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夜行》
第1章
《修真穿书纪事/炮灰仙尊被迫营业[穿书]》作者:谋礼【完结】
本文文案:
cp:光风霁月但疯起来比谁都疯的貌美仙尊丧心病狂但痴情起来比谁都痴情的疯批魔尊
1.
温时卿意外穿成了男频爽文里摆烂等死的炮灰仙尊。
原主作为万流景仰的仙道第一人,却落得个为了让男主飞升而灰飞烟灭的下场。
温时卿对此嗤之以鼻,当即将尚且年少无知的男主收入座下,亲自管教。
誓要改变原著里男主一统修真的结局。
谁料,收徒当天一众魔修杀上门派,本想安心收徒的温时卿被迫营业。
他正想试试自己从原主身上继承来的修为,与原著中十恶不赦的魔尊打一场。
魔尊却出其不意,把温时卿抵在结界上,垂眸盯着他愤愤道:“温时卿,这就是我等了你百年得到的礼物吗?”
温时卿一脸懵。
没有人告诉他,堂堂玉尘仙尊居然和魔尊有那么一腿。
2.
在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前,应淮序曾是同辈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后来他堕入魔道,从无名魔修到魔尊,他始终没忘记他与故人的约定。
他没忘记,故人却忘了。不仅忘了,居然还要收一个毛头小子为徒。
应淮序带着一众魔修打上门派,在仙道第一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是的没错,堂堂玉尘仙尊和魔尊就是有那么一腿。
只是玉尘仙尊他现在“失忆”了。
3.
温时卿本意是想教化后期会黑化的男主,保住自己的性命,好让自己余生无忧。
事情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质变。
只想摆烂的温时卿数不清多少次被迫营业后,终于从背景板人物变成了修真界万人迷。
某夜,众星拱辰的玉尘仙尊被应淮序拥在怀中,耳鬓厮磨:“温时卿,我把你锁在这里好不好,这样就只有我能看见你了。”
—
温时卿:别问,问就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有原主但是攻和原主之间没有感情!攻受自始至终加粗双箭头,没有别人!!
*非典型修真,私设如山
*婉拒写作指导,弃文勿告知
第1章 序章(上)
成了书里和他同名的炮灰仙尊。
静禄城,衍月宗。
清冽的溪水顺着山势流淌,溪水旁的长阶望不尽,灵草灵兽匿藏山野林间。溪水旁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一只灰兔,正要觅食的兔子抬头,远山间正有数不尽的人影御剑而来。
伏羲台上,身着月印白袍的弟子正三五成群地忙碌着。有人在忙碌之余倏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景色让他欣喜大喊:“看见了!看见了!是羲和门的弟子,还有玄夜宗。”
修真界一年一度的仙门大会召开在即,此次的仙门大会更是设在有着修真界第一名门美称的衍月宗。
仙门大会每年都会举办,今年一众修者却异常期盼,仙门百家纷纷摩拳擦掌,誓要在这一届仙门大会崭露头角。
只因那位百年来一直活在传说中的仙道第一人——玉尘仙尊要出关了,除此之外,还有传言说玉尘仙尊会在此次的仙门大会上收一名徒弟。
玉尘仙尊,作为斩天道后留下来的唯一一位汀浔山庄仙君,修真界神一般的存在,实力高深莫测,却又常年闭关修炼,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任哪个仙尊门下的弟子都想一见他的尊容。
这样一个人,却要在仙门大会上收徒,众人自然都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这个成为仙道第一人首徒的机会。
眼看伏羲台上的日晷渐近辰时,仙门百家早已携宗门弟子纷纷到了衍月宗,四大家掌门坐在高台上,其中坐在正北方的正是此次仙门大会的东道主衍月宗掌门——方恒煜。
几家掌门正在互相寒暄,一名衍月宗的弟子被方恒煜叫到面前,低声问道:“玉尘仙尊还未到吗?”
见弟子摇头,方恒煜又吩咐道:“你且去南山院问问看门的弟子,切勿惊动了玉尘仙尊。”
弟子闻言而去,方恒煜抬眸恰巧撞上另一位掌门的目光,那人的目光掠过他身旁的空位,收回目光时对上方恒煜,对他礼节性地笑了笑。
方恒煜身旁的座位正是那位不见踪影的玉尘仙尊的,事实上众人到现在都还没见到玉尘仙尊的踪影,内心纷纷开始有些躁动了。
然而玉尘仙尊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南山院里,温时卿正在落旁水榭悠闲地浇花水,倏然吹过一阵微风,惹得花草随风摇曳。玉壶旁,被打开的竹简半悬在空中,浇花的人时不时偏头看一眼。
许是看到了关键之处,他放下了手中的玉壶,收住竹简拿在手中,皓白的仙袍转身时牵动周身灵动的花草,整个落旁水榭灵气萦绕。
温时卿坐到椅子上,翻开竹简,眉心微蹙开始细细研读了起来。或许你会以为玉尘仙尊是在研究什么晦涩难懂世人不知的法术,可若你凑近一看,会发现那竹简的题头竟是御剑术。
堂堂仙道第一人,玉尘仙尊,竟然在研究御剑术,说出来没有人会信。
原本的玉尘仙尊会不会不知道,但当下的温时卿确实不会这御剑术。
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这之前,温时卿是一名心理医生,辞职信被院长驳回了好几次的那种。
第2章
那天是个再次被院长驳回辞职申请的大好周六,温时卿躺在沙发上麻木地看完了一本漏洞百出的无脑男频爽文,整个人又困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
大概是上天都可怜他多次辞职未遂,再醒来时他竟然变成了书里和他同名的炮灰仙尊。
温时卿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感受解脱远大于难以置信,至少他不用再去上班了。
比较难办的是,他穿成的这个玉尘仙尊不仅仅是个炮灰,还是个因为男主灰飞烟灭的炮灰。
温时卿对原主的结局嗤之以鼻,白有一身能力,到头来还是灰飞烟灭。他计划的第一步就找到尚且年少无知的男主,然后收他为徒,亲自管教。
这样总不会还大逆不道,为了让自己飞升把他给杀了。
男主现在只是个小透明,头一次脱颖而出开启逆袭之路就是在此次的仙门大会上。
温时卿想找男主自然得参加仙门大会。
大概是因为他穿越的原因,原主的样貌变得和他本人一模一样,那一身修为也还在。距离温时卿穿越到这儿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期间他一直待在落旁水榭,就是在研究原主那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修为怎么用。
只不过他只顾着学一些牛逼的,反倒是把最简单的御剑术给落了。临时要御剑飞行才想起,好在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温时卿单手打开了骨扇,如书上所说一般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一把通体银白玄剑出现在手中,又如飘絮一般缓缓飘到温时卿的面前,悬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温时卿轻笑:“连最难的溯洄咒我都没问题,更何况这区区一个御剑飞行。”话音刚落,温时卿从椅子上起身站到玄剑上,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太阳一点点爬上山头,仙门大会开始的时间逼近,众人依旧没有看见玉尘仙尊的影子,不得不怀疑仙尊是不是当时随口一答应,转身就给忘了。
最焦急的非方恒煜莫属,当初他得知玉尘仙尊要参加仙门大会后就把消息放了出去,给衍月宗长脸。现下要是温时卿不来了,那衍月宗就要闹整个修真界的笑话了。
他作为一宗之主就算急得焦头烂额也不能表现出来,表面上与几个掌门谈笑风生,心里焦急着温时卿还来不来。
谁料,那弟子刚出去没一会儿就红着脸回来了。没等方恒煜问清楚情况,伏羲台上骤然间一片哗然。
视野里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身着银色云纹长袍,长发被银质雕刻发冠高高束起,矜贵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谁都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玉尘仙尊。
众人都期待着玉尘仙尊说点儿什么,可温时卿根本没这打算,礼节性地和众人打了招呼后坦然入座,手里随性地把玩着那把骨扇。
被方恒煜叫去落旁水榭打探情况的弟子才到半路,便遇到了前往伏羲台的温时卿。温时卿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要干什么,二话不说把人给拽回来,用灵力束着人一同到了伏羲台。
如此一看,玉尘仙尊气度不凡,也难怪那弟子回来的时候面红耳赤。
温时卿听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自己没多说什么,一是原著里这位炮灰仙尊就是这么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设,二是他本人最讨厌这些寒暄的废话。
男主叫江深,书里描写的他现在还是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阴差阳错进了四大宗门之一的南月宗,被人欺压,还是因为南月宗出意外临时缺了个人,他才有了上场的机会。
江深上场后表现十分出色,在一众小辈里脱颖而出,方恒煜更是在得知他还没拜师之后将他领回了衍月宗。
男主的逆袭之路由此开始。
江深拜入衍月宗后实力大幅提升,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了修真界的新秀。某次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性情大变,为报仇杀敌不惜修损性之道,最后报仇雪恨,一统修真。
偏偏江深觉得如此还不够,还想着飞升成仙,玉尘仙尊也就是因为这个才灰飞烟灭的。
仙门大会是仙门百家的弟子们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尽管是小辈之间的比拼,也十分精彩。至少在温时卿看来确实比八点场的偶像剧要有意思。
意外发生在南月宗最后一个要上场的弟子身上。那个弟子因为修炼操之过急,在上场前魔气攻心走火入魔了。众人对此并不知晓,正议论着这南月宗的最后一名弟子是不是怯场了。
温时卿瞥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南月宗掌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额角实则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内心焦急不已。
就在他坐不住想要起身解释的时候,一个身着南月宗青纹白袍的弟子走上了伏羲台。
那少年,正是江深。
江深站在伏羲台中央,单手托着重如玄铁的剑,身影单薄,比同龄人要矮了许多。他在门派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想而知,若不是南月宗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的机会。
江深一如书里那般在众人里脱颖而出,虽没有夺魁,却也得了个第三的成绩。对于他这么一个藉籍无名的人来说,已经足够让众人大吃一惊。
夺魁的弟子是衍月宗掌门的大徒弟何向明,他与江深打的那一场,江深没讨到一点好处。可见,方恒煜这大徒弟的实力,就算是放在整个修真界也是不容小觑的。
第3章
只可惜……
温时卿心想着原著的剧情,突然有人趁着当下何向明夺魁气氛高涨,大起胆子问道:“听闻玉尘仙尊要收徒弟,不知是否有相中的人选?”
温时卿回过神,不紧不慢地从座上站了起来,看向台下站在伏羲台正中间的三个人。站在中间的是何向明,他的旁边除了江深外,便是本次仙门大会的第二名,羲和门掌门的小徒弟翟思。
就在众人都在心里猜着到底是哪位掌门会痛失爱徒的时候,只见玉尘仙尊身轻如燕轻轻一跃,片刻就站在了三人面前。
温时卿其实知道,在场的所有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他勾了勾嘴角,问:“江深,你可否愿意拜入南山院?”
伏羲台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猜着究竟是何向明还是翟思,没人料到玉尘仙尊竟然会收个无名小子当首徒。
江深更是整个人都蒙了,这个上场的机会本就是自己意外争取来的,他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堂堂玉尘仙尊竟然要收他为徒。
见面前的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温时卿不免觉得好笑,心想:“你以后可是凭一己之力把在在座的所有人杀得片甲不留啊。”
温时卿正想让江深回神,伏羲台外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
“不好了!那群魔修趁着门派不备,攻上伏羲台了!”
【作者有话说】
*我流修真,私设如珠穆朗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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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下)
温时卿,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弟子的声音瞬间传彻整个伏羲台,一众人登时警觉起来纷纷从坐座上站了起来,台上坐着的四大家掌门也纷纷起身,看向伏羲台远处。
温时卿收回看向江深的目光,面上俨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有些疑惑,原著里并没有写今天魔修会攻打衍月宗,难道是因为他参加了仙门大会,改变了剧情?
温时卿轻身一跃回了高台上,方恒煜站在他身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身和他解释:“玉尘,你闭关多年有所不知,如今的魔修换了主,猖獗至极。”
有多猖獗看过原著的温时卿比他要清楚,毕竟魔尊也是原著里戏份不少的一个角色。
原著提及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魔尊应淮序,相貌不凡,若只看样貌很可能会以为他是个芝兰玉树的仙门子弟,实际上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不得不说,原著可谓是把魔尊这个人设立得很吸引人了。应淮序原本是四大宗门之一玄夜宗掌门的得意徒弟,年少成名,却在风华正茂的时候修了坏道。
那个弟子还是来得太晚,刚没多久一群魔修就杀了上来。在座的诸位大都是各宗门里出类拔萃的修者,面对如此的情况自然会拔剑相应。
换作平时温时卿肯定懒得管,衍月宗又不是没人了,更何况还有四大宗门的掌门在这儿呢,怎么也轮不到他出手。
可是等他垂眸看向自己那个还没完全收成的徒弟时,正台上的三人早就不了踪影。目光移向不远处已经开始厮杀的人群,江深混在其中不见踪影。
温时卿闭眼无声叹了口气,暗自腹诽男主那么bking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冲动。
此时暮色早已降临,若非一群台上一群人修为不浅,便不会看见打成一片的伏羲台。
当下衍月宗几乎聚集了修真界大半有能力的人,尽管魔尊应淮序凶名在外,几家长辈也丝毫不畏惧,甚至放任自己家的弟子上前和魔修打斗,打的不过是让自家弟子历练一番的注意。
不同于台上的人仰马翻,一个挺拔的身影悬在半空中,黑紫色的袍子欲将他融于夜色,月光又勾勒出了那人的身影。
那人漠然地俯瞰台上的混乱,眼眸里带着一丝猩红。
倏地,一道白影从眼前划过,伏羲台上的人倒了一片。众人顺着白影飞回的轨迹望去,远处的大殿屋檐上赫然有个人影。
那人手拿乳白色骨扇,一身银色云纹长袍,正是今日众人刚见过的玉尘仙尊。
温时卿坐在檐上,手里悠悠扇着刚飞回来的骨扇,身上一股随性的劲儿,仿佛刚才的那一扇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魔修倒下大片,伏羲台上的众人看傻了眼,众人反应过来后连忙朝着他行礼。
温时卿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心里感慨玉尘仙尊这把扇子当真好用,注意力又被一道声音吸引了去。
“应淮序!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一个留着花白的胡须、手里拿着拂尘的老者冲着悬在空中的人怒斥道。
这老者今日是坐在四大宗门掌门的位置上的,如果温时卿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玄夜宗掌门人白无乾,魔尊堕入魔道前的师尊。
应淮序曾是玄夜宗所有弟子里的佼佼者,更是扶光仙尊的得意弟子,人人都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
谁能料到,所谓的成大器竟是成了让一方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扶光仙尊,好久不见。”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让温时卿想到了散着冷气的醇酒。
白无乾似乎还念着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应淮序一句扶光仙尊将他们从前那点师徒情分全然斩尽,气得他双唇直抖,吐不出一个字。
第4章
两边的人都退开在了两边,各家的长者站在前面,应淮序却依旧悬空不下。
方恒煜作为衍月宗掌门自然得先出头。
“应淮序,你专门挑选仙门大会之日攻上我衍月宗,究竟所谋为何?”旁边爱出头的小辈也纷纷怒斥着为何。
方恒煜的话倒是提醒了温时卿,魔尊为何脱离原著攻上衍月宗?顺藤摸瓜,最先脱离原著的事儿便是玉尘仙尊提前出关,也就是温时卿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偏差。
如果真是这样,难不成应淮序便是冲着他来的?原著里的玉尘和应淮序从头到尾都明明没有任何联系。
“听闻玉尘仙尊出关,本座来找他寻个物件。”应淮序说得直白,声音也足够冷漠,边说着边看向坐屋檐上的温时卿。
温时卿从来都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像比如他递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辞呈,以及为了辞职旷了不知多少次的工。
于是在听见应淮序说来找自己后,温时卿当机立断站了起来,用比现代所有交通工具都方便的方式瞬移到了应淮序的面前。
“想找本尊要什么?”
应淮序显然没料到温时卿会突然过来到他面前,温时卿能明显地感受到面前的人呼吸一窒。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猩红,略微上挑的眼角让他身上的那一股邪性更加张狂。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应淮序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还能说些什么。
温时卿勾了勾嘴角,与应淮序拉开距离的同时手中的扇子骤然飞出,直冲对面的人。应淮序显然没料到他会直接出手,擦着边才堪堪躲掉了扇子。
伏羲台上的众人见二者打了起来,纷纷又一幅进入战斗状态的模样,一群魔修更是向前进了一步。
扇子再次回到温时卿手里,他没再继续出手,而是落到了仙门众人的前面,轻拂骨扇悠然自得。刚刚会出手不过就是试一试自己这连个月以来的成果,倒也没真的想和他打架。
应淮序随其后落了下,站在温时卿的对面。
“魔尊好身手。”温时卿不咸不淡地说道,说不清语气的是讽刺还是夸赞。
见应淮序盯着他一声不吭,温时卿一改刚才的随性:“不知魔尊要向我寻个什么物件,竟然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伤我仙门弟子。”
这些年来仙门日渐衰颓,魔修又因为应淮序成为魔尊后日渐壮大,双方早已不分伯仲,交战的后果难以想象。
况且今日魔修有备而来,若非温时卿提前出关,衍月宗定然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应淮序,你休要嚣张!别忘了你的本事都是谁教给你的!”一个身穿玄夜宗淡蓝色家袍的年轻人上前怒斥。
能对魔修有这么大敌意,还是玄夜宗弟子的便只有应淮序在仙门的师兄顾泽阳了。
应淮序对他的谩骂不置可否,气得顾泽阳面红耳赤。
温时卿觉得这场面着实有趣,却没有再看下去的机会。
应淮序陡然运功发力,强大的法力直击仙门众人。虽然应淮序能力深不见底,以玉尘仙尊本身的实力,温时卿完全可以护住大部分的人。
但温时卿那徒弟还站在伏羲台的边上,要是今晚被应淮序一招伤了仙根,他徒弟刚开始的逆袭之路就断了。
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护着江深,万不能本末倒置了,众人和江深他当然得护着江深。
几位仙尊堪堪护住了伏羲台上的弟子,温时卿几乎一瞬间到了江深的面前把他和周围几个弟子给护住。
谁知这一下其实就是冲着温时卿来的,温时卿上去护住江深,给了应淮序可乘之机,他直接欺身上前将温时卿逼到了角落,四周被一层淡红的结界包围。
温时卿猝不及防被人推得撞到石柱上,心道应淮序真是不知死活,手中的扇子霎时击向应淮序。
应淮序直接徒手擒住了骨扇,如霜雪一般白皙的手瞬间染上了血液的鲜红色。
应淮序把骨扇一收,望向被他压在石柱上的温时卿,说话时几近咬牙切齿:“温时卿,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闻言,温时卿不免一愣随即又散漫地笑了起来,心想他玉尘仙尊给你的承诺关我温时卿什么事?
正当他想推开面前的人时,应淮序竟将头埋进了他的肩窝,温时卿浑身一僵,听应淮序喃喃道:“竟真忘了,我可是等了你近百年。”
话音刚落,温时卿突然吃痛倒抽了口凉气,埋在他肩窝的人竟偏头咬了他的脖颈一口。
“你是狗吗?”温时卿眉头紧蹙,掌心蓄力猛地一推。
应淮序没防备的被这么一推,直接撞上了他刚刚设的结界。结界在空中消散,原本被围在外的弟子们看见了原本结界里的场景。
应淮序站起来,看向温时卿的表情又变得冷淡起来:“你从前也这么说。”他说的应当是温时卿骂他狗。
话音落下,应淮序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其他魔修也一并退离。
“这就走了?”
“魔族也不过如此。”
“不愧是玉尘仙尊。”
台上一片哗然,温时卿在意的却是他的骨扇,应淮序咬他一口也就算了,还把扇子抢走了?
第5章
而且,没任何人和他说过,这玉尘仙尊会和魔尊还有这么一段啊。
温时卿原本只是想救一下自己的便宜徒弟,顺带再稳固一下百年未出关的仙道第一人的地位,结果被应淮序那厮咬了一口。
温时卿气不过自己被疯子咬了一口还抢了扇子,不管伏羲台的烂摊子直接将江深带回南山院。
他让江深和南山院其他修行的弟子一道修炼。毕竟温时卿的一身本事也不是靠他自己修来的,他没办法教给江深什么。
江深带着那么大个爽文的主角光环,与其让温时卿教,倒不如他自学来得快。
至于修真界,玉尘仙尊以一己之力护住众人又打伤魔尊,偏偏还是一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模样,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想再见见。
可惜温时卿基本上不出门,整天待在南山院的落旁水榭,再出门还是因为要去江深的原师门——南月宗。
一个身着衍月宗家袍的少年匆匆跑进南山院的大殿,朝温时卿行了个礼,继续道:“师尊,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温时卿一身窃蓝色长袍,银线勾勒的鹤纹若隐若现,他走在江深的前面,长发被银制蛇形发冠高高束起,眉下是美目盼兮的凤眼,身材挺秀高颀,宛若上神下凡。
“那便启程吧。”
原著里是方恒煜派了个弟子随他一起去的,现下江深被温时卿截了胡,安排江深回南月宗就成了他的事情。
原著里南月宗可是个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地点,温时卿得亲自去一探究竟。
第3章 南月旧事(一)
“你想起来了吗?温时卿。”
绥封城,南月宗。
“不知玉尘仙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温时卿和江深在南月宗外殿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掌门才出来接客。明面上说着匆匆赶来,实际上穿戴整齐,额角不见一点细汗。
温时卿扇着手里的纸扇,不遮不掩地打量着谢青寒悠悠道:“谢掌门贵人事多,自然得把重要的事先做了。”
“是吧?谢掌门。”
谢青寒被温时卿看得发毛,连忙恭敬道:“仙尊莫要误会,弟子在外办事,刚刚赶回来。”
看过原著便知道,这谢青寒可不是什么好人,整个南月宗被灭门和他脱不了干系,江深原本在南月宗被欺压也是他的旨意。
主角为什么会遭到掌门欺压?自然是因为他身世不凡。
“本尊此次来不过是陪小深拜别师门,多有叨扰。”温时卿看似不经意地问:“听闻小深是谢掌门捡回来的,不知这些年可有查明他的身世。”
江深被温时卿一口一个小深喊得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才赶忙着答话:“师尊,掌门曾与徒儿说徒儿的双亲是绥封城的一户普通人家,因灾祸双双去世,所以才将徒儿领回了南月宗。”
“竟是这样?”温时卿一副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的模样,看着谢青寒。
谢青寒笑着打哈哈,没否认。
温时卿自然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否则他谢青寒会将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人带回宗门任凭欺压吗?
只可惜现在的江深还是一朵天真可爱的小白花,会相信杀亲仇人的话。所以在十多年后,得知真相的江深直接灭了整个南月宗。
江深的父母原本也是南月宗的弟子,江深的父亲更是谢青寒的亲师兄,怎奈人心难测,夫妻二人皆为亲师弟所害。
温时卿只盼着江深能够以最好的心态去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别再把心理搞扭曲了,性情大变。
后续温时卿又陪着江深去南月宗的祠堂进行了拜别仪式,看着江深那一双清澈的双眼,竟然产生了咸鱼翻身的想法。
似乎把江深教好也不错?不过温时卿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回到住处时已是傍晚,绥封城以桂闻名,素有桂城之称,恰逢金秋时节,整个南月宗都飘着桂香。
江深自觉地住进了院里较小的那个屋,相处几日他也知道温时卿喜欢独处,却还是在离开前忍不住问:“师尊,您究竟是为什么会收我会徒弟?真的是因为何兄和翟姐姐都已经拜过师了吗?”
在衍月宗的这些天,江深难免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他走运,要不是玉尘仙尊为人有礼,没有横刀夺爱抢了其他仙尊的爱徒,否则怎么会收相比之下如此逊色的江深为徒。
温时卿闻言一顿,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随即正色道:“如若连你自己都怀疑,那为师可能确实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江深听懂了他的话,慌忙着和他解释了几句后便离开,温时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为师当然是为了抱大腿,保住自己的小命。”
人走后,温时卿独自在院子里沏茶赏月,心里盘算着剧情的发展。
他以前一直是个很能折腾的人,小时候没有他没上过的兴趣班,别人家是父母拖着孩子去,只有他家是他自己赶着去。后来父母过世,人人都说他没良心,父母没了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参加各种活动。
他参加过很多社团,选了很多课,其中就有茶艺,那门课他是满分。
只见月下白烟袅袅,壶托被握在修长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
温时卿倒了两盏茶,自己拿起一杯抿了一口,茶的清香萦绕在鼻间,那廉价的白瓷杯在他手中好像成了玉白珍珠一般高贵。
第6章
“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喝杯茶。”温时卿淡淡道。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了温时卿的面前,话音有些沉闷:“仙尊好兴致。”
应淮序穿的竟是一身玉色的曳地长袍,高高束起的长发让他更加意气风发,与其说他是魔修的头子,倒是更像年少成名的仙门子弟。要不是他颈间的牙印久久未消,温时卿可能还会觉得他有药可救。
温时卿照搬着怼回去:“不如魔尊兴致好。”偷窥别人喝茶。
应淮序笑而不语,坐在温时卿对面喝了口刚才他倒的茶,许是没料到南月宗还会有上等茶,应淮序意外地挑了挑眉。
温时卿盯着面前慢慢品茶的人,不解道:“不知魔尊有何贵干?”
原著里应淮序来南月宗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他现在总不能是跟着自己来的吧?堂堂魔尊还不至于如此恋爱脑。
应淮序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呛他:“仙尊倒是丝毫不惧,就不怕我是带着魔修众人一道来的。”
温时卿还真不惧,毕竟这南月宗无论如何都免不了被灭门的宿命,那是应淮序灭还是江深灭又有什么区别?温时卿巴不得是应淮序灭的。
至于他自己,好歹是仙道第一人,不至于连这么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温时卿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你会么?”手里摩挲着茶壶的壶托,一副云淡风轻。
听见他的回答,应淮序不免一愣。
“怎敢。”他的目光移向远处亮着的厢房,淡淡道。
温时卿步步紧逼,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办法,况且既然原主和应淮序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他当然得好好利用。
“是不会,还是不敢?”
闻言,应淮序的目光骤然回到了温时卿脸上,两人对视。温时卿看着应淮序眼眸里似乎又有了一丝猩红。
温时卿能感觉到那是危险来临的警告,可他临危不惧,他甚至还笑了。
应淮序不解他在笑什么,却听温时卿站起来说道:“应小魔尊,我该长你百岁吧。”
“那又如何?”几乎是在温时卿刚说完应淮序就脱口而出。
温时卿被他气笑了,伸出手没好气地对应淮序说:“扇子。”
“你那徒弟快出来了。”应淮序答得和他问的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是不想还扇子。
温时卿本来是不信的,却还是扭头看了一眼江深在的那个厢房。
应淮序趁着他分心,耳垂上传来一阵湿热,惹得温时卿打了个激灵。应淮序在他的耳垂上留下一个牙印,在他的耳畔道:“骗你的。”
“你想起来了吗?温时卿。”
暧昧的揉捏让浅粉色的耳垂颜色愈深,温时卿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你觉得呢?”
不等人答,桌上的纸扇霎时被灵力运起,一扇扇了过去,温时卿挣脱束缚往后移了几尺,而应淮序早已悬在空中,这一次他很轻松便接住了扇子。
“仙尊早歇,明日再见。”说罢,一袭白衣消失在月色里。
“疯子。”
又被拿走了一把扇子,温时卿被气得不轻。回头再看,不远处站着正揉眼睛的江深。
“师尊,出什么事了?”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答道:“能有什么事,你继续睡吧。”说罢,转身回了他的屋。
-
翌日。
南月宗门前,辞别众人。
由于仙门大会温时卿大显身手的缘故,来凑热闹的弟子很多,而且大部分是来看玉尘仙尊。
温时卿和江深离开前,一个女弟子突然叫住了江深。
“江师兄!江师兄,等等!”
那姑娘穿着南月宗的家袍,发鬓扎成总角,五官虽然稚嫩但也称得上亭亭玉立。毕竟,在原著里这姑娘可是江深的官配——姜有仪。
“师妹?”江深有些意外,思及当下状况,他又转过身和温时卿解释:“师尊,这是有仪师妹,以前对我、对我很好。”
温时卿看江深现在这么个胆小纯情的模样,不禁感慨后来他是怎么变成个杀红了眼的修真之主。
他是无所谓自己徒弟早恋,示意二人慢慢聊。只是他突然想起,昨夜应淮序说的是明日再见。倒不是他想见那个疯子,只是他们见的契机在哪儿?
温时卿想得出神,却听见江深旁边的姜有仪说:“师哥,这个你收好,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鎏清仙尊的玉佩,世间只此一块。”
众人的目光倏然间循声聚了过去,落在了一块羊脂玉上,那是一块羊脂玉做的玉佩,上面赫然是一个鎏字。
温时卿心道要完。
姜有仪被这突如其来的围观吓得一颤,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连忙补充道:“其、其实还有一块,据说已经没了。”
然后江深便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来,温时卿甚至来不及阻止。
这下大伙儿都傻了眼,却听谢青寒气急败坏道:“这种不入眼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师兄的东西!”
是不是鎏清仙尊的东西,温时卿再清楚不过。
周岸停,斩天道后头一个被封为仙尊的修士,封号鎏清,江深的生身父亲。
是不是真的玉佩注入灵力便知,若两枚玉佩同源,灵力相通时必然灵光闪烁。
第7章
江深正要注入灵力,不料谢青寒当众出手,一剑直击江深。
温时卿正要出手,一个身影却赶在他前护在了江深的面前。
“谢掌门还真是仙风道骨。”
站在江深面前的人正是和温时卿说着明日再见的魔尊,应淮序。
原著里有一句话让温时卿印象深刻。
腥臭的血迹沾满了四方城,江深以一剑斩尽过去的不堪入目,从此堕云雾中,栉风沐雨亦是生。
那时江深堪堪弱冠之年,却已经有了超群的能力,怎奈仇恨如丝线,屡屡刺骨,让芝兰玉树的少年杀红了眼。
让江深提早知道真相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让他在尚不成熟的年纪尝到仇恨的滋味,他便知道仇恨如毒药致命,定要快刀斩乱麻,否则便会成瘾,损心更损性。
正如当下,江深被应淮序护在身后,他心中不解、他惊慌、他愤怒、他甚至悲痛,但他无能为力。
可惜温时卿并不是个轻易能和人共情的人,他的冷血浸在骨子里,他淡然地看过江深的所有的情绪,没有施舍一分的怜悯。
“江深,过来。”
温时卿望着那个眼眶发红的少年,淡然发号施令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好像刚才要冲上去救人的根本不是他。
江深不太情愿地走了过来,前面的应淮序顺着江深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温时卿。
温时卿面上处乱不惊,实际上还是被应淮序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不免想起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
他走到江深面前,目光扫过被应淮序用剑锋指着的谢青寒,轻描淡写道:“谢掌门这是何意?”
谢青寒就是再狂妄自大在此时也是不敢作妖的,一个魔尊在面前用剑指着自己,还有个仙道第一人步步紧逼,除非他真的是嫌命太长才会再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刚刚听几个无知小儿谈论我已故的师兄,情急之下无意为之,还望仙尊见谅。”
谢青寒面露难色,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好像真的在为已故的师兄打抱不平。
“无知小儿?”温时卿如听到笑话一般,冷嗤一声问道:“你管本尊徒弟叫无知小儿?”
他睨着面露彷徨的谢青寒:“谢掌门便是这般模样教你南月宗弟子的?”
谢青寒憋红了脸,蛮不讲理道:”我今日就是伤了这小子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话音刚落,谢青寒面前的剑锋离他又近了几寸,应淮序淡淡道:“本座杀人,向来不讲道理。”
“你!你!好你个温时卿!勾结魔修,当众威胁仙门掌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南月旧事(二)
牙留着没用处我不介意替你拔了。
人在慌乱时最容易露出马脚。
温时卿看着气急败坏的谢青寒,勾了勾嘴角。
他下意识想扇扇子,却想起自己的两把扇子都折在应淮序那儿了,不禁有些烦躁。
而这一幕恰好被抢扇子的人看到了。二人对视,温时卿给了应淮序一个冷眼,转头对身后的江深说:“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江深眼眶发红,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掌门,这玉佩真的是鎏清仙尊的吗?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江深哪儿有原著里那么杀伐果断,不过是个单纯又无知的少年,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温时卿让他问他便问了,可事实上又有谁会回答他。
应淮序收了手上的剑,竟是把剑甩还给了谢青寒。
谢青寒被突如其来的剑逼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些仙门倒也是真的有意思,装仙风道骨的不少,装聋作哑的也不少,真论起人面兽心,我们魔修怕是也比不过。”
应淮序的话是把自己和玄夜宗完全剥离了,他刚把剑扔回去,南月宗的几个人立马与他拔剑相对。
南月宗自鎏清仙尊作古后日渐衰退,若非这次仙门大会上,玉尘仙尊收了南月宗的弟子为徒弟,只怕此后会越来越衰退。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门派藏匿着多少不堪入目的往事。
听着应淮序冷嘲热讽仙门百家,温时卿倒也不恼,毕竟他本人和仙门百家也没有什么关系。
应淮序将江深手中的两枚玉佩运到他的手中,如鎏金一般色泽的灵力在两块玉佩上流转,玉佩很快便闪烁起了冰蓝色的光泽。
温时卿看着江深通红的眼眶,却不留情地解释道:“鎏清喜玉佩,常做玉佩送与道侣王琋,两人的玉佩很多,唯有一对分别镌刻着“鎏”、“琋”二字,灵力相通时如明珠闪烁。”
而江深知道,他的那块玉佩是生母所留。
谢青寒却说他是绥封城一户普通人家的遗孤,被好心的谢青寒领回了南月宗。
江深从小便知道自己父母双亡,一直觉得是谢青寒给了他再一次的生命。所以即便这些年来,他被同门欺压,他被要求做最脏最累的活,学不到任何修术只能自己偷偷地学。
可是当下所见所闻却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江深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在崩溃。
“谢掌门,真的是这样吗?”少年的声音几近呜咽,他甚至还天真地想从谢青寒嘴里问出答案。
就算是这样,谢青寒当然也不会承认。
第8章
“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就凭一块玉佩他就成了周岸停的儿子了?滑天下之大稽!”谢青寒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灵力突然间缠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旁边的南月宗子弟纷纷大喊:“掌门!”
温时卿以灵力束缚住了谢青寒的脖子,以绝对碾压的身高漠然地审视着谢青寒,薄唇掀起,一字一句慢慢问:“滑天下之大稽?谢掌门不如与我说说,滑稽在何处?”
后者被勒得喘不过气,撑紫红色的脸死鸭子嘴硬。
“就算他是周岸停的儿子又怎样?咳、我不过是怕他因此自视高贵,疏于修行罢了!我苦心教授到头来成我的错了!咳、咳、可笑!真是可笑!”
姜有仪在江深旁边,手里篡着江深的衣角,就连她都红了眼。
“师兄真的是鎏清仙尊的儿子!”
温时卿收了灵力,谢青寒如获新生般地大口喘气,他甚至愚蠢地以为众人信了他的鬼话。
他喘着气说道:“不知者无罪,仙尊今日所谓我南月宗可以不计较,但……”
谢青寒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倒地,黑红的血液从七窍流出,瞬间散发出一股恶臭。
众人惊呼。
“掌门!”
南月宗的弟子拔出利剑,指向的却不是和谢青寒对峙的温时卿,而是一旁隔岸观火的应淮序。
“大胆魔头!是不是你害死了掌门!”有弟子质问道。
虽是质问,心里却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堂堂魔尊对辩解自己有没有杀人这种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应淮序没理会南月宗弟子的质问,大步上前检查谢青寒的尸体。温时卿对这种事儿没有丝毫的兴趣,拿出手帕擦掉了溅到他身上的血,又挥手以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要上前的南月宗弟子。
“仙尊这是作何!难不成您也是这魔头的帮凶!”
温时卿被几个人吵得头疼,直接给他们下了禁言术,警告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蝶化印记。”应淮序站起来说道。
“凡死于千蝶咒者,七窍流血,血黑红而伴有恶臭,尸体后颈处有红蝶印记。”应淮序解释道,最后一句一字一字慢慢道:“仙、门、禁、术。”
温时卿当然知道这千蝶咒,原著里的白无乾便是死于这千蝶咒,如果中咒时间够长,中咒者死时红蝶便会破体而出。
血肉飞溅时伴随着飞舞的红蝶,温时卿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场景。
“魔尊竟对这仙门禁术了如指掌,倒是叫人意外。”温时卿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还摸了摸正蒙着姜有仪眼睛的江深的头,以示安抚。
应淮序盯着温时卿摸江深的那只手,不咸不淡道:“仙尊谬赞。”
温时卿又被他盯得发毛,收回手没好气道:“劳烦魔尊将尸体处理了,本尊晕血。”
看着谢青寒七窍流血还面不改色的人竟然说自己晕血,能这么跟自己胡扯的人应淮序只见过他一个。
“诸位也看见了,你们掌门死于千蝶咒,在场没人曾施动过此咒,凶手定然不在我们之中,更不会是应淮序。想知道你们掌门怎么死的就乖乖听话,本尊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中咒的会是谁。”
温时卿难得说这么多话,众人被他唬得一动不敢动。
姜有仪没像南月宗其他几个女弟子一样吓晕过去,反倒是还出起了主意。
“仙尊,不如去南月宗的前殿再想主意吧。在这儿站了那么久,大家一定疲了。”
温时卿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姜有仪讪讪一笑挠了挠头。
“你们先进去吧。”温时卿收回目光,淡淡道。
因为他让应淮序清理尸体,他稍微有良心地等了等应淮序一并进去,免得他又被一群人围着喊打喊杀。
应淮序却在进前殿门前拦住了他。
“温时卿。”
温时卿下意识回头,应淮序直接伸手不算粗暴地推了他一把,让他撞上了白墙。
温时卿被撞得眉头微蹙,下意识想骂人却被捂住了嘴。
应淮序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向他的眼睛:“你刚刚拍了他的头。”
温时卿突然被应淮序推得撞在墙上,还被捂住了嘴,换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我拍我徒弟的头关什么事?
温时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几乎是在应淮序刚说完,温时卿就召出了他的剑,以反手拿剑的姿势将利刃对准了应淮序的脖颈。
应淮序见他这样也丝毫不惧,剑刃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出,微微移开,随即偏头对着温时卿的手腕嗅了嗅。
“......”这是温时卿没想到的,见他作势要咬,温时卿连忙冷声道:“牙留着没用处我不介意替你拔了。”
闻言,应淮序挑了挑眉,拿开了捂着温时卿嘴的手,不咸不淡道:“玩笑而已,仙尊何必较真。”
说罢,应淮序松开了按在温时卿肩头上的手,转身朝大殿走去。
温时卿强忍着冲上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整理了整理衣衫朝大殿走去。
此刻的大殿早已门庭若市,南月宗还算有地位的人都来了,而谢青寒的尸体也早就盖上了白布被应淮序用法术移到了大殿的中间。
温时卿进来时,一个年迈的蓝袍老者正弯着腰检查尸体,许是被尸体的模样吓到,他匆匆看了一眼便松开了被掀起的白布。
第9章
“造孽啊!”老者痛声喊着。
一旁的姜有仪虽眼眶发红,却丝毫不怵,甚至还安慰起了长者:“尘秋先生,莫要太过伤心。掌门死于非命,玉尘仙尊定能查明真相。”
温时卿听见老者的名字,意外地挑了挑眉。
尘秋先生,原著里男主屠南月宗除姜有仪外唯一留的活口,据说是因为尘秋曾有恩于江深。
江深年少时意外中剧毒,被尘秋救了下来。而这先生虽是修士,却满心都在治病救人,对于修炼的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先生浑浊的双眼在听见玉尘仙尊的名号时似乎短暂的明亮了起来,尘秋杵着拐杖转向姜有仪,问:“玉尘仙尊?你是说斩天道的玉尘仙尊?仙尊不是闭关多年,有仪丫头莫不是在欺骗老夫。”先生的语气着急中又夹杂着期待。
老者大概事两耳不闻窗外事,竟未听闻玉尘仙尊出关的消息,更不知道玉尘仙尊收了江深为徒。
温时卿大步越过走在前面看戏的应淮序,答应道:“的确是本尊。”
闻声,尘秋如返老还童般急忙走到了温时卿面前行礼,随即说:“弟子曾是汀浔山庄的弟子,斩天道时得仙尊相救苟且至今,今日有幸再见仙尊,三生有幸。”
说罢,尘秋又朝温时卿行了个礼,弄得温时卿哭笑不得。
姜有仪拉着江深的袖角和他咬耳朵,意外道:“尘秋先生还是弟子时仙尊便救过他,那仙尊岂不是比尘秋先生还大,看起来不像啊。”
可在场的各位都是修士,如此的悄悄话对众人来说与大声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江深挠了挠姜有仪的掌心。
“童言无忌,仙尊莫怪。”尘秋急忙打圆场。
温时卿淡淡笑了笑,轻轻一跃,坐在了大殿的正中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向来擅长当一个领导者。
事实上,温时卿并不知道玉尘仙尊会和尘秋先生有瓜葛,原著里甚至有些必要的剧情都不够清晰完整,更别提这些无关紧要的。
不过他对尘秋口中的汀浔山庄倒是有一定的了解。
汀浔山庄,百年前修真界真正的第一仙门,那里曾有不少修士飞升成仙,也是温时卿从前在的地方。
不过那时并没有仙尊之称,修士苦练修行,渡劫飞升,便会成为众人仰望的神。这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却因为人们迫切飞升的欲望所扭曲。
人神勾结,天下大乱。
仙门百家合力斩天道,其中出力最大的便是汀浔山庄,那时的温时卿年少成名,与同样年少有为的道友共斩天道。
几人意气风发,共同平定修真,却在最后关头出了差错,波及了大片的仙门,其中伤亡最惨重的当属汀浔山庄。
而斩天道的主力里也只剩下温时卿一人。
自那之后,天道断,风波平,汀浔散,再无人飞升。
修真界唯余一位名玉尘的仙君。
后来因为无人再能飞升,仙门百家自定标准,修士在达到足以飞升的修为后便可称作仙尊,于是便有了这仙道第一人——玉尘仙尊。
这一切对于修真界所有人来说就像现代社会里人人都记得的历史一般,铭记在众人的心中,就连平民百姓也曾听过玉尘仙尊的名号。
没有谁比温时卿更有信服力。
“谢掌门意外死亡,就由本尊来替南月宗寻一个真相,诸位可有异议?”
第5章 南月旧事(三)
应淮序这随从演得尽职尽责
“仙尊亲自助我南月宗,弟子万分感激。”尘秋站在众修者面前高声答道。
尘秋在南月宗的威望远不输谢青寒,他都没有异议,别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这件事儿便顺理成章地到了温时卿的手上。
得到肯定答案,温时卿摆手示意道:“那尘秋留下,其他人便都退下吧。”
众人走后,在台下站了许久的应淮序陡然一跃,站到了温时卿的旁边。
“仙尊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不知道应淮序唱的又是哪一出,温时卿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赖在这儿不走是何意?”
毕竟刚刚温时卿只说让众人走尘秋留下,也没说别的谁还留下。
他也不知道应淮序留在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原著里的应淮序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最后因为天道大开不知所踪。
而当下发生的所有偏离原著的剧情全都因他而起。
“这位是?”尘秋眯着眼问温时卿,问的自然是温时卿旁边的应淮序。那几个知道应淮序的人并没有跟进来,而刚刚在坐的没有谁认出了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温时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本尊的随从。”
堂堂魔尊,一下子成了他温时卿的随从,旁边的江深和姜有仪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温时卿,连忙又看向旁边的应淮序,生怕二人在大殿里打起来。
岂料应淮序竟然没动手,眯着眼把温时卿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嗯”了一声。
尘秋信以为真,大胆询问应淮序:“不知该如何称呼。”
“沈清蘅。”应淮序面不改色地回答。
听见他的回答,温时卿不禁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总觉得有些耳熟,大概是在原著里出现过,他记不太清了。
话题回到正轨上。
温时卿问尘秋:“你可知江深身世?”
第10章
尘秋面带悲痛地摇头,哽咽道:“方才得知。”
“众人皆知谢青寒与你深交,他的所做所为你不会不知。”温时卿笃定道。
“弟子却是略知一二,可我知道之时早已为时过晚。我劝青寒回头是岸,可他以无辜者性命要挟于我,那时早已回头不见来时路,终究是我劝迟了他。”
温时卿没想到,他竟一开始便道出了谢青寒有罪的事实。
他沉吟片刻:“你既悔恨,那便将你的所见所闻全然道出吧。”
话音刚落,温时卿运转灵力,淡蓝色的灵力如丝线般缠绕在尘秋周身,灵力如此之强却没有对周围产生一点伤害。
江深和姜有仪不解,但应淮序清楚,这便是上古仙术——溯洄。
溯洄以修为高者施咒,需中咒者自愿打开灵识为前提,他人方可见其往事。原著里还是江深在大后期才使出的法术。
但温时卿现在是无人能敌的仙道第一人,他用无可厚非,还多亏了他在来之前看了不少落旁水榭的书。
眼前的大殿一点点褪去,成了南月宗后山的模样。
“师兄,你在人前风光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正是前不久在温时卿面前倒下的谢青寒。只不过这时的他还不是掌门,只不过是一个在周岸停的光芒下显得黯淡无光的南月宗弟子。
可此时的周岸停却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丝毫没有往日仙尊的模样。
周岸停是他们那一辈里比较有能力的一个,很早的便得了鎏清仙尊的称号成了南月宗的掌门人。
相比之下,与他同辈的谢青寒便逊色了太多。
眼看师兄就要成掌门,自己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步,谢青寒怎能不眼红。可就算至此,他也不至于想尽办法至自己的同门师兄于死地。
嫉妒蒙蔽了人的双眼,谢青寒因此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你当真恨我至此?”此时的周岸停奄奄一息,说话的声音微不可闻。
谢青寒早就杀红了眼,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人怒吼:“我凭什么不恨你?!我恨透了你!周岸停,凭什么你光彩照人,我就只配低声下气!凭什么你事事如意,我偏偏就一事无成!这都是你欠我的!”
“若非当年你替我参加仙门大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谢青寒自嘲一笑,一剑刺了下去。
少年不经生死,鲜血四溅,旁观的江深早已崩溃,大喊着父亲朝那边奔去,却已是徒劳。姜有仪更是哽咽得哭出了声音。
温时卿上一次见那么多血还是在父母车祸的时候,那时的他亦是年少,却不敢留下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从那以后他再没有任何后背,他只能靠他自己。
温时卿冷漠地望着眼前淋漓的鲜血,眼前却骤然一黑,一个温热的手掌挡在了他的眼前。
耳廓洒上湿热的气息,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冷低醇,温时卿听见应淮序有些不满地说:“不是说晕血?还看?”
谢青寒身上溅满了鲜红的血,他扔了手里的剑面无表情地说道:“出来吧。”
温时卿被蒙住了眼睛,他还来不及对应淮序的举动作出反应便听到了谢青寒的话,干脆利落地打掉了捂着他眼睛的手。
只见,茂密的树林里缓缓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南月宗的家袍,束发戴冠是个年轻人的模样。如果你仔细观察却会发现,眼前的年轻人和尘秋神似。
“尘秋,我与你金兰之交,你又何必躲躲藏藏。”谢青寒望着眼前的人笑道,那笑意味不明,令人发怵。
“这人竟是尘秋先生吗?”姜有仪吃惊道。
温时卿瞥了尘秋一眼,没回答,还是尘秋自己解释道:“那时我悉心修行,以灵力维持着少年人的模样罢了,后来疏于修行便渐渐衰老了。”
修行之人可以灵力维持肉身,更以修为高强者长生不老。这也是为什么温时卿活了那么多年依旧是芝兰玉树贵公子的模样。
“青寒兄,你为何要这么做?!”年轻的尘秋对眼前所见难以置信,上前拽住谢青寒的衣袖道:“快随我去找师尊谢罪。”
周岸停好不容易死了,谢青寒又怎么会去认罪,直接挥袖甩开了尘秋。
“开什么玩笑!让我去找师尊谢罪?凭什么?!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周岸停死了,我马上就能的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凭什么去谢罪?!”谢青寒的眼球里充斥了红血丝,只差一步之遥就要癫狂一般的模样。
“尘秋,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我。如果师尊知道是我杀了周岸停,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你得帮我,我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我还不能死!”
谢青寒倏地跪在尘秋的脚边,鼻涕眼泪流得满脸,狼狈不堪。
“青寒兄,你先起来。”尘秋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谢青寒,不知所措。
谢青寒长跪不起,非要尘秋答应后才肯起来。
温时卿看着眼前这场可笑的闹剧,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
两个尚且年少的小孩大声惊呼着,温时卿被晃得头晕下意识想找个借力点,却不小心打了个踉跄。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热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腰,他才得以稳住身躯。
“小心。”应淮序这随从演得尽职尽责,只是腰上的手却一直没拿开,而一直到空间稳定下来温时卿才意识到这一点。
第11章
眼前的场景从后山变成了南月宗的霖栖院,小桥流水,好似平常人家,这里正是鎏清仙尊的别院。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打掉了放在他腰上的手,朝江深和姜有仪解释道:“简单的回溯只能看到回溯者愿意分享的经历。”
江深抿了抿嘴唇,红着眼轻声问:“所以尘秋先生答应了谢青寒吗?”
眼前年迈的尘秋苦笑着点了点头:“当时琋觉临盆在即,若知晓这件事,我只怕……”他哽咽着,“我当时别无选择。”
温时卿对他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倒是应淮序冷嗤了一声,看向尘秋的表情有些不屑。
温时卿没再追问,朝着眼前的院子里走了进去。
霖栖院内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就连作为前掌门的徐柏裕都来了,谁又能想到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只是为了见证一个新生命的出生。
屋内陡然传出来一阵婴儿的哭声,身着蓝月宗家袍的女弟子抱着襁褓的婴儿出来报喜。
“是个男孩儿!”
众人喜笑颜开,压抑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抱着孩子的徐柏裕感慨道:“岸停顺天恤民,长子出生之时他却在外平乱。”
“尘秋。”徐柏裕突然喊道。
年轻的尘秋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回答道:“弟子在。”
徐柏裕突然严肃的语气让他捏了把汗,却听徐柏裕继续说:“你也早就找到了该找伴侣的年纪,见你一直看着这孩子,你定然也喜欢吧。”
怀里的孩子尚未睁眼,却能从他稚嫩的五官里找到周岸停的影子。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便叫原灵吧。”
“怎么不见谢青寒?”
应淮序穿的仍是如昨夜一般的浅色长袍,比起像温时卿的随从,倒是更像出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他问尘秋的语气随性至极,说者不知无心与否,却让听者有意。
温时卿看出来尘秋心头一紧。
“你不仅没告诉王琋,你还没有告诉徐柏裕。”应淮序继续说道,断定的语气如死神地审判,让正欲开口的尘秋怔在原地。
温时卿望向年迈的尘秋,浑浊的眼眸里藏着经年累月的故事,他以蛊惑人心的笑安抚着尘秋内心,像对待他从前每一个病人一般循循善诱。
“尘秋,把你藏匿在心底的故事说与我听,如百年前我救你一般相信我。”
“江深活得很好,他叫周原灵,他过得很好,那你呢?”
“尘秋。”
第6章 南月旧事(四)
却去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这一次没再像上次一般天旋地转,眼前的白日一点点褪去,他们不知走进了多年前的哪一个夜晚。
“琋觉仙尊,您睡了吗?”
一个女弟子走进霖栖院,敲了敲正寝的门,却始终没有听到回音。
按正常来讲,此时王琋应当还未歇息。
女弟子大概是有急事,又敲了敲门,喊道:“琋觉仙尊?”
女弟子依旧没得到回应,只能转身离开,屋内却陡然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女弟子意识到自己吵醒了早已入睡的周原灵,慌忙回来道歉。
“琋觉仙尊,弟子并非有意打扰,还望仙尊莫要怪罪。”
弟子在门口等了良久,孩童的哭泣声经久不绝,她也一直没等到王琋的答复。
平日里的周原灵亲近母亲,断没有像今日一般嚎啕大哭的时候,女弟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用灵力强行打开了正寝的门。
打开门的瞬间,女弟子朝屋内望去。
只见,众人眼里的女弟子身体顿了顿,须臾间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
屋内是何等的鲜血淋漓,没有人比温时卿更清楚。
世人皆以为王琋因道侣不测而自尽殉情,却不知她是何等死法。
剖丹自焚,封灵自刎。
修行者以丹为根基,以灵为源,剖丹之痛若剜心,封灵亦之。王琋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自尽,而尚且年幼的周原灵目睹了这一切。
江深越过众人首先跑进了屋内,温时卿再见他时,江深站在床的旁边,望着满身是血的王琋,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却终是镜花水月。
旁边摇床上的周原灵仍是哭泣不止,门口的女弟子早就去了正殿找人。片刻后,南月宗的众人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是徐柏裕和谢青寒,可若你仔细看却会看见藏匿在人群后的尘秋。
“为何不上前。”温时卿问道。
“弟子并未在南月宗取得如此地位。”
听见尘秋的回答,温时卿没再出声,倒是旁边的应淮序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南月宗上上下下都说鎏清仙尊因乱牺牲,琋觉仙尊为爱殉情。”姜有仪对溯洄中所见所闻震惊不已,对得知身世的江深更是心疼不已。
她似是心有不甘:“尘秋先生,所以是谢掌门自己捏造是非,而你从未揭发他是吗?”
江深还站在王琋的旁边,刚来的众人一个个穿他而过,一时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
眼前的世界如正在燃烧的画卷般被白昼侵蚀,此般溯洄痛如割肉,只因可见可闻却不可为。
直视过去的悲欢,重温往事的痛楚。
温时卿戏剧般的过去大喜大悲,重温往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再能算作痛楚。反倒是身为魔尊的应淮序,他又有何种的过往?
第12章
放着名门修士不当,却去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明明是魔尊,却和他在这儿溯洄尘秋的过去。
“温时卿,看路。”应淮序冷不丁提醒道。
温时卿骤然回神,眼前早已不再是沸反盈天的霖栖院,而是绥封城千里外的汀浔山庄。只不过此时的汀浔山庄早已荒废,斩天道后没人再留在那儿。
“汀浔山庄。”应淮序一字一字慢慢道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汀浔山庄?!”江深还未从刚刚的情绪里缓过来,只有姜有仪一人发出了感慨。
“你曾回过这里?”温时卿问,问的自然是尘秋。
尘秋平静下来,吐了口气回答道:“未曾。”
所谓溯洄,并非溯洄中咒者所经历的过去,而是与他相关的过去,这也正是溯洄的艰难所在。
眼前的谢青寒正把周岸停放进棺内投入永川湖中,明明曾扬言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却又在此时将他的尸体带回了永川。
永川——曾经连接着天上的地方,天道驾于碧湖之上,以湖之灵泽滋养,得以生辉。自斩天道,天道灭、长桥断,永川再无灵泽。
从前依湖而建的仙门纷纷转移,唯余着破损不堪的汀浔山庄。
谢青寒将周岸停的尸体带回了永川,因为他那割不断的兄弟情谊,而祁暮山里众仙尊衣冠冢里鎏清仙尊与琋觉仙尊的共葬终是不能圆满。
一切似乎该在这里告终,可为何当初的周原灵却变成了无父无母的江深?
王琋自尽数月后,南月宗。
谢青寒继任掌门一职,他不顾众人阻挠设宴庆喜,邀请了修真界各门派前来参加。众人暗地里为周岸停感到唏嘘,与小人结交。
出人意料的是,谢青寒在宴席上将周岸停高歌了一番,豪饮诉悲,仿佛这世上没有比他对鎏清之逝更悲痛的人。
以此为媒,他立下大志,再没有人会不信服他这个意外上位的掌门。
大殿之上,众人举杯共饮,唯有一人不曾举杯。
那人金冠束发,金纹白袍,正襟危坐,芝兰玉树。他正是玄夜宗当下最有能力的弟子,盛传玄夜宗下一任掌门的应淮序。
那时的应淮序即将成为仙尊,被众星捧月,仙途无可限量。
而刚得到众人认可的谢青寒得意忘形,当众便要拂了玄夜宗的脸面。
“恕在下冒昧,这位弟子可是对在下有何不满,大可当众提出,我谢青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有什么不足,我定然改正。”
谢青寒以在下自称,看似放低身段,实则刻意凸显自己心胸宽广、待人宽和。
要知道,应淮序从来不是个愿意被人当垫脚石的人,更别说还回头给他一刀的这种。
“谢掌门倒是大度,只不过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悼念鎏清,没时间与你举杯共酌,教你做事。”
应淮序气性大,与玄夜宗交好的门派都知道。可今日来这南月宗的门派属实过多,应淮序一番话还是让大殿内一片哗然。
“应淮序!今日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应淮序旁边的师兄急红了脸,应淮序却依旧冷着个脸,可谓是面不改色。
谢青寒被应淮序怼得面红耳赤,却因为刻意伪装的大度而发作不得。
大概是觉得无趣,应淮序直接当众起身要走,一个身着南月宗家袍的弟子却匆匆走了进来,打断了他前行的脚步。
“掌门!掌门!周小公子高烧不止,连尘秋先生都束手无策了。”那弟子就那样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谢青寒慌忙地用法力堵住了那弟子的嘴,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旁边。
此时的徐柏裕因为与谢青寒意见不合,再加上身体不适,只得提前闭关,没参加此次的宴席。
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儿早早便归为了谢青寒管,所以出什么事儿自然也是来找谢青寒。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竟有如此不懂礼数的弟子当众将家事宣扬出来。
当下,不管众人是觉得他对师兄遗孤照顾不周还是对周岸停更有利根本虚情假意,他都必须赶去看周原灵。
因为不管怎样,那是他师妹的孩子。
谢青寒赶到霖栖院时,整个院子充斥着孩提刺耳的哭啼声,而尘秋正束手无策地站在声源处。
“掌门。”尘秋疏远地喊道。
“你就莫要再笑话我了,这孩子如何了?”谢青寒苦笑道。
尘秋闭着眼摇了摇头,无奈又不忍地说:“血脉堵塞,高烧不止,只怕是凶多吉少。”
负责照周原灵的女人在一旁听得眼眶发红,谢青寒诧异道:“怎会如此严重?”他以为不过是夜里不慎着凉得了风寒而已。
不想,竟然已经是不治之症,连擅长医术的尘秋也束手无策。
周岸停的遗孤在此时得了不治之症,若查不出缘由,那这便是一瓢泼在谢青寒身上洗不去的浑水。
而他才刚刚尝到甜头,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他几度排查,却始终没能查出患病的原由。
没想到的是,病入膏肓的周原灵离奇失踪,谢青寒为保住自身清誉将周原灵的病患嫁祸给了照顾他的女人,用钱财打发着她还了俗。
而周原灵的消失则被掩盖,仗着徐柏裕闭关,谢青寒以戏法乱真对所有人宣称周原灵因病夭折,此后再无人知晓这一切的真相。
第13章
后来尘秋还俗,谢青寒以一己之力守着南月宗,南月宗虽衰颓但也得了经年的安稳。
谢青寒没料到的是,他会在前年前的绥封城遇到一个戴着“琋”字玉佩的小孩儿。悔意如洪水猛兽般迎面扑来,于是他将小孩儿带回了南月宗,名曰江深。
可他心底畏惧多年,往事种种如梦魇缠身,他生怕某一天江深知晓一切后找他寻仇,他会如噩梦中一般不得好死。
于是他明里暗里的打压江深,想让他不学无术,就连宗门里那些会看眼色的弟子都一并冷落他。
怎奈他如他父亲一般天资过人,自己偷着自学也在仙门大会中脱颖而出,成了仙道第一人的徒弟。
前尘若梦,须臾即逝,可当尘秋回到现实时仍然感觉恍若隔世。
温时卿静静看着眼前眼角湿润的老人,不曾吭声。
“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谢掌门竟是如此善妒丑恶之人。”姜有仪为江深愤愤不平道。
而江深则久久沉浸在过去中难以自拔。
年少的人总是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善恶两不立,于是他们以最直白的语言谈论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解,直至他们走进真的世界。
“尘秋,你应当见过我吧。”应淮序直视着尘秋的眼睛,虽是询问但语气笃定。
第7章 南月旧事(五)
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
尘秋没料到应淮序会这样问,他明显愣了一下。
应淮序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谢青寒设宴的那日,我们见过。”
那天他们确实见过,在宴会开始前。
“淮序,记住你来时答应我的,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给我收住你的脾气。”
应淮序早就听腻了师兄的嘱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前去南月宗大点的路上人来人往,路过霖栖院时应淮序的目光短暂停留,他记得这是周岸停的院子。
后来到大殿内等候时,应淮序自觉无聊,便和师兄打了声招呼便四处闲逛,出于与周岸停的交情,他去了趟霖栖院。
应淮序在那里看见了尘秋。
而当时,尘秋正与那日闯进大殿的那位弟子说话,说的是什么应淮序没听清,他当时自然也不会刻意去听。
之所以会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尘秋和他对视了。
应淮序在那个眼神里看见了杀意。
好在当时应淮序四处乱转,才消除了尘秋的疑虑。
“所以,你在和他说什么呢。”应淮序继续说道。
“我让他去替我拿一味药。”
听见他的回答,温时卿问:“哪一味药。”
尘秋下意识道:“桂枝。”
桂枝,可缓解风寒。
江深见温时卿和应淮序如此态度,他立马有所警觉。
“明知不是风寒,为何要桂枝?”江深问。
尘秋语塞,温时卿淡淡笑了笑,望着他说:“让我猜猜,你和那弟子到底说了什么?到底是拿药,还是......”
尘秋浑浊的眼里多了几分锐气。
“尘秋,本尊救你一次,但不代表会有第二次,更不代表本尊就会因此为你惜命。”温时卿冷下脸,语气前所未见的冷。
说着,尘秋便被一股陡然出现的灵力卡住脖颈,半悬在空中。
明明难以喘息,尘秋却半分没有挣扎,“仙尊明知、溯洄之内、不能可、作假。”他说话艰难,额角冒起了青筋。
“溯洄之内,不可作假。”应淮序冷哼一声道:“那就劳烦您再带我们去看看王琋自尽那一夜吧,她自尽前你在作甚。”
听闻此言,半悬在空中的人瞳孔骤缩,如被碰了逆鳞的蟒一般。面露杀意。脖颈上那股灵力登时被震散,尘秋平稳地落回了地面。
温时卿满意地笑了笑,“既已至此,又何必再装。”
很多年前,绥封城乃至南月宗管辖一带都知道,南月宗有三位金枝玉叶的修者。他们意气风发,走遍绥封,为民除害,凡间将他们称为南月三杰。
其中一位以医术著称,那便是尘秋。
即便尘秋在修习法术上不如周岸停和谢青寒,他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他们成就祖国的凡人将他铭记。
后来周岸停离世,尘秋还俗,人们便逐渐遗忘了所谓的南月三杰。
谢青寒孤身守于南月宗,师尊作古由他一人送终。后来,南月宗上下真真正正地由他一人做主,活得比从前畅快,却远不如从前一般有斗志。
谢青寒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有些方面远不如自己的师兄周岸停。于是,他一边心怀悔意一边防着被他捡回来的江深,生怕有一天江深知道真相让自己不得好死。
他更没找道侣,生怕他们因为自己的罪孽而遭到牵连,但更多的,他认为忘记那一夜里尘秋所言。
直到后来,他终于再次在南月宗见到了尘秋。
“与谢青寒独处时,你恐怕不是这般模样吧。”
大殿上,温时卿靠在椅子上,右手倚在扶手上轻杵下巴,闭眼听着尘秋的回忆。
尘秋自嘲地笑了笑,垂眼淡淡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仙尊的眼睛。”说罢,尘秋周身泛起淡淡的光芒。
旁边的江深和姜有仪瞪大了眼。
无数散发着光芒的裂缝遍布他的身体,那些裂缝仿佛要将他分成千丝万缕,在尘秋运功时又如丝线一般散开。
第14章
泛发着光泽的丝线在空中散成碎屑,众人眼里的老者不复存在,眼前赫然是溯洄中尘秋的模样。
尘秋的长相与他的长处很符合。
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
他长了一幅儒雅书生、仁术医者的模样,身姿高挑,五官端正,也难怪从前那些姑娘最喜欢的是尘秋。
溯洄里的是虚像,而当下的却是实影。别说是看着面前的人红了脸的小姑娘姜有仪,就连温时卿都多看了尘秋两眼。
以至于……有人盯着他的目光似要把他吞了一般。
温时卿莫名的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两声收回打量的目光,对尘秋道:“说说吧。”
他总是这样,明明每一句都耐心至极,可那些循循善诱的话语里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尘秋苦笑,弯腰行礼道:“如此往事,仙尊不如溯洄,弟子实在不知何以启齿。”
闻言,应淮序霎时皱起眉头,面色不悦。
溯洄既以灵力高强者能启之,那它必然也要消耗巨大的灵力。就算是贵为仙道第一人的温时卿,刚刚溯洄了那么久,灵力消耗也是不容小觑的。
否则温时卿也不会坐在椅子上靠了那么久。
“既已为之,又何谈难以启齿?依本座看不过是如刚刚一般的糊弄人的把戏罢了。”应淮序骤然上前,一把掐了尘秋的脖子,让他双脚悬空喘不过气。
应淮序远超常人的力气让尘秋瞬间就涨红了脸,却依然嘴上不饶人:“本以为魔尊改头换面,没想到依旧如当年一样,真、性、情。”
应淮序冷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淡淡道:“是吗?”
温时卿呼了口气:“应淮序,放手。”
应淮序闭了闭眼,终是松开了捏住脖颈的手,转身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温时卿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台下的尘秋良久,最后说道:“你记住,这是本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温时卿运起灵力,淡蓝色的灵力再次将其包裹。
再睁眼,已是尘秋回南月宗那年。
“掌门!掌门,江深找到了!”
彼时的谢青寒正在大殿之上,和几个弟子为绥封城瘟疫商讨计策,而江深丢失的事情他交由了其他弟子去做。
其实他心里盼着江深能如当年被他遇到那般突然消失,可心中的愈发强烈的愧疚感又迫使他派人去找。
没想到的是,江深会那么快被找到。
谢青寒喝了口茶,佯装淡定地问进来禀报的弟子:“在哪里找到的。”
那弟子有些羞赧,低着头说:“不是我们找到的,是一个老者将他带回来的。”
“老者?”谢青寒疑惑道。
“对,一个行医的老者,说是在山上采药遇到了昏倒的江深,看见他身上穿的是南月宗的家袍,便将人带回南月宗了。”
“医者?”谢青寒对这二字有些敏感。
“对了,他还说,若是方便想见一见掌门。”弟子补充道。
现下谢青寒正商讨着应付绥封城瘟疫的计策,若换作平时,他定然会找个弟子将这位老者打发了。
可今日,他却莫名想见见那位医者。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弟子口中所谓的医者,竟是多年未见的尘秋。
当年与他一起登楼望月的朋友,早已褪去了年轻人的模样,他如凡人一般的衰老,成了人们口中的老者。
谢青寒当年得知尘秋要还俗时,尘秋所居住的揽星阁早已人去楼空。谢青寒因那夜躲了尘秋许久,他甚至没能和尘秋到过别。
正如谢青寒所说的金兰之交,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谁又知,再见时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尘秋先生,是在骗谢掌门吗?”姜有仪睁大眼睛问,满眼的不可置信。
江深苦笑。
他当年上山采药,为毒物所伤,幸得尘秋所救,感激至今。可当下所见所闻,俨然让他分不清孰黑孰白,孰对孰错。
温时卿清楚的记得,原著里江深灭门时除姜有仪外,只留了尘秋一人的性命。因为那时的江深嫉恶如仇,知道杀父凶手后便势不可当地杀向了南月宗。
南月宗弟子不明所以,负隅顽抗,于是江深杀了所有人。而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直到后来才被慢慢挖掘出来。
“你不惜离开南月宗这么些年,为的到底是什么?我想,不用我来替你说吧,尘秋。”温时卿望着尘秋,浅棕色的瞳孔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眼前的场景又一次褪去,他们从白昼走进黑夜。
那地方对于大家很陌生,却是尘秋最熟悉的地方,那正是他在南月宗的居所——揽星阁。
“青寒,当年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夜我不该用那种话激你。”年迈的尘秋站在高楼之上,一举一动间带着老者的沧桑。
他又怎不知谢青寒是个感性之人,在听见尘秋的话后,他便将错全全揽到自己身上。
“尘秋,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问那句‘我可曾后悔’,我悔了,可我没有退路。师兄离我而去,师妹也离我而去,就连你也……”
谢青寒仰望着天上月,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尘秋看着谢青寒的背影,淡淡说道:“若有一日我作古归西,这揽星阁便拆了吧。”
闻言,谢青寒转身望着尘秋,哽咽道:“尘秋,你当真想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吗?若我一人苟活于世,到底还又何意义。”
第15章
往日里尘秋总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而此刻却如机械一般冷漠。
“青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曾与我说,你要做那让人仰望的星宿,你做到了。”
“那你呢?你所求何物?”谢青寒追问道。
尘秋笑了笑,伸手摸掉了谢青寒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我没什么想要的了,回南月宗陪着你便好了。”
谢青寒闻言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嘴上说着:“谢谢你,尘秋。”
尘秋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望向星光闪烁的夜空。
那天月夜,星辰为伴,他们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手摘星辰,揽明月。
“那谢掌门后来又是如何得知尘秋先生未曾还俗?”姜有仪疑惑道。
应淮序替尘秋回答道:“谢青寒虽不如鎏清,但也不至于相处那么久还辨别不出真假来。”
尘秋却否认道:“不,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见应淮序面露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外,他继续说道:“唯有交付真心,方才……”尘秋顿了顿,调侃道:“这个道理,魔尊不会不懂吧?”
应淮序没继续搭话,反倒是温时卿笑了笑,赞同地说:“所言甚是。”
温时卿没再拘泥于此,话锋一转,继续说:“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谈谈别的吧。”
“那时候,周岸停和谢青寒的实力已经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那谢青寒又是怎么得手的?”
【作者有话说】
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明代万全《育婴秘诀》
第8章 南月旧事(六)
谢青寒当真死了
周岸停的死讯传来时,整个南月宗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周岸停作为斩天道后南月宗第一个被封为仙尊的人,那以后他便成了整个南月宗最有威望的人,甚至超过了南月宗掌门徐柏裕。
在众人心中,如此强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县城的灾祸而丧命。
所以当消息传回南月宗时,没有人相信。
刚生完孩子不久的王琋毅然决然地去了那个小县城,寻找杳无音信的周岸停。
她怎么可能寻得到周岸停,就连周岸停的尸体都被他亲爱的师弟扔下了永川。
王琋去小县城扑了个空。
那小县城名显塬,本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却在那年出现了上街扰民害人的凶兽。开始的时候,附近的小宗门还能将那凶兽驱赶走。
后来,出现的凶兽越来越多,便求救了离显塬县最近的大宗门南月宗。因为凶兽威猛,而南月宗又在筹办一年一度的新修招募大会。
王琋有孕,于是本在修养的周岸停只身前往。
启程前,他去见了尘秋。
“尘秋,明日我便要启程去显塬县,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恢复灵力。”
揽星阁上,周岸停与尘秋煮着茶,谈笑风生,却听周岸停提起了正事。
尘秋疑惑:“以鎏清你现在的灵力,对付普通凶手可谓绰绰有余,可是还有什么别的麻烦?”
见尘秋眉头紧锁,周岸停笑着摆手说道:“我不过是想早些回来陪着琋觉,她临产在即,我实在不想错过。”
尘秋闻言笑了笑,嘴里说着打趣的玩笑话。
“有办法吗?”周岸停又问道。
尘秋敛住了脸上的笑,正色道:“方法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法子太过极端,于你实在不利。”
“什么法子?”
“灌灵。” 见周岸停一幅急切的模样,尘秋顿了顿回答道。
听见这个法子,周岸停的表情倏时变得有些僵硬。
所谓灌灵,以血为媒,将他人灵力灌入受灵者的体内,被灌灵的人可在短时间内恢复大量的灵力,达到最佳状态。
它的弊端就在于灌灵者在爆发后一段内灵力会十分微弱,身体会状态会落到低谷。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赌局。
若你在灵力爆发结束前解决你所需要解决的事,那便是幸事;可如果你没能在那之前解决,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周岸停,本还在因上一次受伤而灵力受损而修养,却不得不前往显塬县平乱。
问尘秋恢复法力的法子,恐怕不只是为了回来陪王琋。更多的,声名在外的鎏清不会想因为自身身体不适而丢失百战不败的称号。
更不能是为了平定一个小小的灾祸,却以失败告终。
所以即便是副作用巨大的灌灵,周岸停也咬紧牙关做了。
显塬县的凶兽虽然不好对付,但周岸停还是比预计早了些时日回南月宗,谁知道回南月宗等来的却是师弟的残害。
那日周岸停回到绥封城,最先见到的是谢青寒。
谢青寒得知灌灵之事后,心中的嫉妒与不满如冲塌阀门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在周岸停回宗门那日,提前到了后山。
尘秋交代过周岸停,回宗门后请务必先回后山修养,否则以灌灵灵力爆发后的身体状况,周岸停必定会在众人面前失态。
不仅会让宗门的弟子恐慌,还会让徐柏裕和王琋担心。
周岸停没想到的是,在后山上等待自己的不是为自己疗伤的尘秋,而是与自己兵戎相向的师弟。
那日,周岸停回到绥封城便直接去了南月宗的后山。
第16章
南月宗的后山是除衍月宗温时卿的南山院意外,灵虫草药最多的地方。而尘秋让他修养的地方在在后山的深处。
尘秋说那个地方灵药充足,很适合用来疗养。
“尘秋?”后山深处,树木茂密,周岸停扶着树干虚弱地喊着。
解决完了显塬县的凶兽,周岸停本还有一些残存的灵力,却因为赶回南月宗几乎要耗尽。此刻的他早已虚弱不已。
“尘秋。”他又喊了一遍。
按理来说尘秋应该在此等他,然后带他去治疗修养。可这偌大的后山,却不见尘秋的身影。
周岸停以为尘秋有什么事暂时离开了,应该不一会儿就会回来,他便席地而坐,等待着尘秋。
片刻,他听闻草动,伴随着周围灵气的波动。
周岸停以为是尘秋来了,于是便坐在原地没动。只是他好似听见了金属滑刻土地的声音,可惜他此时灵力太浅,听得甚至不如一个凡人清楚。
灌灵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万不能在用第二次,此次只能盼着尘秋能早日将他的伤疗养好。
他安然地坐在地上,脖颈上骤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引得周岸停陡然间警觉起来。可他现在灵力尽失,甚至不如凡人。
“师兄,你怎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正是他喉前这把玄剑的主人。
周岸停神色诧异:“青寒?!你这是作甚?”
话音未落,脖子上的利刃又逼近了一点,刺得周岸停生疼。
“师兄,你在人前风光之时,可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之日。”谢青寒拿着剑,在周岸停的耳边几近疯狂地说道。
周岸停被他的动作惹得打了个激灵,厉声道:“谢青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剑刃在周岸停动作时染上了鲜红,那疼痛感对当下的周岸停来说是难以忽视的。
谢青寒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一脸不可置信地笑着。
“我要干什么?周岸停,你说我要干什么?”
周岸停怎会不知谢青寒这些年对自己的嫉妒,只是他没料到那嫉妒之心竟已至此。如今,他是刀俎下的鱼肉,无可挣扎。
周岸停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却刺痛了谢青寒的眼睛。
他最看不得周岸停这一副清高的模样。
“周岸停,你还是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可惜没办法让众人知晓,高高在上的鎏清仙尊曾是一幅什么样的嘴脸。”
谢青寒满脸厌恶,那是百年来日日夜夜积攒下来的嫉妒与仇恨,它们从记忆的长河里此刻喷涌而出。
谢青寒从来没有那么恨过。
周岸停苦笑着问道:“师弟,你竟恨我至此?”
那到底是怎样的仇恨,竟敌不过它们百年的手足之情。
谢青寒冷笑了一声,回忆道:“不知师兄是否记得,那年仙门大会,你拔得头筹,在一众小辈里脱颖而出。”
“你知道那时你在伏羲台上,我在台下仰望着你时想的是什么吗?”
周岸停如过去每次一样,他说着多年来不变的话语:“青寒,那年是我对不住你。课事已至此,来日我定好好补偿……”
这次,谢青寒没再让他说完,因为如此的话他早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我想,有朝一日我要把这些全拿回来!”
原本架在脖颈上的剑刃陡然移开,周岸停在此感觉到那个冰凉的触感时,伴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痛楚。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把贯穿心脏的剑,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站在面前的谢青寒。
谢青寒喘着气,手里握着玄铁剑,眼睛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鲜红色。
尽管长剑穿心,周岸停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年所为,实为我过,望你莫要迁怒琋觉。”事已至此,谢寒青定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众人定不会把他的死和谢青寒扯上关系。
“为何你现在承认了?”谢青寒陡然拔剑,利刃再次从心脏穿过,血如泉涌,周岸停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谢青寒如魔怔了一般,笑了起来,他说:“师兄,你在人前风光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
依旧是他们初入溯洄的那片树林,姜有仪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溯洄看见的场景!”
也是江深第二次看见自己的父亲死于人手,可他依旧没能适应。
“为何周岸停回后山时,你却不在?谢青寒杀周岸停时你又为什么躲在暗处,不阻止他?”温时卿淡淡问道。
一旁的江深插话,语气里满是震惊:“难道是想帮谢掌门?!”
尘秋没说话,似乎是想以沉默代替肯定。
应淮序不动声色地看着尘秋,淡淡提醒道:“别着急下定论。”
“既然你是想帮谢青寒,那为何不直接和谢青寒挑明?却是在背地里相助,甚至让他下跪求你。”
没等尘秋开口,温时卿又接着应淮序的话说道:“让我猜猜。你又要说,谢寒青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那么多年的恩怨,他定然想自己一个人解决。”
“是吗?尘秋。”
尘秋语塞。
刚想开口解释,又听温时卿道:“你既与谢青寒情深至此,为何在见他尸身时却不曾见你落泪?”
第17章
温时卿右手里塞进了一把扇子,他娴熟地打开扇子,随着扇子扇动的频率悠悠道:”尘秋,谢青寒当真死了吗?”
第9章 南月旧事(七)
堂堂仙尊竟与魔尊勾搭到了一起
温时卿问出那句话时,不管是一旁的姜有仪和江深,还是尘秋,都惊讶不已。
只不过尘秋的惊讶大不相同。
“仙尊何出此言?青寒爆体而亡,您亲眼所见。”尘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说道。
温时卿觉得好笑:“谢青寒死于千蝶咒,你既如此淡定,难不成这千蝶咒乃你所为?”
