的运输产业,在其他方面也多有涉足。早些年前手握大权的沉父不幸意外离世,家中亲人仅剩年迈的沉老爷子与幼弟,作为长子兼继承人的沉庭兰自然而然挑起大梁,尽管他当时也才二十二岁,可还是排除万难把庞大复杂的家族产业管制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让人叹服叫绝,五年光阴似箭,沉庭兰一路扶摇直上,牢牢让沉家成为京州不可撼动的四大家族之一,因而可知此人的城府极其的深不可测。
  温漾如同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罪犯,沉默地随着沉庭兰等一行人出了医院。
  温度零下的深夜里她身形单薄,止不住打着寒噤,长发随着寂寂冷风摇摆飞舞,四肢全被冻得麻木僵硬,脸上更无一丝血色。
  沉庭兰命助理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温漾肩上,又递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
  他姿态优雅得体立在车前,温和出声:“事情来龙去脉我已得知了个大概,你先回家吧。”
  沉初棠在车里愤愤地摇下车窗,露出个脑袋,对着他不可置信道:“哥,她就是个恶心透顶的贱女人!你——”
  别管我。
  “初棠,”沉庭兰装作无奈,轻声打断了他,“这样没教养的话不许再说。”
  沉初棠不情不愿闭上了嘴,在沉庭兰面前嚣张气焰无影无踪,乖顺得宛如鹌鹑,但也仅乖顺了一秒钟不到,他扭头朝温漾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绝对不会放过你。”
  距离有点远,温漾看不清沉初棠说的什么,但光看他凶神恶煞的表情,显然也能猜到大致意思。
  平心而论不害怕是假的,她眨了眨眼,努力让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转身就走,走过一个拐角她开始迈步大跑,跑着跑着又开始狂奔,直到累的精疲力尽躲在了间公共厕所内。
  温漾手撑在洗手台前大喘着气调整完呼吸,翻开牛皮纸袋,里面赫然装着的是原主的物品——一部最新款手机,一个可爱精美的小皮包,小皮包里有原主的身份证和两张百元钞票。
  温漾用脸部解锁打开了手机,算的上失踪的这几天消息通知栏干干净净,连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她无暇想这些有的没的,率先查看手机里有多少存款,结果大失所望,还没有包里的现金多。
  她又点开微信,微信余额为四块二毛八,消息界面上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聊以外再没有和其他人的单独聊天框。
  联系人里仅有三个,温漾按备注给原主父母打去了电话,想告诉他们自己待会儿要回家,无一例外都被拉黑了。
  ……
  她不死心,烦躁地给备注是“脑残妹妹”的人打了过去,想必也是关系不好的亲人,这回嘟嘟声响了几下,对方很快便接通了。
  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清脆的女声隔着屏幕发出尖锐爆鸣:“你想作死就别连累我们一家!爸爸妈妈说了要和你断绝关系,都是你活该,别来烦我,滚!!”
  温漾感觉自己再多听一秒耳蜗就要炸了,很识趣地按下了挂断。
  原主这是有多惹人嫌?
  即使她再乐观这下也真一点办法都没了,现实好歹还有个小出租屋可以栖身,到这里摇身一变成了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负面情绪一旦产生就犹如爆发的洪水湍急直下,想收都收不住,温漾慢吞吞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上,忽地鼻头一酸,豆大的泪滴顷刻啪嗒啪嗒砸向地面。
  她这一晚躲在公厕里过的极其难受,要不没睡一会儿就冻醒了,要不睡着了做的全是沉初棠要把她大卸八块的噩梦自动吓醒。
  -
  京洲是个发达繁荣的国际都市,温漾手上的两百块钱在吃完一笼价值五十元的小笼包后几乎成为了杯水车薪,连打车到温家的钱都不够,她不得不去到大商场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兼职,当然她这副落魄又不得体的模样免不了会遭到许多白眼。
  温漾自小就习惯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谈不上有多难堪。
  最后还是一个甜品店的老板姐姐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个扮成玩偶发传单的机会,她感激涕零,欣然接受。
  玩偶服是一只卡其色小狗,也是甜品店的一个原创ip角色,毛茸茸胖乎乎的非常可爱,而且还很暖和,温漾在商场里到处乱逛,所到之处有不少人来找她合影,发出去的传单也不少,还挺轻松。
  温漾走到一家高调奢华的首饰店门口,不知不觉被外头展示出来的宝石模型吸引住了目光,这时一个胖小孩儿满脸兴奋地抖着一身肉骤然从她侧边扑来,她来不及闪躲,直接被撞倒在地眼冒金星,小孩儿神色慌张又害怕,迟疑片刻,飞快地逃走了。
  沉初棠这几天憋了一肚子邪火,去找裴白珠发泄,结果这人蹬鼻子上脸,躲在他好兄弟那里不肯去见他,他拉下脸问他想要什么?裴白珠随口说句想要手表,他这就屈尊降贵带他来店里亲自挑选。
  店员恭敬有礼地将他们引介到专卖手表的柜台,依次介绍着玻璃柜里各式各样的名表。
  “两位来的正巧,这几只都是今天新上的。”
  裴白珠一眼相中了最中间那只精致夺目的银制链条款,光看表盘周围镶嵌的一圈钻石就知道价值不菲,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搁在软垫上,让店员帮忙试戴。
  俗话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裴白珠的手也相当的美丽动人,手指窄长纤细,指甲圆润干净,指关节还透着淡淡的珊瑚粉,薄薄的白净肌肤下血管筋络清晰可见,手表一带,表盘上的钻石登时便被比得暗淡了下去。
  店员更是看痴了似的,竟是连平常那套夸赞的漂亮话都忘记说了。
  “不错,就这只了。”
  沉初棠干脆利落地付了款,他一向大方,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打发给小猫小狗正正好。
  两人结伴刚出店门,迎面遇到一个变异物种——与其说什么变异物种,不如说是只脑袋和身体长反了的大傻狗。
  温漾废了好大力气重新扑腾着站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她第一反应想千万别是摔失明了。
  急忙笨拙地将头套摘下,眼前瞬间又恢复一片光明。
  她松气的同时又赶紧低头检查了一遍玩偶服,万幸玩偶服没有损坏和弄脏。
  “哟?”沉初棠乐了,瞧温漾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长发滑稽的出现在他跟前,确实和大傻狗一模一样。
  温漾听到这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抬眼的一刹转身就跑。
  沉初棠抓住了机会便不可能会放手,他先叫脸色难看的裴白珠回去洗干净等他,随后带着胜利者姿态和充满恶意的微笑,肆意昂扬地大喊说了句:“抓小偷。”
  巡警立马严阵以待跑到这边,替沉初棠制服住了大败而逃的温漾。
  ……
  事情闹到了警察局,温漾百口莫辩有苦难言,沉初棠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说她在首饰店门口停滞不前的行为就是有偷东西的嫌疑,并且她身上昂贵的西服手机和包包与她的形象完全不匹配,说不定也全是偷来的。
  没人敢不顺从沉家这位最受宠的二少爷,显然警察也是,在即将要被认定为偷窃罪时,温漾像是认命般,自暴自弃道:“我随便你处置。”
  沉初棠极为满意这个答案,潇洒地抬了抬手,“我不和女人计较,你们也不用追究了。”
  所有人放下心里负担,连吹带捧沉二少真是太有君子风度了!
  绕了一圈又回到这栋犹如牢笼的空荡别墅,温漾内心竟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还觉得她这自投罗网的运气有点儿好笑。
  随便沉初棠要杀要剐,她无所谓,认命了。
  系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宿主,别忘记你的任务,再不行动就要重蹈原主结局了。】
  “我去你的给我滚,要不是你我早吃香喝辣了!被你这样支配的活着有意思没,那傻货都要把我折磨死了,要你妈怎么行动?啊?舔个贱脸去对他讨好求饶?劝你想都别想!”
  系统的电子音堪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漾霎时间气涌上头,崩溃的情绪如波涛海浪凶猛地从心底倾泻而出,如果脑子里的系统是实物的话,她保不齐现在就能把它掐死。
  系统卡壳了半天,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叛逆的宿主,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但也绝不妥协:【已强制改变剧情,要求宿主必须执行。】
  行你妹!
  沉初棠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去找人来收拾她了。
  温漾坦坦荡荡走进了之前的房间内,闲适地洗了个澡,又大喇喇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大床上,她想临死前起码得体面点,享受一下最后的清净时光。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际,房门发出爆炸般的震响,她大惊,一骨碌爬起身想钻床底下去。
  沉初棠双手抱臂斜睨着温漾,心想这贱女人死到临头还有闲心睡觉,不是在挑衅他还能是什么?她是对自己多有自信才会认为自己本领大得可以一而再地从虎口逃生。
  能将他惹到这种地步的,从没什么好下场。
  “当成你家了?”
  温漾没有理会沉初棠的揶揄,对自己下意识想钻床底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和尴尬,她匆忙整理好情绪,义无反顾径直打开房门准备迎接自己的“下线结局”,还颇有些英勇就义之范,结果刚扭动门把手,门把手居然很脆弱的掉地上了。
  温漾:什么破质量呢我请问?
  不仅如此,她回头看到沉初棠盛气凌人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很违和地出现了一种近乎迷惘的表情,脸颊两侧还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沉初棠心脏砰砰狂跳不止,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开了,尤其那处,更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扬起了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太不自然,他猛然回神,一下子想到了桌子上的那杯水——裴白珠同他睡觉次次都会晕过去,次次他都不尽兴,只好靠药物支撑,而裴白珠又是个娇气的,嫌药苦,他马不停蹄花大价换成了无色无味的,那药莫不是就混在了水里,还被他一时口渴误喝了。
  他僵硬地想破门而出,却发现门打不开,他和这贱女人关在一起了。
  沉初棠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尽管他恶心她,讨厌她,没上过女人,但蒙上头也能将就一用。
  温漾刚察觉到沉初棠的不对劲,就被他大力推到床上,大脑短暂懵了一瞬,她挣扎着想要逃避,却为时已晚。
  沉初棠如同契子般将她死死钉住,想用枕头闷死她!
  死亡来的太措手不及,温漾发现她只会嘴上说的好听,内心对死亡依然是恐惧害怕的,她没憋住大哭了起来,哭她的命怎么能这么惨!
  “吵死了,上次在包厢里不是挺厚颜无耻说我把你睡了,这次搞什么贞洁烈女那套?”
  温漾停下了哭闹,掀开枕头往下一看,发觉她和沉初棠这次是真坦诚相见了。
  形式陡然反转,她脸上不自觉地烧了起来,怒吼道:“我瞎说的,你的脏吊也配碰我?!”
  “我脏?我上你是给你脸!”
  沉初棠额头眉梢全是隐忍的汗水,他双目凝视着温漾,漆黑的瞳孔里像燃起两簇火苗,要把人烤化了似的。
  女孩圆圆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冒着水汽,神情又羞又恼,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赤裸柔嫩的躯体完整的呈现在他身下,好像怎么揉捏搓扁都可以,他心头出现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这就是女人么?
  第一次要和女人做爱,他有些手足无措,也变得极度兴奋。
  温漾已经咸鱼躺了,做就做吧,总比死了强,贞洁和底线这两种东西她想通后全不在意了,反抗不了不如好好享受,况且沉初棠的脸和身材无一不是顶配,她不算亏。
  温漾放平了心态,却没料到沉初棠不按套路出牌,前戏都没做就直接掰开她的腿,一个猛刺快要将她屁股狠狠捅坏。
  “啊!”
  她疼的惊呼出声,沉初棠吓得立马抽身。
  温漾皱眉夹紧双腿,责备道:“你不会吗?位置都能找错。”
  “比你会。”沉初棠被温漾这么一说面上带了些温恼,心想他不喜欢女人,自然就光想解决燃眉之急,不做别的亲密动作,却不知道女人的屁股会这么生涩,害得他差点缴械投降。
  温漾看了看沉初棠的八块腹肌,视线往下游走,停在那根直立的性器上,说实话还挺…挺迷人,柱体盘踞着错综交织的筋脉,显得尤为霸道,大小也很傲人,是干净的深红色。
  她吞了口口水,不想承认的是,她也有点感觉了。
  “前戏你懂吗?就是要把我那里搞…搞湿才可以…”温漾忍着屁股痛,说话声音越来越细若蚊蝇,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上难免脸皮薄。
  “不用你教我。”
  沉初棠双手敷衍了事般在温漾纤细的腰间自上抚摸游走着,最后覆在温漾浑圆饱满的胸脯上重重揉捏了几下,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好软,和男人的坚挺紧绷的触感一点都不一样,像是嫩弹的牛奶冻,有些令他爱不释手,想咬一口,大脑有了想法也自然做出了行动,他嘴巴含住了温漾的乳头,伸出舌头不由自主舔吸起那颗小巧可爱的乳尖。
  温漾被吸的有些受不了,心理不自在的同时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感扩散至全身,难受的她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小穴内也透着空虚的痒意,继而想要更多。
  沉初棠憋的实在难受,顺着温漾充满肉感的大腿内侧摸了摸她的屁股缝,还是不够湿润,他耐心耗尽开始焦急起来,手刚要插进后庭里扩张,就被温漾一把挡住了。
  温漾心道:“这傻逼男同都操女人了怎么还要往屁眼上搞!”
  她瞪了沉初棠一眼,看清他不解的神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真不会啊。
  温漾虽然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也自慰过几次,她犹犹豫豫抓着沉初棠的手按在了自己肉缝里的小豆豆上,告诉他这儿才是对的地方,又教他怎样揉摸才能让小穴激发出更多的淫水。
  “嗯……像这样……慢慢来……”
  沉初棠第一次见女孩最私密的部位,大脑短促空白了几秒后,直观感受像是发现了最奇妙的宝藏一般惊讶不已,肥美红润的两瓣阴唇温暖地包着他的手指,撑开就能看到一个狭小的洞,洞口里流着亮晶晶的水渍,他抖着手好奇的伸进去搅动了几下,这一举动使温漾眼中染上浓浓的情欲,下意识咬唇发出一阵暧昧的呻吟,“唔……啊……”
  沉初棠变得更加急不可耐,分开温漾双腿挂在自己劲瘦的腰间上,硕大的龟头抵住了窄小的洞口,他极力克制地问道:“可以了么?”
  温漾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下一秒破处的痛楚如同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直直的从筋到骨贯穿全身。
  小穴里流出艳丽的血深深印在白色床单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沉初棠看到后抽插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加凶猛。
  好紧好爽,舒服的他想把她活活操死在床上。
  小小的一个洞居然能包含住这么壮硕的一根鸡巴,好神奇。
  面对沉初棠的强势进攻温漾感觉自己快要被撞的散架了,根本没有像av女优表现的那么舒服,只有无边无尽的痛苦。
  “疼……慢点……啊……”
  她承受不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胡乱用指甲挠着沉初棠的宽厚的脊背,见没什么效果,抬头又用力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沉初棠理智被召回一点,俯身舔了舔温漾眼角淌下的泪。
  交合处每抽插一下都会发出黏腻得如同糖浆的啵唧声,他听的起劲,动作难得慢了几分,但每次的捣入依旧又重又深,他只会顾及自己爽不爽,完全没有考虑身下娇弱的女孩。
  温漾小腹以下疼的快要裂开,从胡言乱语的大骂转变为支离破碎的哭喊也没能唤醒沉初棠的体恤,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整个人犹如破布娃娃供他随便操弄。
  肿胀不堪的小穴里媚肉层层迭迭吸允着沉初棠的性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沉初棠嘴角发出满足性感的低喘,在药物的控制下正是兴头上,他像只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烈马,死压着温漾在她柔软的身体上肆意驰骋。
  夕阳落幕,夜色染上房间,沉初棠颤着腰杆,阴茎捅进温漾子宫内浇灌了好几发浓稠滚烫的精液才肯堪堪作罢。
  温漾头晕目眩,冷汗涔涔,想阻止也没有力气,她全身被翻过来倒过去折腾了个遍,这场体验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为过,更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
  国庆快乐!大长章奉上,我也想写甜甜的肉但一开始有点不符合人设,不要忘记女主的金手指呀 直男爷爷   沉初棠完事后精气神十足,本打算一走了之,奈何门坏了,出不去,他手机还落在外面,也没办法。
  这是一个难得清净的夜晚,令他倍感无趣,他背靠床头瞥了眼旁边平躺着的温漾,夜色里依稀可见她睁着双眼,竟是醒着的。
  沉初棠存了一番想羞辱她的心思,讥笑出声:“别以为咱俩睡了就可以一笔勾销。”
  “但看在你是我操过的第一个女人,我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一条出路。”
  他装样子思索了一会,继续道:“不如送你去做任人骑的婊子鸡,怎么样?”
  “你放心,我让你当个头牌也不难。”
  “挺适合你的。”
  沉初棠自顾自一句接着一句,温漾始终保持着沉默,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见温漾一声不吭的,沉初棠有些意外,心想她一开始不是还怕的会对着他下跪痛哭求饶,怎么现在走投无路了倒没什么反应,他懒得去细究,只认为她是屈服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皆是极佳的状态,“你也很期待是不是?”
  温漾这时坐起身凑近他,明明面无表情,却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你有没有记得我说过什么?”
  “什么?”沉初棠显然没理解她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温漾拳头捏的咯嘣作响,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重重来了一击,给他做出了答案。
  “我打死你会很容易。”
  沉初棠没设防备,一拳打得他眼花缭乱,趁着他发蒙的间隙,温漾在他另一边脸上又是一拳。
  这两拳可谓用了十足的力气,沉初棠一张俊脸火辣辣的很快便浮肿了起来,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迹,怒不可遏,扯住温漾的发尾就想打回去。
  温漾自然没给他还手的机会,眼疾手快地抄起床头柜上的空花瓶朝他头上猛砸,白釉瓶身不堪负重,砸了没几下便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沉初棠额前霎时鲜血淋漓,血流不断滴落在纯白的枕头上,宛若朵朵猩红艳丽的花儿。
  在沉初棠的身心双重摧残下,莫大的憎恨如风暴在温漾心里横冲直撞,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横竖都逃不开了,她一个人又没什么后顾之忧,拉着这个人渣垫背又何妨。
  去他妈的权和势,去他妈的公道王法,这世界上所有的恶人,都是被怂人惯出来的!她这叫为民除害,不是犯罪,是坦坦荡荡的正义之举!
  温漾将乱七八糟的一切统统抛之脑后,终是坚定了与沉初棠鱼死网破的决心。
  沉初棠面容扭曲弓着身子,银发被血液染红个大半,额前的疼痛让他狂躁不已,他需得咬紧牙关才能迫使自己不发出痛苦虚弱的呻吟声,可以说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惨不忍睹。
  温漾低眸冷冷俯视着他,顿觉一阵爽快。
  窗外皎洁的月光在温漾不着寸缕的肌肤上渡了层柔和的色彩,她神情却格外苍白坚毅,唯有一对琥珀色的瞳仁透着惊人的光亮。
  沉初棠大脑晕眩的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感受到温漾凌厉的目光,有一瞬间莫名产生一种她仿佛是不容侵犯的圣女,专门从天而降制裁他这恶徒的错觉。
  他原以为对付她这种货色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故而想像猫捉老鼠那般当个乐子玩,却不曾想老鼠急了会咬人,反而是自己沦入到这么个荒唐难堪的处境。
  难道他金贵的一条命真要落在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手里?
  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温漾多少有点心慌无措,她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趁手的作案工具,便试图一鼓作气掐死沉初棠。
  直到弯下脊背,伸出手的那一刻,沉初棠似乎料到了她的意图,先发制人握住她细软的手腕,凭着心中极强的不甘同她撕扯在一起,然后齐齐滚下了床。
  沉初棠头顶着个血窟窿,但四肢任有余力,他罩在温漾身上,一只手紧紧钳住她的下巴,戾声嘶吼道:“你他妈有种真弄死我啊?”
  温漾倒也不慌,她此刻的力气是沉初棠的双倍,晾他再折腾,也只能犹如一头被斩断了利爪的困兽。
  乖乖束手就擒吧。
  她在沉初棠肿胀的脸上又留下一记响亮的耳光,摆脱了他的控制。
  沉初棠被扇到一边半晕不晕,败的一塌涂地。
  温漾缓了一会,到角落拖着一张结实的木椅朝沉初棠一步一步走去,伴随着尖利刺耳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她淡漠道:“行,如你所愿。”
  另一间房内,裴白珠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能等来沉初棠。
  他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想的不由全是温漾那个疯女人,回味起今天那疯女人面对沉初棠惊慌害怕的神色,估摸她也难逃沉初棠的魔爪。
  裴白珠抬起胳膊仔细打量着手腕上的那只高奢表,心情由愤恨转换成了得意。
  他就知道,沉初棠还是在乎他的,睡了他那么多次,怎么可能忽然对女人感兴趣,他当真是脑子气糊涂了。
  但他又矛盾地抱着几分侥幸,希望沉初棠今晚不会来。
  说到底要同这些金贵的少爷公子们上床,他就必须得像只没有底线的牲畜一样摇尾乞怜,无论他们对他作出怎样羞辱玩弄甚至近乎虐待的行为,他都得谄媚着一并承受,这无疑很残忍,他有时也会有心无力吃不消。
  当然他通过摒弃了自尊,麻痹了自我所带来的是庞大的欲望正以最凶猛的速度被填满,就当他是自堕自贱,他也绝不后悔。
  床头的暖灯斜斜照在表盘上,环绕的钻石闪耀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裴白珠被晃得眯了眯眼,神情也有些飘飘然,恍惚中听到一声闷响,许是房间隔音太好,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他猜想应当是哪个粗心的佣人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但下一秒,又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钻入了他的耳道。
  这动静可谓比之前平淡的闷响激烈的太多。
  难道是沉初棠在楼下正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佣人?
  那他就更得乖顺安静的在这里等着沉初棠了,可不能撞枪口上。
  裴白珠等啊等,渐渐支撑不住睡着了,之后自然也没有听见门外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和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_
  熟悉的私人医院里,沉初棠经过一夜的救治,头被纱布裹得像个木乃伊被推去了私人病房。
  沉庭兰因公事暂且脱不开身,得知新年将至出了这档子事,也很是头疼心惊,如果贸贸然传到对小孙子溺爱有加的沉老爷子那边,恐怕会闹的所有人都不好交代,所以先低调的派了一名专业律师与这个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进行交接。
  医院过道,接手此事后做足准备的律师注视着蓬头跣足的女孩儿,面上无甚波澜,开门见山道:“沉小少爷颅脑外伤造成中度脑震荡,右肱骨处二级骨折,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所致的?”
  “是我。”温漾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供认不讳。
  律师动了动嘴角,诧异之余任维持着公事公办的作风,“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是他在危机关头用手臂挡住了那致命一击,现在活没活着可就难说了。”
  “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这其中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
  温漾表面坦然实则坐立难安,私密部位一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粘稠的精液还从中流了出来附在腿间,恶心无比。
  她之前是想拿椅子把沉初棠的头砸个稀碎,却在极端情绪的驱使下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下半身像被巨型卡车碾了一遍疼的根本没办法快速行动,这才给了沉初棠阻挡的时机。
  仅仅断了条胳膊,太可惜了。
  见温漾不吭声,态度没有一丝的悔过恐惧之意,律师俨乎其然道:“换句话说,就算你是个女孩子,沉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随便他要杀要剐。”
  温漾强忍不适应付道,律师语塞,觉着她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冒昧问一句,你是否具有心理或精神方面的疾病问题?”
  “你骂谁神经病,是沉初棠这个人渣活该,只恨我没能打死——”温漾这次倒回的利落,颤音中带着昭然若揭的仇恨,这人又不会站在她这边,和他争论没什么用,只是话未说完,突然有人在她肩上狠抽了一棍。
  她吃痛,抬眼看到一位道貌不凡、威严庄重,约莫七十多岁的老人。
  “放肆!”老人手持着一根同他身量一样苍拔挺直的筇竹杖,重重地往地上敲了敲,精明有神的一双眼在对上温漾的目光后却微微怔住了。
  律师后背一紧,僵硬地朝老人走近两步,卑躬屈膝问候道:“老…老爷。”
  沉老爷不露痕迹地回过神,周身冒着一股子让人心生敬畏的气势,中气十足道:“你回去问问沉庭兰,觉得我是人老无用了还是别的,平常小事我装聋作哑不愿去管,如今我宝贝孙子半条命都快没了竟还想对我隐瞒着,沉家当真换成他作主了不成?!”
  “…是…是。”
  律师弯着腰退了出去。
  沉老爷转而审视起了一旁坐着的温漾,女孩瞧着年岁不大,身形消瘦孱弱,脸色惨淡如霜,举手投足间尽显粗鄙无礼,还敢固执的与他对视。
  但她明亮剔透的眼眸里仿佛蕴藏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将他胸膛刺了个贯穿,怒气瞬间散去了大半。
  像,越看越像。
  温漾从对话中清楚了来者何人,看沉老爷也不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先下手为强控诉道:“沉初棠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我还不能反抗了吗?”
  医院内需要保持安静,温漾亦觉得耻辱,说话声又急又快,像风一样掠过,沉老爷没大听进去,语调不自觉带了点平和,“你站起来凑近说,他怎么你了?”
  沉老爷突然的态度转变令温漾感到些许不自在和不解。
  她放下脸面,直接了当的把话放慢又重复了一遍:“沉初棠把我强睡了,我腿好疼,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那你哪来有力气能将我孙子打个半残?撒谎总要找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沉老爷自是不相信一个女孩子被人强暴后会大言不惭说出口,再者,有打人的本事怎么没有反抗的本事,这不是自相矛盾?
  他压下了心中那点小小的悸动,不禁鄙夷看轻了温漾几分,“初棠从小洁身自好,甚少与异性接触,他还不至于饥渴难耐到这个地步,或许是有些个无耻小人对他居心不良还算说得过去。”
  温漾简直气笑了,“您的意思是我强迫了他才对,我也不至于变态到对个死同性恋下手!”
  她干脆将所有经过全吐了出来,因为这事儿本就由原主而起,她这个接盘的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加了点胡说八道的成分将自己摘了出去。
  大致意思就是她和裴白珠本是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突然有一天冒出来个沉初棠对他男朋友一见钟情想要抢过去,她不肯放手,沉初棠便用尽手段要除掉她,最后造成了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我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给了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太痛苦了……我以为满足了他就会放过我……结果他嫌弃我,要送我去下海……于是我趁他睡着……”
  “您不信大可以去查,也可以叫医生检查我的身体,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讨个公道!”
  温漾说到最后泣不成声,装作成彻底崩溃的样子,还不忘用余光偷瞄了眼沉老爷,看他面容果然非常之难看。
  沉老爷耐心听完女孩的哭诉,神色骤然变得森寒幽深,谈谈道:“去查查吧。”
  ……
  女医生告诉沉老爷,温漾确实是被伤到了,内裤基因检查确定精子来源正是沉二少,大概太久没休息好,已经昏睡了过去。
  “照看好她,别忘了注射避孕针。”
  沉老爷对女医生嘱咐完,一路雷厉风行地走出医院,保镖立马迎上去拥护他进了车。
  看着车窗外满街的红红火火,沉老爷算了算日子,还有不到一周便是除夕,除夕后是初棠的成人礼。
  看这个情形也难办。
  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一想到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宝贝孙子有可能个同性恋,就越发难受得紧。
  抵达沉宅后,助理将沉初棠近半个月的行程和接触过的人物全部详情的给沉老爷汇报了一遍,和那女孩子说的大差不差,更加确定了事实。
  沉老爷摆了摆手,坐在摇椅上深深呼出口气。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天,想尽了一切将小孙子掰直的办法,譬如什么喝中药调理、送去戒同所、找外表看起来像男孩子的女孩子谈恋爱……好像都不行。
  那只有一个突破口了——就是温漾。
  夺了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他沉家的男人就必须要负责。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乖孙,你不学无术也好,作恶多端也罢,原谅爷爷是个传统世俗的老人,实在无法接受你会对男人动心。
  而且这个小姑娘……
  竟是连脾性都那般像,要是不成,留在身边也很好。
  —————
  这个世界上的恶人,都是被怂人给惯出来的。——拿破仑 · 波拿巴 出柜   温漾之后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地大睡了几天。
  待她恢复了身体,下床绕了一圈,这才探清自己处在一间相当豪华的病房里。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捉摸不透这沉老爷是什么意思。
  难道又是叫人满怀希望,再深陷绝望?
  不愧是一家人,折磨人的方法还真如出一辙。
  可她现在这样子也没法跑,万一冻死街头岂不太丢脸了。
  算了,能多舒服几天是几天。
  温漾一个人闷的慌,便去前厅想着看电视打发时间。
  偌大的电视屏挂在墙上,她摸索着电视边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开关,拿起遥控器按了按,这才歪打正着成功打开。
  温漾大喇喇瘫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春晚的现场直播。
  晚会内容依旧无聊老套,甚至还特别熟悉,她定睛一看,发现这本书中的年份竟然比她现实晚了一年,舞台上的主持人明星全是熟面孔,节目什么的也和去年现实里完完全全重迭了。
  温漾不禁蹭地挺直了背,倒吸了口凉气。
  难道这是本半写实的耽美文?
  怎么说……混入在这半真半假之中的感觉,就,挺毛骨悚然的。
  恰巧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而入,给她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这是沉老爷的心意。”
  “哦…替我和他老人家道句谢谢,还有新年好。”
  温漾忙抖了抖鸡皮疙瘩,大大方方接过。
  护士含笑点头道:“好的,吃完我来收拾。”
  温漾看护士一脸疲态,心里不觉带点愧疚,难为人家大过年的还得值班照看她。
  不过在护士的眼神里,貌似对她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倒是感触不大,从小孤苦伶仃的,无论什么节日对她来说都和平常的某一天没什么两样。
  温漾没吃过几次饺子,她拿起汤勺舀了个放在嘴边尝了半口,吃不出也看不出是什么肉制的馅儿,反正有滋有味的,很快一碗便下了肚。
  相比她这里的悠闲自在,沉家三位的年夜饭在医院里吃得不太愉快。
  当然即使在医院里,他们年夜饭的菜品也是相当丰盛的,只是三人氛围却如所在环境一般冷冷清清,没有过多的情味暖意。
  沉庭兰实在厌烦了沉老爷的指桑骂槐,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饭桌。
  满腔唠叨没吐诉完,沉老爷立马转移了作战目标,对刻苦练习用左手夹菜的沉初棠训斥道:“好好的饭菜掉的满桌都是,像什么样子!”
  “您不看我这右胳膊废了吗?”
  沉初棠头顶的纱布还没拆,手臂前天刚做完手术,正用骨折吊带固定着,脸颊消完肿还是一张俏脸,只是神情恹恹的,他放下长筷,被莫名一吼,顿时没了胃口。
  “哪那么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省得你这段时间去给我惹是生非。”
  沉老爷看小孙子这副落魄样说不心疼是假,恢复了些许平静,只是这平静宛如暴风雨前难得的安宁,“初棠,你说你这身伤是和别人打架弄的,我就问哪个不要命的敢无缘无故冲你下这么重的手,真当我人老了就好糊弄?”
  沉初棠心脏咯噔一下,察觉不妙,心虚地移开眼。
  沉老爷抿了口茶,不怒自威又道:“你也不必跟我狡辩什么,我全清楚不过,如今你快成年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负什么责?这事儿我才是受害者啊爷,那女的是真要我死!”
  “更何况她也是愿意的,这么随便谁知道和多少人睡过,有没有传染病还说不一定,爷,你快让我去检查检查。”
  沉初棠几乎是一秒破功,回想起那晚差点命丧黄泉的情形只觉得颜面扫地,斩钉截铁的就要逃避。
  沉老爷抄起身侧的筇竹杖朝沉初棠小腿轮了一棍,气的脸红脖子粗道:“混账东西!不是你强迫和不守信用再先?夺了女孩初次就翻脸不认人!竟还学会臆造了?是不是男人!”
  “温家我查过了,虽是一个重入上层的暴发户,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让人家传出去堂堂沉二公子是个强奸犯,你让我脸面往哪放!这事你哥哥不帮你,也别指望我。”
  “反正是你有错在先,改日定个婚约吧,正好那孩子挺合我眼缘。”
  “不是,您在说笑呢?”沉初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老头是被那贱女人灌了什么迷魂药,还是被那贱女人夺舍了?
  不然一向宠爱他的老爷子怎么会为个杀人凶手舍得对他发好大一通脾气,整的他才是罪大恶极的大恶人一样。
  沉初棠心里不是滋味,脑子里一团乱麻,看老爷子蛮不讲理的架势,有口也难辩。
  这叫什么事啊,不就稀里糊涂睡了个女的,怎么能牵扯到结婚,还是和那么恶心的一个女的,她也配?
  与其在这里纠缠不休,不如直接出柜算了,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我实话和您说了吧,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您想让那女的跟我订婚绝不可能!”
  沉老爷即使知道了自己宝贝孙子是个同性恋,但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心里难免又是一记重创。
  沉老爷微微蹙眉,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语气平淡到像是早预料到了,“正因如此,我才万万不能接受哪。”
  感情之前都是幌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攀上沉初棠的心头,他使出了惯用的伎俩,那就是故作低头,带点服软意味道:“爷爷,我那时迷了心智,后悔也来不及,她要钱拿钱,我一定竭尽全力去补偿,但性取向这事是天生的,没法改变,您就别瞎掺和了,也千万别让她再出现在我跟前。”
  沉老爷则无动于衷,铁了心不会做出让步:“既然你对女的有感觉,说明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但就算你弯到无药可救,爷爷也会用尽方法将你掰成像钢筋那般直!”
  “爷爷坚决不能容忍未来孙媳是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之辈!更不会让你误入歧途!”
  但他也怕促成一对怨偶,毁了两人一生,沉吟片刻,改口道:“这样,爷爷不要你和她先订婚,就先发展试试看如何?”
  见他老人家犟得和头牛似的没法沟通,沉初棠当即偃旗息鼓,仰头自暴自弃道:“行行行,您不怕她再打死我,大可以试试。”
  “一个小女孩子,防着点就是了。”
  沉初棠烦躁地抓了抓略长的发尾,不想说实话他对付不过那女的。
  唉,怎么防,他到死也想不通那么瘦小的女人怎么比他力气都大,他算认栽了,放弃了,随便了。
  ……
  -
  “您意思是让我和他……我不要。”
  温漾头摇的和个拨浪鼓一样,怎么也没料到沉老爷找她不是来算账的,而是来想让她当同妻。
  这爷孙两都有病吧?
  “沉初棠喜欢男人,这不太合适,我不要他负责,让他别再打扰我就行了。”
  沉老爷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冷笑一声,“我沉家本就不讲什么是非对错仁慈和善,你砸坏了初棠的一只手臂,拿你的命来抵都不配,你不识好歹,也别怪我这个老头子无情无义。”
  他说的话异常直白难听,但随后从钱包里夹出一张支票摆在温漾眼前,话锋一转,“不说别的,单拎初棠出来,不比你那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且出身低微的男朋友强上百倍?多少人想攀附上我沉家都难如登天,最后的机会摆在这里,只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这一通威逼利诱温漾听的左耳进右耳出,她的魂早被支票上那一串长长的数字勾走了。
  个、十、百、千、万、爸、爷、亲爷!
  天呐!该死的有钱人真是叫她又恨又爱!
  温漾不是个不识好歹的,相反她特别能屈能伸。
  只要情人节出去跟沉初棠约会一天,就能轻轻松松到手一千万!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干白不干!
  还是小说世界好,这些世家大族出手就是阔气!
  发财的机会近在咫尺,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温漾双唇紧绷,脸颊滚烫,双手死死按住大腿才不至于自己过于失态,她怕一开口就会止不住的狂喜大笑,也不想给沉老爷留个见钱眼开的坏形象,只得装成难为情的样子微一点头表示答应。
  这副模样落入沉老爷眼中完全和受了莫大的侮辱没什么差别。
  沉老爷心里其实也过意不去,一把年纪还这样对一个小女孩子,他偏过脸不去看她,再次开出条件,“你那天只需听我的安排做事,结束后我会再另加一千万给你。” 一日约会   今年的大年初二正巧是情人节,所以养完伤的两人在沉老爷的安排下很快便又见面了。
  沉初棠对温漾那是憎恨到了极点,想到今天的行程更是十分抗拒,但碍于老爷子的威压,他只能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一路上拉着个脸直言晦气。
  温漾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巴不得沉初棠永远将她当成透明人。
  沉老爷不仅守信用的先付了那一千万,还发给她一份简单的约会计划表——白天看电影、吃饭、逛街散步,晚上参观海边的烟花秀。
  要是换成普通情侣这样度过一天是挺浪漫的,但她和沉初棠的关系说成仇敌也不为过,属实是强人所难了些。
  计划表结尾处沉老爷还特意补充道会有私家侦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些行程必须得全部照做,如果出现了意外,那另一千万便不会给她了。
  温漾看到这里暗自咬了咬牙,决心忍气吞声熬过这糟糕的一天,说白了自尊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她就是个底层人,清高不起来,两千万足够让她在这本书里自由自在过一辈子了。
  没错,她打算跑路了,惹不起她躲得起,垃圾系统要她个女的攻略死男同简直是痴人说梦,再者说她一个孤儿无牵无挂的,在哪个世界呆着不都一样?
  而且原主家是要和她断绝关系的,那她也不用替原主尽孝道了。
  这样想着,温漾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今天结束,一切皆是新的开始。
  温漾以为沉家会像电视剧里的有钱人那样财大气粗的把整个影院包下来,然而并没有,影院公共区人不少,沉初棠姿态散漫地站她旁边,他穿扮极其低调,身着一袭黑色大衣,右手臂戴着骨折护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黑框墨镜,遮住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减弱他潇洒高贵的气派和挺拔出挑的身型,仿佛他无论如何就该是受人瞩目的。
  然而沉初棠无比厌恶路人的目光,蹙眉催促道:“票呢?”
  “没有。”
  温漾很尴尬,她从没进过电影院这种对她来说堪称奢侈的地方,不清楚这里的流程,也很怕沉初棠会指使她去买票,就在她踌躇不定时,沉初棠大抵是不耐烦了,径直走向了售票处。
  电影是部恐怖片,名字叫《笔仙大战楚人美》,除了服化道异常惊悚猎奇外,内容简直奇葩脑残到了一定程度,硬生生把恐怖片做成了喜剧的效果。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情人节约会选择看这种超级大烂片,因此黑压压的影厅里只有温漾和沉初棠两个人。
  沉初棠不知道这笔仙和楚人美是何方神圣,他又不是真心想看电影,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然而当他摘下墨镜想闭目养神片刻时,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猛地窜出来占满整个幕布,顷刻间使他冒出一身冷汗。
  沉初棠双眼紧闭试图忘掉刚刚的一幕,但一惊一乍的音效加上漆黑空旷的环境,使他越发如坐针毡,直至彻底待不下去,抬脚踢了踢前排温漾的椅背。
  温漾起初看得挺入迷,后面便不自觉昏昏欲睡了起来,感受到背后的颠簸,她揉了揉眼转过头,只见沉初棠侧着脸,神色晦暗不明,“去吃饭,我饿了。”
  温漾以为沉初棠大概真饿惨了,侧脸都那样煞白,只好跟着他出了电影院,虽然她还蛮想知道结局哪只鬼会赢。
  午饭定在一家高档优雅的西餐厅,包厢内装饰得别具异国情调,墙上挂着副维多利亚丘比特的油画像,逼真夺目到仿佛多看一眼丘比特就会从画中飞出来给两人射出爱的一箭。
  侍应生很贴心的替沉初棠将牛排切成了小块,温漾不会使用刀叉,面对这一碟碟摆放精致的佳肴着实是无从下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侍应生轻声道:“那个,可不可以帮我也切一下,麻烦了。”
  “当然可以。”
  沉初棠从容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隔着桌上的玫瑰花看向温漾,阴恻恻调侃道:“你也残废了?”
  温漾手顿了一下,没有搭理他,动作生疏地用叉子插了块肉送入嘴里。
  真他爹的难吃。
  两人一顿饭几乎没怎么吃,午后天空骤然转阴,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雪。
  温漾今早被沉老爷带来的妆造师精心改造了一番,摇身一变成了位富家千金,奈何她虽外表光鲜却没有仪态——因为穿的太少在零下冬日里忍不住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让她不禁佩服起真正的富家千金来,果然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辛苦。
  但有钱人受过的苦累也仅限这些了吧?真是可恶。
  温漾搓了搓僵直的手,往手掌心送了口热气,这点热气转瞬即逝,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心道现在去买件外套应该来得及,要不然晚上在海边可更遭不住。
  温漾随手指了个街边的服装店,低声道:“我进去逛逛。”
  沉初棠气定神闲地在打电话,心情由阴转晴,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只摆了摆手打发了她,“随你便。”
  电话那头的男音话说一半,问道:“你身边有人?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打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
  温漾刚踏入店里,空调的暖气便如沐春风般扑面而来,她舒服的双手抱臂抖了抖身体,瞬间回血复活。
  服装店里陈列着各式漂亮时髦的冬衣,温漾一阵眼花缭乱后上前挑了件袖口和领口都绕了一圈绒毛,看起来就非常保暖的浅色大衣,刚伸手摸了摸大衣的厚度,店主立马赶来火热迎接。
  店主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约莫四十多岁,扯着一口烈艳红唇,夸赞起人来毫不吝啬,“这件大衣和您甜美可人的气质相当的搭呢!”
  “您可以先穿上试试!”
  不等温漾作出反应,店主身手敏捷地拿起大衣就往温漾身上套,套完又把温漾带到了试衣镜跟前。
  “我的天呐,太漂亮了!简直和您非常匹配。”
  温漾呆呆地任由店主摆布,挺直了背观赏起大镜子里的自己,她今天是前所未有的好看,头发一侧夹了只亮闪闪的水晶发卡,脸上化着适宜的淡妆,穿了身羊羔绒小裙子套装,外面又套了件毛绒绒的大衣,整个人美好得像只小天鹅。
  她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自己,但又陶醉在店主天花乱坠的吹捧中久久无法自拔。
  “那就要这件,多少钱?”
  “情人节打完折八万八,请问您手机还是刷卡支付呢?”
  八万八,温漾想也没想匆匆脱下,直接被打回成了丑小鸭。
  但她抱着那件柔软的大衣迟迟没有递给店主,心有不甘,亦或虚荣心作祟地想,她手头上都有一千万了,报复性消费一把怎么了?可她十几年来拼死拼活都攒不到八万块,就一件衣服而已,再怎么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温漾纠结犹豫着,头脑一转,伸手往大衣内探去,没有吊牌,保不齐这店主真以为她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在诓她。
  温漾大言不惭道:“八千八,可以的话我就拿了。”
  “啊?”店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
  沉初棠和好友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见温漾迟迟没有出来,心道买件衣服用得着挑挑拣拣的这么墨迹?他没有耐心等她,准备进去叫人。
  “小妹妹你认真的吗?我们店里的衣服可都是真材实料的高档货,不信你摸摸这毛,多软多有光泽哪,哪能砍这么多!”
  “姐姐,你不看我穿的一身大牌高定,不清楚你这衣服到底值几个钱吗?要不是这件衣服我真心喜欢,我早就告你欺诈了!”
  “你……你别瞎说!”店主眼神乱晃,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很明显是被戳穿了心思。
  温漾心里更是十拿九稳,露出个较为讨喜的笑容来,“我是不愿意闹的太难看,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今天你让我八千八穿上这件大衣,明天我叫我的大款朋友们全来给你捧捧场,也算互惠互利嘛。”
  “再怎么样也降不到八千八呀,这生意我还做不做了。”店主拿长指甲指着温漾,仍固执地不肯让步。
  砍价即将进入到最关键的阶段,那就是欲擒故纵,温漾毫不留情地就要走,“那不行就算了。”
  这下可轮到咬死不松的店主着急了,她确实是看温漾金枝玉叶的想狠宰一笔,以前也干过不少这种事,毕竟如今的实体店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大家都是能宰则宰,又不是只她一个,却没成想这次碰到了个掰扯不动又识货的硬茬,真是倒霉!
  店主状若痛心地将她拦住,“小妹妹回来回来,唉,看你和姐姐我有缘就八千八送你了,别忘了你说的啊。”
  “没问题。”
  温漾心满意足用十倍低价买下了大衣,在门口利落地付完钱,转身迎面撞到一堵黑墙,抬头发现是脸色难看的沉初棠。
  沉初棠默默目睹完全过程,觉得温漾不仅又蠢又坏还是个小气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想不通他爷爷究竟哪里认为这种女的能配得上他。
  此时败兵折将的店主也瞟到了沉初棠,盲猜两人是一对情侣,轻飘飘吐槽了一句,“情人节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对象买,还让人家小妹妹自个儿跑来大费口舌的砍价,这么窝囊的男朋友不要也罢。”
  沉初棠自小耳聪目明,将店主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环视一圈发现店里除了他再无第二个男人,这才意识到她是在说他自己。
  平白被人误会嘲讽一顿换做谁都忍不了,更不论是在京洲一向横行霸道的沉二少。
  沉初棠由于没带人手,右胳膊还在恢复初期,砸不了店也打不了人,脑子一热,嚣张地掏出卡把店里所有衣服全包了下来,并扬言要用这些衣服当抹布,以此来彰显自己非凡的身份和地位,惹得店主目瞪口呆,感叹这是遇上贵人了,差点跪下来磕头致谢。
  店主兴高采烈地在问沉初棠要地址,说可以帮他免费运货,只不过应该得分几天才能运完,叫他别着急。
  沉初棠扬起下巴说过会再谈,他心里其实有些许后悔,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这成堆成堆的女人衣服他要往哪放?真裁成抹布用,他可没那闲工夫。
  半晌,沉初棠眼神斜睨对着温漾道:“你要不要?”
  这句话可谓让温漾大为震惊,这么多衣服挂二手网站也能卖不少钱,可沉初棠这货哪有这么好心,八成又是想羞辱她。
  温漾表面坦然自若,实际偷偷翻了个白眼,“我说要,那你下一句是不是给狗都不可能给我。”
  沉初棠欠欠地勾唇一笑,“我就是想给你,给你你不就成狗了?”
  温漾拳头变得有些硬,还是按耐住了情绪,提议道:“我不稀罕你的东西,捐了吧。”
  ———————
  旻洲不太好听,所以我改成了京洲,不用在意!
  我写文怎么会这么慢!!!服了服了服了服了 开溜   不稀罕?
  用得着她稀罕似的。
  “少给我装模作样,心里其实盼望的要死又不敢表现出来吧?”
  沉初棠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店门。
  温漾秉持着忍字当头的原则,没有还嘴也没有理会傻眼的店主,跟着出去了。
  店主直勾勾目送着两人离开,心道:“好一出豪门阔少和小娇妻的戏码!”
  雪花如鹅毛连绵不断,越下越密,悄无声息的在地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
  街道边就是一片无垠的海,寒风徐徐吹过,掀起小幅度的波浪。
  温漾身体是暖和了,脸蛋被风吹的有些麻木,她低头将半张脸埋进毛领里,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沉初棠后面,两个人仿佛按部就班的机器,行程轮到了逛街散步,就一直在漫无目地的沉默闲逛。
  这样的行为无疑非常不自在且枯燥乏味,温漾在此之前被一串长长的金钱迷住了眼,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品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按理来说她差点儿要了沉初棠的一条命,沉初棠应当是极其的想让她消失不见,所以她还挺好奇沉老爷到底是怎么逼迫沉初棠的,能让沉初棠对着她除了嘴贱之外其他方面都还算老老实实的。
  而且这个沉老爷也古怪的很,为什么用这种法子?她在网上看到过同性恋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不是什么疾病,塞一百个大美女来当良药的也治不好。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干系,就当他老人家一时糊涂病急乱投医,但还是那句话,同性恋是天生的,她一个女的还是别腆着个脸瞎凑上去了,等拿到钱她就快马加鞭找处风水宝地躲起来,最好脑袋里的垃圾系统能再抓个男的过来把她放弃掉,攻略死男同这活爱谁干谁干去吧!
  沉初棠不是在瞎溜达,他轻车熟路找到一座酒楼,酒楼层台累榭碧瓦朱甍,鹤立在一排排现代建筑中显得尤为磅礴大气,门上悬挂的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玉满堂。
  玉满堂有着百余年历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里头有位陈师傅的做的菜特别合他胃口,他今儿不是来享用美味的,是朋友叫他来有事说,其实他不太情愿让朋友看到他断了只胳膊,但还是想也没想应约了,朋友难得有求不能不帮。
  “你在外面等着,我有事。”
  沉初棠随意就将温漾打发了,在门口招待生卑躬屈膝的带领下上了二楼的单间雅座。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人在路上没到,沉初棠喝了口茶,除了有些烫嘴外也品不出好与坏,随后他掏出烟盒叼起支烟,利落地用单手点燃,自顾自悠闲地等待着。
  自己去吃香喝辣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受冻等他?
  倒是挺会安排。
  沉初棠一离开,温漾脑子里的思虑立刻烟消云散。
  她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了一整条街,阔气地将以前舍不得吃的玩的统统二话不说拿下。
  冬季昼短夜长,不多时天已经雾蒙蒙的黑了下来,风雪平缓渐消,温漾这趟下来收获满满,身心倍感满足,左手提着五六个包装袋,右手稳握着杯满当当的热奶茶,她怕大晚上走太远会找不到路平添麻烦,又返回进了沉初棠在的酒楼里。
  古色古香的大厅装扮的异常隆重喜庆,闹哄哄的,有人在求婚,温漾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找了处偏僻小角躲清净。
  奶茶小料她大手笔让奶茶小哥全加了个遍,厚实的搅都搅不动,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奶茶小哥索性给她配了个勺子,这会静静吃着正合适。
  温漾满含期待挖了高高的一勺,各种黏糊糊的东西嚼在嘴里,一口香两口腻三口四口只想哇哇吐一地。
  这味道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甜的能把人齁死,全吃光不得引起糖尿病?
  但这东西是她自己买的,浪费掉又太可惜……
  温漾只好硬着头皮卯足了劲一口接着一口猛炫,直到满杯奶茶快见底时,她这才趴桌上捂住饱胀的胃就此作罢。
  待那股反胃感减轻许多后,温漾不拘小节地打了个嗝,重新坐好,无意间与对面楼梯口的男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周身喧嚣浮躁的环境仿佛自动同他割据开来,远远看去像一座美轮美奂的冰雕,注视她的眼神格外阴冷幽深。
  温漾不自然地避开了男人的目光,扪心自问她就坐在这里吃东西没惹任何人,难道自己的吃相太不优雅扫了人家的兴?
  “路上堵车,来晚了……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断了,有事直说别扯这些,我待会还有别的事做,恐怕不能陪你闲聊了。”
  “嗯。”聂云谦颇没人情味地点点头,坐到沉初棠对面,开门见山道,“我想借车。”
  沉初棠食指点着桌面,毫不犹豫道:“哪辆。”
  “Purixta。”
  这倒是让沉初棠有些难办了,那辆赛车全世界仅此一辆,收藏在沉家被当成艺术品供起来了,车钥匙一直由他哥保管着,连他都没资格开。
  沉初棠若有所思,半开玩笑多嘴了一句:“不开黑车了?”
  聂云谦表情淡漠,睫毛微垂着在眼下刷了层阴影,如实道:“撞炸了,有个不要命的,我没比过。”
  “哦,那人死了没?”
  “没有,下周继续比。”
  “哈哈,那一定得借,别忘了喊我去给你捧场子。”
  沉初棠闻言乐不可支地笑了几声,也没多关心聂云谦经历了车爆炸身体有没有带着伤,毕竟他们的关系不需要过多的矫情粉饰。
  沉初棠最关注的该是聂云谦口中不要命的那位,能给聂云谦吃瘪的,属实罕见。
  说实话他第一次见聂云谦还以为这人是什么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瘦的跟竹竿似的,话又少的让人听不懂,对任何事还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他压根不想把这人放在眼里。
  可之后慢慢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有股令人闻风丧胆的疯劲,私底下酷爱玩黑车、打枪、养毒蛇,简直什么要命干什么,不愧是纵横京洲黑白两道的聂家养出来的儿子,够格和他玩到一起去,沉初棠当机立断抛弃偏见,决定交下这个朋友,聂云谦虽不近人情,但也破天荒的没拒绝,由此两人发展成了亲密默契的至交友谊。
  服务员正鱼贯而入上着一道道特色菜,聂云谦饮食习性清淡规律,从不在外用餐,本想沉初棠爱吃这儿的饭菜才提前点好的,可也来不及了。
  “我走了,这家店不能打包,你能吃点就吃点,别浪费。”沉初棠没料到聂云谦会请他吃饭,心头漫开些许暖意,特意叮嘱了句,转身离开的潇潇洒洒。
  面对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聂云谦食欲全无,没听沉初棠的,只想出去透透气。
  沉初棠刚下楼就瞄到了角落里的温漾,轻嗤一声,想她也不是个傻的,既没瞎跑还知道进来等他。
  温漾不仅看到了朝她走来的沉初棠,还发现了隐匿在二楼台柱后又一次注视起她的冰雕男,这让温漾更觉莫名其妙,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那男人一眼。
  等待的空闲外面竟到了狂风暴雪的程度,但街上几乎人满为患,显然全是奔着那盛大璀璨的烟花秀来的,观看烟花秀的地点离这里并不远,人潮却如同被狂风推进齐齐地在往反方向移动。
  “唉……好倒霉!
  ”
  “都怪这该死的大风,看不成了,好冷好冷。”
  “大老远冒着雪来的,把人当猴耍呢!”
  ……
  大概是天不遂人愿,烟花秀因为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取消了,放了乌泱泱满大街人的鸽子。
  纷乱嘈杂的抱怨声不绝于耳,温漾和沉初棠立在原地不为所动,双方皆是个像遭到重大打击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温漾想的是那即将到手又即将飞走的另一千万。
  沉初棠想的是他不会真去做那了空大师的关门子弟吧?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这里不得不顺带一提沉初棠小学到高中的求学之路,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沉初棠自幼儿园被一小女同学欺负了后,便闹着沉老爷要去学武功强身健体,故而沉初棠小学是在体校度过的,并仗着沉家二少的身份收获无数小弟,遂养成了极度乖张暴戾的性格,总之看谁不爽一拳下去就是干,愁得一众老师家长叫苦不送,接到多封投诉信的沉老爷赶忙逼着沉初棠初中去了艺术学院修身养性,于是少年期的沉初棠整日辗转于画室和健身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修身养性直接修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沉老爷担心这样下去自己的宝贝孙子心理迟早出问题,最后谨慎地选择了京洲最顶尖的贵族高中供他就读,殊不知这一举动堪比纵虎归山,沉初棠压抑许久的叛逆期终于迎来大爆发,一开学就放浪形骸的将整个教学严苛的贵族高中搅了个天翻地覆,偏偏沉家是这所贵族高中的大股东,得罪不得,校方无可奈何下使得沉初棠越发变本加厉。
  沉老爷对沉初棠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早已是个不管不顾的态度,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溺爱着他这个小孙子,觉得沉初棠只要没杀人放火其他便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只不过他的这份溺爱在得知沉初棠是个同性恋后立马缩成了有限的,并且就快要消磨殆尽了。
  原因无他,堂堂八尺男儿,竟喜欢上了同性,这种事对沉老爷来说就是不雅的,甚至可以说特别的伤风败俗、丢人败兴!
  这些天沉老爷不禁开始反躬自省,细细一想沉初棠十八岁了还是个大混账,确实是教育的太失败了,他也深刻分析了一通,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初棠可能是小时候被那女孩子欺负的留下了心病,才以至于他走上了歪路!
  怪他当年没选择追究这件事,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再正常不过,如今请心理医生来开导疏解也怕是为时已晚。
  但是也不要紧,还有挽救的机会,初棠能对异性有反应就说明问题不算坏,他也答应了去接触那女孩子的,要是敢出尔反尔,干脆送他去明德寺做了空大师的关门弟子,在寺里吃斋念佛个几年总比一心只知贪图享乐虚度光阴的强,到时候初棠受到佛祖感化,变得超脱世俗,自然就不会再拘泥于男男之间的情爱了。
  沉初棠不知道他爷爷内心戏居然会这么丰富,只以为他爷爷定是听了那女人的一派胡言受蛊惑了。
  要他不好好陪那女人做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送他去明德寺出家,这不胡闹呢吗?偏偏他老人家动了真格,他实在反抗不了,也没那个能力反抗。
  喜欢男的怎么了,他又不是在下面被压的那个,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话说回来是这破老天爷的锅,横竖怪不到他头上,他怕啥。
  沉初棠快速整理好情绪,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司机却因为路上堵车迟迟不来,沉老爷这时给沉初棠发了条消息,大致意思是叫他自己想办法带温家那女孩一起回沉宅,有事和他们说。
  沉初棠环顾了圈人潮拥挤的街道,烦躁地用冻僵的手指打了句回不去。
  回不去,打不到车,他也不想回去,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沉初棠正打算抛下温漾找聂云谦打牌去。
  沉老爷又发来条消息:[明天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带过来。]
  ……
  温漾觉得她就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每次生活刚要往好的方向前进,一个无形的巴掌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扇回原地。
  另一千万看情况是拿不到了,但做人不必太贪心,好歹这次她没又被扇成穷光蛋,手头的钱只要不拿去搞投资也能安心的活到老,而且今晚何尝不是个跑路的好机会,她可都按照沉老爷的要求一步步照做了,跑了他应该也不会过多追究的。
  没办法,温漾的自愈能力一贯的强大,她脚下抹油般刚要开溜,便被沉初棠长臂一伸,像抓猎物般揪住了后毛领。
  冰凉的手指不小心贴了下暖热的后颈,温漾打了个哆嗦,回头道:“什么事?”
  沉初棠俯视着她,眼神和语气皆俱不满,“戏还没演完,你跑什么。”
  什么意思?还有转机?
  温漾狐疑地看向沉初棠。
  沉初棠松开手,食指和中指摩擦了下,似乎是嫌弃沾染了她,道:“身份证带了没?”
  温漾略一迟疑点头,“带了。”
  午夜十二点一过,沉初棠带着温漾去了酒店。 酒店   温漾能答应是因为沉初棠说他爷爷想要她去沉宅一趟,可今晚行车不便先让沉初棠带她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再来接她,温漾自然不信沉初棠有这么好心,手机叮一声后看到沉老爷子发来的短信才稍微放宽了心。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唯命是从了,毕竟“金主”得罪不得。
  沉初棠正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打牌的心思全然无了,又记起他还是个半残,打个屁的牌,当务之急是先去酒店躲避这暴风雪的猛烈拍打。
  夜深人静,酒店前台忙完一天的工作累得直打盹,冷不丁被悄无声息靠近的两人吓了一跳——两人通身冒着寒气,穿的黑白分明,不知道还以为是黑白无常索命来了呢。
  “两间总套。”沉初棠简言意赅,将他和温漾的身份证递给了前台。
  被打断休息的前台懒散地收过检查,瞥见对方住址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出生就在普通人拼搏一生也仅限仰望的顶端,足以证明此人身份非富即贵,肯定会给予他一笔丰厚的小费!
  “真不巧,特殊节日,就剩一间双床套房了,不介意我帮二位办理入住。”前台搓着手掌,谄媚笑道。
  沉初棠听罢皱了皱眉,干脆地刷了卡,习惯性多抽出一迭红钞塞给前台,小费给的比房费还多,意思是不介意,动作快点。
  温漾心中警铃大作,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怕和沉初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怕的是死系统为了攻略任务又会蹦出来强制改变剧情,让她和沉初棠像上次那样重蹈覆辙……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噩梦般的回忆清晰浮现在温漾脑海里,温漾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柔声细语道:“能不能换一家,咱俩住一起不太方便……”
  沉初棠此刻又冻又累,没有精力再大费周折去找别的地方,心道:“爱住住不住滚,我都没嫌弃,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万一她真滚了他也不好交代。
  沉初棠自顾自拿上房卡,温漾急得出了一手冷汗,小鸡啄米似的用食指轻戳了戳他的腰,“没听见吗?”
  感受到腰间传来阵难耐的痒意,沉初棠悄然打了个颤,侧过身冷冷道:“别加戏,我清醒着,对你这种货色没兴趣。”
  “我有加戏的必要?十分钟你都够呛。”温漾烦透了沉初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声嘀咕了一句,面对前台又无奈一笑,“我也拿张房卡吧,他自尊心受挫可能会把我赶出去。”
  “……哦,好,给您。”
  前台将温漾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偷偷打量起面色青红交加的沉初棠,眼珠子不由锁定在他某个部位上,也想笑,但不敢,这么个财大气粗挺拔俊秀的极品帅哥居然只中看不中用,唉,天妒英才啊。
  电梯直达四楼,走廊周围静悄悄的,透着股诡异的气息,头顶的小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层层递进照明,温漾先行在前,一边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一边视线扫过一排排深红色的木门,直至走廊尽头找到房间号码,系统仍在装死不应。
  温漾索性也自暴自弃了,反正沉初棠敢乱来,她再打他一顿就是了。
  温漾小时候碰到过鬼,黑乎乎的一团,长大有段时间便特别沉迷搜查世界各地真实发生的灵异事件,所以对这方面比较忌讳,尾房阴气重,最容易招脏东西,她踏入房间前先敲了敲门,避免贸然惊扰到里面的“原住户”。
  房间整体宽敞整洁,面面俱全,黑白色调的装修风格却使得空间极为压抑。
  沉初棠后脚跟了进来,积压着冲天怒气,问道:“有人?”
  “不是人。”温漾随口一说,把傍晚买的东西放置桌上,随即拉开厚重的灰色窗帘,入目便是一扇巨大通透的落地窗,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映着纷飞白雪组成了一片琉璃世界,美的如梦似幻,驱散了些阴暗的氛围。
  不是人,能是鬼?
  沉初棠站在玄关口,对温漾故弄玄虚的架势有些嗤之以鼻,光敲门能驱鬼么,怎么不做个法?可真是够封建迷信的。
  他粗略扫视了下房间环境,挺干净,他也没有少爷病,除了有个碍眼的女人,勉强能接受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凑合一晚。
  突然“啪”的一声震响,房门被猛地大力关上,飘带进丝丝阴风,吹得他脊背发凉。
  温漾亲眼看到沉初棠身后的门是自动关上的,半开玩笑道:“还真像有鬼的样子。”
  不对,到底是真有鬼还是……系统!?
  ——————
  好短的一章忍不住发了!
  猜猜下章有没有肉呢|( ̄3 ̄)| 床底   “你还好吧?”温漾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沉初棠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仅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亦很平静:“风而已。”
  他像回到家一般自然随意地脱下大衣坐在了沙发上,面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落在温漾眼中就显得尤为怪异了,总觉得沉初棠的神情举止仿佛行尸走肉,不太对劲。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温漾快步去检查门有没有坏,以防万一还有个逃跑的机会。
  万幸的是这次门把手没掉下来,她打开门又关上来来回回试了数次,门依旧完好无损。
  门口反复扰人的咔嗒声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吵的沉初棠思绪终于被召回,他克制着叫温漾滚出去的冲动,骂喊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他发完脾气,疲倦地歪倒下身体,扯过大衣蒙住脸,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似的地搭在沙发扶手边,自动隔绝了一切纷扰。
  温漾瞬间收起对系统的疑惧,心想这就对了。
  也不能怪她犯贱,归根结底是沉初棠这货堪比炮仗的样子才最正常。
  既然不是系统在作祟,那是风是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觉到天亮最好不过。
  沉初棠识时务地睡在了客厅,高大的身躯窝在小沙发里甚至有些滑稽。温漾没再弄出什么动静,独享了卧室的床。
  卧室陈设比较简单,两张床中间摆放着一个床头柜,前面墙上挂着一面大屏电视,温漾弯腰脱鞋时闻到床底有一股刺鼻的药剂味,只当是保洁员喷洒的消毒水,故而没放在心上,重新起身给门留了一条小缝通风,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和衣而睡的。
  她刚仰躺在弹性十足的床上,又噌地蹦跳起身,她忘了个睡前的重要步骤——卸妆!
  带妆久了对皮肤不好,还会闷痘,如今她相当于“无痛整容”变成了个美少女,这张光滑细腻的脸蛋可谓是她倒霉透顶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了,绝不能再破坏掉。
  只是条件有限,也没带卸妆用品,温漾灵光一闪,用洗漱台上的香皂轻轻揉搓起脸上的妆,不料香皂太滑,嗖地一下从她手中挤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正中到了旁边的马桶里。
  温漾顶着个大花脸懵逼之际水居然停了,不仅水停了,电也断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清静,一窗之隔,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暖意融融,给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沉初棠神经却异常紧绷,整个人从进屋开始脑子里不由自住全是幕布上那张放大的女鬼脸,怎么都甩脱不掉,好似那女鬼正潜移默化地操控着他的大脑一般,尽管他努力说服自己电影里的鬼都是由人扮演的,可又联想到那扇骤然紧闭的门……
  沉初棠愈加焦躁不安,大衣闷得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一把将大衣甩到脚边,准备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刚睁眼不到五秒,视线又陷入一片黑暗中,倒也不全是,落地窗外透进细碎的光,依稀还能看清什么,譬如从拐角处磕磕绊绊“飘”过来的白色影子。
  挂在睫毛上的水沫钻进温漾两只眼眶里,蛰得她眼珠子生疼,加之现在黑灯瞎火的,使她宛如个盲人一步步小心摸索着前行却不知道身在哪里。
  蓦地一道强光刺在她脸上,温漾被晃得一动不动,诧异道:“沉初棠?我吵醒你了吗?”
  好半晌,沉初棠借着手机灯辨清了来者是人是鬼,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不睡觉干什么?”
  “我洗脸洗一半,水停了。”
  沉初棠心有余悸地直视着温漾混乱的一张脸,看着着实是瘆得慌,拿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横放地上一踢,矿泉水轱辘轱辘朝她脚前滚了过去。
  温漾犹豫着捡起拧开瓶盖,闻闻味道确认是水后一点一点地倒入掌心,弓腰垂头开始擦脸,残污慢慢被冲洗下来,露出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她挤着眼到桌前抽出张纸巾擦干净脸,眼前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洗个脸又是磨磨蹭蹭的。
  沉初棠不耐地想让温漾从眼前滚蛋,话未开口,肚子先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动静不大,可还是能让人听得清楚。
  男人恣意张扬的脸孔难得出现一丝窘迫的神色,他迅速关灭灯,可惜晚了一步。
  温漾头一次见到沉初棠露出这种尴尬的表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你饿了吗?我买了吃的要不要吃点。”
  “不然饿肚子会睡不着觉。”
  她说着翻了翻桌上的包装袋,全是晚上那会儿买的东西,然后像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一块圆圆的小蛋糕。
  温漾吃完那杯奶茶腻的已经对所有甜食ptsd了,与其浪费粮食不如大方一回当喂狗了。
  但依沉初棠的尿性估计也不会吃她的东西,那就物尽其用地馋死他吧。
  蛋糕虽巴掌大小,竟赠送了一支蜡烛和打火机,刚好可以用来照明。
  温漾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中间,往他面前推了推。
  柔和的烛光微微摇曳着,空气中满是甜甜的奶油味。
  沉初棠抬手将外观精致的小蛋糕掀翻在地,砸了个稀巴烂。
  他融入进浓浓夜色里,高大的身躯凑近笼罩了温漾,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故意的?”
  “先在老爷子那儿胡说八道一通造谣我,再在这儿装神弄鬼地吓唬我,现在又拿出这玩意恶心我,你是我觉得我很好玩?拿我寻开心?”
  他清醒着,也忍无可忍了。这女的光有力气有什么用?还不是细胳膊细腿的,他几年的拳击不是白打的,有能耐你一拳我一拳,试试谁能撑到最后?
  沉初棠粗暴地揪住温漾的领口,带着不容小觑的压迫性,身下的女孩轻得快被他单手拎起来了。
  温漾脚跟离地,第一反应是怕沉初棠会把她新买的衣服扯坏,心道:“ 这么大个男人心眼这么小!”随即缓过神来心脏咚咚作响,慌得一批。
  照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自己从他身上获取的力量是否还存留着,她松开拳头,暂且不敢轻举妄动,先认怂了。
  “我只对你爷爷说了你喜欢男人,这是……这是实话吧,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非要逼着我和你这样。”
  “大半夜吓到你了,我道歉,不是故意的。”
  “蛋糕是真心想给你吃,我不知道你讨厌吃蛋糕。”
  “但是你放心,以后我肯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们眼了,咱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翻篇吧。”
  言语句句诚恳真挚,沉初棠一字不信。
  先前气势汹汹地差点要他一条命,晚上又对着前台嫌弃地说他不行, 怎么到现在又换成这副嘴脸对他讨巧卖乖了?
  “呃……嗯嗯……”
  “啊……呜……嗯嗯……”
  危险压抑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一道道女人的哭泣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听不出从哪里传来的,哭声缠缠悱恻,哀婉凄切,让沉初棠又想到了那张女鬼脸。
  惨白惨白的,张着血盆大口……
  他手上的动作不禁松懈了几分。
  温漾趁势脱离掌控,从身处的环境和娇弱的哭喘声中,立即明白了这是女人的叫床声。
  她心里默默吐槽这家酒店也太差了,又怕沉初棠这货听的来感觉了,把她强上了怎么办?
  温漾干脆迎难而上,先发制人捂住了沉初棠的耳朵。
  一双柔软不大带有温度的手覆上了沉初棠的脸庞。
  他下意识厌恶地想要挣开,然后那双手一个用力,像核桃钳似的快要把他的脑袋夹爆了。
  这下他什么都听不到,也动不了了。
  沉初棠被迫半低下头,借着落地窗外的碎光,目之所及是温漾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蓬松柔软的头发,还缠绕着淡淡的香皂味。
  两人贴的更近了点,他想后退却被固定着无能为力,心乱如麻的,开始怀疑她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嗯?这就射了?你也太不行了。”
  “哎呀,我太紧张了嘛。”
  “废物一个。”
  “睡觉睡觉。”
  几分钟后,隔壁男女草草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性爱。
  嗯?这就好了?
  温漾偷听到二人的对话面红耳赤之余十分想笑,她耸了耸肩,强行压下唇角,放开了沉初棠的脑袋,双手背到身后,主动拉开了距离。
  沉初棠阴沉着张脸,耳根连着下颚又麻又疼的。
  温漾怕沉初棠又要打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开比较好,“其实我们也没必要非得闹个你死我活的对不对,做人大度一点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还有,我去找你爷爷不会告你状的,还会说你一堆好话,我发誓,我一定把你夸的比我三舅姥爷都好,所以我们现在和平一点可以吗?”
  这话说的,怎么像他不大度一样?
  不过让她把老爷子重新哄高兴了,说不定他就不必去出家了,还有那辆跑车也能更容易拿到手。
  沉初棠深思熟虑后决定体现一番他的大度,“可以,你三舅姥爷是谁?”
  什么人物配和他沉二少比?
  温漾有些意外沉初棠同意的这么快,还问她她三舅姥爷是谁,她又没有亲人,这只是个对比词而已。
  等了温漾半天答不上来,沉初棠冷眼一笑,“怎么,是地痞流氓之类的?拿我和这种人比内涵我呢?”
  也是,这女人这么可恶,家里人能有几个好东西。
  “唉,不是的。”温漾扇扇眼睫,又胡说八道了一通,“我三舅姥爷是个大好人,可惜好人都活不长,为了救人被捅死了。”
  一阵困意席卷而来,沉初棠懒得听她讲话,打断道:“行了,明天可别把我说成这样,老爷子不会信。”
  话毕他径自打着手机灯去了卧室。
  沙发留给了温漾睡。
  温漾却没有多嫌弃,因为卧室床底那味道太臭了,也不知道那消毒水是过期了还是用量过猛。
  温漾卷缩在沙发里,即将梦会周公的时候被头顶的吊灯照醒了。
  终于来电了,可来的不是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去关灯,沉初棠嘭一声打开卧室门直愣愣地朝她走来,面色僵硬道:“床底有死人。”
  温漾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全身汗毛直竖,握住沉初棠紧攥着手机还微微发抖的手,强行冷静示意道:“别害怕了,快报警。”
  —————
  忙里偷闲更了!下章可能有bl情节提前打个预防针,要是想看女儿和沉小时候的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下次加更一章这个番外!不想看我就正文里几笔带过啦。 沈宅(含bl)   沉宅不是一般的广阔,从外观看去是一座古韵悠久的巨型府邸,朱墙墨瓦,丹楹刻桷,翘檐上积了层昨日存留的雪,尤其的肃穆庄严,叫人望而生畏。
  温漾心情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收起胡乱飞舞的眼神,安分地跟随管家穿过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回廊,去到了沉老爷所在的宅院内部。
  明明正值晚冬,院子里竟像早早开了春,苍翠繁茂,花香袅袅,错落有致的假山环绕着一汪金鱼池,形成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老爷子正坐在亭台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怀里捧着本皮面书,颇有些闲情逸致的意味。
  “老爷,人到了。”
  闻声他直起身子,瞧着少来了一个,面色如常不显恼怒,吩咐修剪花木的佣人再往他右手边搬来一把椅子。
  “先坐。”主人面客,佣人和管家齐齐避开了。
  “哦,”温漾乖巧落座,递去一个小巧的提盒,“挑了些点心,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谢谢您过年请我吃饺子。”
  点心可不是买了吃不下的,专门还人情的,贵着呢,大户人家,总得注意礼节嘛。
  “有心了,没吓坏吧?”椅子挨得近,沉老爷顺手接过,放在中间的小方几上,状若关切道。
  今早一起酒店藏尸案悄无声息登上了新闻头条,火速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按理来说酒店发生此等丑闻应该会采取措施强压下去才是,可谁知遇上这事的是权倾京洲四族的沉家,算是踢到铁板了。
  温漾作为报案人,还躺过那张藏死尸的床,确实是受到不小冲击,但在警察的安抚下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摇摇头,“我没有看到尸体,所以没怎么被吓到。”
  沉老爷摊开书本翻动几页,冷哼一声,“那混小子呢?叫他和你一块过来,又不听我的话去哪疯了。”
  温漾神色一愣,原来这老头子是要求两个人一起来,不是要单独给她结账的意思?
  她顿感一阵后怕,幸亏沉初棠只说了她过来,两人一起的话到时候对峙起来,自己和小受是情侣的谎言岂不会被戳破,那可真完蛋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另外的一千万必须也得想尽办法拿到手,事与愿违地跑路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他发现的尸体,精神有些恍惚,就让我先来见您。”
  这话亦没掺假,沉初棠从酒店到警局一路都是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思及此,温漾默默撇了撇嘴,觉得沉初棠不仅心眼小,胆子也小,像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全身上下除了皮囊俊了点力气大了点外实在找不出第三个出彩的地方,这种人有什么好畏惧的呢?牵制她的无非只有他背后的显赫家世罢了。
  钱和权,沉初棠失去了这两样东西的加持,行事作风不也和街头的混混一类差不多吗?