不等尘秋回答,又听旁边的应淮序继续说道。
“中千蝶咒者,若无施咒者催动法术,蝶卵会随着中咒者的血液在身体中流动。因此,中咒者的易容能力登峰造极,唯有施咒者可辨。”
温时卿朝两个小孩挑了挑眉,说道:“你俩说说,今日这谢掌门与往日里可有什么不同?”
姜有仪微微抬起脑袋思考了片刻,伸出食指若有所思道:“谢掌门平日里不待见师兄,若是从前定然是不会来给师兄送行的。”
“那是因为玉尘仙尊与他同行。”尘秋替谢青寒解释道。
“是吗?”温时卿笑了笑,却让尘秋有些发秫。
紧接着,江深开口说道:“谢掌门平日里总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可昨日他赶来大殿时,举止却如不懂礼数的粗鄙之人。”
“我起初以为是师尊的缘故,我以为谢掌门见到仙尊,有些紧张。”
明明自己还没交给江深什么本事,温时卿心里的对徒弟的那种微妙的骄傲却油然而生。
心道不愧是男主。
温时卿悠悠扇着应淮序递给他的那把扇子,对江深说道:“继续。”
江深点了点头,继续说:“刚刚师尊突然问尘秋先生,谢掌门到底有没有死。我才突然意识到,在南月宗门口时,谢掌门话语粗鄙,那并不是谢掌门会在众人面中会做出的事。”
一旁的姜有仪恍然大悟,紧接着激动地说道:“对啊!在溯洄里,应、魔尊那么说他,他也是以宽和那一套应付的。怎么到了今日便性情大变了?”
“可那不是谢掌门又是谁?”
江深和姜有仪都很聪明,只需要提醒一句,便能把温时卿和应淮序想说的一一说出来。他们两个小孩儿一句接一句,已经让一旁的尘秋脸色发白。
他们仍在溯洄之中,只不过身后的世界早已静止不动,因为尘秋想给他们看的到此为止。
应淮序手里骤然出现一把银色的长剑,他抬臂一挥,伴随着如长剑割破幻境的声音,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
应淮序强行中断了溯洄,视野再次清晰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南月宗的大殿上,而外面已是月夜。
溯洄对施术者的消耗巨大,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玉尘仙尊,经历了这么多次溯洄,不论是体力还是灵力都早已透支。
温时卿现在还能稳当当地站在这儿,已经是不可思议。他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本就白皙的皮肤因此变得更加苍白,原本浅色的薄唇甚至有些发紫。
“仙尊还撑得住吗?”尘秋此刻如得志的小人一般面上带笑。
听见他的话,两个小孩儿紧张地望向温时卿,却见温时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明明是笑,却让人看得心头一紧,生怕下一刻温时卿便会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一箭穿心。
江深连忙打消了这种想法,那可是有仙道第一人美称的玉尘仙尊,也是他的师尊。
温时卿当然知道自己此刻身体有多虚弱,可他并不觉得这就意味着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尘秋如此模样让温时卿觉得可笑。
“本尊说过,刚刚是本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温时卿如江深说设想的一般冷下脸,所幸对象并不是他。
尘秋不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竟大胆上前与温时卿对峙。
“难为仙尊溯洄如此之久还有力气说话。”
接着,尘秋看向了旁边没什么表情的应淮序。
“应魔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是最恨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之人吗?你我联手,你想要的东西不手到擒来?”
温时卿倒是没想到尘秋会想到与应淮序联手,温时卿竟下意识的将自己和应淮序划为了同一阵营。
事实就是他和应淮序并不熟,这甚至只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温时卿并不觉得堂堂魔尊会因一点可有可无的情愫而放弃自己想要的。
不过尽管如此,温时卿也丝毫不惧,只江深和姜有仪有些麻烦。
应淮序听尘秋对他循循善诱,把与他联手的可以获得的利益说了出来。
“行。”
大殿里应淮序的声音如此清晰,让原本觉得尘秋的话何等滑稽的江深和姜有仪不可置信。
他们都忘了,眼前的人是前不久刚刚攻打衍月宗的魔尊应淮序。
闻言,尘秋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应淮序,又有谁能比你更善于权衡利弊……”
话音未落,应淮序接着说道:“不过,你是从哪儿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尘秋先生。”
那一瞬间应淮序的眸子里又一次出现了猩红,原本已经想好对策的温时卿顿时松了口气。
冰冷的剑刃陡然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尘秋猝不及防。
第18章
应淮序冷笑了一声,垂眼看着难以置信的尘秋,淡淡道:“本座可不敢与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人联手。”
此言一出,尘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忘恩负义,说的是当年救他的温时卿,现在却想与应淮序联手将其杀害。
“仙尊还真是慧眼识珠。”应淮序甚至不忘调侃一句温时卿。
旁边的两个小孩儿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下意识紧捏住的拳头也放松下来。
一开始温时卿也被应淮序搞得一愣,毕竟原著里的应淮序描写不算少,不过是个如他嘴里所说的一般唯利是图的人。
为了自己想要的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剑悬喉前,尘秋此刻自知再无退路,猖狂地大笑了起来:“堂堂仙尊竟与魔尊勾搭到了一起,倒是叫人匪夷所思。”
应淮序骤然发力,脖颈上的剑刃逼近,尘秋被迫仰起了头。
温时卿走到了尘秋的面前,轻声道:“你说我去告诉你们南月宗弟子,谢青寒为你所杀,他们信不信?他们眼中和蔼可亲的尘秋老人,实际上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因爱生恨,杀了给他们掌门。”
温时卿此刻很虚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可这却掩不住话语间那令人发怵的寒意。
没有谁能想到,声名在外的玉尘仙尊会是如此一般的人,那些因为仙门大会迷恋着他的修者不会,衍月宗的弟子也不会。
一股强大的灵力骤然冲向温时卿,他下意识的用手上的扇子去对抗,却忘了手里的扇子不是自己那把行止君,再加上此刻他实在虚弱,巨大的灵力将他冲开。
“师尊!”
“仙尊!”
站在旁边的江深和姜有仪惊吓道。
温时卿被灵力冲得往后退,口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停下来时身后有人扶住了他。
应淮序收了剑,扶着他的肩头,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担心的表情。
“没事吧?”应淮序紧张道。
温时卿摇了摇头,任凭应淮序扶着他。
尘秋已经拿出剑来,可他攻击的对象却不是温时卿亦或是应淮序,而是站在旁边的姜有仪。
他以姜有仪的性命要挟道:“仙尊仁爱,就用这姑娘的性命作为交换吧,以命换一命。”
可事情却没有想尘秋想象的一样发展,温时卿好笑地问:“本尊不过是救过你一次,仁爱之称倒是从未听谁说过。”
“说起这仁爱,你恐怕比我更合适吧?当年响彻四方城这一片的南月三杰。”
温时卿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况且这姑娘,算是你看着长大的,本尊不过第一次见,与我何干?”
温时卿的话让在场除应淮序的人都难免惊讶,尘秋则还后悔自己选错了人。
温时卿了然他在想什么,贴心地提醒他:“江深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
潜台词便是,你想怎样和我都没什么关系。
“当年斩天道,汀浔山庄只剩仙尊一人,事后众人争议不断,后来都说仙尊当时年龄最小,得兄长庇佑而生。如此看来,事情的真相恐怕有待商榷。”尘秋讽刺道。
话音未落,温时卿感觉到肩头的温热感消失,应淮序已经到了尘秋那儿和他打了起来原本被尘秋要挟着的姜有仪被应淮序救了出来。
江深顺势上前扶住了她。
大殿上充斥着金属碰撞的声音,灵力的光泽四处散落。
温时卿只叹尘秋不自量力,原著里的应淮序甚至能和后来的江深打得不分胜负。
尘秋打得十分吃力,应淮序的剑几度要刺穿他的心脏,两个人才打了不一会儿,尘秋就已经体力透支了。
温时卿能看出应淮序甚至没有用自己一半的功力。
到底是医者,眼看尘秋就要被应淮序的剑刺中,温时卿正准备提醒应淮序适可而止,大殿上却响起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住手!”
第10章 南月旧事(八)
恨意心生,再难平。
那一声“住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今早本应该在南月宗爆体而亡的谢青寒。而此刻,明明死得不堪入目的人却衣冠楚楚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姜有仪瞪大了眼睛,惊呼:“谢掌门 !”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尘秋,他本准备以殊死搏斗结束这一场闹剧,却没料到谢青寒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青寒,你来干什么?!我不是与你商量……”
谢青寒大步向前走来,没等尘秋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尘秋,你与我商量的对策可不是现在这样。”
“若你也走了,我留在这世上大抵是要受尽万苦,还尽从前欠下的债。”
听着谢青寒的话,尘秋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
他轻声说着:“你不懂,青寒,你不懂。”
他好像终是放弃了,轻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谢青寒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啊,这么多年,我又何曾懂你。”说罢,他抬脚向旁观的温时卿走来。
这一举动让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剑的江深和控制着尘秋的应淮序提高了警惕。谢青寒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了距离温时卿只有半尺的地方。
温时卿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外如淑人君子之人,其内心大概已经做了不知道少心理斗争。
第19章
谢青寒来之前定然已经做了放下所有的决定。
只见,初见之日行为粗鄙、溯洄之中步步为营的人弯下了曾经刚硬笔直的腰,朝着温时卿行了个礼。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还请仙尊责罚。”
温时卿望着他没说话,又听谢青寒继续道:“只是尘秋,一生救人无数,唯一的过错不过是帮我隐瞒事实,罪不至死,还望仙君海涵。”
闻言,温时卿愣了愣,忍俊不禁。
他笑得随性,不像德高望重的仙尊,倒像因趣事乐不可支的翩翩少年。
这般的场景在当下却如此违和,温时卿笑得让众人疑惑不已,让谢青寒一瞬间毛骨悚然。
温时卿陡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冰冷的眼神扫过谢青寒,又看向尘秋。
尘秋被他看得发怵,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温时卿打断。
温时卿只是淡淡扫了尘秋一眼,随即看回了仍在面前行礼的谢青寒,不咸不淡地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你所认说的罪孽全然说出来吧。”
谢青寒起身,又听温时卿补充道:“我只听我想听的。”
谢青寒点了点头,因为他不知道尘秋说过些什么,于是问温时卿道:“仙尊还想知道谢什么?弟子知无不言。”
温时卿却没自己问,而是对一旁的江深说道:“想知道什么,便自己问。”
江深点了点头,望向谢青寒。
“谢掌门,我当真是鎏清仙尊之子。”少年红着眼,问着最感性的问题,与原著里杀伐果断的男主大相径庭。
“千真万确。”谢青寒闭了闭眼答道。
温时卿许是觉得无趣,悠悠地扇起了扇子,丝毫不像灵力大损之人。应淮序看了一眼温时卿,淡淡提醒道:“问些有用的。”
姜有仪觉得应淮序凶,想为他打抱不平,却被江深拦住了。他扯了扯姜有仪袖子,继续问:“谢掌门不惜杀害师兄,只是因为嫉妒?为的就只是一个掌门之位吗?”
闻言,谢青寒苦笑,感叹道:“人人都以为他周岸停清正廉洁、卓尔不群,只有我一人知晓,他不过也是个口腹蜜剑、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温时卿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却见一股灵力冲向谢青寒,须臾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是忍冬花的模样,深红色的花在谢青寒的脸上娇艳欲滴,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出印记触感鲜明。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开口道:“忍冬印记,知无不言,言之必诚。”
忍冬印记乃魔族术法,中咒者身上会出现忍冬花的印记,若所言有假,忍冬花印记便会开始灼烧中咒者。颜色越深,灼烧的灵力越凶猛。
“继续吧。”温时卿对谢青寒淡淡说道。
谢青寒垂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一年仙门大会……”
“师兄!听说了吗?仙门大会要重新召开了!”年轻的修士身着南月宗的家袍,大步走进殿内,边走着边激动地说道。
斩天道过后修真界忙于重修重建,仙门大会一连好多年没召开。这一年难得的机会,修真界已然安定下来,于是衍月宗便牵头重新办起了仙门大会。
殿内的人正煮着茶,一举一动风度翩翩,正是后来被封为鎏清仙尊的周岸停。
而激动着走进门的人正是谢青寒。
“听说了。”周岸停喝了口茶,回答道。
谢青寒继续问:“你要参加吗?”
“当然。”周岸停边回答,边给谢青寒递了一杯茶。
茶清香无比,谢青寒坐到周岸停面前,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我也参加,不过尘秋不参加。”
周岸停笑了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别参加的。”
谢青寒嘁了一声,说:“听说这次仙门大会一个一个门派只能有一个弟子参加,你和我本来就只能去一个。”
他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站起来对周岸停扬言道:“这个位置我势在必得。”
周岸停笑了起来,左手抱拳,抬头望着谢青寒说:“拭目以待。”
此言一出,两人乐不可支。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知无不言的师兄弟。
众人都知道,代表南月宗去仙门大会的弟子不是周岸停便是谢青寒,他们二人不相上下,能力也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所以无论是谁去,对于大家来说都无可厚非,为此甚至宗门内还有人开起了赌局,赌他们师兄弟谁能参加仙门大会。
比拼那日,南月宗大殿外的比舞台上格外热闹,谢青寒与周岸停打得热火朝天、不相上下,最终以谢青寒险胜。
当时的谢寒青与周岸停本就不相上下,周岸停输了也无可厚非,他们依旧是相交甚好的师兄弟。
谢青寒为了准备仙门大会,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地修炼,却在仙门大会即将开始时出现了意外。
那一夜谢青寒修炼时不幸走火入魔,灵力大损,再没有参加仙门大会的能力。
他本已经为仙门大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在前夕出了岔子,谢青寒崩溃不已。可他无能为力,只能和尘秋到后山的院里接受治疗。
代表南月宗参加仙门大会的人顺理成章地成
了周岸停。
那个时候的谢青寒怎会迁怒于自己的师兄,他甚至在周岸停离开前为其送行,对其说夺不到头筹别回南月宗的玩笑话。
第20章
当时,师兄弟二人的能力在同辈中本就是鹤立鸡群,周岸停不负众望,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夺得了当年仙门大会的头筹。
那时,周岸停的名号响彻整个修真界,甚至盖过了曾经的南月三杰。
师兄声名鹊起,谢青寒心中羡慕,但更多的却是为师兄感到开心。他摩拳擦掌,心中暗暗发誓也要在次年的仙门大会中夺得头筹。
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的仙门大会出了个叫应淮序的少年。
在谢青寒的印象里,那少年孤傲清冷,能力超群。
那一年,谢青寒到底是败了,败给了应淮序。他虽有不甘,却败得心服口服。
直到那天,谢青寒有事到霖栖院找周岸停,意外听到了他与王琋的对话。
“师兄,此次仙门大会清蘅竟也参加了,否则谢师兄定能夺得头筹。”
谢青寒当然知道,这是他师妹王琋的声音。接着,他听周岸停说道:“清蘅,有他自己的打算。”
“谢师兄本就要强,只怕他承受不住打击。”王琋担心道。
此时的谢青寒甚至准备上前去反过来安慰安慰师妹,告诉她自己没那么在乎。
可当他正准备迈出脚步时,却听见周岸停继续说道:“是我对不住他。”
闻言,谢青寒愣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师兄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师兄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那年仙门大会的头筹奖励竟是那个物件。”
听到此时,谢青寒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呼之欲出,直到他听见周岸停的下一句话。
“让他走火入魔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以他那个性格怎会愿意谦让。无论怎么样也是我亏欠他良多,来日……”
周岸停的声音萦绕在谢青寒的耳边,让他脑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得到了认证。
那一刻,谢青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冲进房间与周岸停大吵一架,他想质问周岸停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巨大的冲击是他变得麻木。
“谁在那儿!”谢青寒放下警惕,是周岸停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可当王琋和周岸停到门口时,谢青寒早已没了踪迹。
自那以后,谢青寒始终记着这一天。他没有质问周岸停,因为对他来说那样毫无意义。
后来又一年仙门大会,他与王琋同去,他却早早被出局,而是同行的王琋拔得了头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机会不过是周岸停拔得头筹的那年。
新秀不断出现,他早已没有了出头的机会。
他开始嫉妒,因为他与周岸停的沟壑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恨,因为在他看来周岸停的所有都是从他那儿抢来的。
恨意心生,再难平。
第11章 南月旧事(九)
他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
“从那天起,我一直想要努力地证明自己,然后告诉他周岸停,就算没有那次仙门大会我一样可以出头。”
谢青寒回忆着,脸上带着自嘲的笑。
“可是你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如周岸停,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里的嫉妒愈来愈强。最后你终于找机会把他杀了,是吗?”
温时卿听完谢青寒的话,没什么感情地接道。
谢青寒神情痛苦,眼神里带着恳求继续补充道:“可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尘秋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就是错,也只是错在包庇了我罢了。”
说着,谢青寒又朝着温时卿行了一次礼,替尘秋求情道:“还望仙尊海涵。”
温时卿笑了笑,转身望向尘秋。
“不知你作何感想?”他笑望着尘秋,轻描淡写道,“开心?满足?紧张?还是愧疚。”
温时卿所问,答案他早已在看原著是就一清二楚。可他依旧要问出来,他要让愧疚变得更加愧疚,让尘秋退无可退。
场面不知僵持了多久,尘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没想到仙尊竟也如此心狠。”
说着,他望向了温时卿旁边的谢青寒。
“青寒,抱歉。”
那一刻他好像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释然道:“仙尊想知道什么便来看吧。”
尘秋的意思是让温时卿再次施展溯洄,可以温时卿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支撑住。
应淮序再次施法,想要给尘秋也下一个忍冬咒,让尘秋自己说出来,却被温时卿拦住了。
“温时卿!”
应淮序眉头紧蹙,厉声提醒。
“若是他自己能说出口,也就不用耗到现在了。”温时卿无视应淮序不寻常的情绪淡淡答道,边说着边开始运转灵力施咒。
淡蓝色的灵力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动,在靠近尘秋时化成千丝万缕将其包裹。透过那仅剩的缝隙,尘秋望向谢青寒,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如当年高楼上赏月的模样。
那一刻谢青寒突然意识到,他自以为很了解尘秋,可其实他们之间藏了太多。
夜来又去,他们眼前是白昼时的揽星阁。
“尘秋,你这是什么茶?竟然让我一个不懂茶的人喝了都觉得别具一格。”
谢青寒坐在尘秋对面看着他煮茶,尘秋递了一杯给谢青寒,他抿了一口后竟觉得这茶格外好喝。
尘秋笑着回答道:“这是鎏清兄的茶,等他回来了你问他。”
第21章
听见周岸停的名字,谢青寒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吗?他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茶。”
谢青寒虽然对周岸停有很大的敌意,可在尘秋面前仍会收敛很多,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尘秋为难。
尘秋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倒着茶继续和谢青寒闲聊。
“鎏清这次一人前去显塬县平乱,他为了早些回来陪着琋觉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他回来后你可别给他使绊子。”
谢青寒冷哼一声,冷声道:“他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尘秋却好像只当谢青寒开玩笑,笑骂道:“哪有你这么盼师兄的。”
谢青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掩饰地笑了笑继续问:“他下了什么功夫?就他上次受的那个伤,还想早些回来?”
“他让我给他灌了灵,所以即便他提前回来了,也得先修养好了。”尘秋看似不经意地答道。
听见灌灵,谢青寒惊讶不已。
“灌灵?他竟然敢灌灵?!掌门和师妹要是知道了,他就完了。”
尘秋垂下眼眸,盯着手里的茶,深色的茶杯让杯中看起来好像深不见底。茶水被晃动,那一双深色的眸子却波澜不惊。
谢青寒听尘秋说:“鎏清回来得先去后山让我替他疗伤,灌灵后他会很虚弱,不能让门派其他人看见,免得众人随意猜忌。”
听见这话,谢青寒不免一愣,反应过来后追问道:“你是说周岸停回来的时候竟然会虚弱至此?还无人知晓?”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如此做恐怕不只是为了回来陪师妹吧,为了他那一身名号还真是不择手段。”
尘秋喝了口茶,淡淡道:“鎏清也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
尘秋这句话让谢青寒对周岸停的恨意愈发强烈。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周岸停怎么做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谢青寒不能苟同,但他更不甘。
可他不能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包括尘秋。
他旁敲侧击地和尘秋打听了周岸停的动向,又很快转变了话题。和尘秋聊了一会儿后,谢青寒以有事为借口告辞。
他自以为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可当时的他没看见,那天尘秋是看着他离开的。
从前谢青寒没看见,可现在的谢青寒看见了。
溯洄之中,他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
那天他走时,尘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令人发怵的笑,那是他从未在尘秋脸上见过的表情。
谢青寒望着溯洄里的场景,一如当年站在霖栖院的门外一样,脑中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可他不敢信。
“这不能代表什么。”他如当年一般下定论,可就连自己的心里也无法坚定。
温时卿没和谢青寒废话,运转着仅剩的灵力,眼前滑过一副一副的场景。
谢青寒输给应淮序的那天,尘秋对他说:“若是去年,必定是你夺魁。”
谢青寒早早被淘汰的那天,尘秋在揽星阁安慰他:“你与岸停不相上下,他曾夺魁,你必定也能,只不过缺了些运气罢了。”
周岸停被封为仙尊的那一天,尘秋说:“若你没有当年走火入魔之伤,你定与鎏清一同封为仙尊。”
周岸停继承掌门之位的那天,尘秋告诉他:“掌门之人需要在仙门大会夺过魁,你并不比师兄差。
……
那些场面从眼前划过,回忆似洪流般涌入脑海,那些曾经如蜜糖般安慰的话语在现在看来不过是点燃心中恨意的星火。
可就算是星火也可以燃尽整片森林。
谢青寒此刻一如当年得仙门大会真相一般不知所措,早已麻木的心好像再次感觉到了疼动,可心中竟不是恨。
没等他有再多的动作,温时卿便再次运起灵力,应淮序不动声色地走到温时卿身后扶着他,给他缓缓注入灵力。
他们看过太多从前的黑夜与白昼,最终还是再次回到了那一夜的霖栖院。
那个时辰,霖栖院依旧灯火通明,一个众人再熟悉不过的人走进了霖栖院。
那人正是尘秋。
他不是像平时一般走的正门,而是从无人的侧门进入来到了王琋的屋外。
他敲了敲门,喊道:“琋觉仙尊,是我,尘秋。”
门并没有立马被打开,王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尘秋?你直接推门进来吧。”
寻常男子是不能随便进女弟子的屋子,可尘秋是医者,大家便没那么避讳,所以王琋才让他直接推门进去。
尘秋很轻易地推开了门,王琋怀里正抱着酣睡的周原灵。许是孩子好不容易入睡,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是来看小深的吗?”小深是王琋给孩子取的乳名。
尘秋点了点头,淡淡答道:“听说小深傍晚时长哭不止,我便来看看。”说着,他伸手抱过了王琋怀里的周原灵。
可王琋没看见,那一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脸庞上此刻是多么的冰冷。
尘秋望着尚且在酣睡的周原灵,眼神里不见一丝善意。
王琋丝毫没意识到尘秋的反常,边整理着一旁的东西边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尘秋将一个黄豆大小的药丸塞进周原灵的口中,怀里的小孩儿难免皱起了眉头,尘秋答非所问:“不知琋觉仙尊可否还记得斩天道那年的事。”
第22章
王琋闻言,整理东西的动作不免一顿,她转过身来看着尘秋,有些迷茫:“你说什么?”
她在确认尘秋刚才问的问题,生怕是自己听从了尘秋的话。
可尘秋却笑了笑,冷声道:“琋觉仙尊可还记得当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真是你与众人所说运气使然?”
他没给王琋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琋觉仙尊的运气倒真是让人羡慕,若是家弟有这般运气恐怕也会如仙尊一般风光。”
听见尘秋的话,王琋早已脸色发白,她抽过旁边的剑指着尘秋,摇了摇头厉声大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你为何用剑指着我?”尘秋往前走了一步,锋利的剑刃快要刺进他的心脏,可王琋不敢动作。
“王琋,你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尘秋红着眼,说予王琋的一字一句远比胸前的剑刃更有杀伤力。
王琋被尘秋逼急了,抖着手威胁道:“尘秋,你打不过我的。”尘秋是打不过王琋,就算孩子在他手里也是。
尘秋却丝毫不惧,任凭长剑抵在胸前,继续说道:“有人知道堂堂琋觉仙尊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是将一个比她小数十岁的孩童推进了永川!”
“别再说了!”
尘秋的声音愈来愈大,王琋被逼得几近崩溃,可尘秋早就做好了隔音,外面没有人能听见。
长剑染上了鲜红的血,滴到尘秋怀里的孩子上。
尘秋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不断地说着:“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我相依为命的弟弟!你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了永川!”
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尘秋却笑了起来,他望着王琋轻声低语:“活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那亲爱的师兄,已经在永川为尘羽陪葬了。”
第12章 南月旧事(十)
看戏的局外人早已被卷入戏中
“你那亲爱的师兄已经在永川为尘羽陪葬了。”
此言一出,王琋的脸色瞬间僵住,她艰难地开口道:“你、说什么?”
尘秋丝毫不惧。
他怀里依旧抱着周原灵,单手将剑刃拨开走近王琋,脸上的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托你的福,周岸停已经下永川陪葬了。”尘秋几乎要碰上王琋,逼得王琋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尘秋再有动作,王琋果断地把剑驾到了他的脖颈上。
她顾不上满脸的泪水,几近崩溃。
“师兄明明是因为显塬县凶险才出了事,你休要骗我!他的尸身是我看着下葬的。”
尘秋被剑逼得微微仰起头,却依然面色不惧,用毫无感情地声音答道:“琋觉仙尊莫要冲动,小深还在我手里。”
以孩子做人质的手段让王琋觉得无耻,可回想起当年的事又让她无地自容。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和尘秋对峙。
“以我的能力,完全能在护住小深的情况下把你杀了。”她语气凶狠地提醒尘秋。
“是吗?除了我以外,不知琋觉仙尊还能不能在这毒发作前找到能解它的人。”尘秋低头望着怀里的孩子,那一副慈爱的表情让人浑身不适。
“尘秋,你竟然给小深下毒!你无耻!”王琋把收了剑,用灵力束缚住了尘秋的脖子,恨不得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怀中的孩子也被王琋抢了过来。
尽管如此,尘秋依旧不怵,他艰难地开口继续刺激王琋:“我无耻,那当年把尘羽害死的你呢?你无不无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王琋藏在心底近百年的事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曾经夜夜缠身的梦魇冲破枷锁,朝她纷至沓来。
年少时的愧疚与恐惧被无限放大,她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遭万人唾弃,她更怕自己所欠下的债终有一天被讨回来。
而那一天终于来了。
“你还记得你把他推下去前他和你说了什么吗?”尘秋继续问道。
王琋几乎快被他逼疯,孩子被她放到了床上,她歇斯底里地哭着。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她当然记得那天那个小男孩站在她的面前说了什么,这么多年她一刻也未敢忘记,那句话就像是她所有噩梦的源头。
从前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他总是会想起那张稚嫩的脸,那个小男孩坚定地和她说:“姐姐,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我保护你。”
可王琋为了活下去,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尘羽推了出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王琋,这么多年我每日看着你修行,与众人谈笑风生,你知道我有多想撕破你这张清高的嘴脸吗?我多想让众人知道你这些年的苟且偷生是从哪里来!”
脖颈上的灵力一点点松懈,王琋所有的防备在此刻溃不成军,她跌落在地,哽咽地说道:“你要我怎么样都行,求你放过小深好吗?这些都是我犯的错,和他没有关系。”
尘秋没有理会王琋,他继续说着:“你知道掉进当年的永川是何等痛苦吗?有幸活下来的人丹焚灵尽,没能活下来的人焚尽全身,不得超生!”
“尘羽才多大啊,就受了这般痛楚。”尘秋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王琋,语气冷漠地说道:“剖丹自焚,封灵自刎,之后我会给小深吃了解药。”
尘秋轻描淡写地将如此残酷的死法说了出来,王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平日里可亲的尘秋在此刻变得可怖至极。
第23章
“你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能救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也就算是陪葬了。”
王琋自知无路可退,绝望地说:“我怎知你到底会不会救小深。”
“我与他结下契约,你死他活,或者……”
没等尘秋说完王琋便打断了他,说道:“让他活。”她闭着眼,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下,“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和他好好告别。”
尘秋没答话,望着王琋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怜悯。
“今晚。”
尘秋走到周原灵面前与他结下了生死契,转身离开时留下冷冰冰的两个字。
“后来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尘秋漠然地说道。
看完溯洄里的场景,谢青寒震惊不已。他走到尘秋面前,望着尘秋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发颤:“尘秋,为何我从来不知晓?”
尘秋闭着眼不作声,让谢青寒看见这些已经让他难看不已,他再说不瘦不出更多的谎言来为自己打圆场。
谢青寒没等到尘秋的回答,温时卿倏地收住了灵力,溯洄里的幻境骤然崩塌。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众人又回到了南月宗的大殿,此时已是破晓时分。
温时卿几乎快要站不稳,却仍然面不改色,用在平静不过的目光望着尘秋和谢青寒二人。
“尘秋,我自以为够了解你,没想到你我之间竟隔着万丈沟壑。”谢青寒语气变得平静,苦话音苦涩,“说那夜里你所说的后悔竟是杀了师妹。”
泪水划过脸颊,他的语气平静的可怕:“原只有我一人被耍得团团转。”
“你们当中可有人曾考虑过我?”
“你们可有人曾信过我?!”谢青寒终于绷不住,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场闹剧何其可笑,可笑到他们分不清和人有错何人无错,分不清到底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这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而他们都成了噩梦的编织者。
要说最无辜的,不过是至今才得知真相的江深罢了。他分明只是看戏的局外人,却早已被卷入戏中。
江深早已红了眼,眼里积攒的泪水溢出眼眶,他始终不敢相信,曾救他性命的尘秋竟然会是那个害得他双亲尽失、颠沛流离的元凶。
温时卿冷眼旁观着,短短一夜,众人的认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就算是作为旁观者的姜有仪也难□□泪。
可失态的人不包括应淮序。
温时卿至今没能明白应淮序此行到南月宗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还有心思陪他看这场闹剧。
不过这至少能说明,应淮序想要的东西与在场这些人或者这场闹剧有关。
温时卿转头望向旁边的应淮序,对视间他看见应淮序那双深邃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温时卿被他看得不自在,将目光微微下移,却依旧是看着他。
“不知那夜到底是谁救走了周原灵。”
温时卿明明是对众人说话,看着的却一直是应淮序。原著将这些过去一笔带过,浓墨重彩地描写主角逆袭的部分。
所以就算温时卿看过原著,他也只知晓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能猜出到底是谁救了江深。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再说的了。谢青寒诚实地答道:“那年我在四方城遇道江深后,曾追查过,可始终徒劳无功。”
他连脸颊上依旧留着那朵鲜红色的忍冬,显得他的肤色格外白皙,但凡他说了一句谎,那红光便会蔓延开来,侵蚀了他那百年不变的面容。
应淮序自然知道温时卿这般做是何用意,他倒是也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温时卿道:“的确是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应淮序,这个本和这件事没有太大关联的人。
除了温时卿,没人会想到是他救了江深。
温时卿朝应淮序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夜我有要紧事找王琋,到霖栖院却得知她已自刎,我便带走了中毒的周原灵。应淮序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出来,温时卿知道他不想说太多,便不再问。
此刻也算是真相大白,温时卿却知道事情远非如此,尘秋之后定有更大的一只手,只是温顺卿不能讲事情全盘托出,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是细节和变数。
况且就算是声名在外的玉尘仙尊也不能随意处置谁,事情既已查清,他要做的不过就是把二人交与清查司处置。
只是整件事情似乎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一开始就连他都没能发现他所见的谢青寒是伪装的,那是因为千蝶咒能使中咒者有着无人能察的易容能力。
那尘秋呢?伪装成年迈的尘秋不论是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南月宗众人,还是当下的温时卿、应淮序,他们开始都没察觉。
且不说应淮序,凭温时卿的能力一般的易容术绝不会看不穿。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温时卿飞速拿起剑,却见旁边的应淮序快他一步做出了动作。
一个如月牙一般的飞镖瞬间飞了出了,众人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那飞镖便再次飞回了应淮序的手里。
皓白的飞镖上染上了黑红色血迹,里面掺杂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卵虫,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卵虫如复活一般的蠕动起来,在一瞬间变成红蝶飞到了空中。
大家对这红蝶并不陌生,这正是“谢青寒”当着众人的倒下时颈间的印记。
第24章
既如此,尘秋也中了千蝶咒,温时卿方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只是,尘秋和“谢青寒”身上的千蝶咒究竟是谁下的?
难不成是尘秋自己?原著里唯一一次提到着千蝶咒还是江深使出来的。尘秋又何来这术法的卷轴?
正如应淮序说的,千蝶咒乃仙门禁术,卷轴由五大家保存,并不是尘秋轻易就能拿到的。
那么这千蝶咒究竟源于何处?
“尘秋,何人指引你到此,你身上的千蝶咒又是怎么回事?”温时卿问。
尘秋面露痛苦,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他面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狰狞,可他好像在努力地撑着。
尘秋艰难伸手,想要抚平谢青寒紧蹙的眉心。
那一瞬间,红蝶飞舞,破晓的光洒进来,染红了整个大殿。
第13章 南月旧事(十一)
这疯狗是不是又要咬他了
“尘秋!”
谢青寒神色惊慌,所有的防线终于在那一刻全然崩塌。他喊得嘶声竭力,却又被巨大的冲击阻碍着难以向前。
漫天的红蝶让人眼花缭乱,那些模糊不清的血肉四处飞溅,伴随着让人难耐的恶臭。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让人措手不及。任是平日里再坚强的姜有仪也被吓得尖叫一声,那红蝶远比原先见到的要多得多,它们在大殿里四处飞窜,让人头皮发麻。
一块无形的淡金色屏障将众人保护起来,外面的红蝶如着了魔一般地四处乱撞。应淮序单手支撑着屏障,另一只手拿出一把骨扇。骨扇被扇动,金色的灵力如刀刃一般接连不断飞出。
红蝶触到灵力后瞬间被点燃,散发着金色的火光四处坠落。不过片刻,原本漫天的红蝶便被烧得所剩无几。
应淮序收了灵力,眼前的屏障缓缓退去。
姜有仪后知后觉,怔怔地问:“尘秋先生是死了吗?”她的声音很小,叫的也还是那个叫了很多年的称呼。
空气那股难闻的气味依旧没有上去,尘秋甚至没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大殿四处沾满了暗红的血迹,肉眼所及之处血肉模糊。
温时卿强撑着身子,不动声色地用手袖微微捂了捂鼻子,思及自己仙尊的身份又默默放下手,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封闭了嗅觉。
“虽然尚且还不知道施咒者,这南月宗掌门离奇死亡之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温时卿望着早就因为尘秋瞬间爆体而魔怔的谢青寒,神色淡然:“本尊只是负责查清这件事,接下来就劳烦谢掌门自己给南月宗众人一个交代。剩下的清查司自会处置。”
清查司十仙门百家联合起来设立的监察机构,对修真界所有门派和修士的行为进行监察和审判。
温时卿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江深反应过来后紧跟其后,应淮序却没出来。温时卿料到会如此,也顾不上应淮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再多说几句他怕是就要跪在众人面前了。
江深跟在他的身后,他又不得不管,毕竟江深才是他首要关注对象。
出了大殿不远,温时卿突然转回来望着江深,语气平静地问:“你可恨?”
江深没看出来温时卿有什么异常,可实际上他现在脸色苍白,站都快站不稳了。
听到他的问题,江深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哪一个恨字呼之欲出。
温时卿望着他这般模样,默不作声。他当然知道江深恨,而且不是一般的恨,否则在原著中也不会屠尽了南月宗。可是当下的江深不过是个能力有限的小毛孩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原本只有记住仇恨,来日再讨回来。
可如今,仇人已死,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
“既然你尚且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那便想清楚了再来找本尊吧。这件事也算是你拜入本尊门下的一个考验。”
说完,温时卿大步离开,走到转角后他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停了下来。骨节修长的手扶着白墙,温时卿的脸色病态般的苍白,嘴角流出那一抹红色格外刺眼。
太多次的溯洄让温时卿的灵力短时间内大量消耗,他早就虚弱不已,却还是撑到事情结束。他不是没话对江深说,但不是现在,否则他可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吐血。
好歹是一届仙尊,温时卿实在觉得丢脸,更何况还在应淮序那厮面前。
就在温时卿准备照着落旁水榭的书卷上所说自我修复时,却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十分迅速地收住了动作,转身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正从转角走出来的应淮序,应淮序抬眸时恰好对上了温时卿看向他的目光。墨色的碎发被风吹乱,却遮不住那双深邃绝美的眼眸,若是他腰间佩玉,身配玄剑,温时卿大概会以为自己看的是溯洄中的应淮序。
而非当下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温时卿自诩是个极其挑剔的主,应淮序这一张脸却让他称得上赏心悦目,否则他也不会对应淮序那些小动作视若无睹。只不过,应淮序当下的表情却让温时卿看得没那么舒服。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以至于有些眼花,他隐隐约约看清应淮序眉头紧皱,大步地朝着他这边走来。
“魔尊何事?”温时卿依旧端着仙尊的架子,冷眼打量着面前的人。
应淮序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们隔得实在是有些近,本能的反应让温时卿往后推了一步。
第25章
温时卿忘了自己有多虚弱,他这一退腿一软几乎要倒地,还是应淮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温热的手掌贴在腰间,让温时卿十分别扭,他用自以为凶狠地声音警告道:“松手!”可在应淮序眼里,眼前的人眉头微皱,凤眼里的恼意让人想起因为挠人的猫咪。
应淮序当然不会听温时卿的话,腰间的手不仅没松开放到还紧了紧。应淮序紧盯着他的脸,温时卿甚至能知道应淮序看着的是他的嘴唇。
回想起前几次二人的交锋,温时卿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是这疯狗是不是又要咬他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温时卿心里认栽地想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1],任命闭上了眼,心底暗暗想着等自己好了以后一定拔了应淮序的牙。
嘴角传来粗糙的触感,应淮序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揩去,微微偏头在温时卿的耳边轻声笑道:“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洒在耳廓,吐出来的话却让温时卿觉得聒噪至极。他冷下脸扯了扯嘴角,碍于自己现在虚弱的身子又什么都不能做。
“滚。”温时卿真情实感道,准备叫应淮序松手,腰上的手却骤然发力,温时卿感觉自己一瞬间整个人都悬空。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应淮序打横抱了起来。
“你……”
温时卿说了一个字,又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闭着眼任凭应淮序抱着,应淮序总归也是要送他去休息,那怎么去也是一样的。
“我什么?”
尽管应淮序抱着他,他的气息却平稳依旧,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些不满。
温时卿懒得管他在不满什么,心想着应淮序不去做他的正事,倒是来这儿管其他来了。他开始有些好奇,原著里没提到的玉尘仙尊和魔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纠葛。
他本来还想着和应淮序套几句话,碍于身体实在是没力气,终于在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应淮序将他送回了谢青寒安排他住的院子,应当还帮他疗过伤。
温时卿醒来时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他下床推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深,却没看见应淮序。
江深见他,恭敬地喊道:“师尊。”
温时卿嗯了一声,问:“应淮序走了?”
“是。”
温时卿又问:“你可曾问他,他与你父母有何关系?”
江深摇了摇头,回答道:“弟子回院里时便只有师尊一人。”
想来应淮序应当是安顿好温时卿后便走了,应当是去做他的正事去了,至于应淮序的正事是什么温时卿暂且还没有兴趣知道。
温时卿顾不上这么多,当下还是得以江深为主。
两人边说边走,一直到了前厅。
“说说吧。”温时卿坐在木椅上,开始沏起了茶。
温时卿说的是他早上问江深的话,既然江深在门口等着他,那么想必他也有答案了。
谁料,江深倏地跪在了木质的地板上,温时卿倒水的手不免抖了抖。
他抬眸望向江深,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觉得冰冷,难以接近。
“师尊,弟子不肖,弟子依旧恨。”江深愤愤地说着,“师尊若是觉得弟子不配做您的徒弟,我也不悔。”
闻言,温时卿失笑,他问江深:“你是说你情愿一直恨着这些死得差不多的人,不跟我回衍月宗?”温时卿话说的直白,衍月宗如今是修真界第一名门,有多少弟子挤破脑袋想进来,更别说当那仙道第一人玉尘仙尊的徒弟。
那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许是觉得羞愧,江深默不吭声地垂下了头。
“江深,你不能改变你过去的不幸,但这不意味着你的以后都要因为过去的不幸而活。”
“铭记过去的人是不会活得如愿的。”
温时卿抿了口茶,命令道:“江深,抬起头。”
江深缓缓抬起头,有些胆怯地望向温时卿,脸上写满了羞愧。
“那你和我说说,你恨,那你想怎么样?”温时卿问道,“是赶在清查司前杀了谢青寒?还是要谁给你的父母陪葬?”
“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觉得有可能吗?”温时卿言简意赅,句句诛心。
“你可能会觉得恨会让你强大起来,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江深。”
“恨,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感情。”
温时卿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悠闲地喝着茶,却和江深将着最直白最残酷的道理。
“我知道你此刻定然放不下,你不妨和从前一样活着,这一切不过是你这两日所见的一场梦罢了。你依旧是绥封城那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起来吧,今晚你好好想想吧,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说罢,温时卿起身朝屋内走去,独留江深一人跪在原地。
皓白的月光透过窗悄悄洒进屋内,温时卿站在窗前微仰着头赏月。方才的江深不免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记得父母出车祸时,年少的温时卿满心底也只有恨。
恨,这个字徘徊在心间,温时卿轻嗤一声,拂袖关上了窗。
谁又不清楚,南月宗如此不堪的往事因何而起?
【作者有话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史记·项羽本纪》
第26章
第14章 南月旧事(终)
魔尊想怎么看?
五十五年前,绥封。
“师兄!”
炎炎的烈日下,一个身着浅色纱裙的姑娘御剑飞过来,停在两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小琋?你怎么来了?”见到面前人,谢青寒有些惊讶地问,说着他又看向身旁的周岸停揶揄道:“师兄你可没和我说过。”
周岸停接过王琋手中的行囊,转移话题道:“听说还有许多汀浔山庄的弟子来南月宗了,咱们快去看看。”
王琋拍了拍谢青寒的肩膀,弯着眼睛笑道:“走吧,谢师兄。”
斩天道之后,汀浔山庄面目全非,居衍月宗近半百年,仙门百家商讨后昭和元年决定将山庄的弟子收于各家,皆由修者自行决定去向。
周岸停和王琋约好了一起来五大家之一的南月宗,没想到的是,谢清寒竟然也来了。
三人曾经都是汀浔的弟子,一起上过一门修炼课,王琋都不知道周岸停什么时候和谢清寒有了来往。
他们本事一同去南月宗大殿报道,然而等谢青寒反应过来时,王琋和周岸停二人已经没了踪影。他站在大殿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友情果然敌不过爱情。
就在他准备回住处收拾行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青寒。”
谢青寒闻声转身,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眸微眯,一个身着白袍身姿挺拔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
谢青寒的神色一下子明朗起来,他迈步向前,脚步轻盈,举止带着年少的张狂。
“尘秋。”
后来仙门百家联合休整修真界,四个来自汀浔山庄的弟子在南月宗脱颖而出。那是人们提起南月宗,无一人不知晓南月三杰,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王琋。
百年之前又有谁曾料及如今之事,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在命运的齿轮里消失殆尽。
犹记得尘秋还俗前的那一日,南月宗大殿上只有谢青寒和尘秋二人。
“记得年少时,我们三人总喜欢在高楼上观星揽月、畅谈人生,师兄总是会趁你我不注意时,溜去找师妹。”
谢青寒坐在那个他曾经求之不得的掌门之位上,而尘秋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听闻谢青寒回忆的话语,尘秋问:“青寒,你后悔吗?”
后悔杀了周岸停,后悔自己嫉妒成疾。
谢青寒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尘秋,这才是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我后悔了。”尘秋道。
闻言,谢青寒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逼得尘秋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从台上掉了下去。
“你后悔什么?尘秋,你在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揭发我?还是没有帮师兄一起杀了我?”
谢青寒紧紧捏住了尘秋的手腕,将他往侧边拽,步步紧逼,句句逼问。
“尘秋,就连你也理解不了我是吗?”
此话一出,尘秋猛地甩开了手腕上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说我理解不了你?”
尘秋伸手抚了扶眼前人的面颊,自嘲道:“你又何曾理解我?青寒,你曾理解吗?”
清查司的人来前,谢青寒站在揽星阁上回忆起过去种种,直至今日,物是人非,谢青寒才明白,他们从未了解彼此。
-
翌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南月宗门口众人齐聚,如前日一般为温时卿等人送行。不同于那日的是,送行的人里不再有谢青寒,南月宗的掌门也有待商榷。
昨夜夜深的时候江深曾来找过温时卿,告诉温时卿他自己的选择。毕竟是主角,终归是聪明过人的,如此的选择对他来说并不难,江深选择了和温时卿回南山院。
姜有仪则在温时卿醒来后不见了踪影,温时卿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如果没有姜有仪拿出周岸停的那块玉佩,这件事情大概回在许多年后才发生。
至于这玉佩到底从哪里来,也不言而喻了。应淮序当年不会无缘无故带走江深,他定然和周岸停王琋有着众人不知晓的关系。
这玉佩是他给姜有仪的,姜有仪十有八九是跟着应淮序走了。
应淮序费尽心思导演了这么一场戏,到头来却是温时卿来担这个功劳。
因为这件事,原本让众人望尘莫及的玉尘仙尊如同视察民情一般与众弟子拉近了距离,就好比现代的偶像从荧屏走到了现实。
一众弟子如同追星一般地追随着温时卿,让温时卿无言以对。
做惯了现实中爱清净的心理医生,这样的热情温时卿实在是敬谢不敏,他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回衍月宗。
去南月宗的时候温时卿本是低调离开的,可仅仅是从南月宗回到衍月宗的功夫,玉尘仙尊破案除凶这件事就传遍了修真界。
离衍月宗还有一段距离,温时卿便看见那衍月宗的门前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在等着他。
温时卿当机立断,直接带着江深绕过正门回了南山院。
南山院人本就不多,许是在一个院子的缘故,南山院的弟子性格都比较内敛,整个院子清净的很,就算是温时卿回来也没掀起多大的水花。
把江深安顿好后,他便回了落旁水榭。
刚穿书的那一个多月,温时卿一直待在落旁水榭,如今对这个地方可谓是了如指掌。
第27章
水榭受灵气滋养,池塘中的莲花四季常开随着微风微微摇曳,穿过花草盛放的鹅卵石路,温时卿径直朝里厅走去。
里厅在水榭的深处,有个更大些的正厅,还有个用来睡觉的屋子,温时卿时常会在正厅里烹茶读书打发时间。
就在温时卿快要踏进正厅时,抬起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正厅的装饰复古却简约,对着门右侧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剑,银色的剑鞘镂空雕花,剑柄的雕刻更是精美。
温时卿陡然上前握住剑柄,倏地将剑拔了出来,转身指向身后。
被剑指着的人有些猝不及防,长剑当前他下意识的微微扬起了头,嘴角却依旧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温时卿在远处便意识到了正厅里有人在,只不过不知道会是什么人,能趁着他不在悄无声息地闯进落旁水榭。
只不过剑锋所指之人着实让温时卿意外。
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长袍,衣角上繁杂的暗纹若隐若现,被同色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透着淡淡的邪气,那一双微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猩红,倒是有了魔尊该有的模样。
“魔尊不请自来,有何贵干?”温时卿冷声道。
他实在想不到应淮序擅闯落旁水榭,又在这儿等着他回来是想干什么。
应淮序被剑锋逼得微微仰头:“仙尊身体抱恙,我来看看我的治疗成果。”
温时卿无言以对,收了剑转身把剑甩回剑鞘里。在正厅唯一一个椅子上坐在后,直言问道:“想要什么?”
没想到温时卿会如此直白,应淮序有些意外,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没说话。
应淮序这种人会来落旁水榭就一定有目的。
第一次面应淮序攻打上衍月宗为的似乎就是一个和玉尘仙尊有关的物件,这个物件应该和后期 的剧情脱不了干系,至于这物价是什么温时卿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应淮序料定了温时卿不会给他,便试图和他拉帮结派:“想必玉尘仙尊也对尘秋之死多少有些好奇吧?”
“那倒没有。”温时卿随性地答道,他还真不好奇,他只是想管住江深,让自己好好活着罢了。
“是吗?”应淮序继续问着,一字一句好像都在试探温时卿的底线。
两个人针锋相对,空气冷得仿佛都快凝固,却谁都不肯退让。
“那魔尊不妨说说,本尊该对尘秋之死好奇什么?”温时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边说着边走到了应淮序的面前。
温时卿要比应淮序矮一些,应淮序与他对视的时候微微垂着头,丝毫不示弱地继续与温时卿说道:“仙尊既不好奇,那又为何替南月宗管了这件事?可从没听过玉尘仙尊有爱管闲事的癖好。”
温时卿嗤笑道:“那魔尊又是什么时候得了这多管闲事的癖好?”
跟着他解决完了南月宗的事儿,还替他疗伤,现在甚至还打着看他伤好了没的名号进了落旁水榭。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毫不留情地说道:“若没什么事,魔尊便请回吧。”
应淮序被他这一口一个的魔尊激得有些恼意,眉头微蹙,神色也不太好看。
他眯了眯眼,眸中泛寒,一字一句说道:“仙尊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千蝶咒出自何人之手?”
温时卿挑了挑眉,丝毫不吃应淮序这一套。
“比起这个,本尊比较想知道魔尊去南月宗寻的究竟是何物。”原著里从未提及魔尊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应淮序要寻的那么恭喜他能猜个十有八九。
“就是当年鎏清不惜伤害谢青寒也要拿到的东西吧?”温时卿有理有据的分析着,“那一年的仙门大会头筹似乎是个用来装东西法器?”
那法器的作用还是温时卿仔细回忆了一遍原著才想起来的。
那一年仙门大会拔得头筹的奖品是个雕花壁玉盒,名曰碧落盒。碧落盒算是件十分古老的法器了,流产了也已经有近千年。
以它那富贵的外表和鸡肋的功能著称。
碧落盒只能用来装东西,若想要拿回装进去的东西,必须由开盒的那位所指定的人才能打开。否则无论用什么方式打开都无济于事。
而这碧落盒里装的则是整个原著的中心矛盾制造体,几乎所有的矛盾都有这个碧落盒而引起。
应淮序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要碧落盒,可今日来这落旁水榭不过是想看看仙尊恢复的如何,与碧落盒还真没有什么关系。”
温时卿笑了笑,又朝应淮序走进近了一步,浅棕色的眼眸将他打量了个遍,浅色的薄唇翕合间,他漫不经心问道:“魔尊想怎么看?”
第15章 阕山蝶术(一)
你不讲理还是我不讲理?
“魔尊想怎么看?”
温时卿的语气冰冷,说话时呼出来的气却是热的。
应淮序感受着他的呼吸,气息有些不稳:“看过了。”他垂眸看着温时卿,深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红。
两人靠得太近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温时卿十分不适,他想后撤一步和应淮序拉开距离,却被人禁锢住了腰身,不能动弹。
应淮序扶着温时卿的腰,两人比刚才离得更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时卿眉头微蹙,看向应淮序的眼神带着恼意。
第28章
“放手。”他冷声警告。
应淮序对温时卿的话置若罔闻,空着那只手将温时卿微皱的眉头抚平,不等温时卿作出反应,他便俯身凑了下来。
唇瓣上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温时卿猝不及防,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是仙尊一事。
细微的酥麻刺激着大脑,应淮序用他的贝齿轻轻啃食他的双唇,屋里一时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应淮序单手环着温时卿的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颈让他微微仰起了头。
湿热的触感滑过唇缝,温时卿后知后觉,稍运灵力猛地推开了面前的人。他有些急促地喘息着,眼神凌厉地望着被他推开的应淮序。
应淮序被推得撞上了身后的墙,原本浅色的唇上沾染着刺眼的鲜红。他抬起手抹掉了嘴唇上的血迹,脸上不见恼意反倒带着不可多见的笑意。
这让温时卿十分不爽,反手就招来刚收回去不久的剑,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靠在墙上的应淮序。
“上一个想这么做的人已经死在了清查司。”
温时卿这么说也不算错,上一个想要强吻他的人不仅没亲到后来还被判了死刑。
哪怕眼前锋利的长剑曾沾染过不知多少亡灵,应淮序面对着它却丝毫不惧,他甚至是笑着的。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温时卿单手拿帕子擦了擦嘴唇,眉头从刚才就没松过。心说你当然没听说过,拿着剑的手骤然发力,径直朝着应淮序的脖颈刺去。
剑锋所指之人却好像对此丝毫不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温时卿没料到这疯子会就这么站着给他刺,虽说他本意就是要让应淮序吃点苦头,却还是在最后收了力。
眼看剑就要刺穿他的喉咙,应淮序头朝侧面一偏,剑插进了他身后的木头里,侧颈被划出一道红痕流出了鲜血。
温时卿淡淡扫了一眼,拔出剑往后一甩,长剑被稳当地放回了剑鞘。
“你没听说过关我什么事?”温时卿伸手捏住了眼前人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
闻言,被捏着下巴的应淮序眉头紧蹙,神色不悦道:“骗子。”
温时卿睨了一眼面前的人,松开捏着下巴的手,转移话题道:“碧落盒呢?你找到了?”
应淮序神色不明地盯着他,淡淡答道:“没找到。”他垂眸紧盯着温时卿,眯着眼继续道:“应该是被尘秋拿走了。”
温时卿满脸不信,不咸不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应淮序见他这副态度,心里越发不快。
“碧落盒一个被尘秋拿走了,另一个在你这儿,你现在问我要?温时卿,你讲不讲理?”他深色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红。
温时卿失笑,淡淡提醒道:“是你不讲理还是我不讲理?”一直被狗咬的可是他。
温时卿其实信了应淮序说的话,尘秋后来再回来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他想要的大概就是藏在南月宗的碧落盒。
只是尘秋背后究竟是谁,要这个碧落盒又是为什么?
“温时卿。”
应淮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他下意识应声。
“你当初说……”应淮序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顿了下来。
落旁水榭的灵草发出不同平常的颤动,两人显然都感觉到了有人擅自闯入,来者的修为不算低,许是因为匆忙步伐和气息都不平稳。
温时卿瞥了一眼窗外,退后一步道:“方恒煜。”
他的意思是慢走不送,应淮序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温时卿转身正准备去院子里,却感觉到身后的人倏地上前。
应淮序从后面单手环住了他的腰,不等温时卿反应过来,低头在白净的脖颈上就着尚未消退的淡粉色印记补了一口。
“你……”温时卿吃痛转身,皱着眉正准备骂人,却见应淮序站在他面前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伸向他的那只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虽然不是仙门大会那夜他抢走那把,但眼前这把通身银白,做工精细,足够好看。
温时卿面无表情地接过扇子,转身无情道:“快滚。”
几乎是应淮序刚走,方恒煜就到了。
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玉尘。”门外的人喊道。
温时卿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站的是谁,毕竟他穿书这么久,会用玉尘称呼他的就只有方恒煜一人。
他不清楚原本的玉尘和方恒煜有什么样的而关联,才能让方恒煜亲昵地称呼其为玉尘。但既然原本的玉尘在斩天道后选择了隐居衍月宗,那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
“进。”温时卿答道。
门被推开,方恒煜从外面走了进来,温时卿礼节性地称其一声“掌门”。
倒不是他不平易近人,只不过他再三确认过,在原著温时卿为数不多的剧情里,他一直称呼方恒煜为掌门。
两人的渊源原著中并未提及,温时卿也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否重要,所以他也没太去深究。
“此次南月之行可还顺利?”在温时卿的示意下,方恒煜坐到温时卿的对面,不忘问候他此行。
虽然是出于礼节的明知故问,温时卿仍然答道:“不过解决了一桩小事儿,无伤大雅。”
他面上带着浅浅笑,给方恒煜斟茶的动作可谓优雅,却被骤然出声的方恒煜打断。
第29章
他激动道:“玉尘,你此次在南月宗可是遇到了千蝶咒?”
方恒煜刚开口时温时卿下意识以为他问的会是应淮序,没想到问的竟是千蝶咒。
温时卿顿了顿,答道:“确有此事。”
这一下方恒煜更激动了,温时卿甚至不用靠他的专业知识去分析,方恒煜的激动外表于行,太过外露。
他听方恒煜继续愤愤道:“这千蝶咒本是仙门禁术,谁知当下会变得如此盛行!”
“盛行?”温时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方恒煜借机继续说下去:“从昨日起各门派的辖区都开始出现因千蝶咒而死亡的人,这红蝶会传染,不足一日便开始四处蔓延了。”
听闻红蝶之事,温时卿不禁皱眉。原著里从没提到过蝶疫,就算是这千蝶咒也是在数十年后才出现的。
剧情显然因为他的出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虽然南月宗整件事看似进行得十分顺利,但那完全是在温时卿看过原著的情况下。他知道尘秋不简单,原著里的江深虽然在屠南月宗时留了尘秋的性命。
可这并没能让尘秋幸免于死亡。
南月宗灭门后他投奔玄夜门,玄夜门也没能在江深的手中幸免,南月宗灭门不过几年,江深便查到了玄夜宗来。
后来尘秋暴露了他装作老态的事实,最终在玄夜宗漫天的红蝶中死去。
玄夜宗所有人都死于千蝶咒。
“红蝶生,大梦醒,玄夜陨,阕山眠。”
从那以后阕山玄夜宗再无人,江深一步步成了整个修真界的主人。
至于那碧落盒,原著中提到的少之又少,它里面装的东西温时卿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毕竟原著中众人所争夺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
只不过应淮序要找的那东西,温时卿实在不能理解,毕竟那东西对他来说除了搅乱修真界之外,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
且不说他的目的是不是搅乱修真界,就凭他现在的实力,想在修真界搅成一滩浑水完全不算什么困难的事,他完全没有必要煞费苦心找碧落盒。
除非他有其他的目的。
应淮序,师从玄夜宗掌门白无乾。
事情的源头又一次指向了玄夜宗。南月宗当年的事还有那么多的疑点,想必和这件事多少也有写联系。
温时卿清楚方恒煜来找他必定是有求于他,就连和他交谈都是一步一步地引入千蝶咒这个话题,带着些小心翼翼。
温时卿不甚在意,抿了口茶问:“这感染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有查清源头?”
方恒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温时卿的脸色,闻言答道:“感染的人有修士也有平民百姓,至于这源头,各家已经在奋力追查。”
这千蝶咒对修士来说虽会伤及性命,但可以如尘秋一般随意易容,而且在发作之前没有身体表面任何的迹象。
可对于那些未曾修行的平民百姓来说,这千蝶咒简直如炼狱一般可怖。
凡人中咒,一般是由于红蝶感染所致,皮肤会从感染处开始发红,全身皮肤渐渐长出红色的蝴蝶斑纹。
那斑纹如嗜血的怪物一般将人全身的血液聚集,发红发黑,痛苦至极,直至血液抽干,那斑纹便会如修者中咒一般炸裂。
红蝶喷涌而出,而中咒者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这便是所谓的“以人养蝶,红蝶生而人殉之”。
“你可知这千蝶咒的卷轴是藏于哪门哪派?”温时卿反问方恒煜。
方恒煜疑惑:“这卷轴不是早就被毁了吗?”
闻言,温时卿冷嗤了一声,淡淡道:“是吗?”
不等方恒煜再作声,他继续说道:“还劳请掌门陪本尊去趟阕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明天更新,断更那么久十分抱歉(鞠躬鞠躬鞠躬)
前面的章节都进行了一定的修改,但是大致内容基本没变,还有兴趣继续看的宝贝可以重新看一下,也可以不看,都可以。
感谢等待,感谢陪伴。(鞠躬)(比心)
第16章 阕山蝶术(二)
那么这个下咒的人究竟是谁
所谓阕山,也就是玄夜宗所在的地方。
古书里曾记载,阕山钟灵毓秀,是整个修真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在如今的仙门百家出现之前,修真界还是各自修行的时代,阕山曾见证了不少的修者飞升。
怎奈日月如梭,斗转星移间如今的阕山甚至不如南山院,更别提百年前的汀浔山庄。
温时卿没有直接去玄夜宗,而是带着方恒煜去了传闻里最先出现蝶疫的长都港。
长都港是南月宗和玄夜宗两个门派管辖的一个交界处。原本这个地方一直没有明确划分过属于哪家,渐渐的这个地方就被玄夜宗全盘接管了。
长都港地如其名,是修真第一河闽河的支流港,传闻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水乡人家。
可当温时卿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又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风景照骗,虽说他是在落旁水榭的竹简里看到的有关长都港的描写,但在看到实物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文字仅供参考。
“这长都港一直是如此?”温时卿落脚在枯草遍地的岸边,扫了一眼河中污臭的黑水,问旁边的方恒煜道:“方掌门曾来过这儿么?”
第30章
方恒煜慢一步落地,收起长剑,看向温时卿眉头紧蹙:“去年带向明捕猎曾路过过,那个时候我还和他说长都港景美不胜收,倒是个归隐享乐的好地方。”
温时卿点了点头,明白了长都港大概是因为蝶疫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抬头望着港口前的石门,长都港三字龙飞凤舞,宏伟的石门与周边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吧。”他收回目光,提脚的同时身上华贵的长袍成了便捷的暗紫色玄衣,修长的手指捏住一把折扇。身后的方恒煜也一同变了模样,藏住了身上衍月宗的掌门令牌。
如今蝶疫爆发,玄夜宗应当派了不少弟子前来救助,但就看长都港的城门,城内的情况应当也不如人意。
目前尚不清楚到底蝶疫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易容更让方便温时卿行事。
两人刚走进城内,就看见了一群身着玄夜宗学袍的弟子走过来,他们面上都戴着面纱,腰佩玄剑,像是在城内巡逻。
见来人,他们走到了二人前面,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等温时卿动作,一旁的方恒煜就先上前一步朝一行人行了一个礼,解释道:“我与家弟不过是无名散修,来长都港是为了寻一神医,不知几位道友可曾听过?”
“神医?”离两人最近的一个弟子挠了挠头,“没听过有什么神医——你们还是快走吧……”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弟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没听过什么神医,最近蝶疫之事想必二位也清楚,二位好自为之,要找请便。”
说罢,以他为首的一行人大步离开。
温时卿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身旁的方恒煜,两人微妙的表情好像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温时卿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和方恒煜居然还有这种默契。
两人走在长都港城内,街上人迹罕至,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尔有那么一个人出来也就是出门抓药的。见到面生的温时卿和方恒煜后更是慌忙跑回了家。
这样倒是显得俩个人才是这长都港的瘟神。
看着当下的情况,方恒煜啧了一声:“玄夜门竟只派了几个弟子过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时间久了整个长都港都要遭殃。”
他说的没错,但凡只要一家人里有一个人中了千蝶咒,一家人住在一起闭门不出的后果就是全家都患上这个蝶咒。
温时卿突然想起原著里的那场蝶咒,整个玄夜宗的人都因为蝶咒而死,整个阕山漫天红蝶,最终又被一团真火烧尽。
由此可见,消除蝶咒最好的办法就是烧,那么玄夜宗对于解决长都港的蝶衣究竟想的是什么办法呢?
两人继续走着,一家客栈不同于成立其他的地方,店铺的门开了一半,一个身着麻衣的女人走出来,弯腰拿起地上晒草药说转身关上了门,没有看二人一眼。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神医?”温时卿看了一眼客栈的名字,往生客栈。
方恒煜点了点头,边往客栈走边解释:“长都港神医的传说一直都有,只是没人知道是谁。”他走到客栈门前,敲了敲门。
温时卿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问为什么明明说没人知道但是方恒煜却知道。当下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原著,他现在得更加小心才行。
门内一直没动静,方恒煜又敲了一遍,面前的门依旧纹丝不动。当下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温时卿睨了一眼方恒煜,虽然他把窘迫的表情藏得很深,温时卿还是看出来了。
收回目光,他抬起手正准备再敲一次,再不开他也不强求。谁料,他刚抬起手准备敲,面前的门突然救打开了。
四目相对,温时卿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听见女人仰着头质问:“有事?”女人戴了面纱,刚才离得远猜不出女人的年龄,现在看来如果她只是普通人,那她一定很年轻。
温时卿收回手,一旁的方恒煜上前说道:“住店。”
“不好意思,今天本店不接客。”说着,女人双拉起门就要关,却被温时卿用折扇拦住她。
女人神色不善地看着他,冷声道:“放手。”
温时卿闻言笑着看向老板娘,朝店里面指了指,示意道:“老板娘当真不接客吗?还是不接我们?”
方恒煜顺着温时卿指着的地方看去,客栈里接待客人的桌上摆着两只茶杯,以他的修为完全能看清茶杯里剩下的茶,一旁得到茶壶还冒着几丝热烟,显然是刚刚有其他人来过。
老板娘一时语塞,板着脸将温时卿上下打量了一遍,松开放在门上的手妥协道:“进来吧。”
客栈里的桌上摆满了各种草药,温时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老板娘拿出两把钥匙递给他们,方恒煜接过来道了声谢,将一袋子银子递了过去。女人掂量了一下钱袋子,感受到了它的重量后弯了弯眼睛,伸出食指提醒道:“一晚,明天赶紧就走。”
温时卿点了点头,看似不经意问:“老板娘,这些药都是用来治疗疫病的么?”
老板娘冷哼了一声,斜瞥了一眼桌上的草药,语气讥嘲:“你觉得呢?”
站在旁边的方恒煜轻咳了一下,漫无目的环顾四周显得有些局促,不过这是作为心理医生的温时卿感受出来的。
“术业有专攻,在下是实在不懂医术。”温时卿彬彬有礼地回答,不过他是真不懂这些,他是心理医生不是中医。
第31章
“上楼右手边靠里的那两间,”老板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赶两人走:“二位要出门记得做好防护,晚上别出门。”
晚上最好别出门。
进门后温时卿一直在想女人说的这句话,方恒煜进门后给房间下了结界,走到温时卿旁边的椅子前坐下。
“玉尘,你当真失忆了?”方恒煜直言问道。
思绪被方恒煜打断,温时卿抬眸看过去,方恒煜的易容术已经消失,看着他眼神担忧又焦急。在这场戏中,方恒煜又饰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作为原著里男主原本的师尊。
“你觉得呢?”温时卿把问题丢了回去,第一次在南山院的时候温时卿就和他说过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的事,方恒煜当时显然没完全相信。
“算了这不重要。”方恒煜摆手把话题扯回正事上:“玄夜宗似乎并不是很重视长都港。”
一张虚拟的修真界地图浮在二人眼前,温时卿扫了一眼,长都港离阕山很远,相比之下绥封还要近一些。长都港的水往绥封流,贯穿了整个南月宗的辖区,直至边境。
“绥封可有人染上蝶疫?”
长都港港口那恶臭的水不知混杂了东西,照这么下去,只要和从长都港溜出去的水的人迟早会染上千奇百怪的疫病。
若是有一定修为的修者则还好,但若是那些普通百姓染上了,那就是修真界的浩劫。
“目前还没听说,不过也不排除患上的人还没察觉到的可能。”方恒煜将地图收起,似乎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对上温时卿的目光:“尘秋!”
是了,早在前几日,温时卿就在南月宗门外和大殿上见识过千蝶咒。虽然当时应淮序已经将尸体处理了,可他们又怎么能确保南月宗只有两个人中了这咒、得了这个病?
温时卿闭目养神悠悠扇着折扇,淡淡问:“依方掌门看,现下当如何?”
“先把长都港的水堵住,想办法找到解咒的办法吧。”方恒煜捏了捏眉心,这件事不只是玄夜宗的事,这件事如果解决不了,殃及的就是整个修真界。
“千蝶咒是这件事的源头,只有找到了下咒的人才能解决。”温时卿睁眼看着而窗外,不远处一棵椿树长得极为旺盛,肆意野蛮生长的枝桠占据了他大半个视野,一只毛发极为漂亮的鸟落在了枝桠上。
“那么这个下咒的人究竟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前面有修改,大致内容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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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阕山蝶术(三)
魔尊这么念念不忘
在来长都港之前,温时卿就已经猜测过这一场蝶疫的始作俑者是谁。
虽说原著剧情写得草率,当下剧情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发展,但是哪些人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这恐怕是无法改变的。
来长都港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
两人到此地已是未时,再经这么一耽搁,已是黄昏将至。
“我去寻长都港头个中咒的人。”温时卿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敲窗檐,回眸看向方恒煜:“闽河就劳烦掌门了。”
方恒煜走后,温时卿没直接出客栈,而是来了一楼。
老板娘正被一堆草药围着,温时卿走到附近的木桌旁坐下,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温时卿也不着急 ,坐在那里开始不紧不慢地泡起茶来。不过一会儿,茶水带着热气入杯,散出淡淡茶香。正当他准备喝口茶时,老板娘终于抬起了头。
“你喝我的茶,都不先给我倒一杯吗?”边说着她还边咽了咽口水。
温时卿耸了耸肩,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拍拍手走过来的人。女人接过茶仰头一口饮尽,不顾温时卿嫌弃的眼神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谢了。”
“这茶是贵店的?”温时卿委婉地问。
女人冷哼一声,双手轻轻一撑坐到了柜台上,仰头看着远处说:“上次听见这句话还是……”女人苦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看向正品茶的温时卿:“作为茶的谢礼,我可以回答一个你的问题。”
温时卿挑眉:“什么都行?”
“看我心情。”
温时卿看出来她定是自己身上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他来这里本来也是为了套话的,还多亏了这个才让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长都港第一个中蝶咒的人是谁?”他直言问道。
“你们果然是为这个来的。”女人从桌上跳了下来,面纱随着落地的动作一同落在了地上,“长都港司马家,长子司马如。”
温时卿抬眸对上女人的目光,如他所料,女人长得十分年轻,一张鹅蛋脸皮肤吹弹可破,白齿红唇花容月貌。
重要的是,温时卿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女人没注意到他的失态,拿起刚弄好的药往楼上走,不忘转头提醒:“晚上最好别出门,我不提醒第三次。”
第32章
温时卿喊住她,轻声问:“怎么称呼。”
女人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最后留下一句:“玲娘。”
玲娘,温时卿苦思冥想也没能回忆起原著里有提到过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个玲娘不简单。
玲娘上楼走到温时卿隔壁的屋子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来人了 ?”
玲娘走进屋里,将门关上。
“来了两个散修。”
-
落日挂在枝头,余晖染红了探出墙头的花。
华丽的门匾上司马府三字龙飞凤舞,与城门上的长都港三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司马府门口,过路的巡查弟子与其擦肩而过,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温时卿借着力轻轻一跃,进了府宅。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荒芜破败,与在府外想象的满园春色关不住截然相反。
来司马家的路上他便发现,司马府是整个长都港最大的宅子,地处城中,司马家在这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如今,司马府内却是如此的场景。难道仅仅是因为蝶疫爆发,就让整个司马府无人生还?
那为什么府内唯有靠着墙的这一棵树长得茂盛呢?
温时卿环顾四周,抬脚往前走,冷不防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砖。一股巨大的灵力霎时冲出,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利刃划破风的声音传入耳蜗。
温时卿几乎是下意识召出了剑,毫不犹豫对准了声源横扫一剑,剑刃撞上飞刀发出尖锐的声音,落在枯草上。
他紧接着用灵力给周身下了个结界。无数的利刃撞在结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温时卿收起剑,轻吐了口气。
果然修仙对他一个现代咸鱼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要不是他为了活命,穿到这里后曾苦读了两个月的咒术,那他可能就要带着这一身伟大的修为葬身于此了。
他继续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通身银白的玄剑握在手中,扬手一剑,迎面而来的飞刀带着透蓝的灵力,被温时卿一剑打偏穿过他的结界擦着衣袖一划而过,最终嵌进了司马府的大门。
直觉告诉他这一刀会穿透结界,事实如此。
他将嵌入大门的刀抽了回来,上面的灵力早就消失无踪,月牙形的飞刀看不出任何端倪。据原著记载,会用这种飞刀的门派数不胜数。
只是司马府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据温时卿所知,司马家乃至整个长都港没有一个人是修仙的。
况且没有哪家会随意做这种要人命的机关。
温时卿把东西收进储物袋,往正厅走去。整个司马府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到正厅的路上又来了几波如方才一般的机关,一回生二回熟,温时卿应付得还算得心应手。
正厅的门被打开,门上的灰尘洒落在地上,温时卿直接一个清洁咒将灰尘除了个干干净净,比这个更干净的却是门内。
破败不堪的府宅内,正厅却如同新宅一般崭新,再打开其他的屋子也是如此,就连本该最脏的灶房都是崭新一片。
司马府根本就没有人生活的踪迹!
一连看便了整个司马府,暮色早已降临。温时卿坐在正厅的屋檐上,悠悠扇着扇子休息,回忆着玲娘说的话。
她说长都港第一个中蝶咒的人是司马府的长子司马如,温时卿看得出来她说的不是假话。
除此之外,玲娘还说了两次晚上别出门。
长都港的夜晚究竟是有什么?能让玲娘提醒两次。温时卿准备亲自探查一番,小小一个长都港究竟藏了多少玄机。
他正准备给城外的方恒煜递一个传音符,却突然回头眯眼看着正厅后的祠堂。
他给整个司马府设了结界,如若有人闯进来他立马就能感知到。现在,有人进了司马府的祠堂。
温时卿从屋檐上起身,纵身一跃轻落在祠堂前,容貌随着落地间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手里的折扇轻轻一摇变成了一只玉簪被温时卿挽起发插进了发间。
他上前打开祠堂紧闭的门,一只脚缓缓迈进去,迈步的瞬间温时卿运起灵力朝屋内甩去,昏暗的祠堂一瞬间被那一股刚硬的灵力照亮。
不等温时卿看清里面的人,灵力被一道锋利的剑割散,剑锋直直向他刺过来。剑飞速过来,眼看要刺中人,却在咫尺处被温时卿方才进司马府时设下的结界拦住。
他右手拿起剑狠狠落下一击,剑刃相撞那把玄色的剑被对方收了回去。不等对方再动作,温时卿持剑上前,运足灵力朝对方一劈而下。
对面急速往后退,灵巧地躲过这一击,反手一招朝他打过来。温时卿抬手一扫,借着灵力扬起了面前的灵位,灵位被劈成四分五裂的木块,抵了对面的招式。
他靠近对方,直接与对方以剑近战,二人一时打得不分上下。温时卿凝神欲看清对方的脸,却发现对方用了何种咒术竟然让他看不清。
祠堂此时一片凌乱,剑击声传彻整个祠堂。二人僵持了片刻,温时卿被掀起的灰尘呛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就在此时,他看出了对方的破绽,顾不上灰尘吸进鼻腔朝着对方的胸膛狠狠一击。
就在此刻,对方的剑冲破了温时卿的结界朝他刺了过来。
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响起,玉簪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散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黝黑的长发散在肩头腰间。温时卿一掌直直击中对方,对方被击得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第33章
他将玉簪的碎片收回手中,又变成了一把折扇,朝着靠墙的人狠狠甩去。对方竟徒手接住了折扇,将扇子甩回来的同上欺身向前,将他摁到了门上。
温时卿轻哧一声,抬手就要给对方一剑,对方却直接用蛮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他另一只手里的折扇化作一把灵力充沛的匕首横在对面的喉前,冷冷威胁对方。
对面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丝毫不惧喉前的刀刃,收了手中的长剑,打了个响指。
四周的烛火亮起,渐渐照亮了昏暗的祠堂。
映入眼帘的是乱得不堪入目的祠堂以及那张意料中的脸。
温时卿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应淮序,喉前的匕首又靠近了几分,白皙的脖颈上渗出几丝鲜红的血。他再一次提醒道:“放手。”
应淮序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伸手抚上温时卿的脸,垂眸看着他说:“你先变回来。”
“……”温时卿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他的脸颊,在碰到他唇角的一瞬间,温时卿握着匕首的手松开,直接捏住了应淮序的脖子。
捏住脖子用力的同时,另一只手挣开了对方的束缚,立马蓄力要给对面再来一掌。
只是这次对面没再分心让他打中,应淮序往后一退一只手凝气对上温时卿,另一只手不顾死活地揽上了他的腰。
温时卿被他这个动作气得不轻,心说玉尘仙尊以前到底和魔尊有什么的故事,能让魔尊这么念念不忘。
他正想着,在应淮序揽着他腰往自己那边带时,再次伸手掐住了对面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摁,直直往地上摔去。摔下去的瞬间,腰上的手骤时发力将其圈住。
两人齐齐地一起摔了下去。
温时卿直直摔在应淮序的身上,身下的人摔得闷哼一声,眉心紧蹙看着他。温时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解除了易容术,看着他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嫌弃。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在掩饰。
应淮序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松开放在腰上的手,方便他起身。
温时卿手撑着地面,正准备站起来,却突然感觉手扶着的地面一阵松动。躺在地上的应淮序显然也感受到了,二人立马警觉起来,然而还不等他们再有更多的动作。
身下的地板一瞬间剧烈的松动,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两人掉进了一片黑暗中。好在温时卿在落下时做好了准备,才没有整个人完全压在应淮序的身上。
他从地上起身,一个清洁咒将周身连同身后刚起身的应淮序一同弄干净。
温时卿抬头看了一眼刚才两人掉进来的地方。松动的门早就被关住,上面印着散着淡淡蓝光的符咒。
第18章 阕山蝶术(四)
我相信你。
“封印符。”应淮序收回目光,看向温时卿。
封印符对于修者来说再简单不过,是入门级别的符咒,甚至要比御剑术还要简单。
很显然,这个符咒并不是用来对付温时卿亦或者应淮序的。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温时卿仔细想着那是什么味道,他似乎曾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应淮序显然也闻到了,他思考片刻答道:“干透的血腥味,还有……”
“千蝶咒。”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股味道正是在南月宗蝶咒被催动中咒者爆体而亡散发出的味道,只是当下这股味道被血腥味压得很淡。
“你说待着这里面的是死人——”温时卿边说着,再次把手中的折扇变成了一只木簪,在应淮序耳边轻声道:“还是活人。”
二人在黑暗中对视,应淮序伸手拿过了木簪,朝温时卿走近一步,慢条斯理地将长发盘起。
温时卿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碰撞如若无声地交流,整个地下室安静得可怕。急促的脚步声猝然传来,温时卿登时转身,昏暗被身后的光驱走。
他眼疾手快地打掉眼前的利器,趁着对面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偏头,一道捆仙索将人轻松制伏。
应淮序走到身旁,强烈的光刺得地上被捆绑着的人左右扭滚,嘴里不停嚷嚷着:“放开我!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放开我!”