  但底层的混混被叫做社会败类,顶层的混混就叫做纨绔少爷。
  有了钱权,叫法都天差地别。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命好,随便投个胎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享尽荣华富贵,肆无忌惮到处为非作歹。
  温漾倏地通透许多,清楚自己即使从男主们身上获得了各种能力,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也永远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这本就是场不公平的游戏,哪怕她拼尽全力去对抗亦或者卑微卖笑去讨好,结局都只会输的一败涂地,逃跑何尝不是避免被伤害最有效的办法。
  沉老爷当然不信他小孙子那么大的块头能被个区区死人吓得精神失常,懒得追问,换了话题,“昨晚的烟花秀取消了?”
  温漾眉眼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偏长的睫毛遮住一半视线,余光扫见沉老爷翻开的不是书,像是本相薄,语气含着失落,“是的,本来都到地方了。”
  是的,本来只差一步另外的一千万便可以到手了。
  沉老爷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刚回京洲不到一年,以前应该也从没看过,错过了是挺可惜,那烟花秀可谓是极其的盛大华丽。”后又宽慰她说,“不过等明年还可以再去看。”
  温漾以为沉老爷大抵是听懂了她的暗示,满心满眼地期待着接下来爆金币的环节,迫切应付道:“您说的对。”
  沉老爷叹了口气,十有八九确定了她就是要找的人,将手中的相薄放在方几上挪到温漾面前。
  一张小男孩照片赫然映入她眼帘。
  “这是初棠小时候,有没有觉得眼熟?”
  眼熟?
  难道原主和沉初棠小时候认识?
  照片中的小男孩闭着眼嘟着嘴睡得毫无防备,才豆丁大点就有了一头银发,看起来孱弱又乖顺,如果不是沉老爷说温漾根本认不出这是沉初棠,简直和长大后的他判若两人。
  温漾怀着疑惑欲言又止,卡壳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记得书中描写原主做过的坏事,家庭情况以及下线结局,脑子里有关原主其他的经历记忆是一丝一毫也无。
  “唉,我老糊涂了,你貌似没了从前的记忆,是吧?”沉老爷转头,目光射向温漾略带茫然的脸庞,平缓地说出今天的真正目的,“我并非有意调查你,初棠小时候被一个同龄的女孩子欺负过,我猜测正是这件事导致他从此抵触异性,而我查到那小女孩的信息竟与你全部吻合,以初棠酷爱记仇又好面子的性格,或许早已发现你就是小时候欺负他的女孩,才要恶意报复你。”
  “我叫初棠带你过来,本来是想先挑明再缓和你们的关系,说不定这样就能解开他的心结,可惜他不愿意来我这里。”
  “你也不必仗着你没了记忆矢口否认,我说你刚回京洲不到一年,你说了对,而当年那个女孩六岁时意外失踪过,去年也才被找回了京洲,并且你父母还参加过一档寻亲节目,这也足矣证明你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沉老爷说了大段的话有些累,食指屈起刮着下巴,顿了顿,“令我比较费解的是,我的人去找你父母对证,你父母明知你在我沉家手里,却选择避而不见,一副任由我们处置的态度,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怕我沉家会搞垮你们?未免太过应激了。”
  “且细想逻辑也不大通,你父母大费周章又散尽钱财好不容易将你寻了回来,可见他们极其看重你,你被初棠那般报复,虽说你也打断了他一只手臂,但坏人先是由我们沉家当的,你父母该是痛心疾首地央求我们放过你,怎么会如此冷漠?莫非你是被错认的那也不可能,认亲的提前需要做亲子鉴定……”
  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多信息,温漾大脑轰地炸了,她顾不得思考别的,首要任务是绝不能让这老头子知道原主蠢毒的真面目。
  沉宅地处坐北朝南的最佳方位,正午的暖阳毫不吝啬地洒满整个院落。
  温漾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面容分外苍白憔悴,她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却在瞪大双眼的一刹对上了晃眼的阳光,又条件反射地紧闭了眼,还顺带挤出两滴生理性眼泪,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面向沉老爷,言语之悲切,将自己彻底塑造成一个懂事无辜又不知情的受害者,“我爸妈不会的……不可能不要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求求您别再查我的事情去打扰他们了……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沉老爷对上那双在阳光下色泽如琥珀还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不由出神地多了些慈爱,“我说了,你其他私事我无权也无意知晓,我只派人查了你和初棠小时候的那段过往,我也只是猜测,你不用害怕和自责,待会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见老头子果然软下心来,温漾犹如打了一针镇定剂,平复了心理的惊慌,转而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我想初棠不知道我是那个女孩,他对我好了很多,看我冷还送了我一店的衣服,”温漾抹抹泪,侧身扒在扶手上凑近了沉老爷,乘胜追击恳求道,“您不要和他说起这件事好吗,我怕他知道了我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会变得比之前更糟。”
  一席话让沉老爷动摇了他的判断,他仔细观察起温漾这才发现她身上多了件大衣,对他孙子连称呼都亲密不少,难道真是他太过急躁多虑了?
  “好,我不说。”
  “还有一件事,那些衣服您可以让他以我的名义捐了吗?除了身上这件别的我真的穿不到。”
  温漾也绝非要在沉老爷面前体现她是什么真善美的大圣母,这些天她动不动就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本死书里,得出的结论便是她缺心眼的事做太多了,才遭了报应替原主背尽黑锅,就比如她那时兑完奖拒绝了捐款,现在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图个心理安慰也罢。
  一阵穿堂风拂过,吹动了方几上的相薄,背页展露出一张一位清丽女子身穿旗袍的旧照片。
  沉老爷轻轻合上相薄,凝视着温漾的眼睛,又无声叹了口气,柔和地答应了她。
  -
  沉初棠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洗完澡给手臂抹了药又换了套新的护具。
  疲惫地做完这一切,他陷入床里盖上被子准备补眠。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伸手勾过来一看,是某个软件自动弹出的生日祝福。
  沉初棠的生日是他妈的忌日,因此并不值得庆祝,他不大在意地卸了软件,把手机甩飞到一边,思付着要不要去给他妈烧柱香,想了片刻还是算了,继续蒙头大睡。
  良久之后,沉初棠脑袋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明明困的要死,却怎么都睡不着。
  模糊的黑影取而代之了那张女鬼脸,昨晚的经历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算是晦气到家了。
  沉初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拿到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
  电话刚接通不到一秒便被无情挂断,那头立马换来一个视频请求。
  沉初棠按下同意,摄像头刚好对准他炸起的白毛。
  “挂我电话?你他妈长能耐了你……骚货。”
  沉初棠低骂了句,手机屏幕上是裴白珠大敞开腿被人操干的画面。
  清瘦的身躯全部暴露在镜头里,白腻光滑的肌肤染了层情欲的绯色,煞是诱人,他惊慌失措地捂住上半张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啊呀,你老公打来的,让他欣赏欣赏骚狗狗在哥哥身下是怎么发情的,好不好?”
  男人用温润的声线下流至极地调笑道。
  镜头里多出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掐住裴白珠的素腰,抽插的速度肉眼可见的蛮横卖力起来。
  “不要…不要让别人看见骚狗狗发情的样子……求你了…求你了哥哥……”
  “啊…要去了!慢、慢点……啊嗯!”
  裴白珠被撞得一颤一颤的,手臂从脸上滑落,眼神迷离又潋滟,漂亮的唇瓣一会儿痛苦地抿起一会儿大张着喘息,面颊流淌着汗和泪,湿淋淋的,宛如一条刚被打捞上岸的美人鱼。
  假洋鬼子挺有兴致,搁这儿演上捉奸剧情了,还几巴让他当头上长草的那个?!
  难得耐着脾性等人发泄完,沉初棠面无表情道:“裴白珠,限你半小时之内给我滚到九龙湾。”
  宋悯刚射了今天的第一泡精,正是兴头上,哪肯放人,“别啊,要不要一起来玩?”
  回应他的是被挂断的视频,共享无果,宋悯一把将裴白珠扔下了床。
  裴白珠忍着痛,颤巍巍地撑起身体,听到手机对面竟是沉初棠的声音,目光祈求投向床上的男人,“我不要过去……”
  这里离沉初棠住的地方太远了,半小时之内根本抵达不了,到时候沉初棠肯定又会发好大的脾气按住他狠干一顿,那滋味甚至比两个人一起还要痛苦。
  宋悯是标志的混血儿长相,金发碧眼,脸部轮廓清晰分明,五官合璧了西方的深邃与东方的秀美。
  他随意裹了件睡袍,像古希腊中救赎众生的神,转头无视了裴白珠委屈巴巴的惨样,毫不留恋道:“唉,小可怜,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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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赶着新年更新!小时候的番外明天或后天发吧!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番外)   沉初棠刚上幼儿园便成为了一众小朋友们追捧的对象。
  开学第一天,他是被数十个高大威猛的保镖跟随着最后一个到场的,黑社会似的架势把好些个家长都吓到了,纷纷对自家宝贝低头耳语道:“少去招惹那个白头发的小男孩。”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更多的是对新环境抱有一种好奇与好玩的心态,殊不知这也是一场巨大的分离考验。
  家长们安顿完自家宝贝依依不舍地道别后,立马有几个小朋友心领神会地意识到自己被爸爸妈妈所“抛弃”了,垮下小脸,哭得稀里哗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悲伤的情绪仿佛有传染人的魔力,教室里顿时哭声一片,震得房顶都要塌了。
  唯独沉初棠表现出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他大爷似的坐在座位上,很瞧不起这群哇哇乱哭的小屁孩,也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
  他既不明白,便直接揪住同桌女孩子的衣袖问出了口。
  “你哭什么?”
  “我怕。”
  小女孩扎着两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圆溜溜的眼睛里蓄着两滴要掉不掉的泪珠,怯生生地回答道。
  “那你怕什么?”
  “你、呃……”小女孩话刚开头便不停地打起了哭嗝。
  她害怕的是沉初棠身后一个长得很凶的保镖,那保镖无缘无故瞪了她一眼,她隐忍到父母离开才敢小声啜泣。
  沉初棠面上有些小得意,以为这群小屁孩全是被他凭一己之力吓哭的,哼笑道:“胆小鬼。”
  老师被一些事耽误得姗姗来迟,好在应对小孩子的哭闹问题具备丰富经验,亲切温柔地做起了抚慰工作。
  小朋友们得知自己是来学知识的,而不是被爸爸妈妈抛弃了,缓解了悲伤焦虑的情绪,老师乘机夸赞了一波唯一泰然自若的沉初棠,还让其他小朋友们多学习他“临危不乱”的精神。
  其实这本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可谁叫沉家是这所幼儿园的投资人,沉家小少爷的面子必须要给足。
  沉初棠端正了坐姿,对此不以为然,他听够了这种好听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小朋友们却纷纷给沉初棠鼓起了掌,觉得他是第一个受到老师表扬的,真厉害!
  在老师的有意引导和特别关照下,沉初棠很快成为了班上最受欢迎的存在。
  一时风光无限,走哪都有小朋友追着要和他玩,他本人极为不屑,高高扬起下巴,任由一群幼稚的小屁孩跟在他身后,也不搭理。
  某日自习课,同桌的女孩子悄悄塞给沉初棠一块小蛋糕。
  “昨天是我的生日,蛋糕是我妈妈做的,想带给你尝尝。”
  沉初棠本想拒绝,可甜甜的奶油味实在太诱人了,他没吃过这玩意,又不想显得自己很馋,勉为其难道:“我们一起吃。”
  小女孩受宠若惊,她也很想和沉初棠玩,但想到那个保镖又不敢太去打扰,犹豫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没想到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俩小孩像两只小老鼠一样躲在桌底下你一口我一口瓜分完了蛋糕,沉初棠舔了舔唇角残留的奶油,有些意犹未尽,暗暗记下了过生日会吃蛋糕。
  沉初棠吃人嘴短,第二天给小女孩带了巧克力作为还礼。
  小女孩也要和沉初棠分着吃,欣喜地边拆包装边问,“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沉初棠盯着小女孩带有婴儿肥的笑颜,觉得她那肉肉的脸蛋像极了黏糊糊的糯米团子,糯米团子也很好吃,便大方同意了。
  小女孩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两人常常会互换一些可口的零食。
  就这样顺风顺水过了一段时间,期末来临,沉初棠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好一通教育,沉初棠从没被爸爸爷爷以外的人教育过,发起了少爷脾气,顶撞了老师两句。
  不知道是哪个小喇叭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又传到全班小朋友的耳朵里,这下大家全知道沉初棠考了倒数第一,还骂老师。
  沉初棠在班级里的受欢迎程度大大降低,他失了面子,一气之下把卷子撕了。
  这件事报给沉家,沉父不似沉老爷那般娇惯沉初棠,寒假给沉初棠请了不下十个家教老师,每个无一例外都待不了几天便被沉初棠吵着闹走,沉哥又在国外参加物理竞赛回不来,无奈沉父只好亲自上阵,沉初棠这才迫不得已老实许多,但该学习的功课他还是一门也听不懂。
  沉初棠生日就在寒假里,他吃完长寿面又吵着沉父要吃蛋糕,沉父对这个愚笨的小儿子已经没有半分慈爱之心,加上这天正是爱妻的忌日,沉哥也在比赛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如此对比下他大发雷霆狠打了沉初棠一顿,气涌上头嘴里还一直埋怨着都是因为沉初棠妻子才会死、当初就不该生下他、只有一个哥哥就够了等诸如此类的言论。
  小小的沉初棠第一次哭得那样惨烈,鼻青脸肿的模样惹得赶来救场的沉老爷心疼不已,沉老爷扇了沉父一巴掌,抱沉初棠到了沉宅修养。
  自那天后沉初棠再没见过沉父,他开心了好几天,因为在爷爷家没人可以管束他。
  新学期是沉老爷带着沉初棠去报到的,排场比刚开学时还壮大,由园长和所有老师亲自到校门口迎接。
  园长留沉老爷去谈话,沉初棠独自踏进教室便发现有些小屁孩看他的眼神充满鄙夷,他也昂着头很轻蔑地略过那些眼神。
  沉初棠刚坐到前排位置上,后面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切,仗着自己是少爷就看不起我们。”
  “我妈妈刚开学就和我说不要和他玩。”
  “他就是个大笨蛋,谁稀罕和他玩!”
  “他脾气真大,还敢撕卷子骂老师,肯定会打人。”
  “都是因为他小花老师才走的。”
  小朋友们同仇敌忾抱成一团,议论声很低,沉初棠自然听不见,但也能感受得到他今时不同往日的处境。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除了同桌的女孩子再没有小屁孩追着他跑了,玩游戏组队小屁孩们还把那个女孩子拉走,隐隐有了孤立他的意图。
  代课老师性格冷漠,只看成绩说话,且不清楚沉初棠的身份,只当他是个问题儿童,懒得去管教。
  尽管沉初棠自诩他是个小男子汉,但他实际年龄也才四岁大点,还没锤炼出铜墙铁壁般的心肠,面对这巨大落差他既气愤又放不下高傲的脸面,分外憋屈,沉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还得去学校敲打敲打那群老师。
  课间活动,同桌小女孩趁没人注意把沉初棠拉到操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沉初棠想扯开她,没扯动,板着小脸冷声冷气道:“你和那群小屁孩玩去呗。”
  “我不和他们玩,是他们硬要拽我走,”小女孩摇摇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
  沉初棠不知道她在道什么歉,但还是选择原谅了她。
  “没关系。”
  小女孩瞧沉初棠这些天闷闷不乐的,只当他也听见了同学们背后议论他的坏话,便想尽自己所能安慰安慰他,“小花老师不是因为你离开的,她是和男朋友结婚去了。”
  “我妈妈说了,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还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意思是你脑子不好,可以去练武功呀,也很有出息!”
  沉初棠才不在乎什么小花老师去哪了,满心想的是小女孩最后一句话,他就是脑子不好怎么了!用得着说出来吗!不过她说的也有点道理,还是不计较好了。
  真正的男子汉是该要练武功的,他回去就和他爷爷说,他不念书了,他要去少林寺学武功。
  然后把那群小屁孩揍得屁滚尿流,看他们还敢不敢鄙视他!
  沉初棠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主动牵起小女孩的手问她要不要玩游戏?
  小女孩干脆地点点头,从衣袋掏出一根绳子,说要玩扮演狗狗的游戏,因为她爸爸妈妈不让她在家里养狗,而沉初棠长着一头柔软的白发,恰好很像她喜欢却不能养的萨摩耶,所以让沉初棠扮狗给她过过瘾也行。
  沉初棠不满凭什么要他扮狗,小女孩思考了一下,解释说狗是最可爱最聪明最忠诚的动物,还是人类最好的伙伴,不应该歧视狗,沉初棠一听狗是最聪明的二话不说欣然同意。
  沉老爷通过代课老师得知了沉初棠在班级里独来独往的事情,他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可别人家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孙子玩,能有什么办法。他想接沉初棠早点回家,免得让沉初棠一个人孤零零地难受。
  沉老爷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脑子里全是他宝贝孙子躲在角落里哭的委屈模样,可心疼坏了。
  他急得团团转,最后远远望到在操场一角他宝贝孙子正趴在地上,被一个小女孩牵着绳当狗遛。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沉老爷,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呵斥道:“快松开!”
  他真没想到他宝贝孙子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孩如此欺辱!
  俩小孩玩得正开心,被突如其来的老爷子吓了一大跳。
  沉初棠站起身扯开套住脖子的红绳,不紧不慢地拍拍手上的灰,问道:“爷爷,你来干嘛?”
  沉老爷气昏了头,指着小女孩欲要教训她一顿,“你怎么敢欺负他?”
  小女孩快吓哭了,连连摆手,“我…我没有…没有呀。”
  沉老爷不相信小女孩的话,打算请她家长过来,却被沉初棠阻拦了。
  “爷爷,她没有欺负我,我们先回家,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态度之坚决,沉老爷只好作罢。
  爷孙俩回到沉宅,沉初棠抓着沉老爷的手,仰头铿锵道:“爷爷,我不读书了,我要去练武功。”
  沉老爷蹲下身与沉初棠平视,仔细观察着他露在衣外的白嫩肌肤有没有多出几道伤痕,“你先告诉爷爷,那个小女孩当真没欺负你?”
  “真的没有爷爷,我知道我是个笨蛋,所以我要去练武功,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沉老爷仍不放心,认为他小孙子不理解欺负的含义,语重心长道:“那个女孩子让你趴地上当狗是一种侮辱你的行为,可以说成欺负,她是不是也说你是笨蛋了?”
  沉初棠想那是一种欺负吗?那他倒是很乐意被她欺负,不过爷爷教过他小孩不能撒谎,“她说我脑子不好。”
  沉老爷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他小孙子维护那个女孩子想必是因为害怕她,要去练武功肯定也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
  小孩之间的纠葛说大不大,既然初棠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就由他自己解决吧,轮不到他个长辈参与。
  沉老爷心中亦有所动容,他小孙子言之的确有理,他们家世代皆文人,可初棠明显不是吃这碗饭的,当个武将也不错。
  “练武功可不是只用蛮力那般简单,会吃许多的苦,你确定能承受得住?”
  “我能!”
  沉老爷搂住了沉初棠稚嫩瘦小的身躯,一时感触颇深,“我们初棠真是长大了,爷爷答应你。”
  之后沉老爷雷厉风行地为沉初棠打点好了一所儿童体校,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沉初棠在如嫩芽般的年纪就经历太多摧折,想等他长大后再送去部队去磨练。
  离行前沉初棠拒绝沉老爷相送,偷偷进入幼儿园见了小女孩一面。
  可怜小女孩得了换季感冒,带着一个宽大的口罩,遮住了病怏怏的面容。
  她不敢开口讲话,怕病气传染给沉初棠。
  沉初棠不介意,像个小大人一般自顾自叮嘱了一大堆。
  “我今天就走了,你也别太难过。”
  “记得交新朋友,还有那个扮狗游戏不要找其他人玩,我爷爷说你这是在欺负人,其他人会生气,只有我不会。”
  “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得告诉我,我练好武功回来一定会保护你。”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极力憋着咳嗽,肉脸蛋红彤彤的,拿出笔和纸,规规矩矩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温漾。
  笔画太复杂了,沉初棠不认识这两个字,将纸揣进兜里,准备到新学校问问老师。
  “那我走了,再见。”
  小女孩挥挥手,其实没有多难过,并且由衷地替沉初棠要去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感到高兴。
  她也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沉初棠被司机接上车,毫无察觉兜里的纸条掉到了地上,而后又被一缕春风轻柔地吹起,不知飘向了何方。
  —————
  啊啊啊啊本来打算就写一千字,没想到根本不够!
  番外不会经常更!主要还是以正文为主 吃饭   温漾注意到了照片上的女人,是令人一眼舒心的美,称得上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同时她还察觉到沉老爷视线对准那张照片时,神色透着抹难以掩饰的伤怀。
  按照片的老旧程度,估摸着可能是沉初棠的奶奶。
  温漾对编排老人家的感情之事没多大兴趣,心道:“好了,老头儿,现在照片看了,目的说清了,总该记起些什么要紧事了吧?”
  比如那一千万。
  温漾断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讨要的,又想不出用什么委婉且一点就通的话语暗示沉老爷。
  她急得搔头挠耳时沉老爷问了一句:“想回家了?”
  “啊,不不。”
  温漾赶忙摆摆手,脑子一热,“您、您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让我做的事情吗?”
  沉老爷沉吟片刻,道:“陪我吃个饭再走罢。”
  能白嫖顿午饭,温漾心里当然很愿意,面上却是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沉老爷一个人的午饭,量他有十个胃都塞不下,不仅有面还摆了满满一桌精美繁多的菜肴。
  温漾想这人又不是皇帝,用得着这么铺张浪费吗?
  她没收住的心疼之色被主位上的沉老爷尽收眼低。
  他一猜便知温漾在想什么,笑道:“今天是初棠的生日,我叫家里的师傅多做了几道菜。”
  “他无缘享受,我一个老头子又吃不完,便叫你帮忙分担一下。”
  “哦,好的,”温漾闭住嘴没多问吃不完能不能打包,这样显得她太小家子气,容易被看不起,横竖浪费的也不是她的钱和粮,敞开吃就行了,管他的。
  菜肴不光卖相好,味道更是无与伦比,温漾情不自禁专心投入美食之中,津津有味地配着肉和菜干了满满一碗面,还留了点肚子等着吃沉初棠的生日蛋糕,想把凌晨被他砸坏的那块给补回来。
  毕竟主食都这般美味丰盛了,蛋糕肯定也要比普通的高级许多。
  一想到这里,温漾心中便有些窝火了,她长这么大都没过过生日,更别提有蛋糕吃了,拿给沉初棠解饿,这货看不上她的不吃不就好了,还发疯似的拽她衣领,真是个有病玩意,不识好歹!
  偌大的餐厅伴着温漾细小的吃面声增添了几分人气,沉老爷观赏着温漾食欲极佳的吃相,胃口和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许多。
  见温漾放下碗筷,他问道:“吃饱了?”
  沉老爷此时像个关心小辈的和蔼老头,温漾俏皮地微微一笑,“差不多了,是不是还有蛋糕呢?”
  “初棠生日不吃蛋糕,”
  “他不爱吃甜的啊。”
  “也不是,”沉老爷拿餐巾擦了嘴,平和地讲起其中缘由,“初棠母亲是生了他难产走的,自他懂事起他便不过生日了。”
  “但今天意义非凡,是他成人的日子,我本打算为他办场成人礼,却因为他断了只胳膊不得已取消了。”
  “也罢,和自家人吃顿饭就当庆祝了,可他这个主角不愿意来我这里,那就随他去吧。”
  听沉老爷怅然若失的口吻,温漾讪讪道:“原来是这样。”
  随即她反省过来那块小蛋糕想必是戳中了沉初棠的伤心事,才会令他如此激愤。
  为了避免再次无意间踩到沉初棠的雷点,温漾对沉老爷诚恳道:“您可以和我讲讲我小时候是怎么欺负他的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该怎么偿还当初犯下的错误。”
  沉老爷慈祥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睨着温漾,抿了抿嘴角,似乎是在酝酿说辞。
  温漾被他这样看着有些悚然,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不料沉老爷这时开口,“你小时候拿绳子牵着初棠让他趴地下给你扮狗遛,被我遇到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一口水堵在嗓子眼里差点喷发而出,温漾急匆匆咽下去,又被呛得猛咳不止,带着喉管火辣辣的,她双手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道:“那…那那确实是太过分了。”
  好你个原主,屁大点的年纪就剑走偏锋,正经的青梅竹马养成系不搞,非要把人家当狗遛……不对你造成心理阴影才怪。
  温漾忽而又联想到迷你版的沉初棠撅个屁股学狗叫的画面,心中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有点佩服原主的无知无畏。
  “你那时小,不懂事,暂且不提了这个了,”沉老爷宽容地一摆手,佣人们过来撤了餐具,他随口道:“饭菜可还合胃口?”
  “超级好吃,”这是温漾发自肺腑的实话。
  “好吃可以常过来。”
  温漾当沉老爷说的是客套话,可眼见饭都吃好了那另一千万他还是只字不提,她便干脆厚着脸皮道:“过来陪您吃饭?”
  沉老爷不置可否,“看你吃饭我很有胃口。”
  温漾心想有钱人的癖好真是怪,还得专门请个现场吃播下饭。
  那她就吃到这老头子记起那一千万为止,或者当个长期饭票也不赖,反正目前有这老头子罩着,沉初棠是不敢拿她怎样的。
  温漾伸出三根手指抵住脑袋,行了个不正规的童子军礼,“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叫随到。”
  沉老爷被这股子活泼劲逗笑了,“好,我有午休的习惯,便不留你了,门口安排了司机送你回家。”
  又跟着管家绕了九曲十八弯,温漾在沉宅门口碰到了沉初棠的哥哥,沉庭兰。
  男人跨步迈上台阶,见她会出现在本家英俊的面孔闪过一瞬的诧异。
  四目相撞,温漾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沉先生。”
  沉庭兰微一颔首,外表像位高贵儒雅的绅士,态度却显而易见的比之前冷淡不少。
  温漾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原书提过一句沉初棠招惹的所有麻烦几乎全是由他哥一人摆平的,推断出来这位应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这次没收拾她就不错了。
  两人擦肩而过,温漾下台阶看到了那晚脱了西装让她穿上的人。
  她撒腿小跑过去,叫住了准备上车的助理。
  “请等一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的衣服被我弄丢了,真是对不住啊,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助理楞了几秒,也认出了温漾,指着她道:“是你啊,没事的,不用还。”
  温漾仍是过意不去,愧疚道:“还是要还的,那么冷的天,你没被冻感冒吧?”
  助理挠了挠头,表情急躁,显然不想再多聊浪费时间,“你走后我们老板把他的大衣送给我穿了,比我那件贵好几十倍呢,你该去问他感冒没有才对。”
  “先不说了啊,我还有老板交代的任务要完成!”
  说完他钻入车里,汽车即刻发动,像一道短暂的闪电,瞬间没了影。 温温?(bl)   宋家的私人庄园建在偏离市区的半山腰。
  主人没尽兴,多不出闲心派车专门送客一程。
  裴白珠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步行下了山,历经千辛万苦打车赶到沉初棠所在的别墅区时,门岗保安又拦住他不让进,要求得先上报住户信息。
  裴白珠说他是访客,不住这儿,要见的人是沉初棠。保安打电话询问了沉初棠,得到许可后,这才为他放了行。
  太阳早已西斜落幕,他视死如归般按响别墅门铃,漫长地等待后,房门打开,沉初棠趿着拖鞋,全身只套了件四角平裤,对裴白珠来了句亲切问候,“操你x的,还以为你死半道了。”
  裴白珠瑟缩着靠在墙角,抬起一张惨白如霜的脸庞,几缕乌黑的碎发散在眉间,卷曲的眼睫轻颤,摆出副足够脆弱的姿态,试图换来男人那么一丁点的怜惜,嚅嗫道:“对不起。”
  沉初棠被外头铺天盖地的冷空气冻得一激灵,催促道:“还不滚进来?”
  见裴白珠作势真要滚,他嫌弃地踹了裴白珠一脚,不带丝毫怜香惜玉之情,“别弄脏我的地板。”
  沉初棠让裴白珠滚去好好洗个澡,等人洗澡的间隙他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视。
  转到本市新闻频道,端庄沉稳的女主持人恰巧在报道今早那起酒店藏尸案。
  【2月15日凌晨3时20分许,我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警,有人报警称在景明路铂尔曼酒店套房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
  警方迅速前往案发地点展开调查,据了解,案发时间在前一天,也就是2月14日6时30分许,犯罪嫌疑人吕某(男,三十六岁)因感情纠纷将妻子的出轨对象林某(男,三十八岁)骗至铂尔曼酒店一间套房内残忍杀害,并将其尸体藏于床底后又使用大量消毒剂清理了现场血迹,吕某在今日下午2时许逃跑途中已被警方抓获,目前,该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沉初棠面色阴沉沉地关闭电视,那具男尸他是怎么发现的,说出来别人会觉得他有精神病。
  他当时也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但困得没放心上,昏昏欲睡之际,被乍然亮起的壁灯晃得睁开了眼,再然后他听到身下有东西在挠床板,床底还飘出团模糊的黑影,他惊得坐起身,掀开床单,一弯腰,直接与床底那个血肉模糊、眼球凸起的死男人来了个正面交锋。
  沉初棠越琢磨越心惊,他不可能精神病,难道这世上真有鬼?
  ……
  晦气,晦气死了,他妈的怎么什么违天逆道的事儿都能叫他碰上。
  还有那个姓吕的杀人犯,只刀了情夫,没想过留下的另一个得有多痛心?
  就应该把这对奸夫淫妇捆起来捅个对穿成全他们,从此两人既不必提心吊胆的偷情,冒着风险遭人唾弃,又能在黄泉路上做一对光明正大的苦命鸳鸯,岂不两全其美?
  还不够,做事要做到面面俱全,得再把两人全家也给灭了,全打包送去黄泉路上欢聚一堂,这样谁都不难受,才更是十全十美。
  沉初棠被自己的“体贴周到”所打动,仿佛自己的头上也戴了顶闪闪发光的大绿帽。
  他一摸脑袋,回过神——不对,谁敢让他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代入进去做什么?
  沉初棠快刀斩乱麻地切断心中臆想,眸光一转,瞥见茶几角上多出个袋子。
  裴白珠来时两手空空,也不见拿了什么。
  沉初棠俯身勾了下袋子,看清里面装着的是只卡其色的小狗玩偶挂件,这下他知晓了,是那女人的,估计是被他无意间顺手带到了这里。
  他将小狗拿出来捏了捏,心道真幼稚,不禁想起之前在商场里,那女人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傻里傻气的狗衣服被他逮住了。
  再之后发生的事……
  沉初棠不愿继续回忆下去,五指用力收拢,柔软的小狗便在掌心中扭曲得变了形。
  裴白珠泡在浴缸里慢慢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在热水的拥抱下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与舒服,他贪恋这两种感受,便想洗得再久些,又惶恐沉初棠等得不耐烦冲进来再踹他一脚。
  他看到了沉初棠的断臂,虽然惊讶但识分寸地没敢问,心中也跟着微松口气——残了好,不致于会被折腾得太惨。
  裴白珠赤裸着走出浴室,接下来便是睡觉环节。
  就真单纯的睡觉,沉初棠受了惊着了凉挨了饿,一天下来几乎把前十八年没受过的罪全遭了一遍,哪还有那心思呢。
  他叫裴白珠过来是想让他充当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抱枕,不然他脑子里老会蹦出那些可恶的鬼东西,搞得他睡都睡不着。
  然而当他平躺在床上,怀里搂着个裴白珠后,却是莫名其妙想得更多了。
  裴白珠的身体那自是如白璧般无暇,肌肤光滑细腻得胜过任何上好的绸缎料子,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是捏起来和他一样紧绷绷的。
  一点儿都不软乎,搂着也不舒服。
  什么是软乎的,搂着舒服呢?
  沉初棠的思绪化作一片飘忽不定的羽毛,轻轻落去了他不愿回忆的那天。
  一幕幕他有意遗忘的片段再从脑海中深剖出来重放一遍,竟依然是生动而鲜活的。
  甚至于不久前她手上那温热强硬的触感也像是烙印在了他面庞上,手腕上,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还和他说别害怕。
  他哪怕了?睁眼说瞎话。
  裴白珠侧脸靠向沉初棠宽阔的胸膛,半条胳膊被沉初棠捏得像火烧一般滚,可沉初棠却单只是这样,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样一反常态的无动于衷令裴白珠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是沉初棠不方便,要他主动?
  裴白珠试探性地抬手往沉初棠肌理分明的腹部摸去,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被暴力地推下了床。
  嫌弃的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沉初棠一阵心烦意乱,无端的想起那个比鬼还可恶的女人做什么?
  稍作平息,他悟出自己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得找个法师驱驱邪。
  叮叮咚咚的来电音从柜上响起,沉初棠起身去拿手机,这才注意到裴白珠跌地上去了。
  他绕开人,很是关心道:“坐地上干什么?躺床上继续睡。”
  裴白珠落寞的“嗯”了声。
  不做也是好事,可他明明把自己洗得很干净了,沉初棠为什么还要嫌弃他呢?
  沉初棠走出房间才按下接听,话未开口,先被沉老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混小子,你跑哪去了?”
  “能去哪?我正睡着觉呢。”
  “睡,你继续睡。”
  沉初棠听出他爷爷这是生气了,装作打俏的语气说出心中忧虑,“不睡了,再睡怕您老真要送我出家当和尚。”
  出家?
  另一头,沉老爷一拍脑门,这才记起他似乎是用类似出家的话语威胁过沉初棠。
  ……以及他还答应过那女孩子再给她一千万。
  他真是老糊涂了,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记,他绝不可能是那种不守信用之人。
  “先说说你和那女孩子发展的如何。”
  “啊,挺好的挺好的,我给她买了衣服,嗯,她,她她也给我吃了蛋糕,特别甜,唉,我之前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那样对人家。”
  沉初棠为了不皈依佛门也是什么胡话都往外编,乃至都不惜贬低自己了,但他鲜少撒谎,因而说的磕磕绊绊的。
  沉老爷更想不到沉初棠会撒谎,甚是欣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有这样的顿悟便先不用急着去受佛祖感化了,继续好好对待人家女孩子,别叫我失望,哦,还有人家说穿不完你送的衣服,让你帮她捐了。”
  “行,过几天我找个慈善机构。”
  沉初棠无所谓地应付道,放心之余觉得他爷爷说到那女人语气倒显得很亲切,对他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准是那女人没说他的好话,还在背后煽风点火了一通。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沉初棠越想越来气,质问道:“那个温、温。”
  那女人叫什么,温什么来着?
  “温温?”
  两人对彼此的称呼下意识都这般亲密了?沉老爷反问道。
  沉初棠心想这名字起的可真随便,“对,温温,她和您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特别好。”
  “真的?那您生什么气?”
  “你说我生什么气?我气你答应了来我这里却言而无信,布了一桌菜干等你。”
  沉初棠干笑两声,含糊其辞道:“我这两天实在太累,等明缓过来一定去亲自向您赔罪。”
  小孙子的性取向疑似变正常了,沉老爷又恢复了往日的溺爱,气立即消除大半,“那好,还有句话。”
  “您说,我听着。”
  “爷爷祝福你成人快乐。”
  “爷您这话听着怪别扭,说我以前不是人一样。”
  沉老爷哈哈大笑起来,“成年快乐,成年快乐总可以了吧?”
  把老爷子逗乐呵了,沉初棠赶紧提起正事,“既然过生日,那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请求?”
  “可以。”
  “我想借我哥前几年拍下的那辆赛车,您去和他说说,就一天。”
  “你胳膊还没好开什么赛车?多危险哪,爷爷不同意。”
  “不是我,是我朋友想开着溜一圈,我都答应了总不能落了面子,但我不好意思和我哥说,怕他不借给外人,这个家您最有话语权,您和他说他指定同意,您老也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你惹的祸还不够多?”沉老爷训斥道。
  “这次真不会,我保证,要不您叫温温陪我一起,让她看着我们。”
  沉初棠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真出了事总得有个背锅的,就说是因为这个温温闹着他想看飙车不就行了。
  沉老爷似是叹了口气,“初棠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欺负你的小女孩了?”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沉初棠本想纠正他没被欺负,但他爷爷认定的事从不会变,那就由着他老人家说,他心知肚明就好。
  “没事,爷爷随口问问,别放心上。”
  沉老爷挂了电话,沉初棠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以前他也找过那个小女孩几次,没找着,或许是她搬家了,那就算了,虽有些遗憾,但年岁渐长后他也释怀了,反正只是个小时候的玩伴,不值当一直挂在心上。
  -
  “阿姨,叔叔,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我不是您们的女儿,占了她的身体我也非常难受和过意不去。”
  “说什么傻话,你就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温漾看着面前哭成一对泪人的中年夫妻,胸口沉闷,心情复杂。
  事情的发展太超乎她的预料了。
  原主父母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冰冷无情或尖酸刻薄的形象。
  温父敦厚内敛,温母文静娴淑,瞧着是两位善模善样的大好人。
  但看到她的出现,两人眼神里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战战兢兢的反应,仿佛面对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
  温漾怀疑他们可能是看出自己这个冒牌货了,便忐忑地交代了事实。
  其实她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向原主父母隐瞒,她是从小没爹没妈,但也不能乱认别人的爹妈,这是原则问题。
  但她原是想说了就跑的,毕竟书里描述原主父母为了明哲保身果断把原主抛弃了,可见关系应该不怎么样。
  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是她低估了家人之间的感情羁绊,现在原主父母得知真相后又不愿相信,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那样惨,总归是要她这个始作俑者负责。
  温漾越想越憋屈,明明自己也是个被无良系统牵扯其中的受害者,她是占了原主比她精致美丽的身体不假,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要失去八千万和替原主收拾无数个作死的烂摊子,那她宁愿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貌。
  而且她更不想活在谁的阴影下,做谁的替代品。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亲女儿去哪了,你们怪我吧,怎么样都行。”
  令温漾没想到的是,她道完歉,迎来的却不是批判责备和被当成精神病的结果。
  温母擦了眼泪,坐到她旁边,动作轻柔捧起她的脸,欣喜地凝视着她,哽咽道:“真是人回来后,面相都变好看了。”
  “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不要你,你也没有占了所谓谁的身体,不要自责了乖孩子,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这一切。” 何许人也   答案明天自会揭晓,温漾不需要思虑过多,她称自己太累想先休息,余若音微一点头,压下心底对女儿再次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带点局促道:“你原先的房间上着锁,钥匙…在不在身上带着?”