温时卿被他吵得耳朵疼,一挥袖把人从地上抡了起来,面容慈善地说道:“这就放开你。”
他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人,身上的长袍沾染了尘土血液还有其他污渍,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披散着的长发凌乱不堪,脸也脏得不像样子,还算端正的五官上布满淤青和疤痕,
听见温时卿的话,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滞住。
温时卿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应淮序,就听地上的人愤怒的声音:“应淮序!居然是你!你放开我!”
应淮序却好像丝毫不意外,直接一个禁言咒让人闭了嘴,转身解释道:“谢如,玄夜宗外门弟子。”
温时卿闻言了然,难怪谢如见到应淮序就一副冲冠眦裂的模样,原来是玄夜宗的弟子。
“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谢如被捆仙神绑着,又被下了禁言咒,当下根本回答不了温时卿的问题,瞪着眼睛表情凶狠。
应淮序只能解了禁言咒。
可惜谢如根本不知死活,禁言咒刚解开“呸”一声就要往应淮序身上吐口水。温时卿直接收紧他身上的绳索,让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倒在地上砸到了自己吐出来的口水上。
第34章
温时卿垂眸看着他,淡淡说道:“在你把我的耐心你耗光之前,一切都好说。”
谢如艰难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听见他冷声叫自己。
“司马如。”
他看着眼前面色慈善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咽了咽口水:“我说,我都说。”
身上的绳索松开,谢如从地上爬起来,撩开他一头凌乱的长发。紧接着,温时卿见他指着身旁的人愤愤道:“就是他把我关在里的!”
“哦?”温时卿挑眉,与他一同看向身旁的应淮序。他对上应淮序波澜不经的目光,轻笑一声:“是吗?”
应淮序看着他挑逗的目光,眯了眯眼低声答:“你觉得呢?”
温时卿笑而不语,又听见谢如激愤的声音:“就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长都港的蝶疫也和他脱不了关系!”说着,他朝温时卿走过来,跪在地上想要抱住他的腿。
“仙尊,你要相信我啊仙尊!”
没等温时卿出手,一股强悍的力量猝然打到他的胸口上,一击将他打得狠狠撞上身后的墙,啐出一口黑红的血。白色的蠕虫在黏稠的液体里蠕动,不过片刻,那白色的蠕虫化作半透的红蝶朝温时卿飞过来。
灵力的照耀下,那红蝶格外美艳,其中一只落在温时卿的指尖瞬间被点燃,其他的也一并撞入熊熊的焰火中,须臾便消失殆尽。
“我相信你。”
谢如看着眼前那张脸,在火焰的衬托下让人看得不自觉摒住呼吸,他甚至觉得在对面说相信自己时仿佛说的是什么迷惑人心的咒语。
他胡乱抹掉了嘴角的血,想继续他的指控,身体却突然从地上飘了起来再次被绳索束缚住。
谢如慌乱地喊叫着,听见温时卿说:“既然如此,那便出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应淮序召出剑,直击顶上的封印,玄剑撞上封印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封印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打开了。
谢如眼看就要出去,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嘴里吼叫着:“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只可惜这些都是无用功,谢如被温时卿带出地下室,应淮序紧跟其后。他们又回到了祠堂,刚刚点燃的烛火犹未熄灭,而祠堂外早已是幽暗夜色。
“我不走!我不走!”谢如挣扎着。
温时卿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捏了个传音符给方恒煜,转身对身旁的应淮序说道:“让他把嘴闭上。”
应淮序闻言忍俊不禁,不慌不忙地给赖在地上打滚的人下禁言咒。
“你这个骗子!你就是和应淮序这个魔头是一伙的!我要到清查司唔……唔……”谢如拼命想要张开嘴,却终是徒劳无功,鲜血从嘴角流出,红蝶接连涌出。
祠堂的门被风吹开,发出吱吱声,那红蝶如着魔了一般急速飞了出去。
温时卿走到门口,顺着红蝶飞走的方向望去,长都港寂静的深夜里,远处的山头红光漫天,染红了大半个夜空。
应淮序缚住谢如的脖颈,把他从地上拽了过来,逼迫他看向那边。
谢如像看到什么惊悚之物一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拼命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让他那张本就邋遢的脸变得更加不堪入目。
“想过去么?”应淮序漠然问道。
温时卿看着拼命摇头的谢如,好像突然就理解了玲娘为什么要提醒他晚上别出门。
那漫天的红光究竟是什么?
是红蝶吗?
“司马如,你要是还不想死,最好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你下的蝶咒。”
谢如身上的绳索骤然缩紧,他身上那破旧不堪的衣服被撕破,后颈处那一只红艳的蝴蝶烙在他细白的皮肤上,色红如血,如一只鲜活的红蝶欲飞而出。
红蝶印记,被红蝶感染的人并不会有,只有被施术者亲自下咒的人才有。
谢如涨红了脸,终于挣脱了禁言咒,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道:“我说……我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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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阕山蝶术(五)
大难临头各自飞
“是顾泽阳把我关在这里的!都是他!”谢如脖颈被紧紧勒着,说话时仿佛用尽了全力:“他废了我的修为,给我下了蝶咒把我仍在这里,不顾我的死活!”
“顾泽阳。”温时卿对着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看向应淮序说话的语气有些调侃:“你师兄。”
应淮序没应声,又听温时卿说:“刚刚在下面你说是应淮序,现在又成了顾泽阳。”他轻笑了一声,谢如便感觉身上的绳索不断收紧,恨不得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勒碎。
“我、我说的是真的,仙尊,你要、、相信我……”
就在谢如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之前,身上的绳索却骤然松懈下来,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拼命地吸取空气。
温时卿走过去垂眸看着地上的人,轻声说:“我当然相信你。”
谢如抬头对上那双的眼睛,听他说:“所以顾泽阳对你做了什么,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那一瞬间,谢如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和众人口中的仙尊不太一样,他如同中了蛊惑人心的迷药一般,点了点头。
-
数十年前,宁通山。
深林里树木成荫,傍晚的落日挂在山头,余辉洒进林间,给草木镀上了一层金色。草丛簌簌作响,一只松鼠从林间窜出来,鲜红的黏液跌落枝头,沾染了它棕色的毛发。
第35章
松鼠往前一跃,落地时地上的草皮陡然下落,狠狠摔进了藏匿在林间的坑里。
坑底下的少年意识模糊,却被突如其来的东西惊醒,他抬头看见了那只染上血液的松鼠。猩红色刺激着他的神经,记忆里那个残暴至极的场面又一次涌现。
少年的衣衫被利器撕得面目全非,面颊上沾染了血液和泥土,他整个人狼狈不堪,此时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不过是想与姐姐一同来宁通山游玩,谁能料到,两人竟在再熟悉不过的深山里遇到了凶兽。那凶兽非同一般,似乎是某种恶灵凶兽。
姐姐为了保护自己,被那凶兽生生撕碎生吞。而他只能被保护在洞穴里,看着自己的至亲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那是何极的悲痛。
少年早已崩溃,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他更没有能力保护别人,他甚至只是个连地坑都出不了的弱者。
方才跌进洞底的松鼠不知何时竟爬到了洞口,少年收回目光,对自己无能的唾弃达到了极致。
黑夜降至,洞口的结界早已消失,那些东西很可能会循着气息再次找来。
他会死在这里吧。
可他的命是姐姐的惨死换来的。
他不甘心。
晚间的深林带着让人畏惧的气息,蝉鸣鸟叫草丛簌簌作响,时间流逝。就在少年快要失去意识时,一道浑厚的嘶吼声传进耳蜗,他陡然清醒,全身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是下午的那个凶兽!
他能感受到那东西一点点往洞口靠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簌簌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死死盯着洞口,就在他要接受死亡时,一道刺眼的光倏然袭来。伴随着凶兽的嘶吼声,剑音响彻深林,不过片刻又安静了下来。
洞穴被照亮,少年微微偏头费劲地睁开眼看向洞口。
一个身姿挺拔、着蓝袍戴发冠的人站在那儿,手里握着的玄剑沾染着猩红的血液,垂眸看着他对他说:“没事了。”
他就这样被救了。
姐姐拼死都没能抵挡的东西被面前这个男人片刻解决,他以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男人。男人给他测了灵根,问他叫什么名字。
少年握住了伸过来的手,愣愣地回答道:“谢如。”
“所以顾泽阳把你带回了玄夜宗,让你成了玄夜宗的外门弟子。”
深山的场景褪净,他们又回到了司马家的祠堂。
远处的红光仍为消散,让谢如的眼睛带上了红调。温时卿神色淡然地看着谢如:“他当初救了你,现在又废了你的修为。”
见面前的人连连点头,他话锋一转,质问道:“可溯洄之中,你让我看到的是他救你。”
谢如既然要指控顾泽阳,又为什么会让温时卿在溯洄里看见顾泽阳对他的好?而不是让他去看顾泽阳的恶。
“我、我只是想把所有都告诉仙尊。”谢如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只是想从头到尾说一遍,您可以继续……”
他的话被打断,一道传音符传到温时卿手中,他捻在手中灵力顺着指尖流动,方恒煜的声音传入耳蜗。
应淮序松开谢如身上的绳索,走近垂眸看着倚在墙上半死不活的人,低声问:“又想用消耗灵力那一招?”
应淮序说的是,在南月宗尘秋用的那一招,想用溯洄耗尽温时卿的灵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如一改刚才对温时卿的恭敬,恶狠狠地盯着应淮序咬牙切齿骂道:“邪魔外道!”
被他这么骂应淮序也不恼,轻嗤一声趁着他的话答:“我们邪魔外道,最不讲的就是道理。”边说着,还不忘提醒他:“你应该见过吧。”
谢如粗喘着气,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应淮序没理会他,屈膝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谢如登时瞳孔骤缩,脸色陡然间变白。
温时卿默默旁观这一幕,在谢如再次发作前对应淮序说:“去山上。”
说罢,他扬手用捆仙绳束住谢如的双手,随即把绳的另一端扔给了应淮序。两人同时拿出剑,朝不远处烧红的山峰飞去。
“我不去!你说过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去的!你答应了我的,仙尊!”谢如在夜空中惊惶地喊叫着,突然感觉到一阵钝痛,不过片刻便昏睡过去。
“聒噪。”
温时卿被他吵得有些烦躁,干脆直接把人打晕过去。一旁应淮序闻言轻笑,被他飞了眼刀过去,冷声道:“你也闭嘴。”
其实温时卿有些不明白,尽管应淮序来长都港一定是有他自己的事,但他似乎对自己毫无防备。
甚至放任温时卿将匕首架在了他喉前。
如果他真的和原主有什么关系,那如今换了一个人,他难道一点都没察觉?
不仅如此,温时卿意识到自己也总是会下意识放下戒备,把对方归类为自己人。
事实上没有人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只有他自己。温时卿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
“温时卿。”
耳畔传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温时卿不明所以看向叫他的人,神色凌然不带半分感情。
“你答应过我你会记起来的。”应淮序躲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
闻言,温时卿笑了起来,应淮序方才想说的分明是其他事。心里突然有了些恶劣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正色答道:“再说吧。”
第36章
没等应淮序回答,他又将话题撤回了正题上:“方恒煜遇到了姜有仪和玲娘。”
刚才方恒煜传来传音符,闵河他已经解决了,他也看见了山顶的红光,正在赶往的路上。除此之外,方恒煜还说他遇到了玲娘和一个姑娘,三人一同前去。
回想起往生客栈的另一个客人,除了应淮序又还能是谁?而那姑娘自然就是姜有仪了。
应淮序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将手上牵着的绳子紧了紧,在靠近地面时将绳索那端的人甩了出去。谢如跌落在地上,二人也一同落地。
温时卿收起剑,从林间的缝隙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人瞳孔骤缩。
那是一群带着面具的人,他们举着火把围在巨大的火堆前。烈火间裹挟着无数红蝶,烈火熊熊燃烧着,火光间的蝶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着了魔一般的四处乱窜。
应淮序走到温时卿问身旁,一同看着面前的场景,没等二人再做出更多动作,一群红蝶倏地朝二人直冲而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温时卿握剑往前扫的同时,应淮序对准了蝶群狠狠一击。蝶群被剑打散的瞬间被点燃。
被点燃的红蝶坠落林间,化成了灰烬。温时卿再次抬起头时,那一群带着异形面具的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都没吭声,直到对面的人开始朝这边走过来。温时卿思考片刻,收起了手中的剑,直视着前方面不改色地说:“不知道魔尊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什么?”应淮序一个咒将地上的人弄醒。
温时卿后退一步,指尖流转着几缕白光,边后退着边说:“大难临头,各、自、飞。”
话音刚落,温时卿一个瞬移术消失得无影无踪。应淮序虽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被他的这个决定气到了,直接狠狠一脚踹向了躺在地上将醒未醒的谢如。
谢如被踹得撞到身后的树,迷迷糊糊间睁开眼,他的双手仍被紧紧束着,但捆他手的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而当下,眼前只有一群手拿火把带着异形面具的人,以及他们身后,在烈火里肆意飞舞着的密密麻麻的红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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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阕山蝶术(六)
你失忆了你们俩还那什么
默契真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
比方说当下,温时卿明明没有和应淮序解释一句自己要做什么,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二人就心照不宣地把谢如扔在了那儿。
应淮序还十分贴心地把人叫醒了再走。
温时卿直接瞬移到山顶,站在那里能清楚地看见下面发生什么。他只是想让谢如尝点苦头,别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
他垂眸俯瞰下面,夜里的山风吹得火苗摇曳,那群戴面具的人还在徐徐往林子里走,听得见林里传谢如撕心裂肺的喊叫与吼骂声。
温时卿抬手想拔下挽发的玉簪,手腕却在碰到玉簪时被握住。
温时卿早就感觉到身后来人,他顿了一下想收回手,身后捏着他手腕的人骤时发力,就着手腕将他整个人往侧边带。
许是因为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温时卿竟没有反抗,顺着对方的力道轻轻撞到了身侧的树上,玉簪同他的手一道被带了下来。
林间树叶簌簌作响,温时卿神色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不想是无声的质问,倒更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对面的魔尊就没有那么淡然了。
深夜的衬托下应淮序的眸色显得更加猩红,他垂眸看见毫无反应的人,本就不爽的情绪瞬间变得更加气愤。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应淮序方才抓着温时卿的那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碰了碰温时卿的眉心。
“大难临头各自飞。”应淮序意味不明地重复了温时卿走前对他说的话。
“怎么?”温时卿任凭他的指尖抚过他的眼尾,淡淡道:“有什么问题么?”
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他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人,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腰上的手缓缓松开,谢如的喊叫声还未停歇。
温时卿偏头想看一眼情况,腰上的手陡然收紧,本来准备往侧边走的温时卿一个踉跄又被压回了树上。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喑哑的声音传入耳蜗:“没有问题。”那呼吸顺着耳廓洒到脖颈,柔软而带着些粗糙的触感印在唇角,腰上手手紧又放松,克制又暧昧。
草木燃烧的声音就在耳畔,人群嘈杂的声音却好像格外遥远。
呼吸洒在脸颊,温时卿僵了片刻没有再做更多动作,他意识到面前的人就像条只需要稍微一逗就发疯的狗。当然这只仅限于自己,或者说是原主,换成别人没人敢逗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他或许应该找个时机告诉应淮序事情的真相,但不是现在。
自身难保的当下。
草地微动,温时卿好脾气地推了推应淮序,结果就是手腕再次被握住,尝到甜头的人得寸进尺地向上吻去,想要去吻他的眼眸。
温时卿终于耗尽了耐心,准备直接把人一击打到对面的树上,让他也感受一下撞树的感觉。
第37章
他骤时发力反手制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不等他再做什么,一声咳嗽传进两人的耳中。
“咳、咳——”
两人循声望去,姜有仪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树旁,拼命想掰开遮住她眼睛的手。而手的主人,正是往生客栈的老板娘玲娘,尽管用面纱遮住了脸,也藏不住她那打趣的表情。
至于他们俩身后侧着身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的,自然就是方恒煜了。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躺在方恒煜脚下,早就吓晕过去的谢如。
温时卿嘴角轻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应淮序也一同转回来。
二人对视,温时卿没什么表情,麻木地问:“满意了吗?”
应淮序被他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方才那点旖旎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应淮序松开手,后退一步站到了温时卿的旁边,轻声答:“满意。”
温时卿轻嗤了一声没再理会他,径直朝旁边的几个人走去。
“好久不见,玉尘。”
这是温时卿走过去后,玲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在场的除了玲娘外都是他知根知底的,倒是忘了易容。况且,拖了魔尊的福,他就是想掩饰也来不及。
“好久不见。”温时卿面无波澜地答道,他是打算和对方解释的,紧跟而来的应淮序先一步为他做了解释。
“他失忆了。”应淮序走到温时卿身旁,将方才掉在地上的玉簪递给他。
“啊?”玲娘有些惊讶,不过没再多问什么:“好吧,不过既然玉尘也来了,这件事应该会好办很多。”
姜有仪在旁边狂点头,温时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大概是因为南月宗的事有些心虚,她对上温时卿的目光摸了摸鼻子,喊:“仙尊。”
温时卿应了一声,收到了方恒煜传来的衍月宗特有的心音咒,方恒煜还是易了容的样子,站在旁边好和大家都不熟的样子。
听了他的心音咒,温时卿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抬眸问起了正事:“这件事是指?”
“他没和你说?”玲娘疑问,又瞬间反应过来:“哦,你失忆了,你肯定不相信他。”
“诶?不对啊,你失忆了你们俩还那什么……”玲娘边说着还边抬起手比了一下。
“……”
温时卿欲言又止,看着玲娘的眼神一言难尽,旁边的另外两个人跟听什么似的咳了几声。
还是应淮序提醒她:“玲娘,说正事。”
玲娘连连哦了几声,开始说起了正事。
“你们也看见了,那些戴面具的人,还有那些红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玲娘娓娓说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这种事,我第一次见到是十天前。”
“那天……”
-
司马家在长都港的地位是十分高的,尽管当地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过司马家,见过的司马家人也就那么几个,但司马家每年给长都港分的粮食足够让他们家获得人心。
司马如当街爆体而亡那天,正是司马家分粮食的日子,整个长都港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一个当街走着的大活人,在一瞬间血肉飞溅,无数的红蝶从中蹿出来,在空中肆意飞舞。
他们哪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整条街乱成一片。人、蝶,还有破碎的肉片,整个长都港都是人们的尖叫声。
一群红蝶如同约好了一般往人群里拼命地飞,在场的人顾不上泼洒在地上的粮食,拼命推搡着要走,尖叫声传彻整个长都港。
那一群蝶从患者人群,最终停在了人群的尽头。
现场几乎是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一个手里拿着糖人的小孩只能在那里,蝶群停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小孩子看着面前漂亮的红蝶,想要伸手去碰。
小巧的手指在碰到蝴蝶触须的一瞬间,那群红蝶如同发疯了似的往小孩儿冲过去。
耳鼻喉眼,无孔不入,那一群蝴蝶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一刻鸦雀无声,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明前的小孩儿,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直到糖人落地,小孩儿跌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抬起头看这众人,他外露的皮肤上迅速出现大片的红斑,那斑像极了同空中飞舞的红蝶。
小孩儿倒在地上,头流出了血,黑红的血液里有白色的蠕虫,蠕虫在空气中一瞬间变成红蝶,朝着众人飞去。
“啊——”
又是一阵尖叫 ,众人知道了那蝴蝶究竟会让人怎么样,纷纷尖叫着往家里跑。那小孩儿的母亲终于冲出了人群,用尽全力跑向自己的孩子,滑跪在孩子的身旁嚎啕大哭。
“阿洛,你醒醒阿洛,你吓阿娘啊,阿洛……”孩子的阿娘把孩子拥进怀里,擦干净他吃糖人时弄脏的嘴巴,想要把他叫醒。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阿洛,你醒醒……”
孩子头上的血还在流,黑红的血散发着恶臭,白色的蠕虫不断地蜕变成红蝶。女人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孩子,成群的红蝶朝她涌来,她毫无察觉。
眼看惊悚的一幕就要再次发生,一把软剑骤然出现在了女人的前面,将朝她飞来的红蝶打散。
女人愣愣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带着面纱的女人。
玲娘在听闻动静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她到这里时现场早就乱成一片,一群蝴蝶正往小孩子飞,人群拥挤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第38章
此时红蝶还在到处乱飞,玲娘发现那些红蝶用普通的咒术根本打不死,她只能用软剑尽量将它们打散,上前去用术法给小孩的头止住血,将母子俩送回了家。
而长都港从那天起,再没人出过门。
玲娘从前从未见做这种术法,她翻看了她能找到的所有书籍也仅仅是知道这种咒术叫千蝶咒。
除此之外,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于是,玲娘找上了应淮序。她才得知,长都港蝶疫之事早已传得满修真界皆知,除了长都港外,其他许多地方也出现了这种疫病。
长都港分明没有一个人离开,究竟是谁知道了长都港蝶疫之事?
又或者,究竟是谁给司马如下了咒?
直到玄夜宗派来弟子清除外露的红蝶时,曾进过司马府。玲娘才意识到,那天过后她没见到司马府任何一个人。
第21章 阕山蝶术(七)
顾泽阳没那么蠢
温时卿在进司马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司马府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所以他一直很好奇司马家是如何在长都港取得如此地位的。
现在看来,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抓住了长都港人的最大需求,才得以稳固了当下的地位。
发放粮食这件事称得上是件大善事。
可此事背后的主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枉他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去造出一个虚假的司马家。作为司马如来这里的谢如有扮演了什么角色?
明明那天“司马如”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爆体而亡,真正的司马如却被关在了祠堂的地下室中。如果扮演司马如的谢如也是受害者,那么这件事的背后主谋难道真的如谢如所说是顾泽阳?
“不可能。”应淮序毫不犹豫地反驳。
难得见应淮序如此果断地维护别人,温时卿觉得稀奇,挑眉问道:“你很了解他?”
闻言,旁白的两个姑娘相视,脸上不禁露出略显诡异的笑。应淮序没理会她们,正色答道:“顾泽阳没那么蠢。”
温时卿对此不可置否,玄夜宗的大弟子确实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如果这一切是顾泽阳策划的,那他为什么要留住谢如的性命?就算是留着谢如还有用,那又怎会只用一个普通的阵将谢如困在祠堂?
谢如怕的那火堆和人群究竟是什么?
众人看向玲娘,方才她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酸的苦笑。
温时卿静静地看着玲娘,玲娘垂眸看着地下,顿了顿又抬头解释解释道:“抱歉,我刚刚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我把那对母子送回家后,一直在想办法救那个叫阿洛的小孩。我翻遍了我能找的所有书籍,用遍了我能想到的药,却一直不见什么效果。”玲娘说着,挽了挽头发,转身看向身后的深林:“我拼劲全力想去帮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
“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能克制那红斑扩散的草药,而且那草药在这座山就能找到不少。”
“于是,我就去后山采药了……”
长都港的后山一直很少有人,比起上山挖菜,长都港的人们更热衷于水产品。这也是为什么,司马家能靠着发放粮食在这里取得一席之地。
玲娘是在午后上的山,她不到非常时刻不会使用灵力,所以等玲娘上山采了足够的草药准备下山时早已是黄昏。
黄昏时刻的后山格外美丽,长都港依山傍水,漫天的落霞浸染清澈的河,山林间的洒上了落日的余晖,宛如一幅绝世画作。
这是玲娘头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长都港。她漫步在林间小道,因为找到暂时能抑制蝶咒的草药而高兴,心情也因为如此的美景而更加愉悦。
直至夜色临近,玲娘才走到了山上的那块空旷的平地附近,那是她回往生客栈的必由之路。正当她走近时,她看见了一群人正围在旷地上,他们围成圈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玲娘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却在走近几步后看见了一张龇牙咧嘴的异形面具,青面獠牙,如同鬼怪一般可怖。
再看其他人,他们的脸上也同样带着这种面具,看上去像是在进行民间的某种祭祀。
玲娘觉得奇怪,便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对面的动静。那群戴面具的人在空地里生起了火,数不清的柴火草木被一炬炬火把点燃,烈焰随风飘摇,袅袅白烟四处飞散。
夜幕早已降临,后山却因为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无比明亮。玲娘百思不得其解,在当下这个蝶疫盛行危机四伏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敢成群的聚在后山这里?
直到她看见,众人围着的圈里有两个被捆绑的人影。再仔细一看,被捆绑的那一大一小的两人,竟是白天玲娘才去过的阿洛母子。
被她好生照料的两人,此时此刻正狼狈地躺在地上,阿洛的身上早就布满了红色的蝶形红斑,那红斑已经是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而躺在阿洛身旁的女人,脸上沾满了半干的血迹,身上浅色的纱裙早就被鲜血染成了干红色。
玲娘没有一丝犹豫,抽出腰间的软剑想去就要去救阿洛母子。只是,就在往前迈步的那一瞬间,那群面带异形面具的人从女人的怀中扯出了阿洛。
玲娘几乎是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对方想做什么,可她离得太远,就算是用瞬移术也无法阻止接下来这一切的发生。
第39章
就这样,玲娘眼睁睁地看着阿洛被宽大黝黑的手掐住脖颈,往空中轻轻一掷,如同方才被扔进火堆里的柴火一般一同落进了火光中。
玲娘看着眼前的一幕,愣在原地久久没反应过来。直到地上躺着的人突然有了动静,玲娘的目光移至女人的身上,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开了眼,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身上的绳索束缚住,动弹不得。
玲娘一个瞬移术直接出现在女人的面前,软剑一挥砍断了女人身上的绳索,弯腰扶起女人想要带她离开。
谁料,在玲娘把人扶起的一瞬间,女人用力狠狠退开了她。玲娘猝不及防,吃痛一下被女人用力推倒在地上。旁边举着火把,面带异形面具的人朝她徐徐走来。
玲娘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拿起软剑,控制住力度朝着向他走来的的人一击,将那些人打倒在地。可是对面的人实在太多,玲娘在不伤到对面性命的前提下打得吃力,甚至有些自顾不暇。
女人在推开玲娘后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人想靠近她却被她从头上拿下的发簪扎出鲜血。
“阿洛,娘对不起你。”
“阿洛,娘来找你了。”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正在想办法脱身的玲娘听见。玲娘闻声看向女人的方向,顾不上理会那些与她打斗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超女人跑去。
玲娘扑了个空。
在她碰到女人的前一秒,女人奋力跑向了那一堆烧灼的火堆。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声音,玲娘能听到的只有女人跑时带起的风声,风拂动火苗,在她的眼前摇曳。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火根本没有抢救的余地。
直到烧红滚烫的木棍就要打在她的肩头,玲娘霎时转身,抬脚狠狠踹在那人的手上,将火把打落。她灵巧地避开身后的袭击,握紧手中的剑柄,径直朝着那个将阿洛仍进大火的人刺去。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捏住一般疼,玲娘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想要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火堆里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爆开,黑红的粘稠物朝四面散开,一股带着烧焦味的恶臭随之而来。
那是中蝶咒者爆体而亡时散发出的味道,司马如死的那天,整个长都港都是这股味道。所以刚才火堆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烈火里开始出现成群的红蝶,在火光中肆意地飞舞。
原本内心的犹豫被眼前的场景一扫而尽,手上的剑充斥灵力先手一步,螺旋着飞向了那个戴面具的人。
直指那人的心脏。
一群红蝶从大火中飞出,在剑锋碰到那人的一瞬间,红蝶一拥而上,撞歪了那夺命一击。软剑被撞得朝空中飞去。
剑锋擦过那人的面具,割断了固定面具的麻绳。面具落地,玲娘看向那人的脸,她愣在原地,以至于顾不上飞回手中的剑割破了皮肉。
那种心脏骤停的感觉,玲娘这辈子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那人是长都港人,是阿洛家的领居。玲娘来长都港这么多年,对这个人的印象极为深刻,他经常会帮助长都港的人老弱妇孺们。
阿洛母亲是寡妇,这些年来面前这个男人一直在帮忙,阿洛的母亲对他的情感早就不是普通的领居。
在玲娘去阿洛家的这几天,阿洛的母亲更是和他提起过这个男人。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在善良不过的人,在将阿洛仍向火堆时没有一丝的犹豫。
无数的红蝶如着魔了一般向玲娘冲撞而来,玲娘最终只能逃回了客栈。
“那天回去后我便将此事告诉了应淮序。”玲娘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身旁的方恒煜贴心地给她递去帕子。
姜有仪抽涕着擦眼泪,带着哭后浓重地鼻音说:“果然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可信。”话音刚落,她又极有求生欲地补了一句:“阿蘅和仙尊除外。”
温时卿知道姜有仪口中的阿蘅是应淮序,上次在南月宗他便说自己叫清蘅,溯洄中的周岸停也是如此称呼他。
“你说的对,我和他也不可信。”他将帕子递给姜有仪,让她擦干脸上的泪水,问道:“明白了吗?”
姜有仪点着头伸手想接过手帕,却在碰到手帕前抬眸悄悄看了一眼应淮序。见状,温时卿轻哧一声,直接将手帕递到了姜有仪手上。
瞥了一眼身旁的应淮序,正色问道:“后来那男人没来杀你灭口?”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
今天赶航班,回家才来得及码字,所以才更新这么晚。
以后会尽量赶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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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阕山蝶术(八)
他的师弟,应淮序。
温时卿当然知道那男人是不可能杀得了玲娘的。
虽然他不知道玲娘和原主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但她既然是个修仙的,没道理打不过一个普通人。
“他没来找我,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玲娘冷冷说道。
第40章
那天之后,玲娘再也没在长都港见过那个男人,白日里长都港空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到了夜里,后山的火光就会亮一整个晚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中了蝶咒,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扔进了大火里。玄夜宗派来的弟子表面上每天都在长都港巡逻,实际上就只是守着长都港的人不让他们出去,似乎对解决蝶疫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玲娘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直至今日,应淮序解决完了南月宗的事赶过来,她才同应淮序一起出了门。
“没想到,刚和应淮序分开就碰到了这位不听劝告到处乱跑的。”玲娘瞥了旁边还在易容的方恒煜一眼,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地说道。
站在旁边的方恒煜单手握拳,抵在鼻前尴尬地咳了一声。
温时卿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作为修真第一名门掌门的方恒煜如此能忍。”
以应淮序的修为,识破方恒煜的易容术一如反掌,所以只有玲娘和姜有仪被蒙在鼓里。温时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玲娘又继续说话了:“还有另一个,估计也早就不在客栈了。”
正准备说话的温时卿唇瓣微微张开,硬是被玲娘的这么一句话给打住。他欲言又止,饶是他平日里不论如何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在此时竟也有些绷不住。
尤其是现在这样,应淮序和方恒煜两人还一同看着他的情况下。
“把他弄醒。”温时卿他朝着躺在地上的谢如扬了扬下巴,十分明智地选择转变话题,回到正事上。
方恒煜二话不说直接解开方才在救谢如时给他缠的绳子,并指一个咒术让谢如瞬间醒了过来。温时卿站在离他不到五尺的地方,垂眸看着他。谢如刚醒过来,动作迟缓地抬起头对上了温时卿的目光。
畏惧的神态下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狠与杀意。温时卿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几乎是一瞬间,那种眼神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他从谢如身上见过的那种愚蠢与冲动。
“啊啊啊——我不要去!我不要——”谢如倏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山下跑,嘴里大喊着求救的话。
温时卿直接顺过方恒煜手上的绳子,朝谢如跑的方向甩过去。绳子打中谢如的小腿,他吃痛摔在地上,绳子的那一头紧接着攀在了他的脚踝处骤然紧束,带着摔倒在地上的人往上移动。
温时卿捏住绳子的另一端,往高处的树枝轻轻一抛,绳子紧紧缠住枝桠,谢如整个人被倒挂在了半空中。
站在旁边的姜有仪瞪大双眼,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到不可置信。不是因为觉得温时卿没有这种能力,而是觉得堂堂玉尘仙尊竟然可以如此狠。
“再跑一次,我不介意直接将你挂在刚才那群人的中间。”温时卿走到倒挂着的谢如身旁,淡淡提醒。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却让人感觉全身被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侵袭,让人全身汗毛竖立,心头一紧。
谢如被倒挂着,大脑充血呼吸困难,他喘着粗气连声说:“我、我不跑了仙尊,你放我下来,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说着,谢如还抬起手:“我发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只要别把我扔过去,啊——”
他话音未落,枝干被折断的声音传来,谢如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偏头吐出一口黑血。没等血里的那些蠕虫蜕变成蝴蝶,应淮序直接将其全部烧成了灰烬。
反手一个咒术下在他的身上,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一朵娇艳欲滴的忍冬花,应淮序盯着从地上艰难起身的人,冷声提醒道:“忍冬印记的灼烧不会比直接扔进火堆里好。”
谢如对应淮序的态度和对温时卿的态度天差地别,他冷冷看了一眼应淮序,说话的语气带着浓重的火药味:“用不着你提醒。”
“我问你,你若是司马如,那天再大街上爆体而亡的又是谁?”玲娘走上前,一连质问:“司马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谢如答道。
“你!”姜有仪气呼呼地指着他,却看见他脸上安然无恙的忍冬花印记,懊恼地问道:“那你究竟知道什么?”
温时卿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谢如思考,又听身旁的应淮序问:“谢如,当年顾泽阳把你带回玄夜宗你应当感激不尽吧?怎么现在就为了活命,开始指控他了?”
谢如乜斜着看了一眼应淮序嗤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是个忘恩负义的邪魔外道吗?”
“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别说那么多废话。”温时卿垂眸看向谢如,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波澜。
“把顾泽阳带你回玄夜宗后和他有关的事,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温时卿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通体银白的扇子,悠悠地扇着。
这把扇子还是应淮序上次私闯落旁水榭给他留下的。
“这个我可以说,这个我可以!”谢如拍了拍衣袖,看上去有些激动。
“那天,顾泽阳把我带回玄夜宗……”
-
“哥哥,你要把我带去哪了啊?”小谢如的手被站在身旁的人牵着,头一次被人带着御剑飞行,他的腿止不住的颤抖。
再加上这一整天在宁通山的遭遇,他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带你去个没有野兽的地方,好不好?”顾泽阳将旁边发都的小孩子单手抱了起来,擦干了他脸上的眼泪,一个清洁咒让他黢黑的脸变得白净。
第41章
“那阿姐怎们办,阿姐她被……呜呜呜……”小谢如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顾泽阳连忙哄他:“你努力变强去给阿姐报仇,不让阿姐失望好不好,好不好?”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顾泽阳把谢如带回道玄夜宗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掌门白无乾,而是应淮序。
玄剑落地,顾泽阳抱着谢如走到地上,让他在地上站稳。顾泽阳收好剑,牵着谢如往宗门里走。
玄夜宗的的门十分高大,屹立在山脚下,上面的玄夜宗三字刚劲有力,让谢如联想到了一人斩死凶兽的顾泽阳。
顾泽阳牵着他的手往上走,在台阶的尽头他看见了玄夜宗的递一个弟子。
把人身着皓白长袍,长发用发冠高高束起,腰佩白玉手握佩剑,那是谢如头一次感受到了修者缥缈如仙一般的气息。
谢如本以为那人会询问自己是谁,可是他没有。那人只是喊了一声身旁的顾泽阳师兄,随即朝着山下走去,高傲至极。
谢如听见顾泽阳说那是玄夜宗最有潜质的弟子,他的师弟,应淮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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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阕山蝶术(九)
你原来那么凶的吗?
顾泽阳把谢如带回去后,经得掌门的同意将他放在了外门。
其实谢如本身的灵根并不是很好,是不适合修仙的。当年有门派到显塬镇招弟子的时候,他们家被选上的就只有阿姐。
阿姐的资质也只是当了个小门派的普通弟子,和能够以一己之力轻松杀死那些凶兽的顾泽阳差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尽管如此,谢如在穿上玄夜宗家袍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一定可以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强大,去杀遍世界上所有的凶兽,为阿姐报仇。
来到玄夜宗后,谢如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顾泽阳。他每天努力地修炼学习,成了外门弟子里最勤奋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通过玄夜宗的考验,成为玄夜宗的内门弟子。
只有自己变得更强大了,才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如在外门一点点成长,终于在到玄夜宗的第三年获得了参加入门考试的机会。谢如过五关斩六将,一直挺到了最后。但是外门弟子能进玄夜宗的名额只有两个。
一直到了最后的殿试上,那个佩戴着掌门令牌的男人坐在大殿的正中间,问:“你是为何想成为玄夜门的弟子。”
谢如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我要杀遍这世间之恶,为阿姐报仇。”
那天殿试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路胜出的谢如没能晋选。听闻结果的谢如愣在原地,站在身旁的弟子唏嘘着离去。
他看向坐在掌门不远处的顾泽阳,顾泽阳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坐在另一侧的应淮序更是殿试结束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谢如一直等到大殿上地弟子都走得所剩无几,他才追着顾泽阳走了出去。
谢如找道顾泽阳的时候他正在和自己的道侣闲谈。顾泽阳作为玄夜宗掌门的大弟子,年纪自然已经不小,早在许多年前就和同门的女修殷书华结成了道侣。这是谢如第一次见到顾泽阳的道侣,尽管从前在外门就时常听人说起,在见到二人时还是有些好奇。
谢如就站在不远处,顾泽阳和殷书华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交谈,两人坐得不算太近,说话时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但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谢如相等殷书华走了之后再去找顾泽阳,没想到顾泽阳先一步发现了他的存在。
“谁在那里!”顾泽阳手中的白瓷杯倏然飞向谢如,吓得谢如连忙跑了出来。
“顾师兄,殷师姐。”他走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喊道。
“原来是今天殿试上的那个弟子。”殷书华应了一声,温声说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小师弟。”
谢如见旁边的顾泽阳不说,有些紧张,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顾师兄,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选上。”
“能力不足,太心急了。”顾泽阳中肯地答道,说话不带半分感情:“继续努力。”
他好像根本就是忘了谢如,忘了自己从深林里救回来的人。听他这么说,谢如就更着急了:“我会继续好好修炼,努力入选的!”
听见他的话,顾泽阳轻轻点头起身离开,身旁的殷书华紧随其后,走前还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笑着对他说:“加油喔,小师弟。”
谢如在顾泽阳这里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他明明在今天除了殿试之外的所有比试里都是佼佼者。他决定去找掌门试试,万一只是因为什么误会,掌门才没有选自己。
玄夜宗的掌门白无乾,也就是传说中的扶光仙尊,都说他为人和善,事情总回有转机。
谢如斗志满满地去了掌门的庆华院,势必要在掌门的那里淘到一个说法。没想到的是,他甚至没有进庆华院的机会,看门的弟子说什么都不让他进。
好巧不巧,被拦在庆华院外的谢如竟碰上了从院子里出来的应淮序。尽管谢如只见过他一次,却依旧可以一眼将其认出。
第42章
谢如上前想抓住走出来的人,却在离那人不到半尺的时候被弹开,狠狠地摔到地上。谢如吃痛,捂着屁股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旁边看门的弟子忍不住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谢如有些恼怒,却不敢在应淮序面前随意造次。他只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道:“应师兄,我想见一见白掌门,你能带我进去吗?”
应淮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色平白生出几丝严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掀冷冷道:“你想去找他理论?”
听见他的话,谢如愣了愣,明显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甚至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淘汰。
于是他愤愤不平地继续说道:“凭什么我没进,我明明一直是第一,我要来找掌门要个说法。”说着,他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
应淮序看他的眼神不见波澜,让谢如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不等他为自己刚才鲁莽的发言做出解释,他就听对方说道:“你若是能接住我一剑,那我便让你进内门。”
谢如闻言欣喜若狂,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成为内门弟子后步步高升的场景。所以在他败在应淮序轻轻一剑下时,谢如愣愣地靠在庆华院的石狮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成了外门里的佼佼者,便开始觉得自己和那些内门弟子本质上没有区别,更忘了应淮序在整个玄夜宗的能力究竟有多骇人。
“你现在还觉的自己有进内门的资格吗?”应淮序收起剑,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别忘了当初顾泽阳带你回来是为什么。”
说罢,应淮序转身扬长而去,独留谢如躺在原地,心中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他想,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知道自己远不止当下这点能力。
“阿蘅,你原来那么凶的吗?”听完谢如的回忆,姜有仪不合时宜地感慨道。
“他现在也不温柔。”玲娘冲应淮序弯了弯眼睛,对方却丝毫不受她影响。
“所以你就记恨上了所有人?”温时卿微微眯眼,打量着谢如,神色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谢如连连摇头否认:“没有。”
应淮序看了一眼温时卿,转头淡淡提醒道:“如若没有记恨,那为何你第二年就在没有参加内门的竞选?”
玄夜宗这样的竞选每年都有,应淮序清楚地记得那年没有谢如。
“我……”谢如一时语塞。
温时卿并不着急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起这个他有更想知道的。
“你去找顾泽阳的时候,他看上去好像对你并不熟悉,快把你忘了。”温时卿眉心微蹙,慢慢回忆着:“但是应淮序却记得你。”
因为应淮序对他说,不要忘记顾泽阳当初为什么带你回来。
所以明明只见过谢如一次的应淮序记得,为什么救人的顾泽阳就不记得?顾泽阳作为玄夜宗的大弟子,哪方面都不可能太差,自然包括记忆力。
谢如冷笑一声,不咸不淡道:“可能本来没打算救我吧。”
温时卿对此不置可否,眼神看向了旁边的方恒煜,就在刚才方恒煜给他传来了一个心音咒。心音咒的内容让温时卿有些意外,但他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
“继续说吧。”温时卿朝谢如抬了抬下巴,“说你究竟是怎么从谢如变成司马如的。”这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之处,不过方才谢如说的那些倒也还算有用。
“等等!”姜有仪突然举起手,问道:“那边的那群人怎么办?难道就放任他们烧死那些中蝶咒的人吗?”
“他们今天没找到人,等到天亮就会走。”应淮序和她解释道。
头一次见魔尊这么贴心地给人解释,温时卿不禁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况且姜有仪喊她阿蘅,这么亲密的称呼,想必两人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应淮序原名叫什么?应清蘅吗?原著里专注男主事业,压根就没对配角做太多的描写。导致温时卿现在举步维艰。
他背心唾骂着作者,边接着应淮序的话说:“那些红蝶不是刚形成的,是他们燃气的那一笼大火吸引来的。”
他们燃烧的不是普通的树木,从傍晚开始温时卿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特殊的气味。在看到火堆后更是证实了心里的猜想。
“当务之急是解决蝶疫的源头。”玲娘正色说道,上前一把揪住了谢如的领口,咬牙切齿道:“司马如,或者说谢如。”
“我问你,司马家放粮的那天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的手笔!”只要提到司马如爆体而亡的那天,玲娘的情绪就会有些失控。
温时卿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方恒煜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轻轻点头收回目光,却发现应淮序正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温时卿懒得理会,继续听着谢如的回答。
“咳、咳、、”谢如咳嗽着说:“我……不知道。”脖颈上的衣襟骤然收紧,他感觉到脸上的那朵忍冬隐隐发烫,他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我大概知道是谁!”
衣襟上的手骤然松开,玲娘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神色凛然道:“别想耍什么花招,比起忍冬印记,我可以让你直接变成众人眼里的司马如。”
谢如脑海里出现爆体而亡的场景,不禁咽了咽口水妥协道:“我说,我都说。”
第24章 阕山蝶术(十)
应淮序一直是个高傲至极的人
第43章
谢如进玄夜宗的第四年,修真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显塬镇结界松动,恶灵凶兽大肆出没,闹得整个显塬镇人心惶惶,受伤的人也不计其数。显塬镇的结界是当年斩天道后,玉尘仙尊连同仙门百家一同设下的。
这一道结界将当年修真界大乱时,伺机而动的恶灵凶兽都封印在了里面,百年来由各家轮番镇守,不敢有一丝松懈。
然而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结界,却在玄夜宗镇守的时候除了差错。谢如只是外门弟子,并不知道这件事的细节,只知道玄夜宗最后调查这件事得到的结果。
所有人都说,事情的始作俑者是玄夜宗掌门首徒之妻,殷书华。她为一己之私私自破坏结界,才导致了显塬镇的动乱。而顾泽阳,作为玄夜宗掌门首徒,杀妻证道,凭一己之力修补结界。
此事经清查司盘查无误后,玄夜宗的这件事就此告终。而杀妻证道的顾泽阳一时引起了修真界的众说纷纭。
谢如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就算杀妻证道才是正义之举,这个词怎么也不该出现在顾泽阳身上。
顾泽阳同殷书华是同一年进的玄夜宗,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是外人不可估量的。
况且谢如不会忘记,当年顾泽阳把自己从宁通山救回玄夜宗时时何其的温柔,在自己伤心欲绝的时候温声安慰自己。他实在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一身正气温柔至极的人,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但他又思及去年殿试的时候顾泽阳对他的态度,谢如多少又有些怀疑。新一年进内门的考试在即,谢如忙着准备比试,顾不得那么多,没几天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顾泽阳亲自找到他。
那天,谢如正在练习新学的剑术,有同门前来和他说顾师兄找他的时候,他一时间欣喜若狂,立马将剑收进剑鞘,匆忙敢去见顾泽阳。
顾泽阳还是谢如记忆的那副模样,好想像发生的一切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依旧是那个让众人仰望的玄夜宗首徒。
“顾师兄。”谢如走到顾泽阳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顾泽阳嗯了一声,垂眸看向面前的人,神色淡然地问他道:“你还想成为玄夜宗的内门弟子吗?”
这个问题对于谢如来说,只有想一个答案,否则他怎么会废寝忘食地修炼。于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回答:“想!”
“好。”谢如对上顾泽阳冷淡的眼神,听他说道:“我可以收你为徒。”
听见他的话,谢如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被主人赏赐了肉骨头的小狗一般,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现在虽然叫顾泽阳师兄,其实根本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泽阳说:“不过你得先替我办一件事,也算是还了当年的知遇之恩。”
谢如是愿意报恩的,只是他没想到顾泽阳会主动来找他。但只要做成了这件事,他就不只是玄夜宗的内门弟子,他更是玄夜宗掌门的首徒孙。
谢如更是在听了顾泽阳让他做的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他虽不解顾泽阳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那时的他相信,像顾泽阳这样一身正气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家好,他能帮上忙就是在做善事。
年少的谢如激动不已,甚至彻夜无眠,整日都在畅想着自己修成正果名扬天下。
“顾泽阳让你做的事就是摇身变成长都港的司马如?”玲娘眉心紧蹙,问谢如道。
谢如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点头继续道:“对,他让我来这里当司马如,让我经营好司马家,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这一来就是四十年。”
谢如自嘲地笑着,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又听旁边的姜有仪疑惑道:“四十年真的值得吗?你为什么不跑?”
“跑?”谢如闻言放声大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又骤然敛住,颓丧着脸垂眼自嘲道:“我拿什么跑?”
“谢如这个人早就死了,活在世上的只有司马如。”应淮序替他答道,“现在连司马如也死了。”
温时卿瞥了一眼说话的人,不咸不淡接话道:“他现在还中了蝶咒,能跑得掉?”
“谁给你下的蝶咒。”方恒煜紧接着问道,旁边的玲娘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不知道。”谢如话刚出口,脸上的忍冬印记开始散发出热气,他的侧脸开始火辣辣地疼,疼得他龇牙咧嘴。
“说谎!”姜有仪喊道。
温时卿没说话,冷眼旁观着谢如的一侧脸庞被烧得通红,直到他忍受不住了那强烈的灼烧感,才徐徐开口:“是、是尘秋。”
此言一出,一众人皆是滞住,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尘秋,在南月宗因为蝶咒爆体而亡的尘秋,又怎么牵扯上了长都港的司马如?
可他脸上的忍冬印记毫无反应。
“尘秋?你是说南月宗的尘秋?”玲娘难以置信地问,她作为一个医修,自然不会没听过尘秋的大名。
“尘秋几时给你下的蝶咒?”温时卿追问。
“四十年前,玄夜宗。”应淮序替谢如回答道。温时卿闻言看向他,眼神里打量地意味不经掩饰。
其实两人都清楚,温时卿从来都不信应淮序。那应淮序呢?他又凭什么毫无保留地对温时卿。
“所以,四十年前你看到了什么呢?魔尊。”温时卿轻声说着,仿佛根本就不是在问什么,也没打算从应淮序那儿问出什么。
第44章
“四十年前……”应淮序看着温时卿扯出一个笑,淡淡道:“仙尊不如问谢如。”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让温时卿不禁好奇四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十年前,我离开玄夜宗前的那天晚上,顾泽阳让我去化宁宫里找他。”谢如闭上眼回忆着,“结果刚到化宁宫的时候我没见到一个人。”
化宁宫是玄夜宗的藏书阁,里面除了普通弟子平日里会用到的书外,还有许多典藏秘籍和禁书。谢如不明白顾泽阳为什么要在这里见自己,但他还是来了。
“我当时还觉得,也许顾泽阳是想赠给自己傍身的秘籍。”谢如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当时真是愚蠢至极,居然觉得他要给我东西,哈哈哈。”
“等着我的,是顾泽阳带着一群人来抓我。”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笑,脸上的表情几近狰狞:“他们居然说我偷了禁术的卷轴!更可笑的是,他们居然在我身上搜出来了!”
“我根本没能力打开禁书库的结界!他们根本就是在诬陷我!”众人看着谢如越说越激动,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可是我就是不明白,究竟是谁把那个秘籍放在我身上的?”
说着他看向了温时卿身旁的应淮序,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觉得是我?”应淮序挑眉看向看着他,好笑道。
“不然还有谁?!”谢如激动地说:“灭临顺宗满门的不是你?”
应淮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临顺门对于温时卿来说并不陌生,看过原著就知道魔尊应淮序臭名昭著的原因就是灭了临顺门满门。
温时卿看回谢如,对面对上他的目光说道:“仙尊,你知道临顺门是怎么被灭门的吗?是蝶咒!”
众人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姜有仪高声道:“你休要胡说!从没人说过临顺门是死于蝶咒!”
“我胡说?你看我像胡说的样子吗?”谢如扬起侧脸,伸手指着面颊上的忍冬印记说:“我就说那夜为何我会在,原来是早就和顾泽阳约好了怎么诬陷我!”
那天夜里,谢如收到顾泽阳的传音符让他去化宁宫找他,谢如连忙放下了手里刚收好的包袱,朝着化宁宫赶去。
没想到,他会在去的路上遇到了应淮序。
去化宁宫必定会经过顾泽阳的院子,在里顾泽阳院子的不远处,他遇到了应淮序。在谢如的印象里,应淮序一直是个高傲至极的人,可那天的应淮序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搭话。
晚夜下的路上并不明亮,但是足够他们这些修者看清路,谢如与应淮序擦肩而过,却突然被人叫住。
“谢如?”应淮序回眸看向他,问他道:“你要去哪儿?”
谢如没想到应淮序会叫住他,有些心虚地转身看着他,顿了顿答道:“我今日在化宁宫落了东西,现在去取回来。”
应淮序盯着他看了几秒,淡淡说道:“化宁宫现在快关了,你不着急不妨明日再去。”
谢如只当应淮序和他恭维几句,连声应着他话目送应淮序转身离开,随即朝着化宁宫走去。
他不知道化宁宫的人正等着他自投罗网,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禁书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谢如被抓住后,当晚便把他关在了玄夜宗的牢里。
他一夜都在苦想,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会被顾泽阳诬陷,真的而是顾泽阳做的吗?直到深夜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牢里,捂住了谢如的嘴。
“唔……”
谢如被那人捂着嘴下了个禁言咒,听那人在他的耳边说:“是顾泽阳让我来救你的。”谢如闻言登时瞪大了双眼,他苦想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正当他高兴之时,后颈陡然传来一阵剧痛。谢如霎时转头,看见身后的人正操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咒术,向他袭来。
整个牢里散发着血色的红光,谢如痛苦地倒在地上却因为禁言咒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中的是千蝶咒,也就是那天丢失的那本禁书所记载的千蝶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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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阕山蝶术(十一)
魔尊有什么想说的?
林间的夜色渐渐淡去,旷地上那个巨大的火堆已经开始逐渐熄灭。
那些在火光里起舞的红蝶变得愈发生机勃勃,成群结队的在半空中飞舞着,发出淡淡的红光。
“那些红蝶会去哪儿?”姜有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红蝶,头皮有些发麻。
众人循着红得飞舞的方向望去,原本一直默不作声方恒煜上前一步,盯着远处的山峰看了片刻:“那个方向是玄夜宗。”没等众人继续说话,又听他说道:“也是显塬镇。”
显塬镇,众人听到这个地名想到的第一个事情一定是结界。当年玉尘仙尊联合仙门百家一同设下的那个结界。
也就是当年殷书华私自破坏的那个结界。
“所以你是觉得,当年殷书华之事另有玄机?”温时卿看向谢如,顺着他的思路细细分析:“你认为真正想破坏结界的是顾泽阳?当年破坏结界之事败露,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选择杀死殷书华?”
第45章
他边说着边走近谢如,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压迫感逼得谢如往后退了两步。
“那件事情之后顾泽阳卷土重来,选择了从宁通山救回来的你作为棋子。给你下了蝶咒之后让你做为司马如来到了长都港,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让整个长都港乃至整个修真世界陷入囹圄,助他打开显塬镇的结界?”温时卿盯着谢如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陈述着。
谢如脸上的忍冬印记已经消失不见,惨败的脸上那道被灼烧的痕迹格外刺眼。他被温时卿逼得推到角落,咽了咽口水不敢多言。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双凤眼如死水般波澜不经,挺翘的鼻梁下淡粉的薄唇翕翕合合,让他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而将千蝶咒卷轴放到你身上的应淮序,则是顾泽阳的同谋。他们师兄俩同流合污,利用你把千蝶咒的卷轴弄到手,顾泽阳利用千蝶咒打开显塬镇的结界,应淮序用千蝶咒灭了临顺门满门。”
谢如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温时卿会当着应淮序的面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但又想到温时卿作为大名鼎鼎的仙道第一人,又怎么会巨怕一个小小的魔尊,怕是就算当下所有的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如如此想着,开口答道:“就是这样的仙尊!蝶疫就是顾泽阳和应淮序弄出来的,南月宗的尘秋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其余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显然是被温时卿的话说服了。毕竟按照谢如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是这样,而忍冬印记下的谢如不可能说假话。
“不可能!阿蘅不可能和顾泽阳是一伙的!”姜有仪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走到应淮序的前面护着她。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应淮序。他抬眸对上应淮序看向自己的目光,漫不经心问道:“魔尊有什么想说的?”
应淮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仙尊想让我说什么?”他边说着把姜有仪轻拉到自己的身后。
“玉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应淮序……”玲娘神色不安,忍不住开口道。毕竟应淮序是她喊来的。
可站在她身旁的方恒煜却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虽然玲娘不知道旁这位是谁,甚至有些被陌生人碰了的不爽,但她确实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仙尊,你看他连狡辩都不愿意,他还有什么能说的!”谢如在旁边大喊道。
温时卿没理会谢如,轻笑一声答应淮序的话道:“是不愿意狡辩吗?还是……”话音未落,一道利刃如同光一般飞速滑出,直指应淮序。
温时卿瞬刹那间瞬移到了应淮序的身侧,在他的耳边轻声继续道:“辩无可辩。”
温热的呼吸洒落耳廓,应淮序不自觉地眨了眨眼,拉住身后的姜有仪把她朝玲娘推去,几乎是一瞬间转身凭借灵力接下温时卿的剑。
剑和灵力碰撞出刺眼的光,惹得旁观的人偏开了头。
温时卿再度发力,剑意横生与灵力相冲。说时迟那时快,应淮序被巨大的冲力逼得不断往后退,他召出剑蓄力插在了身旁的树干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温时卿适时收起剑,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的人。
应淮序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嘴角浸出一丝血一字一句道:“辩无可辩。”
“你看仙尊,他承认了!唔……”谢如追上去说道,却被身后地方恒煜一个禁言咒堵住了嘴。
温时卿转身睨了一眼被下了禁言咒的谢如,给了方恒煜一个赞许般的眼神,转回头继续看着应淮序,冷冷道:“魔尊可知如若本尊将你交给清查司,你的下场会如何?”
“洗耳恭听。”应淮序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以为灭临顺门满门是怎么样的罪?”温时卿直言道,嘲讽的语气毫无掩饰:“蝶疫是什么样的罪?”银白的剑柄被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发力时关节处泛白带着淡淡的粉。
应淮序盯着他握剑的那只手,喉结动了动,又听温时卿继续道:“还是你觉得离了玄夜宗,成了魔尊,修真界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仙尊谬赞,在下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应淮序手腕陡然发力,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手上的剑便急速飞了出去。只是,那剑指向的并不是温时卿,而是站在他身后的谢如。
谢如被朝自己飞过来的剑吓破了胆,当即往后退着跌倒在了地上,眼看剑锋就要到自己面前,谢如在地上爬着要跑,被身旁的方恒煜一脚踢开,反手召出剑接住了飞驰而来的那一剑。
剑身对上锋利的剑锋撞出四溢的灵力和火花,方恒煜用力扶着剑,温时卿拿出那把通体银白的扇子甩了过去。方恒煜见状迅速收了剑,应淮序的剑被银扇侧面一击,朝着他飞了回去。
姜有仪趁乱一把拽住玲娘直接瞬移到了应淮序的身旁,扭头对接过剑的应淮序说:“阿蘅你放心,他们不信你我和玲娘信你。”
应淮序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和玲娘先走,不用担心我……”他弯腰在姜有仪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温时卿淡然地看着对面的二人,紧握地剑松了松。谢如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跑过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不知道再说什么。
温时卿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而是看着对面的三个人。三人站在崖前,身后的大火早已熄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那群戴异形面具的人也早就消失无踪。
第46章
玲娘猛地撤下了脸上的面纱,腰间的软剑陡然间指向这边。
温时卿看了一眼应淮序,又看向玲娘,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上带着凶狠的表情,单手持剑恶狠狠道:“方恒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
温时卿一时无语,瞥了一眼身旁还在易容的方恒煜。方恒煜请叹了口气,褪去了易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姜有仪有些惊讶,没想到修真界第一名门的掌门竟也在这儿,不禁有些发怵:“阿蘅,这些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他们凭什么……”
没等姜有仪说完,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应淮序盯着温时卿的眼眸面不改色道:“是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阕山蝶术(十二)【倒v开始】
得寸进尺地倚在了他身上
十七年前, 应淮序叛离玄夜宗改修魔,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几年前在仙门大会上夺魁的那个玄夜宗掌门徒弟,明明天赋异禀实力超群, 却叛离宗门改修魔道,任谁也不能理解之中的原因。
紧接着次年, 临顺门满门被灭, 临顺门掌门临死前给其他宗门传了传音符求救。众仙门赶来时,见到的是应淮序一剑杀死了临顺门掌门的小女儿。
一群修者同他殊死搏斗, 最终也没能抓住他。应淮序消失无踪,临顺门灭门之事不了了之。应淮序再次露面时, 早已成了臭名昭著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应淮序说辩无可辩, 他确实是辩无可辩,若是还有辩解的余地, 当年也不会是那样的场面。
“魔尊好大的口气。”方恒煜厉声说道, 当年之事他也有目共睹, 对于临顺门的灭门实在是痛彻心扉。
应淮序闻言并不恼, 反倒是好笑地问:“那方掌门怎的又不敢以真容见人?又是在心虚什么?”
方恒煜被他问得语塞, 温时卿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心说你也是个事多的。长袖下手腕骤时发力,温时卿单手握剑, 剑柄在手上一转, 剑锋便冲着对面的三人飞速而去。
姜有仪和玲娘瞪大了眼, 显然没想到温时卿会继续出手。两人很快反应过来,霎时做好了防御的打算, 却在剑锋即将此过来时被一阵强悍的灵力护住。
剑锋指向站在原地的应淮序, 姜有仪大喊:“阿蘅!”温时卿强悍的结界却传不出一点声音。
应淮序不慌不忙地看着直指自己的剑锋, 只见那剑在见近在咫尺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剑在刚碰到那屏障的瞬间立马被温时卿收回了手里。
温时卿被应淮序这种被动至极的打法激得有些恼怒,收回刚才不痛不痒地一剑,运气灵力对着面前的人毫不留情狠狠一击。
应淮序这次没有站在原地,而是被那骇人的招式逼得节节后退,始出瞬移术的一瞬反击了回去,才堪堪接住了这一招。
温时卿直接瞬移到了半空中,与应淮序面对面对峙。不等应淮序做出什么反应,温时卿毫不犹豫地又打了过去。
尽管应淮序始终收着,他也丝毫不顾忌,直接逼得对方节节败退。
谢如见两人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猛地挣开了被方恒煜下的禁言咒,径直朝着断崖边走去。
站在一旁的方恒煜正欲将人拦住,却被温时卿传来的心音符止住了动作。
应淮序一直收敛着打,被温时卿伤了不少地方。温时卿分心看了一眼地上的谢如,应淮序便趁机与他近身,薄薄的刀刃抵住锋利的剑刃,他凑近温时卿的耳畔,薄唇翕合不知说了句什么,最初叫藏不住笑意。
然而这样的场景在地上站着的人眼里却如同两人在近身搏斗,玲娘看着面前的场景心说两人又犯什么疯病,打得不可开交。
温时卿听见应淮序说的话,轻笑了一声,陡然松开手里的剑,徒手接过那一片薄薄的刀刃。应淮序见状,霎时收住所有的灵力,眉心紧蹙看向温时卿的手。
温时卿伺机蓄足力,就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狠狠一击朝应淮序打去。后者毫无防备被击中,巨大的冲击向二人袭来。应淮序因为收了灵力而被击得撞上了崖壁上。
温时卿则悬在半空中微微后退了几步,安然无恙。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崖边的谢如陡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刺去。姜有仪看着面前的场景,脸上写着难以置信。正欲继续看下去,却被身旁的玲娘遮住了双眼。
方恒煜看向谢如,只见他扔了手中的匕首,不知从何处运起一股强烈的灵力直击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溅,恶臭瞬间弥漫在空气里,白色的蠕虫几乎是一瞬间化成成千上万的红蝶。
不仅如此,原本在不远处的半空中飞舞的红蝶像是被这边新生的红蝶吸引,径直朝着这边的蝶群直冲而来。数不清的红蝶在空中飞舞,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谢如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再次刺向自己的手腕。猩红地血沾满刀身,谢如握住匕首陡然间将那它朝着应淮序扔了过去。
那一刹那,数不胜数的红蝶似着了魔一般循着匕首的方向飞了过去。
见况,方恒煜召出剑瞬移到了半空中,玲娘见结界开始弱化,直接一击将其击碎。姜有仪崩溃大喊:
“阿蘅!!”
玲娘径直上前一脚踹翻了正欲逃跑的谢如,一个咒术绑住了他手腕上恶臭的鲜血。谢如奋力挣扎,与玲娘扭打在了一起。
第47章
与此同时,半空中站着的温时卿但手握剑朝着蝶群的方向飞过去,对面刚撞在崖壁上的应淮序骤时起身,直冲着面前的蝶群而去。
另一侧的方恒煜也紧跟而来。
三人同时单手持剑柄,剑身竖直在身前,另一只手运足灵力注入剑身中。红蓝白三色的灵力一瞬间散发出巨大的光,刺得在下面观望的姜有仪闭眼偏开了头。
三人灵力相同,以剑媒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无数的红蝶席卷而来,无形的阵法将朝着应淮序扑面而来的红蝶包裹其中,红蝶在其中乱窜,撞得阵法泛出淡淡的光。
温时卿在另一侧单手召出了银扇,他一手握着剑,扇子在另一只手上转了一圈稳稳被握在手中。温时卿捏住扇子猛地一扇,阵外的红蝶便被尽数吹进了阵中。
应淮序伺机始出咒术,似枯叶一般燃烧着的刀刃朝着阵内飞去,阵内成群乱撞的红蝶被利刃割破倏然间燃烧了起来。
飞刀接连不断地进入阵内,直至应淮序停手,温时卿收扇的一瞬间,三人一同使出术法,身形不断移动在阵的周围,不同色的灵力化成千丝万缕围绕在正在熊熊燃烧的蝶群外。
终于。
阵成。
三人落回地上,许是怀着一丝刚刚将人打伤的愧疚,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在他身旁落下的应淮序。谁料,身旁的人直接得寸进尺地倚在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原本同谢如打得不可开交的玲娘陡然一击打在对方弱点上,旁观的姜有仪纵身而去,持剑一击将谢如击倒在地,一道捆仙索随之将其束缚,跌倒在地。
温时卿看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偏头和倚在自己身上的人用气音轻声说道:“你再多靠一会儿可能就没那么舒坦了。”
应淮序闻声忍俊不禁,微微低头凑在温时卿耳畔应了句:“嗯,好。”干燥的唇擦过耳廓,温时卿闭了闭眼忽略掉耳朵上的痒,不顾身上靠着的人径直朝谢如走去。
在温时卿往前走的一瞬间,应淮序直起身避免了如同面前的谢如一样狼狈倒地,紧跟着前面的人一同走了过去。
谢如此时脸色惨白,虚弱不已,见一行人朝他走过来,他双腿蹬地直往后退,又被身后的玲娘一脚踢了回来。
温时卿垂眸看着他,漫不经心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说话的语气让谢如觉得对方是在让自己说遗言。
“别杀我!别杀我!”谢如慌乱地在地上扭动,急忙道:“我可以帮你们,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你什么意思?!”姜有仪才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被谢如这句话吓得不轻:“你是说这些蝶是我们弄,我们和顾泽阳是一伙?!”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帮你们的。”谢如不断重复着,眼泪顺着而面颊流得到处都是。
温时卿实在是耐心耗尽,走到他的旁边,侧身半蹲着看着他轻声道:“你以前没见过本尊吧,谢如。”
谢如愣了愣,不明白温时卿为什么要问这个。
温时卿轻哧一声,说了句“蠢货”,不紧不慢地和愣愣看着他的谢如解释道:“司马家祠堂的地下室里,你是如何在看到本尊第一眼就认出了本尊是谁呢?”
他笑了笑了,淡淡道:“凭感觉么?”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上谢如脸上灼烧的疤痕,顿了顿继续道:“还是……”
温时卿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人告诉你,本尊会和应淮序一同出现在地下室。”
他的话完全没有在询问的意思,谢如开始有些发抖,他咽了咽口水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脸上的疤痕火辣辣的疼。
“你说是谁把你关在了地下室又锁住了你的灵力呢?”温时卿收回手,一个清洁咒将手指仔细洗了一遍,“是顾泽阳还是你自己?”
“谢如,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吧。”温时卿起身,转身看着身后的长都港。传闻里钟灵毓秀的港早已面目全非,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想体验一番曾经长都港的滋味。
听见温时卿这句话,谢如立马激动了起来:“不是我!仙尊你要相信我!不是我!”说着他又看向站在温时卿不远处的应淮序,“仙尊,你一定是被他迷惑了!他可是大魔头!他是魔尊,他的话不能信!”
“谢如!到现在了,你还在胡搅蛮缠!”方恒煜厉声道,“你知道这件事关乎的是整个修真界的安危吗?”
谢如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通红表情狰狞,睨了一眼吼他的方恒煜,歇斯底里道:“这用得找你告诉我!”
捆仙索陡然断裂,谢如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温时卿,看着他的背影说:“仙尊,你想听什么我都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温时卿闻言转身,转身的那一刹那谢如倏地抽出了站在他身旁的玲娘的软剑。众人以为他要同温时卿打斗,甚至觉得谢如在送死。
谁料,他竟直接一剑刺向了自己腹部!
软剑猛地刺进去,谢如喷出一口黑血,应淮序几乎是在意识到他要干什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朝温时卿那边瞬移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7章 阕山蝶术(十三)
记住,是你这张脸救了你。
锋利的剑插进腹部, 谢如呕出一大口黑红的血。他紧握住剑柄,猛地把剑抽出带出了大量的血,鲜血瞬间喷溅, 在刹那间变成无数的红蝶朝对面的人冲去。
第48章
温时卿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霎时召出银扇要将向自己直冲而来的蝶群冲散。谁料, 他的视野竟在一瞬间被人挡住。
应淮序在意识到谢如要做什么后, 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瞬移到了温时卿的面前。他徒手捏出一道屏障,不计其数的红蝶撞到了结界上。
然而, 那道屏障只护住了温时卿一人,两人根本来不及再做出更多的反应, 红蝶直冲应淮序而去, 其他撞向温时卿的蝶也瞬间改变了方向,直冲他而去。
口眼耳鼻无孔不入, 五感如同被侵蚀, 红蝶不断涌入, 恨不得要全部钻进应淮序的身体里。他被巨大的冲击逼得朝后退了几步, 封闭五感挡住不断往身体里侵蚀的蝶。
温时卿立即冲开面前的结界, 一剑直击蝶群将其打散, 剑锋回收横过手腕染上鲜红的血,灵力顺刃而上燃起蓝紫色的火焰, 一阵强悍的灵力围住整个蝶群, 燃烧的利刃穿其而过, 蝶群在一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燃烧着的剑却没有因此停下来,蓝紫色的火光混杂着血的猩红直指谢如, 刺穿了他的左肩窝将人钉在了他身后数十尺的树上, 七窍在刹那间被封闭, 原本流出来的血在他体内孵化成蝶四处冲撞, 谢如因为无法出声面部狰狞,痛苦不堪。
温时卿身旁的应淮序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在红蝶涌进身体的一瞬间他就立刻封闭了七窍五感,可还是没能够避免红蝶进入身体。
剑插在地上,应淮序手扶剑柄单膝跪在地上,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好在红蝶刚入体,还没来得及在他的血液里增生,此时他的血还是正常的样子。
玲娘和姜有仪朝这边跑过来,温时卿看了一眼被方恒煜彻底制服住的谢如,走到了应淮序面前,垂眸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应淮序抬头与其对视,嘴唇上沾着鲜血,明明痛苦不堪竟还对着温时卿勾了勾嘴角。温时卿眉心紧蹙地看着他,见他这副模样心头冒起无名火,冷声骂道:“蠢货,谁让你过来的。”
嘴上虽然骂着,却还是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温时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应淮序,堂堂魔尊,传闻曾屠临顺门满门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居然不惜中咒也要护住自己。
或者说是原主。
应淮序听见他骂自己的话也不恼,顺着对方扶自己的动作靠在了他的肩上,凑在他耳边虚弱地轻声解释道:“不想再看见一次你在我面前受伤了。”
他边说着还伸手握住了方才温时卿用剑划破的手腕,想将那道尚在流血的伤口治愈,却被温时卿反手制住。
“不想死就别动。”温时卿冷声说着,默默在心中思索应淮序刚才说的话,放任他靠在自己肩上。
玲娘和姜有仪走到二人声旁,玲娘看着应淮序紧张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还好吗?阿蘅。”姜有仪红着眼哽咽道,“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两人嚎得跟靠在自己身上的已经是死人似的,温时卿不禁提醒二人道:“你俩再多嚎两句没准就真的为民除害了。”
“……”温时卿感觉到靠着自己的人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在笑。没等他说什么,应淮序便直起身来,转身脸色苍白地说:“暂时还死不了。”
“先把他解决了。”他朝被温时卿一剑钉在树上的谢如微微抬了抬下巴,又看向玲娘:“帮他把手腕上的伤处理一下。”
玲娘点点头,把手伸向温时卿示意他伸手。
温时卿一时无言,缓缓将手伸了出来,手腕上的伤鲜血淋漓称得上触目惊心。玲娘见状不禁咂舌,倒吸一口凉气龇着牙道:“看来失忆了也没用,对自己下手还是这么狠。”
温时卿闻言轻笑了一声,没说话,手腕上的被玲娘迅速治好,四人一同朝谢如走去。
方恒煜站在谢如面前,他此刻早已奄奄一息,温时卿那一剑几乎是擦着他的心脏而过,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别人正中自己下怀的感觉如何?”温时卿不咸不淡道,一时不知是在讽刺谢如还是应淮序。他又怎会不知谢如这一下就是冲着应淮序去的,他那小人得志的情绪在温时卿面前根本藏不住。
谢如说不了话,只能痛苦地抬头看着面前的。
事实上,温时卿也没想让他说话,不紧不慢地和他慢慢解释:“你以为你露出的破绽只有那个吗?谢如。”
温时卿甚至不屑于和他解释,拙劣的演技,藏不住的心思,四处钻空毫不连贯的说辞。
“就凭你这脑子还想操控整场蝶疫?”温时卿直言不讳,抽回自己的剑一个清洁咒将剑身清洗干净,“既然如此,本尊就将你带回玄夜宗寻一个真相吧。”
谢如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动作就被旁边的方恒煜给弄晕了过去。
“可是要怎么把他带到玄夜宗去呢?”姜有仪看着面前半死不活满身血迹的人,表情有些嫌弃。
已经转身要走的温时卿回眸撇了一眼,淡淡道:“还劳烦掌门把他放到储物袋里了。”
姜有仪若有所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着温时卿说道:“劳烦方掌门了。”转身跟在了应淮序身后,玲娘就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方恒煜站在原地无语凝噎,作为修真界第一名门的掌门那点尊严在这几个人面前荡然无存,和晕倒在地脏兮兮的谢如僵持了片刻,任命地打开了储物带将谢如装了进去。
第49章
应淮序中了蝶咒,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面色却已经苍白不已。温时卿忍不住怀疑,魔尊不会因为救自己把命折在这里吧?
因为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蝶咒的解法。谢如就更不用提了,但凡他知道蝶咒的解法,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操控。
没错,谢如被人操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首先他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假的,只是没把事情的全过程说出来,用残缺的事实拼造出了一个假象。
亦或者就算是谢如,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
谢如身后那只手究竟是谁?当真是玄夜宗掌门首徒顾泽阳吗?与尘秋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人?
“玉尘,当务之急是控制住他中的蝶咒。”玲娘走在温时卿身旁提醒道,“否则应淮序随时可能……”
爆体而亡,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出来,但在场的都清楚后果是什么。
温时卿很清楚谢如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除掉应淮序,而非自己,而他也达到目的了。如果没有应淮序,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被红蝶侵蚀。
可那又如何?应淮序这份情是对原主而非自己,他并非自愿承了这份情,又凭什么要他来还?他温时卿从都不是个与人为善的人。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玲娘追上前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质问道:“温时卿?你不会不想救他吧?!”
温时卿面无表情,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淡淡答道:“本尊为何要救?”
“什么叫你为什么要救?他……”没等玲娘说完,温时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本尊为何要救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我……”玲娘语塞。
姜有仪扶着应淮序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应淮序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温时卿的反应并不意外。
姜有仪却没有那么冷静,想冲上前和温时卿理论,却被应淮序拦住。
“仙尊说的有理,我罪有应得。”应淮序看着眼前人颀长的背影,勾着嘴角淡淡道:“况且我是自愿的。”
众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脚步倏然顿住。乌黑的长发被玉簪盘起,几缕绕过耳畔落在肩头,转身时被带得微微飘动,温时卿径直朝身后的人走来。
姜有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见温时卿走到而人面前,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应淮序的脖颈。凤眼微垂,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薄唇轻掀说了句:“记住,是你这张脸救了你。”
他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应淮序闻言忍俊不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温时卿一个昏睡咒弄晕了过去。
姜有仪提起一口气正准备求情,就见玉尘仙尊拿出一个皓白色储物袋直接把应淮序扔了进去。
“……”姜有仪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下去,结巴着开口:“仙、仙尊……您……”
温时卿收好储物袋,抬眸看向她:“你同我回趟衍月宗。”说着,他又看向方恒煜:“还劳烦方掌门和玲娘去趟清查司了。”
方恒煜闻言朝他行了个礼,示意得令。玲娘虽然不屑于同方恒煜一起,却还是顺着温时卿的意思点了点头。
得到二人的回应,温时卿上前用剑锋画了一个缩地阵,一闪半虚的门陡然出现在眼前。他打开门向前迈了一步,回眸对姜有仪说道:“跟上。”
姜有仪进去后,虚幻的门消失在眼前,玲娘嘀咕了句:“口是心非。”不知道是在说谁,话音落下,瞥了一眼身旁的方恒煜。
头一次召出了自己的佩剑,御剑而去。
独留方恒煜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自己那把与方才玲娘那把极其相似的剑,紧跟其后。
【作者有话说】
推推我宝贝的预收——
《魔头他怀了仙尊的崽》by易许兮
魔头池陆死的时候,灭亡魔界的大火已经烧了三十日。
死前最后一幕是顾屿冷漠离开他的白衣背影。
——顾屿,仙门百家崇敬的高高在上仙尊。
亦是魔头全心全意去对待的人。
再睁眼,池陆重生了。
回到魔界被屠戮之前,他发狠地想,本座这辈子不会再爱上顾屿。
他剜心生祭魔坛,剔除那可笑的情感,歃血立誓要报灭族之仇。
因为他总算明白一个道理:
魔与修仙者,本就势不两立。
·
红莲业池前,天雷霹雳响闪,手中长剑刺穿仙尊肩骨,鲜血染尽白色长袍。
池陆死死掐着顾屿的颈脖,沙哑咬牙:“不是一直想杀本座吗,为何不还手?”
顾屿看着他,嗓音沉静:“你不也在刺向本尊心口的最后偏了剑锋么。”
那刻的池陆,从未如此愤怒过,他盯着美艳的面孔,生出邪恶的念头。
本座要让万众仰望的清冷仙尊受尽屈辱和折磨。
让这双始终平静的黑眸淌出泪水,让心高气傲的无情者跪下求他。
莲洞天昏地暗整整十日。
池陆扶腰出来,气得一把魔火烧掉业池里的所有红莲。
“……”
什么仙尊,顾屿分明就是疯子。
·
池陆近日魔气运行不畅,还感觉到有一股团状灵气凝聚在腹中。
顾屿仙尊在闭关修炼,仙殿外的结界被炸开。
魔头提着长剑震怒走来:“为何本座会怀孕!?”
第50章
池陆想方设法除去腹中的孽种。
却被困禁在仙殿里,被顾屿每宿用灵气护胎。
“别挣扎了。”
榻边传来顾屿平淡的嗓音。
“这也是本尊的孩子。”
——
【美强惨高岭之花疯批仙尊攻x暴躁炸毛傲娇魔头受】
魔界坛场,池陆被仙门百家围剿,却被顾屿挡下。
仙尊当场万刃穿心。
重活一世,池陆发现顾屿变了。
深夜共枕时,顾屿会轻轻吻他的额角。
可是池陆的心在生祭魔坛后,就没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顾屿身死坛场那天,他想:
本座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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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阕山蝶术(十四)
玉尘仙尊看上了他的美色
缩地阵的那边连的是落旁水榭。
温时卿每次回到这里都会觉得格外轻松, 不得不说他和原主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比方说审美,整个落旁水榭, 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屋内的陈设都很对温时卿的审美。
跟在温时卿身后的姜有仪还是第一次来落旁水榭,不禁被这里的景色震撼:“这……是衍月宗?”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衍月宗。
“这是南山院的落旁水榭, 我住的地方。”温时卿走在前面解释道。
姜有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纠结了片刻又问:“仙尊,那江师兄也在南山院对吧?”