  温漾很实诚道:“我不知道钥匙在哪里,沙发我也能睡。”
  “用不着睡沙发,”余若音心疼地抚摸着温漾的额头,领她上楼进了一间干净的客卧,用期求的语调问,“妈妈可以陪你一起睡吗?”
  尽管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女性自称为妈妈,可对温漾来说还是更偏向于陌生人的关系,她委婉地说:“明天吧。”
  “好,”余若音又搂了下温漾,贴心叮嘱道,“卧室有卫生间,睡衣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睡前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些,晚安。”
  “晚安。”
  温家的有钱程度也超乎了温漾想象。
  她也的确是累得够呛,洗好澡,换上睡衣,养精蓄锐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早晨六点整,天还未大亮,整栋房子静悄悄的,温漾一夜无梦,自然转醒,无所事事地想下楼遛一圈。
  开放式的厨房里站着个男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像在做早饭。
  温怀江扭头便望到了卡在楼梯中间止步不前的温漾,招招手,柔声叫道:“小温,过来。”
  温漾“哒哒哒”小跑下楼,走到温父跟前,“是要我帮忙吗?”
  “不,你坐下,昨晚什么都没吃就睡下了,是不是饿醒了?”
  温漾被温父按坐在椅上,这么一说感觉肚子还真是空空如也,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承认,“是有点。”
  “早饭还没做好,先吃这个垫垫。”
  温怀江从橱柜里拿出一袋曲奇,拆开包装塞到温漾手里。
  温漾看着袋子上眼熟的小狗图案,触景生情地勾起些不好的回忆,她认得这家甜品店,被沉初棠砸坏的蛋糕也是从这家店买的,情人节做活动店员还送了她一只和那身玩偶服一模一样的小狗挂件,但好像被她落警察局里了。
  温漾捏起一块曲奇咬了口,浓郁的奶味混着一丝柠檬清香在口腔里蔓延开,酥甜而不腻。温漾对待温父也是个陌生人的态度,出于礼貌,她胡乱找了个话题,“这饼干是在那家小狗Miss烘培坊买的吗?很好吃。”
  温怀江在盛粥,闻言手顿了顿,“是你妈妈昨天烤剩下的,她最爱捣鼓些点心,心血来潮开了这家甜品店。”
  “你知道为什么要取小狗Miss这个名字吗?”
  温漾保持着沉默不说话,旋即他自问自答道:“你走丢后我们捡到只小流浪狗,起名miss,意为思念,其实我不想收养它,平白多添一个累赘,可对上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我又忍不住想到了你,你是不是也像它一样孤苦伶仃又迷茫无助地渴求着能与我们早日团聚?
  你才六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爸爸妈妈变卖了全部家产,走遍全国各地都没能查寻到你有关你的蛛丝马迹……
  后来我们便放弃了,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你不要怪我们小温,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你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应当有一个美好的童年,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们一起漂泊无定,受尽苦楚,人更不能一辈子画地为牢,哪怕再痛也必须得向前看。
  miss聪明又乖巧,简直不像只狗,它给予了我们很多欢乐,也抚平了我们家庭中压抑的氛围,有一次你妹妹逗我和妈妈说‘miss一定是姐姐变的,只是她不会说话而已‘,当时我和妈妈都笑了,不知不觉竟真把它当成了你的替代品,可惜前几年miss生了场严重的大病,医生拼尽全力都没能救治好它,我们相当于再经历了一次失去‘你’的悲痛……”
  说到这里温父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背过身,重重呼出口气,“于是你妈妈用小狗miss作为了甜品店的名字和吉祥物,她说这样你和miss就可以一直陪伴着我们,永远不分开。”
  温漾心道:“得亏这店没倒闭。”
  “miss的IP形象是你妹妹亲自设计的,没想到它可爱的外表吸引了很多年轻人的喜爱,一些人还将关于miss背后的故事上传至网上,网友们无一不受感动,让你妈妈的甜品店一下子火爆到了连锁经营的模式。”
  温漾一字不漏地耐心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内心好像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的,唉,当初要是发传单的时候被那老板姐姐认出她就是顶头上司的“女儿”,说不定她和沉初棠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糟糕透顶的破事了。
  温父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却是饱经风霜般白了大半,温漾安慰道:“您别太难过,我这不是又从小狗变幻成人形了吗,哈哈。”
  原谅她像个局外人无法与丢失女儿的父母感同身受,不知道这个玩笑开得合不合适。
  温怀江摆好餐具,他温和地笑了笑,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嗯,吃不吃鸡蛋爸爸给你剥一个。”
  温漾脑子里乱糟糟的,迫不及待想知道温母所说的答案,如果她真有一对这样柔善和煦的亲爹妈倒也不算是种束缚,家里还有个妹妹……书里没提起过,想必就是之前通电话叫她滚的那个女孩子了,温父温母都是好人,养育出来的女儿应该也不坏,原主还给人家备注是“脑残妹妹”,不被讨厌才怪。
  温漾心中萌生出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莫非他们是知道原来芯子里的那个不是亲生女儿,才将其抛弃的?
  “吃,今天是要带我去哪里?”
  -
  沿着延绵不绝的石阶前行而上,一座恢弘的寺庙立于山峰之巅。
  寺庙外观镀了层晨曦的金光,宛如一方不容侵犯的的神圣领土,寺庙内香火旺盛,人头攒动,来往皆是面目虔诚的香客。
  此地正是京洲大名鼎鼎的明德寺。
  明德寺是座历史悠久的佛教圣地,可要属最具名望的还得是里头的一位得道高僧——了空大师。
  传闻这位大师不仅能预言各种瑞应灾异,还能一语道破人的命运,有此等本领,大师却只为京洲权贵们指点迷津、逢凶化吉,在上流圈子里堪称是极为神乎其神的存在。
  然而此人形象作风却与风光霁月的世外高人大相径庭。
  绿豆眼、长眉长须、身形矮胖,粗短的脖子上挂着一张收款码牌子,开口就是钱。
  温漾觉得眼前的大师说不定是哪个江湖骗子冒充的,而温父温母却无比敬重地朝他拜了三拜。
  收到钱,了空登时笑成一座弥勒佛,他绕着温漾走了一圈,不大的眼底掠过一抹讶异,“令女的魂魄虽已归位,但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另一时空中。”
  余若音面上忧喜参半,道:“大师,那……那还有没有能使记忆恢复的法子?”
  “这个不难,两位施主暂行回避,让贫僧单独与令女交谈一番。”
  待温父温母离开偏殿,了空笑眯眯道:“小友认为贫僧是个只会收敛钱财的江湖骗子?”
  温漾惊诧不已,想这人竟真有两把刷子,殊不知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内心所想。
  “你们这行不都讲究钱财乃身外之物吗?”
  “这你就错啦,其实不论是谁有难,贫僧都会指点一二,因菩萨六度,布施为首,所以贫僧也只收富人的钱,再将他们的钱布施给穷人,为自己积累功德福缘才是贫僧的毕生所求。”
  温漾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时对自己的以貌取人和以偏概全感到羞愧,她双手合十,诚心感叹:“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大师不愧是大师,境界果然不一般!”
  “不过大师您说我魂魄归位是什么意思?”
  了空摸了把长须,收起笑容,肃然道:“以前你父母带着你也来过寺里一回,那时你凶相毕露,举止躁怒,异于常人,你父母与贫僧说你小时候走失过,找回来后就变成了先下这副样子,医生诊断你的精神没问题,可你父母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曾经那么天真可爱的女儿会长成一个殴打至亲的暴躁狂,无可奈何下他们找到贫僧,贫僧一看便知你这是缺了一魂一魄,但贫僧寻到你那缕魂魄似乎在你另一时空的体内,想要归位,一个字……难,贫僧看着你父母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告诫他们必须要狠下心压制住你,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温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错愕失声道:“我……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是,也不是,二者合并才是真正完整的你。”
  “可是……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我根本没有爸妈,也没有走丢过,我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何以证明?你还记得在孤儿院六岁前发生过什么吗?哪怕一个零碎的片段呢?”
  温漾怔住了,她不记得。
  她脑子里有关童年的回忆是空洞漆黑的,她涂抹不出任何色彩。
  “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管点到为止,剩下的小友自己参悟吧。”
  了空话音落地,温漾像遭了雷劈直直晕了过去。
  似曾相识的感官体验再次重现,温漾身体是倒着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在她脑内响起——
  【宿主,我和穿书局上报核对后发现我们并没有抓错人,您是否要找回自身缺失的那部分记忆,这样攻略会更容易些。】
  该死的系统终于上线了。
  温漾说了是,随后一道白光闪过,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就全记起来了。
  不仅全记起来了,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没放过,像重新观看了遍直播回放似的。
  温漾内心有万马奔腾穿过,带来的只有一个念头:快再让她失忆吧,她好想撞墙。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以前真是个丧尽天良的大傻x!
  系统颇为自豪道:【宿主,本系统更新后完善了诸多功能,比如可以查询男主们的好感度,快来试试吧。】
  试你个头,这种毁人心情的功能不如没有。
  ……好吧,其实她也有那么一丁点想知道。
  “裴白珠的好感度是多少?”
  【-50,宿主别灰心,努努力还是有希望成正数的。】
  哈哈,好一个-50,她应该努努力试试能不能突破-100的极限大关。
  温漾一颗心仿佛是被马踏平了,竟没有丝毫起伏,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依旧是讨厌裴白珠的,尽管她的意识觉醒了,可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厌恶哪有那么容易被抵消掉。
  当然她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无脑作死,裴白珠有那群渣攻护着,而她呢。
  她多了被人挟持的软肋,她的家人绝不能因为她的过错遭受无妄之灾。
  还是能躲则躲,躲不了便跑,她承认她就是怂包货一个。
  系统来无影去无踪的又消失了,温漾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得爬起来继续面对现实。
  了空低眉俯视着温漾,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了身,和颜悦色道:“都记起来啦?”
  温漾拍拍衣服上的灰,觉得这位了空大师简直牛逼的不是人,像是神一般无所不知,她叹服道:“大师,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了空狂笑不止,他甩手背到身后,将衣袖都甩出一声震响,“我?我是维持这本书中世界的天道,哈哈哈哈——”
  温漾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再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温漾唰地落下两行忏悔的眼泪,她从低声呜咽愈演愈烈为号啕大哭,“爸爸,妈妈,我全都记起来了,对不起……”
  “乖孩子,不怪你。”
  温父温母也是齐齐地喜极而泣。
  三人就这样哭成一团走出寺庙,迎面撞上了沉初棠等一行人。
  沉初棠身后跟着的是在学校里老巴结他的几个狗腿富二代,他们约沉初棠出来玩,沉初棠转头就把他们全带到了寺庙里,说是大过年的一块祈个福。
  山路险峻,累得这几个金贵的狗腿子们叫苦不送,其实沉初棠前来的主要目的是去找那个劳什子了空大师给他做个法驱驱邪,不然他老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这群人,他就是闲的想把他们当狗遛罢了。
  其中一个眼尖的先认出温漾父母,后看到温漾,双眼蓦地瞪大,与旁边那个说:“那不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社会妹吗?怎么哭得梨花带雨的。”
  “谁知道呢……别说她不化妆还怪好看的。”
  “咦,你口味真是重。”
  “滚滚滚,我又没说看上她了。”
  两人不是个说悄悄话的动静,沉初棠跟着瞟了眼泪眼婆娑的温漾,心道这人也是来驱邪的?怎么看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脸色还变得越难看了?
  温漾听到那两个男生的交谈声,有些尴尬地低下脑袋,对沉初棠的出现却不甚在意,阴着脸无视了过去。
  沉初棠显而易见地忘记了她这个曾经的玩伴,那么小时候的情谊也根本没什么值得可念及的了。
  但她还需得再忍他一天。
  温漾昨晚收到了沉老爷打来的巨款,要求她明天去和沉初棠看车。
  钱收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温漾答应了。
  她现在的计划是她要退学彻底远离这群渣攻贱受,反正她学习又不好,在学校里还混得像只臭名昭着的过街老鼠,实在没有念下去的必要。
  刚好手头上有这两千万,足矣让她可以不用依靠父母也能有底气的潇洒一辈子。
  两人幼稚的争吵已经上升到“社会妹是对方老婆”的阶段了。
  沉初棠听两条狗还在不停的狂吠,本就被无视的不爽情绪再度放大,只不过两条狗不值当让他大发脾气,他淡淡一笑,“把狗嘴闭上。”
  两人立即噤声,悻悻地闭了嘴。 恶毒男配 po18td.com   温漾问过了空,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攻略死男同。
  了空神秘莫测又含糊不清地答道:“是为你留的退路。”
  退路?
  温漾心道:“死路还差不多。”
  如今她和家人都没沦落至原书的凄惨下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为此白白丢弃掉八千万诚然可惜,但如果让她独自回到那个世界,她爸妈不就又会经历一次“丧女之痛”,这种痛远比她失去八千万更加令人绝望,所以这种自私自利的事情她坚决做不出来。
  她的执念已然转变,按目前的处境是她得避免与那群渣攻贱受再次发生冲突,悄无声息地自动下线才最合适。
  了空听罢,皱着眉直摇头,说出了实情:“只要你存活在这本书里,就一直是恶毒女配的身份,除非主角们对你心生爱意,不然你终究无法摆脱原书注定的命运。”
  温漾大惊失色,意思是她想安稳地活下去,就必须得与那群毁得她家破人亡的死男同谈情说爱……他爷爷的,当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受虐狂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et.com
  了空的话温漾没当真,她或天真或侥幸地认为,她只是一个针对小受的恶毒女配,除去沉初棠这只纸老虎,她又没有招惹到其他人。
  书中裴白珠还是被渣攻们活活虐死的,渣攻们都不把他当个人看待,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去大费周章地、特意铲除一个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对!她大部分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还都是受人教唆的,相较而言,她在这本书里顶多算个炮灰挡箭牌,而教唆她的那位才是真正意义上隐藏在幕后的反派大boss。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温漾登时茅塞顿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好啊,本以为是沆瀣一气的合作伙伴,未曾想对方竟把她当成一颗用来给小受添堵的棋子!
  如果到时候真陷入危险,她何尝不能利用自己已知的大致剧情先背刺那位反派大boss一通,把他陷害过裴白珠的罪行全部揭露出来,然后她再伪装成被强迫的无辜少女,竭力将自己撇清干净。
  逻辑通,温漾抛开这个话题,问起了空强制改变剧情是怎么回事。
  了空恨铁不成钢地劝她不要自暴自弃,系统一旦检测出她面对主角有自毁倾向,便会强行改变剧情走向,从而导致主角的阴暗面被激发出来,她的身心也会随之遭受重创,但总之是死不了,只算作她轻视生命的一种惩戒。不过她也可以采取防卫措施避免一些严重伤害,甚至在特殊情况下主角对她的好感度还有可能会因此提高。
  哇靠,有没有天理了,她连自己的死活都决定不了是吗?
  了空却循循善诱地安抚了温漾躁动的情绪,“接近那群主角就能汲取他们身上的种种优势,彼时你将会蜕变成为一个令众生倾慕、无所不能的瞩目存在,难道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如同鼠辈般,谨小慎微地活在他们脚下?”
  温漾心神恍惚,有一刻的动摇,但也仅此一刻,她是有贼心没贼胆,天知道她那时候敢反抗沉初棠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态,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得必有失,这其中暗藏的代价她承担不起,怕只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跑字,温漾没对了空表明她的决意,只含糊其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能明白就好,那群道德败坏、作恶多端的同性恋,实在不配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心中大石头落地,了空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噗噗直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贫僧亦翘首以待,看你如何颠倒乾坤,使他们抵抗本性,为你疯魔,求而不得,哈哈。”
  救命,什么破台词,羞耻浓度太超标了!
  温漾脚趾抓着地板,也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位天道大人不仅是个坚定的反同战士还是个玛丽苏爱好者?
  然而还是有问题,温漾疑惑道:“你们出家人不都看破红尘了吗?搞这些情情爱爱的干什么!”
  “谁说我出家啦?我只是无聊在人间混个身份想找些乐子而已哈哈哈哈。”
  “……”
  怎么感觉她也是被当乐子耍了呢?
  了空宛如个顽皮的孩童,怼得温漾哑口无言。
  这晚温漾是和妈妈睡的,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气氛温馨而融洽。
  余若音像哄小孩子般轻轻拍着温漾的背,思忖着,还是将心中的忧虑道了出来,“沉家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温漾吓得瞌睡虫全跑了,生怕亲人会自责,柔声道:“没有,妈,你还记不记得幼儿园和我一块玩的那个小男孩?”
  “我记得,你还和我们说他笨笨的。”
  “对,他就是沉老爷的小孙子,他们一家人认出是我后都对我挺好的。”
  沉家二少在上层圈子里可谓是恶名远扬,乖张邪僻的事迹层出不穷,余若音也曾略有耳闻,她惊惶之余又心想两人小时候竟交好过,既然有这层关系在,自己的女儿应当说的是实话,于是稍稍放松了心,有意提醒道:“这种家庭的人,咱们还是少去招惹为好。”
  她又拥紧了温漾,“对不起温温,妈妈以为你永远回不来了……”
  “妈,是我差点酿成大祸,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早点休息吧。”温漾出声打断,沉溺在母爱的拥抱中,身心自上而下仿佛有一股暖流淌过。
  “对了妈,明天,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余若音大抵是来了困意,没有多问。
  “嗯。”
  温漾不敢轻易提及自己的计划,因为那所国际高校也是她逼着她爸妈费尽心力才转去的,这其中不单投入了大量的金钱,而且还耗费了他们辛苦建立的人脉和精力,若贸然说要退学,她爸妈为她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付之东流。
  如此一想,温漾越发良心不安,为自己曾经的任性妄为而懊悔不已。
  哎,要不继续读下去?学校那么大,她又和死男同们不在一个班级,碰面的几率小之又小,况且再有半年就毕业了,忍一忍也行。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温漾以为沉老爷说的看车是逛车展,没想到是去看赛车比赛。
  沉初棠带她上了场内顶层宽敞的大露台,这里的奢华程度与两侧拥挤的座位席形成了天壤之别。
  露台上不仅设施一应俱全,视野更是辽阔无垠,可以尽情俯瞰整个赛场风光。
  只不过赛场此刻冷冷清清的,只零星看得见几个跑着的工作人员。
  温漾倚靠在露台边缘的栏杆上,新奇地凝望着远处那条犹如蟒蛇般蜿蜒曲折的赛道,内心少了几分有沉初棠在的不安,多了几分对这场赛事的期待,一定很令人热血沸腾。
  沉初棠懒懒地半躺在张摇椅上,眯眼直视着正对面女孩的背影,哂笑一声:“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刚叼起支烟,一道高亢嘹亮的男声传来——“沉二少!”
  “哎呦二少您这胳膊怎么啦?”
  “快去给沉二少点烟。”
  沉二少?沉二货还差不多。
  温漾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一口一个二少的喊着,尴得她头皮发麻,扭头便看见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这男人最瞩目的是身上披着的那件长款皮草大衣,乍一看还以为是狗熊成精,但他长的够高,生的样貌也好,没被这一身厚重的皮草压住,反倒衬托得他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在他身后齐齐站着一排清秀水灵的男孩子,和菜市场里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似的。
  “快去啊。”
  男人蛮横地揪住离他最近的小兔子就好往沉初棠身边推,被沉初棠抬手制止了。
  “周知礼,你带这么多小兔子做什么?”
  周知礼笑笑,本想说是“带给你玩的”,抬眼却见沉初棠迈步朝一个女孩子走了过去。
  我操了,有女孩子!
  沉初棠居然还主动往人家旁边凑!
  这一幕真他妈比野猪下了个蛋还稀奇!
  周知礼在心中爆了一连串惊恐的粗口,众所周知,沉初棠对女人那是唯恐避之不及,甚至他曾亲口承认过特别钟爱于如小白兔一类清纯乖巧的男孩子。
  难道是男孩子玩腻了,又转战性别了?
  真……疯狂哪。
  温漾对沉初棠的靠近满怀警惕,面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地无视了他,将目光聚焦于更远处的风景。
  沉初棠呢,他才懒得自找没趣,悠闲地点燃了嘴里的烟,等待着即将上演的精彩好戏。
  越高的位置风越大,沉初棠呼出的烟雾全飘温漾脸上了,呛得她咳嗽不止,难受地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沉初棠眼神瞟向温漾,见她做出这么个嫌弃的动作,登时掐灭烟头冒了火气,“你什么意思?”
  温漾心头一紧,慢慢放下手,无辜道:“怎么了,我感冒了。”
  沉初棠心里清楚这女人肯定是在装模作样,然而他没理由不好发作,仅以轻蔑的眼神警告她别耍花招,可又细看她脸蛋和鼻头红扑扑的,不禁疑窦真是感冒了?
  这样反倒成了他没事找事……
  沉初棠用责怪的语气道:“出来不知道戴个口罩么?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温漾无语了。
  “我有我有,给你。”
  周知礼静观其变地赶忙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个全新的一次性口罩塞给温漾。
  “谢谢。”
  温漾怔了怔,随即露出个礼貌性的微笑。
  周知礼注视着女孩的面孔,她似乎半点儿没被沉初棠不通人情的话语所影响,神情柔和而亲切,带着笑意的眼眸清澈明亮,就像暖阳下渐渐消融的冬雪,白嫩的脸颊因寒冷而泛起的红晕也犹如迎着凛风初绽的花朵,展现出一种坚韧之美。
  再美也是个小白兔。
  周知礼在心中惋惜,却察觉到沉初棠眉眼间透着股躁意,这显然不是个逗弄小白兔的表情,莫非是这女的倒贴来的,沉初棠想要赶她走?
  那也就不奇怪了,毕竟沉初棠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的确皆具备令男女都为之死缠烂打的资本。
  唉,只可怜人家女孩子的一片痴心,喜欢的人是个同性恋,换谁都得崩溃大哭吧。
  一联想到女孩得知真相后的滑稽反应,周知礼就在心里止不住的偷笑,直道有意思,他不介意找个机会好心提醒她一下。
  口罩戴在漾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极为宽松,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得沉初棠很不舒坦,他冷笑道:“这能遮住个什么病毒?”
  温漾不想搭腔,其实她本来就没感冒,但此时她巴不得真得个感冒,好传染给沉初棠,让他不停的咳嗽顾不得嘴贱。
  赛场上突然炸响起如猛兽咆哮般的轰鸣声,温漾结结实实大吃了一惊。
  她回神,目光不自觉被毫无预兆就开场的比赛所吸引,只见两辆赛车,一黑一红,犹如离弦的箭嗖地从起点飞驰而出。
  赛道起伏不定,时而狭窄,时而开阔,双方赛车手在极限速度下发挥着过人的驾驶本领,手刹、加速、漂移、过弯,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惊心动魄,大有一种谁松油门谁是狗的架势。
  轮胎与地面摩擦卷起阵阵烟雾,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两道车影在赛道上极速狂飙,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场面异常惊险。
  寒风呼啸,吹乱了温漾的头发,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目光如炬地紧盯着激烈角逐的赛道,看得越发投入,不愿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沉初棠只想知道结果没耐心看过程,他百无聊赖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温漾胡乱飞舞的长发上。
  温漾不在乎谁输谁赢,因为实在太难以预料了。
  直到在最后一个弯道,黑色赛车找准时机超越了红色赛车,红色赛车落入下风,猛地加速左倾,疯了一般试图将黑色赛车撞得粉碎。
  而就在撞击即将发生的那一刹,黑色赛车陡然掉头,车身瞬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红车迎面驶去。
  所幸双方赛车手都敏捷地踩下了刹车,两车只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造成严重损伤。
  等待许久的精彩好戏在一个措手不及的“赛车吻”中落下帷幕。
  没分出胜负,双方赛车手貌似对彼此都很不服气,雷厉风行地下车欲要用武力一较高下。
  两人的赛车服还和自己开的车是一个配色的,温漾望着远处一黑一红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傻愣住了。
  前一秒还整的挺浪漫后一秒怎么就开打了?她虽不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看乐子的心态。
  对面正浩浩荡荡下去一群人,应该是其中一方的帮手。
  沉初棠要不是断了只胳膊看到此情此景都想鼓个掌。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知礼应了声,“要不我再叫点人?”
  沉初棠嗤笑:“再叫一窝小兔子?”
  “哈哈哈,哪能呢,可就咱三好像打不过啊。”
  “怕什么,不用我们动手。”
  沉初棠的话让周知礼充满了底气,他心道这把稳了,有高人!
  没叫帮手的黑衣赛车手估计是他两的朋友,温漾觉得男人之间的战斗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只管继续看乐子就行了。
  可惜她想差了,沉初棠就是要故意整她,逼着她当羞辱对方的出头鸟。
  “去,你不是力气大么?先把领头的那个给我打了!”
  温漾一脸错愕地被沉初棠推到了两方人手中间,这一举动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哪有让女孩子打架的啊?你们还算得上是男人吗!”
  “笑死我,怎么,沉二少断了只胳膊变这么怂了,只敢躲女人后面?”
  “白哥怜香惜玉点,可别把小妹妹一拳打废咯!”
  对面一句接一句地阵哄,沉初棠无动于衷,嘴角挂起一个极具挑衅的笑容,“对付你们这种货色,光她一个就够了。”
  随后他像鼓舞小弟似的,“动手吧温温,打赢他好处少不了你的。”
  温温……?
  这一亲昵的称呼喊出来,温漾和周知礼齐刷刷的面容扭曲了。
  温漾百感交集,沉初棠是完完全全把她忘记了,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周知礼深知沉初棠没什么道德观念,可他这次很不赞同沉初棠的做法,怎么能利用女孩子的喜欢叫人家替你挨打呢?
  “温温……”
  对面领头的赛车手喃喃自语着,大跨步迈到温漾跟前,抬手勾开她脸上的口罩,故作惊讶道:“温漾,真是你。”
  “我说你怎么好些天都没找我,原来是另攀高枝去了。”
  说罢他摘下头盔,温漾看到那张逆光的脸瞬间不淡定了。
  原因无他,这位就是同她狼狈为奸的反派男配——白容川!
  男人立在夕阳下,一身酒红色的赛车服更显他风姿绰约、皮肤白皙,他眉目含笑,朱唇皓齿,垂眼看她时温情脉脉的,忽略那口怪腔怪调,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含蓄无害的美少年。
  无害个屁!这位在她下线后直接晋升成了名法制咖!
  温漾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道:“你……我晚点会和你解释!”
  白容川一副纵容她的模样,柔声细语地说:“不用,你做的对,到底我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比不得人家沉二少,没办法保护好你。”
  最后他以一句“我输了”落寞退场。
  剩下一头雾水的帮手们也陆陆续续地跟随他离开了。
  温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沉初棠靠近她,压低嗓音道:“这人还是你相好的?”
  “他倒挺有自知之明,一个白家的私生子,看你被我欺负也不敢为你出头,真是废物。”
  温漾抿了抿唇,只漠然道:“我不叫温温,我叫温漾,荡漾的漾。”
  沉初棠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好看极了。
  “还有我赢了,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沉初棠切换回了一贯的轻蔑神色,挑挑眉,冷哼了声,“少不了你的。”
  —————
  下章我要写肉,嗯!但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肉,只能保证会让女主身体爽,_(:з」∠)_ 怎么能是你   天色渐晚,温漾记起余若音叮嘱她要早点回家。
  可她不熟悉路,心里又急又乱,便想沿着白容川的方向走,希望能追上他解开今天的误会,再顺便蹭个车什么的。
  毕竟没什么人性的反派更擅长将一颗趁手的棋子利用到极致,直至其价值耗尽,因此白容川也绝不会就这样轻率地放弃她。
  她刚迈开步伐,却又被沉初棠揪住后衣领,一下子拽回到了原地。
  被当成物件般推来搡去的任谁都不会高兴,温漾甩开他的手,眼底浮起一层愠怒,“你做什么?”
  沉初棠面容一僵,手指不自然蜷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她为了那个废物私生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异常的不痛快,大概是没侮弄到她的缘故。
  他为自己找了借口,“你走什么,不是要我给你好处?”
  温漾略微诧异地看向沉初棠,似乎不相信他真会履行承诺,淡淡道:“只要咱俩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
  提出的要求简简单单,沉初棠听得怒火中烧。
  井水不犯河水?说得轻巧。
  砸断他手臂的是她,在老爷子面前说闲话的是她,惹他不快的更是她……这一桩桩好事,他还没找她算账,她竟先跟没事人似的想同他划清界限,简直痴人说梦!
  沉初棠气极下冒出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这个想法令他身躯一震,所有的怒气几乎顷刻间消散,他耐住心中的激荡,道,“可以,一会儿露台上吃烧烤,你留下来给我烤完肉再走,我就答应你。”
  周知礼替聂云谦送了车后,一路上很是兴奋,“这车够帅的啊,不愧沉少,出手就是大方!得亏你技术也厉害,没让那杂碎把车撞坏,不然麻烦可大了。”
  聂云谦换回了常服,耳边的滔滔不绝他无意理会,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宛如旁晚的一缕凉风,了无痕迹的。
  周知礼同聂云谦的关系比沉初棠亲近多了,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实际上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跟班的味道,因为周知礼的父亲是聂家家主的下属,他从小就被教育要照顾好这位金贵的小聂少爷。
  所以聂云谦是个什么性子,周知礼再清楚不过,对他的冷漠回应并没有产生丝毫不好的情绪。
  这人说好听点是受欢迎的高岭之花,说难听点是天生的感情淡薄,除非涉及到他自己的爱好领域,否则他通常对人对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现在。
  “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聂云谦问出这个问题时,周知礼想果然每个人都有一颗热衷八卦的心,像聂云谦这号冷冰冰的人物也不例外。
  “啊,那女孩在追沉初棠,是不是很好笑,喜欢的人是个同性恋哈哈哈哈。”
  针对温漾今天的所作所为,周知礼率先想说她可能是沉初棠的舔狗,但用舔狗一词来形容勇敢追爱的女孩子貌似不太礼貌,于是他便改口了。
  聂云谦又沉默了,他觉得不好笑。
  两人乘电梯来到露台,目睹了这样一副光景。
  沉初棠单翘起条长腿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认真烤肉的女孩。女孩左手托着盘子,右手持着夹子,从无烟烤盘上随意夹起两片肉装好盘后,又端给了沉初棠。
  “好了,吃吧。”
  沉初棠垂眸扫过盘子里那两片冒着油光、半生不熟的肥肉,嫌弃地直皱眉,“你想毒死我是不是。”
  温漾神情认真而无害道:“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吃肉都吃三分熟的。”
  真被沉初棠说对了,她就是故意的,但她才不稀罕他的命,最好是他吃下能跑三天的厕所。
  “要不去重烤,要不我把桌上的生肉全塞你肚子里。”
  沉初棠邪恶地笑笑,撂下这句话起身走开了。
  温漾立刻沉下脸来,心里用最脏的词把狠骂了沉初棠一通,她真想不通小时候乐意给她当狗遛的人,长大了怎么还越往狗的方向靠拢了呢?唉,可能是他生来就是个傻货,还不好好读书造成的。
  “你没事吧?”
  温漾正发着呆,耳畔蓦地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她歪头一看,发现周知礼站在她身侧,接着她又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她手一松,夹子掉了。
  她不好。
  非常不好。
  聂云谦怎么在这里!!!
  不对,前几天她没找回记忆的时候好像在酒楼里也遇到他了,她还勇猛地瞪了他一眼!!!
  她就应该听她妈的话早点回家!!!
  温漾霎时心跳如鼓,脸颊滚烫,恨不能原地打个洞钻进去。
  至于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因为……聂云谦是她……是她以前喜欢的人!
  而且还是喜欢得要命,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没错,她对小受有多恨之深对聂云谦就有多爱之切。
  她欺凌小受的动机也很简单——是她无意间撞破了小受和聂云谦还有另一个渣攻的那层关系,她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竟是个同性恋,于是在白容川的引导下扭曲黑化了,做了一系列擦边违法的龌龊事。
  温漾在心里默念了数十次“恋爱脑要不得,同妻没有好下场”,这才堪堪稳住即将崩坏的情绪。
  她低声道:“我没事。”
  周知礼见温漾欲哭无泪又脸红红的,猜想她可能是受了委屈,他也知道女孩家脸皮薄,没好意思拆穿,但更不忍心她喜欢个没有结果的人,到时候想哭都没地儿哭呢,他拐弯抹角地提醒她,“你知道那群男孩子怎么会跟着来这儿吗?”
  温漾点头,“沉初棠喜欢吧。”
  周知礼凤眼都要瞪圆了,“那,那你还追…追着他干嘛!”
  “什么?”温漾懵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道,“不不不,我没有追着他,我、我是沉初棠的表姐,哈哈哈,是他带我过来玩的,其他你就别问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个正常女生,不可能喜欢同性恋!”
  她胡言乱语的足够大声,几乎快喊出来了,像是特意要让聂云谦听个清楚。
  聂云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转头找了处偏僻角落躲清静。
  “原来如此,”周知礼被温漾激动的语调吓了跳,同时动起了歪心思,他性取向是正常的啊,如果他把这女孩泡到手了,那他不就成了沉初棠的表姐夫了嘛,小弟当久了,这下终于逮着个能压他一头的机会。
  周知礼开始筹谋着如何讨女孩欢心,这时一个服务生拿着瓶饮料走来,朝温漾笑道:“是我们服务不周,只摆了酒水,考虑到您是女孩子,特意为您送了一瓶果汁。”
  温漾没多想,她也刚好口渴了,说了声谢谢,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喝了口。
  蓝莓味的,酸酸甜甜真不赖,她又喝了一大口。
  没多久沉初棠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了些,没理会周知礼和聂云谦,也没问温漾肉烤得怎么样,“走吧,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温漾完全是好了伤疤忘记疼,一心想只想躲避聂云谦逃离这里,毫无防备地就同意了,反正有沉老爷这层庇护,沉初棠应该也不会再拿她怎样。
  路边停了辆商务车,漆黑的车身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然而车上却没有司机候着,沉初棠右胳膊还是半残的心态,更不可能好心送她,温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想跑,身体却如火烧般逐渐燥热起来,尤其是下腹的位置,不仅热,还痒,是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双腿根本动不了。
  情况越发不妙,温漾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停在车前不为所动,哆嗦道:“我……我好像发烧了,我自己打车去医院,你先回吧。”
  沉初棠反手将她大力推进车里,笑了笑,“你不是你发烧了,你是发情了。”
  果然是沉初棠搞的阴谋诡计!那瓶饮料有问题!
  趁理智尚未情迷意乱之前,温漾蜷卧着身体,背朝沉初棠偷拿出手机急切地要给沉老爷打电话,心中绝望哭喊:“沉老爷救命,你人渣孙子又要谋害我了!”
  沉初棠眼尖地瞥见那一点亮光,快速上车抽走她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后气笑了,还挺机灵,这是要向他爷爷求救?
  沉初棠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着温漾柔顺的长发,猛地向下一扯,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阴测测道:“你想让他老人家旁听也可以。”
  “伺候舒服我,从今往后咱们进水不犯河水。”
  沉初棠回想那天他去庙里驱邪,那劳什子大师和他说的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得那死老头没多少本事就知道卖弄玄虚,现在他算是清醒过来了,解决矛盾要靠抓根本、抓关键,问题是怎么产生的,也得怎么去解决。
  他承认,他就是想睡她,他这几天脑子里全是她那具赤裸柔软的身躯。
  肉体与灵魂是分割开的,这并不会妨碍他继续厌恶她,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矛盾的冲突感赋予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但换平常他随便勾下手指主动倒贴来的都有一大把,他想同她睡觉却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也是头一次感到自己无比窝囊。
  沉初棠要睡她……温漾接收到这个恐怖的信号后倒吸了口凉气,上次差点死在他的床上,她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在这方逼仄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得令人难以呼吸,她被他不容小觑的男性气息所包围,小腹痉挛得更厉害了,迫切渴望着更多……
  手机的白光映照出温漾动情的面容,她在极力忍耐体内自下而上翻滚的情潮,湿润的眼眸中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悲愤。
  她喃喃道:“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沉初棠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他像位顶级的猎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笼中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轻描淡写地反驳道:“别给自己加戏。”
  温漾跟着彻底死心,她自嘲般很想笑,却笑不出来,重新走到这一步算她咎由自取,她发誓以后再不会对沉初棠这种人渣抱有任何期望。
  沉初棠最烦她这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不过没关系,她撑不了多久就会主动伸出舌头摇着屁股做他胯下的一条狗。
  “你真的忘了吗……”温漾额上是细密的汗珠,她垂下眼帘避开与沉初棠交织的视线,不然她面对他始终无法与幼时那个发誓要做男子汉保护她的小男孩结合在一起。她仿佛在对一个外人轻声诉说着他们童年的点点滴滴,她管他记不记得,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说这么多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她不愿意过早的屈服于他。
  “我当时感冒了,怕传染你不敢说话,我在纸条上写了我的名字,你没有看是不是。”
  “我对裴白珠……动了你的东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活该,我自觉我得到的惩罚够深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气氛到这里不哭不行,有时候适当的软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温漾抬眸,眼眶中蓄着一汪微小的湖泊,晶莹的泪滴溢出,顺着她潮红的面颊滑过,砸落到沉初棠手背上,温度烫得他心惊。
  沉初棠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温漾。
  半晌,他质问道:“怎么能是你……怎么能是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震惊、懊恼、责怨,各种杂乱的思绪一股脑朝沉初棠袭来,他早已捧起她的脸,又开始慌乱而笨拙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可眼泪像决堤的潮水怎么都擦不完,记忆中如米团子般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似乎与这张哭花的脸完全重迭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
  他曾经说服自己,她只是小时候的玩伴,不值当一直放在心上。可当他发现她就在身边如影随形,他真能像他心中所想那般,不去在意她吗?