自从上次一别, 姜有仪跟着应淮序走了,她就再也没见过江深。本以为在长都港会见到, 没想到在江深并没有和玉尘仙尊同道。
温时卿引着姜有仪一直走到了落旁水榭的入口, 看门的弟子见来人连忙行礼。
“仙尊。”
温时卿摆了摆手,转身答姜有仪道:“让他带你去找江深。”
听到让自己去见江深, 姜有仪有些意外, 虽然她是有些想江师兄了, 但当下当然得以应淮序为主。应淮序现在中了蝶咒, 她怎么会有心情去找江深, 刚刚也是突然想起才问了一句。
“仙尊, 我还是和你一起吧。”姜有仪抬眸看向温时卿,却见他笑了笑, 说道:“你以为我让你去找他干什么?”
闻言, 姜有仪脸颊有些发烫, 又听面前的人正色道:“找到江深后,你们一同去慈宁阁, 把所有记载和蝶咒有关的卷轴都送到水榭。”
姜有仪恍然大悟, 连连点头。
“去吧。”说罢, 看门弟子带着姜有仪离开, 温时卿转身径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到了屋里,他将储物袋里的人扔到床上,确人了一下人是否还活着。温时卿站在床前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那种五味杂陈的情绪仍未消散。
“你要是知道我不是你想救的人,会后悔吗?”温时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对着昏睡的人说道。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事实上他也不在乎应淮序是否会后悔,做选择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只不过是一时心软,才选择了救人。
确实很麻烦,但转念一想,就同他今天对应淮序说的一般,是他那张极对温时卿审美的脸救了他。
就当是被美色迷惑了吧。
温时卿没再耽搁,打开落旁水榭的藏书阁开始找起了和蝶咒相关的书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提到蝶咒时,有提到过它的解法。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方法其一就是众所周知的下咒人亲自接触中咒者的蝶化印记,这种方法对被红蝶感染的人无效,如果施术者死了,那被下咒的人就只能通过另一种方法来解除咒术了。
只是这种方法再原著里并没有用到,温时卿唯一知道的就是还有这种方法的存在,以及记载这种方法的书籍在衍月宗。
温时卿借助法术在藏书阁里仔细翻找着有关蝶术的卷轴书籍,将神识分散进每一丝灵力,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落旁水榭虽然是玉尘仙尊一个人的居所,但里面也藏着很多珍贵的书。温时卿找得太过专注,以至于什么时候藏书阁多出来了个人影他都没察觉。
有关蝶咒解法的字眼从识海飘过,温时瞬间停下了翻找的动作,正欲借助那本朝自己飞过来的书,指尖碰到书脊正要捏住,却被凭空出现的另一只手抢先接了过去。
温时卿凭着手瞬间认出了身后的人,正欲转身却被身后站着的人捏住肩头轻轻一掀,欺身而上将他压在了木架上。
温时卿眉心微蹙抬眸看向面前的人,许久未开口说话导致他的声音有些哑,说话的声音不大倒像是假意嗔怪:“发什么疯?”
应淮序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没什么力气,把温时卿抵在架子上的力气却一点儿也不小。听见温时卿的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
眉眼微弯,垂眸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轻声说道:“仙尊既然愿意救我,我总得表示表示,好报答仙尊的救命恩情。”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大概是因为才醒过来。
温时卿轻轻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反问道:“你所谓的报恩就是把本尊压在书架子上?”
手里书掉落在地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覆在云纹腰带上,解释道:“既然是因为这张脸才救的我,仙尊图的又能是什么?”边说着腰上的那只手还紧了紧。
第51章
温时卿被气笑了,向面前的人:“行,你说的有道理。”说完他又想起什么,敛了笑补充道:“先欠着,本尊也不确定留不留得住魔尊那条金贵的命。”
“放开。”
温时卿没忘记正事,方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本和蝶咒有关的书,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这厮给抢走扔地上了。好像中蝶咒的是温时卿,不是他。
应淮序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一改方才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眸说:“温时卿,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救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怎么办?”
“他们是会觉得玉尘仙尊看上了他的美色,还是玉尘仙尊与魔修同流合污?”
温时卿原本闭上了眼睛,在听见他的话后突然掀开眼皮不咸不淡道:“你还在乎这个?还是你觉得我在乎?”
应淮序没说话,又听他继续道:“况且,这千蝶咒的解法不仅关乎你一人吧?魔尊。本尊大可以说你不过是用来试毒的罢了。”
应淮序被温时卿这番话折服,勾着嘴角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些别的意味,他正欲开口说话,门外却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师尊,你要的书……”
温时卿往门口一瞥,站在门外的姜有仪和江深才堪堪停住了脚步,话说到一半停住,走在前的江深被姜有仪拦住肩膀一同转了回去。
“……”温时卿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毫无动作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掌将人推开。好在应淮序这次没放任自己被殴,在温时卿达到自己前先一步松开了人,退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进来吧。”温时卿理了理袖衫,对门外的两个小孩说道。
“师尊,慈宁阁和得周相关的所有书都在这儿了,您过目。”江深走进来,将基本书放在了温时卿身侧的桌上。
姜有仪跟在他身后,朝他行了个礼后走到应淮序的身旁,低头不知道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温时卿无暇顾及这个,将地上的书拿回手中,连同江深送来那些一次性翻看了起来。剩下三人在旁边看着他,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应淮序紧盯着温时卿,只见那人闭着眼,透白的肤色在烛光下带上了一丝暖色,挺巧的鼻下淡粉色的唇微微动着,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阿蘅,仙尊要被你盯穿了。”姜有仪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应淮序的耳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感慨了一句:“真漂亮。”
应淮序没理会她的话,因为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凤眼微眯与他对视。
温时卿看着对面的人,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并住,灵力萦绕在指尖,嘴上照着方才书上默念了一句咒语,指节轻弯,朝应淮序笑了笑。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抬手捂住胸口,咳嗽着喷出了一口黑血。黑血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其中蠕动的白色蠕虫如他们以往所见的一般瞬间化成红蝶。
只是不等这些红蝶往上飞,一道燃烧着的剑刃霎时横刀而去,红蝶在一瞬间燃烧化成灰消失殆尽。
江深收回剑,身旁的姜有仪扶住应淮序,弯腰看着他紧张道:“你怎么样?”说罢又抬头看向温时卿:“仙尊,你明明说过会救他的。”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应淮序制止。
“师妹,师尊他应该是在替应前辈治疗。”江深解释道,说着他又看向温时卿,问道:“师尊,您找到办法了吧。”
温时卿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三人面前。
“江深,缩地阵练得如何了。”温时卿问。
江深答道:“回师尊的话,修真界北边的所有地方应该都没问题了。”
温时卿点了点头,屈尊就卑地伸出手将应淮序扶了起来,看向江深:“南抚谷的鱼渊秘境有一种仙草,名曰楹绒。书中记载,楹绒长在鱼渊秘境的通天树上,通体银白,一株难求。”
修真界无人不知的鱼渊秘境,大多数的人只闻其险,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就算是见过的大多数也都在没出过秘境。
“师尊,我去。”没等温时卿说话,江深便主动请缨。
“你确定?鱼渊秘境的险恶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温时卿质问道,尽管他确实打算让江深去,毕竟他作为男主不可能没有这种本事。若是放在原著中这鱼渊秘境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楹绒带回来的。”江深坚定道。
温时卿点头:“好,为师信你。”说着,他手里多处一把剑,将其递给江深:“你原先的铁剑扔了吧,换这个。”
这把剑是原著里男主后来用的剑,也是男主父亲鎏清仙尊的佩剑。
见到面前的佩剑,江深的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接过佩剑,连声和温时卿道谢。
“不必多礼。”温时卿将其打断,对身旁的应淮序说道:“至于你,还劳烦你亲自回一趟玄夜宗了。”
“我……”姜有仪正欲说话,应淮序却转头对她说道:“你同他一道去吧,有仪。”
缩地阵打开,江深和姜有仪一道踏进门内,须臾消失在落旁水榭。温时卿收回目光,突然问道:“你离开玄夜宗究竟是为了什么?姜有仪?”
第29章 阕山蝶术(十五)
大抵都是被他蛊惑了心
关于应淮序为什么会离开玄夜宗, 在温时卿的记忆里原著曾提及过。但也只是提了那么几句,温时卿现在怀疑那并不是全部原因,又或者那根本就不算原因。
第52章
就像原著里从来没有提及过姜有仪和应淮序的关系。
“因为贪欲太重妄想走捷径所以修了邪魔外道, 被玄夜宗逐出宗门。”应淮序听见的他的话,轻描淡写地说着修正界广为流传的说辞, 又看向他挑眉道:“你不信?”
温时卿看穿了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想知道自己猜啊,他冷嗤一声神色不善道:“信。”说罢, 他转身凭空画出一个阵,一道门的虚影出现在眼前, 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既如此本尊便自己去玄夜宗吧, 免得有人误会本尊将不该带之人带去,坏了本尊的名声。”
温时卿不是在逞口舌之快, 是真没打算和后面那厮一路了, 他刚踏进门内就准备把关上合上阵, 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传音符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关门的动作一顿, 门外的人便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就着还没关上的门走到了温时卿的身旁, 还顺手关上了门。
身后的人虚虚地靠在自己身上,下巴抵在肩头低声说:“别扔下我。”
那一瞬温时卿心脏如同被揪了一下, 微微一怔又很快回神, 打掉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方恒煜和玲娘已经找来了清查司的人, 在去玄夜宗的路上了。”方才的传音符是方恒煜传来的。
应淮序闻言直起身,方才虚弱的面容敛住, 面无表情答:“那便走吧。”温时卿收回打量的目光, 淡淡应了一声。
阕山, 玄夜宗。
两个身姿挺拔身着皓白长袍的人站在长阶之上, 俯瞰山下的景色。一只通身乌黑的鸟掠过二人的视线,发出嘶哑的鸣叫。
“报丧鸟。”温时卿抬起手,方才那只飞过去的鸟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乌黑的羽毛衬得他修长的手指白皙不见血色,只是稍微发力手里的鸟便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站在身旁的应淮序盯着这一幕看了片刻,上前松开了温时卿的手。
“我易容了在一同进去吧。”他没提方才的鸟,而是说起了正事。
“这次又是什么?还是本尊的随从?”温时卿顺着他的话调侃道,说的是上次应淮序和尘秋说自己是温时卿的随从那件事。
“你想是什么都行。”面前的人身着与自己同色的长袍,原本那张甚至称得上妖艳的脸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温时卿看着他那张仍旧出众的脸不咸不淡道:“你是生怕玄夜宗没人认不出你是吗?”
虽然温时卿知道,对于普通弟子来说随便怎么易容他们也认不出来,对于那些需要易容去见的人就算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一个魔修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干什么?
“怕丢了仙尊的脸。”应淮序为他的疑问做出了解答。
温时卿成功被说服,转身看向身后的玄夜宗淡淡道:“走吧,他们大概早就等候多时了吧。”
至于等候多是的究竟是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温时卿走进玄夜宗,立马便有人来迎接,为首的那人他并不陌生。仙门大会当天高声大骂应淮序的,也是溯洄里救了谢如的,玄夜宗掌门首徒顾泽阳。
“玉尘仙尊。”身着蓝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众人的前方,恭恭敬敬地朝温时卿行礼。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不算和善:“贵总掌门不在?”按理来说应当是掌门白无乾来的,来的却是顾泽阳。
“回仙尊的话,师尊他着急蝶疫之事,便外出寻找解决办法去了,方才得知仙尊要来之事,只能托弟子代行接待。”顾泽阳慢慢解释道,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恭敬有礼。
“既如此,那便直接带本尊去化宁宫吧。”
顾泽阳闻言抬眸看一了眼面前的人,目光掠过站在温时卿身后的男人,答道:“有劳仙尊。”
在来之前,方恒煜便同玄夜宗打过招呼说玉尘仙尊要来,为了蝶疫之事而来。只不过现在方恒煜和玲娘还没到,温时卿便先去千蝶咒卷轴储藏的地方一探究竟。
“不知这卷轴是何时丢失的?”无数的书籍和卷轴陈列大殿内的加上,散发出淡淡的墨香,温时卿站在其中,不经意回眸问身后的人。
“四十年前。”顾泽阳答道,“卷轴被一位外门弟子偷窃,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了下落。”
温时卿假意思考了片刻:“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竟有这般能力?那这人去哪儿了?”边说着,他伸手碰了碰禁书阁的结界。
顾泽阳有条不紊地答道:“这弟子当晚便被巡逻的弟子抓了个正着,那日师尊不在宗门,弟子便自作主张将他暂且关押在了玄夜宗的地牢中,谁料……”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然,“谁料,当晚有人潜入地牢将其杀害,连带着那卷宗也一同不见了踪影。”
“你们没将那卷轴抢回来,而是让那弟子带着它一同关进了地牢?”站在温时卿身旁的应淮序笑道,温时卿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听顾泽阳冷哼一声,解释道:“这就要问我那判出宗门的师弟了。”说话时,他紧盯着问他话的人,像是无声的对峙。
应淮序看着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一言不发。温时卿闻言,脸上带着打趣的表情说道:“哦?你是说应淮序?与他何干?”
顾泽阳毫不犹疑答道:“应淮序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那天晚上却主动替其要亲自安排那外门弟子,结果那弟子当夜便死在了牢中,连同着最重要的禁术卷轴也不见了踪影。”
第53章
他脸上浮现厌恶的表情,恶狠狠地说:“我看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心术不正了!”
“是么?”温时卿用余光看着身侧的人,漫不经心道:“那为何贵宗会放任应淮序安然无恙留在玄夜宗近二十年?”
应淮序叛离宗门改修魔道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倘若他在四十面前便露出了马脚,又怎会放任他继续留在玄夜宗?
“我那师弟惯是会一些蛊惑人心的招数,大家当时大抵都是被他蛊惑了心,竟然相信了他的那套说辞。”他无奈地回忆着,边说还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温时卿心想,照顾泽阳这么说,谢如很可能也是替罪羊,反倒是放任谢如将卷轴带进地牢的应淮序和给谢如下蝶咒的尘秋倒像是一伙的。
但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在南月宗发生的事又从何解释呢?当时的尘秋可是装成一副不认识应淮序的样子。难不成,两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装作不认识对方,甚至是搭上尘秋的性命吗?
这样虽然也说得通,毕竟当时的尘秋可是把应淮序当成了自己的一张底牌。当然这也仅限也能说通,而不是说的对。
温时卿在心中默默思索了片刻,抬眸看向正看着自己身旁人的顾泽阳,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继续道:“仙尊若是遇到他怕是也要提防些,以防被他蛊惑了心。”
温时卿听见身旁的人嗤笑了一声,他没理会话锋一转,说起来正事:“不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将蝶疫解决了。”
“仙尊说的是。”顾泽阳又恢复了那副恭敬的模样,又或者他对温时卿一直都是这副尊敬的样子,就同谢如一样。
玉尘仙尊这个身份实在是好用,整个修真界对他都毕恭毕敬,就连堂堂魔尊也甘愿给他当随从。
“行了,清查司派来的人快到了吧?这边给我留几个弟子就好,你去忙吧。”温时卿说完便转身看向了面前的书,他来化宁宫找当年的蛛丝马迹,虽然难如登天,但对也不是不可能。
顾泽阳闻言,跟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前面二人的表情有些微妙。应淮序与其对视,顾泽阳盯着他看了几秒,淡淡道:“那弟子便先去接待清查司来的人了,有什么事随时让看门的弟子通知我。”
说罢,他朝着温时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应淮序看着顾泽阳带一众弟子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到温时卿的身旁,低声道:“后面站在其最前面的那个,是顾泽阳的小徒弟。”
温时卿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同样低声地说道:“方才顾泽阳说,他的师弟最擅长蛊惑人心。”
闻言,应淮序嘴角噙着笑,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个虚影扔在身后的人面前,往前一步站在温时卿面前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那他的师弟蛊惑到你了吗?”应淮序垂眸看着他,轻声道。
温时卿盯着他看了片刻,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说罢,他绕过挡路的人,走到长长的廊前运起灵力,开始施展其了法术。
应淮序也没在拘泥于方才之事,上前同温时卿一起施展起了术法。
即便已经过去了四十年,这里发生过什么大家可能不知道,但化宁宫里藏着的书灵不会不知。只是,把这书灵找出来对于问事情来说说不是难事。
但想要这书灵说话,说真话,就还需要清查司的人来帮忙了。
与此同时,阕山的长阶之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方恒煜站在玄夜宗的门前,身后的是同他一同前去清查司寻人的玲娘。
除此之外,站在玲娘身旁那个身着玉色长袍的姑娘,乌黑的长发被发冠束起,其下是一张俊秀的脸,他肃然地站在二人身后,那是两人请来的清查司仙君,宣亦。
第30章 阕山蝶术(十六)
你现在想做什么?
南抚谷。
溪水顺山势而下流入山谷, 其两岸长满了灵草,摇曳的花草间时不时有灵兽穿过发出簌簌的声响。顺着溪流的方向望去,在山谷的尽头有一棵参天的大树, 只见其枝叶不见其树干。
山谷之上站着两个少年,迎面而来的谷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 其中一个人在黄昏下抬起手。
“师兄, 那就是鱼渊秘境的入口吧。”姜有仪指着那棵树说道。
她身侧的江深同样看着她指的方向,答道:“照师尊给的卷轴所说, 应当就是那里。传闻南抚谷极其险峻,我们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说的对。”姜有仪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看向江深说道:“先下去看看吧。”
“嗯。”江深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两人便一同纵身一跃朝着山谷深处而去。在山上看着那棵树近在咫尺, 等真正到了山谷下却发现他们离它有多远。
两人轻落在地上, 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们御剑过去?”姜有仪问道, 边说着拿起了自己的佩剑, 并指想要施展御剑术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剑落在灵草间根本飞不起来。
“御剑术不行?”江深疑惑道, 说着又拿起温时卿刚给他的剑试了试, 结果与方才毫无差别。
“应该是周边草木的灵气对我们使用灵力有压制作用。”姜有仪的目光捕捉到一只从天而降的鸟,跌落在丛中久久挣扎着出不来。
一股微弱的灵力绕过草木将那只鸟救了出了那只鸟, 鸟得救后趁着身上的灵力一飞而起, 彻底逃离谷底。江深收了灵力, 正欲和姜有仪说话,转身却看见一条巨大的藤蔓正朝着姜有仪伸来。
第54章
姜有仪抬眸看着江深, 见其一瞬间瞳孔骤缩, 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正欲询问却听见他喊道:“有仪, 小心!”
姜有仪霎时转身,朝自己急速伸来的绿色藤蔓让她心中闪过一瞬惊恐,再有动作时她已经紧握住了剑,却被身后的江深单手揽住肩往侧身一带,紧接着一道剑光闪过,瞬间将藤蔓斩断。
两人相视一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周遭倏然传来一阵树叶簌簌声,粗细不一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直冲两人而来。
“师兄,小心身后!”姜有仪大喊道,两人擦肩而过,将彼此身后的藤蔓斩尽,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斩掉了侧身的。可那些藤蔓却源源不断朝二人而来,生长的趋势似乎是想把两人包裹住。
越斩越多,越长越快,让人目不暇接。
“有仪,我们一同砍掉一个方向的,届时我用灵力助你往上,到藤蔓碰不到的地方。”江深说着,奋力一剑将自己面前的藤蔓斩尽。
刹那间,江深转过身大喊:“就是现在!”
在江深说的时候姜有仪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如果那么做江深将会陷入怎么样的险境?可那也是两人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选择相信江深!
姜有仪握紧剑柄,恨不得将通体的灵力都汇集在剑刃之上,在江深转身之际狠狠一击直接砍断周遭所有正在朝二人袭来的藤蔓。
脚尖踮起往地上一蹬,江深的手压在她的肩上,丝缕灵力填入丹田,姜有仪感受着身上流动的灵力,发力的同时冲破了周遭的束缚,身体一轻挣脱谷底的压制悬在了峡谷之上。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在姜有仪成功的那一刻,又是一波更猛烈的藤蔓朝江深席卷而来。他一剑斩断身前的绿藤,不等他转身后面的藤蔓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衣衫。
姜有仪骤时睁大了眼,正要用自己的剑砍断那恶心粘人的藤蔓,却见江深骤时将拿剑的那只手臂往后一伸,将藤蔓缠绕在了剑刃上,趁这时转身往后咧着弯下腰,四周的藤蔓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剑刃上燃起蓝色的火光,纠缠在一起的绿藤骤时被点燃化成灰烬。
姜有仪收了剑,大喊一声:“师兄,你小心!”转身御剑朝着南抚谷的侧面而去。
只有将那缠人的藤蔓连根除去再能继续去找鱼渊秘境。
“鱼渊秘境?你是说南抚谷的鱼渊秘境?”一众身着各色长袍的人站在化宁宫,其间身着淡紫色罗裙的玲娘说道。
“鱼渊秘境,凡进者必九死一生。”站在她身侧的方恒煜解释道:“绝大多数进过秘境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从古至今出来的唯有两人。”
如此险恶的地方别说是到里面找灵草,连活着出来都是难事。
“不知是哪两人?”
温时卿默默听着几人的对话,在对面的人出生时循声望去,站在他对面的人是清查司来的仙君宣亦。从他们来到化宁宫,宣亦几乎没说过几句话,脸上也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方恒煜笑了笑,看向温时卿:“玉尘,还有……一个已经作古的故人。”
温时卿对上方恒煜的目光,眼神不见波澜,心里却是在想什么人和原主一同去了鱼渊秘境?温时卿感觉到身旁的应淮序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宣亦闻言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即便鱼渊凶险至此,蝶疫之事也势必要解决。当务之急是找出罪魁祸首,想必众仙君找我来也是为此。”
温时卿之所以让方恒煜去找来清查司的人就是为了来这化宁宫查蛛丝马迹,能够让书灵说真话的就只有清查司,凡事想要清查司出马就算是玉尘仙尊也要亲自去请。
“仙尊,请便。”原本站在几人的身后不说话的顾泽阳上前一步对温时卿说道。应淮序淡淡撇了他一眼,恰巧碰上了他的目光,两人对峙各自心怀鬼胎。
温时卿往前走时睨了一眼身侧的应淮序,低声道:“来了就别想闲着,过来帮忙。”
应淮序闻言,嘴角噙笑跟在温时卿身后往前走,两人停在化宁宫的中央。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顾泽阳拿出白无乾留下的掌门令牌,将其放在中央的藏书台上,令牌的形状与上面的凹槽严丝无缝地贴合,台上缓缓出现一个门阀。
门阀被缓缓转动,四周原本的书架随之动了起来,一个暗阁骤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这就是化宁宫的禁书阁。
“既然禁书阁需要掌门令牌才能打开,那那个外门弟子又是如何偷得这禁书的?”温时卿看着眼前的暗阁,抬脚往前走时漫不经心地说道。
众人紧跟其后,只听顾泽阳解释道:“仙尊有所不知,玄夜宗的掌门令牌一共有三个,一个在师尊手里一个在我手里,至于另一个……”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应淮序,继续咬牙切齿道:“在应淮序那厮手中!”
温时卿闻言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贵宗倒是十分有趣。”顾泽阳的说辞倒是比谢如更加有逻辑,应淮序有掌门令牌能打开禁书阁,拿出禁书嫁祸谢如,在趁着关押谢如的时候将禁书暗度陈仓。
可偏偏叫谢如来化宁宫的人不是应淮序是顾泽阳,就算应淮序是罪魁祸首,他顾泽阳也脱不了嫌疑。
况且……在宣亦来前——
“化宁宫的禁书阁在哪儿?”温时卿看着面前不到三尺呆头呆脑的书灵,眉心紧蹙。
第55章
应淮序看着温时卿这副样子,忍俊不禁道:“你问他。”他说的是温时卿面前的书灵。
那书灵也不等温时卿问,十分积极地答道:“化宁宫没有禁书阁喔。”
“……”温时卿闭了闭眼,忍住上前一把捏住小胖子脸上赘肉的冲动,微笑着说:“你说不说?谁准你不说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和谁说的,又或者是同时和两个烦人精说的。
“我不说!”烦人精小胖书灵说道,“小叶叶不让我说!”
温时卿冷哼了一声,垂眸看着他说道:“小叶叶是谁?”
“小叶叶是里面禁书阁的……”小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连忙捂住了嘴,含糊不清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小叶叶”
应淮序被他蠢得无奈,冷冷看了他一眼,小胖子霎时闭上嘴躲到温时卿身后。
“他要杀我!仙尊救我!你保护我我就告诉你禁书阁在哪儿!”
书灵知晓他所管的所有书籍卷轴的内容,自然不会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化宁宫的书灵倒确实称得上一声俊杰。
应淮序上前往他的脑门上一敲,小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嘟囔着:“再也不要见你们两个大坏蛋了!”消失在两人面前。
“你们俩蠢得不相上下。”温时卿客观评价道。
应淮序走上前,走到化宁宫中间的藏书台,与温时卿对视道:“仙尊说的是。”
“禁书阁在这儿?”温时卿看着台上,轻轻挥手那上面便出现了一个凹槽。他观摩了片刻,淡淡道:“掌门令牌。”
应淮序应了一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个东西,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便严丝合缝地卡在了凹槽里。
温时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禁书阁出现在二人眼前,他没说什么抬脚朝禁书阁里走去。
“你不问?”应淮序走在他身后道。
温时卿走在前面,一时没回话。直到禁书阁的门被关上,应淮序走到他身后,温时卿才突然转身,面色淡然地看着他,轻声道:“你想让我问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应淮序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喉咙有些发紧。
又听温时卿道:“问你是不是凶手?还是问你现在想做什么?”
第31章 阕山蝶术(十七)【倒v结束】
应淮序确实有嫌疑
“我想……”应淮序刚想答话, 刚出声又顿住,眉心紧蹙咳嗽了起来。口中泛起血腥味,淡红的血液顺着嘴角。
没有再像之前一样, 流出的血中会有红蝶的卵,应当是温时卿在落旁水榭的那一下起了作用。
温时卿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拿出帕子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手收回来的时候嘴角噙起了淡淡的笑:“戒骄戒躁,你还能多撑一会儿。”
说罢, 他收了笑转身收起帕子,自己一个人把禁书阁的书灵召了出来。应淮序弯着眉眼看着面前人的背影, 抬手轻轻碰了碰刚被擦试过的嘴角, 仿佛身上所有的不适都被片刻的愉悦压制住了。
确实应该戒骄戒躁。
一个身着青色长袍,高不到温时卿腰的小孩出现在眼前。他的头发被一根如叶子一般的簪挽起, 垂直脚跟的发带也是青色, 想必就是方才外殿那个小胖子书灵说的小叶叶。
“玉尘仙尊。”小叶叶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十分礼貌地朝着温时卿行礼, 说罢又转向身旁的应淮序:“应、魔尊。”
两人同样向他回了个礼, 作为化宁宫禁书阁的书灵, 想必他在这里的时间定有数百名年之长, 况且书灵的存在也算是地上神仙了。
“二位好,在下化宁宫禁书阁书灵, 叶宁。不知二位找在下何事?”叶宁毕恭毕敬地说, 与方才在外面的小胖子天差地别。
温时卿没再和他寒暄, 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直击主题:“四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还记得么?”
叶宁一副疑惑的表情,仰头思考着说:“四十年前?仙尊问的具体是四十年前哪一天?在下不记得哪天有什么事情发生。”说着, 他的目光突然看像身旁的应淮序, 指着他说:“我记得还是二三十年前您就曾来这儿见过在下了吧?”
温时卿顺着叶宁指着方向, 看向身旁的应淮序, 等着他的解释。
应淮序轻轻眨了眨眼,笑道:“我确实来过,在离开玄夜宗之前曾来过两次。”
“来做何事?”温时卿问。
叶宁大概是被激起了回忆,捂了捂脑袋突然睁大眼睛大声道:“你当时也来问我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位,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们!四十年来化宁宫的禁书阁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所有书籍的流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温时卿没理他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果然还是得清查司的人来么?”
“他当年也这么和我说的。”应淮序看向他,“我来了两次都无果,当时我作为玄夜宗的弟子也没有办法找清查司的人来。”
温时卿闻言点了点了,垂眸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小书灵,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圆,小巧的鼻子下薄薄的唇带着些淡淡的粉色,脸上诚挚的表情么看都不像是在骗人。
温时卿试图从他的动作里找到一丝破绽。
应淮序说的不无道理,他作为玄夜宗掌门的弟子怎可不经允许随意将清查司的人带到本宗门的禁书阁去?可是他判出玄夜宗后呢?
第56章
应淮序确实有嫌疑,但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在后面两次来问书灵这里发生了什么?
要么是他和叶宁串通好的,要么……
有掌门令牌的除了应淮序,还有另外两人。
“他们来了。”应淮序突然道。
温时卿应了一声,对面前的叶宁说道:“你回去吧,一会儿要是再让你出来,别说见到过我们。”
叶宁愣愣地点了点头,答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脑门上猛地被人点了一下,他不知今夕何夕地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出去吧。”温时卿转身对身旁地应淮序道。
两人出去后顾泽阳很快就带着方恒煜、玲娘和宣亦一同来到了化宁宫。这是温时卿第一次见清查司的人,上一次他在南月宗没等清查司的人到便走了。
就连仙门大会清查司都没有人来。
可在他见到宣亦的时候,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格外熟悉,那种冷冰冰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向来比较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顾仙君,还劳烦你把书灵召出来了。”宣亦清冷的声音传来,温时卿的目光随移向顾泽阳。
顾泽阳应道:“好。”话音落下,他便运起灵力使出法术,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一个身姿小巧,头发扎成两个球身着粉色长袍的小姑娘笑着和大家招手。无论是温时卿还是应淮序,都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当下这个书灵与方才他们召出来的分明不是一个!
禁书阁竟有两个书灵!
不等他们再做出其他的反应,只见面前的那个小姑娘单手叉着腰,伸出手指着二人,大声喊:“怎么又是你们俩!”
众人闻言,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疑惑的表情,一个打响指的声音去骤然传入耳蜗,之后便目光涣散失去了意识。
应淮序松了一口气,收了手看向身旁的温时卿,后者与其对视,显然没有被这个术法定住。
应淮序用的定格咒是魔修才会用的咒术,而且同溯洄一样是非一般人能使出的。定格咒出,凡修为再施术者下者均会被定住,时间也会因此而定格。因此,定格咒十分损耗灵力修为,一般人都撑不了多久。
“别装了。”温时卿上前一步,走到了小姑娘面前淡淡提醒道。
书灵装定住被人拆穿,撇了撇嘴睁开眼,朝面前两个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身体往后一躲,躲开了想束缚住她的捆仙绳。
小姑娘飘到半空中,低头看着两人道:“在下化宁宫禁书阁书灵,宁古,二位有何贵干?”
不等两人回答,小姑自顾自地继续说:“哦,你们想知道四十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边说着边移动自己的位置,让二人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既然她没被定格咒定住,就说明她的修为在应淮序之上,她大概是很老的书灵了。
“我偏不告诉你们。”宁古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在两人的身后:“我可不像叶宁那么好欺负!居然还背着我偷偷去见叶叶,哼!”
两人转身看着她,宁古丝毫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厉声道:“绝不告诉!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你们俩私自召书灵,一定也不信你们。他们就都觉得你们俩是大坏蛋。”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脸上得逞的笑却像是几岁的孩童吃到饴糖一样。
温时卿面不改色地打量了她片刻,淡淡开口:“宁古,我们来做笔交易,好不好?”
宁古被他打量得不自在,闻言更是摇着头拒绝:“不要!”
温时卿看了身旁不说话的应淮序,他的面色有些难看。收回目光后朝宁古走过去,小姑娘被他逼得往后退,最后撞上了藏书台退无可退。
抬头看着想自己走来的温时卿,咽了咽口水道:“玉、玉尘仙尊。”
温时卿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低头在宁古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宁古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着:“真的吗?!你不许骗我!”
温时卿直起身,勾着嘴角答道:“我怎么可能骗你。”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小姑娘的面颊,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印记。
“但是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就不保了。”
宁古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一双漂亮的凤眼如死水一般波澜不经,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却让人一阵发凉。
“我、我保证!”宁古瑟缩着脖子答道。
温时卿得到回复后,霎时起身,转身对还在支撑着定格咒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应淮序道:“行了,收了吧。”
定格咒消失得一瞬间,周围的生机刹时恢复了过来,众人疑惑地思考方才书灵说了什么,自己地印象为何十分模糊。
没等大家想起来,就听对面站着的小姑娘说道:“诸位好,在下乃化宁宫禁书阁书灵,宁古。”
-
“我们俩现在怎们办!”
一道传音符递到江深的耳中,是姜有仪递过来的。江深还在和那些难缠的藤蔓斗智斗勇,姜有仪终于找到了藤蔓的源头,却发现那些藤蔓根本就不能算是植物。
它们分明是从四只巨大的绿色怪物身上长出的!
与其说那些东西是藤蔓,倒不如说是那几只怪物身上的触手。难怪那些绿色的东西,黏黏的带着奇怪的味道。
第57章
姜有仪御剑在空中,发现了那几只怪物分别埋伏在四面,它们的触手几乎能够无死角地攻击整个南抚谷。
“我现在先过来帮你,你先从谷下面上来我们再想办法!”姜有仪的声音从传音符里传来。
那些枝条的进攻愈发快,江深几乎要被那些绿色藤蔓包裹住。姜有仪从侧腰出拿出应淮序给自己的刀刃,对着朝江深上方竖直而下的率唐飞去。
绿藤在快要将江深包裹住的一瞬被刀刃切断,紧接着被一阵灵力拖住往上一拽,姜有仪向后仰着借助藤蔓,不顾上面恶心的粘液牢牢将其握住,往下一甩。
“师兄!你抓住这个上来!”姜有仪对地上的人喊道。
江深眼睛朝上瞥了一眼,确定姜有仪的方向,手里的动作仍未停下,一根细小的藤蔓猝不及防缠住他的手腕,被他一剑狠狠割开,被缠绕的手腕上渗了血。
紧接着他奋力一剑扫过去将周遭的绿藤尽数点燃,一把抓住迎面甩来的藤蔓,紧紧握住。藤蔓的那端霎时发力,江深趁着运气灵力,倏地一下御剑而上。
他成功摆脱那些藤蔓,却在对上姜有仪视线的一瞬间瞳孔骤缩。后者还来不及疑惑,就听见江深大嘶声道:“有仪!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阕山蝶术(十八)
【二合一】明明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在听见江深的嘶喊时, 姜有仪猛然转身,在看清眼前东西的一瞬瞳孔骤缩。原本在地上沉睡的绿色巨型怪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血盆大口朝她张开,几乎马上就要把她吞入腹中。
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那怪物伸出猩红色的长舌要往她身上揽, 要把她一口吞入腹中。姜有仪猛地一下将手里的一排刀刃飞出,阻住了伸向自己的长舌。
江深在看见那怪物的一瞬间, 疾速朝那边飞去绕到了那东西的背后,脚底的剑被他双手紧握把怪物从头劈到尾。
原本正用顽石一般大的眼睛看着姜有仪的怪物拖着庞大的身体转身, 那一瞬间身后被江深劈出来的疤痕喷出绿色的黏液。还没完全转身, 一只巨大的触手从它身体的某个地方伸出来直冲江深。
巨大的触手让人避无可避,江深被它缠住腰一甩, 狠狠地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另一侧, 姜有仪被突如其来的绿色黏液喷了满身, 无数细小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而来, 将其包裹成球往那张充满黏液的血盆大口里扔了进去。
原本淡蓝色的袍子被血水浸透, 江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恰巧看见姜有仪被触手包裹成团扔进口中的一幕。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只见一个快得不见其形的身影飞速朝着怪物而去, 手里握着的剑又紧了紧, 江深死嘶声呐喊:“吐出来!”锋利的剑深深刺进那怪物的胸口, 紧接着又是一式术法,强悍的灵力汇成无数巨型的球不断朝怪物的胸口击去。
那怪物身上霎时朝江深伸出无数的触手, 同样想把他包裹住, 它却突然倒在地上, 砸得地面震动起来。
江深伺机拔出剑, 正欲直接将其开肠破肚,怪物的头部却倏然一动。就在江深以为它又要进行新一轮的攻击时,那双凸出来的白色举行圆眼被两个利刃穿破。
紧接着数不清的刀刃接连插出来,怪物紧闭的嘴霎时被横劈而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江深的眼前,姜有仪满身绿色黏液狼狈至极,但手握剑握剑横在胸前,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此时沾染上了绿色却依旧好看,凶狠带着杀意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美艳至极。
江深上前扶住姜有仪,尽管谷底灵力受到压制,江深运足灵力一个清洁咒将姜有仪身上妨碍她行动的黏液清理了干净。
紧接着两人相视一看点了点头,牵起手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一同朝着上空而去,又半空中松开手,手里的剑往空中一抛,两柄长剑在空中分散出无数虚影将地下的怪物包围。
两人有极了默契,在一瞬间同时出手,无数的剑急速朝着那绿色的怪物刺去,它如同一只刺猬一样匍匐在地上,瞬间爆体。
“有仪!”江深朝着姜有仪的方向径直而来,在他想用所有的灵力捏一个屏障时,身上的玉佩陡然闪烁起了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他和刚拉住的姜有仪护在其中。
无数绿色的黏液飞溅而来,又被那道屏障挡住。
“你有没有受伤?”江深紧张地看着姜有仪,后者摇了摇头,轻快一笑:“我没事,师兄。”
外面没了动静,二人落在地上收回剑,视野再次清晰时,另外三只同样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将二人围住。
江深和姜有仪背对背,玄剑在手,蓄势待发。
-
“清查司,宣亦。”宁古话音刚落,宣亦上前一步说道:“为解决蝶疫之事,方掌门寻清查司查千蝶咒卷轴之事,还望配合。”说罢,她朝宁古行一礼,没多说一句废话。
“四十年前具体哪一天,还请仙君指明。”宁古见到好看的仙君,虽然对方冷淡也不妨碍她笑得眉眼弯弯:“我们书灵记得从诞生起到以后所有的事,若是没有具体的时间恐怕很难给诸位答案。”
宣亦转身看向众人,没说话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只是,除了当事人又有谁记得那天具体是哪一天?
总不能把尚且还在方恒煜储物袋里的谢如当众拿出来,质问他具体是哪一天。
第58章
就在众人静默思考的时候,站在边上的顾泽阳开了口:“昭和十五年,九月廿五。”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又听他讪讪一笑说:“那日是一个故人的生辰,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温时卿点了点头,示意宣亦和宁古继续。宣亦转身和宁古结契,这是清查司仙君与其他人共情前的必要步骤。
众人的注意力都移到那两人身上,温时卿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应淮序,后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倏地转头与其对视。
温时卿直直看着他,只是这样应淮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应淮序指尖一动,一个极其隐蔽的传音符传到了温时卿手中。
“是九月廿五没错,那天是殷书华的生辰。”应淮序轻声和他解释,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温时卿将传音符捏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宁古。宣亦和她已经完成了结契。女人迁就着小孩儿半蹲在地,两人白皙的手一大一小相对合十。
“昭和十五年,九月廿五,化宁宫禁书阁,望君归。”宣亦合上眼,薄唇掀起淡淡道。
“昭和十五年,九月廿五,化宁宫禁书阁,愿归。”
昭和十五年,九月廿五,化宁宫。
“戌时已至,各位弟子还请明日再来。”化宁宫藏书台中央,当天的看门弟子借一个传声符提醒殿内的弟子归寝。
玄夜宗的弟子渐渐离开,殿内的烛火一盏盏熄灭,两个看门的弟子在门口守着,无聊了便开始说起了闲话。往日里看守这里的弟子都这样。
两人聊得正高兴,两簇昏暗的红光突然间打向二人的脑袋,两人相视而看,一个抽搐便昏了过去。
黑暗的夜色里走出一个人影,他身着斗篷却藏不住他那高大颀长的身材,玄色的斗篷内是玄夜宗淡蓝色的家袍。那人与那两个昏睡过去的弟子擦肩而过,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
若是进化宁宫的屏障如果只是两个看门的弟子,那想进化宁宫岂不是易如反掌?事实并非如此,除了看门的弟子外,化宁宫戌时后便会被结界护住,这个结界只能出不能进。
凡擅闯者会惊动玄夜宗管藏书的长老。
那人仍在继续往里走,眼看就要碰到结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距离结界毫厘的地方微微发力,灵力萦绕在指尖,不过片刻,那结界便出现了裂痕。
只见,紧绷的手背突然放松下来,又猛然攒成拳,在攒成拳的一瞬间眼前的结界裂成无数的碎片,无声地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他就这样轻松将结界一敲而碎,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藏书台前。
众人皆知化宁宫里有禁书阁,可这禁书阁在哪儿?如何打开进去?几乎没人知道。
偏偏这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禁书阁进去的地方。
藏书台上出现了一个凹槽,那是玄夜宗掌门令牌的形状。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那人竟当真拿出了一块掌门令牌。
令牌放进去的瞬间,四周的书架骤时动了起来,禁书阁就这样出现在了那人眼前。
身着斗篷的人转身,径直朝藏书阁里面走了进去。似乎是带着明确的目的,那人很快停在了一个架子面前,伸手将一个卷轴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那正是千蝶咒的卷轴!
掌门令牌被拿出来,书架又回复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那人拿着那卷轴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一看。
那一张脸,玄夜宗上下无论是谁都不会不认识。至少在那年,没有人会认不出他是谁。某一年的仙门大会上,夺魁的他被修真界传唱着年少有为,才貌双全。
没错,他正是玄夜宗掌门座下徒弟,应淮序。
“哼。”一道冷哼声传来,众人神识归位听见顾泽阳说道:“应淮序,果然是他。”
宣亦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同众人道:“事实如此,不知诸位是否还有疑问?”
温时卿淡淡地看着在场各怀鬼胎的人,最震惊的玲娘,最气愤的顾泽阳,以及平静如水的应淮序。顾泽阳的眼神不经意撇过应淮序,眼神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杀意。
顾泽阳在看见温时卿身旁人的那一刻便认出来了应淮序,可是碍于温时卿,他从未挑明。顾泽阳不说,除了不知情的宣亦外又有谁会说?
温时卿回想起第一次进禁书阁时书灵叶宁说的话,应淮序后来曾来找他两次,都是问四十年的事情。
如若偷走卷轴的人是应淮序,那他为什么要找书灵问当年的事?禁书阁又为什么会有两个书灵?为什么只有宁古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而叶宁不知道?又是为什么他和应淮序见到的书灵和顾泽阳的不同?
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但是关于应淮序,有一种很大的可能。
温时卿的思绪回答当下,他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淡淡开口道:“进来的人真的是应淮序吗?”
“仙尊这是什么意思?事实如此。”顾泽阳想来礼字当前,却在此时没忍住冷声对温时卿出口。
“蝶咒!”方恒煜恍然道,“凡中蝶咒的修者拥有除施咒者外不能察觉的易容术。”
可宣亦听了却皱起眉头,反驳道:“千蝶咒卷轴在禁书阁,何人下咒?那人偷的是千蝶咒卷轴。”
是这个理没错,那人既然是来偷千蝶咒卷轴,又怎会中蝶术?若是那人中蝶咒,卷轴又怎会还在禁书阁?
第59章
但。
“若那人偷的本就是假的卷轴呢?”温时卿淡淡道。
“绝无可能!卷轴就是在那一晚上丢失的!”前者话音刚落,顾泽阳立马反驳,“那夜的那个弟子拿着卷轴,我亲眼见过!”
“是么?”温时卿看着说话的人,脸上的笑敛住,让人在夏夜也觉得有些寒凉。顾泽阳吞了吞口水,说话又变得恭敬起来,尽管很不愿意:“仙尊说的不无道理。”
玲娘和方恒煜站在旁边不说话,以他们的立场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总不能把谢如当初拿出来再审一遍。
况且还有温时卿在。
身侧人的手虚搭在自己的身上,温时卿选择性地忽视,看向宣亦,听她道:“仙尊如此说,可有证明的办法,若是能,清查司必定配合。”
“溯洄。”温时卿眼神看向远处,说道:“找到那夜的那两个看门弟子溯洄,或者那个外门弟子,要么应淮序。”
“只不过那个外门弟子早就死在了牢中,不知那两个看门弟子是否……”玲娘正说着,却被身旁的顾泽阳打断了话:“当年之事后,那两个弟子早就离开了玄夜宗。”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道:“应淮序,哼。”
宣亦收回看向顾泽阳的目光,神色不见什么异样:“想找应淮序恐怕难上加难。”当年临顺门灭门之事,至今未果。
就连他们清查司也难应淮序没办法。
“那就还得劳请玄夜宗找一找这两名弟子的去向了。”温时卿朝顾泽阳笑了笑,亲切道:“毕竟此事关乎整个修真界,含糊不得。”
顾泽阳被这么一看,哪还说得了什么,连连点头答应:“仙尊放心,弟子这就托人去找。”
温时卿还准备说什么,却感觉放在腰间的手一紧,身旁站着的人弓着腰咳嗽了起来。
对面的玲娘紧张道:“你……仙尊您的随从没事吧?”
温时卿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应淮序顶着那张陌生的脸抬头与自己对视,脸色白得不行,眼神也涣散起来,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急火攻心罢了。”温时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等明日那两名弟子找回来了再继续。”
宣亦行一礼:“既如此,仙尊便先去歇息吧。”
温时卿应了一声,那开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应淮序直起身站稳跟在他的身后朝外走去。
顾泽阳要将温时卿送到专门分给他住的院子里,便先行一步。宣亦同剩下的两人拜别后,化宁宫外就只剩下方恒煜和玲娘。
原本玄夜宗也给方恒煜安排了院子,但他还有其他事要去做便拒绝了。
玲娘看着众人离开的身影,咂舌道:“应淮序这小子真是,迟早把自己玩死。”她边说着还摇头。
“你觉得会是应淮序吗?”玲娘又道,没等身旁的人回答,她皱着眉又说:“我问你干什么?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玲娘嘁了一声,在方恒煜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玲……”方恒煜一个字出口,终究没再继续喊。
那边,温时卿被顾泽阳引着到了他住的院子,景色虽远不如落旁水
榭,但也还不错。
等人走后,他才转身扶了扶身后的人进屋。
“看在你是帮本尊打掩护的份上……”温时卿话还没说完,身侧的人就已经得寸进尺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看在对方看上去真的要死了的份上,温时卿忍了,任凭对方靠在自己身上把人搀扶进了屋里。
屋里的门关上,他正想让人自己滚去床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却突然完全脱力,整个人完全压在他身上。温时卿还来不及推人,就被对方带着倒在了床上。
他被应淮序压在身下,正想翻开身上的人起身却被禁锢住了手。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轻声问道:“你觉得这样我就起不来了吗?魔尊当真是好兴致,都这样了还……”他话还没说完,身上的人却突然打断了他。
“温时卿,你信么?”应淮序的声音有些喑哑,显然他现在十分虚弱。
温时卿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毫无波澜道:“我凭什么不信?”
应淮序轻轻喘息着不说话。
“你让我溯洄,我看到了真相后再选择是否相信你。”温时卿道,可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禁锢的手腕被松开,应淮序从床上起身。
答案很明显,他不愿意溯洄。
“既如此,本尊为何要信你?信一个连清查司都管不了的魔头。”温时卿变本加厉地说。
“那便如此吧。”应淮序答道,他脸上是那一副淡然地表情,却让人觉得和平时比差了些什么。
温时卿想,若非自己那这件事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应淮序就是蝶疫的始作俑者。自己明明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暗中帮他说了话,他还想怎样?像他一样不惜中蝶咒也要救自己吗?
那是原主的情,为何要他还?
“玲娘把谢如命吊住就过来,你撑不住就睡会儿。”温时卿转移话题道。
应淮序就站在他面前,应了一声却没有其他的动作。温时卿懒得再管他,走到铜镜前,挥手一个法术,镜子里便出现了一片山谷的景色。
那山谷正是南抚谷,一天过去,他得看看两小孩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两人设法引开两头怪物,刚把剩下的那只杀了另外两只又缠了上来,攻击比原先还要猛烈。
第60章
江深和姜有仪奋战这么久,身体就快要到极限,可还剩两只更加凶狠的怪物没杀,他们甚至连鱼渊秘境都没进。
“师兄,现在该怎么办!”姜有仪竭力砍着不断朝自己而来的绿色触手,不敢有一丝松懈。
江深同样如此:“我们得找到它们的弱点,一击致命!”
“它们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姜有仪喊得有些崩溃,方才那一头两人已经试过眼睛,根本无济于事。
两头怪物将二人前后夹击,姜有仪冷不防一只触手陡然抓住了她的脚踝,眼看她就要再次被裹成团扔进口中,江深骤时上前一剑斩断了她周身所有的绿色触手。
就在这时,姜有仪回忆起第一头被杀死前自己不小心被吞进口中,灵光一闪喊道:“我知道了!在它体内!”
两人之想起来第一头满眼被刺满刀刃,却忘了是由里向外。但这也只是江由衣的猜测,一丝生机。
“我们试试。”江深便砍断源源不断的触手,竭力说着:“我们分开,你往左我往右!”
姜有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砍断当下触手的一刹那竖直而起,无数的细小绿藤缠住两人的身躯,在要将他们送入口中的一瞬间,两人用尽全力往对方的方向撞。
两头怪物为了护食,长舌不断往外伸,想要把到嘴的食物揽回来。谁料,两人相撞,身上的束缚松动,两人趁机挣脱抓住对方往下落。
两条长舌碰撞在一起,江深趁机用捆仙索将碰撞在一起的长舌锁住,用力一拽接着灵力带着姜有仪往上翻了回去。
两人落在长舌上,相向朝着两头怪物的血盆大口里跑去,剑锋落在血红的舌头上划出长长的血痕,身后追着巨大的触手。
眼看触手即将抓住两人,他们默契地抬手在满是黏液的口里用剑一扫,在触手碰到自己前完美避开,触手一路而下。他们在怪物体内,一时天旋地转便知它已然倒地。
两人都是剑修,剑乃其本。
在外,只见怪物的喉处散出一道光,那怪物便从喉处断成了两截。满身黏液的少年从断开的地方出来,相视一笑。
“他们很有默契。”温时卿站在铜镜前看着一切,客观地评价道。
应淮序表情依旧不太好看,却还是应了句:“从前便是如此。”没等温时卿回答,他突然关了铜镜上的景象。
“玲娘来了。”
温时卿上前打开门,玲娘和他打招呼:“我现在来合适吗?”她看着温时卿略显凌乱的衣衫说道。
“进来吧。”温时卿对这种话早就免疫,倒不如让他们早点走,别扰自己的清净。
应淮序本就中了蝶咒,方才在化宁宫还不要命的用了定格咒,早就奄奄一息竟然还能和温时卿对峙了那么久。玲娘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才让他舒服了些,却也还是很虚弱。
“玉尘,若是再想不到解这蝶咒的办法,我也无能为力。”玲娘和温时卿说道,她不怕应淮序听见,恨不得在他耳旁说,就想让他惜命。
可中蝶咒的人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自己完全不在乎。
“我会尽力。”温时卿说话从来不说满,谁又知道后续会发什么。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温时卿才享得了片刻清净。
谁料,大半夜又有人来了。门被敲响,温时卿以为是那两人谁又回来了,有些不耐烦地打开门,却在看清门外人的一瞬间,动作滞住。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阕山蝶术(十九)
应淮序不见了。
翌日。
玄夜宗, 长武殿。
温时卿坐在大殿之上,一只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动作慵懒地扇着扇子, 神色淡然地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进来。
温时卿昨夜睡得不好,今早醒得也很早。昨日说好的辰时来长武殿商讨, 他提早了许久到。这也让他感受到了, 就算是穿到修真界,也逃脱不了一家更比一家卷。
玄夜宗的弟子很早便起来修炼了。除此之外, 温时卿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应淮序不见了。
他应该昨晚从温时卿的屋离开后,就走了, 至于去了哪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宣亦是最先来的, 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和温时卿行了礼之后便坐在她的位置上等, 坐得极其端正, 倒是极其符合清查司公正严明的态度。引起温时卿注意的是, 在顾泽阳进来的时候宣亦的目光在顾泽阳身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
“禀仙尊, 当年的那两个弟子已经找到了, 正在赶往玄夜宗的路上, 应该午时就能到。”顾泽阳站在大殿的中央说道。
温时卿闻言点了点头,指挥若定道:“那诸位先入座吧, 蝶疫的事也不能就这样拖着。”
离开长都港后, 方恒煜便让衍月宗弟子去往那里堵住了被灼烧后的尸体堵住的闵河, 并把整个长都港封锁了起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除了长都港外, 其他有蝶疫发生的地方也都派遣了衍月宗的弟子前往各家助力。如此一来蝶疫倒是控制住了, 可那些中了蝶咒的人要救。
“顾仙君, 不知这蝶咒如何解除?”宣亦问道。
众人的目光看向顾泽阳,都等着他开口:“据我所知,想要解除蝶咒只能施咒者亲自解除,而我们现在连施咒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第61章
“只此一种解法?”玲娘狐疑道,“那要是施咒的人死了,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没救了?!”
大殿上一片沉默,温时卿坐在最上淡然地观察着下面的人,收起扇子的声音打破了大殿内的寂静。
“本尊记得,玄夜宗有一位长老是有名的医修,就连她也没办法?”温时卿问道。
顾泽阳猛然抬头,没想到温时卿居然会提起这个:“仙尊闭关多年,有所不知。瑶年仙尊在二十多年前便已作古。”
众人闻言纷纷垂下眉眼,显然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温时卿不知道。在听到易瑛瑶早已作古时,温时卿是难以置信的,因为在原著里易瑛瑶在最后帮助男主复活了为自己而死的女主,姜有仪。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易瑛瑶却已经走了二十多年?
温时卿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神色泰然地问道:“扶光仙尊也不知?”
“不瞒您说,师尊他正是外出寻解蝶咒的法子去了,当下只盼着师尊他能带着喜讯而归。”顾泽阳汗颜道。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是先把蝶疫的始作俑者找出来了。”玲娘话音低沉地说。
“清查司定全力相助。”宣亦正色道。她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的弟子突然火急火燎地走进大殿,神色慌张道:“仙尊,诸位仙君,那两名弟子在来玄夜宗的路上出事了!”
“你说什么?!他们出事了?”顾泽阳霎时起身,剑眉紧拧质问道:“人还活着吗?”
那弟子垂首摇头,答道:“接应他们的弟子说,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身着玄色便袍的人倏地一下从眼前掠过,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行了,下去吧。”顾泽阳道。
“等等。”温时卿突然出声,原本离开的弟子步伐顿住,回头看向台上的人,听见他说:“把那几个弟子叫过来。”
“那人修为也十分高,他遮住了脸,不过身材高大是个男人。”大殿上,为首的弟子回忆着,摇摇头道:“太快了,我只记得这些。”
“对了!眼睛好像是红色的!”另一个弟子突然说,“我清楚地记得那个黑影上有淡淡的红光!”
温时卿眯着眼思考了片刻悠悠道:“红色的眸子……魔修?”
“魔修在有些情况下,眼眸确实会变红。”宣亦接话道,“难道是……”
“应淮序!”顾泽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说罢他转身看向温时卿,单膝跪地朝着他行礼:“仙尊这还不能说明偷走卷轴的就是应淮序吗?!若不是他,他又怎会铤而走险亲自去杀了那两个弟子?”
“他简直无法无天!”顾泽阳愤恨地说着。
温时卿笑了,在顾泽阳不解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问:“顾泽阳,你为何如此痛恨自己的亲师弟?就因为他改修魔道?”
“他修邪魔外道,灭临顺门满门,制造蝶疫,这几条里单是一条就足够让我对他恨之入骨,玄夜宗容不得一颗沙子。”顾泽阳的情绪平静下来,严肃地说着。
“早就听闻扶光首徒正义凛然,刚正不阿,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温时卿看着台下的人,面色和蔼:“修真界确实容不下这样的人。”
“你说是吧?宣仙君。”
宣亦突然被温时卿喊,不禁一愣又迅速恢复如常:“仙尊所言极是。”
温时卿目光看向大殿外秀丽的山川,轻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把应淮序抓住,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你能胜任吗?顾泽阳。”
“弟子定不负仙尊所托!”顾泽阳应道。
“去吧。”
温时卿看着顾泽阳离开的身影,片刻又将目光移到了宣亦身上。
“仙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吗?”难得宣亦主动质疑,温时卿挑眉问道:“不然?”
闻言,宣亦垂眸笑着摇了摇头,再抬头时又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既如此,在下定全力帮助顾仙君抓住应淮序。”
“诸位失陪。”说罢,宣亦转身离去。
大殿里只剩下玲娘和温时卿,自从刚才说道应淮序玲娘便没再说话。温时卿看着她再三斟酌,一直没能开口。
“想说什么便说吧,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温时卿从台上走了下来,站到玲娘的面前。
“玉尘,你真的觉得是他吗?”玲娘嗫喏地说,“我、我与他相识百年,我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
“他不会吗?那他为何要改修魔?又为何要灭临顺门满门?你能替他给本尊一个解释吗?”温时卿神色冷淡,句句逼问。
“我……”她不能,因为应淮序从未和她解释,她的信任从来都是一厢情愿。
“既不能,那本尊为何要信他?而不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还是说,你和他是一丘之貉。”温时卿垂眸看着玲娘,裙袖被她的手紧紧篡住,神色从慌乱到愤怒。
“你觉得我也是蝶疫的元凶?!”玲娘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便是吧。”话音落下,玲娘转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看着温时卿道:“温时卿,如果有一日你想起从前的事了,会后悔吗?”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你何时后悔过。”
玲娘离开后,大殿上便只剩温时卿一个人,方恒煜的传音符适时传来。温时卿接住后,对方的声音传入耳蜗。
第62章
“玉尘,谢如醒了,你过来吧,他要见你。”
正巧,温时卿也有话想问他。
“偷卷轴的人是应淮序?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多亏了玲娘谢如才捡回来一条命,如今躺在榻上却依旧是一副猖狂的模样。
“他是不是好人本尊不知道,但你就是好人吗?谢如。”温时卿看着眼前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仙尊,你什么意思?”谢如大惊失色,“我当时那么做是为了替您除掉应淮序啊!我……”
“是谁告诉你,应淮序一定会过来救我的?”温时卿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眼神看得谢如发怵。
“我、我猜的……”谢如嗫喏道:“对,我看出来了,他对仙尊您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呸!”
“你最好想清楚了,本尊能救你的命,就能再收回去。”温时卿从未在他们面前露出过如此骇人的神色,又或者说他只是冷脸,就能让人畏惧不已。
“究竟是谁?”温时卿心底原本早有答案,可如今易瑛瑶去世远远偏离了原著,他早就不敢保证原著里的正邪是非究竟是真是假。以及昨夜……
身旁看着的方恒煜,开口道:“谢如,你以为你身后的人还会救你吗?我们离开后没有一个人曾去长都港寻你,若是没有我们,你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上了奈何桥!”
“你自己想想当时顾泽阳救你回玄夜宗时你都说了些什么?你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你知道若是找不到元凶,有多少人会死吗?!”最后几句方恒煜几乎是喊出来的,喊得谢如愣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温时卿给了方恒煜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方面他确实不如人。
谢如狼狈地哭着,他想起自己曾说:“我要杀遍世间所有的恶,为阿姐报仇。”
他曾想像当年救自己的顾泽阳一样厉害,要超过高傲至极不可一世的应淮序,可他都没有做到。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杀掉臭名昭著的魔尊也算是死后留名,为世间做一件善事,可到头来他却是一枚毫不起眼的棋子。
不过数十年过去,他甚至连年少时的自己都不如。
“我说,我都说。”谢如用衣袖擦干了眼泪,眼神凛冽冷声说道:“是顾泽阳。”
“当年顾泽阳为何会在宁通山?不过是因为他私自破坏结界导致凶兽逃出来了。阿姐就是被他害死的!至于救我,不过是为了掩饰他那丑陋的内心罢了!”谢如愤愤地说着。
“杀妻证道?不过是为了自保!道貌岸然的东西!”
“你是说顾泽阳才是真正想打开结界的人?”方恒煜意外道,“但如果他和应淮序是一伙,顾泽阳又为何会如此着急地指控应淮序?为了脱罪?”
“当年偷卷轴的人当真是应淮序吗?”温时卿盯着谢如的眼睛,“你遇到的当真是应淮序吗?”
“仙尊您这是什么意思?”谢如难以置信,指着脸上灼烧的痕迹道:“我可是在应淮序亲自下的忍冬印记下说的,我怎么可能说谎?”
“溯洄吧,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看便知。”温时卿坦然,偷走卷轴的人到底是不是应淮序,顾泽阳又为什么要隐瞒谢如与自己的关系,所有事情一看便知。
温时卿正准备使出溯洄,动作却倏然一滞,有人来了。
门被敲响,只听外面的人说道:“仙尊,掌门回来了,邀您去望江阁品茶。”
是白无乾回来了。
玄夜宗掌门人扶光仙尊,白无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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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阕山蝶术(二十)
和温时卿一个德性
望江阁, 望的乃是阕山下的那条闵河支流。此处的江景也称得上是让人心旷神怡,但也难免会让人想起曾经山水如画的长都港。
温时卿站在望江阁的观景台,品一口茶不经意感慨道:“同样是闵河, 长都港如今惨不忍睹。”
仙门大会上指着应淮序鼻子骂的扶光仙尊,如今站在温时卿身旁, 同他一起品茶。
“本尊从未想到, 自己竟收了个鼠辈为徒,这么悉心教导竟都让他学了去祸害世间!”白无乾痛心疾首地说道, 显然是在说应淮序,“徒不教师之过, 这也怪玄夜宗看管不力, 说来说去也是我的责任。”
“仙尊说笑,蝶疫是整个修真界的责任。”温时卿淡淡道, 说罢他看向身旁的方恒煜:“是吧, 方掌门。
温时卿的语气不太好听, 显然是在阴阳怪气, 还要拉着方恒煜一起。
方恒煜习惯了他的作风, 讪讪笑着应了一声, 默默把话题拉到回正轨:“只是不知这蝶咒可有其他的解法?若是下咒的人没了,那可如何是好!”
白无乾摇摇头, 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只盼能抓住我那逆徒, 和他的同伙。”
温时卿勾了勾唇角, 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漫不经心道:“应淮序的同伙, 是谁呢?”
“是我, 玲娘。”
落桥下, 玲娘站在主屋的门外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玲娘抬头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孔,紧张道:“你怎么样?”
第63章
应淮序摇了摇头,轻声道:“进来再说吧。”
玲娘在应淮序对面坐下,说道:“现在整个修真界都嚷着要抓你,仙门百家已经联合着去春荣了。”
春荣海,魔修的大本营,也是历届魔尊住的地方。
“随他们去吧。”应淮序倒了两杯茶,慢慢喝了一口,继续道:“春荣的那帮魔修确实也该被打压打压了。”
玲娘拿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撇了撇嘴道:“亏我还替你着急,结果你来这儿喝茶。”
应淮序因为她那鲁莽的动作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被玲娘逮了个正着:“和温时卿一个德性,果然一个……”
“我要去趟南抚谷,你同我一起去吧。”应淮序打断了她的胡话,正色道:“有仪在那儿。”
闻言,玲娘倏地站了起来,惊道:“你让她去南抚谷?那不是送死吗?!温时卿的那小徒弟是不是也去了?”
应淮序应了一声,解释道:“他让江深去鱼渊秘境找楹绒,解千蝶咒。”
“那可是鱼渊秘境,他们两个小孩子……”玲娘面露担心,但事情已然如此,她只得叹了口气:“既然楹绒能解千蝶咒,那你也就有救了,还算他有良心。”
然而,应淮序却笑了笑,说道:“我的蝶咒已经没了,楹绒是为了救真个修真的。”
“你的蝶咒解了?!”玲娘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应淮序喝下最后一口茶,从椅子上站起来:“先不说这个,先去鱼渊秘境。”
落桥下常年积雪,应淮序解了身上披的斗篷露出一身红衣,就着现成的门画了个缩地阵,打开门回眸对玲娘道:“走吧。”
鱼渊秘境。
“师妹——”
“师妹,你在哪儿?你听得见吗?”
林间草木丛生,钟灵毓秀,各种各样的灵草灵兽藏匿其间,江深边走边喊着。
他同姜有仪刚解决了那四只绿色的怪物,随后走到那棵参天大树下,本想确认那里究竟是不是秘境的入口。
谁料二人刚靠近那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住拖进了这个地方。
江深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等他挣扎着站起来,便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摔下来的时候还扭了脚,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灵兽的啼叫声萦绕在耳边,花草树木随着微风簌簌作响,一道微弱的人声骤然传入耳蜗。江深刹时回头,循声而去。
他忍着脚上的痛,不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湖前。他没看见姜有仪,也没看任何人,而是在湖泊的中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树根。
想来应该是秘境外那棵参天大树的根,而它的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通体银白的植株。
那就是楹绒!
江深立马召出剑,一个御剑术朝着湖中飞去,他要赶紧拿到楹绒去找姜有仪。
谁料,刚飞了不到一半,平静的水面竟突然泛起了波澜,一条巨大的触手陡然浮出水面!江深霎时躲避开他的攻击,落在湖中的小丘上,想要将其斩断。在剑锋要碰到触手的一瞬间,另一只触手挡在了这只的前方。
而那只触手束缚着的人正是姜有仪!
剑锋擦着姜有仪的脖颈而过,白皙的脖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红痕,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有仪!”江深大喊,他竭力收住剑,却因此被另一条触手狠狠一甩,撞在了湖中的树根上,呕出一口血。
“师兄,救我!”那两条触手全然缠在姜有仪的身上,恨不得将她勒成几截。
江深艰难地从地上起身,狠狠朝水里的怪物劈去,就在要碰到对方的一瞬间,脚底的湖水突然变成了草地。
而眼前束缚着姜有仪的人突然变成了温时卿。
江深堪堪收住剑跌落在地,他那宛若上神下凡的师尊紧紧捏着姜有仪的脖颈,冷漠地质问自己:“江深,这就是你说的你能行?”
是幻想,江深吐了口中的血沫,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一刀朝着“温时卿”刺去。
长剑从心口一穿而过,江深松了口气,那人却突然在他的耳边呢喃:“师兄,是……我。”
江深猛地推开身上的人,原本的姜有仪不知所踪,而原本的温时卿竟成了姜有仪的模样,被一箭穿心躺在地上。
“为、什么?”姜有仪跌倒在地,心口上咕咕地流着鲜血。江深几乎崩溃,上前跪在姜有仪身旁,拔掉她心口上的剑,将其从地上抱起来。
“师妹,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玲娘,她一定可以救你。”江深抱着人朝外走,却怎么也走不出草地,姜有仪心口流出的血浸透了两人的衣衫,染红了地上的血。
姜有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轻声道:“我不怪你。”
江深拼命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姜有仪的脸上,脚上的步伐依旧没停。终于他走出了草地,进了来时的林子里。
突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制住了他的步伐。
谢青寒正站在他的面前,地上的人被剑刺穿心口,谢青寒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地上的人说:“师兄,你看你儿子也是杀人凶手!”
“我不是!”江深慌乱道。
“师兄……我…咳咳咳……”他手里抱着的人突然出声,江深正欲低头,心口倏然传来刺痛,江深脱力松开了手里的人,垂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剑刃。
第64章
姜有仪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笑容阴翳:“师兄,你怎么能一个人独活呢?”
江深提起剑就朝谢青寒刺去,谢青寒竟然连躲都没躲,等江深抬头,看到的却是一脸慈善的王琋。
“小深?你怎么了?”王琋弯着眉眼和他说道。
“我……”江深猛然转身,姜有仪、周岸停、谢青寒、尘秋、温时卿……所有人正围着自己,嘴唇翕合在和他说话。
“江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
“师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周原灵,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你爹娘都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
江深几乎要被眼前的人你弄花了眼,尽管知道面前的可能是假象,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抬起手里的剑,猛地要朝着自己刺去。
“江深!你快醒醒!”
那是姜有仪的声音!
江深猛地睁开眼,姜有仪正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掰着自己的手,阻止刺向江深自己的剑锋。江深愣了愣,反手把剑架到了姜有仪的脖子上。
姜有仪一愣,不解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我……”江深头疼得不行,收了剑摇了摇头,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幻境中脱离出来。况且,他怎么确定现在这个就不是幻境?
他正想着,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直觉。
“阿蘅,你下手也太重了。”姜有仪看向江深身后的人,应淮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江深的后面,身旁站着玲娘。
“你是怎么从幻境里醒来的?”玲娘好奇道,她现在才知道大部人进入鱼渊秘境就再也出不来的原因。
但姜有仪在两人赶来前就已经从幻境中醒了过来,她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孩儿。
姜有仪接过玲娘递来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污垢,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幸运吧。”她指着远处的湖,转移了话题:“楹绒就在那个湖中间,不过湖底有个水妖,很危险。”
应淮序将江深靠在树下,对二人道:“你们看好他,我去拿。”
“阿蘅,你小心。”
温时卿收回看向铜镜的目光,在镜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眼前长得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脸,有些劳累。
他最开始明明只是想把男主养大,却牵连进了这些事里。自己看过的原著与当下有很大的偏差,这更是让他举步维艰。
当下每一个人和他亦敌亦友。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昨天夜里来敲门的人。昨天夜里他本以为是应淮序又回来了,正准备赶人。谁料,打开门看到的人竟会是顾泽阳。
“深夜造访,有何事?”
温时卿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听顾泽阳诚恳道:“仙尊,弟子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说】
玲娘: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玲娘:我偏要说!我就要说!不许打断我!!)
下一章,应小魔尊就能见到老婆了,我发誓(手动狗头)
因为明天(周五)要上夹子,所以那天23点更新,鞠躬~
第35章 阕山蝶术(廿一)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那天夜里, 温时卿答应了顾泽阳所求之事,也就是次日在长武殿上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应淮序。
没错,就算没有那名弟子的死讯, 应淮序还是会被下抓捕令,而那两名弟子根本就没死。什么红眼, 什么魔修, 全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顾泽阳给足了说服温时卿的理由。况且就算仙门败家联合出手, 又当真能抓住应淮序吗?要是真那么容易,他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从何而来?
现下应淮序拿到了楹绒, 那么解除蝶咒一事也算是有了着落。至于抓出幕后黑手……
温时卿坐到了窗对面的椅子上, 手搭在椅子上扶着头,手里悠悠地扇着扇子, 一副闲适地模样欣赏着外面的夜色。
“当然得好好演一出戏。”月下的人勾起唇角, 在心中无声说道。
与此同时, 玄夜宗的另一侧, 一个身影出现在掌门院, 敲响了扶光仙尊的门。不过片刻, 门从里面被打开,屋内的烛光驱散了夜色。
顾泽阳的脸在灯光下格外红润,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喊了一声:“师尊。”
白无乾站在烛光里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语气凛然说道:“进来。”
“应淮序可有抓着了?”
“仙门百家联合一同去了春荣海,其他的地方我也派了弟子去搜查, 他现在还中了蝶咒, 不出几日一定能找到。”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上, 白无乾好像没了平日里的老态, 伸出手抚了抚身前人的头,语重心长地说:“泽阳,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万般不可再犯当年之错了。”
顾泽阳正色答道:“师尊放心,弟子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行了,去吧,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白无乾转身下了逐客令,顾泽阳正准备走却又被喊住。
“对了,长都港的司马家?”白无乾转头,目光凛冽地看着顾泽阳,听他答道:“回禀师尊,司马家所有人都没了,谢如也已经死了。”
白无乾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的模样:“那个叫玲娘的也是长都港的吧?她既然选择了应淮序,那她和这蝶疫也定然脱不了关系。”
第65章
顾泽阳对上白无乾的目光,轻声道:“弟子明白。”
在一行人离开长都港后,温时卿嘱托方恒煜让衍月宗看守那里的弟子找来了一个中蝶咒修者的尸体,将其伪装成了谢如。又让他们演了一出找到尸体的戏,玄夜宗的弟子看到后传到玄夜宗耳中就是谢如已经死在了长都港。
而真正的谢如,大晚上被方恒煜装到储物袋里,带来了温时卿的院子里溯洄。好在温时卿半夜毫无睡意,才让方恒煜带着人进了屋。
“开始吧。”温时卿睨着半躺在椅子上的谢如,提醒道:“我只看那一夜。”
谢如连连点头:“仙尊放心,我的命都是您捡回来的,我不会耍花招的。”
温时卿冷笑一声,没回答他的废话,手里运起灵力便开始是施展起溯洄。
倒是方恒煜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如今金蝉脱壳两次,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玉尘仙尊直接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时卿听见他的描述,唇角不禁抽了抽,幽幽道:“你倒是了解我。”说罢,他又看向谢如,见他张着嘴正与说话,温时卿神色冷下来:“闭嘴。”
谢如连忙闭上嘴巴,丝丝缕缕灵力将其包裹,眼前被白光包围,再次睁眼时眼前一是四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温时卿看向不远处的人影,一个身着玄夜宗家袍的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那人突然抬起头,温时卿对上他的目光,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这正是谢如说的曾遇到应淮序的场景。
紧张、彷徨,温时卿从那人的眼神里看到,他倒是从未在应淮序的脸上见过这样的情绪。
路的另一头也有人在往这边走,那人正是谢如,身家袍戴佩剑,意气风发,正值风华的少年郎,竟也有几分侠气。
谢如看着从前的自己,面容愁苦,却终是垂眸不语。
“谢如?”应淮序回眸看向他,问他道:“你要去哪儿?”
如从前一般,谢如有些心虚地转身看着他,顿了顿答道:“我今日在化宁宫落了东西,现在去取回来。”
应淮序盯着他看了几秒,淡淡说道:“化宁宫现在快关了,你不着急不妨明日再去。”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响指突然响起,谢如被定在了原地。
“定格咒!”旁观的方恒煜惊讶道,“这分明是魔修的术法。”
“仙尊这下信了吧?就是应淮序这个魔头干的好事!”谢如恶狠狠道,却被温时卿一个眼神睨了回去。
只见,那人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卷轴放在了谢如的身上,等定格咒解除,应淮序不动声色地看了谢如一眼,转身离开。
“跟上。”他看着应淮序离开的背影道。
几人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长武殿的外面,因为已经是戌时,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而长武殿附近是这个时间人最多的地方。
只见,那人朝着长武殿走去,在快要进门时大喊道:“有人私闯禁书阁!”
温时卿笃定,那不是应淮序的声音,果不其然,那人转身对上三人的目光,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是化宁宫那天的看门弟子!”谢如大惊失色:“我明明看到他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是易容术。”温时卿敷衍地解释道,眉心紧蹙想着:“这人究竟是谁?”
“难道他已经中了蝶咒?”身旁的方恒煜同样皱着眉,疑惑不已:“可他不是刚拿出千蝶咒的卷轴吗?怎会如此?”
温时卿笑了笑:“谁说他偷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卷轴?”
“什么意思?”方恒煜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若是这是真的卷轴,尘秋怎么会在给谢如下蝶咒时用的是自己的血!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人拿出了卷轴,并给尘秋下了蝶咒!”
谢如被方恒煜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温时卿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许方恒煜作为修真界第一名门的掌门,脑子还不算太笨。
“没错,至于这个应淮序……”温时卿看着远处的人,不紧不慢地跟上他,在混乱的人群中那人突然回眸,牵起唇角笑了笑。
“顾泽阳!怎么是他!”谢如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们方才不是说是尘秋吗?怎么是顾泽阳?!难道他刚还在易容?”
“本尊何时说过他是尘秋?”温时卿挑眉问道,“他用的不过是普通的易容术,只是在溯洄中分辨不出。”说着他看了一眼谢如:“不过着易容术对付你绰绰有余。”
谢如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却是被骗得惨绝人寰,只得闭上了嘴。
“行了,既如此,结束溯洄吧。”方恒煜道。
温时卿点了点头,正欲收回灵力,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头望去,那个身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蓦然回首,一时四目相对。
明明相隔四十年,温时卿竟有一瞬间觉得他当真在与那人对视。
四十年的应淮序。
那才是应淮序。
谢如的神识已经从溯洄中抽离,周围的场景渐渐褪去,温时卿后知后觉收回灵力。
三人又回到了当下。
“你带着他走吧,本尊累了。”温时卿捏了捏眉心,“劳烦方掌门。”
两人俩开后,温时卿回想起了溯洄里的最后一眼。他看见了应淮序,他似乎刚从掌门院出来。明明心情一定不太好,却在回眸的那一刻松开了紧蹙的眉心。
第66章
应淮序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溯洄?他在掌门院里又发什么了什么事?
温时卿想了想原著,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在把原著再次唾骂了一遍后他干脆直接起身,径直朝着铜镜走去。
鱼渊秘境。
“阿蘅!”姜有仪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人,起身高兴地朝那边招手。
应淮序拿到了楹绒,应了姜有仪一声转头看向玲娘,问道:“他怎么样了?”他问的是尚未苏醒的江深。
“体力早就透支了,再加上在幻境里不知受了些什么惊吓,恐怕还要好一会儿才能醒过来。”玲娘摇了摇头,又问:“你没受伤吧?”
应淮序摇了摇头,用捆仙索直接捆住了地上的江深让他站在地上,单手画了一个缩地阵。
“走吧,先去玄夜宗。”他将门打开,转身对两位姑娘道。
玲娘皱眉:“明明玄夜宗就在抓你,你还回玄夜宗?!你疯了?”
姜有仪在刚才听玲娘将了当下的状况,也知道应淮序现在被整个修真找,她看着一眼应淮序,有些担心。
“没事,先把他徒弟送回去。”应淮序侧身让两人走进去,在关上门前突然回眸看了一眼。
铜镜前的温时卿对上那双微微弯着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愣了愣意识到对面察觉到了自己的监视,唇角抽了抽,冷着脸拂袖驱散了铜镜里的景象。
不等温时卿坐回椅子上,屋子的门便被敲响。温时卿冷哼一声没有开门的打算,门外便传来了声音:“我送江深回来。”
门倏地被打开,带起的晚风拂起了温时卿的发丝,他抬眸看向面前遮挡住月光的人。
应淮序朝前一步,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许是因为溯洄里的那个眼神,温时卿竟觉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儿。
温时卿微微偏头胡掐了一句:“本尊睡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的长袍,这个解释谁都知道在瞎扯,带着凉意的手覆在腰上。
“那为何要给江深开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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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阕山蝶术(廿二)
“那你心软了吗?”
“他们俩人呢?”温时卿不理会应淮序的废话, 反倒是趁着他的话问起了两个小孩儿。
放在腰上的手因为他的话变得不安分,原本只是轻搭着,当下却直接使上力暧昧地缓缓揉捏, 甚至有往下的趋势。
温时卿轻啧了一声,正欲打掉那只不安分的手, 腰上的手却先一步松开反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上身紧凑上来逼得他朝后退了一步。
鉴于前几次这疯子的行为,温时卿被推着朝屋里退时, 另一只空闲的手毫不犹豫朝前伸过去,修长的手指捏住对方的脖颈, 在门快被关上的那一刻将人狠狠推到了门壁上。
应淮序被迫仰起头, 只能垂着眼看面前的人,见温时卿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双桃花眼在烛光下翕翕合合眨了眨, 妥协地解释道:“他们两体力透支, 玲娘带他们去休息了。”
温时卿闻言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脖颈上的手力道也丝毫未减。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 温时卿终于开口道:“你知道你现在是整个修真的头号通缉对象吗?应魔尊。”
“是吗?”应淮序笑着挑了挑眉,惊讶的样子像真的是方才知道这件事, 又问:“那仙尊要把我交给他们么?”
他话音刚落, 脖颈上的手倏然收紧, 温时卿朝前走了半步,冷淡的神色里带着一丝怒意, 压低声音在他的耳畔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抓你?”
事实上温时卿确实没有抓他的打断, 奈何这厮又疯又欠, 他当真是想给他个教训, 来不来就和自己动手动脚。
谁料,应淮序竟回答:“你会。”
温时卿被他气笑了,几近咬牙切齿又收着脾气微笑道:“知道就好,再随便和我动手动脚我就阉了你。”
说罢,温时卿松开手转身朝屋里走,身后的人却拉住了他,嗓音喑哑喊道:“温时卿。”
他回眸应了一声:“嗯?”
温时卿感觉到身后的人抓着他的手上前一步,将他拥入怀中。呼吸洒在脸颊上,轻眨着的眼碰上一抹温热柔软。
“你曾同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了,就让我吻一吻你的眼睛,你就会想起来。”应淮序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所以你想起来了吗?温时卿。”
温时卿愣了愣竟也忘了自己还被对方涌入怀里,他想告诉应淮序自己不是他口中的那个人,但他不能。
薄唇翕合,最终开口也只说了句:“没。”
应淮序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粗糙的指腹擦过温时卿的眼角,见他笑了笑答道:“我就知道,你最喜欢骗人。”
“不过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他的眼神笃定,让温时卿不忍否定他,告诉他没有那一天。谁料。应淮序竟又说:“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事,你还在便好。”
第67章
温时卿心说他们知道杀人不眨眼的魔尊是个恋爱脑吗?但又觉得面前的应淮序实在是像只小狗,渴望主人的爱。
“你是想用这些话让我心软?”温时卿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其间的欲望不加掩饰,他却毫不反感。原主不会同自己一样,看上的是那张脸吧?
“那你心软了吗?”应淮序目不斜视地答道。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最终温时卿叹了口气,轻声一句:“你赢了。”说罢,他微微仰起头,凑上前在那一抹朱色的薄唇上轻轻碰了碰。
“就当是自己骗他的报酬吧。”温时卿暗想。
两人的唇瓣碰在一起,气息洒在对方的脸上,温时卿感觉到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只是想意思意思,趁着对反还没反应过来,温时卿后退了一步让两人分开。
面前的人却陡然搂住了自己的腰往前带,温时卿冷不防被这么一带,两人的胸膛便撞在了一起。
应淮序垂眸看着他,说话时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是你先勾引我的。”话音刚落,温时卿还来不及反驳“勾引”二字,对方的唇便覆了上来。
这次不是如上次那样简单的碰一碰,应淮序一手搂着温时卿的腰,另一只手穿过长发覆在他的后颈处,极其暧昧地揉捏着。
烛火被窗外吹来的晚风熄灭,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染上了些许皓白,寂静的夜里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应淮序这一吻让温时卿猝不及防,又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而后任命地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
唇瓣分开间隙,温时卿微微撤开与其鼻尖相抵,沉声道:“只此一次。”回应他的是有一次贴上来的唇。
趁着他说话时嘴巴微微张开,应淮序得寸进尺的入侵了他的口腔,湿热的唇舌纠缠不已,屋里只剩暧昧的水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温时卿被应淮序逼得撞到了床脚,腿一软不妨跌坐在床上,两人分开,红肿的唇角上带着银丝。
应淮序想把人扶起来,却被温时卿抬起腿踹了一脚。他正欲收脚,却被对方宽大的手捏住了脚腕。
本就是夜里,温时卿进屋后早早就换了鞋,如今他抬起腿时脚上什么都没有。
“放手。”温时卿就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命令道,凌乱的衣衫和他被吮得红肿的薄唇让他的命令毫无威信,夹杂着的喘息声更是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应淮序竟真的放开了他,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替温时卿脱掉了凌乱的外衫,温声道:“早些休息。”
温时卿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应淮序替他关上了窗正欲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温时卿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的蝶咒好了?”温时卿面无表情问。
应淮序回眸对上他的眼神,淡淡答道:“嗯,好了。”
温时卿眯着打量了他几秒,最终道:“行了,滚吧。”
门被掩上,温时卿躺在床上随手下了个封印咒,闭上眼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
这一夜他睡得意外安稳,自从穿来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稳睡过一次觉了。
翌日早。
温时卿醒来时还很早,他打开门便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江深。江深见到他,连忙走了过来,朝他行了个礼。
“师尊。”
温时卿应了一声,又听江深一个动静跪在地上,恳切地说:“弟子没能带回楹绒,还请师尊责罚。”
事实上温时卿也没真的期盼着江深能带回来,他只不过想着让原著男主去历练一番。以防自己把男主原本该做的事都做了,自己收的徒弟却成了个废物。
当然,温时卿不可能这么和江深说。
“那遍罚你带着楹绒去解了众人的蝶咒吧。”温时卿看着地上的人说:“起来吧,既然楹绒已经拿到了,当务之急便是悄无声息地接了蝶咒,你随玲娘一同去。”他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弟子说道。
“弟子明白。”江深从地上站起来,“弟子这次一定不负师尊所托。”
“行了,去吧。”
温时卿说完,江深离去。那个身着玄夜宗家袍的弟子朝着温时卿的方向走了过来,走近时却变成了一副熟悉的脸庞。
“温时卿。”玲娘走到面前喊道,大概是从那天他让顾泽阳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应淮序开始,玲娘便开始直呼他的姓名,态度倒是还好。
“怎么?”温时卿不在乎这个,直接问其来意:“有什么事?”
“楹绒是应淮序带回来的,你现在还觉得他是偷走卷轴的人吗?”玲娘拿出了一株通体银白的灵草,“他为了拿这个玩意,拖着刚恢复的身体和鱼渊的那个水怪打了一场,差点死在那里了!”
玲娘为了让两人关系有所缓和,不惜夸大其词,但应淮序受伤不假,他那人就是快疼死了一不说一个疼字。
温时卿看透了玲娘的把戏,淡淡答道:“那也要他亲自来同我解释,等抓到再说吧。”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起了昨晚两人相近时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真是自作自受。”他心中暗骂。
“你……”玲娘被他气得不轻,想将楹绒摔在他的身上却又想到对方身份才堪堪收手,气冲冲道:“随你的便吧。”说罢,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喊住。
“玲娘。”温时卿轻声道,“你带上姜有仪和江深,悄无声息地去解了蝶咒,人手让方恒煜给你。”
第68章
“至于应淮序,魔尊身中蝶咒,被找到在春荣海,如今无力反抗已被顾泽阳抓住,不日便带回玄夜宗由清查司审判,明白么?”
玲娘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好。”
在离开前,她对温时卿说了句珍重。温时卿想,应当是对原主说的吧?原来原著里的原主虽然是个炮灰背景板,但还是有些知心的朋友的。
只是不知原主身在何处?
温时卿想着,又一个身着淡蓝色家袍的弟子朝他走了过来。
“仙尊。”那弟子朝着温时卿行了个礼,禀报道:“顾仙君传来消息,他已在春荣海找到了应淮序,不日便能将其抓回来。”
“他们抓得住吗?”温时卿冷笑道,“当年都没能抓住,不过是个蝶咒就想束缚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那弟子明显是刚入门的,哪懂这些,纠结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温时卿说道:“行了,你去告诉扶光仙尊,本尊与他一同前往春荣,捉拿蝶疫元凶。”
“是!仙尊。”那弟子答道,转身朝着掌门院的方向走去。
温时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作者有话说】
温时卿:来抓你了,亲爱的魔尊
应淮序:尊嘟假嘟o.o
(ooc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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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门了所以更新那么晚orz
马上就要八月了,我画下的日六大饼啊啊啊,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键盘子tvt
第37章 阕山蝶术(廿三)
恨透了作恶多端的应淮序
春荣在玄夜宗和浔汀山庄之间, 虽是一众魔修落脚的地方,但却比修真界大多数的地方都要繁华。镇上的人穿着华贵,似乎并没有受到一群魔修的影响。
春荣镇甚至没有被划分到任何一家宗门的管辖范围, 这里却一直安定富饶。
对比之下,边上那个一众魔修聚集的地方就没那么安宁了。
无池宫门口人山人海, 穿着各色家袍的人站在那里, 一个个手中握着佩剑,一副蓄摩拳擦掌势待发的样子。其中为首的人身着浅蓝色长袍, 衣袖上的花纹是玄夜宗的象征。
金冠束发,银剑在手, 身姿挺拔, 举止大方。
那是顾泽阳。
白无乾一身皓白长袍御剑而来,轻落在众人之前, 顾泽阳上前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恭敬地行礼道:“师尊。”
温时卿后到一步, 御剑停在了人群的身后, 绕过人群慢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顾泽阳见来人, 连忙转身和他行礼, 面前熙攘的人群在听到顾泽阳的声音后倏然安静了下来。
齐声道:“玉尘仙尊。”
这里汇集了仙门百家各层的弟子,他们大多数都没见过传说中的玉尘仙尊。虽不见其人但闻其名, 今日一见, 只觉其人如洛神下凡, 风姿卓越。
温时卿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显然早就习惯了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拥护着。倒是白无乾, 在众人行礼时, 那张略显老态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看向的是温时卿。
温时卿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抹笑霎时消失不见,白无乾上前一步正色道:“玉尘,众弟子已同那群魔修打了几场,只是那些魔修狡猾至极,每次打到一半就纷纷撤回了这宫殿里。”
温时卿闻言点了点,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宫殿的门上。
无池宫。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字被镀上金箔的色泽,宛若正欲飞出一般,倒像是某人的手笔。
“仙尊有所不知,这无池宫是应淮序当了魔尊后才建的,当时他刚堕入魔道,那群百年来无主的魔修没有一个人服他的,甚至还……”一个身着衍月宗家袍的弟子说着,却被顾泽阳打断了他的话。
“仙尊,这门打不开。”顾泽阳说着看了一眼无池宫的大门:“应淮序怕是要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了!”
相比顾泽阳说的,温时卿其实对衍月宗那个弟子说的比较感兴趣,当然他也只是想象而已。
“是吗?”温时卿淡淡答道,边说着往无池宫的门走去。当下正值午时,无池宫外却像是夜晚一般,宫门两侧的灯照亮了周遭,地上血红色的花因此而更加妖艳。
温时卿走上台阶,身后的一群人紧张道:“仙尊当心,小心中了那魔头的奸计!”
他没理会身后,径直走到宫门前,抬起手。
修长的指节被砖红色的门衬得愈发透白,温时卿指尖碰到门壁上,轻轻一推,他这么一动就连身后一群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吱一声,原本紧闭的门竟开了一条缝,众人一瞬间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对温时卿进行“阿谀奉承”,又一声吱呀传来。
温时卿骤然收手,门从里面被打开,他抬眸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应淮序换下了昨夜的一身红衣,身着玄色交领长袍,唇角微勾无声对温时卿说了句:“仙尊。”
身后传来一阵长剑出鞘的声音,温时卿朝后退了一步,回应魔尊的是一记扇子。
应淮序后仰着躲过了扇子的攻击,在折扇飞回去的一瞬猛地打开了宫门。那些正欲同一众魔修大战一场的弟子发现,宫门竟除了应淮序外内空无一人!
“应淮序!我劝你快束手就擒吧!你一个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我们!”一个站在人群里的弟子高声道。
应淮序闻言笑了笑,顶着苍白的脸色朝声源处看去,眉心微蹙淡淡笑着说:“是吗?”
第69章
白无乾在见到应淮序后,脸上的怒意就再难掩饰,却还是没说话,反倒是身侧的顾泽阳先开了口:“应淮序,事已至此你究竟还在嚣张什么?!”
温时卿神色不变地看着面前的人,见他不理会顾泽阳的话反倒是死死盯着自己,缓缓开口问:“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应魔尊。”
众人虽不解温时卿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还是安分地看着,只有顾泽阳不动声色地朝着面色难看的白无乾身旁挪了挪。
只见,应淮序弯了弯眉眼,笑道:“当然是要仙尊帮我主持公道了。”
“胡言乱语!”他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白无乾便毫不犹豫地怒斥道。说罢,她上前一步,站在温时卿的身侧,继续骂道:“本尊竟收了你这么个东西!修这些邪魔外道就算了,还敢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温时卿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又听面前的应淮序面色不善地答道:“伤天害理吗?扶光仙尊,你倒是同我说说伤在何处?”
“冥顽不灵!”白无乾怒斥一声,手里的拂尘陡然侵入温时卿的视野,朝着对面的人打去。
应淮序霎时拔剑,抵住了迎面而来的拂尘,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击朝着白无乾打去。
白无乾脚一蹬,退回到众人的面前,一众人伺机将剑彻底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剑锋无一不是指向同一个人。
应淮序收住剑,停在了众人中间,与面前的一众人无声对峙。温时卿转身站在他的身后,顾泽阳同样站在他的旁边沉默不语。
“上啊!”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寂静,单手握着一把宽大的刀径直朝应淮序砍去,身后的人见其动作也纷纷跟着他向前冲去,白无乾站在熙攘的人群里轻轻勾了勾唇。
温时卿神色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似是想起什么,微微偏头问身旁的人道:“你为何不去?”
一向刚正不阿的顾泽阳明明该恨透了作恶多端的应淮序才对。
“我……”顾泽阳语塞。
温时卿却不在意他回答与否,静静地看着面前,应淮序单手握一柄长剑毫不费力地接住了那把首当其冲的刀,间隙至于另一只手上多出来一把骨扇,朝着一拥而上的人群甩去。
那群不顾一切往前冲的人霎时被那一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跌倒在地。
那是温时卿在仙门大会上被他抢走的扇子,没想到的对方用得比自己还要顺手,让人不禁怀疑骨扇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那一身利落的玄色衣衫倒是和这把骨扇极其般配。
温时卿这么想着,那个拿大刀的人仍在不停地对应淮序进行攻击,那群倒地的人又爬了起来,倒是没有因此而畏惧不前。
只是,就算是这么一群人也依旧打不过应淮序一人。召集仙门百家一同讨伐魔修,却没招来几个真正有能力的人。
白无乾站在了人群的后面,本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应淮序单方面碾压的打斗,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温时卿这一边。见温时卿毫无动作的打算,身旁的顾泽阳也是,终于召出了自己的佩剑。
暗如夜色的剑锋在宫门两色的灯下泛起暗光,那锋利至极的剑锋直指应淮序,白无乾手握剑柄,一股股灵力注入其中,让剑刃通体带上猩红色。他反手一运,那柄剑便疾速朝着应淮序刺去。
应淮序一手长剑,另一手拿着骨扇,与一群人打个不休。白无乾那把吃人一般的长剑,径直朝着他刺了过来。应淮序登时收了骨扇,扇骨借助几道剑刃发出刺耳的声音,另一手握住长剑反手用剑柄将那几人击得撞在了远处的石山上。
长剑飞速而来,应淮序倏地打开扇子一扇将另一侧的人扇飞,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欲以蛮力接住它。
只是须臾,剑锋当前,应淮序抬剑向前视野却被一抹白挡住。原本站在旁边看戏的温时卿倏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单手捏出一个结界抵住了剑。
应淮序不禁一愣,没想到温时卿会过来帮自己。温时卿意识到身后的人还在发呆,回眸骂了一句:“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应淮序轻笑了一声,也没再停着,在温时卿落下结界的一瞬间,两人手中的剑一同朝前而去,抵住了那剑的致命一击。
白无乾的剑被击得飞落在地,插在血红色的花丛间,格外显眼。而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白无乾看见温时卿竟上前帮了应淮序,原本得意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崩坏,一众人从地上站起来,不解地看着温时卿,听白无乾质问道:“仙尊为何要帮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温时卿顶着众人的质问,将应淮序挡在身后风轻云淡道:“本尊方才收到清查司的传音,真相似乎有待商榷,不如等清查司的仙君来了再做定夺。”
“难道不是应淮序下的蝶咒?”
“不可能吧!”
“不是他还有谁?!”
众弟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音让人心烦,白无乾面上带着怒意,高声道:“安静!”
众人立马噤声,白无乾盯着温时卿的眼睛,冷冷道:“就算真相不是如此,难道仙尊就要维护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本尊清理门户,仙尊也要插一脚?”
温时卿闻言不恼,反倒是笑了笑答:“扶光仙尊这么着急清理门户?这几十年干什么去了?”
“与你何干!”白无乾恼羞成怒,却还是放低了语气,盯着温时卿的眼睛:“玉尘,你为何要护着他?”
第70章
温时卿感觉到身后的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他避开白无乾的眼神,看向远处的人影,淡淡道:“不如听宣亦仙君带来的消息,诸位觉得如何?”
白无乾突然笑了笑,收起剑盯着温时卿的脸:“那便都听仙尊的。”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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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阕山蝶术(廿四)
你这是被这魔头迷晕了头!
宣亦来时, 一众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显然都在等着她能拿出个什么真相来。
“诸位莫急,今早在下收到一景象符, 经清查司查验后确认其未有弄虚造假,方才带来给诸君共赏之。”宣亦站在众人面前, 不紧不慢解释道:“想必诸位欲求的真相就在其中。”
说罢, 宣亦抬手一挥,所谓的景象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昭和十五年, 九月廿五,千蝶咒卷轴名义上丢失的那天。
没错, 这段景象是温时卿在溯洄时留下的, 在来春荣之前他托方恒煜将其化成景象符给了宣亦。只为让清查司恰时检验出景象真假与否,能将这段在无池宫外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温时卿对于上面的内容早就一清二楚, 与其再看一遍当年之景, 倒不如看众人的反应如何。
只见一群人眉心紧蹙神色紧张地盯着那一幕, 生怕自己错过了真相。顾泽阳站在远处, 遥遥地看着这边, 不时吞咽口水的动作不难看出他才是真正的慌张。
对面的白无乾则是冷着脸, 也不知到底在没在看。温时卿心想,或许发生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正想着, 手指被身旁的人勾着轻轻晃了晃。温时卿偏头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应淮序, 将手指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神色淡然轻声说了句:“安分点。”
然后他便听到身侧的人轻笑了一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在自己的耳畔道:“好, 你护着我。”话音落下, 刚抽回来的手又被对方紧紧牵住。
温时卿:“……”
“顾泽阳!居然是你!”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一众弟子在看完那段溯洄的景象后大声怒斥道。
“贼喊捉贼!”众人的剑锋一瞬间指向了一人站在无池宫门口的顾泽阳,他们带着巨大的怒意,不仅是因为顾泽阳才是偷走卷轴的人,更是因为他们从头到尾被他耍得团团转。
白无乾看着当下的情况,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他隔着人群看向温时卿,微微眯着的眼神色不明。温时卿对上他的目光,神色不变与其对峙着。对方的目光却倏然向下而去,看向了应淮序牵着他的手。
温时卿感受到他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到牵着自己手的力道又紧了紧,生怕自己挣开了。
原本没打算动的温时卿无语一瞬,心说这人怎么谁的醋都能吃,就见打量二人的白无乾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面色阴翳。
“他是个好师父吗?应淮序。”温时卿漫不经心问道。
“嗯?”那群弟子的声音太大,应淮序没听清楚他的话。
“没什么。”温时卿看向自己被捏住的手,对方还极其无聊地在玩自己的手指,“放手。”
宣亦站在众人面前,清冷声音响起打断了谩骂:“诸位少安毋躁,不如听听顾仙君作何解释。”
顾泽阳的脸色难看极了,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面前的人,在白无乾上多停留了片刻,白无乾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反倒是看向了朝众人走来的温时卿:“不知宣亦仙君这景象从何而来?”
“这应该是溯洄吧?”白无乾的眼神紧紧跟着自己,温时卿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辛苦了。”宣亦朝自己行礼,温时卿礼节性地答应道,随即看向众人:“扶光鑫尊的意思是对这景象有疑问?”不等白无乾回答,他继续道:“那不如听听您的爱徒怎么说。”
说罢,他转身看向无池宫前的顾泽阳,他脸上的神色早已从惊慌变成了当下的痛苦,只见他哭着脸看向自家师尊,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师尊,您为何不告诉我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您告诉我千蝶咒时可是没有说过他会要了整个修真的命啊!”
白无乾冷脸看着他,嗔怒道:“你竟还赖上了本尊?!逆徒!”他指着顾泽阳,又看向身旁的应淮序。
“哦?竟是如此?”温时卿饶有兴致地说着,看向顾泽阳:“扶光仙尊与你说了什么竟让你不惜代价偷走卷轴?”
“他……”顾泽阳正准备开口,却被白无乾上前打断:“仙尊这是何意?竟是觉得我也有罪了?”说着他看向应淮序,悠悠说着道:“比起我,玉尘仙尊一直护着他,倒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说着他转身看向众人:“诸位觉得呢?”
一群人沉默不语,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温时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若是本尊不护着,也不知这真正偷卷轴的人何日才能抓到?”
说着,温时卿的脸色冷了下来,凛然说道:“况且,本尊乐意护着谁又与你何干?”
“你这是被这魔头迷晕了头!”一个身着玄夜宗家袍的弟子在人群中大喊道,“枉为仙尊!”身旁的一群人也跟着喊了来。
第71章
“枉为仙尊!”
温时卿对这招毫不在意,倒是身旁的应淮序听不下去了,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片刀刃,陡然朝着带头的那个弟子飞去,看看落在他的脚前。魔尊应淮序的刀刃从不失手,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他不会不知道,怯懦如他立马就噤声不语。
宣亦毫不在意当下的场景,继续说着正事:“顾仙君既然有心解释,不如先解释解释这人吧。”
说罢,宣亦拿出储物袋,一束灵力从中窜出来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谢如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时,对上了白无乾的目光,连忙喊了一声:“仙尊。”
白无乾一瞬间瞳孔骤缩,手已经碰到了剑柄上,几乎是下一秒就要卸下面前人的项上人头,但又碍于什么迟迟没有出手。
“这位弟子名谢如,经清查司调查,谢如是顾仙君昭和十一年从宁通山带回来的。”宣亦神色淡然地阐述着:“昭和十五年,玄夜宗外门弟子谢如因盗窃化宁宫禁书被抓,当夜被关入狱却意外被杀,从此千蝶咒卷轴不见下落。”
顾泽阳听着她的话,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玄夜宗给清查司的卷轴上记载的,那么谢如又是如何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呢?”
宣亦话音刚落,谢如就继续说了:“我根本就没死!是顾泽阳让人给我下了蝶咒!让我去了长都港当司马如。”
温时卿适时开口:“不知这长都港的司马家,你想用来干什么?似乎这场蝶疫就出自司马家的司马如吧?可笑的是,司马如,也就也是从前的谢如,到现在都还活着。”
顾泽阳准备开口时,白无乾突然道:“为师当年以为你一心只求上进,才会来问本尊这术法,没想到你竟是为了如此!你与当年的殷书华又有何不同?”
“本尊真是罪该万死,徒弟们一个个都是干出伤天害理之事的鼠辈!”
温时卿闻言挑了挑眉,神色如同看戏的人,问:“不知当年发生过何事?”
顾泽阳叹了口气,垂眸轻声道:“事已至此,我又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说着,他抬头看向白无乾,勾着嘴角问道:“还记得那一年吗?师尊。”
顾泽阳说的是那一年,显塬镇结界出现漏洞的那一年。
殷书华因为一己之私不惜打开显塬镇的结界,顾泽阳即使赶到阻止一切,杀妻证道。那一年,也就是昭和十五年初。
显塬镇发生动乱的时候,顾泽阳是最先到那里的,等其他的人赶到的时候,恰好见到的一幕便是顾泽阳杀妻正道的场景。
锋利的剑刃穿过女人的心口,汩汩流出鲜红的血,而长剑的剑柄握在顾泽阳的手上,两人相视,殷书华弯着眉眼朝他笑了笑。
“顾泽阳,你在干什么?!”一个同门的师弟首当其冲,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顾泽阳隐约记得,这人应道是跟随着殷书华了许多年,似乎还偷偷爱慕着她。
那弟子上前就要将顾泽阳推开,却被顾泽阳反手一掌打到了地上了,厉声道:“殷书华为一己之私企图打开显塬结界,造成显塬动乱,幸好本君亲自赶来才阻止了这弥天大错。”
“你放屁!”地上的人站起来怒吼道,“殷师姐,你快解释,我们都相信你啊!”
众人沉默不语,那弟子发了疯地想上前,却被顾泽阳直接打到了远处站不起来。顾泽阳垂眸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殷书华,如此大罪你可认?”
只见,地上的女人轻轻点了点头,薄唇被染上血液的鲜红,微微开口道:“我认。”
顾泽阳闭了闭眼,道:“你我夫妻一场,便由本君送你上路。说罢,顾泽阳猛地抽出心口的剑,剑刃被鲜血浸透,他运足灵力对着地上的女人狠狠一击。
女人被打得呕出一口血,临死前却仍是笑着的,她看着面前的顾泽阳,轻声呢喃了句什么,只有两人能听见,之后便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那天之后,顾泽阳杀妻正道的传说传彻了整个修真界,有人唏嘘爱情,有人感慨正义,但是无论如何,没人敢说顾泽阳做错了。
那可是显塬的结界,若是破了整个修真又当陷入怎样的境地?所以,大家都觉得顾泽阳是对的,殷书华该杀。
从前相敬如宾的道侣渐渐被众人遗忘,唯余一身正气的玄夜宗仙君顾泽阳。
直到那天夜里,白无乾在化宁宫遇到了满眼疲惫的顾泽阳。他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徒弟,此刻狼狈不堪,抓着师尊的衣角问:“师尊,究竟如何才能修补显塬的结界?”
“我想替淑华弥补她犯下的过错。”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牵个手怎么了!!
应淮序:+10086
仙尊:……
【更新时间】
明天开始日六!
一般下午六点一更,晚上十一点一更
如果有事会合并在晚上一次性更或者请假
哪天我支棱起来了,日万一更在中午十二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啵啵啵~
第39章 阕山蝶术(廿五)
【一更】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你是说你偷这卷轴是为了修补显塬镇的结界?”温时卿饶有兴致地说着, 手中悠闲地把玩着应淮序给他那把银扇。
“简直是一派胡言!”白无乾上前一步,站在了温时卿的身旁,厉声说道:“本尊同你说蝶咒能修补显塬的结界?这话任谁听了又会信?泽阳, 本尊是你的师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第72章
在听见他的话后, 应淮序笑了笑看向白无乾, 轻声道:“师尊,都现在了, 还有装的必要吗?”
此话一出,温时卿不禁挑了挑眉, 心说应淮序你终于不装了。宣亦不明所以, 原本一直不苟言笑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的表情,看向应淮序道:“魔尊此话何意?”
应淮序却没有明确回答话, 而是看向了如今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顾泽阳, 对他说:“不如顾师兄来说。”
温时卿闻言轻哧了一声, 从没听这厮喊过师尊师兄, 今日这种情况却喊了, 他倒是真会气人。
顾泽阳沉默不语, 温时卿乐了,玄夜宗这三人当真有趣, 个比个能装, 个比个黑心。
局面一时僵持, 温时卿扫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谢如,淡淡道:“既然都不说, 不如让本尊来说。”
他朝谢如扬了扬下巴:“谢如, 你过来。”
“啊?”谢如一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突然被点名, 不禁愣了愣, 指着自己疑问道:“我?”
见温时卿点头,他才迈步走过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谢如身上,眼看他就要走到温时卿的面前。原本插在花丛中的玄剑陡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直冲谢如而去。
谢如在看见那闪烁着红光的剑锋时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尽管他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早该死了。”谢如在心里暗想,任命地闭上眼。那一柄剑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穿透他的身体,一道尖锐的碰撞声传入耳蜗,谢如倏然睁开眼睛。
只见,顾泽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用自己的佩剑抵住眼前的利刃,偏头对谢如说:“快闪开。”
谢如愣愣地退开,顾泽阳骤时收手,那剑便直冲两人身后的无池宫门而去。利刃插进门中,周围的红木立马便被腐蚀成了黑色。
谢如回眸看了一眼,脸色都白了一截。
而就在顾泽阳出手的同时,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柄剑的主人。白无乾顶着众人的目光,神色不见慌张,反倒还笑了笑。
“扶光仙尊这是何意?”宣亦正色道。
白无乾冷哼一声,没回答她的问题,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温时卿。身侧的应淮序正欲动作,却被温时卿拦住。
他对上白无乾的眼神,听对方无奈道:“玉尘,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对方的眼神如黏液一般黏在温时卿身上,让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不等他动作,身旁的应淮序陡然将佩剑从剑鞘中拔出,拎着剑径直朝着白无乾而去。
“逆徒!”白无乾怒斥一声,原本插在无池宫门上的剑被召回他手中,游刃有余地接住了应淮序那一击。
应淮序不等对方回击,紧接着一连的攻击朝对面而去,两人打到了人群之外。那一群弟子中的一些人拔出剑就要上前,刚没走几步就被温时卿徒手一道屏障困住。
“谢如,把你知道的都同宣亦仙君说一遍。”温时卿看了一眼不远处打得不相上下的二人,转头对谢如道。
然而,回眸闯入视线的一幕却让他瞳孔骤缩。谢如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站在顾泽阳身后,发狠地朝他心口后插了进去。
温时卿骤时抬手将谢如扫开跌在血红的花丛中,可那匕首早就插进了血肉。顾泽阳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猩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顾泽阳茫然转身看向谢如,张了张口问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可躺在地上的谢如还是听见了。他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心口流血的顾泽阳大笑起来,笑得几近癫狂。
“我、我要为阿姐报仇!”谢如嘶喊着说,“顾泽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宁通山会有凶兽是因为你!”
他双眼通红,发了狠地瞪着面前捂住心口的顾泽阳:“难怪你会出现在宁通山,难怪……什么杀妻证道,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四十五年前显塬的动乱,分明就是你私动结界造成的!”
众人沉默地看着,谢如见顾泽阳不说话,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仰头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为自己辩解吗?”
“你害死了阿姐!害死了殷师姐!凭什么你还活着!”谢如几乎用尽全力,恨不得要将顾泽阳的脖子拧断。
顾泽阳虽然被刺了一刀,但对付谢如对于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顾泽阳轻松拨开了牢牢缚在脖子上的双手,一道无形的束缚将谢如困住。
谢如挣扎无果,死死瞪着面前的人。顾泽阳垂眸看着他,冷淡地说道:“该是我的罪过我会还,当务之急是解决蝶咒。”
“我呸!道貌安然的东西,蝶咒分明就是你弄的,还在这里装什么?”谢如脱力倒在地上,说着说着眼角猝然留下了泪水:“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温时卿淡漠地看着面前两个人对峙,不远处白无乾和应淮序还打得不相上下,但是不难看出是应淮序一直紧追不放。
“仙尊,现在该如何?”宣亦看向温时卿,说道:“现在似乎玄夜宗师徒三人都有嫌疑。”
温时卿回想起方才谢如提起自己阿姐和殷书华时,宣亦那一瞬间的事态,轻轻眨了眨眼,问道:“宣亦仙君觉得谁是这场戏的真凶呢?”
“在下,不敢妄言。”她答道。
温时卿笑了笑没答话,而是看向满身鲜血的顾泽阳:“你的意思是,你有罪,但是蝶疫不是你的手笔?”
第73章
顾泽阳点了点头,吐了口气坦白道:“我承认,我确实装扮成应淮序的样子去偷了蝶咒的卷轴,但那卷轴是复制品。”
“复制品?”温时卿挑了挑眉,对他这个说法有些意外。
“那卷轴早就被人拿走了,我拿到的不过是一个照着原卷轴仿制出来的。”顾泽阳拔掉了身后的匕首,好在谢如没什么能力,没能刺中要害。
“仙尊,那夜我找您说的都是真话,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一些事,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顾泽阳激动地说着:“溯洄之景您也见过了,溯洄之内不可作假,这您是知道的啊!”
那天夜里顾泽阳找到温时卿,他告诉温时卿究竟谁才是制造这场蝶疫的人,并让温时卿溯洄看事情的真相。
事实上,温时卿怎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尽管当下的剧情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原著,但原著里所有人的动机是不会变的。
比方说原著里,江深在玄夜宗用了蝶咒,白无乾因蝶咒而死。可温时卿突然意识到,原著的白无乾当真死了吗?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后面与男主大战的人又是谁?
温时卿了然,他看向地上的谢如说道:“还在长都港时我就曾问过你,究竟是谁告诉你应淮序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又是谁告诉你应淮序一定是那真凶?”
“我……”谢如语塞。
顾泽阳来找温时卿的那天晚上,他曾让温时卿答应了他一个要求。顾泽阳说:“仙尊,我知晓你和应淮序颇有渊源,你护着他。但明日你势必要下达抓捕应淮序的命令!”
温时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甚至没问一句缘由,第二日他便在长武殿上当众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应淮序的命令。
他果决得让顾泽阳都开始怀疑温时卿究竟在不在乎应淮序死活。那一天夜里,顾泽阳离开温时卿的院子后,应淮序便找到了他。
顾泽阳替应淮序解了他身上的蝶咒,告诉他温时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顾泽阳是恨着应淮序的,但他现在更想做的事是解决这场闹剧。
于是,自从判出玄夜宗后就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师兄,几十年来终于说了一句关心的话:“应淮序,你当真确定他不会杀你?”
应淮序那时早就虚弱不已,听见顾泽阳的话后他勾起唇角,嘲讽道:“顾仙君还关心这个?你不是恨不得我早点死。”
回应他的是顾泽阳狠狠一击,应淮序呕出一口血,解了蝶咒。
临走前顾泽阳叫住他,“应淮序,若是真抓住你,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顾泽阳看着他的背影,那人身着一袭白衣,长发也被玉冠高高束着,好似多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只见,那人闻言抬起手朝自己摆了摆了。
是啊,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温时卿早就料到应淮序的蝶咒是顾泽阳解的,只是真正给顾泽阳下咒的尘秋又和顾泽阳有什么关系?
温时卿正准备开口问,一个人影却倏然出现在了眼前,原本和应淮序扭打在一起的人不知何时朝着这边飞了过来,拎着剑一把拽住温时卿。
温时卿被抓住的一瞬嘴角一抽,任凭对方抓住自己,将利刃架在了自己的喉前。
白无乾站在身后,几乎要把他一个人圈在怀里,温时卿被剑刃逼得微微仰起头。他垂眸看着,轻声道:“扶光仙尊,你觉得杀了我你还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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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阕山蝶术(廿六)
【二更】等醒了要讨回来
温时卿此话一出, 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愣了一下。
应淮序紧接着就到了面前,面上带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怒意。他手里拎着剑,直指温时卿身后的白无乾。
“放开他!”应淮序厉声道。
白无乾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话, 垂首凑在温时卿的耳边轻声道:“仙尊既然知道我想要什么,就拿那群人的性命来换可好?”
温时卿用余光看着他, 不过是微微动了一下, 脖上架的剑便紧了紧,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毫不在意地偏头答道:“不知您说的那群人是哪群人?”说完, 他的眼神又放到了应淮序身上,两人对视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白无乾还没来得及说话, 原本倒在地上的谢如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束缚, 冲到了应淮序之前,不可置信道:“掌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废物。”白无乾一见他, 脸色都难看了一截, 说罢他继续和温时卿耳语道:“怎么样?玉尘,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到时候我们一起飞升, 在这天地之间逍遥畅快。”
“好啊。”脖颈上的剑又紧了紧,温时卿被迫仰头看着白无乾, 他勾了勾唇角:“飞升成仙, 本尊何乐而不为?”
他话音刚落, 身后的人猝然收了剑封住他的灵力,捏住他的肩轻轻一掀。温时卿顺着对方的力道转身, 对上了白无乾打量的眼神。
白无乾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 或者他在盯着温时卿白皙的颈上那一抹鲜红。
“白无乾你这个小人!你当初明明和我说想飞升的是顾泽阳和应淮序!”谢如说就要冲上前, 却被白无乾一拂袖打得趴在地上, 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温时卿。
第74章
谢如在地上崩溃大喊:“可笑!我竟被你们一门耍得团团转!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宣亦冷着脸替顾泽阳止住了心口的血,看着面前这场闹剧,闭着眼摇了摇头,轻哧了一声感慨道:“可悲。”
温时卿冷眼看着一切,对白无乾道:“在打开结界前先解了蝶咒,本尊可不想飞身后欠着满身的功德。”
白无乾笑而不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温时卿准备开口说话时倏然低头。温时卿瞳孔骤缩,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上前。
脖颈上的伤口传来一丝刺痛,白无乾竟然弯头舔掉了他脖颈上的鲜血。
“白无乾!”温时卿听见身后的人怒斥道,其他人在看见这一幕时大惊失色,纷纷哑了声。
温时卿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脸色瞬间煞白,忍着恶心朝着面前的人狠狠一击。他灵力被封住,这一击靠的完全是蛮力,以及白无乾的分心。
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他刚打过去,应淮序便疾速而来,一手护住他解了他灵力的封印,另一只手拎着骨扇直击白无乾。
白无乾冷不防被温时卿这么一推,没能躲过应淮序的那一扇,胸前白色的不了被划了一道巨大的口,霎时被鲜红的血浸透。
应淮序正欲上前继续,恨不得要割了对方的舌头,砍断对方的手。只是,他还未动作便被人抢了先。
原本倒在地上崩溃不已的谢如不知何时抢过了人群里谁的剑,径直朝着白无乾刺去。
“谢如!”顾泽阳大喊着,立马一个瞬移术向前冲去。
白无乾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两人,冷冷笑了笑,拎着剑一甩,让血红的灵力注满剑身,运着剑直指两人。
这一剑极其凶悍,摆明了是想有一次性要了两人的性命。温时卿没料到白无乾会在这个时候下杀手,一把拦住身旁的应淮序,径直往两人的面前瞬移而去。
如果顾泽阳和谢如死了,那一切都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了!
温时卿一个结界护着二人,紧握住通体银白的扇抵住对方燃烧的剑锋,黑红的剑在眼前旋转着,几乎要把银扇钻穿。
温时卿紧蹙着转头对顾泽阳说了句:“带他走。”说罢,转身用力一抵,在将剑甩回给对方的同时,手里的银扇刹时破碎,散落成漫天的银屑,落在地下的红花上。
应淮序也没闲着,在温时卿拿出剑的一刻又一次冲向了白无乾。谁料,白无乾尽然全然不顾死活地直冲温时卿而去。温时卿会想起方才令人反胃的动作,果断拎起剑直指对方。
白无乾的腹部被长剑一穿而过,温时卿冷眼看着他,只见,他那原本老态尽显的脸又褪成了年轻的模样。
温时卿吸了一口,一剑捅穿对方的腹部,银白的剑通体沾满了猩红的血。对方却依旧在朝温时卿靠,他皱着眉垂眸看着温时卿,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道:“为何要在骗我呢?玉尘。”
温时卿眼睛都没眨一下,朝着对方又是一掌,直接将对方打得跌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白无乾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笑,躺在地上死死盯着温时卿:“我本想如此,是你逼我的。”话音落下,白无乾身上的血迹便化成一缕缕红色的光,将其整个人围绕。
“他要发动蝶术!”顾泽阳大喊道。
原本那群隔岸观火的人瞬间躁动了起来,温时卿瞬间意识到了不对。难道中蝶咒的人远不止他们知道的那些?!
“摇光!停下来!”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拿起了手中的剑,朝白无乾冲去。然而那些血光将他死死护住,根本打不开一丝缝隙。
“没用的,一旦发动,便无法停下。”顾泽阳站在人群身后闭上了眼,轻声说着。
温时卿从半空中落下来,站在红色血光之外,里面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睁开眼看着他,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那两个小屁孩儿去拿楹绒吗?玉尘,你还是太高傲了,和从前一个模样。”
说着,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这是我为你飞升准备的贺礼,你会喜欢的。”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声。
温时卿漠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玄夜宗家袍的弟子痛苦地倒在地上。紧接着,他身旁的几个也纷纷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吓得其他人连忙要跑。
“应淮序。”温时卿掀起唇轻声喊道,“护着他们。”
“你……”应淮序没来及说完,那群倒在地上的人骤然间爆炸开来,他霎时用灵力将所有人往自己这边带过来,一道屏障挡住那些飞溅的血肉。
温时卿提着剑朝那个被血光围绕着的人走去,那些破碎的血肉在一瞬间化成红蝶四处乱窜,却在靠近温时卿时瞬间被点燃,消散成灰烬。
温时卿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
两人对视时,白无乾笑了笑,无声地问道:“喜欢吗?”
温时卿一言不发,发了狠地朝对方砍去,那屏障却坚固得不可思议,不见一丝缝隙。
白无乾起身,看向温时卿的眼神几近痴迷:“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你猜你的小徒弟还活着吗?”白无乾痴狂地笑了起来,那种病态的笑并不能让温时卿感到恐惧。
他仿佛又成了从前的温医生,看着面的人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病人。
第75章
白无乾看出了他原本愤怒的目光里多出来的悲悯,他立马敛住了脸上的笑,冷声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打开结界,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你知道吗?”
“既然你不珍惜这次机会,我只能杀掉所有阻拦我的人了。”说着,白无乾看向了他身后的人,温时卿立马抬起剑想打破面前的这道屏障。
另一侧的人却笑了起来,看向他轻声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边说着,他在身侧画了一个缩地阵。
温时卿的脸色没什么异常,声音却冷到了极点:“你或许认错人了,本尊一直是这样。”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里面的人笑了起来,他一把拉开那道虚影般的门,转头看向温时卿身后的人淡淡道:“若是你想好了,我便留他们一命。”
“你会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他一脚踏进了那扇门内。
温时卿闭了闭眼,转身朝着那庞然的蝶群狠狠一剑,另一只手运起灵力聚成一个巨大的球,直冲蝶群。
蝶群在碰到那道强悍的灵力时瞬间被点燃,无数的红蝶在瞬间化成了灰烬,落在地上的花上。
温时卿朝着一群人走过来。
应淮序收了灵力,默默地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人。
“仙尊……”人群里的一个弟子正欲开口,却被温时卿冷到极点的声音打断:“闭嘴。”
温时卿一眼不发走到众人面前,漠然地看着顾泽阳和他身后的谢如。
“你们同白无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说着,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应淮序:“还有你。”
温时卿恨极了这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尽管他一开始便知道白无乾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尽管他知道这几个人一直都有隐瞒。
尽管那些人的死活原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温时卿在心中想着,手里拿着的剑一直没有松开,他克制着想杀了眼前所有人的冲动,正欲说什么,后颈却倏然传来一阵钝痛。
他迟钝地看向身旁的应淮序,此刻他特别想骂人,却因为方才那一下力气全失。
“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他看着对方的唇翕翕合合,大概猜出对方在说什么,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想着等醒了要讨回来。
然后他便没了知觉。
应淮序扶住昏睡过去的人,将其抱了起来。
“劳烦宣亦仙君了。”他话音落下,抱着人转身径直朝无池宫里走了去。
第41章 阕山蝶术(廿七)
【二合一】“要接吻吗?”
温时卿醒过来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床头,拿起手机看看自己睡到了几点。
好在眼睛比手要快,在伸手前他先睁开了眼睛, 屋内装饰的风格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回想起了自己昏过去前发生了什么。
温时卿偏头一看, 恰巧看到了坐在床榻旁闭眼小憩的人。应淮序一只手搭在身侧的琉璃桌上, 扶着下颚在休息,应当是一直坐在这儿。
温时卿缓缓起身坐在床上,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对面的人就睁开了眼。他靠在床头对上那一双方才正睁开的眼, 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看清眼前的人后, 应淮序开口道:“醒了?”因为方才醒来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说着, 他起身径直朝着温时卿走过来, 站在塌旁垂眸轻声问道:“还要在休息一会儿吗?”
温时卿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闻言轻哧了一声道:“不必。”
说着他就要起身, 却被应淮序捏住肩膀摁了回去, 温时卿也没挣扎, 顺着对方的力道继续坐在榻上,神色冷淡地与其对视。
应淮序知道他是在计较自己把他弄晕了的事, 只能低声和他解释:“你太累了, 需要休息。”说着, 他在塌边坐下,松开肩上的手一把将其拥入怀中。
温时卿因为起床气的原因, 不太想说话, 任凭对方这样抱着自己。应淮序微微曲着身子, 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头, 垂首轻轻嗅了嗅。
温时卿被他这个动作惹得脖子有些发痒,他无语又好笑地骂道:“你是狗吗?应淮序。”
只听抱着他的人闷声应了一下,柔软的发丝擦着温时卿的下颚而过,应淮序偏头就近一口咬在了他的侧颈上。
“嘶、”脖颈上传来的刺痛让温时卿倒抽了一口凉气,微微仰起头,忽然想起了在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眉心微蹙揶揄道:“别人碰过的地方,应魔尊也不放过吗?”他话音刚落,原本已经在轻轻舔舐的动作陡然一变,那厮就着原来咬过的位置又狠狠咬了一口。
是真的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温时卿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那块肉被咬破了皮,鲜红的血流淌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疼痛的快意直冲颅顶,似有若无的吮吸舔舐让脖颈酥酥麻麻。
温时卿微微喘了口气,无所适从的手朝上一抬,一把抓住面前这人的头发,狠狠一拽。应淮序被他拽得往后仰了仰,对上对方漂亮极了的凤眼。那一双微垂的凤眼因为方才的动作,平日里冰冷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其他的情愫。
“我替你洗干净了。”应淮序眼尾泛着淡淡的绯色,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些轻微的喘息声。
温时卿闻言,依旧没放开拽着对方头发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碰了原本脖颈上那道被剑刃划出来的伤口,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第76章
他垂眸看向应淮序,薄薄的唇瓣上还沾染着些鲜红的血,衬得他脸色愈发透白,微微仰着头看向自己的样子倒当真有些像在向主人乞讨的小狗。
温时卿伸手缓缓抹掉唇上的那一抹红色,又突然起了恶劣的心思,就着手上的血摩挲着涂了对方满唇,仿佛在给他涂口脂。应淮序也不反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喉咙发紧地咽了咽。
“别动。”温时卿用气音提醒道。
原本拽着长发的手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应淮序的下巴,看着他泛红的双唇勾了嘴角,如同在看自己的作品一般满意。
正当他准备收手,应淮序却倏然掀起唇咬住了唇角边的指尖。贝齿轻轻咬着指腹,柔软湿热的舌尖卷上指尖,吮吸时发出啧啧的水声。
温时卿任凭着对方的动作,面上的神色却丝毫不见异常,冷静得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应淮序的眼神从未离开他,那一双桃花眼里仿佛泛起了水波,丝毫不像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尊。
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一副情动的样子。温时卿在心中暗想着,被舔舐着的指尖轻轻一动,夹住了应淮序的舌尖反客为主。
另一只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向上而去,抚过脸颊又触碰到眼角,再碰到眼角的绯色时狠狠地揉了揉,让原本不明显的颜色变得绯红不已。
应淮序就这样看着他,见对方勾着嘴角俯身在自己的耳边喃喃问道:“要接吻吗?”
炽热的呼吸洒在耳廓上,应淮序呼吸滞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尚且在自己口中的手指终于松开。
温时卿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另一只手也被对方捏着手腕牵住,那一抹涂着自己血液的唇便覆了上来。
应淮序吻得小心翼翼,如同在碰一件珍贵的瓷器。温时卿被他磨磨蹭蹭的动作弄得烦了,眉心微蹙张开口往对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泛腥的铁锈味在口中漫开,湿热的舌就着他微微张开的唇长驱直入,扫荡他的每一丝每一毫。
两人唇舌纠缠,寂静的屋子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喘息声,以及那似有若无的水声。
床塌旁的小香炉上弥漫着淡淡的白烟,烟的香浸透了整个屋子,让人沉溺。
应淮序吻得愈发凶狠,比从前哪一次都要狠,恨不得要将温时卿拆吃在腹中。温时卿被亲得微微仰起了头,细白的脖颈被对方的手覆在上面,暧昧地摩挲着。
两人亲了许久,到最后应淮序竟直接将温时卿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两人良久分开,鼻尖相抵。温时卿那一张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被染上了情|欲的绯色。
他喘息着问:“够了吗?”
回应他的是对方又一次覆上来的唇,应淮序这次不再像方才那么凶了。舌尖闯入唇关慢慢舔舐着他的贝齿,腰上覆着的手暧昧地揉捏。温时卿微微松开牙齿,两人又一次唇舌交缠在了一起。
不知何时,香炉里只剩燃尽的烟灰,温时卿被吻得嘴唇发麻,应淮序的手还在他身上不安分地肆意游走揉捏。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气息不稳地警告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应淮序没再得寸进尺,听话地停下了动作和他的对视,伸手用指腹擦掉了他唇上的水渍。温时卿的调整好气息,又恢复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正想从对方身上下来,应淮序却环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抱怨一般地小声呢喃:“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啊,温时卿。”
温时卿推人的动作一滞,一股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猛然推开靠在身上的人,从对方身上起来站回了地上。
应淮序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正在整理衣衫的人。温时卿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冷声道:“顾泽阳人呢?”
应淮序也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温时卿身旁想替他穿上外衫,却被对方睨了一眼,示意他回话。
“方恒煜来找到宣亦仙君,把顾泽阳和谢如带去衍月宗,等着你回去。”应淮序答道,“至于玲娘,她和两个小孩在羲和门解蝶咒的时候白无乾发动了蝶咒,所幸羲和门的弟子护着他们,都没事。”
至于那些没来得及解咒的人最后怎么样了,不言而喻。
温时卿从来没有拯救苍生的报复,但白无乾着实是碍了他的眼。他用灵力就准备着屋子的门画了一个缩地阵,抬起手正欲打开门,手却被应淮序拉住。
他回眸冷冷看了一眼,听应淮序闷声道:“我喜欢现在的你。”
堂堂魔尊说出这种话,温时卿差点没绷住,咬了咬唇忍住笑回眸看着他:“你喜欢谁和本尊有什么关系?”说罢,温时卿抽回手,打开面前的门。
在自己走进去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不给身后人一点进来的机会。
缩地阵连的是落旁水榭,温时卿换了身衣裳从落旁水榭走出来的时候,吓了那个新来的看门弟子一跳,局促地行礼喊他仙尊。
温时卿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朝南山院的正殿走去。南山院虽然是玉尘仙尊的,但玉尘仙尊闭关多年,其间南山院事无巨细全权交给了方恒煜去打理。
所以温时卿穿过来后根本没去管过南山院,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南山院的正殿。路尚有许多弟子,有的在忙碌地修炼,有的在听夫子讲课,如此的景象让温时卿难得想到了岁月静好这个词。
第77章
正殿外有一池荷花开得正盛,大概是因为靠灵力养活的原因,底下的水并没有淤泥,反倒是有一条条游得自由畅快的鱼。温时卿饶有兴致地上前去,那些鱼却在听闻动静后一哄而散。
温时卿正欲朝正殿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年你来衍月宗时,我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回眸看去,方恒煜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继续解释道:“你说,你想要一池荷花,一池活得逍遥自在的鱼,只可惜这池子还没建起来你就闭关了,这一闭关就是百年……”
方恒煜的话戛然而止,温时卿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想说,谁料,等到你出关时,过往种种都被你忘了个一干二净。
温时卿轻轻笑了笑,垂眸看着四处逃窜的鱼儿,淡淡道:“我如今不是看到了么?还有什么好可惜的。”他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来:“宣亦和那两人都在正殿了吧,过去吧。”
正殿上不止有意料之内的三人,还有被温时卿仍在春荣的应淮序。温时卿走进正殿时,一眼便对上了他的目光。温时卿却佯装成没看见对方的模样,径直走到了大殿正中间的座椅上。
“辛苦诸位了。”温时卿礼性道。
“仙尊言重,这本就是修真界所有人的责任。”宣亦首当其冲答道,“不知仙尊接下来计划如何?”
温时卿目光移向谢如和顾泽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淡淡开口道:“还记得本尊昨日的话吧?”
昨天温时卿晕倒前曾让两人还有应淮序将同白无乾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劝说一遍。
顾泽阳闻言点了点头,从座上站了起来,朝温时卿行了一礼道:“仙尊,事已至此,就让我先说吧。”
顾泽阳垂着眼,缓缓说着:“在来到玄夜宗之前,我曾是阕山下临夏城顾家的孩子……”
临夏城,玄夜宗管辖范围里最富裕的一座城,而百年前临夏顾家,更是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世家。
可顾家却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顾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最先出生的女儿,其他的孩子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夭折。顾家人深知这一点,对外从来都宣称顾家从来都单传女孩儿,也只会在生出第一个女儿后才让人知晓。
其中最有名的一个顾家女,便是顾听云。顾听云孩童时便能舞刀弄剑,后来更是凭借着出类拔萃的仙根迈向了仙门。
这对于顾家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事,若临夏城还有生者,定然会记得那年顾家摆宴半月,只为庆祝顾听云进仙门,改了顾家的命。
因为顾家先代,不论是谁从未有人有优越的灵根,只有顾听云。
自那以后顾家渐渐销声匿迹,众人皆以为顾家自那以后便走上仙门世家的道,可事实并非如此,就像如今无人再记得当年的顾听云。
顾听云进的是当年的衍月宗,那时汀浔山庄才是真正的修真第一名门,而衍月宗不过是六大仙门里不起眼的一个。
顾听云进衍月宗后悉心修炼,直到她进衍月宗的第二十年,她邂逅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爱恋。
那人是同她一起外出围猎的师兄,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间。
破旧的庙宇见证了他们的情谊,夜晚屋檐上的漫天星空是他们爱恋的证明。那时,他们一同云游四海,惩恶扬善,就算到最后他们没能飞升,也能够一起守岁月漫长。
怎奈事与愿违,两人回到衍月宗后,师兄有次独自出门平乱,便再也没回来。顾听云找了整整一月,才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师兄死在了魔修的手上,顾听云找遍了整个修真最后找到的也只有师兄的残骸。顾听云杀上了魔修的地盘,报了师兄的仇,却意外发现自己已然怀有身孕。
顾听云同师尊说明了情况,独自一人回到临夏顾家,想把自己同师兄的女儿安心生下来。谁料,造化弄人,顾听云临盆那日生出来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而你,顾泽阳便是这双胞胎之一。”温时卿说道,顾泽阳的话不能作假,因为在宣亦没说话。
凡清查司审查者,所言必实。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温时卿问道。
没等顾泽阳回答,方恒煜却突然站了出来,他看向温时卿叹了口气开口:“是我。”
方恒煜作为衍月宗掌门,百年前便是衍月宗的弟子,他是认识顾听云的。方恒煜是衍月宗最优秀的那批弟子,否则他也不会在后来成为衍月宗的掌门,而顾听云是他的旁系师妹。
方恒煜对顾听云有很深的印象,因为这个姑娘不仅天资聪慧,还十分努力。但自从某次围猎后,方恒煜便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后来,方恒煜在外出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顾听云的传音符。他与同伴一同前往临夏顾家,方才得知了顾听云之事。
顾听云想救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在顾听云的坚持下,方恒煜帮了她。顾听云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用生命换来了自己两个孩子。
“仅是如此?”宣亦不禁疑惑,如果仅仅是牺牲生母的性命便可护下自己的孩子,那顾家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会没有人选择救自己的孩子。
“而他们孩子的代价,就是双生双死,病痛相依,活成一人。”温时卿解释道。
谢如惊恐地看向顾泽阳,不敢相信面前的一个人是两个人,顾泽阳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78章
温时卿眯眼将顾泽阳上下打量了一番,风轻云淡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自始至终我所见的顾泽阳都是你,而从未见过另一个顾泽阳。”因为就算是双生,也不可能是同样的性格。
顾泽阳垂着眼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见的一直都是我。”说着,他看了一眼一直在旁白看戏不说话的应淮序,“只有你见过。”
应淮序突然被提及,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口说了句:“顾泽……彦?他应该死在了四十年前吧。”
“顾泽彦?”温时卿瞥了一眼说话的人,重复了道。原来应淮序早就知道,在长都港时他和方恒煜明明都有过告诉自己的打算,但最终还是作罢。
事实上,温时卿也有所察觉,谢如溯洄的场景里曾有过顾泽阳,或者说顾泽彦。尽管只是短短几时,也足够让温时卿察觉出两人的异同。
顾泽阳刚正不阿,顾泽彦温文尔雅,尽管他们都在模仿对方,甚至模仿得出神入化,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但温时卿能看出来。而且,在顾泽彦走后,顾泽阳便渐渐地成了真正的顾泽阳。
“和殷书华相爱的是顾泽彦,带谢如回来的是顾泽彦,真正想打开结界的也是顾泽彦,对吗?”温时卿淡然问道。
顾泽阳闭了闭眼,点了点头:“这本该是藏一生的秘密,只是……我不该犯错的。”
“不可能!”一旁的谢如激动地大喊,“你们是说他不是救我的人?救我的人已经死了?不可能!他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不是……”谢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顾不上流了满脸的泪水,他上前一步抓住顾泽阳的衣领,崩溃地大声质问:“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你说!这是不是你编造的,是不是你连个这个女人一起编造的!”他指着他身旁的宣亦怒吼道。
一道捆仙绳陡然将其捆住,温时卿冷声道:“谁允许你随意动手的?到旁边冷静冷静吧。”说罢,他又看向顾泽阳,示意他继续说。
“阿娘托人将我们养大,后来我和哥哥便用了同一个身份进了玄夜宗……”
双生进玄夜宗的那年,两人靠着各自的长处以顾泽阳的名字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竟直接成了掌门白无乾的弟子。也就是在进入玄夜宗后,两人认识了殷书华。
殷书华和顾泽阳并不同系,只有在某些课上才会遇见。顾泽阳看出来哥哥的欢喜,便在每次能和殷书华见面的课让顾泽彦去。
哥哥和殷书华很快便相爱了,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修炼,每夜顾泽阳都会听哥哥讲起他和殷师妹的事。他从未见过顾泽彦这么开心的样子,顾泽阳很开心。
直到两人第一次出现分歧,因为顾泽彦和他说,他想告诉殷书华他们双生之事。因为就算玄夜宗再大,殷书华总会遇到顾泽阳。
三个人会因此十分别扭。
这对于顾泽阳来说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他不认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要把两人的秘密说出去。可到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并不是哥哥逼迫,他只是希望顾泽彦能活得开心些。
殷书华知道这件事后说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不管是顾泽阳还是顾泽彦,谁都不可能再留在玄夜宗。
后来,顾泽彦和殷书华要结为道侣,双生再一次出现了分歧。在一起便好,为何要那些虚的名头?顾泽阳当时这样说。
可顾泽彦却说:“等我们泽阳遇到心仪的姑娘时便懂了。”顾泽阳不懂,他不明白,为何哥哥要不惜生命去维护一个毫无作用的名头,可他还是答应了。
他不懂如何让心仪的姑娘开心,但他想让哥哥开心。
后来“顾泽阳”和殷书华结为道侣,玄夜宗乃至整个修真为两人送来了祝福。十里红妆,山河为聘,顾泽彦同殷书华看遍了修真的河山。
顾泽阳没见过自己红妆的样子,但他见过哥哥的样子。那时,他以为这便够了,日后顾泽彦同殷书华相敬如宾,而他依旧可以悉心修炼。
三人一直相处甚好,直到昭和十五,那一年,所有事的开端。
众人默默听着顾泽阳的话,平日那个不苟言笑的顾泽阳在此时也流下了泪水。
“但是顾泽彦并不满足于此。”温时卿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的人,淡然陈述道:“顾泽彦想独占顾泽阳的身份,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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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阕山蝶术(廿八)
这世间便只有一个顾泽阳
“不!哥哥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顾泽阳立马反驳道, “与其说他想独占顾泽阳这个身份,不如说他想把这个身份彻底给我。”
温时卿闻言不禁挑了挑眉,疑惑道:“为何这么说?顾泽彦究竟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哥哥究竟做了什么, 我只知这一切都同白无乾脱不了关系。”提起白无乾,顾泽阳的脸色难看极了。
没等温时卿再说话, 原本在旁边静默无言的宣亦突然开了口:“多年来玄夜宗对外宣称, 当年显塬动乱是殷书华一人所为,所以事实是顾泽彦才是那个真凶对吗?”
第79章
顾泽阳点了点头, 正欲说话却又被宣亦打断:“而你,为了隐瞒双生的事实, 便杀了殷书华让她替你们顶罪?”宣亦那张向来冷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波澜, 微蹙的眉心下那一双狭长的眼有些发红。
顾泽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叹了口气, 回忆着将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娓娓道来。
“得知显塬动乱的时候, 我还在临夏, 那天是阿娘的忌日……”
双生出生在孟春, 临夏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不过年初已经十分暖和了。两人在进玄夜宗后, 两人相约每年顾听云的忌日两人轮流前去。因为若是每年的这一天顾泽阳都要去临夏城,只怕被人看出端倪。
而昭和十五年正好轮到的是顾泽阳, 顾泽阳替母亲扫了墓, 正欣赏着临夏城里开得满城的蓝花楹。
这原本该在初夏才盛开的花, 却在阳春三月的临夏开得枝繁叶茂。也就是这个时候,顾泽阳收到了来自殷书华的传音符。
“显塬结界, 速来。”短短一句话, 顾泽阳便清楚了对方是在什么情况下给自己递的传音符。
殷书华同顾泽彦在一起, 若是有事一直都是哥哥亲自给自己递传音符, 而现在是殷书华递来的。想来彬彬有礼的殷书华,递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势必出事了。
顾泽阳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显塬,见到的是破裂的结界外两人同上古凶兽打斗的场景。顾泽阳只觉头皮发麻,他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变成当下这样无法控制的场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拎着剑就朝着那凶兽刺了过去。上古凶兽逃窜,他不敢想象这是何等后果。结界破裂定然惊动了修真各家的长老,很快他们的事会败露,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顾泽阳在心中冷静地思考着,顾泽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旁,他浅蓝的衣衫上沾满了血,整个人狼狈不堪。明明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外貌,穿着一样的衣裳,但在此时他们却好像不再有一点相似之处。
“对不起,阿阳。”顾泽彦轻声呢喃道,不等对方答话他手里握着剑禁止朝着那凶兽而去。
“阿彦!”不远处的殷书华崩溃大喊,顾泽阳瞬间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他们杀不了这个凶兽,所以顾泽彦只能把它关回去,把这个结界的漏洞修好。
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当年结界成后,玉尘仙尊闭关多年,至今没出关。顾泽彦是想以命相抵,他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顾泽彦!”顾泽阳拎着剑朝着对方的方向去,已经是重伤的殷书华也拿起了自己的剑,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那个结局。
在殷书华给顾泽阳递传音符的时候他便计划好了的,他本不用与那凶兽周旋这么久,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将顾泽阳的身份彻底还给弟弟。
他死后,这世间便只有一个
顾泽阳,唯一一个顾泽阳。
见两人朝自己而来,顾泽彦回眸用全力朝二人一击,顾泽阳毫无防备被强烈的冲击击落在地。殷书华则直接倒在了地上,泪水流满了她那白皙的面颊,上面沾染了尘土。
凶兽的嘶吼传彻整个洞穴,两人霎时抬头看向顾泽彦的方向,只见顾泽彦紧握着插进凶兽躯体里的剑柄,聚集了所有的灵力狠狠朝下劈去。在他快被抓住的一瞬倏地瞬移到了另一侧,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把那凶兽朝着破裂的结界一推而去。
眼看凶兽要撕碎面前的结界,顾泽彦倏然上前,手握长剑使出高阶封印术,毫不犹豫朝结界的破碎处插去。
“顾泽彦!快松手!”顾泽阳大喊道,“快松手!我们去认罪,其他仙尊一定有办法的!顾泽彦,松手!”他朝对面冲去,却被强大的灵力弹开。
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接近顾泽彦。
殷书华走上来,默不作声地抹掉了面上的泪水,喃喃道:“他护不住的,他谁也护不住。”
顾泽阳听清了她的话,不明所以地看向殷书华,却听她绝望地说道:“门派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谁都逃不掉。”
两人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见金光散落,顾泽彦的身上泛起了微弱的光。结界内的凶兽逐渐安静下来,良久,顾泽彦松开了剑柄,脱力地倒在地上。
“哥——”
无形的阻隔终于消失不见,两人立刻便朝那边瞬移了过去。殷书华将顾泽彦抱在怀中,默不作声地抹掉了对方嘴角上的血渍。
顾泽彦看着她,喘息着用气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书华。”殷书华垂首看着怀里的人,忍着泪水强扯出一个笑来,摇了摇头。
顾泽阳在默不作声地看着,顾泽彦转身看向他说了句:“阿阳,好好活下去。”他话音刚落,原本正欲抬起的手倏地落了下去。
他整个人身上散着淡淡的光,那光不断侵蚀他的躯体,一点点消散。顾泽阳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同顾泽彦之间的共感越来越淡,直至当下,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全然切断。
“你们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顾泽阳红着眼忍不住质问道。
殷书华看着他怀里的人,淡淡答道:“他从未向我提及显塬之事。”
眼前的人几乎要消散无踪,顾泽阳强迫自己开始思考究竟要怎样瞒过所有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事。
显塬的结界若只有当下这么一点缝隙,怎么可能惊动仙门百家的长老,尽管不至于死罪,但是活罪难逃。
第80章
洞穴外传来动静,有人就要来了,而洞穴里只剩殷书华和顾泽阳两人。殷书华从倏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没等顾泽阳反应过来,他拿着剑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握住。
等他反应过来时,长剑已然穿过对方的心口,殷书华在他耳边轻声道:“殷书华为一己之私企图打开显塬结界,造成显塬动乱,幸好顾仙君亲自赶来才阻止了这弥天大错。”
“明白了吗,泽阳。”说着,殷书华后退了一步,剑刃在心口处摩挲,她闷哼一声,勾起朝顾泽阳笑了笑。
正是那一刻,众人赶来了,见证了玄夜宗掌门首徒顾泽阳顾仙君,杀妻正道的名场面。
那十年间,每逢说书处,无一不会说起这对道侣的爱恨情仇。可又有谁知道,那对被无数说书先生讽刺的道侣早已消逝于人间,而活下来的,只有本应该与此毫不相干的顾泽阳。
“殷书华为什么要自杀?”方恒煜疑惑道。
顾泽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大概是因为太爱哥哥了吧。”
“大概?”温时卿挑了挑眉,笑道:“四十年来你得到的答案是大概?”
说着,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情绪激动的谢如,垂眸不语的顾泽阳,满脸疑惑的方恒煜,还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应淮序,以及佯装镇定的宣亦。
许是被温时卿看了一眼,原本一直坐在旁边看戏似的人终于开口说了话:“殷书华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姑娘,我倒是从未见她像过会殉情的样子。”
他看着顾泽阳的眼睛,皱着眉打量了片刻:“在自杀前她说,顾泽彦谁也护不住?这是为什么?”
他的目光移向旁边的宣亦,淡淡道:“宣亦仙君,你以为呢?”
宣亦猛然抬头,对上应淮序打趣的目光,那一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你曾见过我?!”尽管如此,她的语气里还是少不了惊讶。
“没错,有一年仙门大会,我见过你。”应淮序起身,走到温时卿的旁边,看着下面的人继续道:“准确来说,是见过你和殷书华。”
“你和殷书华认识?”温时卿问道。
宣亦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两人:“我与书华是从小的玩伴,我们从小在扶桥州山,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便分开了。”
“她来了玄夜宗,而我则去了清查司。”宣亦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方才怪异的表情也消失不见:“后来我们几乎没什么联系,我连她和顾泽阳结为道侣都是后来仙门大会上才知道的。”
“既如此,你此次会来玄夜宗和殷书华没有关系?”温时卿直言问道。
“在下若是说没有,仙尊定然是不会信的。”宣亦释然地笑了笑,“书华之事,我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我从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所以在听闻玄夜宗之事后,我便主动请缨,接下了方掌门的委托。”说着,她朝着方恒煜礼节性地笑了笑,“还得多谢各位,让在下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因为若是没有这些人,宣亦一个人是绝无可能查出这些来的。凡是进了清查司的人,想再和从前的旧人相见根本是难上加难。
温时卿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掉了来勾自己手指的手,微微偏头给了应淮序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看向宣亦,漫不经心地问:“殷书华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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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阕山蝶术(廿九)
【一更】魔尊只听玉尘仙尊的
“书华, 她是个特别善良的姑娘……”宣亦正说着,一整个宫殿却陡然晃动了起来。
“显塬的结界!”顾泽阳惊恐地高声道,“他已经动手了?!”
顾泽阳口中的他自然是白无乾。
温时卿摆了摆手, 不紧不慢地安抚众人:“他一次发动了那么多蝶咒,当下立即去打开结界只会让他死得再早些,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将指尖一并, 捻出一个传音符送了出去,看着现在台下的人示意继续说:“继续, 你说她善良,为什么?”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虽然后来一直没机会见面, 但再见面时她依旧是那样,一个人的气质是没办法装的。”宣亦说着看向了顾泽阳, “我曾见过顾泽彦……”
她顿了顿, 大概是思考此话当讲不当讲。温时卿轻哧了一声, 替她说道:“顾泽阳和顾泽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宣亦神色不太自然, 轻咳了一声, 应道:“嗯, 仙尊说的有理。”
“她善良没错,可这和她自杀有什么关系?她说顾泽彦做的事情是徒劳, 又是为什么?”方恒煜说。
应淮序神色暗了暗, 开口道:“想必她, 是知道什么吧,比如——是谁引诱顾泽彦打开了结界。”
答案不言而喻。
“又是他!”方恒煜恹恹地骂道。
“顾泽彦被白无乾引诱着去打开了显塬的结界, 殷书华知道这件事后敢去阻止他, 可惜来不及了。所以顾泽彦只能牺牲自己修复结界, 可他不知道的是, 白无乾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们根本逃不掉。知道这些的殷书华只能选择自杀,来保全顾泽阳。”方恒煜把事情的全过程整理了一遍,陈述出来。
第81章
“可殷书华为何会知道白无乾的目的?”温时卿淡淡道,他看向顾泽阳悠悠问道:“殷书华自杀,真的只是为了护住你?”
顾泽阳沉默不语,温时卿了然他为何沉默,将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换了个话题问:“你为何会给尘秋下蝶咒?”
谢如的蝶咒是尘秋下的,而应淮序被谢如传染的蝶咒却顾泽阳解的。那说明给尘秋下蝶咒的人是顾泽阳。
“是他找到了我,他说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可以帮我。”顾泽阳回忆道,“为了让我信任他,他自愿做了我下咒的第一个人。”
尘秋中蝶咒后,帮顾泽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成功帮他把谢如换了出来,让他变成了司马如。
司马家在长都港拔地而起,在几年内成了长都港最有威望的第一家,其中少不了尘秋的帮忙。
“横空出世的司马家,究竟有何用意?”宣亦不解问道。
“万人化蝶,万蝶阵成,其力破阵,其效补天。”顾泽阳闭眼说着,“这是我在卷轴上看见的话。”
“你想用万人之命修补显塬的结界?!”方恒煜惊叹道,“这样的邪阵闻所未闻,况且这个法子横竖都不值当!顾泽阳你……你……”
“所以我去问了白无乾,他告诉我只要能在所有人的蝶咒爆发前结束阵法,我来得及解了所有人的蝶咒,我信了,我居然信了。”他自嘲地说着,“为此我准备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发现在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在那之前顾泽阳对于师尊敬畏又崇拜,白无乾作为一门之主,不仅把玄夜宗治理的井井有条,他更是声名在外的扶光仙尊,将自己领进门踏上了漫漫修途。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思歹毒的骗子。
“你拿到的千蝶咒卷轴被人动过手脚,真正的蝶阵不可能修补结界,反而只能破了结界,而白无乾想利用你打开显塬镇的结界。”温时卿手有规律地敲着座椅,“白无乾定然知道双生之事,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殷……书华。”顾泽阳喃喃道。
殷书华为何知道顾泽彦谁也护不住?白无乾又为何知道双生之事?答案不言而喻。
众人沉默了许久,宣亦突然抬起头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她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从前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年幼时的事都记得不太清楚。”
“但说无妨。”
“书华会离开州山似乎是因为她们家除了变故,一个年轻的男人便把她接走了。后来我曾于她写过书信,至于内容是什么……”她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
“无论是谁,又能如何?”温时卿淡淡道,他看向谢如:“至于你,无非是被白无乾骗了,他告诉你顾泽阳是害死你姐姐的真凶,他杀害妻子就为了打开结界。还告诉你若是再继续听他的话,你也会成为十恶不赦的真凶,还会为顾泽阳顶罪,所以你答应了白无乾,继续留在长都港二十年,演了四十年的司马如。可惜……”
可惜一腔热血用错了地,一朝被人欺,满盘皆输。
回首再看时,满身少年气不知所踪。
“我……我错了吗?”谢如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呢喃。
他错了吗?顾泽阳错了吗?
万人万眼见万事,孰又知何对何错?
“行了,既然知道白无乾究竟要如何打开显塬的结界,那么当务之急便是阻止他。”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然清楚,温时卿对这几人的爱恨情仇实在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再耽误下去,只怕就来不及了。到时候结界被打开,万千上古凶兽全跑出来,温时卿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像原主一样,搭上半条命再把结界封上。
况且,白无乾要的应当就是显塬那洞穴里封存的碧落盒。若是两只碧落盒都落入了他的手中,届时天道开修真大乱,那才是真正的浩劫。别说天下人,连温时卿自己也别活了。
原著里原主死就是因为男主开了天道。
“至于你们二人该如何处置,等事情结束后按清查司的律法处置吧。”温时卿看向宣亦:“还劳烦宣亦仙君了。”
眼看就要到百家掌门定好的时辰,方恒煜闻言道:“既然如此,那诸位便休整片刻吧,我给各位安排了歇息处。”他话音刚落,几个衍月宗的弟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几人行礼道:“诸位仙君这边请。”
几人走后,大殿上便只剩下三人。方恒煜看着上面站着的两人有些无语,虽然他收敛着脸上的表情,却瞒不过温时卿。
他对身旁站在着的人说了句:“魔尊自便。”说罢便轻身一跃站到了方恒煜的身旁,不咸不淡道:“方掌门,无语二字也不必写在脸上。”
方恒煜:“……”很想辩解,但是狡辩不了。
“走了。”说着,温时卿朝殿外走去,虽然他并不想和修真界那一群油嘴滑舌的人商讨什么,但方恒煜非让他去不可。
方恒煜跟上他的步伐,走到温时卿的身旁,微微侧过身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玉尘,虽然没人敢当面和你说什么,但最好是注意些。”话音刚落,方恒煜朝前大步走去,只剩他掩饰尴尬的咳嗽声。
温时卿闻言脚步一顿,忽然反应过来方恒煜说的究竟是什么。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脖颈,轻微的同感告诉他上面的牙印现在是什么样的。
第82章
他都不用看,就能知道自己脖子上那道牙印现在又红又肿。
温时卿深吸了一口,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对上了应淮序勾着唇角看向自己背影的目光。
罢了。
这个百家掌门商谈会开了许久,久到温时卿回想起了从前在医院开会的日子。整场下来他没怎么说话,倒是听了不少人的阿谀奉承。
回到落旁水榭时已是深夜,温时卿本想回去就歇息的,走到屋外时开门的动作却顿了。
他唇角轻抽了一下,不禁想去水榭的门口问那个看门的弟子,他到底是怎么看门的。
当然也只是想想,若他真去了,不知屋里那位又要干些什么荒唐事。
温时卿抬手打开门,坐在床榻旁的人刚起身,一道利刃便从眼前闪过,横在了脖颈前。
“本尊是不是应该把水榭门口的牌匾改改?”温时卿看着应淮序,冷气道。
落旁水榭门口有个木牌子,上面刻着行娟秀的字:灵兽不得入内。
应淮序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改成什么?”
温时卿也不介意说一遍:“应淮序与灵兽不得入内。”
应淮序闻言莞尔一笑,也不在意自己脖子前的剑刃,答应道:“好。”
“我这次是走正门进来的。”应淮序解释道:“衍月宗的看门弟子质量有待提高。”
温时卿心里倒是赞同,但嘴上却说:“衍月宗的事还轮不到魔尊你来置喙。”
“其实那弟子是拦了我的,但我还没来得及用别的法子,他又让我进来了。”应淮序没继续和他讲衍月宗,开始和他坦白自己怎么进来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应淮序笑着和他说道。
温时卿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
“那弟子说,外面都说魔尊只听玉尘仙尊的,这样有了仙尊管着,魔尊定然不敢再随意撒野,倒也不失为一件喜事。那你进去也无妨吧?”应淮序模仿着那弟子的语气说着。
不禁让温时卿想起了,今早和自己行礼的“小傻子”。
“温时卿,是这样吗?”应淮序看着他的眼睛问。
温时卿失笑,无奈道:“这难道不应该问你?”
“所以你愿意管我的,对吗?”应淮序紧追不放。
温时卿同样看着他的眼眸,又觉得对方像乞讨的小狗了,可惜他的心真的很难捂化。
他淡淡答道:“看你表现。”
“溯洄之事我不是不愿意给你看,只是……”应淮序想解释,却被温时卿打断。
“是因为溯洄里一定会和我有关,对么?”温时卿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看门弟子把应淮序放进落旁水榭后,第二次来值班。他发现门口的牌匾和上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凑近一看,前面赫然写着:应淮序与灵兽不得入内。
——
实际上,温时卿想说:应淮序与狗不得入内。
第44章 阕山蝶术(终)
“我们好像在私奔。”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须臾, 就在温时卿准备赶人走的时候,应淮序终于开口了。
“对。”他挪开了视线,垂眸淡然地说:“溯洄里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 但我不想让你看见。”
温时卿收了剑,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片刻, 缓缓开口道:“其实……你可能低估了我的接受能力, 我……”
没等他说完,应淮序却打断了他:“是我不愿意,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任何事我都可以和你说, 除了这件毫无意义的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别问了行吗?温时卿。”
他看向温时卿的眼神带着祈求,温时卿沉默着盯着他看了片刻, 妥协道:“行吧, 既然毫无意义那本尊也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
虽是这么说, 他的语气却不像是妥协, 倒像是生气了。他说着还后退了一步, 将剑随手扔回了剑鞘里。
“你走吧, 本尊要歇息了。”温时卿开始赶人,他也是真累了。应淮序却上前一把将他一把拥在怀中, 微微俯身在他耳畔低声道:“别生气。”
温时卿闭眼呼了口气, 没忍住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既不愿意说, 本尊也没逼迫你,至于其他的与你何干?”