  沉初棠向来张扬倨傲的面孔上竟罕见地显露出了挫败的神色,他深知任何解释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已经伤害过她了。
  温漾难堪地咬紧唇,胡思乱想有没有一掌劈晕自己的可能,虽然沉初棠看起来像是没欲望了,可他冰凉的手指贴上她脸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要近乎崩溃了,她怕自己先控制不住反扑了他,落个自讨苦吃。
  似是想补救什么,又或者对曾经的玩伴下不去手,沉初棠难得做出件人事,他脱下外套包裹住温漾,然后放倒座椅,将她抱到上面,急躁道:“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
  解决矛盾要靠抓根本、抓关键,问题是怎么产生的,也得怎么去解决。这句话我引用的是百度“解铃还需系铃人”的含义。
  对不起,肉太难写了感觉我写的肉好尴尬无从下笔,我先磨练几天,下章一定(T_T)
  我还是剧透一下吧,沉不是女主的第一个男人啊阿啊,只不过现在是他的主场,等上学的剧情他就暂时下线啦。 舔吧   覆在身上的大衣散发着男性体温的热意和一种清冽的木质香调,两者交融效果宛如催情剂,使得欲火愈演愈烈,疯狂燃烧着脑内的神经。
  温漾全身被汗水浸透,如溺水般气息奄奄,已然忍耐到了极限。她神智恍忽中想起许多因为服用过量伟哥兴奋到直接猝死的新闻,唯恐自己坚持不到去医院,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案例。
  就怕温漾不会老实,那药沉初棠的确是吩咐手底的人投了足够的剂量。他注视着温漾萎靡地静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这下好了,老实的快像是死了。
  没料想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沉初棠登时慌了手脚,赶忙扶起她的肩晃了晃,吼道:“别睡!”
  温漾被这一吼,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视线朦胧地聚焦在了沉初棠那张焦躁却俊美的面容上,她目光逐渐下移,这人就跟不嫌冷似的,内里只穿了件简单的打底衫,剪裁得体的设计贴合了他挺拔的身型,勾勒出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两团结实的胸肌在薄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极具吸引力。
  对饥渴难耐的温漾来说,此刻不管她面对的是谁,只要是个男人,无疑都是秀色可餐的。
  烂肉好歹也是块肉,虽然吃着恶心,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而且人命关天的大事没什么好矫情的,再走一遭鬼门关总比被这种下流的药活活憋死强。
  温漾自我说服着,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是不堪负重地铮一声断裂了。
  事情开始失控,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一去不返。
  温漾拼尽全力猛地将大衣甩到沉初棠头上,遮挡了他的视线。接着,她握住沉初棠的手腕,使尽浑身解数将他推倒在座椅上,任凭沉初棠如何挣扎,她双手快准狠地掐住他的脖颈,抬起腿,稳稳跨坐在了他腰间。
  只是她这架势根本不像在求欢,沉初棠像只受了惊的猫,以为温漾又是要掐死他。他眼前一片昏暗,呼吸也变得沉重困难,侧腰被她用双膝紧紧夹着,一股难耐的痒意直窜心头,他乍然暴起,试图摆脱她的掌控,却仍是无济于事。
  她就这么恨他?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跟他同归于尽?
  沉初棠好比砧板上一条难杀的活鱼,温漾摇摇晃晃地垂下脑袋凑近他耳边,喘着气咬牙道:“不是想我睡吗?这会儿又装什么贞洁烈男?”
  两人中间隔着层厚实的大衣,沉初棠大脑发昏得厉害,怀疑自己是缺氧出现了幻听,僵着身子不敢再动弹。
  温漾心似火烧般迫切渴求着被满足,而沉初棠此刻却处于另一种全然不同的状态,他整个人,尤其是下面,毫无波澜,如同一具尸体。
  即使温漾再没脸没皮,可还是不可避免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这感觉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重锤,迷失的理智都被找回不少,男同怎么可能会对女的有感觉?更别提沉初棠有多卑劣无耻,他肯定是故意引诱她的,就是想看她自甘下贱地跪在他面前求饶发骚。
  大衣下沉初棠说不定正满面讥讽地嘲笑着她,笑她又当又立,明明表现得死活不愿意向他屈服,但当他给了她逃脱的机会,她却又强行地摁住了他,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
  温漾脸色难看了起来,内心反思道:“我真是个贱货吗?”
  可她变成这副饥不择食的样子不都是沉初棠造成的吗,她有什么好反思的?
  明明一直受伤害的都是她,沉初棠别以为只送她去医院就可以弥补他犯下的所有罪行,她必须得亲自给他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算计她!
  展平的航空座椅如同一张小床,然而车顶的高度坐直了会磕到头,需要微俯下身体,不过问题不大,加上四周荒郊野岭的,隐蔽性也极佳,是个挺适合干坏事的地方。
  温漾调转了姿势,三下五除二地脱干净了下半身,同时扯掉了男人头上碍事的衣物。
  沉初棠“重见天日”后,借着星空顶幽蓝的亮光先是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肉和中间一道靡红的小缝,随后有几滴水珠从里面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鼻尖,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便又是一黑。
  脸上湿漉漉的,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沉初棠立马感到了窒息,他下意识张口想摄取些新鲜空气,结果却是接住了汩汩流出的淫水。
  温漾的臀肉严丝合缝地贴上了沉初棠的脸孔,他高挺的鼻梁刚好抵着她泛滥成灾的穴口,他唇瓣对准的是她最敏感的花核。
  潮热的鼻息全拍在了小穴上,温漾忍不住磨了磨屁股,虚弱的语调都带点顽皮,“舔吧。”
  屁股都坐脸上了,再以为这话是幻听可就是自欺欺人了。
  温漾的所作所为令沉初棠受到不小的冲击,他瞳孔急剧放大,皱紧眉头想说什么,但只能发出一声闷哼,喉结滚动时还不小心将口中的淫水全部咽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沉初棠心里即气氛又嫌恶,还有一丝羞恼于自己的小兄弟竟无端有了反应。
  他极力想推开压在上面的女人,无奈右手臂还残着,使不出多少力气。
  温漾大腿根用力挤压着沉初棠的脑袋,纹丝不动地反扣了他那只捣乱的修长大手,低声威胁道:“不给我舔舒服就闷死你。”
  受药效影响,温漾的威胁夹杂着柔弱的喘息,听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威慑力。
  那点不可多得的愧疚感终于是消失殆尽了,沉初棠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犹如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崽子,蓄势待发地露出利牙……
  腹下倏地一痛!
  小沉兄被温漾强硬地握在手里,越收越紧,感觉快要被掐断。
  “舔不舔?”
  沉初棠脸上霎时又褪去血色,变得惨白,疼得唔唔直乱叫,其中意思绝非是在慌张的认错,而是一句句刺耳的辱骂。他后悔了,真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放过她,再次成了败军之将。
  他是弄丢了写有她名字的纸条,还叫人打了她,但她就没错了?她要真在乎他,怎么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认出了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都能和裴白珠滚一块儿去了,却自视清高的嫌他脏,不愿意让他干。
  这女人简直是小时候有多可爱长大了就有多可恶!
  亲眼见证沉初棠硬了,温漾大吃一惊。
  随后她想到这货居然真的男女不忌,更恐怖了好吗!
  手上的东西看着很唬人,足有小臂般粗,触感如同铁棍。温漾一开始只想吓吓沉初棠,好让他屈从于她,但有一瞬真有了想把这东西连根拔起的心思,省得他再祸害别人,可她到底不敢,沉老头可是指望着他这个同性小孙子能变成钢铁直男的,她这一下子给人干成太监了,不说沉老头出手,单一个弟控沉庭兰就一定会置她于死地的。
  沉初棠想弄死温漾易如反掌,可她表现的压根不怕死,而他一旦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活着还不如死了……
  思考片刻,沉初棠唇瓣猛地抿住了覆在唇上的肉缝,仿佛这样也能弄疼她似的,不想效果适得其反,突如其来的一下爽得温漾手中的力道不禁又重几分。
  沉初棠额上冷汗涔涔,迸起青筋,忍不住弓腰屈腿,温漾察觉到沉初棠肯舔她了,心里带了些快意,这才稍稍放松了紧握的手,又微抬起屁股,方便小穴得到更好的照顾。
  呼吸顺畅不少,腹下还是胀痛不已,沉初棠重重倒吸口气,鼻腔满是腥腻的味道。为了早早脱险,他憋屈地伸出舌尖卖力掠过小穴每一寸,配合着嘴唇里里外外都吮吸了一遍,反复来回,滋滋作响,拉出一道道银丝,动作如激吻。
  温漾身心全然沉沦在无尽的情欲中,双眼迷离,口中一阵嘤咛。
  沉初棠经过长时间的舔弄,领悟出了些许门道,好像这女人下面装了什么机关,有的地方吸舔了她的腰会颤,有的地方吸舔了她的反应则异常激烈,叫得很大声。
  沉初棠一直闭着眼睛,不愿面对自己在做什么,当然他睁眼也看不到背对着他的温漾是什么表情,只当她是难受的,恶意猛攻穴口上方的那一块软肉。
  脆弱的花核经不起这样的拨弄,如过电般掀起一阵酥麻,温漾被强烈的快感冲击得毫无意识,满脑子只想快点抵达高潮,她酸软无力地伏低身体,用和沉初棠十指紧扣的那只手作为了支撑点,柔顺的长发随着动作自然垂落,轻扫着沉初棠的腰。
  比起痛,沉初棠最忍受不了痒,尤其是这种被发丝撩拨出的微痒,令他倍感煎熬,报复性地用牙齿轻咬了那里。
  “好重——”
  温漾的嗓音骤然变了调,每一处细胞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战栗之中,大脑轰地炸开一道白光,穴口像开了水闸,失控地喷出一大股汁水,如热浪般涌向沉初棠的脸庞,让他没进食的胃都被淫水喂饱了。
  高潮过后,温漾直接不省人事瘫倒在了沉初棠身上。
  身上的女人好不容易是消停了,但舌尖的酸、腰间的痒、腹下的痛,无一处不在折磨着沉初棠,他费力抽出手,起身推开昏死过去的温漾,抹了把满脸的水渍,小兄弟已肿胀成了青紫色,万幸没受到“致命”伤害,他艰难地撸动两下,得到释放后拿纸巾擦干净,忽地想到什么,捡起大衣盖住了温漾赤裸的双腿。
  刚给她盖上沉初棠就又后悔了,他斜斜地瞥了眼温漾那一脸餍足的睡颜,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紧贴在他身侧,卸下了平常那副狡猾的样子,看起来尤为乖顺。沉初棠气不打一处来地开了车门,很想把温漾扔出去,冷风立刻灌进来,吹醒了他的理智,不对,这可是个把她绑了干回去的好机会。
  沉初棠再次大度地暂且没有同温漾计较,还贴心的将大衣套在她身下,手嘴协力用衣袖捆住了她的细腰,又系好扣子,达到了长裙的效果。他调整好心情,重新阖上车门呼叫了司机。
  司机火急火燎赶来,一进车里便闻到了一种暧昧的气味,心里当即清楚发生了什么,颇为训练有素地默默升起隔板,专心致志地驾驶汽车带路。
  回到别墅已是半夜三更,沉初棠神色一变,怎么好死不死开这儿来了……算了,他懒得再折腾,人应该是离开了。
  沉初棠单手抱温漾下了车,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他的步态缓慢而怪异,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是极其的不适。司机以为沉初棠大概是累到了,恭谨地说道:“少爷,您要不先回车上等着,我叫佣人过来帮您把人抱到家里。”
  沉初棠暴躁地咆哮了句“滚”。
  收到指令,司机仓皇地躺倒在地,幸而道路两旁是柔软的草坪,因此他滚的还算利落。
  深夜的寒意侵骨,沉初棠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急切地想痛痛快快去冲个热水澡,毫无察觉路边树下隐蔽地多停了辆车。 放过   温漾从一片燥热中迷蒙地睁开了双眼,发觉自己正靠在一具白皙健硕的男性胸膛上。
  她微微抬脸,辨认出身边人的是谁,心头一震,彻底清醒了过来。
  沉初棠保持着平躺的睡姿,眉目舒展,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他的身体像座巍峨的火山,不断地往外传输着热量。
  温漾顾不得多想,生怕惊扰了这座随时会爆发的人形火山,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试图溜之大吉,然而沉初棠那条修长有力的左臂却强势地环着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是真正意义上的动不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温漾头埋进被窝里,一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全被绑丝带着,浑身上下还一丝不挂的。
  好在两人不是赤裸相对,沉初棠倒挺要脸的,身上套了件丝质睡袍。
  温漾差点被气笑,抱拳挥向了沉初棠的脸颊。
  沉初棠眼冒金星地被一拳砸醒,只蹙眉痛哼一声,怔愣地眨了眨眼,再无别的反应。
  手腕上的丝带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美观故意系成的蝴蝶结,温漾用嘴一拽便轻松解开了。
  她缩在被窝里又解开了脚踝处系着的结,随后将缠绕在腰间的手臂拨开缓缓挪动了身体,拉起被子盖严裸露在外的肌肤,与沉初棠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沉初棠此时头晕脑胀的,全然不顾脸上的疼,下意识调整位置,重新将温香软玉捞入怀里,嘴里嘟囔着:“好热,开空调。”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脸颊上的温度烫的能煎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发烧的症状,且烧的不轻,快烧傻了。
  沉初棠没被一拳打晕,也意外的没有发疯,温漾更不想同一个病号起争执,亦保持了冷静,质问道:“我的衣服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温漾二话不说就开始撕扯他半敞着的睡袍。
  沉初棠本能地做出了防备动作,单手护住胸口,定了定神,似是回味过什么,俊俏的面孔下意识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羞恼表情。
  昨晚的情景再一次重现,让他原本混沌的大脑立马清明不少。
  “松开!”
  话一喊出,沉初棠顿觉喉咙像是被粗砺的沙粒磨过,又干又痛,他手抚上额头,对烧得有些不正常的身体并没有过多在意。
  旁边的人还在不安分的乱扯,沉初棠迷迷糊糊想那药效竟这么猛?都第二天了还没消散……
  他索性主动把睡袍脱了,手工纺织而成的料子触感松软细腻,随便一扯便如流水般顺畅滑落。虽然下面仍是有点疼,昨晚的不适也让他未能施展什么报复,但好在他先一步绑了这女人,总归不急于一时,今天他就势必要把之前丢失的脸面全找回来!
  温漾没想到沉初棠发个烧会如此温顺,又瞧见他轻抿了下干燥的唇瓣,这无意识的小举动令她倏地回想起昨晚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荒唐,她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急匆匆抓起睡袍穿上裹紧,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小腿却被握住了,沉初棠漆黑的瞳仁闪过一瞬震惊,“你怎么解开的?”
  温漾哑然了片刻,用力蹬脱他的手往床边爬,沉初棠却忽从背后扑来拽住了她的头发。
  “不打算负责就想走?”
  男人高大灼热的身躯罩过来,衬托得她肩背愈加的清瘦纤弱。
  温漾满腹怨气,对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浓密头发成天遭受这样粗暴的对待而痛心疾首,恨不能把沉初棠两只作恶的手都给剁了!
  可现在也只能如同被控制了命脉般被迫仰头承受,整个人回神后却有些呆滞了,沉初棠的言外之意怎么有点像在指责她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呢?
  无奈之下,她顺从道:“我需要对你负什么责?”
  “我发烧了,被你的病气传染的,”沉初棠绝没有那层意思,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十分理直气壮。
  “你得留下来照看我。”
  温漾简直无语至极!
  沉初棠几乎是硬生生地死攥着她的头发就将她往床中心带,坚决不准她离开半步。
  温漾吃痛反手拧了他手臂一把,抬脚将他踹翻,再赏了他两个大耳光作为关照,直言坦白道,“我没有感冒,是你抽烟的味道太呛人了,”而后她捋了把发顶,嘴里泄愤般骂了句,“烂货!”
  沉初棠终究没能抵过高烧的威力,浑身酸软地倒在床上,俊脸两侧一边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胸口剧烈起伏着,心里气得半死,他就知道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手臂横在额前,又静静消化了会儿温漾对他是“烂货”的评价,沉默少顷却是勾唇笑了,讥诮地反问回去,“你强迫一个烂货给你舔,似乎还挺享受的,你又是什么?”
  温漾一脸无所谓,她早看透了沉初棠这般傲慢又恶劣的狗脾性,他是永远不会将错归结于自己身上,与其和他争论,倒不如省下口舌少生些火气,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只是她的沉默落入沉初棠眼里便表现得像是戳到痛处般格外心虚,以至于不敢回答。
  沉初棠眼睫上挑,目光一寸一寸扫向温漾那张柔美干净的脸庞,手指着她,语调因为激动略显发颤,“还和裴白珠那种专门给男人干的婊子睡一起,你清高,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
  提到裴白珠,温漾心脏狠地一抽,也很想把自己的两只手剁了,对待沉初棠的逼问面色却依旧平静,淡淡道:“你就当我是贱货好了。”
  这话听起来无疑是在自我贬低,可温漾又不在乎沉初棠对她的看法,贱不贱的,单一个文字,更不能定义她。
  沉初棠听到想要的答案没有一丝的舒心,反而是气无可气,气不动了。
  这女人都亲口承认了她是个贱货,为这样一个贱货他又有什么值得可气的?归根结底,他会对她有兴趣不过是以前从没接触过女人,新鲜感使然罢了,他也清楚男女之间存在着本质差异,可在他的观念里压根没有性别这一分,他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地不把比他档次低的货色当作人来看待。
  既然她不识好歹,那就滚吧!
  沉初棠面上已是无甚波澜地辨不出情绪,威胁般说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温漾稍稍一怔,注意到沉初棠面容冷肃,并不像在开玩笑或者捉弄她,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男人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也用不着多奇怪。
  “我保证不会再在你眼前出现了。”温漾郑重承诺,眼底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沉初棠终于肯放过她了!
  看来昨晚自己的“壮举”还是颇具成效的,一定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哈哈!
  温漾跳下床,头也不回,直奔房门,睡袍随动作轻飘飘荡起,独留一抹如风中柳絮般轻俏的背影,翩然而去。
  那双光裸白嫩的脚掌踩在地板上,隐隐刺痛了沉初棠的内心深处,她就这么衣不蔽体、迫不及待地跑了,连眼底的高兴都来不及收掩,他怒目切齿,吼道:“回来!”
  温漾还是走了,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走的,衣服上有股洗过的香味,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腿间貌似也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清清爽爽的,至于什么原因她无心追究,只想快点离开,下楼路过客厅却瞥眼发现一个熟悉的袋子,朝里瞅了瞅——
  好啊,居然还是个偷狗贼!
  空旷的房间内,偌大的床铺乱作一团,沉初棠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病态给他镀了层脆弱的光圈,他忽觉自己才像是受到屈辱,被抛弃的那一方。
  这个想法令他陡然打了个冷颤,他愤愤不甘地砸了床一拳,引起一小片震动和剧烈不停的咳嗽声。
  他妈的……她倒是走得潇洒,留他现在狼狈得和那群供人玩弄的死兔子有什么两样?
  —————
  猜猜下章谁出场,猜对下章有加更!哈哈哈 谁偷拍的!   一夜未归,手机也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温漾匆匆赶回家,刚换下鞋子,便看到全家人聚集在客厅里。
  上午的阳光正好,洒满室内亮堂堂的一片,但沙发上的三人却出奇的安静,气氛略显凝重。
  其中坐着的还有她久未见面的亲妹妹。
  温缘一见到温漾便怒目而视,一双哭得红肿的杏眼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失望和憎恶,哽咽道:“你们说她变了,可我看她根本就没变,都是装的!”
  “小缘,不能这样说姐姐。”温怀江微蹙起眉头,轻声打断。
  余若音也满面愁容地看向温漾,拍拍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温漾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些心虚又愧疚地向他们靠近几步,没敢坐。她理解温缘的心情,因为自己过去的确是做了许多令她丢脸和对不起她的事,但面对父母的担忧,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情况,只好先低头认错。
  余若音到底舍不得过分斥责女儿,便询问道:“你说实话,昨晚去哪了?”
  “还能去哪,肯定又去缠着那个姓聂的了!”温缘吸了吸鼻子,明明年龄比温漾还小上两岁,语气中硬是品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了一个男的,你至于吗!你看看你惹了多大的祸!”
  轻薄的平板甩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
  温漾捡起平板,屏幕上正播放着某知名大V营销号言语犀利地在讲述一段关于校园霸凌的视频,而且提及的竟是她就读的那所誉满寰中的国际名校。
  整条视频时长五分钟,采用仰角拍摄,角度隐蔽又刁钻,画面清晰,背景疑似在洗手间,人物一男一女。女生弯腰侧对镜头,栗色的长发垂下,恰巧遮住了她的脸庞,她手中挥动着一条长长的小皮包链条,“啪啪”声不断地抽打着男生,显而易见是这起校园霸凌的主导者。
  正当温漾觉得这女生有些眼熟时,又注意到了跌坐在地的男生,这男生四肢都被捆绑着,倚靠在墙边,被抽的撇过头,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我见犹怜的美丽面容,温漾惊愕不已,手一抖,平板差点没拿稳——视频里的这两人怎么那么像她和小受!?
  不对,好像就是吧!
  天杀的,到底是谁偷拍发出来的!裴白珠?沉初棠?白容川?还是……聂云谦……
  无数个人名在温漾脑海中飘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揭露,令她几乎失控,险些吐血。
  透过车窗,裴白珠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别墅门口,沉初棠臂弯里的女人身上。在路灯朦胧的照射下,他虽只能窥见她的侧脸,但仅靠那一抹轮廓,便足以让他认清女人是谁,他又记起两天前无意偷听到的那通电话,沉初棠叫她温温……
  裴白珠心中骤然一凉,寒意顺着脊背爬满全身。
  “你认识她?”身旁的男人抬手,轻按上了他发抖的膝盖。
  裴白珠转过头,苍白而精致的面容在昏暗的车内宛如一块月下莹玉,他卷长的眼睫翕动了下,犹豫再三,低声道:“是温漾。”
  “温漾……”
  男人声线清冽,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薄唇翘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金丝边眼镜上折射出一道隐约的寒光,“经常欺负你的那个?想不想让她声败名裂?”
  裴白珠握起那只搭在膝盖上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宠物向主人撒娇般,小声“嗯”了一下。
  也不知是在回应哪个问题。
  岑卿易作风一贯是言出必行,温漾第二天便“喜提”了热搜。
  校园暴力向来是敏感话题,其中涉及的世界级贵族学府,更是备受瞩目,在如今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温漾彻底成为了网友们口诛笔伐的对象,各种对她的讨伐声批评声一浪盖过一浪,此起彼伏,以至于她全家人的信息也全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挂在贴吧论坛评论区公之于众。
  [天,这不是有钱都难进的意安吗,怎么教出来的这种小太妹,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妈妈开的甜品店,靠着她走丢的经历营销的超级火爆,没想到塌房了,虽然很好吃,但再也不会买了。]
  [这女的是高二转来我们学校的,风评一直就不太好,但据说是背后有靠山,学校没人敢招惹她。]
  [和她同校,我真的觉得很丢脸……]
  [加1,我们学校还是很好的,是这个女生个人有问题。]
  [一个小女孩能有这么大本领,八成是被人包养了吧?]
  [……没人注意到男生长得好漂亮吗?简直是美颜暴击,狠狠怜爱了TvT。]
  [好像还是特招生,唉,高三明明是关键的学习阶段,却遭遇了霸凌这样的事,太心痛了,希望严惩!]
  [呜呜呜呜宝宝好可怜,霸凌女去死!]
  ……
  宝宝?宝你个头!
  恶心!恶心!恶心!
  温漾双眼布满血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开手机连上Wi-Fi,映入眼帘的便都是这些不堪入目的言论。
  舆论导向两级分化——各种造谣她的和希望她去死的声音越是激烈,对裴白珠表达同情和关爱的人数便越是泛滥。
  铺天盖地的骚扰短信和电话,还有匿名寄来的花圈,吓得她如惊弓之鸟般不敢踏出房门一步,连睡觉吃饭都成了问题,短短几天,她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脸上更是爆了许多痘痘,爱惜的头发也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言语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温漾已然被刺得体无完肤。
  学校那边的声誉受到了严重影响,并没有选择庇护她,而是发来了严正的通知,如果她再不作回应,前往学校参加即将召开的道歉会,那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必须要让她承担相应的责任。
  眼见全家人的平静生活又因为她变得一团遭,温漾内心沉重的愧疚化成了巨大的压力,她被逼的毫无办法,答应校方开学一定会去向裴白珠亲自道歉。
  消息一经传出,又引发了无数谩骂。
  但事已至此,她必须得学会坦然接受了,校园暴力本身就是不对的,所谓因果循环,这一切不过是她犯错后应得的惩罚,怨不了任何人。
  所以即便找到了泄露视频的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至少不能再让家人为她操心。
  温漾去洗了把脸,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一定很憔悴不堪,可当她瞥见镜子里映出的人影,仍是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比原先进厂拧螺丝时还要怨气冲天,整个人像被厉鬼吸干了精气,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干瘪单薄的躯壳。
  盯着镜子里的那具行尸走肉,温漾无力地蹲下身体,手指插入枯燥的发间,感受到发量的减少,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这掉头发的速度也太不正常了啊!
  温漾心中涌起一阵恐慌,悲痛地想她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
  【宿主放心。】
  系统乍然出现。
  【您的身体很健康呢,只是最近状态有些低迷,还有从主角受那里得到的美貌优势暂且失效了,才导致了头发大量脱落和脸上爆痘的问题。】
  ?
  温漾:“你为什么不早说?”
  【您没问我呀。】
  温漾:“那我上次喊你那么多遍,你怎么一直不出现!”
  【我在忙着同天道大人核对您的信息,没听见。】
  好一个没听见!
  温漾抹了把泪,垂着脑袋,将脸埋在双膝上,缩成一团,不免更失落了。
  她还以为她长那样是天生丽质呢,唉。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温漾情绪的波动,赶忙安慰了她一番:【宿主其实您长的并不难看,可能是因为之前不好好读书,早早就出社会过度劳累地打工,再加上扮演了恶毒女配的角色,给人的印象就有点不佳了。】
  温漾:“知道了。”
  【我在安慰你,不说谢谢吗?】
  “谢谢你。”
  【不客气。】
  ……
  系统又趁机劝诱道:【宿主不如现在就去攻略主角受,不用动刀子、也不必花钱调理身体,只需要和他亲密接触一下就可以重新变美,性价比还是很高的对不对?】
  对!
  就算她不得不向裴白珠当众道歉,也绝不能用她的灰头土脸来凸显他的纯白无瑕!
  一想到要对曾经最讨厌的人低头,温漾心里便极其的不是滋味,可事态都恶化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再硬的骨气也抵挡不住来自全国人民的口水战哪。
  温漾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新一轮的眼泪掉下来:“那你告诉我裴白珠在哪儿,我过几天就找他去。”
  找到他再把他抽一顿,反正迟早要道歉,破罐破摔不差这几下,况且她要是用手亲自抽他,何尝不算种亲密接触,也是能重新变回去的吧?
  【监测到主角受当前正在岑家。】
  系统欣喜地如实回复,以为温漾终于开窍了。
  提到岑家,温漾抬起头,神色之中若有所思。
  岑家唯一的继承人,岑卿易,原书渣攻之一,也是导致小受沉沦于权贵无法自拔,甘愿沦为玩物的罪魁祸首。
  是了,她忘记了这号关键人物!
  其实那条评论说的也没错,她背后确实有人护着,利用她的白容川偶尔会等价交换的帮她处理些小麻烦,但她能在名流后代汇聚一派的安意兴风作浪,还没受过什么处分,主要是依仗了岑卿易未婚妻这重身份。
  不过这是他们两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除了岑家在校方那边疏通过关系外,基本没什么人知晓内情。
  她那时一心只想和聂云谦在一起,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已有婚约在身,而岑卿易则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根本不承认他们的关系。
  那么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这个暴发户式的家庭,是怎么和首屈一指的财阀岑家扯上关系的呢?
  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温漾对自己的家庭背景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温家老一辈曾是京洲数一数二的豪门,和岑家算作世交,更对岑家施以厚恩。有次岑家生意上遭到重创,全靠温家的慷慨解囊才得以转危为安,于是两家便萌生了通过幼辈联姻来加深彼此关系的想法,但随着时代变迁,温家却因为技术滞后而逐渐走向衰落,更糟的是她的失踪对温父造成了致命般的打击,使他无心重振家业,不惜变卖全部家产,从此踏上了寻找爱女之路,结果家族企业终告瓦解。与此同时,岑家通过和岑母娘家的强强联合,掌控了多家全球知名银行和企业,迅速崛起为金融界的巨擘,在原本并驾齐驱的京洲四族中隐隐有了领头之势。尽管如此,她自幼与岑卿易的婚约却依旧存在,因为根据老一辈的遗嘱,如若两家联姻成功,岑家那边才能继承尚未分配的全部遗产,所以这份婚约像被牢牢焊死了,至今未被解除。
  也就是靠着这份婚约和老一辈的交情,她爸得到岑家的帮扶,又一步步重返了京洲的上流阶层。
  温漾不是没有怀疑过视频是裴白珠传出去的,可是这人一向爱美,断不会将自己狼狈受辱的画面公之于众。
  再就是他都被她绑起来了,哪来的机会预先藏好摄像头?
  加上他恰巧在岑家,而岑卿易……
  说穿了,最想让她消失的,恐怕就是岑卿易吧。
  温漾越发觉得,这一切没准都是岑卿易为了和她解除婚约故意谋划的。
  平日里少有活动的大脑,此刻却在飞速地运转,温漾不禁又回忆起原书里温家的悲惨下场,要是他们真有岑家的帮扶,单凭一个沉初棠,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被毁得的家破人亡了?想必其中估计也少不了岑卿易的推波助澜。
  随着毫无证据支撑的真相被一点点深挖出来,温漾头皮发麻,感到愈加的压抑,几乎要喘不过气。
  包办婚姻真是害死人!她还不想和他结婚,当什么狗屁的同妻!
  不用岑卿易动手,她自己必须也得想办法破坏掉这门婚事!
  —————
  本章人物所做的事情都是不对的!情节设定切勿模仿! 别癫了我害怕(加更)   舆论如燎原烈火,翻腾不息,将温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迫不得已,温怀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岑家,借着拜访的由头寻求援助,温漾坚决地提出她也要跟着去。
  父女俩就这样心情复杂地跟随佣人步入了岑家的私人庄园。
  温怀江低垂了眉眼,看着温漾头上口罩、墨镜、帽子一样不落,被捂得严严实实,活像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无声地叹了口气。
  “晚上我请了心理医生来家里,你不妨去见见,不要太憋着,会憋出事。”
  温漾点点头,手捂上肚子,语气有些含糊窘迫,道:“爸,要不你先去见岑伯伯他们吧,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
  温怀江眼神中流露出理解,拍了拍她的肩,温和道:“去吧。”
  正当他打算叫佣人为温漾引路时,被温漾及时制止了。
  “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就好,不用麻烦别人了。”
  “好,上完就来找我,别乱跑。”
  “嗯嗯,我知道的。”
  温漾转头借助系统的精确导航,绕去后花园见到了正在逗猫的裴白珠。
  是只品相高贵的纯种布偶,正姿态慵懒地盘踞在裴白珠怀里休憩,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猫立即警觉地抖动了下耳朵,似乎感知到危险的临近,瞬间睁开一双如蓝宝石般的猫眼,飞快地逃窜了。
  裴白珠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猫毛,还没等他看清来者何人,一道如疾风般的黑影已将他猛地从秋千上提起,紧接着,他后背重重砸在了旁边那棵粗壮的大树上。
  温漾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颓然的眼睛,随后她双手牢牢捏着裴白珠的肩膀,看向他时心里本能地滋生出了浓重的厌恶。
  “把我害成这样,你倒是挺悠闲的啊?”
  裴白珠惊恐地回过神,感到后背不止是疼了,还冒着冷,他万万没想到温漾这个疯女人竟知道他在岑家,还胆大包天地找上门来,毫无顾忌地就直接对他动手!
  不论是生理或心理上,他都极其反感她的触碰,试图挥手将她推开,却是没推动,转念一想,岑家纪律严明,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外人随意闯入,还敢这样的为非作歹。
  难道是因为沉初棠带她来的,她才有了这样足的底气?
  那沉初棠就没有看到那段视频么?
  或许看到了也不在意。
  毕竟他都已经嫌弃地不碰他了。
  可这疯女人既蠢又毒,到底哪里比得上他,明明一开始,沉初棠是为了帮他出气的啊……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思绪纷乱如麻,一种被抛弃的痛楚逐渐侵占整个大脑,裴白珠此刻对温漾的怨恨直达顶点,内心腾起一股想要把她撕碎的冲动,又生怕沉初棠随时可能找过来,于是,他便迅速恢复回了平常那朵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形象,像猫一样的眼睛蒙了层水雾,颤声道:“视频的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偷拍的也不是我……”
  裴白珠越说也越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无辜,他从未料想到精明如斯的岑卿易想要温漾身败名裂,是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也不清楚那段视频岑卿易是从何得来的,他亦很后悔,害得自己也被卷入其中,网上的各种言论非但没有给予他任何安慰,反而令他倍感羞辱,颜面尽失。
  一帮多管闲事的东西,月收入怕是都比不上他的一顿饭钱,哪来的资格评判他的遭遇?还争先恐后地跑来同情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少给我装了!我觉得我会信?”温漾发了疯般摇晃着裴白珠的肩膀,情绪激昂地打断他,“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裴白珠清瘦的背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在树干上,骨头都几乎快要断裂了,他脸上浮现出脆弱而痛苦的表情,心底却暗自期盼沉初棠可以尽快出现,当面看清楚这女人是如何疯癫地欺压自己的。
  【宿主你在干什么!主角受的好感度为什么一直在下降!】系统忍不住急了。
  温漾心道:“你个死机器能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吗?我自然是有我的打算,你不懂就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事。”
  系统觉得此话好像颇有些在理,言听计从地滚了。
  不过经系统的提醒,温漾发热的头脑倒逐渐冷静了下来,态度也随之转变,她攥住裴白珠的手腕,决定还是不抽他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藏着摄像头,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哦对了,还有录音笔!
  温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另一只手胡乱拍了拍裴白珠的衣袋,确认里面空空如也,她调整好呼吸,抛弃了脸面,强忍着恶心还有略微的尴尬,尽量将某岛国片里的经典场景复刻得含蓄了些,轻飘飘说了一句:“那天在酒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浪荡?”
  裴白珠一直处在种“被强迫”的状态,闻言脸色立刻就变得难堪起来,显然知道温漾口中的那天是哪天。
  虽然他拿的是身娇体弱受的人设,但绝大多数的男女毕竟都存在着天然的体型差异,裴白珠个子高挑,温漾想和他对视还得抬眼,这让她相当的不爽。
  她按耐住了想把他一脚踹倒的冲动,眉眼狡黠地弯起,笑道:“你以为我就没有你的视频了吗?”
  “光让我一个人霸占热搜有什么意思,干脆咱俩一起搞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怎么样?等开学那天的道歉会上,不,待会我回家就让全国人民都瞧瞧,你是怎么在我手里——欲、仙、欲、死、的!”
  后几个字,被温漾夸张地重重咬在嘴里,就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直接刺进裴白珠的耳膜一样,他听后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再也装不下去了,推搡着她破口大骂,“我操你x!你无耻!”
  裴白珠的脸红里绝对没有掺杂着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全然是盛怒之下的生理反应,宛如一朵破碎的小白花瞬间绽放成鲜艳欲滴的玫瑰,令人不禁更想逗弄一番。
  温漾却惊诧地睁圆了眼睛,她原本只是想诈诈裴白珠,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一下子就破防了,简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反应极快地挟制住他,不甚在意道:“换句脏话说吧,这句不适合你。”
  眼见自己连温漾都打不过,裴白珠整个人都要碎了,直接开启了撒泼模式,大吼大叫起来,“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活该!你个贱人!疯子!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下药猥亵我还威胁我!”
  妈呀,大哥你颠起来怎么比我还吓人哪!
  温漾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又捂住了裴白珠的嘴,生怕他发出的动静会引来佣人。
  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剧烈挣扎,她索性什么也不顾了,用力将他抵在树干上,凑近他耳边,话音平静,“你说的对,是我活该,可你呢?其实你也很享受被我欺负不是吗?我陷害你的小伎俩明明都那么拙劣明显,你既然能凭自己的成绩进入意安,那么智商肯定远甩我几条街,怎么可能次次都中我的套,你不就是想利用我的恶毒彰显你的可怜,让聂云谦更加心疼你讨厌我吗?我也真的傻,事到如今才看明白!”
  裴白珠被戳穿了心思,竟是像被雷击中一般,呆楞地靠着树不动了,温漾慢慢松开手,随即她摘下憋闷的口罩,扯出抹释然的笑,“不过你该庆幸,我看明白的不算晚,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还有,其实我早不喜欢聂云谦了,就因为他,我变得面目全非,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这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裴白珠喉间溢出声冷笑,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你是不是看到沉初棠护着我!你嫉妒了!故意勾引到他,又跑我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温漾被裴白珠的脑回路搞得宕机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定定地凝视着他。
  那双原本浑浊颓然的琥珀色眼眸,此刻仿佛被拭去了蒙尘,霎时间散发出灵气逼人的光芒,裴白珠一时无言,不得不承认温漾看着是比以往和善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她今天面庞很干净,卸下了那层像小丑一样的土气妆容,这令他感到不适,甚至陌生,他避开同她的对视,将目光转移到随风轻摆的花叶上。
  尽管花期未至,那些花却依然开得光彩夺目,他深吸口气,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温漾抬起手,激起裴白珠一阵颤栗,她却是随意地拂去了他肩头的落叶,缓缓道:“开学那天的道歉会,我只需要你的原谅。”
  *
  岑夫人是位极具事业心的杰出女性,由于公司事务繁忙,她鲜少露面,家中只有岑总和岑家的少爷在,两人显然猜到了温怀江是为何而来,态度显得有些冷淡,言语间透露着对此事的无能为力。
  温怀江早有准备,向二人缓缓解释道,温漾其实不像视频里那样横行霸道,她那时只是缺了一缕魂魄,在为人处事上才显得有些躁动反常,不过幸好,前几天得到了那位了空大师的帮助,现已完全恢复了过来。她正常后,也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深感后悔和内疚,不然以她从前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答应去向那个男孩子公开道歉的。
  温怀江说他也录了一段道歉和澄清的视频,只请求岑总可以帮忙引导一下网络上的舆论。
  哪知父子俩听后竟是一同笑了,岑总甚至质疑他是不是因为温漾太过叛逆,导致他精神压力过大,才信了这些封建迷信。
  他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婚约上,对温怀江表示,虽然他这个“儿媳”是有点儿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但他完全不介意,还承诺等温漾嫁过来,他会将她当作第二个亲女儿来重新教导,让温怀江放心。
  然而他说完,岑家的少爷,也就是岑卿易,这人脸上的笑容却显而易见地带上了些不自然。
  面对未来“亲家”的冷嘲热讽,温怀江深知温漾倘若真的嫁到岑家,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但他却连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心中分外悲凉,面色难堪地起身告辞。
  温漾解决了大麻烦,精神焕发地回到岑家大厅门口,准备去解决另一大麻烦。和裴白珠交谈的时间也不过半小时,被追问起来,大可以谎称庄园太大太绕,她迷路了。
  而恰巧此时,温怀江却失魂落魄地从大厅里走出来,父女俩意外地在门口碰上了。
  温怀江没有追究温漾上个厕所为什么耗了这么长时间,只是带上她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出了庄园大门。
  温漾察觉到温怀江的心情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重,便试图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怯声道:“对不起啊,爸……”
  温怀江轻抚了温漾的头顶,尽力挤出一个微笑,“不怪你,是爸爸没用。”
  多年来,自责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如果不是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女儿又怎会失踪,从掌上明珠跌落泥潭,遭遇那么多的苦难。
  他只怨自己还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为她扫清一切麻烦。
  —————
  破天的狗血来的更猛烈些吧! 原谅你了   一家人团圆地过了一个不算美满的元宵节,转眼便快进到了开学的日子。
  道歉会定在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会场内早早挤满了各路记者,现场直播自然也是必不可少。全国网友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上。
  二月末,天空又飘洒起一场小雪,薄雾中弥漫着丝丝冷意和湿润。
  温漾身穿一季一定的学校制服,经典的小西装搭配上百褶裙,放在这个季节总归是不大合时宜。
  她迎着寒风直打哆嗦,双手抱臂从后门走上台,会场的暖气开得很足,又逐渐舒解了她冻僵的身体和一夜未眠而疲倦的大脑。
  温漾环视台下,四周都是高架起相机的记者,唯独搜寻不到裴白珠的身影……她心头一凛,苍白如纸的面上却仍保持了镇定。
  而她一出现,原本寂静的人群立马掀起一阵细微的躁动,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不停拍打在她脸上。
  这些闪烁的白光如同无数双死死盯着你的眼睛,温漾蜷起脚趾抓着地板,觉得这场面未免过于夸张,但在如此肃穆的氛围中,她也紧张得不敢造次。她平稳落座,深吸口气,扯开沙哑而平缓的嗓音道:“对于我的不当行为引发的负面事件,给学校和同学们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我深感愧疚,在此诚恳地向大家道歉,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因此为了不再影响学校的声誉和同学们的学习,我决定提出退学申请,再次请求学校和同学们宽恕我的过错。”
  长篇大论了一通,温漾站起身,面向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然而弹幕上没人买她的账,认为她根本就没有直面问题,道歉声明也全在避重就轻,这无疑激起了网友们更强烈的怒火,骂声以每秒数百条的速度瞬间刷满屏幕,出乎意料的是,温漾站在原地,好像又打算继续说下去。
  她拨开粘在脸颊边的碎发,眼波微漾,濡湿了纤长的睫毛,挺秀小巧的鼻尖随之透出一点红润,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这几天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少女姣好素净的面容在高清摄像头前一览无遗,皮肤白嫩如羊脂,细腻到挑不出什么瑕疵,眉目间却透着无辜而哀伤的神色,宛如凝结在清晨山林间最纯净的一颗露珠,轻轻一触便会破碎,令人竟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冲动。前提是如若她并非这起校园霸凌的主导者——
  [来了来了!最典的玉玉症环节来了!]
  [玛雅,大姐谁想看你卖惨,恶不恶心啊。]
  [你还委屈上了?]
  [装什么装,怎么欺负人的你是只字不提对吧?]
  [怎么感觉这女的长得怎么和网上传的那些丑照不太一样,是同一个人吗?]
  [抑郁症估计是跑去美容院治疗的,我笑了。]
  ……
  温漾抿了抿唇角,像下定某种决心般放大了声音,继续道:“其实我有严重的施虐癖!”
  “对不起!视频是我没经过裴、裴同学的同意私下偷拍的,前几天出门我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再之后那段视频就莫名其妙被传到了网上,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绝对没有想霸凌他人的心思,否则我就不会丢人显眼地站在这里解释了。”
  “我承认,我心理有点扭曲,总是忍不住想看喜欢的人为我痛苦的样子,现在我明白了这样做是不对的,但那段视频,除了偷拍以外,都是我和裴同学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和他是在一起过,但我们已经分手了,视频涉及到了他的隐私,他不想帮我澄清我可以理解,毕竟是我的错,我不会辩解的,只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家人了,他们都是很好很爱我的人,知道我有这种癖好也及时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努力开导着我,所以我才能健全地站在这里,没有被网络上的非议击倒。”
  “最后,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见,但我还是想说,裴同学,也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原来我的喜欢会对一个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谢谢你一直包容我,迁就我,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也能解脱了,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噼里啪啦如倒豆子般说完,现场所有人已被雷得外焦里嫩,鸦雀无声,就连闪光灯都凝固了。
  温漾双手撑在桌上,眼圈红红的,但她想哭成梨花带雨那种效果试试看能不能再博取点同情,眨眨眼,却只流下两滴短小的眼泪,她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还想加把劲时,正前方深红色的拱形大门豁然敞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直奔台上,定睛一看,是裴白珠!
  裴白珠瞧见温漾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瞳孔骤缩,双颊染上一抹红晕,迅速揪住她的衣袖,喘着气道:“我、我原谅你了。”
  温漾注视着裴白珠,慢慢从口袋里抽出手,不动声色地摆脱了他的拉扯,她抹了把泪,泪水反而流得愈加汹涌,但她却是破涕为笑了,脸上的哀伤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这一笑,透着些少女特有的天真与娇俏,亦是如雨后天晴般令人心生欢喜。
  要是众人一开始还觉得温漾在胡言乱语,但当“男主角”亮相的那一刻,众人又不得不信了。
  [说真的,社会妹欺负人不都是叫一群人围起来又打又踢还扇耳光吗?谁家好人是把人绑起来还用小皮包链子抽啊……再说了单一个小女孩哪来的力气去绑一个比她还高大的男孩子。]
  [卧槽,不行了我的脑子,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在…啊啊啊啊!高中生玩这么刺激?]
  [一切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原来我们也是你俩play的一环。]
  [就算是去整容或者医美也不可能恢复得丝毫看不出痕迹吧,那些照片八成是被人恶意p丑的,可怜的妹妹。]
  [呜呜,我只知道我被两个人的美貌霸凌了T T]
  [这是反转了吗?我去,我再也不在网上瞎骂人了。]
  [没人注意到男生的脸都红了吗,真的,他超爱!]
  温漾也搞不懂裴白珠到底在脸红个什么劲,难道是他听到了她的那番话,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吗?
  一个贪慕虚荣到连自尊都可以舍弃的人,居然还保留着羞耻心这种东西,怪滑稽的,温漾更想笑了,不过既然他已经表示了原谅,那么这出戏也没有再继续演下去的必要。
  可演戏嘛,总得有头有尾,把戏份做足才是。
  裴白珠气得心头直窜火,一刻都不想杵在这儿丢人,他向温漾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跟着他离开,温漾才不呢,反正她都要退学了,与其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蛋,不如再演点虐恋情深的戏码,做实自己“痴情”的人设,闹他个大的!但她一张嘴,却是喉咙通着鼻腔瘙痒火辣得说不上话,眼泪也越涌越多,直到视线一片模糊后,她哭得厥过去了。
  就在温漾失去意识倒地的那一刹,一颗圆溜溜的洋葱从她口袋里滑落出来,悄无声息地滚到了桌下。
  裴白珠一时手足无措,台下也跟着陷入疑惑,有几个记者跑到台上查看情况,见温漾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纷纷慌了神拨打120。
  其中一个记者大叔重重拍了拍裴白珠的背,焦急道:“小伙子,你女朋友都这样了还不抱去送医院!”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这疯女人胡说了什么!
  大叔最看不惯的就是毫无阳刚之气的男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数落他,说他身为一个男人遇到问题怎么可以只让人小女孩独自面对,自己却躲在背后当起了缩头乌龟呢?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裴白珠瞪大双眼,目光空洞地扫视着周围架设得像大炮一样的摄像机,心神不宁的,仿佛灵魂在往天上飘,虽然他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他有种或许自己也即将要身败名裂的预感。
  迫不得已,裴白珠强忍着恶心,机械地将温漾抱起,思绪一点一点慢慢回笼,他这才发现怀里的人轻得简直不可思议。
  —————
  温妹:尬得我哭不出来,需要借助点外力! 要不要跟我走?   温漾晕倒的原因是对洋葱过敏。
  确切地说,连洋葱的气味也能引发她的过敏反应。
  好在送医及时,情况并不严重,只需要输液治疗。
  余若音从病房出来,轻步走到裴白珠身边站定,似乎有话要讲。裴白珠则垂着头,静静靠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着面前貌若好女,苍白瘦弱的男孩子,余若音眼里充满了怜悯之情。她了解到,这孩子从小在下城区那样治安状况堪忧的地方长大,没有母亲,父亲两个月前也因病离世,过去在学校还时常遭受自己女儿的欺凌。
  余若音没有旁的想法,只是深感这孩子着实令人心酸。
  她也明白,越是生活不易的人,往往在自尊心上越为要强。于是,她轻声细语地照顾着他的感受,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为我女儿给你造成的伤害做些补偿,我可以资助你顺利读完大学,包括这期间的所有开销。”
  “要是你觉得直接接受会有压力,也可以选择先来我的甜品店做兼职,我会支付你三倍的工资。”
  余若音递去自己的名片,脸上挂起一个友好的笑,“总之,有困难就来找我帮忙。”
  裴白珠这才抬起目光,侧头认真打量了她。这就是那疯女人的亲妈,可她的言行举止和他印象中那些盛气凌人的富太太完全不同。她头发也是自然的栗色,面容亲切,衣着素雅,给人的感觉相当诚恳。
  裴白珠没有丝毫感激地收过名片,随手塞进兜里,心道:“不愿意拿钱就直说,装得多高尚一样哄傻子。”
  余若音微松口气,又带些自责说:“温漾不是坏孩子,变成那样…主要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责,你不要怪她,她从前做的错事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但现在她已经完全好了,不会再欺负你了。”
  听着余若音话中的意思,裴白珠不禁开始怀疑温漾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他顿了顿,问:“她醒了吗?”
  “醒了,你要进去看看她吗?”余若音神情略微复杂,思忖了下,还是忍不住脱口问出,“小温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真的吧?”
  裴白珠今早是冒险偷跑出来的,自然没带手机,他面容一僵,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余若音“哦”了声,说她要去买午饭,还热心地问裴白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裴白说不用了,他不饿。
  温漾醒来得知自己是因为洋葱过敏而晕倒的后,惊得立刻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她知道自己对洋葱过敏,却没想到仅仅是闻闻味道想催出几滴眼泪也能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赶忙摸到手机,打开微博查看热搜,好在这事儿没被爆出来,相反网友们都在猜测她是因为伤心过度加上遭受了网络暴力精神状态不稳定才晕倒的,大部分人还表示了对她的愧疚和歉意。
  网友们吃瓜大多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大概只有一个午觉的功夫,事件就迎来了戏剧性大反转。
  原本该严肃处理的霸凌事件,凭温漾出色的演技炒成了一场狗血早恋抓马大戏。
  当初爆料的大v营销号已经被封号处理,那段视频同样也如人间蒸发般在网络上消失不见,大大加强了后者的可能性。
  热搜榜各种词条满天飞,比如有人提议不论什么学校都应当多关注学生的心理问题。
  还有磕cp上头的恋爱脑,说什么豪门千金爱上穷小子文学照进现实。
  更夸张的是,温漾的社交账号里,满屏的私信都在问她还缺不缺狗。
  ……
  温漾默默注销了账号,这下算是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内心倒也没掀起太大风浪,想着与其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蛋,不如滚前先轰轰烈烈闹个大的!可当她翻到自己晕倒时被裴白珠抱起的照片,终于还是崩不住了,手机都被吓得脱手飞了出去。
  我*@¥~#%!
  他在干什么!脑子抽风了?不怕被渣攻们看到?
  奇怪了,怎么心里真涌起股类似于偷情被抓包的心慌感……
  温漾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抖了抖肩,余光瞥见站在床边的裴白珠,不由又吓了一跳。
  “你是鬼吗?谁让你进来的!”
  手机刚好甩飞到裴白珠跟前,没熄屏,他垂眸便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震惊!校园霸凌背后:竟是情侣间的SM游戏?》
  裴白珠脸色刷地一下惨白无比,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温漾,定了半天才从齿缝中硬挤出一句:“你真不要脸。”
  如同天塌下来的表情,逗得温漾心情又大为舒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但论起不要脸,我可远不如你,你算计了我,还躲到我未婚夫家里,你要脸不?”
  “你胡说——”裴白珠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嗓子都破了音,而后他又放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大摇大摆地进出岑家?”温漾神情自若,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她靠着枕头,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干脆道,“那条视频,其实是岑卿易放出去的,对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们的婚约,他看不起我,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逼上绝路。”
  “却没想到,他圈养的小宠物,会为了他最瞧不上眼的未婚妻,反过来背叛他,哈哈!”
  “哎,可惜了,也不知道他看到你抱起我的那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一定很精彩!”
  温漾看向摇摇欲坠,身体抖得几乎要站不稳脚的裴白珠,于心不忍般收起笑容,“瞧把你吓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那天在酒店我根本没录视频,你可以放心了。”
  我放***的心!贱人!
  裴白珠的理智瞬间分崩离析,精致的五官被狂涛般的怒火吞噬得面目全非,他全然抛弃了形象,猛地扑向温漾,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正要开口大骂时,温漾反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嘴巴,动作仿佛在逗弄一只鸭子。
  “这是在病房,病人需要休息的地方,”她轻蹙眉头,提醒他,“别像个疯子一样对病人撒泼。”
  温漾身板瘦小,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有些宽松,领口往下一提,里面的内衣便暴露出了一小部分,她自己却没注意到。
  裴白珠确定温漾是得了精神病,且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攥紧的双拳不经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目光恶狠狠地移过去,他立马如触电般松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温漾头还晕着,实在是没精力忍受裴白珠的大吵大闹,便改用手掌捂上了裴白珠的嘴,还用力揽住了他的脖子防止他乱动,裴白珠疼痛中喘不过气来,挣扎地摇起头,脸不小心又蹭到了那处柔软。他脑中嗡嗡作响,心里又气又急,抓着温漾的手腕,逼她放开自己。就在两人像掐架的猫扑腾个不停的时候,裴白珠猝不及防失了平衡,手好像覆在了一团弹性十足的棉花上。
  温漾率先炸毛了,吼道:“滚开!”
  裴白珠被温漾猛地一推,差点又跌地上去,他惊慌失措地稳住身形,迎面又被飞来的枕头砸中了脑门。
  温漾整好衣领,心情烦躁至极,让裴白珠有多远滚多远,她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裴白珠头发凌乱,脸上有一片明显被压出的红印,唇瓣还微微肿了,他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满腔怒火化作了无能为力的奔溃,他一时没忍住,居然哭了。
  他哭倒是不声不响的,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目光却仍狠瞪着温漾,那湿润的眼神非但展现不出丝毫攻击性,反而别具一番动人滋味,兴许是他觉得自己这样很狼狈也很难看,转头背过了身去。
  ……有种被非礼的小姑娘即视感。
  温漾想,那她不就成那个登徒子了?
  不是,被占便宜的是她才对吧,他哪来的脸哭?
  温漾没好气道:“哭哭啼啼的没个男人样,滚一边恶心人去。”
  裴白珠像是失了魂一般,毫无生气地擦去眼泪,他对诸如此类话早已感到麻木,他连做人的自尊都可以舍弃,还在意自己是否像个男人,是否符合男人的标准做什么?
  也正因为他从没被当做人看待过,所以那几个男人一旦相信了这起乌龙,肯定会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要完了。
  他甚至无处可藏,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一群人破门而入,将他捉拿回岑家,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他除了辗转于那几个男人身边,再无立足之地。
  温漾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不该把裴白珠当作正常男人来贬低,那样说根本伤不到他,当然,她也不会将他归为同类。
  既然是裴白珠自己禁不起诱惑心甘情愿堕落的,她应该和那群渣攻们一样,没必要太把他当个人才对。
  至于这事之后,裴白珠将会面临什么,温漾根本就不想去关心。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冷漠。
  这本耽美小黄文的后半部分,其实颇有几分讽刺意味。主角裴白珠靠着肉体终于获取了他梦寐以求的财富与地位,然而这些表面的光鲜并没有给予他真正的快乐。他的内心如同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无尽的欲望催生了他独立的思想,他渴望挣脱束缚,试图找回失去的尊严,期盼得到那群男人们的真心,但最终,等待他的却只有一间冰冷阴暗的地下室,至此,荒诞一生草草落幕。
  而目前的事态进展,似乎与原书的情节走向出现了一定的重合。
  想象一下,你砸重金买来的性玩具、或是精心饲养的小宠物,背着你去寻找其他刺激,而且人家还分文不花就能得到,你气不气?
  更遑论一群道德败坏的人渣,这能忍得了?
  或许裴白珠即将面临的就是原书预设的结局。
  温漾不在乎裴白珠的死活,也没有存着像聂云谦一样“拯救失足少年”的心思,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裴白珠提前死亡的那根导火索。
  以人命作为自由的代价,何尝不是种变相地犯罪。
  而且她发现,自从对聂云谦说了不喜欢后,她对裴白珠的厌恶也没那么根深蒂固了。
  对他们无爱亦无恨,这样的状态才能够让她更客观地审视自己,如果不是她从前犯贱去主动招惹裴白珠,她本来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又一次机会摆在眼前,这次再带上个拖油瓶……
  就当为曾经坏事做尽的自己承担的报应吧!
  “要不要跟我走?”
  一句突兀的邀请,打破了病房内的寂静。
  裴白珠震颤的眸中,映射出了温漾平静而柔和的面容。
  “我在学校已经没脸待下去了,家里人打算送我出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温漾走到裴白珠面前,神情出奇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想把你卖掉,我之前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现在我想改过自新,做点什么弥补你。”
  “我真没有和你抢男人的瘾,我全是为了我自己,招惹上沉初棠害我差点丢了半条命,如今再加上一个岑卿易,我的后果可想而知,我只有出国才能摆脱他们,那到时候我跑了可就只剩你了,你想想,你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他们会听你辩解吗?会放过你吗?别犯傻了。”
  裴白珠的心理防线全然崩塌,极度的恐慌与无助在他惨白的脸上暴露无遗,他无法作出思考,条件反射地双膝一软,语无伦次地向温漾哀求,“我不要、不要,你去和他们说,我没有和你勾搭在一起……我没有!我、我我错了,视频真的不是我让他发出去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发誓……你能不能和他们说清楚,求你了,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说不清了,那张你主动抱起我的照片就是铁证啊,”温漾扶着裴白珠的胳膊,目光坚定中似有安抚之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重新开始,再问最后一遍,你要不要跟我走?”
  冬日的阴云渐渐退散,阳光从窗外投进,宛如一把温柔的剪刀,巧妙地将两人的位置划出一道界限。
  一面笼罩在阴冷的昏暗中,一面沐浴在温暖的金辉里。
  光影交错间,裴白珠凝视着温漾,久久未言语。
  —————
  跑路咯! 私奔   宋悯这人没事干就爱张罗各种聚会消磨时间。这次他本想借用沉初棠的私人会所,为刚从国外载誉而归的岑卿易办场庆功宴,结果听说那地方有人当聚众淫乱,被查封了。
  举报人还是沉初棠的亲哥。
  多少有点“大义灭亲“的意思。
  这事说起来,沉初棠也挺郁闷的,不过对他影响倒是不大。
  就少了个找乐子的去处而已。
  宴会地点最后选定在一艘游轮上,计划是白天靠港,晚上再航海。又叫了群想搭关系的富家子弟加入进来。
  布置场地的任务就交给他们,自是美酒飘香,佳人如云,金纸漫天飞,气氛热烈至极。
  除了宴会的主角因事会晚到,就连平时总爱找借口放鸽子的聂云谦也如约而至,身后照常带着他的“小跟班”周知礼。
  这次宴会,也可以算是几个好哥们儿久违的团聚。
  沉初棠去找聂云谦汇合,眼神瞟向周知礼那一头新烫的微棕卷发,随手揉了一把,打趣道:“还挺俏,像条泰迪狗。”
  周知礼精心打理的发型被沉初棠造得像团鸟窝,他无所谓地“哈哈”笑了两声,心想沉初棠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你会乖乖认老子当姐夫!
  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周知礼当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她都已经公开表明他们分手了,这不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吗?
  虽然她的特殊癖好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他忍辱负重惯了,也不是不行!而且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乖乖女,谁能想到背地里却别有一番离经叛道的风味,说实话,这种极致的反差,挺吸引人想去一探究竟的。
  避开几波男女的攀谈后,聂云谦耐心耗尽,不愿在喧嚣的甲板上多待一刻,阴沉着脸直奔私人贵宾区。
  自登上船,周知礼便察觉到聂云谦周身的气压似乎格外低沉,虽然他对谁都散发着一种冷淡的疏离感,但起码能保持基本的礼貌,不至于直接甩脸走人。周知礼没打算追根究底,因为问了聂云谦也未必会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独留沉初棠立于原地,周遭流转的一片纸醉金迷,将他那份与生俱来的潇洒英姿映衬得愈发风流夺目,他只往那儿一站,便有大把的女生如飞蛾扑火般纷纷送上门来。
  自从沉初棠表示自己偏爱如小白兔一类的男孩子后,他身边就连母猫母狗都几乎到了绝迹的地步。头一回接触这么多女人,他耐着性子想试试男女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结果大失所望。她们对他无非也是娇声娇气地讨好,或是主动大胆地引诱,而且女人的嗓音更加尖细,特别像一群鸟绕在耳边叫个不停,叽叽喳喳吵得沉初棠有些受不了,他脸上逐渐显露出了发怒的迹象,很想把这群女人一巴掌全抡到泳池里。
  但碍于公共场合,沉初棠没这么干,指着一个偷偷往他裤兜里塞房卡的女人,问:“会不会游泳?”
  女人迎上沉初棠那双凌厉黑沉的眼,被他明显不快的神情吓得一怔,随后娇羞地红了脸,半开玩笑道;“不、不会,沉二少有空能教教我吗?”
  好一个没眼力见的狗东西。
  沉初棠淡然地笑了笑,招呼侍应生给他摘下左腕上的表,他两根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表带,轻悠悠地摇晃着,动作也像在逗弄一条狗,“八百万,捡到就是你的了。”
  下一秒,昂贵的名表被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入泳池溅起一片水花。
  紧接着,无数“扑通”的跳水声此起彼伏响起,这下沉初棠的耳根终于清净了。然而参与这场争夺的,不只有簇拥在他身边的女人们,还有好些个暗自留意这边动向的男人。
  沉初棠俯视着泳池里如丧尸般疯狂混乱,互相扭打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
  幸亏裴白珠的身份证件是由自己保管的,因此护照签证问题很快便得以解决,两人的“逃亡”大计划出奇的顺利。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京洲机场,温漾指使裴白珠去拿车上的行李。
  裴白珠照办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温漾的“奴隶。”
  新中国没有奴隶,但两个人可是正儿八经地签了劳务合同。
  不过这合同内容嘛,说它是一份主仆契约其实也对。
  温漾这么做的目的是防止裴白珠背刺,但几天下来,她发现随便使唤人的感觉还真不错,但她肯定不会像那些万恶的资本家一样去压榨剥削裴白珠,更不会让裴白珠给自己端茶倒水,因为她担心他会往里面偷偷吐口水,顶多就是让他偶尔帮忙做点力气活。
  当这份不平等条约递到裴白珠面前时,裴白珠一直混沌的头脑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拼命地摇头,转身就想跑。
  温漾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一通威逼利诱下来,裴白珠依旧不为所动。
  都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温漾用力把裴白珠死死蜷缩的手指慢慢扳直,随着洁白的纸张上清晰地印出一个红色指纹,他一心所求的荣华富贵梦顷刻间化为了泡影。
  行李并不多,裴白珠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发现正前方突兀地横着停了一辆光泽如新的迈巴赫。
  车门就在这时候被打开,一双不染尘埃的皮鞋踩在地面,顺着上方流畅地勾勒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岑卿易迈步下车,朝裴白珠从容走去,黑色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高贵优雅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尽管岑卿易每个动作都透着贵公子的翩翩风度,但裴白珠的五脏六腑却像被冰封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对着他跪下了。
  头一次要坐飞机,温漾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有些局促不安,去找裴白珠,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瞪圆了眼睛,向后退几步,本想扔下裴白珠重返回去,又一辆面包车横冲直撞地挡在了她面前。
  车上下来一群压迫性十足的黑衣保镖,她腿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了。
  —————
  又装上了哥./这章借了小美人鱼的梗
  写这么少是因为我要打个预防针!下章包含虐女情节!对不起ozr!
  再次排雷!
  1.本文非大女主文!非爽文!(虽然我一开始是想写无脑爽文来着,但是脑子不受控制就写成这样了,也可能是我强取豪夺的文看多了,被带跑了)
  2有女主被强迫的肉,不过没有多p。
  3.火葬场是一定有的!这点请放心!总而言之就是这篇文很脑残,经不起细究,所以大人们看文的时候不要太认真!也不要和叁次元联系在一起!求求了!_(:з」∠)_ 殉情 y e du6.c om   几个保镖轻而易举就把温漾和裴白珠绑到了那辆面包车上。
  车子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前行,最终抵达一座荒废的码头,车门拉开,两个人像垃圾一样先后被重重抛向冰冷坚硬的水泥地,荡起一阵尘土。
  裴白珠绝望地大哭起来,泪水混着灰,在白嫩的脸上留下道道污痕,他艰难地匍匐到姗姗而来的岑卿易脚边,像朵碾落成泥的凋花,模样凄惨极了。
  “是她,是她强迫我的!我没有…没有……”
  裴白珠竭力想把事情来龙去脉全盘托出,奈何他哭得实在太凶,身体也摔得好痛,说出的话支离破碎,上气不接下气,很难让人有耐心听下去。
  岑卿易颇为屈尊降贵地半蹲下,隔着冰凉的皮手套,轻抚上裴白珠污浊的脸,带些惋惜的口吻,叹道:“真是一点都不漂亮了。”
  指尖沾了一抹泪泥,他微蹙起眉,扯下手套拧作一团,索性塞进了裴白珠不断啜泣的口中。
  至于他发出的声音是辩解还是哀求,岑卿易并不关心,他目光转向不远处半死不活的女人身上,眼中流露出的嫌恶毫无遮掩。
  事实不正显而易见?
  最近的一切可以说让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戏弄,情绪甚至几近失控,但现在,当他逮到这两个罪魁祸首时,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充斥着好奇与困惑。
  一个是他打算除掉的未婚妻,一个是任他摆弄的宠物,两者水火不容,却是匪夷所思地搞在了一块。假设他再来晚一步,这两个怕是已经比翼双飞了,也算让他体验了把毕生难忘的“捉奸”经历,很有几分意思。好看的小说尽在:rou we nwu5.c om
  他最终按耐住了想要探究的欲望。
  美丽的皮囊终究无法掩饰内在的浅薄。他清楚裴白珠的爱慕虚荣、贪生怕死,这些特点造就了他的可爱之处,亦成为了方便拿捏他的把柄,然而背信弃主绝不是一条忠贞完美的好狗应有的品行。或许其中的确大有隐情,但他对裴白珠的兴致已经到此为止,没必要再继续耗费心神。
  就当他不幸被戴了“绿帽”吧。
  岑卿易薄唇含笑,用了温柔的语气发问:“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急促的,像小狗一样的呜咽声。
  岑卿易又略显得烦躁了,他利落地站起身,鞋尖不轻不重踩在了裴白珠的头上,直到对方被迫安静下来,他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很压抑,你想要自由,所以就偷偷跟着那女人跑了,对吗?不过你挑女人的品味…真不是一般的差劲,也罢,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海上的狂风猛地扑向码头,他话锋一转,清冽的语调骤然变得阴冷,“就送你们一起殉情,怎么样?”
  裴白珠瞬间冻结,头顶的男人仍然保持着那副矜贵从容的姿态,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残忍让他心知肚明,这男人可以赋予他飞上云端的权利,也能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正应如此,他才鬼使神差地答应她,决定跟她一起走。
  可事实证明他太过天真了。
  他招惹的是立于顶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又怎能轻易逃脱他们的掌心。
  海风如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切割着裴白珠的身心,他彻底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惊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即便再后悔,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恐惧和绝望将他一点点吞噬殆尽。
  “风可真大。”宋悯微醺地站立船头,双手撑着栏杆,头脑昏沉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待酒气消散,他返回大厅,碰见了熟悉的叁人组,正要上前融入他们,一眼便先注意到沉初棠半吊着的手臂,他诧异地看向他,关切询问:“棠,你出什么事了?”
  沉初棠是个不愿多说的态度,冷冷回了句,“你别管。”
  宋悯便没再追问,扫了一眼腕上的表,转移了话题,“天不早了啊,主角怎么还没到场?要不去叫叫吧?”
  语气跟使唤人似的,沉初棠极不爱听,皱眉呛道:“要去你去。”
  接连被怼,宋悯不以为意,挤进叁人中间,随手揽了周知礼的肩膀,笑了笑,“我?我可不忍心看女孩子被虐待,就让我留在这儿应酬吧。”
  沉初棠脸色依旧难看,理都没理他径直迈向大门。
  宋悯正纳闷谁又给沉初棠上枪药了,火气这么大。聂云谦冷不丁地也跟着离开了。
  两人看着是一个比一个的不高兴,宋悯也懒得多想,权当兄弟之间闹矛盾,带着周知礼往舞池的方向拐,兴冲冲道,“走,咱俩跳舞去!”
  周知礼完全像个局外人,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便稀里糊涂地被拉走了。
  温漾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反复横跳,被丢下车的那一瞬,头顶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仿佛有生锈的齿轮在咔咔转动,持续良久,她才渐渐分辨出那些咔咔声的轮廓。
  【宿主!宿主!】
  【宿主你终于醒了,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感受到系统的召唤,温漾费力睁开双眼,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晕过去了。
  卧躺的地方不是坚硬的水泥地,而是潮湿腐朽的木板,她脸颊紧贴着一滩黏稠的暗红色液体,一股血腥气直冲鼻端,紧接着,额头上袭来的钝痛告诉她,血迹是从这儿流下来的。
  温漾倒吸口凉气,摇摇晃晃地强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惊觉自己在一艘破木船上。船不大,船身的木板裂痕密布,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脸上深深的皱纹,显然遭受过无数风浪的洗礼。更要命的是,此时狂风大作,海水正不断从船尾处腐朽软烂的木板缝隙间涌进来,使得本在海面上挣扎不定的船只更加摇摇欲坠。
  身旁还有个共患难的,裴白珠同样也被粗绳绑着,嘴还被堵了发不出声,他一张漂亮的脸蛋满是斑驳泥泞的泪印子,似乎是哭得心如死灰了,红肿的眼睛里便只剩空洞和麻木,仿佛已经认命,在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温漾顿感心力交瘁,脑袋快要疼炸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又转念一想,待会儿掉水里喂鱼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还管她什么遗容遗表呢。
  她祥和地重新闭上眼,多希望这是梦一场。
  然而系统却不打算放弃她:【宿主!打起精神来!难道你忘记天道大人对你说的了吗?你死不了的也别想着死!】
  温漾上身被缚,头痛欲裂,船体的颠簸让她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绝望心道:“那你倒是给我想一个活命的办法啊!”
  系统立即作出回应:【宿主别担心,我已经控制了船上的进水量,短时间内船是沉不了的,而且现在可是攻略男主的绝佳时机!】
  短时间内,船最后不还是会沉吗?而且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居然还想着那破任务!
  温漾正要爆发,却被系统打断:【宿主,又能加快任务进度又能获救,岂不一举两得?你就听我这一回吧!】
  机械音带着十足的把握,温漾不禁有些动摇:“你说怎么办。”
  系统认真道:【美丽脆弱的事物往往能激起强者不可多得的保护欲。目前,渣攻一号沉初棠对你的好感度已到达二十点,适当展示你的柔弱,向他寻求援助,或许可以促进你们之间的关系。】
  沉初棠在这里?好感度居然还不是负数,假的吧!
  温漾心头一惊,下意识抬头,正好撞上了岸边男人那双锐利如漆的眼睛。
  她匆匆移开目光,又和岑卿易对视上了。
  船与岸的距离足以看清彼此脸上细微的表情。
  岑卿易的面容堪称愉悦而温润,仿佛只需添一把椅子、一杯红酒,便可以悠然陶醉于眼前这场由他亲自操刀、悲壮且凄美的“虐恋情深”之中。
  如若他没有对上一张血次呼啦的脸。
  岑卿易立马失了兴致,镜片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转头对沉初棠道:“也没什么好看的,晚宴要开始了,走吧。”
  沉初棠不是来看戏的,他是来算账的。
  拿了老爷子两千万?好啊,可以,很有本事。
  这下温漾不仅偷人,还外加了携款跑路这一项罪名。
  当沉初棠从沉老爷口中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登时感到了五雷轰顶。
  原来他俩早就苟合在了一起,原来那天在酒店是他打搅了他俩的私会,原来自始至终,她待在他身边全是为了钱! 生机   她哪来的脸骂他?
  分明裴白珠才是那个任人骑的滥货!
  好啊,两个臭味相投的滥货和贱货!倒是般配的很!
  沉初棠觉得自己是傻到家了,差点就让她计谋得逞,同时他也带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幡然醒悟的不算晚。
  他妈的,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她自己聪明得要死吗!现在为了这么个滥货送命,简直活该!
  沉初棠望向船上那滩烂泥似的身影,看着瘦弱的女人逐渐吃力地爬起,他陡然回神,心头不由一紧。
  四目相撞的那一刹,他亦清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困惑,以及顺着她额头蜿蜒流淌却格外刺目的红。
  他忽然想起,最初在酒店,她也是这副模样,懵懂又无助,鼻青脸肿地跪在他脚边,仿佛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难道不是她先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教训她还有错了?
  沉初棠问心无愧,面上神色淡淡,实则默默攥紧了拳,尽力将心中那点不舒服挥去,暗骂:少他妈的装无辜!他再也不会被她给蒙骗了!
  温漾对沉初棠的反应仅是匆匆一瞥,很快便又低了头,如瀑的长发随风飘动,几缕发丝黏在额间,既遮挡了她的面容,也让他完全看不透她的情绪。
  【宿主你做了什么!渣攻的好感度直接归零了!】
  系统欲哭无泪,崩溃大叫
  温漾愤懑难平,怒火中烧。
  她不想死。
  尤其是对上岑卿易那张欠揍的脸。
  她想结束的是痛苦,不该是生命。
  而她此刻的痛苦都是拜这些男人所赐。
  所以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诚然,之前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可她遭受的报应已经够多了吧?
  那凭什么只有她会遭报应,这些把人命当消遣的渣滓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快活一辈子。
  凭什么呢?
  温漾越想越激进,现实却无比残酷,船尾的水已经蔓延至身下,厚实宽松的羊毛呢子浸湿后变得异常沉重,好似往她身上浇了铅,压迫得她快要窒息了。
  系统为了那点破好感度还在不停地嚎叫,像把锋利的斧头要将温漾大脑生生劈成两半。
  温漾被折磨得忍无可忍,心里大骂:“消停点啊!吵死了!”