身后的人愣了一下, 没等他说话温时卿又继续道:“我从前与你可能是有些什么关系, 但现在我已经忘了, 至少在我想起来之前, 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腰上的手缓缓松开,温时卿上前一步转身看着脸色已经冷下来的应淮序,脸色同样冷得吓人,他冷笑了一声:“况且,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你现在做这些事毫无意义。”
应淮序看着他不说话,温时卿转身淡淡下逐客令:“本尊乏了,魔尊慢走不送。”
应淮序这次没再纠缠,轻声说了句:“好好休息。”而后便离开了落旁水榭。
人走后温时卿松了口气,就算他真的失忆了,在他想起来之前自己怎么能和从前一样?他以为这点道理谁都懂,他实在是不明白应淮序在执着什么。
就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温时卿难得地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漂亮极了的池塘,种满盛开的荷花。应淮序站在池塘的那边笑着朝他招手,大喊:“温时卿——你快过来。”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只听见自己同样笑着喊他,佯装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沈青蘅!你再没大没小,小心我让你阿爹带你晚上收拾你!”
第83章
沈青蘅,大概是应淮序从前的名字。姜有仪一直喊他阿蘅,在南月宗时他也曾说过自己叫沈珩。
梦里的应淮序和现在很不一样,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甚至会对着自己开怀大笑。温时卿醒来后,缓了许久,或于是因为他穿到原主的身上,理所当然地继承了一些原主的记忆。
他甚至想,会不会真的有一天,他会想起原主的所有事。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一道传音符便传到了他的手中。
是江深传来的。
昨日显塬的结界波动时,温时卿便给江深递去了传音符,让他们解决完羲和门的事后便带着几个弟子一同前去显塬镇打探打探情况。
江深此时传来的传音符很短,只说了他们在显塬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让他解决完这边的事速速过去。
大概是因为有一次当着江深的面收到方恒煜的传音符,被他听见了温时卿吐槽方恒煜废话多,江深才会长话短说。
他倒是听话,甚至还有点怕温时卿,甚至最后那句让温时卿尽快去帮忙都是借着玲娘的名头说的。
显塬的结界在昨夜商讨之后便派了不少有能力的弟子前去镇守,只是不知除此之外,显塬镇还有什么事?
温时卿换了一身皓白金纹缎锦袍,乌黑的长发被银色发冠高高束起,手里拿着把纸扇款款而来,俨然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看门的那个弟子看呆了眼,直到温时卿走到自己面前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和温时卿问好,有低声和温时卿说:“仙尊,这魔尊昨夜出来后便一直在这儿不走,也不进去。”
温时卿闻言朝外面看了过去,恰好对上了应淮序看着自己的目光,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应淮序竟然会在这里待一整夜。
温时卿收回目光,扫了一眼那个看门弟子,好像方才什么也没看见地说道:“下次再随便让人进去,你就不用来了。”
那弟子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和温时卿连连认错:“弟子知罪,下次弟子再也不会让魔尊……呸”他停下来给了自己的嘴一下,重新道:“弟子再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去了,弟子知错。”
温时卿:“……”他有一种在欺负弱小的错觉,无语地说了句:“行了,下不为例。”话音落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仿佛根本没看见旁边的人。
直到身后的人追上来,走到了他的身旁。其实温时卿感觉得到,应淮序原本是想抓住他的手的,但他大概是想起了昨夜自己说的那些话才作罢。
“等宣亦走了便动身去显塬镇。”温时卿主动开口道,江深和姜有仪都去了那里,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姜有仪不可能不和应淮序说。
应淮序顺着温时卿的步子一同往前走,听见他的话闷声答道:“嗯,好。”
温时卿也不着急,步子便如同散步一般地往伏羲台走,身旁的人便一直不说话跟着他。两人就好像在做什么,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
眼看两人走了近两刻,方恒煜在不远处同两人打招呼,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温时卿啧了一声,正欲转身让身旁的人有话快说,手就突然被身旁的人牵了起来。应淮序握住他的手,轻声喊他的名字:“温时卿。”
温时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你想不起来了又如何?我想要的就是你这个人,不论怎样都是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是我的。你从前答应我的,也要一分不差的兑现。”应淮序垂眸看着他说道,牵着他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众人口中魔尊的那份偏执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温时卿被他气笑了,他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问:“你在门口站了一整夜,就想明白了这个?”
应淮序不说话,温时卿冷哼了一声说道:“想得美。”说罢,他正欲抽回自己被紧握住的手。
一道人声却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方恒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两人面前,问道:“两位好了吗?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就是温时卿分神看方恒煜的时候,原本想抽出手的动作一顿,身旁的人便得寸进尺地将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
温时卿无言看着方恒煜。
方恒煜无言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好像自己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见他转身要走,温时卿无奈地叹了口气,喝止了他:“行了,去伏羲台。”
三人到伏羲台时,众人都已经到了。
宣亦站在众人之前,在看见面前三人时,以她为首的一众人朝着他们行礼。温时卿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让大家无须多礼。
“仙尊,方掌门,您们委托宣亦的任务只是寻找千蝶咒卷轴下落,既然如今卷轴下落已经查明,宣亦的任务便完成了。”宣亦有条不紊地说着,“如今我要回清查司复命,显塬之事还劳诸位费心了。”
方恒煜彬彬有礼答道:“还得多谢清查司相助。”
“方掌门客气,后续若有何事,凡清查司力所能及,定全力相助。”说罢,她转身看向众人,淡淡道:“诸君,有缘再见。”说罢,她手中召出剑往,御剑朝着清查司的方向而去。
众人收回目光,方恒煜见温时卿不说话,意识到这位仙尊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只得,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诸位仙尊仙君,显塬之事昨日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如今这种情况正是考验我们仙门百家团结的时候,还望诸位……”
第84章
方恒煜在旁边说着一套有一套的客套话,听得温时卿仿佛又回到听院长开大会的时候。
他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哈欠,却被身旁的应淮序看了出来。两人的手从一开始就没分开过,久到温时卿都忘记了自己还和身旁的人十指相扣。
想必面前这群人又能编出几百个话本,给各城的说书先生讲了。温时卿漫不经心地想着,手被旁边地人前者轻轻晃了晃。
应淮序用心音和他说道:“要先走吗?去显塬。”
温时卿看了一眼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的方恒煜,矜持地点了点头。而后,了两人便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温时卿正想着,身侧地应淮序突然喊了他一声。
“温时卿。”
温时卿转头看去,应淮序正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说道:“我们好像在私奔。”
温时卿好不浪漫,当即笑了出来,一笑便停不下来,直到看见应淮序脸色不太好看他才敛住了笑,淡淡评价道:“幼稚。”
他说完,应淮序也笑了起来。他们御剑在半空中,俯瞰着整个修真的锦绣河山。
应淮序笑的那一瞬,仿佛和温时卿昨夜的梦重叠了。
温时卿勾着唇角朝前望去,显塬镇,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么多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和它有关。江深他们三人又遇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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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显塬恶闻(一)
“在下已有道侣。”
“冰糖葫芦——”
正午十分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买糖葫芦的老爷爷抬着查糖葫芦的杆在大街上来回游走吆喝着,时不时便吸引一个被阿娘牵着的小孩儿回眸。
温时卿正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悠闲地扇着扇子感受外边热闹的气息。一串糖葫芦突然横在自己的视野前, 温时卿顺着捏着竹签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往回看。
应淮序不知何时去弄来了一串糖葫芦,勾着嘴角递给温时卿的样子像在和他邀功。
温时卿没伸手接, 收了扇子道:“还真是童心未泯, 正事不干去和小孩抢着买糖葫芦。”
应淮序习惯了他现在这副毒蛇的模样,在他对面坐下来, 直接把糖葫芦放在了他手。
“你不是最喜欢吃吗?”应淮序淡淡道,“怎的还怪起我和小孩子抢糖来了。”
温时卿没理他, 他确实喜欢这种酸甜口的东西。他用指尖捻着竹签, 淋了糖的山楂在阳光下泛着淡黄的光。
坐在对面的应淮序,开始说起了正事:“我打听到了。”方才应淮序本就是去打听显塬镇可曾发什么事。
温时卿点了点头, 示意他继续说。
“昨夜死了一对新婚夫妇, 被早上出门的人看到两人穿着婚服被挂在我们看见的那个荒芜的府邸门外。”应淮序简述道。
温时卿蹙眉思考了片刻, 突然问:“你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
应淮序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偏开头看着木窗外, 轻轻咳嗽了一声答道:“街上一个媒婆。”
温时卿喝茶的动作一滞, 没忍住笑了出来:“挺好的,媒婆一般都比较了解镇上发生的事。”
其实应淮序是被媒婆主动拉住的, 他看见路上卖糖葫芦的人, 正想着给温时卿买一串他便被人拉住了衣袖。
应淮序带着杀意倏然转身, 对上媒婆那张带着夸张表情的脸。那媒婆面容和蔼,笑眯眯地问:“公子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应淮序身上的杀意瞬间敛住, 本欲拒绝对方时想到镇上的媒婆应该知道不少, 便问道:“在下是南月宗的弟子, 并非显塬人, 不知这镇上最近可有发生什么怪事?”
媒婆闻言连忙松开了拽着应淮序衣袖的手,将应淮序引到没什么人的巷子里,连连道:“原来是仙人造访,刚才多有冒犯。不瞒您说,显塬镇今日还真发生了怪事。”
“何事?”应淮序问。
那个媒婆是这么说的:“昨夜镇上有对新人刚成婚,今早就被人看到两个人穿着婚服被挂在多少年没人住过的詹府门外,吓人的嘞。看到尸体的那个人被吓得魂都飞了,家里人现在还在叫魂嘞。谁不知道那詹府是凶宅,造孽哟!”
“詹府是凶宅?”温时卿问道。
应淮序点了点头:“对,至于为什么是凶宅似乎是这个镇上的禁忌话题,没人敢说。”
应淮序听完媒婆的话,便问她为何詹府会是凶宅,那媒婆立马满脸惊恐,连连朝他摆手。
凑近低声说:“仙君,这可不兴说,是要遭报应的!”说罢,那媒婆站直身子,又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她笑眯眯地打量着应淮序,说道:“仙君可有道侣?若是看不上我们凡人,这九星门的女修我也认识不少。仙君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没等那媒婆说完,应淮序打断了她,淡淡道:“在下已有道侣。”
谁料,媒婆笑得更甚了,那八卦的本质根本无法掩盖,满脸我懂的看着应淮序:“看仙君方才在看那糖葫芦,定然是买给你家娘子吧,那我便不打扰您了。”
温时卿闻言嘴角抽了一下,刚吃了一口的糖葫芦在嘴里面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吐还是该咽下去。
第85章
温时卿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应淮序脸上带着毫不收敛的笑,弯着眉眼问他道:“甜吗?”
温时卿看着他,默默将口中的山楂咽了下去,勾着嘴角答道:“甜。”说着,他竟伸手把糖葫芦放在了应淮序的面前,朝他轻轻挑了挑眉,示意他尝尝。
应淮序有点受宠若惊,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上前咬住了那颗红得诱人的冰糖葫芦。在对方咬住的一瞬,温时卿松开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应淮序在后面咬了一口那冰糖葫芦,酸得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一瞬间表情狰狞。
温时卿边走着,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刚下楼便看见那个卖糖葫芦的大爷走了过来,嘴里吆喝着:“糖葫芦喽,甜蜜蜜的糖葫芦——”、
应淮序走到他的旁边,低声说:“明明就是酸的。”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道:“说不定只有你买的那根是酸的——行了,去九星门吧,衍月宗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说罢,两人一同走到无人的巷子中一前一后御剑而上,朝着显塬镇的最北而去,那里坐落着当地颇有名望的门派——九星门。
两人到的时候,方恒煜果然已经带着玄夜宗的一群人到了。两人既然是后来者看,便没有再去九星门的大殿里和那群满口客套话的人掺和。
虽然主要的原因还是温时卿不想去,两人便直接去找了江深他们三人。再见到江深的时候,温时卿有些惊讶,因为男主角他受伤了。
温时卿没想到原著里杀遍天下的男主会在这种情况下受伤,不禁看着江深陷入了一阵沉思,不会是因为自己才没能激发出他男主角的潜能吧?
玲娘以为他是心疼徒弟,连忙解释道:“在羲和门的时候那些中蝶咒还没来得及救的人突然爆体而亡,我当时还在一群人中间,他是为了救我才手上的。”她说着,身旁的姜有仪也跟着点了点头。
“师尊,是弟子的错,是我……”江深正准备开始在自己身上找错,就像从前在南月宗一样,却被温时卿打断。
“没事就好。”温时卿面上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眼神对江深和蔼又亲切,江深是很缺爱的,只有多感受爱,他才不至于如原著里那般黑化。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男主最后还是黑化了,温时卿作为一个那么爱他的师父也不至于难逃一死。他正这么想着,想伸手象征性地摸一摸对方的头,手却倏然被坐在身旁的人握住。
温时卿:“……”他睨了身旁的人一眼,开始说起正事。
“听闻詹家那座宅子是座凶宅,九星门的弟子可曾提及过?”温时卿问三人道。
玲娘摇了摇头,答道:“不仅九星门,整个显塬镇没有一个人愿意说。但是在今早知道这件事后,那家人曾来九星门求助,被回绝了。”
“拒绝了?九星门如何拒绝的?”应淮序不禁疑惑,这九星门在显塬这一带很有威望。
“九星门的弟子说他们家是招了邪祟,当年来显塬镇除邪祟的仙尊都没能除掉,九星门也无能为力。”玲娘继续说着。
温时卿突然出:“周岸停?”二十多年前,周岸停便是来显塬平乱,可最后他分明是回去了的,九星门的弟子却说他没能除掉。
玲娘点了点头,道:“其中定有蹊跷,只是不知这九星门究竟演了个什么角。”
“对了!”姜有仪突然说道:“我同江深托人帮忙找了詹家的后人,应该明天之前就能找到。”
温时卿点了点头,不忘抬头夸奖一句:“干得不错。”
“你可有见到那对新婚夫妇的尸体?”应淮序问玲娘道。
玲娘摇了摇头,叹气道:“等我赶到詹家门口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把尸体带回家了,我试着想去看看,那家人死活不让看。”
姜有仪接话道:“那大姨说自己的女儿死得那么惨,实在是不想再让外人看见。听说啊,那姑娘死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满脸都是泪,脸上的胭脂水粉都弄花了脸。”
她垂眸唏嘘:“实在是惨。”
温时卿眉心微蹙,问道:“那男的呢?”
江深答:“那家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男的死活,大概是因为赘婿吧。”旁边的姜有仪想起什么,连忙道:“哦对了!镇里有个媒婆,她说不知道这男的从哪里来的,也没听说过,前不久便突然听说那家的姑娘要结婚了。”
“以为是爱情,结果是坟墓。”温时卿悠闲地看着园子里景色,盛开的繁花上一对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他收了扇子对众人道:“你们先休息吧,等到入夜了,江深同玲娘一起去看看那对新婚夫妻究竟是怎么死的。姜有仪去搞清楚当年的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师尊。”江深答。
“行了,忙活了半天,先去歇息吧。”温时卿朝三人摆了摆手,淡淡道:“诸事小心,去吧。”
“至于本尊,便先去会会这九星门。”温时卿起身,径直朝九星门的正殿而去。应淮序跟在他身旁,牵着他的手不放。
温时卿忍不了停步子,拿扇骨指着身侧的人狠狠道:“放手,本尊没碰江深的头。”
应淮序闻言莞尔,当真松开了温时卿的手,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是你徒弟,摸一下头大概也是正常的。”
温时卿朝他扯出一个笑,不咸不淡道:“当然不关你的事。”说罢,他快步朝前走去,不忘提醒身后的人:“你要是要跟着本尊就换张脸,省得事多。”
第86章
应淮序一个易容术骤然间换了成了上次在玄夜宗的那张脸,更上前面人的不步伐,又做起了玉尘先尊的随从。
而在正殿里商讨的一群人也结束了,正朝着两人的方向徐徐而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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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显塬恶闻(二)
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方恒煜为首的一行人走到两人面前, 朝温时卿行礼。
“玉尘仙尊。”
温时卿轻点了点头,听方恒煜上前和他介绍道:“这位便是九星门掌门,岑鸿熙岑掌门。”
“岑掌门, 久仰大名。”温时卿对上岑熙鸿的目光,客套地和对方打招呼, 实际上他连对方的大名都没听说过。
“玉尘仙尊声名在外, 今日一见果真事气度非凡……”对方说着那套恭维他的话,听得温时卿头疼, 直接进入了主题。
“想必岑掌门已经知道本尊此次来显塬镇便是为了结界之事,镇守结界之事还要劳九星门费心了。”温时卿淡笑着说, 岑熙鸿抬眸盯着温时卿, 只觉跟在玉尘仙尊身后的那个随从戾气有些重。
他连忙收回目光,垂眸连连答:“哪里哪里, 结界之事乃修真大事, 我们九星门当然得竭尽全力。”
温时卿点了点头, 又突然说道:“本尊来时听闻, 今日这显塬似乎除了意见怪事?”
闻言, 九星门一众人的动作明显的都顿了一下, 岑熙鸿连忙答道:“似乎是有一对新婚夫妇被仇杀了挂在一座府邸前,杀人的是那女人的旧情人, 门下弟子已查清, 让仙尊见笑了。”
温时卿对上方恒煜的目光, 勾了勾嘴角道:“无妨,查清便好。”说罢, 他话锋一转又说起了结界之事:“白无乾如今元气大伤, 暂时不会结界, 在结界修补好之前还要九星门多操心了。”
方恒煜紧接着开口道:“衍月宗必定会竭力相助, 在所不辞。”说罢,他上前一步走向温时卿,道:“玉尘,玄夜宗一事我还有话对你说,且随我来。”
“岑掌门,失陪了。”方恒煜看向岑熙鸿,后者朝他一笑目送着三人离开。
温时卿和应淮序随着方恒煜的步子一直到了他的院子里,他走在最后关上了正厅的门,转身对二人道:“这岑熙鸿实在是滑头得很,方才在正殿上他满口义愤填膺在所不辞的大话,要真是如此,这显塬的结界又怎会几次险些被破?!”
“方掌门稍安勿躁。”温时卿随性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悠哉游哉地扇起了扇。他身旁的应淮序更是在旁边沏起了茶来。
方恒煜转身看见两人动作的一瞬间呆若木鸡,张着口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挣扎了须臾才指着两人,痛心疾首道:“也难怪你俩会……过了百年还是这个样子。”
温时卿结果应淮序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看着方恒煜不说话,说起从前的事他确实没有发言权。
但是他没有身旁的应淮序却有,应淮序放下茶壶看着方恒煜,乐道:“总比方师叔百年不变急天急地要好。”
“魔尊谬赞,本君当不了你的师叔。”说着方恒煜还飞了一个眼刀过来。
应淮序也不恼,抬起茶杯默默地喝茶。温时卿没想到应淮序还和方恒煜有这么一段,饶有兴致地将二人打量了一番,不过思及玲娘和二人也有渊源似乎也解释得通。
“行了,说说今日显塬之事吧。”温时卿将话题拖到正轨上,“我们刚来显塬镇就发生这等怪事,和白无乾大概也脱不了关系。”
应淮序点了点头道:“方才玲娘分明说九星门的弟子今早拒绝了那家人的请求,可到了岑熙鸿这里这桩案子就查清了,这岑熙鸿定然有问题。”
方恒煜回忆道:“今早在正殿商讨结界时,他的徒弟曾进来与他交谈过两次,大概是因为这件事。”
温时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问:“这岑熙鸿是何时当上九星门掌门的?”
“昭和……三十五年。”方恒煜答道。
“周岸停到显塬镇来的那一年。”温时卿眯着眼睛思考道,“这是巧合吗?”
应淮序突然说道:“周岸停死的那一年,南月宗和九星门同时换了掌门,在四大家之一的南月宗对比下九星门便显得微不足道。所以在众人眼中,九星门的掌门便换得不知不觉。”
“至于这显塬镇的恶闻似乎也是在昭和三十五年开始传起来的。”应淮序回忆道:“那年我曾来过显塬镇,路过时正好看见了詹府在办丧事。”
“看来,显塬镇的这个恶闻和九星门脱不了干系。”温时卿轻拂着折扇,淡淡道:“白无乾大概想用九星门之事拌住我们,方掌门,销毁蝶阵之事还得你多出力了。”
“明白。”方恒煜答。
“至于九星门和白无乾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还得……”温时卿正说着,一道传音符突然传了进来,落在应淮序的手中。
是姜有仪传来的:“阿蘅,詹家当年的人找到了,城西的戏坊,速来。”
“戏坊?谁教他们去的戏坊?”方恒煜惊呼道。
“行了方掌门,天道都断了百年了,你怎地还是这套腐朽的思想。”温时卿将现代骂人那套换了个说辞放在方恒煜身上,批判他道:“人小孩去戏坊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莫要想太多。”
“……”方恒煜被他说得语塞。
第87章
应淮序闻言莞尔,从座椅上起身站到温时卿身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走吧仙尊,我们去戏坊。”
温时卿方恒煜两两相视:“……”
两人到时,戏坊的包厢里除熟知的三人外还有一个花甲老人,老婆婆满头白发听戏听得十分舒坦。
见来人,江深上前喊道:“师尊。”
温时卿在那老人面前坐下没说话,一直等到那婆婆听完一曲才开口问道:“阿婆,当年詹家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还记得?”
老婆婆回神看向温时卿愣了愣,答道:“詹家……小姐她……”
“不急,你慢慢想。”温时卿轻声道。
玲娘站在应淮序的身旁,小声嘀咕道:“他还是真是有种能吸引所有人的魅力。”说罢,她看向应淮序:“难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应淮序没理会她的胡话,反倒是旁边同样听见她的话的姜有仪和江深垂下头憋笑。
“我本是当年小姐的陪嫁丫鬟,可是谁知小姐到詹家后詹家便开始频繁出事,我劝小姐要当心,小姐却说有詹家在不会有事的。谁知大婚当晚,小姐和詹家公子便一并死在了婚房中。”那婆婆回忆道。
江深不禁疑惑道:“你是你家小姐的陪嫁丫鬟?可这才过去了二十年,怎的……”怎的才过去二十年就已经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那老人苦笑:“那夜詹府上上下下,除了死去的詹家少爷和小姐各个都如同老了几十岁,大家都说是詹家找来了吸人阳寿的妖物。”
所以修真上下如今才找不到一个詹家的人,这几十年过去当年的人大多已故去。
“詹家将两人丧事草草了事,那之后詹家的人便都散了。而我,也没再回小姐家。”
姜有仪疑惑道:“为何詹家不找人帮忙,显塬镇不是有现成的九星门可以帮忙吗?”
老婆婆闻言转身,看向说话的姜有仪:“姑娘说的可是九星门?老身耳背了,不太听得清。”
“对。”姜有仪答。
“詹家当时确实找来了九星门的仙君帮忙驱邪,只不过就连九星门的仙君也无能为力,当时似乎还来了一位很厉害的仙君,只是不知为何,那仙君只来了一日便走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鎏清。”应淮序淡淡道。
老婆婆听见他的话,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对!当时有人似乎喊他什么鎏清仙尊!”
温时卿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你可曾听闻为何这詹府后来竟然成了凶宅?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老人思考了片刻,答道:“詹家宅院被卖过很多次,每次主人家休息的那天晚上都会发生一些怪异的事,不过是第二天新主人便火急火燎地搬走了。大家都说大概是那对新婚夫妇的怨气太深,现在都成凶宅了,所以才没人敢来住。”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了。”老婆婆正说着,外面又唱起了另一出戏曲,老婆欧珀听得格外入迷。
温时卿看着她,轻声道:“今日还多谢你为我们答疑了,为表谢意我可帮你重回年少。”
听见她的话,老婆婆倏然转头,有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
温时卿安抚她道:“不必惊慌,我们是九星门的修者。”
老婆婆迟钝地点了点头,试探问:“你、仙君当真能让我重回年少时?”
温时卿笑了笑,手里晃着那盛着半盏茶的茶杯,垂眸答道:“只是容貌又有何不可呢?”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可就算是留住了那年少朱颜,又怎会留得住那飘零的花。
那老婆婆当然是接受了温时卿的谢礼,那姑娘恢复容貌后先回的便是詹家。直至黄昏她才从詹家出来,出来后她不过走了几步路,便倒了黄昏的大街上。
姜有仪和江深见她倒下立马就跑了过去,想救人,却发现人早就凉透了。
温时卿走到两人身旁,安慰道:“本就是已死之人,不必伤怀。”
“?!”两小孩儿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时卿。
应淮序走到他身旁,接话道:“她应该是有人特意派来的,要把这一切告诉我们。”
也能那怪当年詹家的人都死了,仅剩的一个还让他们找到了。
“白无乾?!”两人道。
温时卿应了一声,淡淡道:“把她葬了吧,葬完早些回去休息。”说罢,温时卿便转身与应淮序一同离开了詹府。几人把人安葬后,也一并回了九星门。
显塬镇被黑夜笼罩,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出现在詹家的门口。
【作者有话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蝶恋花》
第47章 显塬恶闻(三)
“你捏疼我了。”
夜色将整个显塬镇笼罩, 子时的显塬唯余夜间的蝉鸣声,一道沉闷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城中詹家府邸那道久久未曾打开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着黑色长袍的人走了进去。
月光洒在那人身上, 照亮了他的脸庞。皓白的月光让他本就白皙的脸几近透白,挺巧的鼻梁之上那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翕合, 温时卿抬眸看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满月, 径直朝着詹府的主宅走去。
这宅子已经很多年没住过人,目光所及之处是满是荒芜, 地上和墙上堆积满了尘土。地上那些尘土薄厚不一,不难看出是脚印。
第88章
温时卿一直走到主宅前才停下了步子, 原本空荡荡的手上多处来一把锋利的剑。他扫了面前的宅子一眼, 抬起脚朝前走去。
主宅的门下落了许多的灰,反倒是门上只剩下薄薄一层。温时卿微微眯眼, 抬起手轻轻挥袖将门打开, 在一只脚踏进去的一瞬间拎着剑的另只手, 刹时朝屋内扫去。
一柄刀刃横空出现抵住了温时卿的一击, 昏暗中, 两人目光相对, 对方在看请来人后骤然收力。
温时卿看着对方勾了勾唇角,在对方收力的一瞬间猛然发力, 把对面击得撞在了墙上, 散落异地的灰尘。
温时卿片头咳嗽了两声, 转身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说的歇息是来詹家主宅?魔尊真是好癖好。”
应淮序从地上站起来,对他这个说法十分不满, 眉心微蹙反驳道:“你不也来了?”颇有一直在责怪温时卿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
温时卿不理他, 转移话题道:“你是从正门进来的?”
应淮序给自己身上下了一个清洁咒弄干净身上的那些尘土, 摇了摇头答:“我用瞬移术来的, 直接便到了这主宅的门口。”
温时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周围环顾了一遍突然道:“这个宅子荒废了快二十年,倒是还算干净。”
应淮序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莞尔道:“你觉不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和当初在司马家的祠堂特别像。”
当时在长都港的时候,也是温时卿和应淮序一前一后到了那个祠堂,然后两人真刀实枪的打了一场,一不小心一起掉到了密室里。
“这间屋子里有密室么?”温时卿问道。
应淮序却摇了摇头,答:“我找过了,没有。”
温时卿没质疑,缓缓在屋内走着,突然回头问:“他们成亲的流程具体有哪些?”
“你不知道?!”应淮序恰好走到了温时卿的身后,身前的人骤然转身对上了他的目光。
温时卿抬眸看着面前的人,应淮序也看着他,神色有些怪异。他还没来及问应淮序怎么了,就听应淮序道:“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从前你告诉我的,你失忆竟把这些也忘了?”
他记得法术却忘了常识?
温时卿沉默了片刻,佯装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淡淡答道:“不重要的都忘了。”说罢他就要转身,他的肩膀却被人捏住。
应淮序紧紧捏着他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眸凑上来几近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叫,不重要的都忘了?”
“……”本意是想靠这句话含糊过去,温时卿没想到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他偏不解释。他说的也没错,忘掉的确实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他抬眸与应淮序对视,那一双桃花眼里的眼眸带着些许的猩红,死死盯着温时卿,偏偏他的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看着他的人更加恼火。
肩膀上的手愈发用力,应淮序继续逼问:“回答我的话,温时卿,什么叫不重要的都忘了。”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你听不懂人话吗?要我回答什唔……”他话还没说完,捏着他肩膀的人倏然凑上前,他便被对方用唇堵住了嘴。
“……”温时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应淮序捏着肩膀狂啃,唇瓣被咬得生疼,舌趁着他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嘴长驱直入,吮得他舌根发麻。
温时卿抬起手猛地推开面前的人,皱着眉怒道:“你疯了?”
“我没疯。”应淮序盯着他答了一句,二话不说又凑上来继续新一轮的“进攻”。温时卿肩膀被捏得生疼,他轻轻咬了一下对方的唇瓣,待对方的动作轻下来后主动回吻了片刻,片刻后分开轻声道:“你捏疼我了。”
两人在昏暗的屋子里对视,应淮序沉默地看着温时卿微微张开的唇,放在他肩上的手缓缓松开。那一刻,温时卿便知道自己得逞了。
他后退着对应淮序说:“先干正事,我们得……”温时卿说话的声音一顿,在意识到什么之后他瞳孔骤缩,看向对面的应淮序。
后者同样也感受到了,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此处有阵!”
橙黄色的光将屋内照亮,窗外吹来的晚风吹得烛火摇曳。应淮序走到温时卿身旁,抬手掀开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圆桌,温时卿随即挥手注入一股灵力,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散发着银色微光的符文。
“这是什么阵法?”应淮序不禁疑惑。
事实上温时卿也没见过,他仔细打量了片刻道:“这里是阵眼,整个詹家才是一个完整的阵。”
“这阵若是不仔细看倒是像用来辟邪的,但若你仔细看又发现辟邪的阵法和它又大有出入。”应淮序仔细看着那阵眼,转头看向温时卿:“显塬镇恶闻的来源大概就是和这个阵法有关。”
温时卿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道:“此阵法除了主宅这处阵眼外,周围的五座宅子应该就是它的其他阵脚。”
“要破了此阵吗?”应淮序问。
温时卿笑了笑答道:“当然不破,引我们来此处的人难道只是想让我们破了这个阵吗?”
当然不是。
“既如此,那我们遍遂了他的意,入阵。”温时卿看向应淮序,两人的目光相对,四周的烛火骤然熄灭。在一片黑暗中,温时卿用仅仅是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应淮序的耳畔道:“你听见了吗?外面有人在喊我。”
第89章
他听见了,他一早就听见了,他们都听见了。
昭和年初,显塬镇来了家富贵人家,于城西建詹家府邸。詹府极大,除了主宅外还有五个宅子分别坐落在主宅的四周。詹家搬过来的那一年,邀请了整个显塬镇的人去詹家府邸吃席。
也是因为此,众人才得以一揽詹家府邸的风光无限。詹家也因此才得了友好和善的名头。
詹家除了家主外家丁颇多,甚至赶得上大半个显塬镇,家主和他的妻子只有一个儿子,在詹家公子弱冠之年,他便双亲尽失。
再后来詹家公子又娶妻,如他上一代一般,在剩下唯一的独子满弱冠之年,双双死去。
显塬镇的人都觉得这詹家招了诅咒,但是没人敢说,偌大的詹家没人得罪得起。况且詹家每任家主都格外仁慈,每年给镇上分发粮食,众人便觉得就算这个詹家历届家主都如此仁义,就算是有诅咒又何妨?
那一年昭和三十五年,詹家的家主又到了成亲的年纪,要嫁进詹家的是谈家的小女儿谈怡雯。镇上没人听过谈家,只曾听谈家小女儿和詹家家主是真心相爱。他们家的家丁还说,那谈家小姐美若天仙,和家主詹元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詹家历代家主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这显塬无人不知,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谈家小姐。所以在谈家小姐来显塬的那天,谈家门外万人空巷,只为一睹谈怡雯容颜。
“家主,谈家小姐就要到了!”
一道声音传入耳蜗,温时卿骤然睁开眼,在他同应淮序说完话后便失去了只觉,再醒来时已是当下。
温时卿直起身环顾四周,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旁笑眯眯看着自己,而屋内极其干净,屋外由黑夜变成了白昼。
“家主,谈家的小姐就要到了,詹家门外围满了人,都想看看咱家未来的夫人究竟是何等美丽动人。”那年轻人继续对温时卿说道。
身体似乎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温时卿听见自己开口说:“随他们去吧。对了,阿起,怡雯宅子的一切都布置好了吗?”
紧接着,詹家的一切便如洪流一般闯进了他的脑海,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就是詹家家主詹元风。
“家主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阿起高声答道,他和周围忙碌的家丁门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显然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喜事而高兴。
只有温时卿,虽然他面上是笑着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实在算不上高兴。
“谈家小姐到了!”外面传来一道女人的惊喜声,站在温时卿面前的阿起立马笑了起来,对温时卿道:“家主,我随您去接谈家小姐?”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朝着詹家的正门走去。
与此同时,显塬镇外的轿子里,一个姑娘笑着说:“小姐,我们到显塬镇了!”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这姑娘便是死在詹家门口的那个老婆婆。
“到了吗?”一道男声在轿子里响了起来,那姑娘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转头继续道:“前面就是詹府,詹家公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你了。”
“詹家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和小姐你真般配!”
轿子在詹家门口停下,温时卿上前去拉开帘子,对里面的人深情款款道:“我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轿子里面坐着谁——
ps:设定为剧情服务,除了修真是瞎编的外,结婚的制度也是瞎编的,全瞎编orz
第48章 显塬恶闻(四)
在一起一辈子
“我来接你了。”温时卿掀开轿子的帘, 笑着看向轿子里的人。正坐在里面的人闻声回眸,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轿子里的人讲手放在了温时卿伸出的手上, 配合着对方下了轿子,轿子里的侍女紧跟着两人下来。詹府门外围着人得见谈家小姐容颜, 无不说出祝贺赞赏之言。
他们似乎都不曾察觉, 眼前的詹家家主换了一副模样,而詹元风身旁的谈怡雯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
温时卿引着人到了宅子内, 紧握着对方的手说道:“阿雯,这几天你先住在南边的宅子, 等到我们大婚之后我们便一同住进主宅。”
“好。”
温时卿看向身旁的人, 对方哪里是人们口中的谈怡雯,那分明是同他一起入阵的应淮序。他着一身玉色衣裳, 眉下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自己, 高挺的鼻梁下浅红的薄唇微微上扬。
他很开心, 又或者说谈怡雯很开心。
“阿雯, 本该大婚之日我亲自去你家接亲的, 怎奈你我之故, 只能让你提前到了这显塬镇来。”温时卿道歉道。
应淮序垂眸笑了笑,答道:“怎会, 我本就对显塬镇十分感兴趣, 恰巧这几日你便陪同我去到处逛逛, 多好啊元风哥哥。”
面前的人是应淮序英气的容貌,偏偏动作却带着些女子的柔弱, 喊自己哥哥时的语气戳到了温时卿的笑穴上。他用被握着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 通过这么一个小动作传递信息。
应淮序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他们当下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做出自己的真正反应, 他们现在就是詹元风和谈怡雯。
“你说的有道理,用完午膳我便带你去这显塬镇瞧瞧。”说罢,温时卿反手我住了对方的手,引着人走到了用午膳的地方。詹家的小人给二人上了午膳,两人用过之后便当真去了显塬镇上。
第90章
“好热闹啊!”走在前面的应淮序转身朝温时卿大声道,尽管此时面前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那动作却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反倒是让人觉得面前的人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温时卿跟上去,压抑住心底的那一份不悦,对身侧的人道:“阿雯,你可喜欢这里?”
“喜欢啊!”他毫不犹豫答道,那兴高采烈的神色看不出半分虚假。
温时卿听见自己说:“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应淮序打断。
“行了,你还担心什么?就算我离开了家人也还有你啊,元风哥哥——糖葫芦!”应淮序正说着,一路走马观花终于看到了一个想要的物件,指着那个卖糖葫芦的年轻男人道:“元风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嘛,我给你买!”
说罢,他松开了两人紧握着的手,朝那个卖糖葫芦的男人走去,独留温时卿一人愣在原地。
糖葫芦,詹元风居然也喜欢吃糖葫芦?
应淮序只买来了一串,见对方把那串糖葫芦递给自己,温时卿不禁疑惑:“阿雯,你不吃吗?只买一串。”
应淮序朝他眨了眨眼,解释道:“吃啊,可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先吃!”
红彤彤的山楂外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温时卿轻轻咬了一口,那一层糖的甜刚触碰舌尖,那一股酸味便侵袭了味蕾。
“甜吗?元风哥哥。”应淮序期待地问道。
“甜。”温时卿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颗山楂,边说着便将剩下的糖葫芦送到了对方的嘴边。
应淮序上过一次这样的当,内心其实十分不愿意,但他现在是谈怡雯。谈怡雯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元风哥哥,就着对方的动作咬了一口。
只见,对方的凑上来,一口咬上那红色的果实,微微垂首的动作让纤长如小扇一般轻轻扇动的睫毛闯入温时卿的视野。
“幸好在詹家碰到的人是应淮序,不是方恒煜也不是别人,否则我可能已经强行破阵出去了。”温时卿在心底默默想着。
面前的应淮序被那酸涩的山楂激得眉心紧蹙,瞪着温时卿低声道:“骗子。”
温时卿又愣了一下,这话应淮序竟也曾对自己说过,而且是不久前。不等他回答,应淮序又说道:“元风哥哥,你故意的!”
“我不是,我那个真不酸,一定是你运气不好。”詹元风如此答道,他同谈怡雯当真像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是逛街两人打闹时暧昧旖旎也始终萦绕在他们之中。
可究竟是为什么,温时卿感觉不到一点詹元风的开心,更多的情绪却是心烦意乱?
两人一直从詹府逛到了显塬镇的另一头,从正午到日暮。
“那是什么地方?”应淮序指着不远处的府邸问道。
那是九星门,二十年前的九星门。
听了詹元风的解释,谈怡雯又问:“九星门?就是那个南月宗之下门派?”
詹元风没想到她会知道九星门甚至是南月宗,心底难以窥见的有些紧张,他揽住谈怡雯的肩,凑在她的耳边暧昧地说:“对——怡雯,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用晚膳好不好?”
“哦,好啊。”谈怡雯微不可见地怔了一下,扯出一个笑顺着詹元风的话道:“我也饿了,逛了一天都没吃什么呢,走吧!”说罢,谈怡雯便随着詹元风一同转身,准备上家里抬过来的马车打道回府。
身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詹兄!”
两人回头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人身着九星门的家袍,正是二十年后的九星门掌门岑熙鸿。
“岑仙君。”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感觉到自己更加慌张,手心里甚至还除了些冷汗。
岑熙鸿走到了两人面前,看向他身侧的应淮序问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谈怡雯。”温时卿说着又看向应淮序:“阿雯,这是九星门掌门的徒弟,岑熙鸿岑仙君。”
“岑仙君。”
岑熙鸿看向他,仗着谈怡雯没看向他,打量的眼神不加掩饰:“原来是詹兄的未婚妻,听闻战熊大婚在即,到时在本君定然去恭贺二人永结连理。”岑熙鸿勾起唇角笑着,温时卿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试图看出什么来。
“那就过几日见了,岑仙君,在下先行一步,告辞了。”
两人道别后,温时卿便牵着应淮序上了马车,车厢里两人默默对视,神色里多出了些本不该属于两人之间的暧昧。这样旖旎的氛围却让温时卿不禁怔了一下,总让他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他转头对身旁的应淮序道:“阿雯,你还记得吗?我们初次相见也是在马车上。”
“当然记得啊,还多亏了你,否则我就要被那些十恶不赦的魔修抓走了。”应淮序笑着答道。
这句话从作为魔尊的应淮序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歧义,温时卿心中感慨着,却又在想为何谈怡雯会遇到魔修,又为何作为普通人的詹元风能救下她。
“是啊,我们真的很有缘分,理应在一起。”温时卿看向窗外道。
应淮序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元风哥哥,你居然认识仙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91章
“啊?”温时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仙人,哦了一声反应过来答道:“我不过岑仙君有一面之缘,称不得认识。他们能活千百年,又怎么能和我们这些活不长的人做朋友。”
应淮序听了这些话不高兴了,撇着嘴责怪道:“元风哥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已经很好了!数十年足矣。”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眯着眼问:“你说是吧?元风哥哥。”
“阿雯说的是。”温时卿朝他笑了笑,使力将两人牵着的手往自己心口上靠了一瞬。
温时卿,又或者是詹元风的心跳快极了。
是因为方才谈怡雯的深情告白吗?还是什么?两人笑颜相视,四目相视间似乎有别的意味。
是属于应淮序和温时卿的。
两人到家后如常的用了晚膳,而后两人又一起逛了后院的花园,谈怡雯很开心。温时卿感觉到詹元风也高兴了许多。而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寝歇息,没再互相打扰。
只是在分别前,应淮序趁着他不注意凑过来吻了吻他的眼,这让温时卿心不在焉了许久。
应淮序也曾做过这样的事,这里的一切分明与自己无关,却总是能勾起自己的回忆,以至于让他会思考自己究竟是否是詹元风。
不,他不是。
温时卿骤然睁开眼,下意识将四周环顾了一便。还是詹家,只是此时他已经有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他现在不是詹元风,是温时卿。
他原本已经入睡了,但在真正的詹元风睡着后再次醒过来时他却成了温时卿。他推测,等到了真正詹元风醒来的时候,自己又将会失去主动权。他二话不说从床上起身,穿上外衫朝着谈怡雯的宅子走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詹家的家丁大都已经入睡,温时卿很轻易地便进了谈怡雯的院子。他正准备从朝对方的屋子去,却遇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应淮序竟然也醒过来了!只是自己遇上的究竟是不是应淮序?若是谈怡雯还没睡,那他便不是应淮序。
“应淮序?”温时卿试探着喊道。
谁料,对面的人却一脸疑惑,眉心紧蹙看着温时卿:“元风哥哥?你喊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自己了,今天没写到婚礼orz
明天一定恢复日六!
第49章 显塬恶闻(五)
哭得可怜巴巴的应淮序
在听到应淮序的话时, 温时卿朝前走的脚步一滞,面上表情有一瞬间茫然,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温时卿盯着应淮序看了看, 对方蹙眉看着自己的眼神倒是真切。他走朝前,笑着对面前人说:“我说, 怎么现在还没睡, 阿雯。”说着,他还伸手整理了整理应淮序的鬓发。
应淮序喉结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脖颈。温时卿捏住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把人撞在柱上, 冷声问道:“好玩么?”
见他这副模样, 应淮序丝毫不怵,勾起唇角轻声答:“好玩。”紧接着他又说:“温时卿, 你对谈怡雯那么温柔, 对我就这么凶。”
“……”温时卿一时语塞, 不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是折服于应淮序清奇的脑回路。最好的办法就是,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温时卿垂眸看着靠在柱上被迫屈膝的人,神色淡然地回击道:“那你怎么不像对詹元风那般对我?”
“如何?”应淮序问, “是这样么?”
他话音刚落下, 温时卿掐着对方脖子的手被应淮序握住, 没等他来得及动作,应淮序便凑上来碰了碰温时卿的唇。
“你……”温时卿还是低估了对方不要脸的程度, 好在应淮序见好就收只是碰了碰便松开他的手。
“不知道我们身体的自主权到什么时候, 抓紧时间吧。”温时卿说, “去你的屋子, 以防被人看见。”
“距离成亲还有两天的时间,若不强行破阵,要出这个阵大概要等到两人结婚的那天。”应淮序说道。
温时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那便等到那时候再出阵吧,看看当年的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淮序应了一声,又听温时卿说:“应淮序,你说那些曾买下詹府的人,他们入阵后会怎么样呢?意外,惊慌,拼命想离开。”
“但是他们逃不掉,他们只能在这里做着詹元风和谈怡雯,然后在能自由活动的夜间发了疯地要逃。”温时卿缓缓说着,“你说他们逃掉了吗?”
应淮序同样看着镜中影,轻声答道:“他们逃不掉,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如何能逃?”
“到最后,他们渐渐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失去自我意识,然后在新婚之夜死去。”
温时卿赞同地点了点头,轻笑道:“就算只是一个惨死的噩梦,如此真实漫长,谁又还敢住在这里?费尽心思让人不敢靠近这里,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应淮序思考了片刻,问道:“你还记得傍晚时在九星门不远处遇到岑熙鸿吗?他和詹元风的关系应该远不只是他说的那样。”
“确实应当远不止如此,在谈怡雯问到两人关系的时候詹元风很紧张。”温时卿如是说道,当时他将应淮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便是告诉他这个。
应淮序思考了片刻:“目前种种线索都指向九星门,这和白无乾定然也脱不了关系,他会告知我们那么多的线索无非就是想拖住我们。”
第92章
温时卿轻声补充道:“要么就是九星门和显塬之事也脱不了干系。”说着,原本看着镜中的人缓缓回眸看向身后的人。
他对上应淮序的目光,掀起薄唇启齿道:“有件事忘了和你说,自从遇见你之后我似乎一直都不太高兴。”
闻言,应淮序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时卿,可对方嘴角噙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应淮序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他对上温时卿意味深长的目光,突然又冷静了下来,答道:“我也一直没告诉你,从遇见你开始我便一直很开心。”
“不论何时。”
“家主!不好了家主!”
温时卿在阿起的喊叫声中醒来,他从床上起身,只觉整个人腰酸背疼,头脑发昏。
“进来。”他对门外的人说道,刚醒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阿起开门进来,走到温时卿面前紧张道:“家主,谈小姐她不见了!今早去院子里打扫的人说一早便没见到谈小姐人,就连找她贴身的那个丫鬟也不见了!”
谈怡雯不见了!
温时卿这么想着,身体上的动作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紧不慢地对阿起说:“你带几个人去外边找找,再安排几个人在宅子里找找。”
“是。”说罢,阿起便带着一群人去镇上找谈怡雯,还不忘詹元风的嘱咐,不要惊动镇上的人。
而詹元风则一直在詹府,没出过门。温时卿坐在主宅的厅房,悠哉地沏茶读书,半分不像是未婚妻不见了的模样。
直到阿起从外面回来,来和詹元风禀报:“家主,整个显塬镇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小姐。”
温时卿放下手中的书卷,睨着眼前的人冷声道:“难道你要和我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再去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詹元风在外人口中温润如玉,怎么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一点就连温时卿都有些狐疑,他分明没感受到一点生气的情绪。他正想着,身体便从座椅上起身。
温时卿走到侧面的那一墙书架上,他将手中的书卷放回到架子上,在放下卷轴的一瞬间,手将另一侧的书一掀,一个做工精细的玉色开关便出现在了眼前。
温时卿伸手一旋,面前的书架便如同门一般缓缓打开。书架里面还有一道上了锁的铁门,温时卿上前将那锁上的数字转到正确位置,那扇门便一点点收了起来。
而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条漆黑的密道,温时卿走了进去,只是不知这密道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温时卿走了许久,大概有半个时辰才能看见一点外面的光亮。一直到他走到尽头,他才意识到自己到的地方居然是显塬镇的结界所在处!
他从密道出来,他再回头看时那密道的出口就已经不知所踪。温时卿不能回头再试试那出口是否还在,但他基本可以确认这门是虚幻不定的。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詹元风为何能将密道的门改成这样?
詹元风来这显塬的结界处又所谋何事?
温时卿朝着结界的地方走去,他似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竟和他想象之中所差无几。
灵草遍地,繁花似锦,倒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宜人之地竟然关着无数的恶灵凶兽。
温时卿愈发接近结界,凶兽怒吼的声音骤然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刀剑相碰的声音。他脚步顿了顿却丝毫不怵,继续往里面走。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应淮序,他身上没什么伤,但脸色煞白,看上去可怜极了。温时卿甚至有些分不清,跑过去的人究竟是詹元风,还是自己。
“阿雯!”温时卿大声喊道,他一把将应淮序拥在怀里,紧张地看着怀里的人:“你没事吧阿雯?有没有哪里受伤?”
怀中的人奄奄一息,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元风哥哥。”
那边握剑之人还在和那巨大的凶兽厮杀,显而易见是那凶兽占了上风。
“怎么办,元风哥哥,我们要不要帮他?”应淮序喘息着说,却见詹元风摇头道:“我们帮不了他,我们去了只能是送死。”
詹元风说的没错,但一个善心的姑娘怎么可能放任其他人的死活不管。应淮序眼眶泛红,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冰冷的泪水流到温时卿的手上。
他看着面前哭得可怜巴巴的应淮序,温时卿心里如同被揪了一下,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谁的情绪了。是詹元风?还是温时卿?
“我先带你回去,我这就让阿起去九星门找人,让那些仙君来帮忙,他们定有办法!”温时卿安慰怀中的人道。
应淮序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于是,温时卿将应淮序抱起来,径直朝外面走去。名副其实的公主抱,这让温时卿觉得出去之后,应淮序定然是要讨回来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在出去前,两人默契地回眸一看,那位正与凶兽厮杀不停的仙君不防被击中,腰上狠狠一击将他甩到了石壁上,就在他要砸在地上时,他单手紧握剑柄插在地上,才堪堪单膝跪在地上,支撑住没倒下。
那人抬眸,恰巧对上了两人回眸的目光。尽管两人只是回眸一瞬,却还是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位仙君不是谁,正是当年前往显塬镇平乱的鎏清仙尊,周岸停。
第93章
应淮序显然也看清了那人,尽管温时卿抱着他不断向前,尽管谈怡雯是不会认识周岸停的,温时卿还是感受到了怀里那人的挣扎。
应淮序同周岸停的交情,似乎比温时卿想象的还要深。也对,如若不深,应淮序又怎会在当年的南月宗发脾气,又怎会带走江深养他那么多年。
他抱着应淮序走到自己方才来的地方,正当他准备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身后却骤然传来一阵凶兽的嘶吼,怀里的人紧张极了。
应淮序紧张地问:“元风哥哥,那位仙君不会出事了吧!他……”
温时卿看着应淮序因为别人紧张不已,情绪有些难以控制:“阿雯!他就算如何,难道你要回去救他吗?我们做不到!”
这是詹元风的情绪,这不是自己的情绪,温时卿不断告诉自己。可偏偏当下的场景就像是为他和应淮序量身定制的,应淮序显然也被这种情绪所操控。
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他说的对,你们确实不应该过来。”
两人回眸,对上了周岸停看向两人的目光。他身上的白袍被鲜血染红,满身的狼狈却也挡不住他一身的正气。
这便是当年的周岸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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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显塬恶闻(六)
你我成婚的日子
那天之后, 周岸停把两人一道送了回去。奇怪的是,詹元风和谈怡雯谁也没有提起结界的事,一整个下午两人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直到夜里, 两人都睡下后……
门外传来咚咚声,寝内沉睡的人耳廓微微动了动, 倏然间睁开眼来。
温时卿从床上起身, 上前打开了门。就算在夜里他们能自主活动,也如同寻常人一般没有任何的灵力。
门外的应淮序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不动神色地打量着面前只穿着里衫的温时卿。
然后者丝毫不觉,开了门后便转身开始说起了正事:“你可知谈怡雯为何要去显塬结界处?”
应淮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而是走到了放置衣物的架前。背对着他的人没听到回话, 正欲转身疑问时,应淮序却突然上前站在了温时卿的身后。
他将外衫披到温时卿的身上, 微微垂首在他的耳边说了句:“夜里寒, 小心着凉。”
温时卿转身看向应淮序, 面上没什么表情, 又听他说道:“谈怡雯醒来准备去东厨给詹元风准备早膳, 但我刚走出寝便被突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已经在那儿了。”
温时卿坐在椅子上,听到应淮序的话后缓缓点了点头, 慢慢道:“至于这詹元风,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表面上让人到处去找她的下落,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他是不是本就直到谈怡雯去了哪儿?”应淮序敏锐道。
温时卿勾起唇角笑了笑, 挑眉起身道:“跟我来。”
温时卿带应淮序去的自然是詹家的那条密道, 旋动开关, 墙面上的那一连书架徐徐转动了起来。
应淮序看着面前的机关问:“这是通往结界的密道?”
温时卿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上前解了锁,准头朝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
“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睡过去,抓紧。”
昨夜他们还在交谈,两人却突然昏睡过去,再醒来时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只是若是我们此时去,万一遇到其他人,他们看到的会是詹元风和谈怡雯,还是我们?”应淮序举着烛火走在温时卿的身后,突然问。
温时卿沉默了片刻,不咸不淡答道:“九成可能看到的会是我们,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不是乌鸦嘴,结界那里没人。”
“……”应淮序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又补充道:“就算有人大概也会是周岸停……”不等他说完,走在前面的温时卿骤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应淮序意识到他何意,抿了抿唇眼神闪躲地说:“你还信这个?”
温时卿冷哼了一声,转身继续朝前走,身后的人倒是开心得很。
当然,这份高涨的情绪并没能维持很久,他们在结界出见到了周岸停。白日里被他暂时制服了的那只凶兽现在又苏醒了过来,战斗力甚至比白天更加强悍。
“魔尊真是长了一张好嘴,会哭会叫竟还有出口成真的能耐。”温时卿站在洞口外,阴阳怪气地说道。
应淮序知道温时卿在骂他,而且不仅在骂他乌鸦嘴,还在嘲他今日落泪之事。
温时卿见身旁的人不说话,还以为应淮序被他嘲得说不出话。他正准备朝前走,手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
他蹙着眉看向应淮序,只见他眸色暗红,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不悦。这不禁让温时卿想起两人初见之时,这厮每次看到自己都是这副要把自己拆吃在腹的神情。
“放手,有什么事等除了幻境再说。”温时卿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一改方才的阴阳怪气,好言好语地同应淮序说话。
应淮序却不听,死死盯着温时卿,蛮横无理道:“我偏不。”
温时卿觉得自己就不该和他讲道理,正准备挣脱对方的束缚,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却骤然发力,他不防被应淮序扯得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第94章
“你……唔……”
应淮序就像是一条时而听话时而发疯的狗,高兴的时候乖乖跟在温时卿的身后,时不时还舔舔爪子逗人开心。这不高兴了,就专挑着温时卿咬。
温时卿被他咬得嘴唇发麻,偏偏两人此刻都没有灵力,在身形上他又不如应淮序有优势,他推又推不开。
好在有人救了他。
“谁在那里!”原本在与凶兽打斗的周岸停感觉到外边的动静,朝着洞穴口厉声大喊。
禁锢着自己的人终于松开了些,温时卿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却听应淮序轻声说:“本尊的嘴也不知可以用来干仙尊说的那些事。”
温时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想起了应淮序几乎没在自己面前称过本尊。
“魔尊名不虚传。”温时卿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趁着应淮序不防备将其推开,朝着里面走了去。
周岸停还在和那凶兽打个不停歇,他手上已然没有了剑,完全是在靠着灵力打斗。眼看他要被那凶兽的尾击中,温时卿骤时上前一把拔出嵌在石壁上的剑,朝前劈了过去,才没让周岸停被击落。
周岸停见来人,惊讶道:“小温师叔?!”
方才走进来的应淮序听到了他这一声小温师叔,便知道此时旁人看到的便是他们自己。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是靠着剑他们三人一同对付这东西倒也不是难事。
应淮序猛然抽出腰间的长剑,朝那嚣张的凶兽直直刺去。
“清蘅?!”周岸停又见一人上前相助,没想到来者竟然都是故人。温时卿将手中的剑扔回给周岸停,紧接着抽出自己腰间的那柄剑对着朝自己袭来的凶兽狠狠一击。
此时温时卿倒是无比庆幸自己来詹府时特意将剑配在了腰间,否则他现在得和面前这个怪物徒手搏斗。
这种情况下周岸停来不及深究两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三人的配合极其默契,很快便将那凶兽治服。
结束后,周岸停便立刻不停地朝温时卿走了过来,疑惑道:“小温师叔,你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在衍月宗闭关吗?何时出关我竟不知晓。”
说罢,他又看向另一侧的应淮序:“还有你清蘅,你此时不是应该在玄夜宗?怎的会和小温师叔一同出现在这里?你们两的灵力呢?难道倒是结界当真出了什么事?”
温时卿同周岸停并不熟,没想到这周岸停竟然会与原主日次亲近,没喊他玉尘仙尊,甚至亲昵地称呼他小温师叔。
他避开了周岸停前面说的那些问题,回答最后一个道:“你说结界出事?听是有人说了?”
说到正事,周岸停也没含糊,直接道:“九星门掌门曾提过几句,他说显塬动乱频频恐怕是结界要出问题了。”
“九星门掌门?”温时卿闻言挑了挑眉,九星门掌门也是死在这一年,对外宣称修炼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周岸停大概是怕两人误会,又补充道:“掌门只与我一人提及此事,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那他的徒弟呢?怎么没来帮你?”应淮序疑惑道。
“既是深夜,我闻着动静来便没有惊动别人。”周岸停笑道:“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二人。”
“你们究竟是为何会在此处?”周岸停又问了一次,“还有,你们的灵力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可周岸停的脾气出奇的好,他看见两人不说话他又说:“是不能说吗?那边不说吧。”
“没有。”应淮序骤然出声,他说:“没有不能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岸停笑了笑,对温时卿说道:“小温师叔你看他,过了快百年了还是这副小孩子的模样。我和你说啊,仙门大会他还夺魁了,他以前就嚷嚷着一直要去。只可惜啊,他修为倒是涨了不少,人却好像一点没长大。”
周岸停高兴地和温时卿分享着这些年的趣事,温时卿佯装成了一副同样高兴的样子,只是身旁的应淮序脸色却一直沉着。
“鎏清,不早了,今日便先回去歇息吧。”温时卿淡淡地说道。周岸停也没再叙旧,起身说道:“你们今夜还要回吗?要不便随我一同去九星门住一宿?”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温时卿回绝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岸停辞别二人,转身正欲离开,应淮序却突然喊道:“岸停!”
温时卿明白了应淮序在想什么,余光看着他没说话。周岸停转身笑着看向应淮序问道:“怎么了?清蘅。”
“人情似纸,世事如棋。还记得吗?他说过的。”应淮序轻声说道。
周岸停似乎明白快了他的话,笑了笑:“清蘅,若是天命又怎么逃得过呢?今日有幸得见你和小温师叔已是大幸。”
“若是有缘那便盼来日再见,若是无缘……也有幸今夜。”说罢,周岸停转身朝着洞穴外扬长而去,那颀长的身影仿佛依旧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温时卿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应淮序,他脸上的神色是难得一见的伤心。温时卿上前难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幻境而已,不要太过当真了。”
应淮序看向他,垂眸轻笑了一声答道:“你说的对。”
温时卿收回手,眼前骤时有些眩晕,他轻扶着额头对声旁的人道:“马上便是明日了,成婚的日子。”
第95章
应淮序见他站不稳,将他揽到怀中,轻笑道:“是啊,你我成婚的日子。”
第51章 显塬恶闻(七)
一拜天地
花堂结彩披锦绣, 欢天喜地笙歌奏。昭和三十五年七月廿七,显塬镇詹家,大喜。
锣鼓喧天, 红妆十里,喜堂之上满是前来恭贺的人。詹府外, 一辆华贵无比的花轿正朝着乌泱泱的人群徐徐而来。
司仪着装喜气, 站在詹家的大门外,喜气洋洋高声喊道:“新娘嫁入詹家门, 新郎三箭定乾坤,赐弓箭!”
只见, 一身材高挑着正红色婚服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乌黑长发金冠束, 钗钿礼衣身上着,绯色衬得温时卿脸颊上的肤色愈发透白。
他接过弓箭, 转向花轿的方向,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那弓上, 修长的指尖毫不费力抓住箭尾。那锋利的箭头直指花轿, 温时卿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 手中的箭便如同肆意飞舞的鸟儿一般, 倏然间嗖的一声定在了花轿上。
“一箭准——”
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二箭稳,三定乾坤在法门——”
三箭成, 温时卿便上前去, 走到花轿前伸手将红帘缓缓掀开, 应淮序头戴凤冠,身着青绿礼服,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看向自己时嘴角噙着无法掩饰的笑, 轻声喊他:“元风哥哥。”
两人执手, 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詹府内而去,路过司仪时听他高声大喊:“执事莅位,礼宾候场一遍锣声,祈求吉祥永保平安——”
“二遍鼓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
“三遍锣鼓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有请新郎新娘入花堂——”
两人一路朝前走去,詹家的婢女将燃烧着的火盆放在不远处,之后又是一个马鞍。
“迈过火盆升宏运,好日子红红又火火!有请新娘迈火盆!”
“幸福路上跨马鞍,平安吉祥代代传!有请新娘跨马鞍!”
温时卿牵着应淮序的手朝前迈步,跨过身前的火盆,又跨过马鞍,一路朝着花堂而去。
两人面向天地台,站在侧旁的司仪高声大喊:“一拜天地——”
拜天地谢姻缘,谢天降祥瑞,愿地久天长,盼幸福安康,两人跪下三叩首。
温时卿不管是从前,还是来到这个地方,这样的事都是头一次做,感觉陌生心中也五味杂陈。自己头一次拜堂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还是和应淮序一起。
“二拜高堂——”
尽管两人多没有双亲,却还是没舍去这一环节。
“夫妻对拜——”两人相对而立,朝着对方微微叩首。紧接着又是两人跪在花堂前有一次三叩首。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司仪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眼前的人着绯色礼服,这喜气洋洋的氛围让人一时不知道这场婚礼的主角究竟是谁。
“入洞房——”
拜堂结束后,应淮序便被送去了新房中,只剩下温时卿留在外款待宴宾。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显塬镇的父老乡亲,除此之外便是詹元风在外认识的一些朋友。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场似乎没有一个和谈怡雯有关联的人。
温时卿正想着,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詹兄,恭喜啊!”没想到岑熙鸿也来了,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贺礼恭贺詹元风新婚快乐。
“岑兄!”温时卿上前去,喜气洋洋地说道:“我害怕事务繁忙,不得空来。”
“詹兄这是什么话,你我的交情我怎么能不来?”岑熙鸿笑着说道,话音里的意味让温时卿不禁深思。
他引着岑熙鸿上前坐,一杯喜酒递上去,两人举杯共饮,甚是欢喜。然而,温时卿却感觉詹元风的情绪,和他外露的情绪相比,似乎是有所不同的。
迎宾宴上,温时卿喝了不少酒,他的酒量是完全称不上好的,还是詹元风的酒量不错才能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他回到两人的新房时,应淮序还在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许是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坐在那里的人开口:“元风哥哥,你还好吗?”
温时卿轻笑着答道:“我没事。”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挑杆,径直朝坐在床上的人走去。左一挑,右一挑,中间再一挑。盖头落地,温时卿便对上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比起从前,眼前的应淮序描眉画眼,虽不像一般的新娘那般妖艳,却将他本就漂亮的脸变得更加妖艳了几分。
“阿雯,你真美。”温时卿掀起唇轻声赞美道,此时他有些头晕,但还不至于文理不分,心里只盼着两人能死在真正的洞房前。否则,就他和应淮序……真不知道要怎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心底却有一股十分不自在的感觉,一是分不清究竟是一位喝了太多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温时卿伸手牵起应淮序的手,引着他往坐在了桌前,一同饮了那合卺酒。左合卺右合卺,辛辣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流下,温时卿一时不知选择入这阵自己是不是亏了,还便宜了应淮序同他拜了个堂接了个婚。
他这么想着又看向面前的应淮序,只见他喝下那合卺酒正勾着唇角看向自己。温时卿觉得他笑得格外勾人,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应淮序还是谈怡雯在笑。就这么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温时卿便失去了只觉。
“小温师叔,你以后要同什么样的人结成道侣啊?”一个身着浅青色长袍的少年坐在自己面前,兴致勃勃地问。
第96章
那正是年少时的周岸停。除了他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处着下巴道:“小温师叔的道侣当然得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她应当就是当年的王家玉女,王琋。
温时卿听见自己笑着问:“谁是这天下最好看的女子啊?”眼神瞥向身侧,原来他身旁还做了一个少年。
只见,那少年倏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恼羞对面前的两人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八卦,反正他不会和你们做道侣嘶——”
没等他说完,温时卿突然伸手拍了恼少年的后脑勺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看着自己嗔怪道:“温时卿,你不许打我!”
“沈青蘅,你激动什么?小温师叔还会娶了你不成?”王琋揶揄道。
谁料,那少年竟颐指气使地说:“你怎知不会?”
温时卿想伸手掐一掐那人的脸,眼前的场景却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年轻男人的低声耳语。
“温时卿,你说过的,你会娶我。”
温时卿转头看向已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笑着说:“当然娶你,娶你去当我的院子当我的看门小狗。”
两人似乎是坐在屋顶上,眼前的夜空格外美,繁星明月照亮夜空。
“温时卿。”
温时卿骤然睁眼,恰好对上应淮序的看向自己的目光。
“醒了?”应淮序轻声道,他早已卸去了凤冠和青绿礼服,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们的着装一直是自己的衣服,只是今早不知为何,两人便都换上了结婚的礼服。
温时卿从床上起身,正准备同应淮序说话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紧接着,他听见自己说:“你是何人?”
应淮序皱了皱眉,疑惑道:“那天我骗你的你也要算回来么?”
“我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和阿雯的新房?阿雯她人呢?!”詹元风大声呵斥道。
应淮序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他后退了几步,强行解释道:“我是阿雯的朋友,她方才同我说你昏倒了,才让我……”
“你撒谎!”温时卿厉声大喊,边说着还上前去抽出了剑指向面前的人:“阿雯她根本就没有朋友!”
是了,难怪在宾宴上没见到一个谈怡雯熟悉的人。难道当年的那天夜里,谈怡雯也不见了,婚房里也来了一个詹元风不认识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应淮序。”温时卿在心中暗想,手里的剑还指着面前的人。
应淮序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和他对峙着。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应淮序夺过剑直接杀了温时卿,再倚剑自刎,这个阵便能破。
应淮序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做不到。
“阿雯呢?!我问你,阿雯呢?!”詹元风愤怒大吼着,恨不得要惊动外面的人,却被应淮序上前一把捂住了嘴。
温时卿尽全力地想暗示应淮序将两人杀了,事实上他也明白了温时卿的意思。只是,他说:“我不能杀你,我做不到。”
詹元风疑惑:“你说什么?”他一瞬间瞳孔骤缩,大惊道:“难道你杀了阿雯?你为什么要杀她,是不是岑熙鸿派你来的?!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
岑熙鸿,詹元风提到了岑熙鸿,这件事果然和他有关系!
那遍温时卿话音落下,他便握着手中的剑朝应淮序刺去。只是他怎么可能伤得到应淮序,方才上前,那剑刃便被应淮序徒手接住,顺势将人禁锢住。
他垂首在温时卿的耳畔轻声道:“我们等真正的凶手来,再一并破阵好不好?他会来的,一定会。”
应淮序都明白,凶手可能是身为谈怡雯的自己,他们可能永远也等不到凶手。可是这不代表他便要杀了温时卿出阵,他做不到。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你给阿雯偿命!”詹元风反抗着大喊。那挣扎的动作由温时卿做出来,好不温时卿。
“我不能看着你再死在我面前一次,温时卿。”应淮序轻声呢喃,詹元风正准备开口,一声尖锐的鸣声却突然传入耳蜗,打断了他的声音。
只见,一只通体银白的鸟兽正站在窗外,两人看向它,它倏然张口,那血盆大口恨不得将两人都吞食进去。
应淮序立马夺走温时卿手中的剑,狠狠一剑朝着那凶兽砍去。为何这凶兽会出现在詹府?!詹元风被吓得节节后退,嘴上不停说着不要杀我。
温时卿不禁嫌弃自己竟是软弱无能的詹元风,同时也明白了应淮序想做什么。他宁可自己和那鸟打得遍体鳞伤而死,也不愿意自己动手直接了结。
应淮序此时没有灵力,任凭他有再高超的剑术也不可能打得过它。眼看应淮序落了下风,险些被凶兽张口咬去半臂,身上的衣物被血液浸透,缓缓滴在地上。
温时卿有些气愤,气愤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詹元风还在后退。他冷不防踩到一个圆滑东西,脚一滑摔倒在地上,后脑边狠狠地磕在了床脚。
温时卿昏了过去,应淮序看见这边的状况,正准备过来时却见原本闭上眼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温时卿从地上站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刺痛的头,径直朝应淮序走去。
应淮序愣了一下,这一下便被那鸟抢占了先机。眼看那鸟就要卸去他一条胳膊,温时卿轻身一跃夺过了应淮序手里的剑,对着凶兽的头颅便狠狠一击。
第97章
这一击几乎是用尽了温时卿的全力,那凶兽被打得跌落在地。不等它再一次发动攻击,温时卿握着应淮序手腕的手倏然用力,将人揽入怀中。
应淮序看着他噙着笑的嘴角,正欲开口时心口却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就在方才,温时卿握这剑对着怀里的人就是狠狠一剑,锋利的剑刃直直穿过了心脏,一连刺中了两人。
那柄剑将两人连在了一起,那般的痛楚根本无法想象。可温时卿却是笑着的,他笑着伸手将应淮序脸颊上的血抹去,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无比猩红,死死盯着自己。
余光瞥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周岸停,温时卿的目光又回到了应淮序脸上,用尽最后的力气问:“疼么?”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结婚了,呼——
庆祝小应和小温第一次结婚,这章评论发红包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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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事宜参考百度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增广贤文》
第52章 显塬恶闻(八)
“噢,原来是生气了。”
温时卿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躺在地上,全身酸痛难耐,尤其是心口的地方仿佛有一股刺痛还在隐隐作祟。
温时卿轻抽了一口气, 本欲起身却想起了什么,提刚往侧便偏了偏, 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温时卿默默地看着身旁的应淮序, 他比自己醒得早,醒了不站起来就算了, 大概还一直盯着自己。
“你……”温时卿刚开口,身旁面无表情的人倏然动作, 温时卿不防被对方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本来准备起身的, 突然想起应淮序才转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倒是让他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蹙着眉心正欲开口:“我唔……”
话没出口, 压在身上的人却猝然低下头, 堵住了他微张的唇。应淮序亲得好不温柔, 如同饿狼撕食猎物一般凶狠。温时卿被他那行无章法的啃法咬得嘴唇
生疼。
温时卿刚醒来本就不够清醒, 被应淮序这么一顿亲倒是反倒还清醒了。两人唇舌交缠着, 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温时卿终于忍不了了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原本不过是因为在阵里的幻境内应淮序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才放任他发疯啃自己。可当温时卿正准备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时, 一滴冰冷的液体突然砸到了他的面颊上。
他推人的动作一滞, 不免愣了一下。应淮序这是又……哭了?
在温时卿意识到后,压着他的应淮序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人鼻尖相抵, 听见应淮序轻轻吸了吸鼻子。
温时卿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眼角, 指尖果然染上了一片湿润。他不禁好笑地说道:“怎么哭了?嗯?”
应淮序不吭声, 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温时卿松了口气,抬起手搭在了伸向自己的那只手,顺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清洁咒将两人身上的尘土除干净。
“走吧,回九星门,玲娘和江深昨夜应该已经去看过那对死了的新婚夫妇是怎么死的了。”温时卿拂袖打开门,转身对应淮序道。
此时的应淮序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和幻境里的“谈怡雯”判若两人。硬要说的话,就是眼角还有点红。
应淮序应了一声,朝外走去,难得没走在温时卿的后面。温时卿笑了笑,收回目光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至于这阵法,还不是破了它的时候。
“昨夜我同江深去了那户人家,原本是去放棺的灵堂找尸体的时候却发现,那棺材里面根本没有尸体。”玲娘坐在桌前,对两人说道。
温时卿疑惑:“没尸体?”
玲娘见平日里恨不得黏在温时卿身边的应淮序,现在站得那么远,不禁觉得蹊跷,揶揄地说道:“欸,应淮序,你站那么远干嘛?”
温时卿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对方,继续道:“所以尸体找到了么?”
“找到了。”江深答道,“师尊,我和玲娘发现没尸体之后,又在他们家在做一种类似于驱邪的仪式。”
“驱邪……”温时卿思索着,突然问:“那两具尸体不完整?”
“对,缺了头。”玲娘没继续打趣应淮序,回到正事上来:“我和江深跟着那对夫妇找到了尸体,在脖子处断开的。”
一直不说话的应淮序终于开口:“脖颈的地方不是被砍断的,伤口参差不齐,倒像是被什么咬断的?”
“对!”玲娘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对了,你门俩我们去哪儿了?”昨晚他和江深回来后,姜有仪便说晚膳后就没再见过两人。
“去了趟詹家。”温时卿淡淡道,“那两人应当是被显塬结界里逃出来的凶兽所害,至于是谁将两人的尸体挂在了詹府的门外……”
“不论是谁,和九星门都脱不了干系!”姜有仪愤愤道。
温时卿不禁看向她,又听姜有仪撇了撇嘴解释道:“昨夜我原本是去找阿蘅的,结果阿蘅没找到,却是遇到了九星门的弟子在讨论那对新婚夫妇的死。”
“我真准备继续听下去呢,结果有个人却打断了话,说掌门不让说快别说。为什么不让说?不就是心里有鬼吗!这九星门的掌门可疑得很。”
江深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昨夜那对老夫妇也提到了九星门,骂九星门人面兽心。”
第98章
温时卿赞许地笑了笑,不咸不淡道:“这岑掌门还是十分正派的。”
“行了,去趟结界。”温时卿看向江深:“江深,你去找到方掌门,让他告知九星门结界那儿出事了。”
“是,师尊。”江深应了之后,转身离开。
应淮序又开口对两位姑娘说道:“玲娘,有仪,你们去把那对夫妇请到结界外面,保护好他们。”
玲娘答道:“好,你们……你们也小心。”说罢,她便牵着姜有仪走了。
姜有仪离开前还不忘回头提醒应淮序:“阿蘅,你要小心啊。”
温时卿难得主动走到了应淮序身旁,微微侧弯这脖颈问:“应淮序,这姜有仪是你的妹妹?”
“与你无关。”应淮序冷声道。
温时卿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在幻境里给了他一剑,这人能生气成这个样子。他也没那么好脾气了,转身看着人,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怎么?魔尊是觉得被本尊一剑穿心,接受不了了?”
闻言,应淮序倏然转头对上了温时卿的目光,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温时卿笑了,装成一副意外的神色道:“噢,原来是生气了。”
“生气什么啊?沈青蘅。”
听见温时卿的称呼,应淮序不禁愣了一下,急忙问道:“你喊我什么?!”
温时卿不解:“沈青蘅?不是你么?”他话音刚落,应淮序倏地上前一把将他按着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温时卿倒抽一口凉气,骂道:“应淮序,你这有事没事把人推到墙上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应淮序却是不理会他的话,抵着他逼问道:“为什么叫这个,你想起来了?”
或许是现在要忙正事,温时卿才会想哄一哄面前这厮。又或者是自己对这个到底想起来没的问题已经彻底免疫了。他朝应淮序勾了勾嘴角,又面无表情地答道:“没。”
“那你为什么叫我……”应淮序垂眸喃喃说着。
“你原本不是叫沈青蘅?姜有仪喊你阿蘅,周岸停喊你清蘅,你自己又叫自己沈珩,你还能叫什么?”温时卿仰头悠悠说着,“应淮序,我想起来了有什么用吗?所有人都想让我想起来。”
“我……”应淮序正准备说话,却又被温时卿打断:“我大概永远都想不起来,你还要等么?”他笑着看向应淮序,朝他挑了挑眉:“嗯?”
“还是说,你其实比较想见以前的……我。”
回应他的,是应淮序凑上来一口咬住了他露在外的喉结。对方咬得太狠,温时卿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即就抬起手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头发,将人拉开。
“我不介意当一次牙医。”原心理医生温时卿咬牙切齿道。
应淮序却一脸懵:“牙医是何人?”
“……”温时卿闭了闭眼,淡淡道:“没什么。”
应淮序被抓着头发也不管不顾,凑上来轻轻碰了碰温时卿的唇,喃喃道:“是你便好。”
他是在回答方才温时卿的话,温时卿笑了笑,伸手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上前一步无情地说:“与我何干。”
说罢,他回眸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应淮序道:“差不多就行了,去结界。”
这些天,方恒煜已经安排好了弟子轮番镇守,就为了防着白无乾来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结界。
两人到的时候正是衍月宗的弟子在值守,恰巧都是自己人,倒是也免去了将一群人统统弄晕的步骤。
“玉尘仙尊。”一个负责值守的弟子走到两人的面前,恭敬道。
温时卿微微点头,吩咐道:“待会儿会有一群人来,而你们从未见过任何人来这儿,明白了么?”
那弟子愣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道:“仙尊放心,弟子镇受在这里从未见过任何人。”
温时卿点了点头,朝弟子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仙尊对于这种事倒是信手拈来。”应淮序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着。
温时卿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径直朝着结界里走了进去。他看着面前那个极小的结界,倏然拔出了剑,对着那结界便是狠狠一击。
只是这么一下,整个显塬便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那鸟当真在这儿?”应淮序跟了上来,看着面前的结界,上面的裂缝此时格外明显。
温时卿稳着身形,看着那裂缝漫不经心答道:“在不在这里不知道,但定然会来。”
当年的周岸停在那一夜没有两人的帮忙,尽管他自己一个人也能除掉那凶兽,但本就是灌灵而来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再除了那百兽之王的鎏鸟,也就是他们在幻境里遇到的那只通体银白的鸟。
那对离奇死亡的新婚夫妇便是被这鎏鸟活生生吃掉了头颅。
温时卿话音刚落,一声鸟鸣便传彻整个洞穴。
“走!”温时卿喊道,说罢便朝外走了去,那鸟正朝着这边疾速飞来。
一群弟子惊慌不已,手里紧紧握着玄剑。
“不必惊慌。”温时卿握着剑安抚众人,那鸟疾速而来,却在攻击众人前被一道剑光打翻在地。
温时卿收了剑,应淮序上前道:“人来了,走。”
说罢,他握住温时卿的手,打开了当年詹元风的密道,走了进去。
第53章 显塬恶闻(九)
第99章
绑你一辈子
方恒煜带着人来的时候, 结界处已经乱作一团。
那鎏鸟被温时卿对着结界的那一击吸引过来后,便开始向驻守在那里的弟子发起攻击。若不是温时卿在离开前设下了一道屏障,只怕那些弟子此时已经死伤无数。
方恒煜带着九星门一众人来的时候, 原本的屏障瞬间消失,本就惊慌的弟子瞬间乱作一团。方恒煜走在最前面, 见状连忙上前去护住自家的弟子。
眼看那鎏鸟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就朝着一个尚且年少的弟子咬去, 方恒煜见状刹时拔剑瞬移了过去,手握玄剑蓄满灵力朝着那鸟狠狠一击。
被救的弟子这时才意识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冷汗。方恒煜站在了他的身旁,低声安慰了一句:“没事了。”
后面的人紧跟上前, 纷纷作成一副戒备的状态, 一个衍月宗的长老看清面前的凶兽后,大惊失色道:“这这这……是鎏鸟?!”