  系统立即降低了音量:【宿主别着急,你还是试着开口求求渣攻吧,或许他真的会救你,好感度也能回升。】
  到底是谁更急?
  温漾平复着呼吸,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但她决绝不会听从系统的指示。
  沉初棠的出现,不正说明这是他们联手对她施展的报复吗?要她再上赶着求他,那她最先看不起且对不起的就是自己,而且她和沉初棠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便是最好的结果。
  风势渐弱,卷起的波涛也随之平息,海面略显的宁静,木船仅靠一根长长的绳索与岸边栏杆相连,才没有随波逐流冲向远方。
  尽管如此,温漾仍惊得冷汗直冒,因为木船的破损程度加上里面不断涌入的海水还是没能让她逃脱葬身大海的险境。她死咬着唇,大脑在天旋地转中用尽全力思考着求生的办法。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风驰电掣地驶来,聂云谦从车而降大步流星走到岑卿易身边,瞟了眼深蓝的海面,简短道:“放了他。”
  岑卿易没有表露出过多诧异,明知故问道:“放了谁?”
  “裴白珠。”
  岑卿易点头,随后状若恍然大悟,笑了笑,“怎么了?是打算英雄救美?还是大善人装不下去了,没睡到他你不甘心。”
  “可以,不过帐还是要算的,睡完记得还我,别自己偷偷藏起来。”
  话说的不顾情面,但好歹做出了让步,聂云谦冷着脸,没有辩驳,转头吩咐后面的几个随从将船拉上岸。
  身旁心如死灰的人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空洞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仿佛重燃了希望之火。温漾循着裴白珠的目光再次望向岸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聂云谦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温漾心脏狠地抽动起来,没有被无视的难过、愤怒甚至委屈,她只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丢脸了。她不是没想过和聂云谦再度碰面的场景,她以为自己会昂首挺胸、大方坦荡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以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喜欢上他,而不是这样狼狈又窘迫地等待着被他拯救。
  船正缓缓向前移动着,温漾却越发焦躁不安,即便被拉上岸,她也不敢保证岑卿易是否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他还会重新把她丢进海里。
  海面似看平静,实则底下暗流涌动,岑卿易心生疑惑,这艘破船抵御不了多大风浪,为什么迟迟不翻?那他做这些的意义何在。他望向船只的靠近,又有些不满,轻扯嘴角,“那女人你也要救上来?好人还当上瘾了你。”
  聂云谦微皱起眉,毫无感情道:“我不管她。”
  沉初棠维持了一贯的高傲姿态,像个旁观者静静地一言不发,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有多气急败坏。
  他一方面气自己,明明说过再也不见她,但还是巴巴地跑来了,是为什么?就为了看她被鱼分食?那血淋淋的画面他看了犯恶心,而且她真就这么死了,他倒不觉得痛快,反而胸口一阵憋闷。
  一方面是气她,你心心念念的滥货都快被别人救走了,剩你一个孤零零地送命,怎么还能做到无动于衷的!?难道真以为姓岑的会对你网开一面?
  沉初棠想,只要温漾肯跪下来求他,兴许他可以发次善心给她个机会,然后这人又落回他手里,那他势必要让她为之前的欺骗付出代价,一分不少地全讨回来!
  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也未免太便宜她!
  希望近在咫尺,裴白珠激动之余还不忘瞪温漾一眼——都是这个疯女人毁了他!等他脱险,他一定要揭露真相,他是冤枉的,他是被迫的,他一定不叫她好过!
  温漾侧头迎上裴白珠仇视的目光,怒火烧得更旺了,她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这种求生无门,求死不得的痛楚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渗透至她全身,她的呼吸艰难又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得活下去。
  系统附和:【宿主你肯定会没事的,虽然任务完成的不怎么样,但机会还在,上岸后,尽情利用你这副柔弱无辜的模样,打动渣攻,争取渣攻的怜惜,重获好感度其实并不难。】
  【对了,主角受也是攻略对象,宿主切勿抛下他不管。】
  人在绝境中往往能爆发出无限的潜能。
  温漾像听了个笑话,嘴角刚弯起时又很想吐,稍歇片刻,她几乎是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如金蝉脱壳般脱掉了身上那件吸满海水且紧捆着绳子的羊毛大衣。身体虚脱酸痛,但双手得到自由,她突然觉得自己像长出了一对翅膀。
  沉重的大衣被温漾奋力甩到船尾处的缝隙上,像一只庞大而黏糊糊的八爪鱼,勉强阻挡了海水的灌入,紧接着,她跌跌撞撞爬到船边,毫不犹豫解开了连接着船与岸的钩子。
  绳索崩断,岸上拉船的随从们因为惯性纷纷摔倒,“哎哎”地直叫。
  裴白珠简直要被温漾这通操作搞崩溃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记响亮耳光。
  何止是裴白珠,温漾恨不能隔空把岸上的男人全扇个遍。
  “裴白珠!你个懦夫!”温漾双手扶上裴白珠的肩,对着他声嘶力竭地控诉,“东窗事发的那时候,我为了掩护你被打个半死、差点让一群畜生轮奸,你呢?你又在哪个男人的床上?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才委身于他们身下的,可是我好累啊,每次想要接触你,还得扮成那副恶毒的模样……不过我也不奢求什么,只要我抓住你的真心就够啦……没几天我们的关系彻底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怕你的金主们找你算账,哭着求我带你走,我立马答应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以为我们只要逃离这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惜我们都太傻了呀,我想,能和你死在这片海里,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有个男人来救你了?他也是你的金主吗?你不是说他们都欺负你,只有我对你好吗?你被他带走留下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在乎过我的安危?难道这一切都是我活该!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啊?”
  “我不在意你是不是个正常男人,因为我也不是个正常女人,否则我怎么会爱你爱得这么死心塌地?”
  裴白珠僵硬地扭正被扇得偏过去的头,瞳孔微微转动间,脸颊顿时充血肿胀起来,灼烧的痛感让他确定了眼前发生的并非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幻听。
  深深的绝望席卷重来,他既震惊又痛恨,后者的情绪甚至波及到了岑卿易——为什么要把手套塞得这么严实,他就算主动投海也洗不清了。
  隔了层薄薄的水雾,女人长发披散,脸色惨白,额头的血染红了湿润的眼,似颠非颠,如同索命的水鬼,却是眉目哀伤,激愤地在向他倾诉“爱意”。
  随后,他落入一个冰凉柔软的怀抱。温漾露出抹如释重负的笑,贴近裴白珠的耳畔大声道:“我受够了!我们一起殉情吧!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一个人了!”
  狂风又起,不同寻常的是方向竟从陆面吹来,翻涌的海浪将船往后推移,两个互相纠缠的人影离岸越飘越远。
  那股熟悉的偏执感,与长久埋藏于骨髓深处的阴影完全重合了,强烈地刺激着裴白珠的每根神经。
  他的感官被女人牢牢占据,头晕目眩,迷离恍惚,最后他像条光滑的鱼从她怀里溜了出去。
  系统无论怎么嚎叫,温漾都不再理会,所作所为更是与它的指令背道而驰。系统只恨不能直接操控温漾的大脑亲自上阵。最终,它还是无奈地败下阵来,毕竟温漾尚存有求生意志,虽然它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但系统与宿主的关系本就共荣共损,它的确不敢冒险让她置于险境。
  【已改变风向,已阻止海水涌进,船只正朝西南方漂流,预计将在一座小岛边停靠,请宿主带主角受做好荒岛求生的准备。】
  关键时刻不得不赌一把,温漾对这个结果已经相当满意,起码生机不是她跪着求来的。
  她的柔弱并非旨在迎合男人,她的坚韧亦不是为了守护他们。
  渴望他们那丁点类似玩弄的怜悯,不如被他们一脚踩死来的痛快。
  可惜她天生就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但从今以后,她不再向往阴沟里畏缩逃避,她决定大胆地、自由地活着!
  太阳西坠,温漾终于支撑不住仰倒在船上。
  天空成了倒映的海,落日余晖是粼粼的波光,将温漾层层包围在一片无边无际,充满希望的金色光芒中。
  原来,冬天的夕阳也可以这样美好而灿烂。
  ——————
  温妹:把这段列入北影教材 获救   “你爸住院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是酗酒过度,也是他活该。”
  中考完的暑假,裴白珠如往常一般在快餐店打完工,拖着疲乏瘦弱的身躯回到阴暗逼仄的家里,刚关上铁栏门,便收到这样一则雪上加霜的消息。
  对于他那个耍酒疯当家常的父亲,裴白珠总是本能地感到畏惧。
  正当他为医药费纠结焦虑时,女人却淡漠地点燃支烟,仿佛只是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烟的质量不怎么样,气味很呛鼻,女人冲裴白珠笑,拉了他的手,“还没吃饭吧?”
  房子小,要节省空间,饭桌是张可以折迭的小方桌,用的时间久了,表面残留着擦不掉的油渍,一摆出来,让本就跟老鼠洞一样的家里愈加增添了几分脏乱。
  铁盆里盛了干净的白米饭,难得配有三道菜,有荤有素还有蛋。
  就连年夜饭也从未这么丰盛过。
  裴白珠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不安感。
  “来,庆祝一下,”女人手指夹着烟,将裴白珠轻轻按坐在板凳上。不经意间,一撮烟灰扑簌簌地洒在他消瘦的肩头。
  黑色短袖的料子薄如蝉翼,裴白珠被烫得一缩,女人连忙把烟灰拍落,扯开他的衣领查看有没有烫伤。
  头顶的电灯不比屋外的月光亮多少,可少年细嫩的肌肤仍是白的晃眼。
  女人呼吸一滞,抖着手,没忍住又深吸一口。她俯下身,鲜血一般色泽的红唇贴近裴白珠耳边,吐息之间烟雾缠绕,热意逼人,“他活不长了,从今只有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这样……”
  裴白珠侧过头,女人连同周围的环境伴着烟雾慢慢消散了,转而变成在那艘破船上,温漾神情癫狂而悲伤地对着他吐露爱意,“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裴白珠似乎是有些烧糊涂了,干燥脱皮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温漾也懒得去细听。
  她动作很轻地拿起裴白珠的手腕,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手背上,伤口被滚烫的体温微微触痛。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温漾做贼心虚般赶忙撒开手,前去开门。救了两人的老爷爷端着只碗站在门口,却没有迈进屋,而是直接把碗递给她,又用呜里哇啦的方言交代了几句。温漾接过他手上的碗,瞧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汤,闻味道大概是什么草药之类。虽然听老爷爷讲话有些费脑,但也大致明白了其中意思——要她给裴白珠喂药喝。
  温漾点点头,本想道声谢,老爷爷摆了摆手便关上门去休息了。
  老爷爷家住海丰村,一辈子勤勤恳恳地捕鱼为生,老实本分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傍晚出海时,不幸碰上大风浪,没注意撞到艘破船,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礁石来着,刚想松口气,又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喊声,拿手电筒一照,发现船里居然躺着两个人,这让他原本放下的心立即又提了起来。
  船上的女娃眼睛睁得大大的,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脑门上还擦破了块皮,血淋淋的尤为瘆人,男娃子则被绑着昏迷不醒,灰头土脸的着实狼狈,看样子显然是遭受了人为的虐待。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人能对两个孩子下如此狠手,但他终是于心不忍,把两人都打包带回了家。
  意外获救,没有流落荒岛,温漾内心自然满是感激与安宁,又不可避免地对陌生人保持了几分必要的警惕。
  她试图和老爷爷交流,结果却发现两人完全是鸡同鸭讲,压根听不懂对方的话。
  防人之心还是要有,温漾有些过激地想丢下裴白珠自己跑了……一阵凉风吹过,使她恢复了少许冷静,意识到这么做好像不太明智。
  且不论她的手机和行李全在岑卿易手上,搞不好她爸妈都以为她已经安然地登上了飞机。再者她现在受着伤,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单靠自己肯定找不到回家的路。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愿意顶着个破脑袋回家,这样做除了徒增家人的愧疚和自责,也令自己倍感沉重,毕竟岑卿易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掳走,想必是做了万全对策,就算把事情说出去,以她家的实力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还是听天由命吧,虽然她一向倒霉惯了,但这次没准遇到的真是个大好人呢?
  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着都要先报警才对。
  难道是这里太偏僻了,条件不允许?
  温漾忍着头顶的钝痛,胡乱想了一通,不知不觉便跟老爷爷回了家。
  老爷爷住的土瓦房看起来很有些年头,院外屹立着一棵参天的枯树,枝桠张牙舞爪地扭曲着,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狰狞,仿佛无数只骨瘦嶙峋的手随时准备伸进来一样,而且房子里也没有其他家庭成员,四周一片死寂,弥漫着股淡淡的鱼腥味,有种恐怖片即视感。温漾越发的提心吊胆,老爷爷却默默背着昏迷的裴白珠进了左边的屋子,温漾踌躇几秒,双手抱臂抵挡着刺骨的寒冷,步伐沉重地紧随其后。
  屋内陈设简陋,由于靠近海边,墙皮受潮严重,留下大面积斑驳的痕迹,但总归要比屋外暖和些许。老爷爷似乎一门心思只想着救人,他先倒了盆热水,让温漾洗干净脸,又找来纱布帮她伤口做了简易包扎,接着,他拽出裴白珠嘴里塞的手套,用热毛巾擦过裴白珠的脸,泥污褪去,裴白珠的美貌焕然一新地重现出来,老爷爷被震慑得后退半步,在他高领毛衣的遮掩下,不由产生了些许怀疑——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见证了老爷爷一连串友善的举动,温漾内心稍安的同时也跟着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不愧是黄文小受啊,拥有的特殊体质果然非同凡响!那一耳光力道可不小,居然这么快就消肿了。
  等等,温漾突然想到了系统给的金手指,如果她和裴白珠亲密接触一下,那么额头的伤是不是也能迅速恢复?
  系统也马上做出了回答:【宿主不要异想天开,主角受的金手指只能保证你的脸不会留疤。】
  ……也行吧,至少伤好以后,不用担心留下个“天眼”的风险。
  温漾凑到裴白珠跟前,指向老爷爷手里的毛巾,又指了裴白珠被海水浸湿的衣服,面上带些不好意思,轻声道:“爷爷,我来帮他擦擦身体吧,我怕他这样湿漉漉的会生病,真是不好意思,还得在您家借宿一晚,给您添麻烦了。”
  温漾连说带比划,老爷爷也能懂,交给温漾毛巾,点点头表示没多大事,而后打开木柜,取出两床花花绿绿的被子铺在床上,还周到地给他们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待老爷爷离开,温漾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裴白珠扒了个精光,她手指触碰到裴白珠的皮肤,感受到他体温的异常,手掌覆上他的额头一探,不料裴白珠果真发烧了,她顿感带着这个累赘真是好麻烦。
  温漾对裴白珠的肉体早已没了当初那股鬼迷心窍的欲望,更没有帮他擦拭身体的兴致,其实她是觉得自己身上湿湿粘粘的不大好受,准备换上老爷爷提供的衣服,一看这些衣服全是老奶奶的款式,她心里反而踏实了,想着原来老爷爷是有老伴的,许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不出来走动。
  温漾光顾着把自己收拾舒服,还没来得及对裴白珠实施什么具体行动,裴白珠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冒了一头虚汗,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卷翘浓密的眼睫宛如蝴蝶振翅般轻颤两下,透出几分苏醒的迹象。温漾见状心头一紧,快速把他从椅子上塞进被窝里。
  等到裴白珠逐渐平静下来,便有了开头那幕。
  温漾端着碗回头,发现裴白珠已然醒了。
  她没有表露太多情绪,走到床边,只道了简单两字:“喝药。”
  裴白珠毫不领情,转身背对,也没询问自己的衣服怎么不翼而飞了。
  “你不喝吗?”温漾倒不至于对裴白珠发火,她清楚裴白珠此刻的心情不比自己刚得知穿书时好多少,但语气却暴露了几分幸灾乐祸,“没关系,等你的烧明天还没退,我就只能先走一步,你自己留在这儿想办法回去吧。”
  “但就算你回去,那些男人肯定还是不会放过你,你也别指望聂云谦再救你,估计在他眼里,咱俩的关系已经复杂到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其实躲在这里捕一辈子鱼也挺好的。”温漾说罢,正要把碗端走,两根纤秀细长,白玉般的手指便先捏住了她的衣角。
  裴白珠坐起身,一脸怨恨地看向温漾,像个没赌气成功的孩子,伸手说道:“给我。”
  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苦得裴白珠直皱眉,他长臂一展,“啪”地把空碗放一边,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传出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和我只会是一样的下场。”
  屋内灯光昏暗,映衬得温漾眼中光芒闪动,只听她轻笑一声,语气平稳,“只管放马过来,我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你说的对,从今天起咱俩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想被他们抓住,就必须听我的知道吗?你要狗咬吕洞宾,敢背刺我,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主…不对,劳务合同。”
  裴白珠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即便有一万个不服和十万分后悔,却也于事无补。原以为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她,没想到是搬起石头把自己砸了个稀巴烂。
  裴白珠想继续待在意安读书,可让他重新跌回贫民窟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然而他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两种矛盾交织使痛苦不断加剧,心如沉石般压迫得他退缩回发潮的被褥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
  正当裴白珠独自沉浸在情绪的崩溃之中,忽感床边一阵摇晃,探出头,视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顿时瞪大眼睛,显露出警惕的神色,然后湿润的眼就被一只微凉的,触感像猫爪垫的手覆上了。
  温漾懒得再和裴白珠多说一句,关灯睡觉,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吓一跳,磕磕绊绊地撞到了床,床的不稳固又是让她一惊,她小心翼翼地找被子,手不经意沾了一小片温热的水渍,指尖轻点了点,好像摸到了裴白珠长长的睫毛。
  裴白珠被摸得眼睫微微眨动,泪珠子便滚滚而落,一发不可收拾,他挣扎起来,床晃的更厉害了。温漾心惊胆战之余外加还有个男人在哭,不禁有些烦躁,想起额头的伤便忍了,趁机揉搓了把裴白珠的脸,威胁道:“别乱动,不然把你推下床。”
  动作不重、距离亲近、同眠共枕,这些信号对“经验丰富”的裴白珠而言,无疑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老实地定住了,唯有一颗心怦怦乱跳,回想温漾先前的种种行为,心里一半厌恶一半抵触,其中还包含了他对女人这类生物有着难以抹去的阴影。
  如今他被打回贫苦的原形,但只要利用温家的那份歉疚,继续留在意安,不是没有向上爬的机会,可笑的是,曾经不屑的,厌恶的,却成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便他再痛恨排除,对于她的意图,他就只能装作信任她,归顺她,终究无法反抗……
  温漾当然不知道裴白珠烧糊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成功摸索到空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大概是长久没晒过太阳,带着些霉味,还有点湿冷。但温漾没多介意,她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不是老爷爷的搭救,估计她还没沦落荒岛就冻死了,那可真如了岑卿易的愿。
  漆黑的深夜,大风不停歇地拍打着窗,呼呼作响,间接还能隐约听到几声凄厉的鸟叫,温漾缩成一团,双手抓了冰凉到麻木的脚趾,重重打了个颤。
  冷得辗转难眠,思绪异常活跃,温漾脑子疼,一心求睡,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然而越想睡觉越睡不着。
  一只手臂突然探进了她的被窝,温漾睁开眼,有点困惑裴白珠是不是睡着了。
  哎管他呢,现在不正是个亲密接触的好机会。
  温漾决定把握机会,抓起裴白珠的手,同他来了个十指相扣。
  裴白珠的身体仍烧着,掌心渗出细汗,但好歹为她冰冷的被窝增添了些热度。不过温漾的上半身并不觉得冷,是下半身冷,想把腿伸进裴白珠那边,又觉得怪别扭,算了,这样也挺好。
  裴白珠的大脑一片混沌,提不起半分杂念,但心一横,还是做了“献身”的打算,反正她弄他也不疼,不料温漾竟光和他握手,没有别的动作,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手臂肌肉痉挛着,极其不自在,却丝毫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也不算太长,裴白珠感觉越来越热,胸口也闷得慌,潮湿的被子简直要被他的体温烤干,再被他的汗水濡湿,他下意识掀开被子想透口气,手还没来得及抽回,便又被温漾紧紧抱住,她均匀的呼吸喷在他手臂上,显然已经进入熟睡的状态,但睡相极不安稳,顺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往他怀里蹭。
  趁裴白珠怔愣的间隙,温漾已然抛弃了她冰冷的被窝,贴了过来。衣服的布料带有丝丝的凉意,裴白珠悚然地瑟缩了下,很想把温漾推开,可她几乎跟粘在了他身上一样,她的小腿以下像冰似的搭上了他的腿,不可否认这样的确让他好受许多,大概是身体急需这点冰凉,对她的触碰也并没有多反感。
  裴白珠不再反抗,迷迷糊糊地闭了眼,心里无所谓地想,权当她是个人形降温器好了。
  —————
  下章炮灰神经病出没 下城区   裴白珠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梦境与现实混乱交错,身心仿佛置于冰火两重天。但比起身体的病痛,心灵的伤害显然要更可怕得多,那些被他强行封印的旧事,像是针扎过的伤口结了痂,在某一瞬被残忍揭开,鲜血便喷溅而出,他这才发现,尖针不被拔出,伤口就永远不会随时间愈合,反而疼痛倍增,呈现了锥心刺骨般愈发难忍的趋势。
  女人的身影再一次浮现他梦中,确切来说,他该是称呼她为一声“母亲”。其实他已经不大能记清女人的样貌了,但令人窒息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时至今日他一直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感受,曾经他也将她视作至亲之人,用自己最纯粹的情感去全心全意地“爱”她。
  但即便再精湛的伪装,也始终难掩本质的恶臭。自己视作的至亲,摘下面具不过是一口就能将他生吞活剥,贪婪与腐臭交织的森森白牙。
  在犹如泥潭般无法自救的现实里,他绝望到只能许愿无数次,是谁都可以,带他逃离这里,他甘愿付出一切。
  “醒醒,醒醒啊?”
  ……
  温漾精神焕发到完全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磨难,系统更新后机灵了许多,也算事事有回应,颇为得意地解释道,这得归功于从沉初棠那里获取的体力尚未耗尽,所以她身体的各项机能就恢复的特别快。温漾不禁感慨了下这个金手指倒挺有用,既然如此又闲来无事,她故技重施捂住肚子,对老爷爷表示要上厕所,想出去探探自己究竟漂到了哪里。好在老爷爷的住所虽然偏僻,但地势较高,是个视野绝佳的方位,她站在山坡处往下俯瞰,毫不费力地便发现了聚集在海岸线的村庄。
  闲逛完毕,老爷爷正在院里清洗昨晚没来得及处理的渔获,因着捕捞的数量并不多,又都是些小家伙,不够拿去卖,他索性都拿了回来,本打算晒成鱼干,转念想到给两个孩子补补身体也很好。
  温漾胃口大开地喝了满满一碗鱼汤,见老爷爷午饭只啃干馍馍,她心里过意不去,硬是让老爷爷喝掉了剩下的一碗,丝毫没管仍在屋里头大睡不醒的裴白珠。
  吃饱喝足,温漾主动帮老爷爷洗了碗筷,一天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她的那点不安不由从心底又悄然冒起,猜不透这位老人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就单纯的救人,不应该是这么若无其事,好似招待客人的态度,要想害人,草药还有鱼汤她和裴白珠都喝过了,身体也没出现什么异常,但她上午时在院子里转了圈,屋里屋外全偷摸观察了一遍,始终没发现有什么老奶奶的踪迹——荒山孤岛,独居老汉,危险程度大大增加!
  难道又是让人卸下防备再一击毙命的招数么?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温漾甩干手上洗碗残留的水珠,心中警铃大作,越想越怕,甚至已经忧虑到人口拐卖那层方面。虽然现在有金手指的加持,但显然不能光靠自己,贸然逃跑只会打草惊蛇,何况老爷爷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程度肯定远胜于她,如果还有其他村民的协助,恐怕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直接动手的话,她现在还把控不好自己的力气,加上老爷爷年纪大了骨头没那么硬,万一她失手把人给打得一命归西了,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岂不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秉承着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原则,温漾进屋准备叫醒裴白珠。
  裴白珠身体缩在花花绿绿的被褥里,只露出个漂亮的脑袋,看样子正做着噩梦,两道秀眉紧紧拧着,唇间不时发出几声短促的低哼,苍白的面颊汗水淋漓,透着两抹病态的红晕,状态是相当的不好。
  “醒醒,醒醒啊?”
  “死了吗?”
  温漾无暇顾及裴白珠此时的状态如何,慌里慌张就直接把人拉起,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锋利的牙齿即将刺穿皮肤,裴白珠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忽感世界一阵颠倒,他立马从梦魇中惊醒,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瞳孔如猫一般缩成了针孔大小,眼里残留着还未从梦中消退的憎恨。
  温漾自动忽视了裴白珠“杀气腾腾”的眼神,把晾干的衣服甩他脸上,还算礼貌地转过了身,催促道:“快穿上,我们走。”
  裴白珠身体虽已苏醒,但灵魂依旧沉浸在梦里,他机械般听话照做,脚步虚浮地跟温漾出了门。
  只不过两人刚出门,迎面就不巧地撞上了那老爷爷,老爷爷瞧着不大高兴,右手端了碗和昨晚气味一样的草药,用另一只黝黑粗糙的左手不停朝两人挥动,跟抽打陀螺似的,把两人又被赶回了屋去。
  温漾不禁更慌了,心里直道完犊子,这是看出来他们想跑了。
  温漾攥紧拳头,就等着这老头展露真面目。不料老爷爷只从嘴里吐了句听不懂但语气很像训斥的方言,温漾头脑飞速解读着老爷爷的话语,裴白珠下意识率先摇了摇头,这一举动惹得老爷爷脸上不满的神色更甚,他固执而强硬地直接把药碗塞到了裴白珠手上。
  温漾怀疑的训斥或是威胁落入裴白珠耳中就是烦人的说教,他猛地回神想这从哪冒出来的怪老头!非要管他喝药!而且这药又苦又涩!难喝死!碗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他才不想喝!烦死人!
  裴白珠在心里狠狠嫌弃了一通,奈何他实在架不住老爷爷嘴上的强势“炮弹”,十分不情愿将温热的苦药灌下肚,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几声。
  老爷爷像完成使命般,立刻收回了空碗和脸上的不满,又对裴白珠关照和询问了几句,大致意思为他发着热,别乱跑,还有饿不饿冷不冷家住哪之类。
  裴白珠混乱的思绪在苦涩药液的冲刷下逐渐清晰几分,他缓缓转动目光,打量四周,随即反应过来跟前的老头应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保持了耐心低声回应道自己现在不饿也不冷。
  而老人听到这清泠泠又带着哑意的男性嗓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位容貌出众的美人真是个男娃。
  “诶?你会说这里的话啊。”
  温漾瞧两人对答如流的,同样用惊诧的语气没忍住插嘴问了一句。
  裴白珠有些无语,懒得搭理温漾,又怕这疯女人会因此发病,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听不懂京洲话?”
  京洲话?意思他们处在京洲的某个村庄,没漂到哪座人烟稀少的孤岛!
  温漾接收到这一消息,内心狂喜,正好可以让裴白珠充当个翻译的角色,那她和老爷爷沟通回家的事可就方便多了。她语气轻快不少,坦然道:“听不懂,我从小不在这里生活。”
  话语里如同自带了一股子的优越感,裴白珠轻扯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对温漾的过去毫无兴趣,冷冰冰地沉默了。
  肩膀却被轻拍了一下。
  “你可以帮我问问爷爷有手机吗?或者让他把咱俩送去村委会报个警什么的。”
  裴白珠觉得自己被耍了,本以为这疯女人有多大的本事,结果竟连话都听不明白,还要他帮忙报警,好,看来她昨晚那番信誓旦旦的言论,便全是用来诓他的假大空,他真是昏了头才会着了她的道,信了她的邪!
  “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嘛,”温漾谎话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什么能飞天遁地的神仙,起码这样咱俩都有救了对不对?”
  警车火速赶到村庄,下来的两个警察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温漾习惯性地发挥了她那“满口胡诌”的本领——当然,她也不会傻到直接将岑卿易这个“主犯”供出去,只一副受惊的模样,告诉警察她和裴白珠因为家里穷,想去捕鱼赚点学费,哪知道刚上船天就刮起大风,然后他们就这么在海上漂着被老爷爷所救了。警察看到的是两个可怜又懂事的好孩子,便温和地对两人进行了口头的安抚和教育,随后问明家庭住址,温漾和裴白珠这才终于乘上警车,彻底从困境中脱险而出。
  不过温漾心里还藏着一丝难以消除的疑虑,提起警察那老爷爷眉宇间明显地透出几分抵触,但最后还是选择帮忙报了警。至于原因不得而知,温漾也没有继续在这点上纠结,无所谓地想管他是什么人,反正已经跟她没多大关系了。
  她一直都有这样一个臭毛病,总是不自觉地便将靠近自己的人丑化成一个恶毒的形象,但这并非是她多疑,因为事实常常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孤儿院遇到偏心眼的护工,上学碰上势利眼的老师,进厂打工又来个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每个月省吃俭用的钱都拿来买彩票,幻想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然而真当幸运降临,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现实直接给了她沉重惨痛的一击。
  温漾小幅低地摇了下头,心中自我调侃道:“温漾啊温漾,你真的非常厉害,一般人过你这种生活早就受不了跳楼了。”
  警车内,两个警察坐在前排,温漾和裴白珠坐在后座。大抵是烧还没退的缘故,裴白珠整个人憔悴又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阖上了眼,脸色苍白得像朵快要枯瘪的花,温漾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默默望向了窗外那不怎么吸引人的荒凉山景。
  其中一个年轻警察忽然挑起话题,询问温漾在哪读书,温漾略带心虚地垂下头,随便报了一个学校名字,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这警察认出了她和裴白珠就是前几天在网上热议的早恋主人公,好在没有,不然可丢人丢大发了。
  年轻警察哦了声,叮嘱他们好好读书,千万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又说他们运气好,幸亏得救了,随后他话扯到救了两人的老爷爷身上,“唉”地叹了声气,说那老人家之前一天跑三趟公安局,也是个命苦的。
  温漾很不解地“啊”了声。
  年轻警察颇为无奈地讲述了老爷爷命苦的缘由。
  “他啊,原来家里有个女儿,宝贝得不行,毕竟是晚来得女嘛,人孩子也挺争气,考上了京洲大学,厉害吧,可谁成想,这女孩刚上大学没几个月就跳楼自杀了,学校那边不作为,老头就带着他老伴上学校闹着讨公道,据说,据说啊,这女孩是被有钱人包养了,搞大了肚子,但有钱人不认,她一时想不开就走了绝路,老头肯定不信,找机会堵住那有钱人理论,最后让人家给打了个半残,他老伴也因为这事,气得突发脑溢血没了……”
  “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啊,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老头子实在没辙了,回来几乎每天都往我们这儿跑,非让我们抓了那有钱人,你说我们这小乡镇的警察哪有那有那么大的能耐,只能劝他先去找法院起诉,我们真解决不了,老头啥都不懂,估计也是有气没地撒,逮着机会就骂我们是一帮废物饭桶。”
  今天天气不错,午后的阳光灿烂而明亮,透过车窗照进来,令温漾眼眶有些发酸,胸口也随之泛起一股宣泄不出的憋闷。
  车内安静下来,驾车的中年警察隐隐察觉气氛不对,故作轻松地说:“人各有命,各有各的难处,咱们能帮的肯定会帮,这种事儿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不是你们该烦恼的。”
  “对,对,你们是高中生吧?这个年纪好好读书才最要紧。”年轻警察跟着劝慰。
  温漾沉默着,内心却是排山倒海般的难受,想到自己对老爷爷的帮助非但没表现出一丝感激,反而把他当成坏人去堤防,莫大的愧疚如同潮水冲击得她简直无地自容。要是她没了解到老爷爷曾经的遭遇,或许一直都会认为那是个居心叵测的老头。
  实际上,温漾并不敢确定警察的话能不能完全当真。但穷人就不配当人,穷人的命就不算是命么?难道穷人就活该被视作草芥,任由那些所谓的富人权贵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这段故事,如果仅仅是在网上无意刷到,她可能难过一阵便淡忘了,但现实就这么血肉横飞地摆在眼前,尽管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必然是渺小的,甚至还会沾上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次她却不想退缩,也根本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警车行使了大约两个钟头,道路由土坡变成柏油马路再穿过阴暗潮湿的小巷,终于抵达目的地。
  为了让谎言更具备真实性,温漾提供的家庭地址,正是小受从小就生活的那片贫民窟——位于京洲人口密集、环境杂乱的下城区。
  不久前她曾来过一次,是跟着裴白珠取他的身份证件。
  一想起那次的场景,温漾就很鄙夷裴白珠,明明是回自己的老巢,裴白珠显得特别焦躁,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对这里的难以忍受。好像过了两年依靠男人的上流生活,他真摇身一变成了位金枝玉叶的少爷,反倒衬托她就得自然多了,因为这地方说是下城区,实际上和现实里她待的城中村没什么两样,里面都是错综狭窄的小道,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臭水沟味,楼与楼之间紧凑得密不透风,安全隐患几乎随处可见,空中横七竖八地全是电线,犹如一张大网笼罩在上方,连阳光都难以穿透,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不明。
  “没想到京洲的大城市里头,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地方啊。”
  年轻警察刚一下车,便被眼前一片残破的景象震惊得呆立当场。可他却不知道,只需再穿过前方的小路,就能隔着一条街窥见京洲市中心那群繁华尽显、直冲云端的高楼大厦。有意思的是,那条街道名叫“中断街”,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清楚划分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女人”   重回故地,但其实这里离她家还相隔甚远。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好解释,所以温漾才没敢打电话向她爹妈求救,心里盘算先暂住在裴白珠家一段时间,等额头的伤口痊愈,她再编个理由回去,就比如说自己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又偷偷从国外跑回来啦……哈哈。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她家人都会相信这个愚蠢但善意的谎言。
  警察原本想去两人家里向家长们普及些安全教育知识,温漾连忙摆手婉拒,随后她神情黯然地解释说自己和裴白珠是孤儿,互相依偎着长大。两位警察听后不禁深表同情,各自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温漾手里,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便驾车离开了。
  只是钱攥在手里还没捂热,几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小混混便闻风而动,率先前后包围住了温漾和裴白珠。
  “交出来,赶紧的。”
  领头的黄毛小子虽然个头不高,但气势很足,嘴里叼根烟,手指向温漾,嚣张的不得了,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香港老电影里的古惑仔。
  温漾对上这些个瘦成猴又手无寸铁的小屁孩丝毫不怕,但上学那会儿,她也见识过这些小混混的惯用伎俩,遇到不听话又打不过的他们就朝人吐口水,扔石子儿,真跟野猴子一样难缠的很。
  思虑再三,温漾抿了抿唇,做出让步,“你过来拿。”
  到底是钱,何况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裴白珠心头火起,不甘道:“凭什么给他们?”
  “给就给了啊,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温漾躲开裴白珠抢钱的动作,惊诧他这时候倒挺硬气。
  “对,不想挨打就赶紧他妈识相点!”黄毛小子已经凑上前来,一把推开弱不禁风的裴白珠,仰头狠瞪了他一眼,明明还是没长开的孩童模样,却满嘴的污言秽语,“滚鸡巴,死娘炮!操死你妈!”
  两百块钱轻松到手,其余的小混混纷纷激动地大喊:“老大牛逼!”
  黄毛小子气焰高涨,看着大他几岁的两人,没想到却是一个比一个怂的软蛋,他越发得意,眼神透着不屑,歪嘴嗤了声:“以后见了我——啊——操!”
  话说一半,温漾瞅准时机,一把揪住了他的那头黄毛,直接夺过他手上的烟,反手用燃烧的烟头那端,精准地重新戳进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像是在用他的嘴当烟灰缸,毫不留情地转了两圈,旋即她利落地把他的双手拧到身后,挟持犯人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整套动作迅速而连贯,黄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舌尖灼烧的痛感刺激得他哇哇乱叫,他像头被惹急的疯狗拼命挣扎着,甚至气急败坏地脚向后蹬狠踢了温漾几脚。
  其余的小混混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大骂着就要一拥而上。
  “谁敢过来我弄死他!”温漾恶狠狠威胁道。
  “哎哟,我们好怕哦。”
  “活腻歪是吧,赶紧放人!”
  小混混们压根不把身材瘦小且头上有伤的温漾放在眼里。这下必须得大干一场了,温漾忍着痛,死不松手,想把黄毛的脑袋甩到墙上砸,先把他砸晕再对付其他的。但似乎老天爷就是爱逮着她捉弄,她明显感觉到金手指的力量正在消失,自身的体力也快要耗尽,慌乱中她出了一身冷汗,不禁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这么鲁莽,她连八千万都能丢弃,区区两百块钱又算什么,就当拿钱消灾好了啊!裴白珠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不想白白丢了那两百块钱,或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他脑子一热,猛地掐住了那黄毛的脖子,喝道:“谁敢过来,就掐死他!”
  这才是一副动了真格的架势,黄毛黑黢黢的脸瞬间变成铁青色,充血的眼珠子瞪老大,嘴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像一只可怕的丧尸,没几分钟,他挣扎的力度便越来越小,这把小混混们都吓住了,为了兄弟安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脖颈的部位如此脆弱,仿佛一掐就能断掉,那黄毛瞪裴白珠的眼神,也从一开始轻蔑和愤怒逐渐被恐惧和惊慌所取代。原来只有掌控了别人的生死,才会觉得自己是强大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令裴白珠不受控制地激起一阵颤栗,手上的力道也情不自禁地加大,越收越紧,突然,有人猛地将他扯开,制止了他凶暴的行为。
  一个工人下班回家路过这条小道,既然撞见了就不能不管。
  “干什么!干什么!会闹出人命的!”
  有了旁人的插入,所有人顷刻间一哄而散,结束了这场闹剧。
  温漾拽着裴白珠,顺着记忆一股脑跑到了他家楼下。稍缓了缓,她告诉裴白珠自己想暂时在他家借住几天,但没解释具体原因。
  “你放心,到时候我保证带你一起走,不会把你留在这儿的,而且我又不白住你的,”温漾从兜里掏出她趁乱抢回来皱成团的两百块钱,展平了递给裴白珠一张,“就当房费了。”
  什么房费!这本来就是他的!
  裴白珠攥紧那一百块钱,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着抖,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面颊苍白无色,依旧是一个憔悴病弱的美少年形象。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温漾,轻声说了一个“好。”
  见裴白珠答应得如此干脆,温漾很是意外,可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毛,也有可能是心虚导致,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没有一句是真心的,她实在不想再带着这个累赘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善良了,从渣攻手里保住了他的一条命,难道这还不够吗?至于别的,她既不欠他的,也没那份闲心去管他,她和他,还是各自听天由命吧。
  要说她一个人怎么回去,她有手有脚有脑子还有系统,怎么着都能回。
  裴白珠微微垂下眼帘,目光不由地悄然游移到温漾的脖子上。
  大多数女人的体型通常比男人的瘦小,因此也显得更为不堪一击。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裴白珠对温漾这疯女人已经完全的不信任了,听她嘴里说出的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面对人生巨大的重创,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也是正常的。
  就算她挂着岑卿易未婚妻的名衔又如何?岑卿易的所作所为不都在表明,他压根就没把这女人当回事,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掩饰不住的嫌恶。
  只有她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对,只有除掉她,他才能证明自己是何其的无辜,同时又帮岑卿易解决了一个令人生厌的麻烦,这样一来,自己仍是他身边的一条好狗,也再不会有任何意外来破坏他们的关系。
  两人各怀鬼胎,不再多说一句,彼此间陷入沉默。
  裴白珠家住七楼,也就是这栋破筒子楼的最高层。楼里自然是没有电梯的,楼道昏昏暗暗,声控灯还时不时地失灵,温漾没了金手指,黑灯瞎火地一路爬上来,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成回自己家一般自顾自地找钥匙,只想赶紧进屋躺着休息会儿,殊不知自己认为的安全才是最大的危险。
  裴白珠悄没声地站在温漾身后,尽管身体同样疲累,但内心却难掩激动,他小心翼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此时毫无防备的女人,只差一步,快点打开这扇门,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掐上她纤细脆弱的脖颈,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女人因不甘和恐惧而瞪大的双眼。
  “你家钥匙呢?上次你就放在这里的,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温漾踮脚摸着门框,只摸到一手灰,她转过头,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不可能。”
  裴白珠想起小时候他家里遭贼的经历,那次小偷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堆空酒瓶和他自己,什么值钱的都没找着,最后小偷还发了善心给他扔了一块钱呢,如果没有那一块钱,他也就真饿死了。裴白珠推开温漾,轻而易举地伸手在门框上仔细摸索了一圈,结果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
  裴白珠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愣愣地后退几步。
  房子不隔音,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打开。
  一个长发女人冲了出来,迎面就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裴白珠,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欢喜:“小白,真是你!你回来了?你没死!”
  熟悉的劣质烟草气息扑面而来,裴白珠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缓缓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试图挣开这个令人窒息又难以忍受的怀抱,却是有心无力,颤声道:“我有点不舒服……”
  女人立马松开裴白珠,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仔细端详着他,似乎在查找他到底哪里不舒服,很快,她就注意到裴白珠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她额头贴上他的额头,紧张道:“怎么发着烧,还抖得这么厉害,快进屋。”
  裴白珠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停止用作了,他身体纹丝不动,艰难地嚅嗫着唇,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是……怎么会……”
  “小白,妈妈的病已经治好了,医生说可以回家的,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小白,怎么跟狗的名字一样。
  不对,现在不是该吐槽的时候。
  温漾目睹这一幕温馨的母子情,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
  书中描述裴白珠的童年可谓是极其凄惨,凄惨的主要原因简单概括就是母亲贪慕虚荣离家出走,父亲成天酗酒脾气火爆,破碎不堪的家庭压垮了小小的他。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爸死了,妈就回来了?可原书里分明就没有出现过这段情节。
  温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人自然也留意到了温漾,却选择无视了她,转而勾起红艳艳的嘴唇问裴白珠,“她是谁呀?”
  裴白珠只觉得这个笑异常的惊悚刺眼,他僵硬地摇头,生怕说错话,女人会直接生吞活剥了他。
  “啊,姐、姐,我是裴白珠的同学,”温漾替裴白珠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本想喊阿姨的,却在看到女人的容貌时立刻改了口,因为这是个容貌艳丽的美人,且美得让人猜不出年纪,嘴甜一点总没错。
  “我都三十好几啦,还喊姐姐呢?”女人明显被这个称呼取悦了,笑吟吟地牵过温漾的手,“来,你也进屋坐。”
  女人的手宽大而坚实,不属于柔若无骨那一类,每根手指的关节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十分有力量。
  她的身高亦很出挑,比裴白珠都要高出半个头,尽管才三月初,她就已经的穿了一条红裙子,让人看着觉得有些凉意,但这身打扮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优美,比例绝佳,如果放在国际T台上也绝不会输给那些超模。
  温漾暗自感叹,不愧是主角受的亲妈,这基因,没得说。
  可她一进屋里就不这样觉得了,可能是楼道太暗,视觉受了影响,屋里开着电灯要稍亮一点,女人又靠得近,温漾这才发现她脸上抹的浓妆,刮了层腻子粉般死白的脸,夸张的假睫毛,血一样的红嘴唇,乍一看还有点吓人,和裴白珠的长相更是没半点相似之处。
  也可能是化了妆的缘故,温漾没在这方面多想。
  女人招乎她坐在小沙发上,随后便忙着照顾裴白珠去了。
  温漾环视了这个狭小拥挤的客厅,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挺干净的,现在满地都是丢弃的烟头,不流通的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烟味。温漾想,女人心许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人家母子团聚。
  可是,如果她表现得可怜一点,女人会不会因此心软,愿意收留她几天呢?
  女人忙前忙后的,一会儿找药,一会儿煮粥,最后什么都没干成,裴白珠已经躺再卧室的床上睡着了。她一屁股坐到温漾旁边,紧挨着她,有些担忧道:“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不如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温漾被女人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挪了挪身子,装作难为情地点点头,礼貌性地表达了感谢。
  女人注意到温漾额头贴的纱布,裤子上也有好几个明显的鞋印子,她关切地问:“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温漾红了眼眶,被人这么关心一下,委屈也是真委屈,想不通自己凭什么要遭受这份无妄之灾。
  “好孩子,不哭,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要不要洗个澡?”女人安抚性地拍了拍温漾的背,“只是家里没暖气,可能会有点冷。”
  “我不怕冷。”
  温漾模样确实狼狈,她更怕人家嫌弃自己,起身进了仅够容纳一个人的厕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女人默默捏紧了拳。
  煮好粥的功夫,水声渐渐小了,女人轻敲了敲厕所门,“你的衣服脏得不能穿了,不介意我拿我的给你穿。”
  里面的女孩犹豫几秒,传来声音,“好,麻烦您递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小缝,温漾伸出手取衣服的片刻,半湿的皮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狠狠打了个冷颤,拿自己换下的衣服大概擦拭了身体,用别人的毛巾总归不太好。
  女人给她的是很厚的睡衣,穿上也方便,就是有点大,上衣都盖到了屁股下,裤子就更别说了,幸亏有松紧带。
  温漾擦去镜子上的水雾,顺带查看了下额头的伤口,只是表面擦破了皮,不算严重,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了那么多血。
  洗好澡出来,女人刚展开饭桌,冲温漾温柔一笑,叮嘱她头发还淌着水,再去擦擦,小心别感冒,说完,她便去厨房盛粥了。
  温漾不由心想,看待一个人真不能只道听途说,比如裴白珠的妈,她压根不像书里描述的那么不负责任,怪只怪她遇人不淑,摊上一个家暴的废物老公,跑了才是明智之举。
  温漾听话地又把头发擦了一遍,然后去帮女人端碗。
  “你坐着,不用帮忙”,女人客气地推着温漾,将她按坐在小板凳上,“无聊吗?要不要看电视?”
  话音未落,她已经自行打开写字柜上那台明显质量就很差的电视机,现在正是播放新闻节目的时间段,屏幕上显示的大标题字字触目惊心:《京航CA1111航班坠毁事件》。
  什么坠毁……
  温漾倏地登大双眼,差点跌倒在地,恨不能马上飞回家。
  原因无他,她跑路去国外刚好买的就是这趟坠毁航班的机票!
  温漾不敢想象她家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该有多绝望,她眼泪刷地流下来,猛然起身,慌乱的就要夺门而出。
  只是她还没迈开腿,女人又一把将她按住,力道强硬,温漾竟挣脱不开。
  温漾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也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我、得回家了。”
  女人却笑了,“不先解释清楚吗?”
  “什么……”
  温漾怔愣的间隙,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女人忍耐许久,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她的脸贴近温漾耳边,语气透出森森寒意:“你和我的小白,不止同学关系那么简单吧?”
  刀尖冰冷的触感令温漾头皮一阵发麻,她四肢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只能发出一点细碎的哭声。
  “你喜欢他?”
  女人的语气和行为都太过不正常,温漾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诡异的地步,一种猜测油然而生,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没有。”
  “那他喜欢你?”
  “我们谁都不喜欢谁。”
  “胡说!”女人突然发狂,温漾的耳膜都快被她的尖叫刺穿,却仍不敢乱动,她感觉一旦自己惹怒了这女人,那把刀就会毫不留情地切断她的大动脉。她现在不能死,她得回家。
  想到这里,温漾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救救她吧,裴白珠,求你快醒醒,系统,我又要快死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然而在这紧急关头,她所期盼的援手,一个也没有出现。
  温漾害怕得浑身都在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女人觉得很有意思,她单手把她圈在怀里,温漾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抖得更厉害了。女人被她逗笑,心想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抢她的东西?
  “我求你,求你了姐姐,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离裴白珠远远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原谅我。”
  尊严在小命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温漾只能低声下气地求饶,以此换来一线生机。女人心情大好,这是个不值一提的手下败将,她垂眸欣赏着女孩认输的模样,瞧她满是泪痕又白里透红的脸颊微微鼓动着,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她一时鬼迷心窍,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温漾惊得闭了嘴,女人也为自己做出的举动而惊讶,却并不反感。女孩的脸蛋软绵绵的,上面留了她的红唇印,显得更为诱人,她又亲了一口,但手上的刀仍然稳如磐石。
  好恶心,好恶心,她到底要干什么!死变态!
  温漾倍感屈辱地紧闭上眼,虽然大家都是女的,但那种如同被侵犯的反胃感却无比真实。
  女人觉得温漾这副隐忍不发的模样不仅可怜,还异常的可爱,她将温漾圈得更紧了,动作也越发的得寸进尺。女孩刚洗过澡,身体格外芬芳,她冻得青紫的手解开女孩睡衣上的两颗扣子,光明正大地探了进去,女孩的肌肤如此细腻,柔软,温暖,为什么和她的一点都不一样?为什么呢?
  再往上会是一样的吗?
  身体仿佛被一条冰冷黏腻的蛇死死缠住了,温漾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女人一路上滑的手,崩溃道:“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乖一点,让我看看你和我是不是一样的。”女人也不恼,哄诱着怀里的女孩,弯下腰,几乎整个身体都倾向了她。
  温漾忽感后背貌似贴上了某个坚硬的物体,她生怕是女人的第二把武器,于是颤着身体朝那里轻轻蹭了一下,想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动作惹得女人重重喘了口气。
  温漾再怎么神经大条,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不会吧,不会是那样的吧……温漾的世界观悄无声息地崩塌了。
  女人,不,现在他已切换到男人的身份,尽管他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但他对天发誓,起初他真的只想一刀了解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孩,然而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犹如挑逗一般,竟然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他想要释放内心本能的冲动。
  不应该的,男人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神色大变,但不管怎样,他下半身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他下意识想起了裴白珠,这个小没良心的,勾搭上了有钱人就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真是伤透了他的心,可不要紧,如今那少爷不要他了,但又来了一个女的,这算什么!好像谁都可以,就他不可以,男人有点咬牙切齿了,生了报复心理,上女人是什么滋味,他从未体验过,裴白珠也没有吧,机会就在眼前,不如他先替他试一试。
  “我想干你,怎么办?”
  尖细的女声丝滑地转换成了低沉的男性嗓音。
  轰地一声,一股寒气从四肢百骸炸开,直击天灵盖,温漾彻底崩溃了。
  卧槽了啊,难道是双性人!要不要这么魔幻!
  脖颈处一边是轻柔的吻,一边又能感受到刀尖的锋利,温漾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煎熬和痛苦交织难耐。
  —————— 该捅哪里   “我…你怎么样都可以,先把刀拿开好不好。”
  “不好,”男人眯眼笑道,“我要把你先奸、后杀。”
  温漾瞪大双眼,满含惊恐地盯着男人那张被乌黑长发半遮的煞白脸孔,他周身弥漫着刺鼻的烟味,犹如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腐尸恶鬼令人作呕。在极度的恐慌下温漾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她无助地垂下头,心里一遍又一遍狂喊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危急关头系统终于出现,熟悉而没有温度的电子音在此刻也显得格外亲切,却不带一丝惊慌:【宿主别怕,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没有生命危险?”
  【是的,宿主不必害怕,虽然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书里从未提及的危险人物,但这种情况未必是坏事,只要你和他睡一觉,让他迷恋上你的身体,他肯定舍不得杀你了。别忘了,除了完成攻略任务,你还可以吸引更多的男人为你倾心,成为本书迷倒众生的杰克、不,玛丽苏!而感情都是睡出来的,这就是我们黄文永恒不变的真理。】
  感受到温漾情绪的波动,系统又道:【别纠结了,我的那些前任宿主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成功率保证百分百。】
  这能一样吗?你有本事给我安排的都是正常男人!
  不是…你还能再靠谱点吗?!
  系统提出的建议对温漾而言简直就是灾难,她气急败坏却无能为力。系统无法理解安排的都是极品美男子,到底哪不一样,在一阵无奈后又迅速消失了。
  男人手上的刀轻轻滑动,冰冷的刀面挑起温漾下巴,将她的思绪猛然拉回现实,不悦道:“死到临头还走神。”
  “你在想什么?”
  温漾被迫重新同男人对视,她仍是被吓得一惊,唇瓣打颤,说不出半句话。
  怎么办,真要按照系统的指示去做,才能有转机吗……
  男人也不动了,那股莫名涌起的冲动和妒火逐渐从体内消退,他发现自己在干女人这件事上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致,还不如在脑子里意淫几遍裴白珠来得刺激,可面对女孩如小老鼠般惊慌失措的反应,又觉得有意思极了。那就先逗逗她,再利落地一刀解决了吧。
  男人目光牢牢锁定着温漾,鬼气森森又靡丽的面孔隐隐透出几分的期待,似乎在等她主动做些什么。
  温漾看穿男人的心思,内心挣扎着试图说服自己,尽管他脸上的浓妆很骇人,但长得其实并不丑,可他却又是个实打实的变态。她也没饥渴到这种程度。
  再根据这本书里各式五花八门的性虐待情节,即使真的进行到那一步,温漾也不信男人对她构不成威胁,恐怕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就算不死身心也会再一次遭受重创。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温漾已经在这上面栽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伤害,她也不愿沦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羊,就在她急迫地思考着应对策略时,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卧室半掩的门,她心一横,呼吸急促起来,最后脑袋一歪,晕倒在了男人的臂弯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男人先有一瞬惊诧,随即发出一声轻笑,他捏了捏温漾的脸,又把手重新伸进睡衣里挠了挠她的腰,可女孩仍旧毫无反应,脸上除了留下一点被他捏出来的红印子,看上去就像睡熟了一般平静。
  这么不禁吓?叫他如何是好。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动起手来方便些,免得招人烦。
  捅进哪里才最合适,手中的刀仿佛蠢蠢欲动地想要一展锋芒。
  脖子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割断大动脉粘稠的血液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溅他一身,难以清理又恶心,而且那副血腥丑陋的模样必定要把他的小白吓坏。
  男人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女孩,目光停留在她扣子已经全部解开的睡衣下,那微微隆起的胸脯上。
  就在这里吧,这位置就很好,靠近心脏,血也不至于溅的到处都是,可他又不禁疑虑,女孩的胸脯看起来如此圆润、饱满,一刀刺下去,会不会像戳破气球一样,“嘭”地爆了呢?
  犹豫片刻,他单手勾起裙领,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假胸衣,有些好奇,真实的、完整的女人胸部是怎样的?
  他的手情不自禁向那处隐秘的地方探去,正要掀开遮挡的布料,响起“嘎吱”一声,卧室门彻底敞开了。
  男人听到动静,抬眼的一刹立刻将温漾甩到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卧室门奔去。
  “小白……”
  仓皇到连声线都忘记切换。
  —————
  啊哈哈哈我回来了 共犯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脸上显露出极度的慌张。
  他手一松,刀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想要抱住裴白珠,却被狠狠推开。
  裴白珠原本是为了避开女人而装睡的,直到听见从客厅传来的哭声和尖叫,才悄然起身下了床。
  他清楚女人杀温漾的动机,心中也暗自期望温漾能从这世界上消失,可在短暂的仇恨过后,更多是本能的恐惧。他有种预感,只要温漾一死,女人就会彻底卸下伪装,将他永远囚于她的控制之下。
  正当裴白珠还在筹谋如何让两人自相残杀,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一并解决掉她们时,眼前却出现令他大为惊恐又恶心至极的一幕——
  为什么,把自己折磨到对女人有阴影的继母,竟然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裴白珠难以置信地直观这荒诞场面,一股恶寒从胃到心扩散至全身,他用手捂住嘴,竭力抑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隐藏多年的秘密终是暴露了,男人反倒如释重负般不再有任何顾忌,他面无表情,唯独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裴白珠。
  男人可以,女人可以,偏偏只有他不可以!
  为什么?他对他不好吗?他们本该是彼此最亲近,最可以依赖的人……
  男人再次朝裴白珠靠近,语气带上哀求,“小白,别怕、不怕啊,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的面容却被克制不住的欲望侵蚀得扭曲、狰狞、可怖。不等裴白珠作何反应,男人已经如饿狼般扑了上来,疯狂撕扯着他的衣服。
  裴白珠身体虚脱无力,精神全然崩溃,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他从未如此绝望地闭上眼。心想完了,全完了,他逃不掉了。
  极度的兴奋导致男人心脏砰砰狂跳,面部肌肉紧张抽动,眼中也全是热泪,马上就要得手了!早知如此,他何必大费周章地忍辱那么多年,但都不重要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来抢走他的……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男人喷出口血,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感受到喷洒在脸上的热意和男人停下的动作,裴白珠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把血淋淋的刀,而握刀的人正是满脸怒气的温漾。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把我引到你家,好要我的命!”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裴白珠冷汗涔涔地冒,头脑昏沉沉的,看清温漾恼怒但毫无攻击性的脸,内心反而出奇地有些平静,他刚准备开口辩解,男人忍着痛又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像抓小鸡崽般一把掐住了温漾的脖子。
  她那副不甘的表情倒是和他想象中的分毫不差,然而裴白珠此时却极不希望温漾就这么死了,尽管害怕,可他还是毫不犹豫一把夺过了温漾手中的刀。
  男人力道大的惊人,温漾双脚离地,像条刚被钓起的鱼胡乱挣扎着,模样十分痛苦。
  男人巴不得赶紧送温漾去死,却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渐渐又有些支撑不住,他咬牙对裴白珠道:“把刀丢下,你也不忍心看着她死吧?”
  “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这女人一直害我,还缠着我不放,我恨不能让她从我身边彻底消失。”
  裴白珠抬手拭去脸上的血迹,虚弱地倚着门框,衣衫也全被扯乱,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无论他外貌有多憔悴狼狈,都天然带有一种令人怜爱的吸引力,连声音也轻轻的,委屈意味明显。
  男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立刻堆满了柔情蜜意,一开口又转变为嘶哑的女声,语调难掩欣喜,“真的吗?小白,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吓你。”
  “小白,过来妈妈这里,妈妈好痛,你来帮妈妈报仇。杀了她,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好,”裴白珠眼神涣散地看向温漾那张濒死的脸,顺从照做,手上的刀快准狠地深深插入男人胸膛。
  一刀、两刀、叁刀……
  皮肉割裂开来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血液与红裙交融一体,颜色格外鲜艳,血汩汩流淌,像是怎么都流不尽,仿佛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点燃了一场熊熊烈火。
  男人还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之中,毫无防备地遭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连震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完全展现,便如镜头被定格住一般断了气,死状滑稽且凄惨。
  刀起刀落,从前经历的阴暗也随之全部涌现在裴白珠大脑里,这次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不受控地只想将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撕碎,全部撕碎!
  温漾挣脱了男人的控制,大口呼吸着空气,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还没等她恢复些许体力,低头看见脚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又差点把她吓晕过去。
  裴白珠跌坐在一旁,简直像发了狂的屠夫,男人显然是死透了,可他依旧没有停手,几乎要把男人剁成肉泥,温漾被恶心得连连倒退好几步,一心只想逃离这里,脚踝却被一只细长的手抓住了。
  裴白珠仰起头,他双目无神,却定定地直视着温漾,认真道:“我真的没想要你的命,这只是个意外,你看,我还救了你,你说过会带我走的。”
  滚吧你!
  温漾抬脚想把裴白珠蹬开,又怕这人连她一块剁了,踌躇片刻,她蹲下身,尽管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的,还是帮裴白珠拉上了脱落的衣领,“当然,起来我们走。” 转机   将那些闹事的小混混赶跑,工人如往常一般走进楼下的快餐店,准备解决今天的晚饭。他没点平时常吃的六元炒粉,而是让老板娘上了几瓶啤酒、一碟凉菜外加一盘炒牛肉,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顿。
  酒足饭饱付完账,他抽出纸巾擦去嘴角的油光,然后一口气爬上六楼,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最近他运气真是不错,接到个在一户有钱人家的别墅后院里搭建派对会场的活儿。别墅外观典雅精致,风光十分秀丽,刚开工时,他都不敢随意走动,唯恐自己沾满泥灰的鞋底会踩脏那条光可鉴人的瓷砖路和那片整洁宽阔的绿草地,惹得主人家不高兴。
  听工友说,这样大费周章的布置,是为了庆祝主人家小孩的十五岁生日。十五岁,还是个初中生吧,他心里不禁感慨,不过这两天下来结的工钱比他累死累活一个月挣的都多,让他极为满意。
  直到今天完工,他看到有几个家仆慎之又慎地搬来小寿星的巨大海报,刹那间,他心头像被锤子重砸了一击,震颤不已——过生日的哪是什么小孩,原来是一条狗!
  十五岁,在狗的年龄里算是老了,他心想,他该称呼这畜生一声“狗老爷”才对。
  海报刚竖起,就被一阵风吹得摇晃个不停,家仆们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只听“咚”一声,打断了工人内心的苦闷沉思,他抬头寻找声音来源,只见因为受潮导致墙皮片片脱落的天花板上,正缓缓渗出一滩褐红色液体。
  这房子年久失修,楼上洗澡的时候便会经常漏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液体已经不紧不慢地穿透缝隙,啪嗒、啪嗒,一滴两滴地落下来,砸在他脸上,惊愕之间,他意识到这居然是血!
  温漾发现躲在门后的裴白珠,心里一突,不由得开始生疑——
  这狗东西怕不是想借刀杀人!
  一股受到背叛的怒火腾地升起,冲昏了温漾的头,气急之下她决定冒险一搏。她假装受惊过度晕过去,试图降低男人的戒心,再乘其不备反扑了他,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就能夺过男人手上的刀。虽然机会渺茫,但不管了,自己的命该由自己做主,反正她家人大概都默认了她已经在那起空难中去世的事实,也没必要忧虑过多。
  可让她意外的是男人看到裴白珠后,竟完全跟失了智一样。
  顾不上细究两人之间扭曲复杂的情感纠葛,温漾稳住心神,只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而后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能让整件事变得合情合理,还好向家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又“死而复生”的办法。
  又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温漾大脑如机械般一片空白,身体的疲累寒冷和心理的愤怒绝望都在驱使她赶快解决掉这个男人,结束所有的痛苦。
  ……
  虽然目前的情形有些出乎预料,但对她的计划倒没多少影响,反而免去了不少麻烦,毕竟人又不是她杀的,与她何干?至于裴白珠,他这个年纪,能吃上国家饭了吧。
  温漾正打算先抚平裴白珠躁动的情绪,好让他扔下那把对自己极具威胁的凶器。可就在这时,楼下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急促炸耳的警笛声,温漾顿觉不妙,裴白珠似乎也瞬间恢复了理智,苍白的面上显露出慌茫无措的神情,随后他紧闭双眼,像下定重大决心般往自己胸口划了一刀,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妈呀,这是干什么!
  警察火速冲到顶楼破门而入,次日便爆出一起轰动社会的新闻报道——
  一男子绑架囚禁两名高中生,强奸未遂遭反杀。
  但没多久,这起新闻突然被紧急撤下,受害者的身份也进行严格保密,不予公开。
  种种疑团随之而来,引发社会各界纷纷揣测,但不管怎样,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罪犯简直是死有余辜。
  近一月来,京洲接连发生大大小小的各类事件。
  让群众震惊揪心的同时也过足了把吃瓜瘾,可料谁也想不到,这些事件背后竟然都与同一个女孩有着牵连-
  阳光照射进玻璃窗,洒下橙黄色的柔和光线,为原本清冷的病房增添了些温暖和生机。
  余若音坐在病床边,伸出手轻抚了下床上人的额头,终于长舒口气。
  “总算退烧了,你感觉怎么样?胸口疼不疼,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这一连串连珠炮般的关心,裴白珠无力地摇了摇头,整个人身心俱疲。连续几天他都无法安稳入眠,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如火海般的血红翻滚着扑来,但对于杀人,他并不后悔。
  望着少年虚弱病气的模样,余若音眼神里满是歉疚和心疼,“都怪我们,公司前些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忙得没来得及去送你和小温,才会出了这档子事。”
  接着她又道,“不过也万幸,你们没登上那班飞机。”
  裴白珠面上是毫无掩饰的迷茫。
  余若音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似乎还沉浸在不久前刚得知这条噩耗时的悲痛之中,她哀叹道:“那架飞机失事,飞机上的人全部遇难了。”
  裴白珠对那些逝者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惋惜,他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胸口的闷痛。耳边环绕着女人轻柔的话语,令他莫名心安,也格外困乏,他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又大梦初醒般忽然想到什么,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医院没有收到指使,是绝不可能将人放出来的……裴白珠睁开酸胀的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他心道,就连这步,都是算计好的么?
  他亦没有感到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更希望自己当时能登上那班飞机,带着不甘和遗憾得到真正的解脱,至少他还可以拉着那个令他痛恨的疯女人陪葬,这也何尝不算是种酣畅的报复。
  但现在,他明白自己是彻底惹恼了那些男人。他又跌回了臭水沟里,像只老鼠一样,从此必须得时刻提防着他们,苟且偷生地度日。
  妄想靠肉身一步登天,却一步踏错,步步错,摔了个粉身碎骨。
  贪欲无边,到头来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余若音赶紧抽出放在床头的纸巾,替裴白珠擦拭掉不断流淌的泪水。以为他是被吓坏了,她忙安慰道:“不怕,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你和小温只是正当防卫,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实际上,这里面着实费了不少周折。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她同温父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尽力阻止了这起“凶杀案”的广泛传播,事态才最终得以平息。
  当然,这些复杂的内情,最好还不要让两个无辜的孩子知道。
  裴白珠不动神色地转了转眼珠,观察着余若音那张比上次见面明显憔悴许多却依然素净温和的面庞,看出她脸上透着的担忧和关怀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他登时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他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还是有转机的。
  裴白珠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声音略显沙哑无力,主动问起:“温漾还好吗?她有没有事?”
  余若音睁大双眼,很是诧异道:“她脖子受了伤,在隔壁病房,没什么大碍,”停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嗯,是她救了我,她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余若音担心提起绑架的事情会让女儿再次受到刺激,便没有详细询问事情经过。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裴白珠能放下对温漾的成见,她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小温真的不是坏孩子,”余若音跟裴白珠袒露了温漾曾经丢失一缕魂魄,后来在大师的帮助下才恢复正常的经历。
  “很难相信对吧?但我保证没骗你。”
  裴白珠只觉得荒谬,也全然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耐心听完,恰到好处地展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原来是这样……”
  一聊到女儿,余若音话就多了起来,她弯起嘴角,还顺便分享了些温漾小时候的逗趣糗事。
  裴白珠脸上也跟着挂起淡淡的微笑,但看到余若音那副母爱泛滥的样子,他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慢慢褪去了,心里就跟扎了根针似的,异常不舒服。
  注意到裴白珠情绪的变化,余若音便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静下来,裴白珠很有些不安,担心自己让余若音不高兴了。但他最会利用自己这幅皮囊蛊惑人心,他垂下头,话音落漠中夹杂着一丝难为情:“我…我真羡慕温漾,能有一个您这样关心她的母亲。”
  余若音知道自己这是戳中了裴白珠的伤心处,怜悯之情愈加泛滥,她眉目柔和地凝视着他,“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你的半个妈妈。”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遇到困难你来找我,不要有负担。”
  裴白珠温顺地点点头,轻轻应了声,旋即绽出个即感动又含蓄的笑。尽管他面容苍白得宛如旧时褪色的瓷器,却透出一股破碎纯净的美,直叫人想精心养护着。
  余若音本想再继续安慰裴白珠几句,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声。她拿出来一看,是温漾发的消息,说她有点饿了想吃东西。余若音立马站起身,刚迈开步又顿住,然后从包里又拿出一部手机递给裴白珠,“差点忘了,警察在屋里找到了你和温漾的东西,这个应该是你的,他们让我转交给你。”
  “对了,我的微信就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可以加我一下,想吃什么告诉我。”
  等人离开病房,裴白珠像被抽干所有力气,倏地瘫软下来。
  他的手机一直在岑家,这其中是谁的手笔自不必说。
  过了良久,裴白珠终于还是胆战心惊地打开了那部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壁纸,赫然是最爱他的“继母”——赤身裸体,遭过他开膛破肚的死状照片。
  同时也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的“继母”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如同启动了一颗定时炸弹,裴白珠不顾胸口的疼痛,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踉踉跄跄冲到盥洗室,吐了个昏天暗地。
  然而这几天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仅能勉强喝些粥,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大摊清水。
  裴白珠扶着洗漱台,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惶恐地痛哭过一场后,他忽而低低地笑了。
  温漾……
  你难道真的不怕么?
  那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对抗那些男人。
  ————— 救赎   除了咽东西时脖子会有些疼,温漾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住院。但家人坚持要她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为了不让家人担忧,温漾只好顺从,不过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的确都没太大问题,医生也认为她可以提前回家休养。
  父母这才完全放心,将她接回家,一番体贴入微地关心后,二人又急匆匆赶去公司,继续处理先前因网络舆论而受到严重影响的工作事务。妹妹这个点还在上学,且不太愿意和她这个讨厌的姐姐相处,所以这学期选择了住校。
  偌大温暖的小洋楼里只剩温漾一个人,她直奔二楼,从客卧找到把钥匙和一个大袋子,然后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踌躇了好半天。
  自从恢复记忆,她便一直睡在客卧,心里对这间房充满抵触,但考虑到这亦是父母当初期盼着能有朝一日将她找回家用心准备的,总不能一直空着不住,她还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扫,于是,她决定趁家里没人,先把房间里的东西都处理掉,再搬回去。
  反正那些都是她以前不清醒时才干的糊涂事,况且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再怎么样终究得面对,没什么大不了。
  “咔哒”
  钥匙轻轻转动,锁便应声解开。温漾深吸口气,从容就义般推门而入,但不到一秒,她就破了功,脸颊顿时滚烫起来,只觉万分窘迫难堪。
  房间宽敞亮堂,正对门的落地窗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小花园里绿意盎然的植物。装潢布置也是女孩子偏爱的奶油童话风,可最引人注目的,是床边那面粉色的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一个男人的照片,还全是各种偷拍的角度,简直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心境截然不同,曾经的那股狂热,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怨悔和尴尬。温漾真恨不能一头再撞失忆。
  她以前怎么会这么恶心、这么猥琐、这么变态啊!
  温漾没忍住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过去的那个自己一通。
  她气冲冲地扯下所有照片,胡乱塞进大袋子里,打算抽空找个地方一把火烧干净。
  迅速收拾完这些,温漾还顺便打扫了卫生。
  换床单时,她在枕头下发现一团黑布,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乱丢的贴身衣物,捡起展开一看,东西确实挺私密的,不过显然不是她的,而是一条男式四角泳裤。
  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在此刻纷纷涌来,终于牢牢焊死在她心头。
  温漾石化当场,头皮一阵发麻,良久的静默后,她扔下泳裤,崩溃地抓着头发,逃也似的得躲去了浴室。
  热水冲刷了那股想死的冲动,温漾草草洗了个澡,还不忘谨遵医嘱,用热毛巾敷了敷自己的脖子。
  天色渐晚,花园里的绿植披了层夕阳的柔光,小洋楼里依旧静悄悄,厨房有余若音提前备好的晚饭,加热一下就能吃,温漾却丝毫没有胃口,只想通过睡觉来平复心中杂乱的思绪。
  她实在没勇气睡在那张床上,干脆拿出一条毯子,蜷进了沙发里。虽然空间有点挤,但这样侧卧靠着沙发背的睡姿,能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夜幕完全降临,温漾把头深深埋进毯子里,试图闷死在这片黑暗中。
  胸口翻涌着各种糟糕的情绪。对自己的懊恼、对聂云谦的尴尬、以及对白容川的怨愤,就像无数锋利的刀片在她心头划过,让她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温漾感觉浑身也跟着刺挠了起来,她忍不住哀嚎一声,准备起身干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只是她还没从毯子里探出脑袋,系统突然又蹦出来了。
  【宿主,我已查到上次出现的危险人物全部资料!此人原本应该也是裴白珠的后宫之一,但作者似乎放弃了这个角色,所以对他的描述并不多。
  简单概括为此人对年幼的裴白珠一见钟情,为了接近裴白珠,不惜男扮成女装成为了他的‘继母 ’。他表面装作深爱着裴白珠的父亲,实际却对小小的裴白珠心怀不轨。自裴白珠的父亲患癌住院,此人便逐渐显露出了真面目。裴白珠无法接受他一直依赖的‘继母 ’,竟对他暗藏着如此扭曲而病态的爱意,甚至还极端地想将他囚禁起来。虽然最后裴白珠设法逃脱了‘继母’的掌控,但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创伤,导致他从此对所有接近自己的女性都产生出强烈反感。而如今,他发现自己所谓的‘继母’原来是个男人,又一次遭受了严重的心理打击。
  所以,宿主你的任务就是趁机发挥你作为女性的温柔特质,去治愈他、温暖他,手持这样浪漫的救赎剧本,主角受对你的好感度肯定会飞一般地提升,攻略任务也会更加顺利!】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妥妥的恋童癖。
  温漾心里冒出一股恶寒,虽说那时她就已经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竟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畸形混乱。好不容易忘却的血腥画面也随之浮现在脑海,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温漾诧异之余倒没那么害怕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变态着实是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而且听系统的意思,好像是想拿她当裴白珠的精神抚慰犬,温漾气笑了,小受的心理阴影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已经为自己犯的错承担了责任,没兴趣再扮演圣母去感化别人。
  跟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系统争论纯属没事找事,温漾仍旧随意糊弄了过去,“行了,我知道了。”
  系统没做回应,温漾裹着毯子,百般烦恼被一种仿佛吃到超级大瓜的震惊给暂时性地压下去了,于是她便打算继续睡觉。
  可刚闭上眼睛,她突感一阵眩晕,再一睁眼,所处的环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周蝉鸣不断,空气闷热,眼前一个小男孩的影子笼罩过来,投下阴影。温漾猛地一怔,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陡然大惊发现自己的手竟变成了一双毛茸茸的猫爪!而她此时好像正保持着猫咪标准母鸡蹲的姿势。
  温漾不禁慌乱起来,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又穿书了?
  如果是后者,那她还能从猫变回人吗!温漾心里顿时一片慌乱无措。
  【没事的宿主,我只是担心你攻略经验不足,所以暂时把你送回到了本书主角受裴白珠的童年时期,但我无法再为你安排新的身份,只能先让你附在这只裴白珠经常照顾的小猫身上。这样你也能更方便直观地感受到裴白珠童年的悲惨和不幸,有助于你快速找到对策,完成先救赎再攻略他的任务。】
  系统解释完毕,温漾立即暴怒地抗议:“不是,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奇怪,她发出的声音怎么好像还是人话?视网膜看到的事物也是正常色彩。
  这时,小男孩已经朝她走近,蹲下身来。一张堪比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孔展现在眼前,明显就能认出是缩小版的裴白珠。
  小裴白珠伸手将温漾紧紧搂在怀里,稚嫩的音调透出浓浓的紧张:“小咪,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是他们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