众人闻言, 也不禁疑惑:“鎏鸟?!那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吗?”
方恒煜却说:“鎏鸟确实是在百年前便被封印了, 可几十年前结界动荡又跑出来了。可我分明记得, 当时鎏清仙尊就在显塬, 他可是同九星门一起除了这鎏鸟才回的南月宗。”说罢, 他的视线移向了身旁的岑熙鸿。
原本一直不吭声的岑熙鸿冷不防被方恒煜这么一看, 愣了一下连忙回神和方恒煜打哈哈道:“方掌门说的是,当年鎏清仙尊确实连同九星门一起除了鎏鸟。不知面前这只鎏鸟又是从何而来。”
方恒煜轻哧了一声, 没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 先把它制服了。你说是吧?岑掌门。”
岑熙鸿自然不能说不是, 脸上扯出一个笑,连连说着:“方掌门说的是。”
方恒煜不明所以地睨了他一眼, 紧握住手里的长剑, 说了句:“那便一起上吧。”话音刚落, 身着蓝色长袍的人骤时冲了出去, 朝着鎏鸟而去。
在后的岑熙鸿又怎好再说什么,只能召出自己的佩剑紧随而去。
鎏鸟本就是上古凶兽,再加上刚染了活人血,两人同它打斗得激烈万分。与此同时,结界外那个看不见门的密道内,另外两人却仿佛完全与当下紧张的氛围脱离,做这些不该做的事。
温时卿被应淮序压在密道的壁上,捏着耳垂发了狠地亲。两人并未走远,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嘈杂的人声混杂着刀剑的碰撞声。
“仙尊,你说要是外边的人知道他们光风霁月的玉尘仙尊被我压在这里亲,他们会怎么想?”两人唇舌分开的瞬间,应淮序用鼻尖轻轻蹭着温时卿低声说道。
温时卿被他气得不轻,偏偏双手被束缚住,双腿也被应淮序这厮用膝盖霸道地分开。
“那魔尊觉得您把我放开后,会是个什么死法?”温时卿轻喘着说。
应淮序伸手抹去温时卿唇角的水渍,神情几近疯狂地盯着面前的人,在他耳畔轻声道:“那我便绑你一辈子,好不好?”
两人进密道前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怎的不过一会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事情是这样的……
两人进了密道后本是想顺着密道回到詹家的,进密道后温时卿却让应淮序守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回詹家将那阵法改了,让设下阵法的人吃上一壶。他边说着抽回了自己被牵住的手,顺便提醒了一句“以后别随便碰本尊”。
温时卿说这样的话在正常不过,放在平时应淮序虽然可能只是不听,可今天的应淮序就和吃错药了一样。温时卿话音刚落,不防便被应淮序用捆仙绳束住了双手,将他压在了墙壁上。
“好啊。”温时卿眼里带着笑意,不慌不满地看着面前的应淮序在。应淮序显然没想到温时卿居然会答应自己无理的请求,当即愣了一下。温时卿便趁着这个时候挣脱了捆仙绳的束缚,一柄利刃架在应淮序的喉前。
“遗言。”温时卿言简意赅冷声说道。
“我爱你。”应淮序毫不犹豫答。
“……”这是温时卿意料之外的,他正欲开口,密道外却倏然传来一人的惨叫,两人登时警觉起来。
“是岑熙鸿。”应淮序说道。
温时卿冷嗤了一声,收回剑对面前的人说道:“暂时饶你一命,走。”说罢,他上前几步将密道的门设置在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挥袖走了出去。
方恒煜拉上岑
熙鸿一同去对付鎏鸟虽然有些故意的成分在,但他确实也是以为凭借着他和岑熙鸿两人,对付这鎏鸟也是足够的。
谁料,岑熙鸿对这鎏鸟竟避之如蛇蝎,生怕自己被鎏鸟碰到,就算是方恒煜同他一起进攻,他也畏畏缩缩得很。
这完全相当于方恒煜一人与鎏鸟打得不相上下。只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岑熙鸿还是被它的爪子伤到了。
尖锐的爪划着他的脸颊而过,划痕在流出血的瞬间皮肉登时凝固成银白色,岑熙鸿疼痛难耐,发出惨痛的喊叫声。就是这么一声,原本还在和方恒煜打斗的鎏鸟直冲岑熙鸿而来。
岑熙鸿被吓得找不着北,跌落在地上,眼看那鸟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撕碎方恒煜骂了一声朝着那边飞速而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玄色长剑骤时出现在岑熙鸿眼前,抵住近在咫尺的大口。
紧接着一个身着玄色束腰长袍身材颀长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玄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蓄足灵力朝着那鎏鸟不留余力横劈一剑。
第100章
方恒煜恰时赶到,就着应淮序劈的那一剑又不补了一刀,那鎏鸟被这狠毒的两击重重击倒在地。躺在地上的岑熙鸿连忙拍着衣衫从地上起身,看着砸在地上的凶兽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一步步往后退,却意外撞上了什么。
岑熙鸿倏地回眸一看,恰巧对上了温时卿垂眸淡淡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刹时抖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转身和温时卿道歉:“弟子冒失,竟不小心冲撞到了玉尘仙尊。”
温时卿却没再看他,不慎在意地摆了摆手,却是毫不避讳地给自己下了一个清洁咒,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岑熙鸿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尤其是配上他方才被鎏鸟伤到后变成银白色的伤口。
温时卿同众人一起看着面前的鎏鸟,它并没有因为那一下就倒地不起,反倒因为方才的那一击变得更加暴躁了起来,银白色的眼珠都被愤怒染成了红色。
“必须赶紧把它搞定了,否则它只会越来越凶。”方恒煜躲过鎏鸟的贴面一击,朝着另一侧的应淮序大喊。
方恒煜话音刚落,应淮序手中多出来一捆捆仙绳,他拿着绳子的一端绑在锋利的刀刃上,渡上灵力朝着侧边的石壁一掷,刀刃便稳稳嵌在了石壁中。鎏鸟在意识到应淮序的动作时直接狠狠一扇将方恒煜扇开,径直朝着应淮序扑了过来。
此时应淮序已经将所有的捆仙绳嵌在了石壁上,在鎏鸟朝自己来的瞬间,竟是空手抵住了它的血盆大口,还不忘将绳索甩向方恒煜。
方恒煜接住捆仙绳便开始绕着鎏鸟与其打斗。
“上去帮忙。”温时卿看着面前的场景,回头对身后的弟子缓缓说道。
衍月宗的弟子听闻温时卿的命令纷纷上前去,那边应淮序骤时松开了徒手制住鎏鸟嘴器的手,在要被其吞进口中的瞬间将手中的绳子朝它后方一掷。不等他被吞入口中,鎏鸟的嘴便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应淮序退出来将各条捆仙绳的一端朝着上前来的弟子扔去,一群弟子接过绳索便开始躲避着鎏鸟的攻击,将绳索绕在鎏鸟的身上。
应淮序扔完了绳索往后一退,将剑收回剑鞘中,掌心用力携着淡蓝色的灵力萦绕在其中紧紧握拳,整个人朝着鎏鸟头顶直冲而去。鎏鸟意识到危险,霎时防备起来从口中伸出一道锋利的骨刺,将那捆仙绳隔断朝着应淮序刺来。
那根锋利的骨刺看上去简直要把应淮序整个人刺穿,站在温时卿旁边九星门的弟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温时卿笑了一声,然后边看见应淮序单手紧攒住了那跟刺活生生将它融化了,那鎏鸟发出痛苦的鸣叫声,动作险些将那些拉着绳索的弟子甩飞。应淮序紧接着上前,一掌击向了鎏鸟的顶端。
又是一声尖鸣,温时卿倏然瞬移上前,与另一头的方恒煜一同发动灵力,将一众弟子手中的捆仙绳揽在自己手中,在应淮序转身看向自己的瞬间收紧了所有的捆仙绳。
那鎏鸟在众人眼前一点点缩小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被一根根捆仙绳束缚在了石壁上。
温时卿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应淮序落到地上径直走向温时卿,第一时间给温时卿下了个清洁咒。不为别的,就为……应淮序看向岑熙鸿那不善的眼神。
温时卿轻咳了一声,垂眸看向目瞪口呆的岑熙鸿,淡淡问道:“岑掌门感觉这鎏鸟如何?”
岑熙鸿脸色难看极了,以为温时卿是在调侃他方才被鎏鸟吓破胆的事,却也只能说:“这鎏鸟不愧是上古凶兽,竟然凶残至此,还多亏了仙尊和方掌门。”说罢,他又对朝这边走来的方恒煜笑了笑。
方恒煜却不理会他的恭维,走到他面前毫不留情问:“那岑掌门可知被这鎏鸟活生生咬断头颅是什么滋味?”
岑熙鸿立马黑了脸:“方掌门这是何意?”
不等方恒煜答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玲娘走到了众人面前,对岑熙鸿说:“岑掌门既然不知,那不如我们便问问知道的人。”
“如何?”
第54章 显塬恶闻(十)
“在下镜月阁,褚玲琅。”
“知道的人?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哪家门派?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站在岑熙鸿身侧, 看上去十分年迈的男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玲娘,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善。
方恒煜听了,正欲上前却被身旁的温时卿拉着袖子阻止了。
众人纷纷看向玲娘, 只见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遮住了她半张脸的面纱。
一众弟子看见这幕是不解的, 客房才说话的男人却愣住了。
玲娘轻笑了一声, 轻轻抿了一下朱唇勾起唇角道:“在下镜月阁,褚玲琅。”
“褚玲琅?!是医修之首镜月阁褚玲琅?!”一个弟子惊道。
玲娘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又看向岑熙鸿继续道:“至于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岑掌门不会不明白吧?”
岑熙鸿脸上扯着笑:“听闻褚仙君早已归隐, 岑某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至于仙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着实是不太明白。”
玲娘闻言笑了笑,又突然变了脸冷声答:“岑掌门不明白没关系, 见了人就知道了。”
玲娘话音刚落, 江深和姜有仪便从外面走了出来。只见江深打开腰上黑白色的储物袋, 两具身着婚服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第101章
“这两具尸体没有头!”衍月宗的弟子大声惊呼。
江深关了储物袋, 抬手一挥便将两具尸体上遮的布料扬开, 两具尸体便毫无掩饰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不会是昨天死在詹家的那对新婚夫妇吧。”一个九星门的弟子笑声嘟囔着, 却被岑熙鸿飞了一记眼刀喝止住不再吭声。
温时卿上前一步,走到岑熙鸿面前, 佯装成一副惊讶的模样道:“岑本尊记得, 昨日岑掌门说这对新婚夫妇是被女方的旧情人仇杀, 现在看来这女孩儿的旧情人似乎和这鎏鸟脱不了干系。”
岑熙鸿不敢再多言,顺着他的话答:“仙尊说的有理。”
温时卿看着人笑了笑, 似乎是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了。若是细看, 便能发现岑熙鸿的额角已经冒起了细汗, 我心紧握正准备开口解释, 一道声音却倏然响起打断了她。
“大叔大娘,不如你们来说。”两娘对着外边的人说道。
紧接着,两个年迈满头白发的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两位正是温时卿让玲娘和姜有仪去请来的新婚夫妇的父母。
玲娘走过去搀扶着那老太太走到众人的面前,那老太太满头花白,松弛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憔悴,耷拉下来的眼皮下是通红的眼睛。
“大娘,你想说什么便说吧。”玲娘柔声说道。
应淮序走到温时卿身旁,后者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又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那老太太轻轻抽泣了一声,说话的嗓音带着些低哑而苍老的磁性:“阿铭和阿琴分明是青梅竹马,阿琴何时有过旧情人……咳咳咳。”
老人咳嗽了两声,被身旁的老伴儿扶住,又继续开口说道:“阿铭和阿琴新婚当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谁知道这第二天早上两人变更被挂在了詹家的大门外。我们两个孤寡老人见到两人时才发现阿铭和阿琴的头居然不见了,真是造孽啊!”
“老人家节哀。” 江深在旁边安慰道,姜有仪也在旁边说:“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抓到凶手。”
温时卿淡淡瞥了一眼岑熙鸿,虽然他面上依旧时一副淡定的样子,可那细微的拧眉吞咽的动作瞒不过温时卿。
两个老人继续说着:“然后我便去了九星门找诸位仙人帮忙,可那些人却说他们也没办法,任我和老头怎么说也没用。”
玲娘讽刺的笑了笑毫不留情道:“九星门的架子倒是当真不小。”
“结果,当天中午九星门的人边找上门来了。”老太太继续说着:“他们让我们说,若是有人来问便说两人是被阿琴的旧情人所杀。我们两个老人怎的敢和他们说不,所以……”
“撒谎!你们撒谎!”岑熙鸿倏然厉声说道,他指着玲娘道:“是你为了诬陷九星门,收买了两人来说这些。若是我知道两人是被鎏鸟所害,我又凭什么不帮忙?”
见他这么反击玲娘,方恒煜上前去挡在玲娘身前,不善道:“岑掌门说话得讲凭证。”
温时卿往前走了一步,不紧不慢道:“岑掌门你先别着急啊,你说确实没错,你和褚玲琅都没有证据,那岑掌门你又何必着急呢?”
岑熙鸿连忙行了个礼,顺着温时卿说道:“仙尊说的是,仙尊明察。”
温时卿始终笑着,那一张美极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却让人觉得瘆人极了。他继续说着:“本尊来到显塬镇后便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事,诸位知道是什么吗?”说罢,他看向众人,他们却纷纷摇头。
“不会是詹家吧……”方才说话的那个九星门的弟子又嘀咕道,只是在当下这样安静的情况下,这样的嘀咕实在是算不上声音小。
在场的大多数显然都听见了他的话,温时卿闻言笑了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还是这位弟子诚实,将来一定大有成就。”
那弟子直接被温时卿这么一夸赞红快了脸,结巴着说:“仙尊谬赞。”又被身旁的弟子用眼神提醒着才闭上了嘴。
“没错,本尊在显塬镇听到的便是有关詹家的事,不过听说这詹家之事在显塬镇可是禁忌,不知本尊能说不能说?”温时卿朝岑熙鸿挑了挑眉示以询问。
岑熙鸿当然只能干笑着说:“仙尊说笑了,您当然是畅所欲言的。”
温时卿点了点头了然道:“那便好。本尊听闻了这詹家之事后,恰巧夜间无趣便去了一趟这詹家,你猜本尊发现了什么?”
“师尊发现了什么?”江深好奇道。
温时卿没立马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岑熙鸿,后者不停地吞咽,原本装成的镇定也漏出破绽来,紧握的手一点点在往身侧的带着的佩剑移。
“本尊发现,詹家的主宅里竟然有个通往显塬镇的密道。”温时卿说着突然扬起手,岑熙鸿的手瞬间覆在了剑柄上。
离剑出鞘只剩一瞬。
温时卿指尖萦绕灵力,手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门骤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着的是一道剑出鞘的声音。
众人先是看向那密道的门,又被这一道尖锐的声音所吸引。
“岑掌门这是何意?”温时卿佯装成不解的样子,看着岑熙鸿。
只见岑熙鸿深吸一口气,闭眼坦白道:“既然仙尊已经了然真相,那我又还有什么再装下去的必要?”
“哦?岑掌门此话怎讲?”温时卿仍旧不解。
第102章
玲娘冷笑了一声:“你这是承认了自己和鎏鸟脱不了干系了是吧?这对新婚夫妇分明就是被鎏鸟杀死的。”
“是。”岑熙鸿垂眸答道。
那对老人闻言瞬间不但淡定了,指着岑熙鸿咒骂:“畜生,你们这群畜生!我和老头子老来得子,好不容易阿铭到了娶妻的年纪,结果惨死在了大婚当日,我命苦的儿啊!”老人污浊的眼睛上泛起水光,染上了绯色。
“可他们不是我害的,我有什么理由去害他们?”岑熙鸿又说道:“就算这詹家和鎏鸟同我有关,这新婚夫妇却是和我毫无关系的!仙尊。”他看向温时卿想寻求帮助,却被应淮序上前挡住。
“那岑掌门不妨解释一下显塬镇的恶闻究竟是从何而来,詹家主宅的阵法又是谁设下的。”应淮序冷冷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杀意。
岑熙鸿已经料到了阵法之事被发现,听到应淮序的话也不意外,他坦白道:“那阵法是我设下的,为的不过是让人不要接近詹家,我怎知还会有那么多不要命的人来!”
“岑掌门这话是何意?你为何要让人不要接近詹家?”温时卿问。
“因为……”岑熙鸿正说着,突然上前一把捏住玲娘的肩将其制住,一个瞬移术往后一走远离众人,将利刃架在了玲娘的喉前。
方恒煜瞬间不淡定了:“岑熙鸿!放开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岑熙鸿却笑了笑,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事已至此,我还有何可惧怕的?”说罢,他低头凑在玲娘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众人只能看见玲娘一副茫然的神情,随即便被岑熙鸿点了穴说不出话来。
“岑熙鸿!你敢动她我定不会放过你!”方恒煜拔剑相迎,怒火难以掩饰。
“方掌门何必如此着急,传闻可说你同这褚玲琅可是早就毫无瓜葛了。”岑熙鸿勾着嘴角说道。
“方恒煜,冷静。”温时卿走到方恒煜的旁边,两指捏住方恒煜的剑刃把剑夺过来放回了剑鞘中。他又看向岑熙鸿,看着对方的眼神不见波澜:“你想要什么?”
岑熙鸿笑了笑,说道:“还得是玉尘仙尊。我要单独和你谈,去詹家。”
“单独和本尊谈?”温时卿挑眉,“也不是不行,只是岑熙鸿,你敢单独和本尊谈么?”
“所以我要你自封灵力和我谈!”岑熙鸿得寸进尺地说道。
“不可能!”
“休想。”
温时卿一左一右的人同时说道,他瞥了一眼走到他身侧的应淮序,继续对岑熙鸿说:“好,本尊答应你。”
岑熙鸿显然没想到温时卿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眼睛都亮了,紧紧握着架在玲娘脖子上的剑,一步步往方才温时卿打开的密道入口退。
温时卿突然开口道:“不过,还得岑掌门也答应本尊一件事。”
岑熙鸿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究竟是什么事,他身后几尺处的密道却骤然关闭。岑熙鸿进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温时卿身旁的方恒煜刹时飞了出去。
第55章 显塬恶闻(十一)
那可是灭了临顺门满门的魔尊
众人只闻利刃划破微风, 方恒煜提剑直指岑熙鸿。毫无防备的岑熙鸿在看见面前人动作的一瞬瞳孔骤缩,登时抽出自己手中的剑去挡。
只可惜为时过晚,方恒煜疾速上前, 锋利的剑越过褚玲琅直击岑熙鸿,后者为了躲避攻击只能放开了禁锢着的人。岑熙鸿刚放开手, 方恒煜便一把将褚玲琅揽入怀中, 另一手握着的剑与岑熙鸿的剑刃相碰,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方恒煜想趁机继续打岑熙鸿个措手不及, 站在身后观望的温时卿却出声打断了他。
“方掌门。”温时卿轻声说道,方恒煜闻声, 随无奈却还是收了剑, 带着玲娘走回了衍月宗的队伍里。
此时的岑熙鸿没了人质,开始有些慌张, 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几度想要开口还是没说话。
温时卿一副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心平气和地提醒:“岑掌门想说什么便说, 畅所欲言。”
岑熙鸿看着众人, 吞咽了几下才缓缓张口:“不知仙尊方才要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噢, 本尊想让你留住詹家的阵法,只是不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温时卿漫不经心地说着, 又看了岑熙鸿一眼:“来不及也没关系, 既然阵法是岑掌门设下的, 那岑张门便在此地将那个阵法复原吧。”
衍月宗的一个长老听见他的话后也说:“此法甚好。”
岑熙鸿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沉默了片刻才问:“不知仙尊要这阵法有何用?”
“倒也没什么用。”温时卿手里捏着扇子, 垂眸细细观察着上面的花纹, 悠哉游哉地回答岑熙鸿:“只是不知什么时候, 本尊想做什么竟然也能轮到岑掌门来管了?”他开始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在闲谈, 可说到最后的语气已经寒气十足。
岑熙鸿被吓得了一跳,正欲开口解释,温时卿先他一步继续说道:“不过此事现往后挪一挪,不着急。”
“本尊其实更好奇,岑掌门设的这个阵法究竟是意欲何为?詹家出事的那年,周岸停恰巧来了显塬镇,诸位不会不知吧?”说着,温时卿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一群九星门的人犹豫着点了点头,见况温时卿又继续说道:“那这鎏清仙尊究竟平没平显塬镇的乱呢?”
第103章
九星门的弟子一个个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禁让人心生怀疑,姜有仪看不下去,大声怒斥道:“怎的九星门全是一些懦夫吗?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那位原本站在岑熙鸿面前的老人咳嗽了一声,冷眼看向说话的姜有仪:“这是哪家的弟子,如此没有教养!”
姜有仪被他这句话激到了,江深也听不得骂姜有仪的话,握着剑柄的手已经蓄势待发,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将两人的动作打断。
应淮序和温时卿异口同声地说:“我家的。”这个行为完全是为了方便行事,没想到自己会和应淮序搭上了频,温时卿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那个人继续说:“怎么?你是觉得姑娘他说的不对?还是觉得本尊的管教有问题?”
身旁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原先的沉闷似乎在此时烟消云散。但这只仅限于他们二人,被温时卿逼问的那位当下可是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情况下当然只有岑熙鸿来圆场,他轻身一跃回到那人的身旁,安抚的碰了碰他的手被,自己开口致歉:“我这朋友就是太过注重礼数,还望诸位仙尊仙君莫要怪罪,有什么问我便好。”
“怎么你现在又愿意再这里说了?”姜有仪也不示弱,被欺负了就是要欺负回去,温时卿猜这是身旁这位胡搅蛮缠的主教她的道理。
“既然已成刀俎鱼肉,我有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岑熙鸿笑道,他又看向问温时卿,准确来说是温时卿和应淮序:“早就听闻魔尊的忍冬印记早已是炉火纯青,那我说的自然也是做不得假的。”
“魔尊?!”有人惊呼。
现在大多数仙门的弟子都没见过魔尊的样子,就算应淮序以真面目示人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更何况是现在易了容跟在温时卿身旁。
可见魔尊这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九星门的弟子才听闻魔尊二字便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手握在自己的武器上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生怕魔尊现在就出来杀了所有人。
毕竟,那可是灭了临顺门满门的魔尊。
温时卿见状,看向岑熙鸿的表情满是意外:“岑掌门,不知您说的魔尊是哪位?”
“仙尊又何必装模作样,外面谁不知玄夜宗一事有魔尊参与。”岑熙鸿虽然是在和温时卿说话,眼神看向的却是应淮序。应淮序倒是对自己的身份暴露与否毫不在意,他之所以会易容只不过是怕影响了温时卿的名节。
温时卿眯眼打量了对方片刻,勾起唇角淡淡道:“岑掌门果然聪慧过人。”。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应淮序,对方脸上的易容痕迹缓缓消失。温时卿朝他挑了挑眉,应淮序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朝岑熙鸿走了一步。
众人只见那人上前一步,双指禁闭,鲜红的灵力萦绕之间,低声几句咒语后,应淮序倏然指向岑熙鸿。灵力打在岑熙鸿的脸颊上,一群弟子紧张极了,生怕掌门出事。
直到岑熙鸿说:“好了,仙尊现在想问什么便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温时卿也没再绕弯子,毕竟九星门的事当然是早解决早好,还有白无乾那么一个大麻烦在等着。那些蝶至今还不知道被白无乾引去了何处,比这件事,蝶阵之事才要棘手些。
“岑熙鸿,当年詹家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温时卿问了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但如若这件事一直没被认证,那其他的事也就都是猜想。
“有。”岑熙鸿闭眼答道。
“好。”温时卿应道,“本尊曾入过你在詹家设下的阵,据本尊所知,你和詹元风也就是当年的詹家家主是认识的,两人大婚的那天你也去了。”
“对,我和詹元风确实认识,但也只不过是认识而已。”岑熙鸿回答道,没想到的是他脸上的忍冬印记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看来就算温时卿在幻境中感觉到了詹元风不纯的动机,居然和岑熙鸿没有关系。
难道是……
温时卿在心底想着,旁边的应淮序又问道:“那你又是为何要杀害他们夫妻?在杀害后还不惜设下阵法让人远离詹家,这又是为什么?”
岑熙鸿闻言轻叹了口气,自嘲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加害他们夫妻,可是詹元风动机本就不纯,我又有什么办法?至于为什么让人离开詹家,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再次被鎏鸟伤到而已。”
“仅此而已?”褚玲琅不禁卿怀疑。
“褚仙君,忍冬印加在身上可是不能说谎的。”岑熙鸿好笑地看着玲娘,继续说:“当年詹家大喜之日竟然会有鎏鸟前来,我当时猜测这和詹元风的所作所为有关。只可惜,等我和鎏清仙尊赶到的时候,詹元风和那两人都已经死了。”
温时卿眉心微蹙思索着,当时他和应淮序在幻境里的时候,两人若是没被问十七你个一剑捅穿,周岸停来的时候两人一定是活着的,怎的现实中两人到的时候都已经死了呢?就算新婚夫妇这边出了变故,按道理来说周岸停到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发生改变的。
除非,在结界遇到周岸停的那一次,改变了后面。现实中的周岸停因为没有温时卿和应淮序的帮忙,为了除掉那凶兽元气大伤,所以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死了。
周岸停竟然会记得那夜的事。
温时卿同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两人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
第104章
温时卿收回目光,又看向岑熙鸿:“那这詹元风想要的是什么呢?又是谁告诉了他什么法子?”
“没想到仙尊这也要问我。”说着岑熙鸿大笑了起来,被应淮序陡然剑一记飞刀擦着他颈间的脉而过,吓得连忙收住了笑。
“詹元风想要的当然是成仙啊!否则整个詹府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老了那么多!结果,成仙没成,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死在了新婚之夜。呸!活该!”岑熙鸿恶狠狠地说着,“至于是谁引导他,那还用问么?自然是白无乾那个东西!”
“哦?你同白无乾有过纠葛?”温时卿挑眉问道。
“我和他能有什么纠葛?”岑熙鸿高声说着,眼神不经意看向了应淮序,“我不过是在知道白无乾才是真正想打开显塬结界的人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温时卿点了点头,总结道:“那就是说,你所做的事便是在詹家设下了一个结界,以防有人被鎏鸟所害,也是为了防止外界知道鎏鸟压根就没有被周岸停除掉是么?”
岑熙鸿点头。
“拿着对死于鎏鸟的夫妇你又作何解释?”玲娘冷说道。
不等岑熙鸿回答,温时卿便开口道:“这都新婚夫妇不过是白无乾为了让我么知晓当年之事特意杀的,而岑掌门却是因为怕了鎏鸟才拒绝帮忙的。白无乾做着一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岑熙鸿又点了点头,众人觉得温时卿分析的有道理也纷纷赞同,只有身旁的应淮序轻轻笑了一声,还被温时卿听见了瞪了一眼。
温时卿轻轻吹落了扇上的飞絮,抬头看向岑熙鸿继续道:“那么岑掌门本尊问你,你的师尊又是怎么死的?据我所知,九星门前任掌门可也是死在了那时候。”
第56章 显塬恶闻(十二)
我看见你们死在了我的面前。
九星门前掌门杨景明, 也是九星门的第一任掌门。九星门创立百年之久,一路走来少不了杨景明的呕心沥血。只可惜这样一个人,却死在闭关期间。
原著中说, 杨景明用了近二十年才有了打破瓶颈修为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却在这么重要的一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在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 暴毙而亡。
可如今经历这么多,温时卿早就意识到现实与原著大多数时候大相径庭。所以, 杨景明当真是因为修炼暴毙而亡吗?
温时卿昨日曾让江深去侧敲旁击地问过九星门的弟子,他们的前掌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江深带来的答案是, 昭和四十年之后拜入九星门的弟子再没听过前掌门的名字, 何谈看法?
仅仅是五年的时间,竟足以让满门的弟子忘却那个成立九星门的人吗?就连那些认识杨景明的弟子也对此避之不谈。
直觉告诉温时卿, 其中一定有问题。
既然当下岑熙鸿主动要求应淮序给他种了忍冬印记, 温时卿自然得搞清楚其中的玄机来。
你师尊是怎么死的, 温时卿直白地问岑熙鸿。果不其然, 在听见温时卿的话时, 岑熙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了起来。
“我……”他支支吾吾地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来, 最终只说了句:“这件事说来实在话长,不过却是和这对夫妇的死没有多少关联, 又何必浪费诸位的时间。”
这显然是不愿意说的意思, 温时卿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他缓缓扇着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问:“说来话长?本尊怎么记得, 这杨掌门呢, 分明是死于修炼走火入魔, 怎的会说来话长?”
众人听见温时卿的话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啊是啊, 这杨掌门不是死于走火入魔吗?岑熙鸿这么说,怕不是当年的事有蹊跷吧。”
“就是就是,杨掌门一生呕心沥血,不会就养了一群狼吧。”
“人心啊!”
“……”
一群人一议论纷纷,温时卿和身边站的几个人就静静地听着,没像其他人一样讨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直到一声苍老的怒吼打断了当下的众说纷纭,岑熙鸿身旁的那个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怒吼道:“掌门暴毙而亡这是我们九星门每个弟子都看了的,我们没有一个人不为此悲痛!况且,无论掌门怎么死的,与诸位何干?这是我们九星门的私事!”
那人的话很难听,没有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留情面,偏偏嘴里还和众人谈起了礼仪:“若是诸位家门未曾教导诸位礼仪,九星门乐意给诸位上一课。”
他的话表面上在骂那些议论纷纷的弟子,打的却是方恒煜和温时卿的脸。一旁的岑熙鸿几番提醒都没能让他停下来,到最后那人说完话了,他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吭声。
温时卿对他说的话没什么不快,但是方恒煜就不一样了,他是衍月宗掌门,而衍月宗掌门是名副其实的护自家。
方恒煜冷声问对方道:“阁下的意思是,我衍月宗的弟子缺乏礼仪教养,还得你们九星门指点一二?”
那人正欲开口,岑熙鸿连忙一个禁言咒施了下去,才阻止了那人与方恒煜继续争吵。岑熙鸿上前一步,连忙鞠躬赔罪道:“仙尊,方掌门,二位莫怪,我这朋友就是说话不过脑,还望二位莫要当真。”
方恒煜冷着脸不吭声,温时卿看着他这副样子倒是笑了。原著中曾说,衍月宗掌门方恒煜,是个极其好脾气的人,前提是你别污了他衍月宗的弟子,因为那些弟子都是他的孩子,尤其是他的宝贝徒弟何向明,那是亲儿子。
第105章
今日一见,竟当真如此,倒也是趣事一件。
温时卿这么看着方恒煜一笑,旁边的应淮序不笑了,看着温时卿的眼神让他觉得莫名不善。温时卿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收回目光看向岑熙鸿。
“岑掌门多虑了,衍月宗门风当以心胸宽广为先,又怎么在意这些。”温时卿这么说看似下了台阶,却是倒打一耙,给九星门扣上了心胸狭隘的帽子。
岑熙鸿那朋友虽然说不出话,看上去却气得很。岑熙鸿却是圆滑得很,听见温时卿的话,也还是笑脸相迎着连连说是。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杨掌门之死与此事无关,那确实是本尊僭越了。至于此事,本尊还有一个疑问。”
岑熙鸿仿佛刚松了一口气,登时又提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仙尊但说无妨。”
“为何鎏鸟未除九星门却对此事避之不提?你既知鎏鸟是上古凶兽被封存在了显塬的结界之中,那你定然知晓显塬结界有异样,又为何不寻百家仙门的帮助?”温时卿说罢,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岑熙鸿,又道:“周岸停分明死于绥封,他死在显塬镇的流言又是如何成真的?”
方恒煜在旁边补充道:“这些谜题,岑掌门不会一件不知吧?”
岑熙鸿抬眸看向方恒煜,淡淡道:“方掌门何必心急,容我一件一件说便是。”
“当年鎏清仙尊来显塬平乱,在九星门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除掉了来显塬镇作恶的凶兽,可鎏鸟却在他要离开的前一夜跑了出来,九星门连同鎏清仙尊一并想除掉那鎏鸟。可他伤得实在过重,便让我设法让人别再接近詹家,待他从南月宗回来定然除掉鎏鸟。可谁知……”
可谁知,周岸停重伤回到南月宗的后山,没等到尘秋的及时治疗,等来的却是自己师弟的致命一剑。
而远在显塬镇的人,也没等来许下承诺的鎏清仙尊。
“后来有一日,南月宗的人竟然来到了显塬镇,说是来为鎏清仙尊收尸。他们说,鎏清死在了显塬镇,为了平乱而死,只可惜鎏清仙尊到最后也没将那鎏鸟制服。”岑熙鸿不紧不慢地陈述着,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所以当年王琋孤身一人来到显塬时,得到的消息才会是周岸停为平显塬之乱而死,而没人告诉她,周岸停曾离开过。
“本尊记得,后来谢青寒曾来显塬镇平乱?”温时卿回忆道,当时在南月宗谢青寒仿佛是这么说的。
听见谢青寒的名字,岑熙鸿笑了起来:“要说夺位,谢青寒才是大名鼎鼎的弑兄上位吧。”
“他是来了,可他平了吗?那都是顾泽阳前来帮忙才将鎏鸟关了回去。”岑熙鸿笑得讽刺极了,显然对谢青寒的看法十分消极。
应淮序突然开口道:“你是说顾泽阳?”
岑熙鸿被应淮序这么一问,又说道:“是啊,魔尊您的师兄顾泽阳。”
“你是说顾泽阳到了显塬镇同谢青寒和九星门一起将鎏鸟关了回去。”温时卿重复道,“鎏鸟是后面又跑出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自那日之后我也是今日才见到了这鎏鸟。”岑熙鸿淡淡说着。
“你说谎!”姜有仪怀疑道,“若是鎏鸟被当真被制服了,那詹家的结界又怎么会至今还在。”
岑熙鸿闻言,直指自己脸上的印记提醒道:“小仙姑,你说我说谎可是在质疑魔尊的法术?”
“我……”很显然,姜有仪怎么可能质疑应淮序?但若岑熙鸿没有说谎,这结界当真只是用来防鎏鸟的?
温时卿沉默着思考了片刻,不经意开口道:“把你朋友的禁言术解了吧,岑掌门,他似乎有话要说。”
岑熙鸿解了禁言咒,他的朋友当真开了口:“结界之事是我与熙、掌门提议的,是我执意要把那结界留下的。”
温时卿一副意外的表情:“哦?此话怎讲。”他看着岑熙鸿看向朋友的眼神,显然是不希望朋友这么说的。
“顾仙君把鎏鸟封住之后,我们确实没有觉得鎏鸟会再次出来,可詹家当年发生的只有鎏鸟这一件事么?”那位朋友说着,拉下了自己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篷,将那一张老态的脸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我与掌门同岁,修为差的并不多。”那人说道。
众所周知,修仙者修为越高越容易维持容颜的年轻,所以温时卿才会看起来比在场的两位掌门都要年轻。
“那个老奶奶说,那天詹家所有人都一夜之间老去!”姜有仪惊呼,身旁的江深紧接着说:“难道您那天也在詹家?”
“那天晚上掌门和鎏清仙尊与鎏鸟打得身负重伤,我便留在了詹家守着詹家的人,谁知……”谁知鎏鸟没再来,等来的却是所有人的老去,詹家府宅就如同一个食人寿命的怪物,带走了所有詹家人的容颜。
关于詹家所有人都一夜变老这件事,早在那个白无乾安排来的人出现后,温时卿就考虑过。他在落旁水榭曾看到过一种禁书,靠着吸食活人阳寿增长修为。
倒是和詹家这个情况很像。
那人还准备继续说,却被岑熙鸿抢了先:“他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留下了结界让人不要接近詹家,毕竟只有用这样的法子那些外来的人才会自己离开。至于这个吸食人阳寿的术法究竟是谁做的,仙尊再清楚不过了吧?”
第106章
岑熙鸿竟然又一次将问题抛给了温时卿,温时卿好笑地答道:“你是说白无乾?”
“他在无池宫外化成一副少年人的模样,我九星门的弟子也曾有幸目睹。”岑熙鸿解释道,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只是……
“本尊明白了,既然如此九星门之事便到此为止吧。”温时卿倏地收了扇,在不远处两个聪明的小孩不解的目光下,对岑熙鸿说道:“既然现在鎏鸟已经制服,白无乾也不会再管詹家之事,还劳烦岑掌门解了詹家的阵法。”说罢,温时卿转身朝化成人形的鎏鸟走去。
“仙尊说的是。”岑熙鸿在身后说道。
应淮序同温时卿走在一起,后面的弟子也纷纷散开,江深和姜有仪跟了上来。
“方恒煜护完人,现在又要开始训人了。”应淮序和温时卿嘀咕道。
温时卿笑了笑说:“你倒是了解他。”他的话本来是没在含沙射影的,但到了应淮序的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倒还是不如仙尊同方掌门关系好。”有些人阴阳怪气起来称呼都变了,温时卿一边朝着鎏鸟走,骂应淮序的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他是不是在说话。”温时卿看着那化成人形的鎏鸟说道,应淮序闻言看过去,那人却是在喃喃什么。
温时卿也不继续走了,直接一个瞬移到了鎏鸟面前。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死死盯着两人说:“我见过你们。”
“我看见,你们死在了我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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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显塬恶闻(十三)
无非就是亲过几次
“我看见, 你们死在了我的面前。”
温时卿听见鎏鸟的话后愣了一下,朝这边走来的姜有仪和江深恰巧听见了它的话。
小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个死鸟, 瞎说什么呢?”话音刚落,身旁的江深倏地一下拔出剑, 指向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孩。
应淮序朝姜有仪摇了摇头, 上前一步蹲下来打量着鎏鸟:“你是说,你见过我和他?”边说着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温时卿。
男孩的目光才两人身上来回巡视了片刻, 又对上应淮序的目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看上去很饿。
他说:“你们死在了我面前, 我吃掉了你们的头。”说着,男孩的头颅倏然变回了鸟的模样, 一张血盆大口大大张开, 眼看就要把应淮序吞入腹中。
“阿蘅!”姜有仪大喊道。
温时卿眼疾手快打开手中的扇子, 登时朝那颗丑陋的头颅奋力一击, 在应淮序被吞入腹中的前一刻狠狠扇在了鎏鸟的嘴上, 直接将那个人身鸟头的怪物一击打飞, 去全身束缚住着的捆仙绳紧绷着让它动弹不得。
姜有仪在应淮序遇到危险的瞬间也没空喊话,在温时卿之后直接用灵力将封住了鎏鸟的嘴, 接过江深手中的剑就要上前砍掉鎏鸟那颗脑袋。
“有仪, 我没事, 过来。”应淮序阻止了她,接过她手中的剑递还给了江深。温时卿意味不明地瞥了应淮序一眼, 径直朝鎏鸟走过去。
他这次没再和鎏鸟废话, 运起灵力将它彻底变回人形昏睡了过去。恰巧这时方恒煜正朝这边走过来, 温时卿干脆转身看向来者, 笑道:“还劳烦方掌门先将这鎏鸟收入储物袋带回衍月宗了,等显塬之事结束再商量鎏鸟何去何从。”
刚走过来就又被“要挟”着用自己的储物袋装脏东西的方恒煜:“……”
“镇压凶兽衍月宗在所不辞。”方恒煜学着温时卿端起架子说官话,现在却憋不住一时,收起笑容不情愿道:“就没别人有储物袋能装了?”
温时卿淡笑:“本尊和他都没随身带,至于……”他看向两个小孩。
姜有仪连忙摆手,讪讪笑道:“方才装尸体过来的储物袋被我销毁了,而且方掌门,我们这些小弟子能力不够,亲自带鎏鸟恐怕是不妥。”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还十分有理。
温时卿看了不禁偏头同应淮序耳语:“你教的?”
应淮序扭头对上温时卿打趣的目光,没什么表情地反问道:“我何时如此胡搅蛮缠过?”
后者听了他的话,嘁了一声,对应淮序的话不做评价。而姜有仪还在同方恒煜说道,“方掌门如此能力超求,卓尔不凡,一定……”
方恒煜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她:“得得得,我装,小姑奶奶怎么和褚玲琅一个德性。”然后在姜有仪得逞的神情下,将暂时被温时卿封印着昏睡过去的鎏鸟装进了储物袋。
“师叔果然大公无私。”应淮序看着他揶揄道。
方恒煜收好了储物袋,看向揶揄他的人扯出一个笑:“本君可到不了魔尊的师叔。”
应淮序挑眉不说话,温时卿打量了二人片刻无奈地耸了耸肩,问方恒煜道:“找红蝶聚集地的弟子有消息了么?”
方恒煜这才想起正事,答道:“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的,红蝶的事有下落了。”
“向明带着一群弟子去了南方,在靠近永川的一个无人村里发现了红蝶。”向明也就是何向明,方恒煜的大弟子,上一次仙门大会的第一。
第107章
温时卿闻言,眯眼思索道:“永川?汀浔山庄?”
“估计是。”方恒煜点了点头,“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日白无乾发动蝶咒时,我看见了他变化后的脸,我虽然不是浔汀山庄的弟子,但那年我去浔汀时似乎见过他。”
“你是说白无乾是浔汀山庄的人?”温时卿疑惑道,“可白无乾不是在斩天道之前便是玄夜宗的掌门吗?”
“对,所以我更不确定了,自己到底见没见过他。”方恒煜眉心紧蹙思索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看向旁边的应淮序道:“你见过他么?”
应淮序摇了摇头没吭声。
温时卿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应淮序在拜入玄夜宗之前是在做什么,在斩天道之前又在做什么?听方恒煜的话,应淮序应该同浔汀山庄是有关联的。可当年,浔汀山庄活下来的人实在不算多。
“既然如此,那便多派些人去南方吧。”温时卿淡淡道:“切记当心,莫要中了白无乾的圈套。”
方恒煜朝温时卿行一礼,转身离去。温时卿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又或者应该是三个小孩说道:“走吧。”毕竟在原著中应淮序确实小了自己很多,若是要在他原先的世界里,原主和应淮序已经是隔几代的年龄差了。
他正想着,江深突然上前小声说道:“师尊,九星门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我总觉得……”他苦着脸没继续说,生怕温时卿怪罪。
“你觉得什么?”温时卿挑眉问道。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江深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脸色,继续道:“岑掌门的那个朋友分明就还有话要说,而且若是杨掌门当真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死,九星门的弟子又怎么会对他只字不提。”
姜有仪在旁边听着,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温时卿勾着唇角看向姜有仪,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姜有仪突然被问,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觉得师兄说得十分有理!他们一群人就好像串通起来的。”
温时卿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走在自己另一侧的应淮序:“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应淮序嘴角抽了一下,温时卿的做法实在是像在提问一群小朋友,很显然应淮序很抗拒加入这个游戏。
温时卿也意识到了这点,正当他准备放弃询问开口说话时,应淮序却吭声了。
他说:“詹家的阵法有问题。”
温时卿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他和应淮序的想法总是会雷同。他看向应淮序勾起唇角道:“去詹家。”
詹家的阵法有问题,温时卿自然也发现了。鎏鸟说他曾见过温时卿和应淮序死在他的面前,他吃了两人的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先不提他说谎这一可能,如果鎏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杀了他们,而是说看见两人死在他的面前。
这让温时卿联想起了幻境,他们出阵时是温时卿一剑自刎,那时他和应淮序确实是死在了鎏鸟的面前。可那分明是阵中之景,为何鎏鸟会记得?
詹家的阵有问题,那定然不是普通的回溯阵。
“詹家?去看阵?”江深疑惑道:“可是现在岑掌门可能已经在去詹家解阵的路上了。”
姜有仪附和着说:“对啊,我们赶不上——不对,有密道!”
温时卿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道消失的门便出现在了眼前,有了这条密道,他们定然能先到詹家。
江深和姜有仪率先走了进去,在温时卿走进去前回眸同应淮序说了句:“你养的小姑娘挺聪明的,很有潜质。”
之后从结界到詹家,应淮序都没再说过话。
四人到詹家的时候九星门的人果然还没到,温时卿抱着锻炼两个小孩儿以防自己把人养成废物的态度,让姜有仪和江深把阵找出来。
而他则一个清洁咒除干净了桌椅上的尘土,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想着南方无人村的事。应淮序虽然不说话,却还是坐在了他旁边。
见他坐下来,温时卿瞥了他一眼干脆转头道:“你也可以和他们一起找,找到了本尊也可以夸夸你聪明有潜质。”
温时卿这话完全就是毫不掩饰地嘲讽应淮序瞎吃醋,乱吃醋,不分场合地吃醋。应淮序听了更不爽了,温时卿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偏要再上一个台阶。
应淮序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温时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温时卿,我不是来和你求学的,更没想拜你为师,至于你想收谁当徒弟都与我无关。”
见他这副样子,温时卿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反问了一句:“是么?”可应淮序说了这么多,他反问的究竟又是那一句?
不等应淮序开口,温时卿又继续说道:“若是本尊收徒同魔尊没关系,那仙门大会那日不知魔尊特意打上衍月宗,在本尊的脖子上咬一口作甚?”
他看向应淮序的眼睛,暗色的眸子里泛着水光:“是要告诉本尊,你是一只喜欢咬人的小狗?是吗?应淮序。”
应淮序抿了抿唇,看着温时卿不说话的样子倒是真的像只小狗,这样搞得好像是温时卿在欺负他,分明先不讲理的人是应淮序才对。
温时卿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正准备开口把人打发走,应淮序却突然弯下吻了吻温时卿的眼睛。温时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眼睛连眨了好几下。
第108章
太腻歪了,他分明和应淮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无非就是亲过几次,这能算什么?温时卿这么想着,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逼得应淮序直起身看着他。
温时卿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俩应该找得差不多了,九星门的人也快到了,我们……”他话还没说完,应淮序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揽。
在吻下来前说了句:“那你便当我是小狗吧。”
【作者有话说】
应淮序就是小狗,以前还是快乐小狗(enfj)
第58章 显塬恶闻(十四)
承了应淮序那份情
“师兄, 你觉不觉得仙尊的唇瓣格外……漂亮。”姜有仪凑在江深耳畔,轻声耳语道,“跟抹了姑娘的口脂似的。”
江深闻言, 单手握拳抵在鼻前咳嗽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姜有仪显然没有多想什么, 还继续和他说着:“嘶, 我记得方才还不是……”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直到最后恍然大悟。
两人就站在离温时卿和应淮序不远的地方, 姜有仪抿唇瞪眼看自己的眼神,温时卿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泄了口气, 神色冷淡地看向身旁的人, 应淮序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一改方才的面色不愉,勾着唇角站在温时卿身侧, 显然也知道不远处那两个小孩在说什么。温时卿方才在屋里就已经扇了应淮序一下, 警告他不要再随便不分场合地动手动脚。可实际上, 扇的那一下还不如应淮序咬自己重。
温时卿后悔没有用力, 这么想着他也不想继续杵在这儿了, 干脆往两个小孩面前走。
应淮序在身后拉住他的手, 低声笑道:“温时卿,他们俩今年虚岁二十又一, 不是小孩了。”
温时卿回眸对上应淮序含笑的目光, 冷着脸正欲反驳, 然后突然想起了自己传穿书前的年龄。
好像没比他们俩大几岁。
“……”嘲讽的话咽了回去,温时卿扯出一个笑, 友好道:“你说的对。”说罢, 他换了个方向欲往詹府外走。
好巧不巧, 这时詹府的大门被打开了。
“玉尘仙尊?!”岑熙鸿首当其冲, 走在几个人前面,神色惊讶且慌乱。很显然,他没料到温时卿等人会出现在这里。
“岑掌门,好巧。”温时卿风轻云淡地同岑熙鸿打招呼。
对方意识到他们是用詹家的密道来到这儿的,他们既然要抢先一步到这里来,定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不知仙尊来这里,是……”岑熙鸿赔着笑脸,对温时卿恭恭敬敬,“破阵可能会波动有些大,只怕伤到仙尊。”
“劳烦岑掌门挂心了。”温时卿敷衍道,又把话题拖回正事上:“只是本尊有一事着实不解,还得岑掌门解答一二。”
“仙尊但说无妨。”
“这詹家为何会有通往结界的密道?岑掌门也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吧。”温时卿佯装成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岑熙鸿,“你说詹元风动机不纯,他想要和显塬结界有关的东西,他一个平凡人又怎么会知道其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岑熙鸿被问得语塞,还是他身旁的那位朋友开口说:“詹家世代诅咒,他想摆脱诅咒四方寻求办法,整个修真界如此多的人,有人将天道之事说与他,这与我们何干?”
詹家的诅咒,詹元风想摆脱那个死亡诅咒,走遍修真寻求办法,在路途上遇到了谈家的小姐与之相爱,解除诅咒的心情便更加迫切。而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一点,告诉了他显塬结界的秘密,成了幕后之人的一枚棋子。
这个有心之人,是白无乾吗?
“这确实同九星门无关,只是这詹家惨案着实让人心痛。”温时卿这么说着,面上却不见什么心痛的神情。
“仙尊慈悲。”岑熙鸿向来圆滑,“仙尊既已了然,那在下这就解了回溯阵。”
“回溯阵?”一道声音骤然出现,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江深皱着眉狐疑道:“这分明远远不只是回溯阵,这阵法看上去像回溯阵能让人看到过去的场景,可却多了些东西,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小仙君说笑了,这就是普通的回溯阵。”岑熙鸿说着,拎着剑上前就想一招破了阵眼。
谁知,阵眼处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了一道禁制,岑熙鸿根本就无法靠近。应淮序果断拔剑,锋利的刀锋只差分毫便能捅穿岑熙鸿的喉咙。
见状,九星门来的那几个弟子纷纷拔剑相迎,直指应淮序。岑熙鸿的朋友首当其冲,看着应淮序怒道:“魔头!你要是敢伤了掌门,我定然要你好看。”
姜有仪倏地一下到了那人面前不知从何处拎了一柄软剑,指着他怒斥道:“你敢!”
温时卿跟看戏似的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群人,又看向应淮序。他倒是比谁都淡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岑熙鸿,剑刃抬起他的下巴,听应淮序不紧不慢地问道:“本尊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得知这忍冬之术的,又是如何得知本尊的忍冬炉火纯青?”
“九星门门客繁多,略、略有耳闻。”岑熙鸿被逼迫着抬起头看向应淮序,只见魔尊那双桃花眼里泛起猩红色,杀人如麻,草菅人命。
岑熙鸿抖了一下。
温时卿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当下才觉得应淮序这副模样才像原著中描写的样子,而不是和自己……
第109章
“不知岑掌门可曾听过我们魔修是如何处理撒谎的人,先剖了他的丹,再割了他的舌,再将他……”应淮序神色淡然地说着,平淡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复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岑熙鸿却是相信的,他们名门正派都相信没有什么是那群十恶不赦的魔修做不出来的,尤其是应淮序。
他浑身黏满了冷汗,大声喝止道:“行了!”应淮序笑了一声,看向岑熙鸿,听他继续道:“魔尊想问什么便问,不必如此恐吓。”
应淮序却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正看戏看得上头的温时卿,此举无异于将温时卿和应淮序彻底绑在一起,更有心人甚至能说玉尘仙尊同魔尊同流合污,恐吓仙门弟子。
应淮序摆明了要拖温时卿下水。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玉尘或许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正派,是斩天道后的仙道第一人。可他温时卿不是,他才是那最道貌岸然之人,当下所有不过机缘巧合,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会是修真界的众矢之的。
善恶正邪与他何干?他既承了应淮序那份情,那便会承到底。至于前路如何,温时卿不在乎。
他本该是局外人。
温时卿走到应淮序身侧,垂眸看着岑熙鸿,目光犹如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岑熙鸿喘息着,竟觉得玉尘仙尊看自己的目光远比方才应淮序的恐吓要骇人。
“仙、仙尊。”岑熙鸿喊道,“我……”
温时卿宛若没听见他的话,薄唇轻掀道:“岑熙鸿,你不知多少次提起忍冬印记,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你自己不觉得很可疑么?”
闻言,岑熙鸿原本准备说话的嘴张着没出声,愣愣地看着温时卿。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缓缓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脸颊,那副慈悲的模样却只让人寒颤不敢动弹。
“还是你觉得,本尊看不出来?”他望着面前的人,岑熙鸿不知何时被下了禁言咒,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他是不怕死的,他本来是不怕的,可是当他看着温时卿怜悯的神情时,他突然怕了。
他如同看到死神一般怕极了,泪水顺着眼角流淌,沾染了温时卿的手。
“就算是本尊的忍冬也有破解之法,可惜能做的人不多。”应淮序不知何时到了温时卿的另一侧,捏着那一截细白的手腕往回收,在衣袖下与其十指相扣。
温时卿任凭对方牵着,听应淮序继续道:“而白无乾算一个,所以岑掌门,你还要继续往下编么?”话音刚落,应淮序空着的另一只手接过姜有仪的软剑,剑光一闪割破了岑熙鸿身上的衣衫。
“你们想干什么?!”那位刚被姜有仪挟持着又换成被江深挟持的男人大声怒斥道。
无人理会他,岑熙鸿任命地闭上了眼,他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他外露的皮肤上那道符文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便是能破了应淮序忍冬的咒术。
惊讶的不是温时卿这一边,却是岑熙鸿自己那边,他那朋友在看见岑熙鸿背后的符文时,盯着沉默地看了许久。最终只是红着眼说了句,“熙鸿,你何苦如此。”
岑熙鸿却不领了他的情,被温时卿解了禁言咒之后,回眸对身后的人厉声道:“本君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岑熙鸿看向温时卿,早已不再有原先的恭敬,他面露讥色:“没想到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玉尘仙尊用起手段来连魔尊都自愧不如。”说着,他勾起唇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他以一种同情又讽刺的目光打量着温时卿:“难怪他会想要你,你和他一样,都是疯子!”
岑熙鸿口中的那个他,绝对不是应淮序。
温时卿却是不在意的,可应淮序在意,他倏地上前,一把掐住岑熙鸿的脖颈,那力道恨不得直接将岑熙鸿的脖颈掐断。
岑熙鸿仰头看着对方,硬是扯出了一个笑艰难开口道:“你又何必如此,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他话还没说完,脖颈上的手更用力了。
眼看岑熙鸿被应淮序掐得翻起白眼,就要断气。温时卿吐了口气,上前伸手覆住了对方的手,一点点将应淮序的手从岑熙鸿的颈上掰下来。而后又牵着他的手轻轻婆娑着,应淮序眸子里的猩红才渐渐暗了下来。
温时卿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倒在地上拼命喘息的人,对方脖颈上赫然是一道发紫的手指印。
他慢慢开口说道:“岑熙鸿,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岑熙鸿笑了,他躺在地上仰天大笑,不知眼泪还是鼻涕流了满面。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跟随自己的那群人,看向温时卿释然道:“杨景明是我杀的。”
【作者有话说】
小应:老婆比我还疯o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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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显塬恶闻(十五)
温时卿和他一样是个疯子。
昭和三十五年, 九星门。
大殿内,岑熙鸿走到一个看上去年近半百的人面前,朝他行一礼喊道:“师尊。”
那正是当年的九星门掌门, 杨景明。
“熙鸿?找为师何事?”杨景明笑着看向自己的徒弟,遍布皱纹的脸上神色满是慈祥。
第110章
“詹家今日大婚, 弟子与詹兄向来交好, 今日要去一趟詹家。”岑熙鸿如是说道,“只是……”
杨景明又笑了笑, 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不就是不能来今日的晚宴么?无妨。”
杨景明向来对自己严苛,岑熙鸿没想到师尊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甚至还在他离开前嘱咐他别忘了带贺礼。
那天岑熙鸿去詹家只和詹元风喝了一杯酒, 而他总觉得詹元风很怪异,许是因为大婚的原因, 岑熙鸿当时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当天回九星门门也很早, 直达他听闻鎏鸟的动静和周岸停一起赶到詹家的时候, 詹元风早已丧命。
杨景明当时也来了詹家, 他说鎏鸟凶狠至极应该是今日詹家太过喜庆才招来了他, 岑熙鸿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便再离开詹家后去杨景明的院子里找了他。
没想到的是,岑熙鸿在杨景明的院子里见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一身夜行玄色衣衫, 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他整个遮住看不见脸庞。
岑熙鸿看不出那人是谁, 但他能听清那人在同杨景明说什么。
“杨掌门, 今日之事办的不错。”那人低沉的声音传到岑熙鸿的耳中,他不禁思考那人口中的事究竟是什么。
紧接着他又听杨景明恭敬道:“这还要还多亏了您的帮助, 詹家才……”他没把话说完, 但这也足以让岑熙鸿吃惊。
难道詹家的事和杨景明有关?!
他们两人还在继续说着:“这还要多亏了詹家的那个傻儿子, 一心只想着摆脱诅咒, 比谁都好骗。”说着,杨景明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个黑斗篷的人打断了他,声音冷淡地说道:“明早我答应你的要求就会实现,至于你我交易之间事,烂在肚子里。”
杨景明赔着笑脸,连连说:“您放心。”一直目送那人离开,黑斗篷的人在离开前提醒了他一句:“杨掌门,还要多加谨慎才是。”那人的眼神瞥过岑熙鸿躲藏的位置,岑熙鸿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陌生的双眸。
没想到那人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岑熙鸿收住了自己的气息,一步一步缓缓朝外退,那人却没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夜色里。而杨景明,在听到对方当的警示后沉思了片刻。
不幸的是就在此刻发生了,岑熙鸿踩到了一片干枯的落叶,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简直不要太明显。杨景明登时警觉了起来,召出剑往声音处走,口中厉声说着:“谁在那!”
岑熙鸿以为自己定然要被抓到了,在杨景明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时,一道强有力的灵力突然束缚住了自己的腰,与此同时他的口也被封住,他整个人一瞬间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那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离杨景明院子极远的地方。岑熙鸿转头想看究竟谁救了自己,没想到竟是已然重伤的周岸停。
岑熙鸿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鎏、鎏清仙尊。”
周岸停向来平易近人,朝他笑了笑轻声道:“不必多礼,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岑熙鸿却犹犹豫豫不愿意走的样子,吞吞吐吐问道:“仙尊,方才我师尊他……和那个人……”
周岸停看他这副畏惧的模样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听见了,不用担心,等我从绥封回来会替你们解决的。”
鎏清仙尊说的话岑熙鸿自然相信,他缓缓点了点头拜别了周岸停。
那一夜,他们谁也不知道,周岸停实现不了他的诺言,而岑熙鸿成了局中人。
翌日,让人更加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昨夜在詹家的所有人,在一夜之间老去。岑熙鸿那位最好的朋友正是其中的一个。
在看见朋友一夜间苍老的容颜时,岑熙鸿突然就联想到了昨夜那个身着玄色斗篷的人口中答应杨景明的要求。
他说杨掌门我答应你的要求明日便能实现,而他知道,他的师尊能成为九星门的掌门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有多高,只是资历深罢了。他也知道,杨景明一直以来追求着不断修炼,以此来追求长生。
詹家的事当真和杨景明有关!
“所以你便以走火入魔为借口,杀了杨景明?”听了岑熙鸿的话,温时卿问道。
“没错。”岑熙鸿答道,“我当时想,杀了他,所有人的修为和寿命就都能回来。”
“你自己想的?”温时卿怀疑道。
岑熙鸿闻言笑了笑,擦掉了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不,是那个穿斗蓬的人,他找到了我……”
第二天周岸停走的很早,岑熙鸿带着朋友去找他没找到,却遇到了杨景明。杨景明看见自己身旁的人时,那副惊讶的模样像是毫不知情。
岑熙鸿强装着无事发生,和杨景明把事情说了一便。他那无用的师尊却说,一切等鎏清回来再说。岑熙鸿当然不能和杨景明当面对峙,他也等着周岸停来。
谁料,他没来周岸停,却先等来了那夜的黑斗篷。
詹家的人纷纷散去,一日之间原本富饶如斯的詹家荒无人烟,只剩下周岸停临走前封住的鎏鸟。
黑斗篷找到自己的时候,岑熙鸿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试图给周岸停送传音符。带着信息的传音符刚飞出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捉住,揉碎在指尖。
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院子,岑熙鸿毫无察觉。
第111章
“你是谁!”岑熙鸿紧张地咽了咽,召出玄剑直指面前的人。那人却肆无忌惮地朝前走,逼得他节节败退,只差几步就要摔进身后的池塘中。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能帮你的只有我。”他的声音与那一夜岑熙鸿听到的一样,这也是岑熙鸿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
那是岑熙鸿见过美极的男子,玄色斗篷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病态得白,清秀的剑眉下眼眸漆黑如墨,挺巧的鼻梁下是淡粉色的薄唇,看着自己的目光森冷似乎又带着些笑意。
“不必。”岑熙鸿避开对方的目光,厉声回绝。
那人也不恼,悠悠继续道:“你是想等周岸停?可惜,你等不到了。”
岑熙鸿闻言霎时变了脸色,惶恐又佯装镇定道:“你休要胡说!”手中的剑剑锋直指对方的喉咙处,只需一击就能要了对方的命。可岑熙鸿却发现自己再向前不了了。
“岑熙鸿,是么?”那人眉心微蹙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了手。岑熙鸿霎时闭上了眼睛,以为对方要出手,方才他便意识到他是不可能打得过对方的。
想象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那人冷声命令道:“睁眼。”岑熙鸿缓缓睁开眼,见到的是面前浑身是血的周岸停。
岑熙鸿跌倒在地上,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人可依,只能靠自己,或者……
“我可以帮你。”那人话音带着笑意,将岑熙鸿从地上搀扶起来,极其亲切地说:“除鎏鸟我可以帮,杀杨景明我也可以帮,你的朋友我也可以帮。”
“当真?!”岑熙鸿问道。
“当然。”那人勾起唇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着对方的眼眸微微下弯,像一个满心善意的好人。
“我不信!你凭什么愿意帮我?”岑熙鸿清醒道,“你当初帮杨景明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还不是和我说要来帮我杀了他!况且,我何时说过要杀了师尊!”
黑斗篷闻言不禁挑眉,看着岑熙鸿意外道:“哦?你不想救你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杀了杨景明就能让把他们的修为和寿命夺回来?”岑熙鸿激动地说着,险些摔进身后的池中,幸好面前的人用灵力揽住了他才得以幸免。
“若是你不信我,你还有其他的办法么?”他不慌不忙地说着,岑熙鸿想反驳,对方却没给他机会:“况且,若是你不答应,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这里么?”
那人笑得极其好看:“见过我这张脸的人,可大都是死人了。”
岑熙鸿身上束缚着的那股灵力愈发强悍,几乎要将他勒断气。他知道对方是想告诉他,我能救你,也能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他无论怎么选择又有什么区别呢?和对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杨景明的下场将会是他的下场,可他还有什么选择呢?
只有先活下来了才能有转机。
岑熙鸿答应了他。那人离开前,岑熙鸿曾叫住他问,他想要什么,身着黑斗篷的人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离开了。
后来,有人带来了周岸停的尸体,岑熙鸿知道那两人是与周岸停并称南月三杰的人,也是那个黑斗篷手下的人。而他,也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是你,帮助着他们告诉整个显塬镇的人,鎏清仙尊死在了与鎏鸟打斗时。”江深轻声说道,姜有仪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以安抚。
“对,是我,他说这是他对我唯一的要求。”岑熙鸿神情麻木地说着。
江深不解:“可你杀了杨掌门,所有人都没有恢复,他骗了你。”
岑熙鸿笑了起来,面上的表情难看极了:“他骗了我,哈哈哈他骗了我,他何止骗了我!他让我这二十年来,没能安稳睡过一日!”
“他就是个疯子!我杀了杨景明之后,玄夜宗的人来除掉了鎏鸟。可谁知道,那鎏鸟到晚竟然找上了我,那个人也来了,他给整个宗门的人下了蝶咒,威胁着我让我带着所有弟子在詹家设下了阵,否则就要我们满门陪葬。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岑熙鸿大声怒吼着,额角冒起了青筋,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
那身着黑斗篷的人不是白无乾又能是谁?
所以岑熙鸿说,温时卿和他一样,是个疯子。
他就是白无乾。
“你身上的蝶咒褚玲琅早就给你解了。”温时卿淡淡道,“可你身上的符咒却是刚画上去不久,你既然恨他,又为何要选择继续帮他隐瞒?”
“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温时卿垂眸看着地上狼狈之极的人。
“方才所言,若有一句是假,我永世不得超生!”岑熙鸿眼神坚毅地看着自己,高声道。
“超度之事与本尊无关。”温时卿说着,看向了岑熙鸿身后的一群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么?”
“仙尊想知道什么便问我!”岑熙鸿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
看着面前沉默的一群人,温时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便破阵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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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显源恶闻(十六)
真是好久不见。
微风伴着落日向西缓缓而行, 余霞夹杂在云中,将整个詹府照得橙红。几只鸟儿飞落在屋檐下正欲歇息,却被一阵无形的冲击驱散。
第112章
“破!”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群身着九星门家袍的人围成一个阵法的形状,将整个詹府包围。中心的阵眼处占了两个人, 一个正值风华的年轻人, 一个看上去早已年迈的男人。
两人手中握剑,在灵力贯彻整个阵法瞬间, 蓄满灵气的剑锋直击阵眼。宛若一阵飓风拂来,荒草倾倒, 尘土飞扬, 伴随着巨大的灵力波动。
直至一切平息,温时卿方才收了挡在几人面前的屏障, 朝阵眼处径直走去。
阵法已破, 一行人气喘吁吁, 站在阵眼处的二人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中, 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岑熙鸿看着温时卿, 一副轻松的模样:“仙尊, 阵法已破,显塬结界之事还要劳烦仙尊操心。”
温时卿闻言正欲开口, 却被突如其来的波动打断。众人脚下的地一阵剧烈的摇晃, 江深和有姜有仪被这个突发状况弄得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江深及时拔剑支撑在地上扶住了姜有仪,才没狼狈倒地。
应淮序伸手扶住温时卿, 面前的一众弟子摔得东倒西歪不忍直视, 这阵波动却在众人还没思考出其中奥秘时, 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 阵眼处骤时崩开,一股股灵力从中散发开来,散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温时卿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场景,想起了什么,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人道:“江深,过来。”
江深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那金色的灵力不断朝外发散,它们如同裁缝中的阵线一般,在半空中描绘着不知究竟是何物的景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它上面,于是,当众人看出了那些景象究竟是何物时不禁惊呼出了声来。
“是人!是很多人的样子!”一个九星门的弟子惊呼道。
没错,那些金色的灵力在众人眼前描绘出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模样,金色的人影在落日的余辉下闪得人有些眼花。倏地,面前的人影突然闪了一下,刺得人偏开了头。
再回眸时,温时卿和应淮序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身着红色婚服的詹家家主詹元风,站在他的身旁一身红绿婚服的谈怡雯,阿起和詹家几乎所有的家丁,以及站在最终间朝着众人微笑的鎏清仙尊,周岸停。
他对两人说:“清蘅,小温师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两人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异口同声地应道。
他们确实很久不见,又或者这应该是温时卿和周岸停第一次相见。从前他一直是再幻境中看见的周岸停,可在此刻相见之时,却如同邂逅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无比亲切。
而站在两人身旁的江深早就红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周岸停。那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却还是在看见他的时候红了眼眶。
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太过炙热,对方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们是第一次相见,某股不可描述的力量却好像在无形中告诉了他们彼此的身份。
周岸停看着面前已然长大的少年,勾着唇角试探地喊了一句:“小深?对吗?”他话音刚落,江深眼眶里的泪水便不可收拾地砸了下来。
周岸停朝着他走了过来,边解释道:“小琋曾同我说过,给你取的乳名叫小深。”说完话时,他已经走到了江深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少年的脸庞,将他面颊上的泪水抹去。
“抱歉,小深。”周岸停轻声道,“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江深抽泣着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人问道:“我还能救你吗?”
回应他的是周岸停的沉默,看见江深垂眸失神的样子,他伸手抚了抚江深的头,轻声道:“万物皆有因果,这本就该是我的果,能再次在这里见到诸位,已是万幸。”
周岸停那日在幻境中也曾说过同样的话,那时的他大概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可惜他只是一丝被压在阵中数十年的魂魄,尽管知道身处何地,他也无能为力。
今日于他于所有阵中人而言,都是解脱。
说罢,他又看向温时卿和应淮序:“还要多谢你们替我照顾小深,以后也要多麻烦你们。”
应淮序看着周岸停轻松而释怀的样子,开口道:“他叫周原灵,是徐掌门取的名字,琋觉她……”平日里对别人总是没心没肺的魔尊,在此刻竟然也哽咽了。
温时卿替他说道:“王琋她自杀了,是被尘秋逼的,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吗?”他说的极其简洁直白,周岸停听见后却并不意外的样子。
他显然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他说:“在后山遇到师弟时我便知道了所有,一报还一报,这本该是我的报应,也是她的报应。”说着,他又看向了江深:“小深你莫要怨谢青寒和尘秋,我和你母亲欠你的只盼有来世再弥补。”
“我们本就各怀使命,不是吗?”说着周岸停笑了,同样笑着的还有应淮序,“清蘅,你等到了,我为你们高兴。”
温时卿也勾起唇角笑了笑,并不打算再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周岸停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微弱。
周岸停自然也知道,他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岑熙鸿,岑熙鸿连忙朝他行了个礼,恭敬道:“鎏清仙尊。”
“岑熙鸿,你最后自己解决了那件事,对吗?若是有人怪罪,你只需要把事情如是道来,他们二位定然会护你周全。明白么?”周岸停依旧像一个循循善诱地长辈,一如曾经来显塬镇时一样。
第113章
余霞消失在停云间,远处的宁通山渐渐藏住了落日的余晖。面前的人已经开始消散,周岸停看向身后的人,弯着眉眼说了句:“诸位,有缘再见。”
微弱的灵力如同影星散落,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有缘再见。”
姜有仪紧握着江深的手,那是当下她能给对方最有力的安慰。温时卿同应淮序一起看着面前消散的人,竟有了一种辞别故人的感觉。
不过温时卿很快便从离别的情绪中剥离出来,他看向发愣的岑熙鸿,轻声问了句:“岑熙鸿,你可后悔?”
岑熙鸿闻声抬头,脸上带着不解:“仙尊说的是什么?若是杀了杨景明,我从未后悔。”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说后悔之事,便是没能杀了白无乾!”
温时卿面不改色继续问:“今日所为未有一事悔过?”
“不曾悔过。”岑熙鸿毫不犹豫道,他那般样子,完全是视死如归不惧生死。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好。”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岑熙鸿闭上了眼。温时卿好笑地看着面前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的人,缓缓走到了他身旁的人面前。
抬起手,灵力萦绕在指尖,在触碰到对方的额前那股灵力化作一道繁杂的符文,印入那人体内。银白的灵力在他体内环绕着,岑熙鸿迟迟没等到,睁开眼,有些慌张地转头看向温时卿的方向。
那一瞬,他看见了日日相见,却又多年未见的人。
真是好久不见。
温时卿从没想过,会有自己成全别人的一天。他转身背对着九星门的人,说了句:“本尊闻九星门前掌门暴毙而亡,新掌门岑熙鸿德才兼备,堪当此任。”
“都回去歇息吧。”他无视身后的一片谢声,径直朝应淮序走了过去。应淮序嘴角噙着笑,主动上前想牵起温时卿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倏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抢先他一步握住了温时卿的手,将人往怀中带。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温时卿已经被人捏住手腕禁锢在怀中,而他身后的那人,正是当年岑熙鸿见到的那位黑色斗篷。
白无乾紧紧捏着温时卿细白的手腕,恨不得要在上面烙下印记,温时卿在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时便镇定下来,没挣扎一下,就任凭对方这么揽着自己。
白无乾得寸进尺地凑在他的耳畔,呼吸洒在耳廓:“叙旧叙得如何了?玉尘。”
温时卿意识到,白无乾或许时很久之前便布置好了一切,而他们只是按着他安排好的一切在走,他甚至了解温时卿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温时卿轻哧了一声,冷冷答道:“你难道不知道么?”
白无乾闻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他紧紧揽着温时卿同他耳语:“果然还是你最懂我,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他垂眸看着地上满脸怒火的应淮序:“你我如此般配,大可结成道侣一同飞升,成那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又何必同下面这些愚蠢的东西费神。”
温时卿垂眸对上应淮序的目光,淡淡答道:“是么?那再好不过。”
温时卿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还是能感觉到白无乾的容貌和平时不一样。听见他这句话,白无乾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兴致勃勃地说:“你当真如此想?”连禁锢着温时卿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温时卿看准了时机,又听对方敛住方才的笑,更加用力地禁锢着自己:“那你便把下面这些人都杀了,否则我怎么相信你。杀他们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好。”温时卿轻声答道,他看着拎着剑的应淮序,轻轻眨了眨眼。在白无乾正欲放开他的一瞬间,突然转身,对着对方的胸膛狠狠一击。
与此同时,站在地上的应淮序刹时拎着飞了过去。
温时卿被那一掌弹得往地上落,两人在半空中相遇,十指相碰的一瞬间灵力交会,温时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预祝各位七夕快乐~
xql也快乐!
他们俩真的绝配!!!!(来自作者的呐喊)
第61章 显源恶闻(十七)
反派还是个病娇
白无乾被温时卿的那一掌打得险些落在地上, 应淮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拎着剑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狠狠一击。
如此境地,白无乾竟然毫不慌张, 在应淮序的剑碰到他的一瞬间,他骤时召出一柄剑抵在了自己的面前, 才避免了被应淮序一剑抹了脖。
他似乎并不恋战, 接住应淮序那一剑后立马回击,在应淮序同他彻底打起来的前一刻收了手中的剑, 一个后翻躲开对方的攻击,稳稳落在地上。
应淮序紧接着落在了温时卿的身旁, 白无乾神色不快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冷声啐了一句:“逆徒。”
应淮序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看向对方的眼神恨不得想现在就将白无乾抽筋拔皮, 倒是真有魔尊的气势。温时卿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那只紧绷的手才松懈了下来。
温时卿看着对面的人, 轻蔑笑道:“一连上当两次, 本尊当真是受宠若惊。”
明知对方在挑衅, 白无乾却不以为, 目光黏在温时卿的身上:“仙尊就是说一百次我也愿意相信,就是不知道仙尊身边的人还够不够用一百次。”
闻言, 温时卿的脸色骤时冷了下, 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道:“岑熙鸿, 带着你的人先走。”
第114章
“可是仙尊你……”岑熙鸿为难道。
“走。”温时卿冷声答道,手中拎起长剑, 面色不善地看着白无乾, 后者却像是丝毫不觉, 饶有兴致地同他对视着。
温时卿看着对方那张脸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他手腕一动,手中的剑便疾速地朝着对面的人而去,在温时卿朝前飞去的一瞬间同身旁的应淮序说了句:“带着他们俩去守住结界。”
此时白无乾会出现在这里,定然已经万事俱备。他至少要先拖住白无乾,才有机会销毁蝶阵。
温时卿方才那一剑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白无乾被剑气逼得节节败退,狠狠砸在身后的墙上呕出一口血来。若不是他及时闪躲,大概已经被那柄利刃定在身后的墙上了。
身后的应淮序自然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可他怎么放心温时卿何白无乾一个人在这儿。
“有仪,你带着他们去守住结界,我一会儿就来。”应淮序这边正和两个小孩说着。
另外那头,白无乾从墙上起身,伸手拿起了落在地上的玄剑,满脸痛心地盐沿着面前神色冷淡地温时卿。
“仙尊好狠的心。”他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又放在唇边舔入口中。温时卿冷眼看着面前几近病态的人,心说没想到反派还是个病娇。
不怕反派是病娇,就怕是病娇喜欢自己。
白无乾眯着眼看向温时卿,放声笑了起来,他看着温时卿的眼睛问:“我现在这副样子你可喜欢?”
回应他的是温时卿对着他脸庞的狠狠一击,白无乾没再站在原地上对让方打,骤时往后一仰,朝斜后方撤了一步躲开温时卿的攻击,有朝前凑在他的耳边道:“上次你看我的样子就很是嫌弃,所以这次我便换成这般模样来见你了。还是不满意吗?”
温时卿冷笑:“你就是化成灰也让我恶心。”说着,他手腕一弯,手中的剑画了个角度直直刺向对方的脖颈。
白无乾堪堪躲过这一剑,脖颈上划出了一条血红,他却丝毫不恼怒继续说着:“可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极了。”他话音刚落,手中的玄剑突然蓄满灵力幻化成千万柄,朝温时卿的四面八方疾速而来。
“你凭什么不喜欢我。”白无乾凑到了他的耳畔,笑了笑:“我让他们给你陪葬好不好?”
温时卿丝毫不惧那些数不清的剑刃,更不惧白无乾说的这些无聊至极的话。他耻笑了一声,淡淡答了句:“你配么?”说罢,温时卿捏住手中的扇子,倏地一下朝着对方扇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制住那些近在咫尺的剑时,一柄柄剑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白无乾轻笑了一声,那些对准温时卿的剑刃在一瞬间纷纷掉了头,朝着旁边的人以比方才还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温时卿瞳孔骤缩,飞回手中的扇子又瞬间飞了出去,打掉了就要碰到九星门最外面那个弟子的剑刃,大喊一声:“应淮序。”
应淮序早就意识到了当下的情况,不制服白无乾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他我进手中的剑对付着不断疾速而来的利刃。整个詹府一时兵荒马乱。
这头的白无乾也没闲着,拖住温时卿不让他过去帮忙。一边吃力地同他过招,还不怕死地问:“仙尊想让谁先死?”
温时卿笑了笑,不打算再同他继续纠缠下去:“当然是你。”话音刚落,温时卿运足灵力便朝着对方狠狠一击,本就受了伤的白无乾被打得飞出数尺。
温时卿立马转头过去帮应淮序,白无乾修了太多邪术,他的修为大幅度提升,招式也十分歹毒,一旦被这剑刃碰到,只怕九死一生。
应淮序暂时捏出一个能护住所有人的屏障,可当下人太多范围太大,尽管他修为再高,这么大的屏障也只撑不了多久。眼看屏障就要破碎,温时卿立马瞬移过去,想加固它。
身后白无乾却突然站了起来,运起一股巨大的灵力赶在温时卿之前,将应淮序的瓶装完全击碎,一时间剑如雨落。
一群弟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只为自救。温时卿站在逆着剑锋的方向,首当其冲便是用捆仙绳制服住了在一旁看戏的白无乾。应淮序在另一头,事实上这些剑根本碰不到他,但是其他的弟子不一样,他们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丧命。
两人眼神相撞,想要一同将剩下这些数不清的剑停下。两人一内一外运起灵力,抬手一挥,那些剑渐渐地尽数停了下来。
众人方才收了一口气,那些剑倏然间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一把真实的剑。那把剑快极了,刹那间飞回到白无乾身旁,砍断了他的身上的绳子。
温时卿转身看着对方,只见白无乾从地上站起来,手握玄剑倏然朝着这边刺了过来。那一刻九星门一众人慌乱极了,可白无乾的速度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剑锋距离岑熙鸿的朋友有只有数尺,他毫不犹豫地便冲了过去,挡在朋友的面前。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蜗,众人的目光都朝那边看了过去。白无乾笑了笑,一把抽出自己的剑回到了半空中。
温时卿看向他,神色不善,在靠近岑熙鸿朋友的一瞬间白无乾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算定了岑熙鸿会上去挡,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岑熙鸿,可他就是要两人都不好过。
岑熙鸿倒在朋友怀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的伤口留着汩汩的鲜血。
第115章
“岑熙鸿!”朋友惊慌失措地大喊,面露彷徨:“你怎么样?!”立马伸手想给对方治疗,却被岑熙鸿虚虚地握住手,摇了摇头,那人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眼。他看向前面的白无乾,手里握着剑要朝对方刺去,却被应淮序上前拦住。
“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动,可岑熙鸿被人所伤,他怎能不激动。
“不想送死就别过去。”应淮序冷声说道,“你想让他白死么?”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不气愤的,江深握紧了拳,咬牙切齿道:“师尊,难道要放任他这么猖獗吗?”
回应他的是温时卿如风一般倏然上前的身影,他厌恶极了白无乾这副模样,恶心又可恨。应淮序紧接着而来,两人向来默契,打得白无乾快要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江深和姜有仪自然也不可能闲着,握紧手中的剑直冲而来,在他们身后而来的还有岑熙鸿的朋友,一众九星门的人。
白无乾看着这偌大的队伍,不禁笑了起来:“真是让人感动场面。”他讽刺地说着,“怎的没死之前就没人为他出头,真是可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这和温时卿想弄死他并不冲突。
白无乾显然是将禁书阁里的功法秘籍学了个遍,否则应淮序和温时卿二人不可能制服不了他。此时他已经是遍体鳞伤,却还是不怕死地贴在温时卿的耳畔说:“你为何愿意救一群鼠辈,与我为敌?你不该这么愚蠢。”
温时卿冷笑一声,抓准时机一剑刺穿了白无乾的腹部,江深趁机一剑刺穿了他的右肩,紧接着应淮序和姜有仪手中的无数刀刃朝他划去。白无乾满身是血,握紧手中的剑打掉了那些刀刃。
对着应淮序冷冷开口道:“本尊教你的倒是尽数用在了我身上。”
温时卿没和他继续废话,紧接着一剑直冲对方。
“仙尊觉得自己赢了么?”白无乾站在原地,丝毫不闪躲对方的攻击,淡淡开口道。
温时卿骤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正欲收剑却一阵地动山摇。他稳住身子落在地上,看向白无乾。只见他擦掉了脸颊上的血迹,身上的那些伤口一点点愈合,勾着唇角对温时卿说道:“仙尊,祝你好运。”说罢,便转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显塬结界!”身后的弟子意识到什么,大声喊道。
一群人落在温时卿的身旁,姜有仪不解道:“方掌门和玲娘都去了汀浔山庄,难道那便根本就没有蝶阵?!”
温时卿沉思了片刻道:“那边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七夕不负责任番外】
[时间线是结局之后]
算起来,温时卿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应淮序了。
上月初七应淮序生辰,温时卿本来准备给他好好庆祝一番,弥补这百年来的遗憾。结果他却被对方骗去落桥下,整整厮混了两日。
第三日的时候,温时卿趁着应淮序熟睡,扒拉开了揽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回衍月宗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打一声招呼。
自从那天以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倒不是因为温时卿生气,毕竟那种事你情我愿乐在其中,只是两人都太忙了。天道的风波方才停息不久,整个修真界的秩序都还没完全回到正轨上。
应淮序回了春荣海,他毕竟是魔尊,不能放任那群魔修不管。至于温时卿这边,事情就更加烦琐了。仙门百家凡遇到难事就来请教玉尘仙尊,他这一个月忙的脚步落地快要将整个修真走个遍。
不过就算再忙他也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从镜月阁回衍月宗的路上便看见了不少拜仙乞巧的姑娘。他本意是想先回落旁水榭拿个东西,同何向明交代完事情后就去无池宫。
离开前,江深却来找到了他。
江深和姜有仪负责重新修缮汀浔山庄,一切本来都十分顺利,甚至没有让温时卿操过一次心。好巧不巧,却在今天出了问题。
“师尊,汀浔后院的池塘里有一只极其难缠的灵兽,我同有仪实在拿它没辙,海要请您走一趟了。”江深诚恳地说着。
温时卿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时间解决完汀浔的事再去无池宫来不来得及。
江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师尊的神色,正准备开口时却听对方说道:“那现在便走吧。”
温时卿看江深那副认真的劲,显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和姜有仪这种小年轻都不着急,他实在是有些羞愧,虽然不多…
到了汀浔山庄,江深以找姜有仪为由让温时卿在院子里先等一会儿。温时卿本就赶时间,哪还等得人家小情侣。直接拎起剑,一个人径直朝着后院的池塘走了去。
自从当年斩天道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如此井井有条的山庄了,修缮这些时日也因为太忙,一次都没来过。这么算起来,在那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儿。
汀浔山庄的后院曾有一个巨大的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不是南山院里用灵泽养着的那种,而是真的淤泥里长出来的荷花。这里荒芜了百年,淤泥养出来一个难缠的灵兽倒是也不足为奇。
只是,温时卿看这池塘波澜不惊,满池碧叶连天际,落日霞光染荷花,完全不像有只难缠的灵兽。他拎着剑继续往前走,走上了池塘间的石桥。
石桥断了百年,如今重修于好,温时卿看着眼前之景,突然回想起了百年前的某一日,应淮序曾说七夕要带他去看汀浔山庄自己的鹊桥。
第116章
可惜那年,有太多的遗憾。
“温时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时卿放下警惕,勾起唇角回眸看向了身后的人。
眼前之人身着皓白,长发高束一如从前的模样,在温时卿转身的瞬间,万千灵鸟尽数飞来,长长的石桥上拥满灵鸟。应淮序径直走到温时卿的面前,与其十指相扣轻声道:“七夕快乐。”
温时卿忍俊不禁,盯着应淮序佯装不快道:“居然会骗人了,联合着江深骗本尊。”
应淮序自知理亏,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不说话。
温时卿又笑了笑,凑上前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应淮序的唇,喃喃道:“七夕快乐。”应淮序想回吻,却被他拦住。
温时卿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个圆环,银白色的金属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细小的宝石,闪烁着月白色的光。
他解释道:“尾鹤的眼睛,路过宁通山的时候顺带捉了一只。”
温时卿拿起应淮序的手,将其中一枚戴在了他的手上,抬眸看向对方:“以后便是本尊的人了。”
应淮序接过另一枚,同样戴在了对方的无名指上,银白的环让修长的手指更加惹眼。
两人十指相扣,应淮序在吻下来前,说了句:“一直都是。”
【祝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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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战斗力,小温是坠吊的,小应和白某差不多。但是由于白某蓄谋多年加上修习禁术,所以比较难搞。
主角就是坠吊的,耶
第62章 显源恶闻(十八)
用来骗应淮序的
在何向明传来在南方看见红蝶的消息后, 方恒煜和玲娘便带着弟子去了汀浔山庄。
温时卿曾和方恒煜提起过,谢青寒曾把周岸停的遗体带回了浔汀山庄。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尘秋为了给弟弟报仇才这么做的, 但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白无乾前脚刚走,温时卿后脚便收到了方恒煜传来的传音符。
“玉尘, 我们中白无乾的圈套了!浔汀山庄这边是万人尸阵, 红蝶的大本营不在这边,我这边尽快解决了便赶过来, 你那边多加小心!”
方恒煜的声音传入耳中,温时卿闭眼轻吐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应淮序缓开口道:“万人尸阵。”
“浔汀山庄?万人尸阵?!”姜有仪闻言惊道, “白无乾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
毕竟那些中了蝶咒的人都爆体而亡,何来尸体?
江深沉思了片刻, 开口道:“难道是当年斩天道时死在永川的人?!”
应淮序捏着拳没吭声, 温时卿静静地看着他, 答案不言而喻。当年死了很多的人, 大部分人都是尸骨无存, 就是因为掉下了永川。没想到白无乾竟然会利用这些逝者的遗体来做如此歹毒的事。
“你带姜有仪去汀浔山庄, 此处留我和江深便可。”温时卿看见应淮序死死盯着自己,笑了笑又道:“怎么?你不信本尊?”
“玲娘和方恒煜在, 我便不去了。”应淮序垂眸躲开了他的眼神, 淡淡说道:“先看岑熙鸿吧。”
岑熙鸿方才中了白无乾一剑, 虽然他的朋友已经用法术为他止血,可还是拦不住对方一点点虚弱下去。
男人将岑熙鸿抱在怀中, 九星门的弟子围在两人的身旁。看见温时卿走过来, 一众人连忙走向他, 哀求道:“仙尊, 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救救掌门,求求您!”
温时卿垂眸看着躺在男人怀中的岑熙鸿,他明明是痛苦的,却又是笑着的。岑熙鸿伸手握住了男人仍在不断往自己输灵力的手,打断他的动作。
“不要再浪费自己的灵力,没用。”岑熙鸿笑着说道:“你不必愧疚,他想杀的人本来就是我,只是我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罢了。”
男人沉默不语,冰凉的液体砸在岑熙鸿的脸颊上,又听岑熙鸿说道:“以后九星门便靠你了,我那徒弟……”没等他说完,朋友捂住了他的嘴。他不想听,如果这是遗言的话。
温时卿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见岑熙鸿吃力地抬起手扯开了挡住自己双唇的手,轻声喃喃道:“你不想听,那便不说吧。”说罢,他用尽全力挺身也只吻到男人的下颌,而后便脱力倒了回去。
“其实我从未嫌弃我你啊。”岑熙鸿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他笑了笑,泪水顺着眼角流下,砸在男人的手上。
“从未。”紧握着男人的手在那一瞬间脱力。
男人大喊:“岑熙鸿!”
“掌门!”
岑熙鸿就这么死了,这其实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温时卿能看出来岑熙鸿和他那位朋友之间是有些什么的,只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来到九星门耶曾为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剑刃上带着奇毒,本尊也无能为力。”温时卿淡淡开口道:“诸位节哀。现在是非常时期,岑掌门也不希望诸位因此而伤神。今日九星门弟子便先回门派吧,结界会交由其他门派的弟子来守。”
“谢仙尊体恤。”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怀中抱着岑熙鸿,道谢后转身朝着九星门御剑而去,一众弟子紧随其后。
“岑熙鸿如此狡猾,还杀了前掌门,为何九星门的弟子都如此爱戴他?”姜有仪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解道。
“当然是因为他做的事的当了所有人的认可。”温时卿淡淡答道,眼神往江深身上停留了片刻。对方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回眸与之对视,又错开。
第117章
“温时卿,你不必赶我去汀浔。”应淮序走到温时卿面前,垂眸看着他:“我没想去。”
温时卿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调侃道:“魔尊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本尊怎敢赶你去。”他说话时眼神不经意瞥过江深,继续说着:“行了,去结界吧,白无乾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嗯。”应淮序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到温时卿身旁牵起了他的手。
结界处还是九星门的弟子和衍月宗的弟子在守着,四人从密道过去后便让九星门的弟子回了宗门。应淮序给顾泽阳传了传音符,让他带人过来。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清查司做出决议没有立马带走他和谢如,待一切风波过后再做定夺。
应淮序刚把传音符送出去,这边温时卿有收到了一个传音符,他捻在之间沉默了片刻,突然间正色道:“方恒煜那遍破了尸阵,找到红蝶了。”
“找到了?!”姜有仪有些惊讶,“那我们是不是也得过去?”毕竟当务之急便是避免白无乾合成蝶阵破了这结界。
“当真?”应淮序盯着温时卿的眼睛,狐疑道。
“衍月宗的传音符是特有的,方恒煜总不能告诉本尊假消息。”温时卿淡淡说着,就着面前密道的门画了一个前往汀浔山庄的缩地阵,缓缓打开了密道的门。
姜有仪率先走了进去,按照以往定然是江深继续进去的,只是他不小心弄掉了玉佩,俯身下去捡。应淮序便先一步走了进去,他后脚方才迈进去,正欲转身同温时卿说什么,却对上了温时卿一脸淡然地关上密道的门。
应淮序想伸手阻止,等他出手时温时卿早就关上门下了禁制,这个缩地阵便只能单向而行。应淮序在那头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骗了之后,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门上。
温时卿漠然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发动了缩地阵。
“师尊,可是这样魔尊他不会到了汀浔山庄又立马又回来吗?”江深疑惑道。方才温时卿默不作声地给自己递了一个心音,让自己悄悄给他递一个衍月宗的传音符。
没想到居然是用来骗应淮序的。
温时卿笑了笑,解释道:“他不会。”汀浔山庄和应淮序的渊源有多深他是知道的,他可不想应淮序因为自己留在这里,连自己最在乎的地方都不顾。若是如此,他不知道要欠对方多少。
说着温时卿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花海,风轻云淡地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江深听见温时卿的话倏然转身,召出剑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
只见,面前的一片紫藤微微晃动,一个人出现在了紫藤前。见那人的容貌,居然是白无乾!不知他在此地待了多久,怕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便。
“仙尊怎么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白无乾笑着对温时卿说道,“若是别人拦我定然是不会心软的,可若是仙尊,我倒是真有些舍不得。”
温时卿眯眼看着面前嚣张至极的人,反手握住了那把通体银白的剑,极其淡定地说道:“那遍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无乾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起来:“仙尊闭关了百年似乎没什么长进,可我就不一样了,仙尊觉得你还能和百年前一样么?”
“大可一试。”温时卿丢下四个字,径直朝对方刺了过去。白无乾轻松自如地接着他的招,还一边说着:“仙尊,为何你从来对我都是如此的狠心,你改同我好好说说话的。”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 ,一剑擦着对方的喉咙而过:“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两把剑的剑刃摩擦而过,他倏然喊了一声:“江深!”
本就蠢蠢欲动的江深,立马拎着剑朝着白无乾的身后袭来。白无乾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屁孩,讽刺地笑道:“百年过去了,仙尊还是喜欢养废物。”
温时卿没理会他的废话,一招一式都是想要了对方的性命那么狠,江深朝着他的身后而来,一击便直击对方的要害。
白无乾意识到自己凭借修为打斗二对一无胜算,便开始躲避攻击,几次险些被玄剑刺中。他被两人逼着节节败退,可看似是节节败退,实则却是把两人朝结界更远的地方引。
“江深,回来!”温时卿警觉道。
可在江深听闻他的警告时,早已经一击朝着对方而去,白无乾骤时发动灵力,黑红的灵泽缠绕在他的身上,直冲江深而去。
温时卿瞳孔骤缩,召出扇子朝着对方狠狠甩了过去。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应淮序抢走的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应淮序塞回了自己身上。
江深在意识到事态后立马捏出一道屏障,挡住了对方侵蚀自己的攻击,温时卿甩出的扇子挡在江深的前面,驱散大部分的黑红色灵泽。
白无乾趁机反击,倏然间朝着温时卿瞬移而来,温时卿剑柄一横接住对方一击,剑刃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白无乾身上缠绕着的那些黑红的灵力便如同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开始朝着温时卿的身上窜。黑红的灵力一丝一缕朝着他的血痕上撞,却在碰到温时卿前的一瞬间消散。
“为何不要?!”白无乾突然间变了脸,恶狠狠地看着他,蛮横地接住了温时卿的猛然一击,嘴角流出血却依旧再说着:“为何不要?要了你便能同我一般!”
第118章
温时卿不小心被剑刃划破了手臂,痛骂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朝白无乾的脑袋扇了过去。
“谁他妈想和你一样!”
他一扇扇得对方狠狠摔在地上,江深和一群弟子紧接着拎着剑朝着地上的人刺去。
在众人靠近的那一瞬,地上的人突然对温时卿笑了笑,嘴上听不清说着什么。
温时卿看清了他的唇形,霎时瞳孔骤缩,大声喝止道:“别过去!”
第63章 显源恶闻(十九)
与你死在一起也值了。
在听见温时卿说方恒煜他们找到了红蝶时, 应淮序是怀疑的。离上次传音符送过来才过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他们当真就解决了万人尸阵,还找到了白无乾藏红蝶的地方?
虽然怀疑, 但既然温时卿要去,那他自然也不会反驳。
谁料, 他和姜有仪才走近门内, 温时卿居然毫不犹豫地锁死了门。论骗人这一点,他永远也比不上温时卿。
“阿蘅, 我们现在怎么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姜有仪,耸起肩吐了口气, 撇着嘴看向应淮序。
应淮序有些生气, 眉心也不自觉地皱了来。温时卿怎么知道自己更想去汀浔山庄,而不是留下来和他一起?即便汀浔山庄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但那也比不过温时卿。
“算了, 先去解决了汀浔山庄的事吧。”应淮序垂眸看着姜有仪, 摸了摸她的头道:“待会儿到了那儿, 记得先护好自己, 明白么?”
姜有仪扒拉开自己头上的那只手, 转身朝前走去,敷衍着答道:“知道啦——阿蘅你别总当我是小孩儿。”说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转身指着应淮序道:“也不许说这是我娘交代的。”
应淮序没再理会她, 越过她上前去打开了缩地阵那头的门, 他迈步而去脚落在荒草地上,引入眼帘的场景熟悉又陌生。
温时卿将缩地阵的目的地设在了汀浔山庄的正大门外, 而永川万人尸阵却是在另一个方向。很显然温时卿并不知道, 他还是没想起来。
应淮序看着面前荒芜破败的景色一时百感交集, 真是久违了, 汀浔山庄。姜有仪跟在他身后出来,关上了缩地阵的门,在他的身旁问到:“阿蘅,玲娘他们在哪里?”
应淮序拎着剑往前一扔,使着御剑术站到了剑刃上,回眸道:“跟我来。”
汀浔山庄作为当年的修真界第一名门,设立在了永川附近。而永川就是当年整个修真界灵泽最盛的地方,除此之外也是凶兽灵兽最多的地方。最重要的,所有修者修炼飞升的必经之道,天道,在此之上。
应淮序带着姜有仪到永川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河水波涛汹涌愤怒地拍打着岸边,旁白数不清的人和尸在打斗,血和河水混杂在一起,有了血流成河的景象,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怕吗?”应淮序落在地上,手中紧握着剑偏头问身旁的姜有仪道。
只见,身旁的小姑娘看着面前血腥至极的场景咽了咽口水,摇头沉声道:“不怕。”说罢,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朝前疾速而去。
姜有仪上前去,看准了那个快要伤到一个弟子的尸首,剑光一开斩断了那尸身的半臂,扭头问身后那个弟子:“你没事吧?”
应淮序看着面前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拎着手中的剑瞬移到了厮杀的人群之中。
这些尸体都是当年天道大乱之时被狂风巨浪席卷跌入永川的人,用寻常百姓也有修仙之人,有的若是仔细看还能分辨出他们身上穿的是哪家的家袍。这甚至比让他们自相残杀还要恶毒。应淮序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剑哪一击伤到的会是昔日同窗朋友,也不知自己在何时会与故人擦肩而过。
他不知杀了多少尸首后,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见到了玲娘的身影。她一个医修再加上归隐多年,打起来本就十分吃力,应淮序瞬移过去替她解决了那只难缠的尸首。玲娘见来者,意外道:“应淮序?你怎么在这?”
“他让我过来的。”他没多解释什么,一剑将朝着二人迎面而来的凶尸砍成两半,问道:“方恒煜呢?”
“他在想办法破阵。”玲娘和应淮序背靠背,将不断而来的凶尸一个个击退,两娘大声问道:“有仪呢?她也来了?”
应淮序应了一声,倏然奋力一剑击退了周遭所有的尸首,对玲娘道:“她在对面,你看着些她,我去破阵,多加小心。”说罢,应淮序便冲着人最多的地方径直飞了过去。
褚玲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应淮序!那些东西都是死物,莫要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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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群人蜂拥而上之时,倒在地上的白无乾抬头看向温时卿,血液染红了的双唇,只见他唇瓣翕合喃喃说着什么。
温时卿定睛一看,分辨出白无乾说的竟然是:“你确定了么?”
这意味着什么,温时卿不可能不清楚。他当即大声还遏止众人道:“别过去!”可是怎么还来得及?离白无乾最近的那个弟子,手中握着的剑已经快要触碰到对方。
温时卿几乎是一瞬间便瞬移到了一群人的面前,紧接而来的是身后如山一般的沉重一击。
在那群弟子的视野里,只见玉尘仙尊倏然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们前进的不步伐,紧接着,白无乾那把黑铁玄剑倏然出现在了仙尊的身后,幻化成数倍大的模样重重击在了温时卿的身上。
第119章
温时卿被这一剑击得身体往前一倾仰起头呕出一口鲜血。
“师尊!”江深瞪大双眼,大喊道。
那把巨大的剑在碰到温时卿的一瞬间幻化成了无数柄长剑,眼看就要穿破温时卿身后那道屏障,刺进他的后背。江深拎着手中的剑,没有一丝犹豫朝白无乾杀了过去。
温时卿虽然被一击重伤,却也没有因此而停下,倏然间转身剑刃一横抵住了面前的剑阵。
“快去帮忙!”一众弟子大声道。
白无乾悠悠从地上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真朝着自己而来的江深,隔着万千长剑问温时卿道:“仙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无视体内五脏六腑撕心裂肺地痛,聚集全身灵力于剑刃往前狠狠回击,声音凌冽道:“做梦!”说罢,温时卿手中的剑柄随着手心转动,横扫着甩出剑花一下下将眼前一柄柄剑击飞。
白无乾听见他的回答,脸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微微转身一击打在了就要碰到他的江深胸口上。那一招是冲着要江深命去的,他被打得直接飞出去数十尺,后背撞在灵木巨大的躯干上,滑倒在地。
温时卿伺机而动,拎着剑直接瞬移到了白无乾的面前,横扫一剑。那一剑简直直接想把白无乾的脑袋看下来,白无乾后撤一步抬剑抵御着对方的致命一击,剑刃划着他的喉结而过,刺在了白无乾的肩头。
白无乾吃痛嘶了一声,反手又是毫不犹疑的一剑打了回来,温时卿接得游刃有余,丝毫不像方才被白无乾所伤的模样。
白无乾和他一招接一招乐此不彼地厮杀着,还不忘和温时卿说话:“不愧是仙尊,若不是你,那一下可以要了那群废物的命。”
温时卿厌恶极了他这副嘴脸,没一句废话直接反手就是一剑,险些刺穿了白无乾的心脏,对方却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去看看你的小徒弟么?他可能撑不到你同我打完了啊,仙尊。”他说话时的声音悠闲极了,分明像是在同温时卿过家家一般。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朝他身后瞥了一眼,如同丝毫不在意一般召出骨扇蓄力朝白无乾扇去,手上的剑也没停着紧追着后退的白无乾而去。本就不够专心的人被温时卿两处夹击,只来得及闪躲要害,被骨扇打了个正着,险些撞在了旁边的木干上。
白无乾好似根本不怕死,稳住身形又凑了上来,对温时卿道:“我还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般冷血。”他话音刚落,突然间用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沾满剑刃,散出血红色的光。
温时卿倏然笑了笑,薄唇轻掀目光看着白无乾身后淡淡问道:“是么?”白无乾意识到什么,倏然回头,那个在他看来本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屁孩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满手沾满血液的手拎着剑,朝着白无乾疾速而来。
见他想躲,温时卿却不给他机会,倏然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股强悍的灵力顺着两人触碰在一起的地方不断传输,将白无乾全然束缚住绑在了温时卿的面前。
“你疯了!这样你也别想活!”白无乾厉声喊道,“温时卿!你信不信死的是你不是我?!”
白无乾说的不无道理,他方才受了重伤,而白无乾没有。温时卿漠然地看着面前龇目怒视着自己的人,毫不在意开口道:“不信。”
“温时卿!”白无乾拼劲全力想要挣脱束缚,可那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温时卿看着朝两人疾速而来的江深,心里想着:“你要是一剑将为师捅死了,应淮序会不会把你杀了?”
只见,江深的剑锋就要碰到白无乾,他大喊着:“师尊!快闪开!”
温时卿又看向狠狠瞪着自己的白无乾,淡淡开口道:“不要装成一副心疼本尊的模样,恶心极了。”
白无乾无言笑了笑,也不再继续挣扎:“与你死在一起也值了。”
“不信,便是不信。”他又说了一遍。白无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顾两人之间的禁制,上身朝温时卿凑了过来。
与此同时,江深一剑刺向了白无乾的心脏,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身体,穿破衣袍,朝着温时卿刺了过来。
温时卿冷眼看着朝自己凑过来的人,听江深拼尽全力控制着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师尊!快闪开!”
第64章 显塬恶闻(二十)
杀了你的机会。
褴褛的衣衫包裹着干枯的躯干, 一具具尸体混杂在人群中,利刃划破他们的身躯,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倒在地上。可不过片刻, 他们又如同先前一般从地上站起来,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这些东西根本杀不死!”姜有仪一剑砍断了面前那具尸体的脖颈, 转头对着站在她身旁的翟思大喊道, “翟思师姐,怎么办?照这么打下去我们都得死!”
翟思是上一次仙门大会的第二, 姜有仪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她一直觉得女修从来都没有不如男修, 翟思就是最好的例子。
翟思一鞭卷起朝两人而来的几句凶尸, 答道:“方掌门和何向明去想办法破阵了,我们这边也得坚持住!”说罢, 她长鞭一扬卷着鞭上的东西朝不远处撞去, 撞飞了一个险些伤到镜月阁弟子的尸首。
“好!”姜有仪认同地点了点头, 手中的剑直穿面前人的胸腔, 在发力的前一瞬闭上眼狠狠往下一劈, 直接将面前的人皮城了两半。
第120章
“得罪了前辈。”她镇定地说道, 那具尸体身上着的是南月宗的家袍,她分辨出来了,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只有如此他们才有可能活到破阵, 去阻止白无乾。
为了自己,也为了所有心系之人。
另一头, 应淮序一路杀到了阵眼之中, 遇到了方恒煜和他的徒弟何向明。何向明回眸恰巧见到了来人, 他曾在仙门大会上见过魔尊, 此刻不免一愣。
这一愣便给了那些远比外围更加凶猛的尸首可乘之机,眼看锋利的指尖就要刺向何向明的后颈,一
片纯黑色薄薄的刀片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倏然间割断了朝他伸来的那只手。
应淮序同他擦肩而过,双指接过染着黑红色血液的刀刃,沉声道:“专心。”
何向明经历了方才这么一遭,再加上应淮序的提醒,再也不敢分神专注地同那些尸体打斗,为方恒煜破阵争取时间。
“应淮序?你怎么来了?”方恒煜见来人,不禁疑惑:“显塬镇那边呢?”
“他守着。”应淮序低声答道,手腕一绕将剑柄旋转一周击退了径直朝两人而来的东西,继续问对方道:“能破阵了么?”
方恒煜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应淮序:“万人尸阵只有杀了尸王才能破阵,你知道尸王是谁么?”
应淮序手中的刀刃尽数飞出,强悍的灵力裹挟其中让那些尸体再难起身,他回避了对方的目光淡淡开口道:“汀浔十二仙中的谁?”
“沈玉堂。”方恒煜苦笑了一声,答道:“方才我与他一战,打得很吃力。”
应淮序沉默着替何向明又挡住一具凶尸,轻声喃喃道:“没有别的办法么?”不等方恒煜开口,又听他继续道:“我去,我能杀了他。”
“保险起见,我同你一起。”方恒煜拎着剑,同应淮序说道:“况且对面可是沈玉堂。”
“不必。”应淮序扔下两个字,径直朝着不远处永川尸阵的源头而去,方恒煜看着他的背影,又听他道:“护好有仪和玲娘。”
源头处聚满了数不清的尸体,而站在最里面的便是万人尸阵的尸王。应淮序远远的便看见了对方,尽管已经过去了百年,隔着无数人远远看去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无论是穿着身姿还是那一股别具一格的气质。
应淮序单手拎着玄剑,另一只手召出一柄骨扇,这把才是他仙门大会时从温时卿手中抢来的,而温时卿现在手中的那把是应淮序的,这两把骨扇是一对的。
骨扇充斥着幽蓝色的灵泽,捏着扇柄的手因发力而骨节泛着白色,应淮序手肘弯曲的瞬间手腕发力,幽蓝色的骨扇便裹挟着灵泽朝那群向自己疾速而来的尸群扫去。
巨大的冲击瞬间将尸群冲散,应淮序拎着剑的手收紧,骤时朝着尸王而去。尸王感受到了异己的靠近,突然间挣开了眼睛。
应淮序在对上对方眼眸的一刹那,直取对方丹田的剑刃偏了方向,擦着尸王的手臂而过,划破了他破旧的衣裳,剑刃被染上了黑红色。
也就是在那一刻,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尸王倏然间便有了动作,趁着应淮序愣在原地的时候转身一把就要用他尖锐的指尖刺穿应淮序的左肩。应淮序在对方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立马动作着朝前瞬移了数尺躲避开对方的攻击,手握长剑往侧身一甩,毫无停顿便朝着尸王攻击了回来。
剑锋的方向直指尸王要害,两人周旋着剑刃擦着对方的脖颈而过,应淮序也被对方划破了后背。骨扇回到他的手上,他毫不犹豫便朝着对方扫了过去。
骨扇一击打在了尸王的头颅上,将他的头颅打偏斜视着自己,尸王的眼睛和其他的尸体尤其不同,他的眼睛像是活人的,那双眼睛应淮序太过熟悉,这导致他总是忍不住会分身。
在他看向对方眼眸的片刻,那些被他一扫而过的尸首又一次起身朝着他攻了过来。锋利的牙齿咬在他的手臂上,应淮序骤时回过神一剑砍断了咬到自己的人上,一剑直接把他分成了几块。
紧接着横扫一剑将那些朝着自己靠近的尸体纷纷腰斩,在地上扭曲着,尸王伺机直冲应淮序而来,锋利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脖颈。应淮序倏然闭上眼往后撤,手腕一动直接朝着对方刺去,却又被对方躲开。
应淮序知道了对方的眼睛暗藏玄机,干脆封闭了自己的视觉,凭借着体感同对方过招。他没有一丝的犹豫,更是毫不留情,终于在同对方过了上百招两两遍体鳞伤时,应淮序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腹部。
利刃划破血肉,流淌出的却是冰冷至极的液体,那分明不是活人该有的血液。液体顺着剑身流到了应淮序的手上,那一刻两人都停下了。
两人悬在半空中,应淮序虽然看不见却能通过其他的感官知晓当下的情景,他感受到面前人伸出枯槁一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对他说道:“清蘅。”
短短二字传入耳内,应淮序几乎是下一瞬便打开了自己的视觉看向面前的人。只见,眼前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孔勾着嘴角在朝自己笑。
“父亲。”应淮序霎时拔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沈玉堂垂眸看着他,朝他倾过来的瞬间,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伸出锋利的指尖刺向了应淮序的胸膛。
刺痛从心脏贯穿五脏六腑,应淮序麻木地低下头看着那只穿过自己身体的手,听见姜有仪在身后喊:“阿蘅!”
第121章
-
“师尊!”
江深拼尽全力的一剑刺向白无乾,他没想到的是,温时卿竟然没躲开!盈满着纯正灵泽的剑刃穿透白无乾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继续往前直直朝着温时卿刺去。
江深有一次拼尽全力想要阻拦自己的剑,可这根本无济于事。剑锋穿破了温时卿的衣衫,朝着包裹在其中的血肉刺去。钻心的痛楚沿着右肩席卷神经,温时卿感受着冰冷的剑将自己刺穿,蕴藏在其中的灵力在浸入血肉的一瞬间在身体里散开,恨不得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偏头不可抑制的呕出一大口鲜血,将他身上皓白的衣衫几近全部染红。白无乾被刺穿了心脏,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血如瀑布一般流出。
饶是这样,他也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弯着眉眼看向温时卿,轻声道:“怎么办?仙尊,我似乎不能陪你一起死了。”
话音刚落,白无乾抬起手握住了贯穿两人的剑刃,聚集灵力发狠一握。温时卿登时警铃大作,对江深道:“快让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白无乾不要命的将剑逆拔而出,剑柄对着江深的胸膛沉重一击,直接将江深击得飞出去数十尺,有一次撞在那颗灵木上。
温时卿失去剑刃的支撑,就要倒在地上,白无乾径直上前把他抱在怀中,垂眸看着他轻声道:“等我飞升之后,定然去黄泉之地接你,好么?”
温时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白无乾揽在怀中,他凑到白无乾的耳畔,冷笑了一声道:“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送去黄泉!”他话音刚落,原本连着两人的那股灵力倏然松开眨眼间蹿到了白无乾的脖颈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白无乾脱力,温时卿挣脱了对方的禁锢,召回玄剑拎在手中,顾不上肩头汩汩流淌着的鲜血,用尽通体的灵力朝着白无乾的伤口又一次刺去。
剑锋一路畅通无阻,只穿白无乾而过,银白的剑身被染成了血红色又回到温时卿的手中。白无乾因此坠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地上的一众弟子握紧手中的剑直冲着白无乾而去。
地上的人身体散发起了黑红色的灵泽,倏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些弟子来不及挺下直冲着对方而去。在众人靠近之时,黑红的灵泽倏然间迸发,巨大的冲击将周遭所有弟子击退倒在地上。
白无乾收起了方才一直没变过的笑容,冷冷地看着站在他对面浑身鲜血的温时卿,开口道:“你来我往的游戏该结束了,仙尊。”
他话音落下,黑红色的灵泽冲天而去,染红了头顶的正片天空。不过须臾,不远处一团巨大无边的红色朝着这边徐徐而来。
“江深!传音给所有仙门百家,即刻赶来显塬阻止蝶阵!”温时卿用尽力气高声说道。
白无乾看着他,又道:“温时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温时卿拎着剑站在对面,尽管浑身鲜血也依旧身姿挺拔,他看着白无乾地眼神坚毅无比,没有丝毫的动容。
“杀了你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结束这个副本,看来得明天了
第65章 显源恶闻(廿一)
不愧是魔尊。
刀剑碰撞声夹杂着丧尸一般的嘶吼充斥耳内, 应淮序垂眸看着那只枯槁一般穿过自己身体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从夹缝中缓缓流出,染红了两人的衣裳。
姜有仪从不远处路踏着被她砍倒的尸体而来, 大声喊着应淮序的名字。
应淮序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熟悉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显然毫无意识, 方才那一声不过是尸阵造成的幻觉,逝者已矣。
逝者已矣。
穿透身体的手臂有了想要收回的趋势, 应淮序骤时抬起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让其动弹不得。紧接着伤口处泛起了淡淡的光亮, 让染上血液的地方泛起了血光。
对方被控制住了一只手, 另一只手立马对着应淮序又是一击,只是这次他再没有得逞, 手刚抬起来就被应淮序一剑刺穿沿着指缝劈成两半。
对方霎时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声, 应淮序深吸了一口气, 胸口处汩汩流淌者的血液染了两人满身, 他捏住对方手腕的手倏然发力, 在拔出来的一瞬间犹如被侵蚀一般, 上面的血开始腐蚀对方的手臂。
尸王一时失去了两只手臂,知道自己处于劣势就想打退堂鼓。只可惜应淮序没给他这个机会, 右手一个剑花将手中的剑朝着他撤退的方向刺去, 骨扇伴随着无数的刀刃紧接着飞了过去。
长剑刺穿了尸王的腹腔, 灌满灵力的骨扇一扇将他的脖颈生生打断,上面的头颅垂下来, 无数的刀刃无一不刺穿了尸王的身体。
姜有仪距离这边仍有一段距离, 却被一群尸首围住, 她软剑一翻砍掉了他们的头颅, 险些被一只手臂撕碎了后背。她似乎感觉刀什么,抬眸便对上了应淮序的目光。
只见她蓄力一剑,紧跟着一掌击退了靠她最近的那人,软剑支撑在地上让她整个给悬在空中,在剑刃弯曲的前一瞬一个旋转一脚踢飞了身后的尸首,在快要落地的瞬间伸手捡起了地上那一根长矛,另一只手收剑从地上起身,反手将长矛甩向了那头的应淮序。
“阿蘅,接住!”姜有仪大声喊道。
应淮序侧着身往后一翻躲过了尸王负隅顽抗的一击,转身的瞬间接过姜有仪递过来的长矛。长矛在碰到他手的一瞬间强悍的灵力瞬间充盈其中,幽蓝的灵泽让长矛回复了原本的色彩。
第122章
应淮序垂眸看着手中的长矛,卒然间抬手朝着尸王扔了过去。他本就是魔修,是人们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所以就算是弑父,在别人看来怕是也合情合理。
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尖锐的矛头径直捅到了尸王的正中间,那一刻原本仍在反抗的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长矛停了须臾,随即如风一般疾速而过,将尸王一穿而过,最终落到地上。
尸王身体的正中央被捅出一个血窟窿,灵泽从中源源不断喷涌而出,沾染了整身体。应淮序默默地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见痛苦的神色,而是勾起唇角一如他记忆里的那样对着应淮序笑了笑。
不等应淮序反应过来,周遭的灵力泛起刺眼的光,尸王在那一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释放出强悍的灵波。应淮序霎时转身朝姜有仪的方向瞬移而去,运起灵力一击震碎了她旁边的尸首,将其护住。
这阵强悍的冲击从整个阵法的源头处朝着四面八方疾速扩散,在远处的方恒煜意识到应淮序杀掉了尸王,发狠一剑砍碎了周遭所有的尸首,高声大喊:“众弟子听令!起阵!”说罢,方恒煜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找到了褚玲琅的身影,骤时瞬移过去,一招解决了还在同褚玲琅纠缠的尸首,将其护在怀中。
何向明作为衍月宗掌门的大弟子,起阵之事自当为首,只是纠缠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一时抽不出身。但他分得清主次,当即想要不顾受伤莽着脱身,就在此时,一道长鞭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翟思的长鞭卷住了大部分的尸身,灵力控制着鞭疾速收缩,何向明不再坐以待毙,配合着对方提剑一击粉碎了周遭的所有尸首。
“快起阵!”翟思说道。
永川河畔,无数的弟子在仅有的须臾间走形起阵,抵御万人尸阵破阵时致命的攻击。
黎明的光亮即将驱散黑夜,等待他们的是胜利的曙光。
应淮序揽着姜有仪落在了镇内,回眸看向了显塬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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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分明毫无胜算,又何必再挣扎?”白无乾看着面前的人,不解道:“温时卿,与我为伍百利无一害。”
在蝶阵徐徐而来之际,白无乾身后突然来了许多身着玄夜宗家袍的弟子,那些弟子神色暗淡,毫无自主意识,不知早在什么便被白无乾炼成了活人傀儡。
温时卿皓白的长袍此刻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干涸的血液又被新鲜流出的血液覆盖,他神色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江深同样是遍体鳞伤,
白无乾看着他这副模样,继续道:“你本来是有胜算的,可你偏偏把应淮序也送去汀浔,你当真觉得那万人尸阵困不住他?”
温时卿冷嗤了一声:“本尊一人也可以杀了你。”话音未落,血红色的身影倏然间出现在了白无乾的面前,白无乾霎时抬剑抵御这一击。这一击太过生猛,对方接不住被击得节节败退,倒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倒了一片的人。
站着的弟子收到指令,倏然间一齐拔剑指向了面前的温时卿,方才落地的温时卿冷不防被剑锋刺穿了左肩,周身的灵力立即运转起来将那些纷至沓来的剑刃抵挡在外。江深同衍月宗的弟子霎时拎着剑直奔温时卿周围的那群傀儡。
白无乾挣扎着缓缓从地上起身,被他撞倒的几个弟子紧跟着他方才起身,却被他灵力束缚住了脖颈悬浮在他的面前。只见白无乾掌心出现一股极其强悍的灵力,在靠近面前的人时分成了数股,一股股灵力如同刀箭一般刺进了那些弟子的丹田。
那些傀儡弟子的金丹被穿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紧接着他们的修为灵力便开始顺着白无乾的灵力倒流到他身上。
温时卿见状,立即破除了自己的结界,两招解决了缠着自己的傀儡,扬起骨扇一扇朝着白无乾扇了过去,想要阻止对方这种极其极端的灌灵。可白无乾这邪到极致的灌灵之术实在太过迅速,骨扇在碰到对方前便结束了灌灵。
白无乾居然直接徒手接住了那把骨扇,将那般扇子打量了片刻,看向温时卿道:“用他的扇子来同我打,你确实变了。”手里的扇子被他用灵力强行催动,白无乾几近变态地说着,神色甚至有些兴奋:“你说,要是应淮序知道是他的扇子杀了你,他会怎么样?”他话音刚落,手中的扇子便以原先还要快几成的速度朝着温时卿飞了回来。
江深见状,当即要上前护住温时卿。若是在平日里没人会相信温时卿打不过白无乾,可当下温时卿因为救他们遍体鳞伤,早已虚弱不已,怎么会是方才灌灵了的白无乾的对手。
知遇之恩,当全力相报。
救命之恩,更当涌泉相报。
江深同衍月宗一众弟子霎时瞬移到了温时卿的面前,想替他挡住白无乾的致命一击。谁料,在那一击来临之际,温时卿倏然来到了众人之前,徒手幻化出一道巨大的结界。
“让开。”温时卿对身后的一群人说,如此之际众人不敢怠慢,当即闪开。白无乾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看着温时卿不顾性命一人接住那一击神色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他召回佩剑,往侧身一甩倏地一下朝着温时卿击了过来。剑锋在碰到结界的瞬间,那道屏障便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开来。
“师尊!”
剑锋直指温时卿的眉心,只见他在结界破碎的瞬间接住骨扇,两手合十居然直接接住了白无乾的剑。他被剑逼得节节败退,双手因为直接触碰剑身而被对方的灵力侵蚀血肉。
第123章
眼看剑锋就要刺向他的眉心,温时卿猝然松开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召出骨扇挡在了面前,骨扇因剑的冲击而旋转起来。温时卿屏息看着面前的剑,竟直接伸手一把握住了剑刃,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把剑转了方向,疾速飞向白无乾。
与此同时,他被那股强悍的冲力朝后一弹而去。迟来的痛感传遍五脏六腑,温时卿木讷地思考着自己的胜算,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原著里因结界而死的宿命。然而想象中被林中荆棘穿破五脏六的感觉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一人揽住他的肩,将他打横抱起轻落到了地上。
温时卿迟钝地抬眸,对上的是应淮序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只是,小狗的眼睛又红了。
“比我想的要快。”温时卿强忍着钻心的痛扯出一个笑,对应淮序道:“不愧是魔尊。”
应淮序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放下脸色,反而冷着脸沉声道:“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死了。”
他几乎是在众人起阵的一瞬间就打开了缩地阵,玲娘要给他治疗他都顾不上,没想到还是来迟了。见到温时卿满身是血的模样,应淮序霎时红了眼,不顾一切上前接住了他。
白无乾见来人,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正当他准备出手时,一群身着仙门百家各色家袍的人纷至沓来。
身着青色长袍的人首当其冲道:“清查司宣亦,得令诏仙门百家前来显塬相助。”
【作者有话说】
果咩,居然还是没写完,下章一定结束
第66章 显塬恶闻(廿二)
不破不利。
宣亦御剑轻落在地上, 将佩剑收回剑鞘中,朝温时卿行了个礼。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顾泽阳、谢如,还有许久未见的谢青寒。仙门百家的弟子们手中紧握自己的武器, 终于在这一刻站在了同一个立场。
“放我下来。”温时卿被应淮序打横抱着,倒不是不好意思, 他还有事要做。他话音刚落, 立马虚弱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撕心裂肺地痛。
应淮序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 将人放下来靠在自己身上,不顾自己重伤就要给温时卿输灵力。
温时卿看着他心口上方那个巨大的窟窿, 脸色苍白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抬手一击对上了对方的手心,硬是没让对方送灵力给自己。他从应淮序怀里挣脱, 冷声说了句:“管好你自己。”头也不回地朝最前面走去。
白无乾被方才温时卿拼死回击的那一剑伤到了手臂, 他那群数不尽的傀儡和百家弟子撕杀, 白无乾又吸收了几个弟子的修为灵力, 此时的功力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强。
温时卿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 隔着混乱的人群看向对方的白无乾, 见他看着自己狡黠一笑,开口道:“你会后悔的。”
温时卿想, 自己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可不是原著里被逆徒害死的炮灰仙尊。他正要拎起剑, 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应淮序站在江深的身旁, 回眸说:“你带着众弟子去修复结界,他交给我。”说罢, 两人提剑一齐朝白无乾冲了过去。
是啊, 他有什么可后悔的?温时卿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群人, 轻声开口道:“顾泽阳和谢青寒带着自家弟子, 不惜一切代价抵住蝶阵,宣亦仙君带着剩下的所有弟子,同本尊一起修复结界。”
“是!”众人回应道,紧接着谢青寒和顾泽阳带着自己弟子朝着越来越近的蝶阵而去,宣亦看着满身鲜血的温时卿道:“仙尊,我先替您修复?”
“不必浪费灵力。”他们都不是医修,这样强行修复无非就是将对方的灵力传道自己的身上,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一道虚门出现在离温时卿不远处,门从里面被打开,姜有仪和褚玲琅从里面走出来,径直朝着温时卿走过来,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翟思。
褚玲琅见他这副模样,倒抽了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替他治疗起了身上的伤。温时卿勾起唇角看着面前的三个姑娘,客套地说道:“辛苦了。”
姜有仪忙着玲娘一起处理他身上的伤,倒是站在旁边的翟思十分有礼地应道:“此等大事修真界人人有责,仙尊更是吾辈楷模。”
温时卿听见她的话忍俊不禁,又因为拉扯到伤口疼得龇牙,玲娘听见她的话喃喃道:“楷模……倒是希望你们都能自私些。”
她的声音极小,温时卿却听清了,玲娘当下也不能将所有伤全部治愈,差不多后她放开人,对他说道:“方恒煜带着剩下的弟子在往这边赶,你多加小心。”
温时卿原本的痛感所剩无几,拎起手中的剑看向四位姑娘,正色道:“姑娘们巾帼不让须眉,亦是天下楷模。”说罢,温时卿径直朝着结界走了过去。
此时的显塬镇已然乱作一团,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那万千的红蝶如同飓风一般扫荡着每一寸土地,直奔显塬结界而来。身着各色家袍的弟子厮杀在人群中,不得不同被炼成傀儡的同类自相残杀。
江深同应淮序配合得极好,尽管白无乾此时修为大大提升,二对一打得不相上下,让他抽不开身去顾及蝶阵。
谢青寒和顾泽阳带着两家仅剩的弟子一同抵御蝶阵,蝶阵由中千蝶咒者孵化而成,千万只红蝶聚集后经过施术者炼化成蝶阵,此阵可破万物,唯一解法便是到阵眼处,以强悍的灵力幻化成火将其一举歼灭。
第124章
可当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顺利到阵眼,他们会在入阵之时被万千红蝶吞噬,爆体而亡。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拖住红蝶,直到那遍解决了白无乾,修复好结界。
然而结界并没有那么好修,当年玉尘仙尊同仙门百家设下此结界,将当年斩天道之时逃窜而出的凶兽统统封锁在了此处,并将碧落盒之一藏在其中,自那之后玉尘仙尊百年。
由此可见这个结界究竟有多难修复。
他曾在落旁水榭看过一本有关结界的书,众人成阵,以灵力为源,连众聚灵,集灵于阵眼,阵眼之人聚灵,以阵成结界,方可补漏。其中,阵眼之人须足以承灵,然人卒而灵散。
也即是说如果温时卿承受不了众人传来的灵力,那么他将会爆体而亡。当下他顾不了那么多,四个姑娘成阵脚,温时卿站在阵眼处,同剩下的弟子一道,手握玄剑立于地,阵起!
正在同两人打斗的白无乾分出眼神看了一眼结界那遍,看见一群弟子的队形便知道那边在干什么。他这么一分神,应淮序本就极其凶狠地攻击在此刻倏然发狠,玄剑充斥着幽蓝色的灵泽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口,擦着白无乾的金丹而过。
他还来不及反击,地上的江深紧接着瞬移上前一掌将人打飞了出去。白无乾狼狈落地,挣扎着起身看向面前的两人,伸出舌头舔掉了唇角的血道:“想和我抢?你们还太嫩了。”说罢,白无乾抬剑划破了双腕,血液在喷溅出来的一瞬间,被黑色的灵泽缠绕着悬在半空中,逐渐将他整个人围绕。
“应淮序,眼熟么?”白无乾笑着说道,江深不解地看向应淮序,只见他神色凝重,眼眸里泛起了猩红,沉声道:“别碰到他的血。”话音刚落,他便如箭一般疾速飞出,剑光一闪划破了如同有灵性一般想要将人包裹住的血。
“不和老朋友打招呼么?”白无乾对自己的鲜血说着,只见那些黑红的血液拼了命地往应淮序身上缠。
“果然是你。”应淮序同白无乾怒目而视,修长的手捏住了骨扇的朝对方扫了过去,白无乾本欲缠住朝自己而来的扇子,却突然收手徒手接住了它。
那是温时卿的扇子,白无乾意识到两人的扇子是一对,神色瞬间难看了一截,手中倏然出现一团深红的灵力,想要将那把扇子毁掉。应淮序剑刃划破血带,一剑直击白无乾的手心,对方见来人直接凶狠一击打向了应淮序,冷声说道:“早知如此,本尊就不该收你为徒,逆徒!”
白无乾的掌心拍在应淮序的胸口处,本就被尸王重伤,他霎时喷出一口血,手里的剑却没有停下,剑锋穿破手皮刺穿了他的手,骨扇落下,被应淮序的灵力接住收回了储物袋。
白无乾吃痛立马甩来了对方的剑,抬头勾起唇角对应淮序道:“你猜是阵先修好还是他先爆体而亡?”他话音刚落,一道剑刃突然划破了他的血肉,捅穿了他的腹部。江深不知何时从第伤其身,出其不意一剑。
白无乾垂眸一看,内力逼着那把剑逆向而出,朝江深弹了回去,应淮序瞳孔骤缩瞬移到江深面前,替他挡住了这一剑。白无乾借此机会,朝着结界的方向瞬移而去。
结界处阵法雏形已成,只差众人一齐释放灵力,让灵力集中于温时卿一人身上,这样才又几乎修补这个阵法。而就在众人送出灵力之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众人上方划过,站在了温时卿的身后。
温时卿霎时反应过来,反手握剑往后刺的同时一个转身,剑刃擦着白无乾的脖颈而过,众人见来着立刻拔剑相迎。应淮序和江深紧跟而来,将温时卿护在了身后。
“你分明说最恨邪魔外道。”白无乾仿佛看不见挡在面前的两人,盯着温时卿的眼眸说道:“他们能让你破例,为何我不能?”说罢,白无乾倏然一剑朝着围在周围的人甩了过去。
江深见状立马上前阻止,赶在剑刃刺到姜有仪前以自己的剑身抵住锋锐的剑锋,翟思倏然甩出一鞭将玄剑束缚,在鞭子被划破前又甩了回去。
白无乾躲开那一下将剑拎在手中,对温时卿道:“仙尊当真觉得这样能抵挡住我的蝶阵么?”
答案是不能,温时卿再清楚不过,蝶阵破万物,他当下修补结界不过是为了多些时间来对付白无乾,白无乾没了其他的事自然好办。
只是当下局势实在不利。
温时卿对上对方得逞的神色,拳头紧了紧瞥了一眼身旁的应淮序。片刻后,应淮序同样看向了他,二人对视须臾,收回目光。紧接着,应淮序抬起剑奋力朝着白无乾而去,周遭的四个姑娘和江深也一并朝白无乾而去。
六人同时朝白无乾发动进攻,一时捆住了他,温时卿趁着此刻,一个瞬移径直朝着蝶阵的方向过去。
“仙尊!”见来人,谢青寒惊讶道,以为结界已经修复好了。温时卿上前去,只说了两个字,“破阵。”
两家弟子几次成千人阵法,抵御此蝶阵,此次阵法更是方才成,温时卿叫众人破阵,谢青寒自然以为结界已然稳固,大喊一声:“破阵!”
阵法刚停息,顾泽阳有些狐疑地想上前向温时卿要个解答,面前那团飓风一般的庞然大物却亟不可待地朝众人而来。温时卿看着面前的东西眯了眯眼,双手幻化出一团极其强悍庞大的灵力,在一群弟子闪开的瞬间朝着蝶群击去。
第125章
“仙尊?!不可!”顾泽阳瞳孔骤缩大喊道,这样的攻击只会让蝶阵前进的速度更快!
温时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紧接着又是比方才还要凶狠的一击。蝶群瞬间如狂风巨浪一般朝前席卷而去,周遭因此起了大风,吹得人站不稳脚。顾泽阳逆着风走到温时卿身侧,正欲询问时听见温时卿说了四个字:“不破不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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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在凌晨(试图把更新时间挪到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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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到,玲娘就如同蔡文姬开大(bushi)
第67章 显源恶闻(廿三)
最后你还是和我站在了一边
不破不立, 短短四个字解释清楚了所有。既然修补不了结界,那就只有破了原本的结界再重新塑一个。事已至此,这是唯一的胜算。
就算结界破了, 碧落盒也不能落在白无乾的手中。
结界处,六人同起结界将白无乾困住, 应淮序拿出骨扇朝着在和百家弟子厮杀的傀儡尽数打倒。
无数的红蝶疾速朝着众人这边飞过来, 气势犹如要将面前的所有侵蚀殆尽,所过之处满是疮痍。温时卿御剑而来, 从蝶阵侧边越过到了众人之前,他看向应淮序:“护住他们。”
说罢, 温时卿拎起剑, 一股灵力沿掌心顺着剑刃直冲出去,犹如弓箭一般猝然飞向眼前庞大的蝶群, 在到达蝶群中间时如烟火一般炸开, 形成一个巨大的容器, 将蝶阵包裹其中。
蝶阵前进的方向便被温时卿控制着朝着洞穴内的结界而去。
庞然的蝶群经过人群, 带起了剧烈的风, 将周围的灵草树木被吹拂得东倒西歪, 原本在和白无乾的傀儡打斗的弟子被应淮序一道捆仙绳锁住揽进了几个姑娘撑起来的防风阵中。
蝶群跟随着温时卿扫荡而过,顾泽阳同谢青寒带着一群弟子紧跟在蝶群之后, 人人紧缩的眉头掩藏不住他们心中的焦急与不安。
众人紧随着温时卿进了洞穴内, 红蝶将其中几近填满。众人透过蝶群微小的缝隙看去, 温时卿手中地拎着的长剑一扫,包裹蝶阵的灵力在一瞬间被破除。那一刻蝶群犹如疯魔一般朝着他冲去, 温时卿将手中的剑插在结界之上, 几乎将所有的灵力都住在了长剑中。
眼看红蝶就要碰到他, 仅有的灵力在最后关头将他护住, 红蝶冲撞在他身上的瞬间,温时卿用尽最快的速度朝外而去。此时蝶阵破万物,就算他有灵力护体,也支撑了多久。
与此同时,洞穴的防风阵内冲出一道人影,其速度只见其影不见其身,幽蓝色的灵泽缠住他整个人直冲着洞穴内的蝶阵而去。守在洞穴外随时待命着的顾泽阳见来人,大声道:“应淮序!你不要命了?!”
然而,应淮序只留下一句:“人一出来立马封住洞口。”随即冲进洞穴。
仅剩的灵力被红蝶吞噬,就在温时卿想要硬碰硬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应淮序径直冲向自己,不顾吞蚀血肉的蝶群一把将他揽进怀中。强悍的灵力护住二人,几乎时在一瞬间他便带着应淮序冲出了洞穴外。
守在洞穴外的顾泽阳见人出来,立刻高声大喊:“众弟子听令!起阵!”两家门派的弟子立即拔剑,剑阵一起协力封住了洞穴口。
应淮序依旧揽住怀中的人落在地上,温时卿抬眸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抬起手,对方一个应激闭上了眼。
温时卿有些虚弱,却还是在看见应淮序的反应后忍俊不禁。应淮序闻声睁开眼,恰巧看见对方细白的手指伸向自己,往他的额角抹了抹,揩掉了那一抹鲜血。
应淮序方才去接他的时候被身上伤到流了不少血,可他本人就像毫无痛觉一般,看着面前灵力耗竭的人脸色苍白浑身鲜血,他心疼极了。他凑上前轻轻吻了吻温时卿有些发紫的唇,想要给对方渡灵力却被遏制。
温时卿后退一步挣开了应淮序,轻声说了句:“还有正事要做。”说罢转身看向了身后那群人。
几个姑娘见他转身,原本看向这边的视线纷纷挪开假意张望着去其他的地方。
“……”温时卿轻咳了一声,真准备问玲娘方恒煜和其他弟子什么时候到,只有人够多才能不耗人重新设下结界。他正欲开口,却突然感觉到什么,目光徒然朝众人困住白无乾的方向望去。
原本被束缚着的人竟然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挣脱了束缚,那柄通体暗色的剑悬在空中,被白无乾控制着朝方才建起的结界冲去。
众人顺着温时卿的目光望去,恰巧看见了这一幕,温时卿和应淮序几乎是同时飞了过去,温时卿因为灵力不济被应淮序捏住肩膀朝玲娘推了过去。玲娘一把接住温时卿,说:“温时卿你到底还要不要命?”语气有些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江深和剩下的几个人紧随着应淮序过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无乾得逞。只是白无乾的那一击又快又狠,饶是守在洞穴外的顾泽阳、谢青寒很快反应过来,一群弟子做好了防备,那柄剑却强悍极了,直穿面前的阻碍而过。
顾泽阳拔剑以剑刃抵御住玄剑,他的佩剑却在须臾断裂,若不是他反应过快大概已经被那柄剑抹了脖子。于是乎,应淮序不过片刻追过来,那柄剑也已然击碎了方才封住的洞穴。
破碎的声音刺耳极了,伴随着的是结界破碎带来的巨大冲击,无数的红蝶在洞口盘旋着。应淮序几乎是下一刻就转身朝着白无乾砍了过去。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和自己打的意思,周身缠绕这浓黑的气息,掌心幻化出一根黑色虚影的长矛,猛然一下朝着洞穴内扔了进去。
第126章
应淮序那一一剑插在了白无乾的丹田,他本意是要将对方的金丹除掉,可他没料到,白无乾的丹田内空无一物!应淮序刹时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下一击,却见白乌洽笑了笑,对面前的人说道:“蠢货。”
说罢,他抬起黑气缠绕的手朝着应淮序的胸口就是一击,意料之外的的是,一柄剑倏然穿过他的胸腔,白无乾回眸一看对上满身伤痕的江深,有些不可思议。
应淮序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冷声骂了回去:“蠢货。”话音刚落,他手中无数刀刃朝着对方飞了过去。
白无乾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知死活。”紧接着黑色的雾气朝着他一前一后的人身上缠绕,白无乾趁机脱身直奔结界处而去。
温时卿此时又一次被玲娘疗好了伤,身上的灵力虽然原不如一开始,但也足矣。他手中的骨扇直冲被黑棋困住的两人而去。应淮序同江深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打,虽然没有温时卿伤得重,此时也完全是在强撑着。
“看好他们俩。”温时卿对玲娘道,随即握着手中的剑朝着洞穴的方向走去。
顾泽阳带着两个门派的人拼死守着洞穴,姜有仪同翟思配合着宣亦抵御着白无乾的进攻。宣亦看着面前的人,那股清冷的气息在此时显得格外凶狠,宣亦作为清查司的人,灵力极纯,也能和白无乾过上几招。
“当年带走书华的人就是你。”宣亦极其镇定地说着,手下的招式却招招致命。白无乾饶有兴致地同三人打了片刻,眼见温时卿朝这边走来,直接几招将三尽数击退。
紧接着运起全身尽数灵力,看着面前的顾泽阳:“泽阳,你可是本尊最得意的徒弟,现在过来为师的身边还来得及。”
顾泽阳恨透了他,恨透了带着哥哥带着他走向不归之路的白无乾,自诩正道的白无乾。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告诉了白无乾他的答案,他冷嗤了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话音未落,以阵强悍的玄色灵力朝面前推了过去。
那一击是冲着所有人的性命去的,不远处的温时卿见状不惜消耗灵力瞬移到了众人面前,手中拎着的剑往身前一横,释放灵力结成一盾抵御住白无乾的攻击,顾泽阳和谢青寒立即上前帮衬。
大多的弟子使尽浑身解数才抵御了这一击,紧接着整个洞穴猝然震动了起来,伴随着结界破碎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凶兽鸣叫声传彻整个显塬。
温时卿和白无乾几乎是同一瞬间朝着洞穴内飞了进去,里面无数的红蝶飞舞着,温时卿以灵力充剑燃烧起了烈火,将面前的红蝶活生生烧尽开出一条道来。
白无乾更是狠毒,直接以黑气包裹红蝶开道,将红蝶尽数朝洞穴外从去,身后紧跟两人而来的纷纷被迎面而来的红蝶当了道。
温时卿先白无乾一步到了破碎的结界处,数不清的凶兽缓缓觉醒,那些凶兽就像是认识温时卿一般,纷纷朝着他走来。他察觉不妙,登时转身想要靠着白无乾甩掉这些凶兽。
谁料,白无乾却丝毫不惧这些东西,径直朝里走去。温时卿霎时释放一股灵力缠住对方,越过数不尽的凶兽,直达洞穴的最深处。
那里幽暗潮湿,唯一的光亮就是散发着碧绿光亮的碧落盒,幽暗的幻境中温时卿仅靠着那一屡灵力紧随着白无乾。真当他准备断开灵力,手中的剑直击白无乾而去,那股灵力却倏然被反向操控狠狠一下着将他拽了过去。皓白的灵泽被黑暗包裹,朝着温时卿的身上攀爬。
温时卿被拽到了白无乾面前,他逼出灵力抵抗着对反的灵泽,白无乾笑了笑,在他的耳畔轻声道:“仙尊,委屈你了。”紧接着,对方铺天盖地的灵泽将温时卿整个人包裹,这是仙门禁术之一的傀儡术!
温时卿自己身的灵力抵抗着对方的灵力侵蚀自己的身体,可他的肢体还是被控制住了,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握住剑柄。
白无乾松开他,轻声道:“去把碧落盒带过来。”
温时卿竟然真的不受控地朝前去,以自己的灵力打开了碧落盒周围的结界,将东西拿在手中。白无乾上前从他的手中抢过东西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
“你看,温时卿,到最后你还是和我站在了一边。”
【作者有话说】
还有还有,这次是真的,今天一定收尾
第68章 显源恶闻(终)
你愿意去成为过去的他吗?
与此同时, 洞穴外红蝶飞扬,尚未消散的蝶阵犹如吃人的怪物一般里里外外开始四处乱窜。应淮序几乎想把所有的红蝶烧尽,可那蝶阵甚至会繁衍, 除了破阵之外别无他法。
方恒煜带着剩下的弟子赶来,如此混乱的环境下人再多也毫无办法, 而他们也找不到一个能够破了蝶阵还有机会活下来的人。
浑身鲜血的江深来到应淮序身旁, 试图找到办法能进去。他气喘吁吁地问:“我们一起能破了这蝶阵吗?”
回应他的是应淮序的沉默,能破, 但别想活。若是放在平时还简单些,可当下他们打了如此之久, 谁都没有状态继续战下去, 和谈破阵?
可若是无人愿意上前,今日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他们不能离开, 若是他们离开, 遭殃的将会是整个修真界, 等待着他们将会是人间浩劫。
“怕死么?”应淮序突然问身旁的少年道。
回应他的是江深斩钉截铁的声音:“不怕!”
第127章
“好。”应淮序轻声道, 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温时卿要收江深为徒了, 他横扫一剑驱散了面前的红蝶, 开出一条道对身旁的人说道:“跟着我。”
然而,就在应淮序想要靠着那条道进入到蝶阵的阵眼处时, 一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先两人一步走进了蝶阵之中。
应淮序霎时高声大喊:“顾泽阳!”
回应他的是顾泽阳抬起手朝他摆了摆了, 大声道:“保重!师弟。”
不过片刻,顾泽阳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蝶阵中心, 他扬起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刺向了自己的丹田, 剑刃割破血肉的一瞬间他呕出一口鲜血, 红蝶将他包裹起来, 七窍无孔不入。强悍的灵力自丹田涌出,在瞬间燃起烈火将周遭所有的红蝶点燃。
应淮序默默看着面前的场景,转身对江深道:“去让方恒煜带领所有人起阵围住所有红蝶。”
红蝶被仙门百家弟子的灵力包围,顾泽阳在阵眼处身上叮满了无数的红蝶,强悍至纯的灵力在那一刻全然爆发,发出一声怒号。整个蝶阵刹时燃起熊熊烈火,应淮序看着里面,无数的红蝶犹如发疯一般拼命往顾泽阳的身体里蹿。
顾泽阳用尽了所有的灵力,整个人完全是靠着红蝶的支撑才没跌落,金丹已然破碎,那种钻心的痛楚在此刻竟然毫不起眼,周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红蝶逐渐被燃烧殆尽败落,他体内的红蝶啃噬着他的血肉。他转身看向洞穴内,回想起了四十年前的那一日,勾着唇角闭上了眼。
本以为穷途末路,但终不负所托。
“哥哥,我来见你。”
一滴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滴在了熊熊烈火中,阵眼处的人在下一瞬骤然炸开,红蝶伴着血肉在蝶群中飞溅,又被周遭的火焰燃烧殆尽。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红蝶都被烧尽,阵中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应淮序看着面前的灰烬,突然想起自己判出玄夜宗的那一年,顾泽阳是最不相信的那个,直到他亲眼看见自己,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拔起佩剑割袍断义,离开前说:“他百年行正道,终有一日也将殉于正道,既已殊途,那便往日之情便再不作数。”
顾泽阳一生坚信正道,却被白无乾带弯了路,所幸最终殉道于正。而他们殊途同归,时隔多年喊了最后一声师弟。
应淮序垂眸笑了笑,走到方恒煜身旁:“碧落盒定然不能落在白无乾手中,我去帮温时卿,待人出来后你带着人立即开始封锁那里。”
说罢,他拎起剑朝着洞穴内疾速走了去。
洞穴内,拿到碧落盒的白无乾笑着牵起对对方的手,想要往外走。
温时卿在对方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身上的灵力突然爆发起来,将身上对方的灵力尽数冲散,手中的剑几乎是下一瞬间就砍到了白无乾的脖颈上。
白无乾瞬间喷出一口血,转身一掌推开温时卿径直朝着出口飞了出去。温时卿被一章推开,抬起手中的剑朝着自己的左手壁眼睛不眨就是一下,下一刻瞬移到白无乾身后,将自己的血尽数染在了白无乾身上。
既然那些凶兽只针对温时卿,那白无乾也别想顺利出去。
白无乾握紧手中的碧落盒,转身对温时卿说道:“仙尊,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挣扎,天道大开你我都能飞升成仙,享天上无尽繁华,何乐而不为?”
天道打开将会如何温时卿再清楚不过,当年的汀浔山庄是何等惨状,若是再次重蹈覆辙只会让整个修真界像原著中一样,成为人间炼狱。
温时卿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剑朝白无乾打了过去,对方此时已经达到了目的,堪堪躲过温时卿这一击,丝毫不恋战地朝外奔去。
温时卿紧随其后,一击又一击强悍的攻击朝前打去,有些打到了对方有些打在周遭的凶兽身上,有些还在沉睡的凶兽因此惊醒,发出怒吼声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周围的所有。
白无乾拎着剑不断开路,温时卿紧随其后一招招都极其惊人。白无乾此时根本顾不上同他打斗,不断躲避着直冲洞口外。
温时卿离开了那群凶兽之间,直接蓄力将剑朝着面前的人扔了出去,剑刃划破对方的衣袖将人直接钉在了墙壁上,白无乾刹时揽住碧落盒将衣袖上的剑拔开,反手就朝着温时卿扔了过来。温时卿上前接住剑紧跟着对方出了洞穴,恰逢朝这边而来的应淮序。
只见,白无乾召出手中的剑,俨然一副要杀了所有挡道者的架势,应淮序直接拎着剑一剑朝他砍过来,白无乾抬手抵御住这一剑,在温时卿过来前猛然发力将应淮序冲开。
温时卿见状又一次瞬移到了应淮序身旁借助他,将人揽在怀中的瞬间,又一剑甩了过去。白无乾倏然回头,不顾剑刃穿过他的胸膛,嘴角流出黑红的血。他看着温时卿:“你输了。”
应淮序想继续上前,却被温时卿无声喝止,眼看白无乾当着众人的面画出一个缩地阵,温时卿却勾起唇角轻声道:“是么?”
白无乾抬眸正欲开口,一柄刀刃突然刺穿了他的喉咙,他霎时回头看去,一个少年双手握着一把匕首,眼神凶狠地看着他。
应淮序伺机提剑而上,大喊一声:“谢如,让开。”
然而,那个少年并没有动,他拔出了穿破白无乾脖颈的匕首,大喊着:“我要杀了你!”就要往对方的身上刺去。
第128章
“谢如!”站在洞穴口的玲娘大声喊道,可是根本来不及了,他那一刀没有再如愿地刺刀目标身上,白无乾抬起手一章打在了谢如身上。
谁料,谢如竟然紧紧抱住了白无乾,大喊着:“我要给姐姐报仇!”回应他的又是一掌打在他的后颈上,谢如翻着白眼呕出一口血,却丝毫没有放松。
应淮序上前去抢白无乾手中的碧落盒,可他警觉极了,直接一剑将谢如穿心,厌恶地开口道:“没用的东西。”谢如脱力落在地上,白无乾霎时转身要躲过应淮序的攻击。
谁料,应淮序陡然间收了手中的剑,不顾直指自己的剑锋直接近身想抢走碧落盒,白无乾为了护住碧落盒,只能同样收剑,往后不断而去。
应淮序疾速上前踢在了他的胸膛上,白无乾在疾速下落的过程中想要打开缩地阵。温时卿立即上前去想要阻止他的离开,三人碰撞的瞬间,碧落盒飞了出去,落在了离所有人最远的那一头。
白无乾立即脱身想瞬移过去,一个少年竟快他一步到了碧落盒面前,将盒子拿到了手中。
“江深!拿出里面的东西,把它毁了!”温时卿大喊道。碧落盒里装着天道上下卷,一卷生,一卷陨,唯有集齐上下两卷才有可能打开天道。
而上卷已经被白无乾拿走,剩下的下卷便在这碧落盒之中。此卷救修真于水火,亦可置修真于水火。
江深闻言立即打开了碧落盒,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传言中装世间机密的碧落盒其中只有一个东西,那不是什么天道陨,那是一朵尚未干枯的莲蓬。、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百年来的棋局,无数人的勾心斗角,换来的不过是一朵干枯的莲蓬,何其可笑。
人心,何其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白无乾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朵莲蓬,径直走到江深面前抢过碧落盒查看,其中出了那多莲蓬再无任何一样东西。
江深回到温时卿的身侧,不解道:“师尊,这是为什么?”
温时卿没答话,因为他也不知晓究竟为何碧落盒里装的竟然会是一朵莲蓬。
“这是怎么回事?当年你难道没有把另一卷藏在这里?”方恒煜问道,“可是分明我们都看见了。”
应淮序接过江深手里的那朵莲蓬,笑了笑:“汀浔山庄的莲蓬。”
“原来你是真的失忆了。”白无乾满身是血几近疯狂地笑着,又敛住脸上的笑看向温时卿:“大家都被你骗得好苦啊,仙尊。”
“那你觉得你我究竟谁会先找到另一卷呢?”白无乾说着画一个缩地阵,打开门前说道:“诸位,后会有期。”话音落下,他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方掌门,带着仙门百家的弟子一同设立新结界。”温时卿轻声开口道,“至于白无乾之事待各家休整后再做决定。”说罢,他走到地上那个浑身鲜血的少年面前,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不论是顾泽阳还是谢如,他们为自己的使命而活,为自己的使命而死,顾泽阳以身殉道,谢如替姊复仇,同样的顾泽彦、殷书华、周岸停、王琋还有尘秋……
无数的他们深知自己为何而活,活着的使命是什么。
那温时卿呢?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自从穿成所谓的玉尘仙尊后,他为了活着而活着,可是现在他还只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活着吗?若是如此,为何如此狼狈?
温时卿困倦地思考着,应淮序上前牵起他的手,轻声道:“我送你回落旁水榭吧,你需要休息。”
温时卿伸手抹掉了对方唇角的血,轻笑着点了点头。
他确实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他承了所有人对玉尘仙尊的情,成了如今修真界的第一人,那他便还还了这份情。
应淮序徒手画出一个缩地阵,牵着温时卿的手往里走。
天道陨究竟在何处只有曾经的温时卿知道,那么,你愿意去成为过去的他吗?
温时卿这么问自己。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结束了这个副本!深夜碎碎念一下
·不用质疑自始至终1v1,现在的误会和大部分谜题都会在下个副本得到解答)
·朋友说主角没那么强,我确实没给他们很大的主角光环,一方面白无乾筹划很多年修习邪术,另一方面再怎么说小温他是从现代穿过去的,而且打戏夺精彩啊(bushi)
·还有一点,其实他们都没有重生,这一生的遗憾都会在这一生弥补
·阳阳其实就是一个始终坚守自己的道但是又特别心软的小可怜,谢如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感慨)(喂盒饭)
晚安~感谢在2023-08-28 23:50:54~2023-08-29 02: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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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汀浔前尘(一)
“沈小仙君,幸会。”
温时卿被应淮序带回落旁水榭后, 他便力竭昏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时翌日早晨。
迷迷糊糊醒来时温时卿想从榻上起身,谁知他才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直冲天灵盖, 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动作也会将人惊醒, 温时卿强忍着痛起身坐在榻上, 看向旁边的应淮序。
第129章
“吵到你了?”方才醒来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因喑哑。
应淮序没答话, 从榻对面的椅子上起身走向温时卿,坐在他身旁轻声开口道:“你不必担心, 昨夜我在自己的屋子睡的, 我今早醒了才过来的。”他想说的是自己没有一直守在这里,他休息的很好。
可这话说出来似乎又别有深意。温时卿眯着眼打量了面前的人片刻, 对方眼底有些乌青但不是很严重, 昨夜应当确实不是一夜无眠, 只是……
“落旁水榭何时有了你的屋子?”温时卿佯装成一副轻蔑的模样, 眼眸微垂看着面前的人。应淮序闻言笑了笑, 身子往温时卿那遍凑了凑, 垂眸看着他反问道:“没有么?仙尊。”
“没……”温时卿刚开口,对方的手却倏然出现在他的后背上, 微微发力拦着他朝自己靠。下一刻, 对方的唇便覆了上来堵住了他正欲说话的口。
温时卿才醒过来本就有些迷糊, 应淮序将他揽在怀里手缓缓婆娑着他的后背,请他的动作也温柔极了, 犹如在抚摸什么易碎的宝贝。
温时卿就这么任人摆弄着, 大脑缓慢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应淮序亲吻的动作不知在何时听了下来, 垂眸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终于耐不住垂首咬了一下温时卿白皙的脖颈。
温时卿吃痛回过神来,眉心微蹙着嗔怪道:“我的脖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应淮序一次又一次地咬。
应淮序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脸上写满了不快,不等温时卿再说话,他直接凑上去又一次吻住了对方。这一次不再像方才那般温柔,湿热的舌长驱直入,扫荡温时卿的每一丝每一毫。这一次他没有再走神,抬起手抚摸着应淮序的脸颊请轻轻摩挲着,凤眼微眯缓缓地回应着对方。
两人唇舌交缠,吻得忘我,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两人才分开。温时卿的舌根被应淮序吻得生疼,唇色也红得犹如染了口脂一般。应淮序垂眸看着他,伸手擦掉了唇角的水渍,哑声开口道:“是方恒煜。”
温时卿点了点头:“你先去见他,我换身衣裳便过来。”
方恒煜很早便来过,看见温时卿还没醒便又走了。昨日之事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装着天道机密的另一个碧落盒里面装的居然是一根莲蓬。今天一早,仙门百家同上衍月宗,打着保护修真界的旗号,誓要找温时卿将碧落盒只是问个清楚。
知道温时卿失忆的人并不多,所以方恒煜今早便一直在衍月宗的大殿上同那群老狐狸周旋。现在温时卿醒过来了,他立刻便来了落旁水榭商量对策。
温时卿听完方恒煜的话后,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 :“他们知道我醒了么?”
方恒煜摇了摇头怒斥道:“若是他们知道你已经醒了恐怕得跑到南山院来,这群人怕是忘了,若是没有你,怎么阻止得了白无乾!”
温时卿不咸不淡地笑了笑,继续对方恒煜道:“你告诉他们本尊伤得太重,得过些时日才醒吗,”他顿了顿,又改口道:“得明日才能醒,等本尊醒了,自然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你要做什么?”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应淮序突然开口道。
温时卿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转头继续对方恒煜道:“派人时刻找着白无乾,以防他先我们一步找到东西。”
“你放心,我已经让向明带着他们几个去找了。”方恒煜爽快地答道,又问:“玉尘,你想做什么?”
温时卿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看着面前的莲花池缓缓开口道:“既然我想不起来,那便只能设法想起来。”
应淮序闻言,霎时有些激动:“设法想起来?怎么设法?”
相比之下,温时卿冷静极了,看向对方的眼神犹如一滩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他盯应淮序的眼睛不解道:“你不是也十分希望本尊想起来么?”
“我……”应淮序一时语塞,又听对方道:“况且现在能抢先白无乾一步拿到东西的办法,只有我记起来。”
“你想怎么做?”方恒煜镇定道。
“溯洄。”
“不行!”几乎是在温时卿说出口的下一刻,应淮序就反驳道。
温时卿不禁觉得好笑,毫不留情地骂道:“怎么?我做什么还要你说行还是不行么?应淮序。”
应淮序同样不甘示弱:“你伤成这样,今早恨不得连床都下不来,就这样你还想溯洄?”
方恒煜犹如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辞一般咳嗽了起来,温时卿睨了他一眼看方恒煜转过头,他又继续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他看着应淮序,语气柔和了许多:“这是唯一的办法。”
很少有人知道,溯洄其实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便是能见被溯洄者曾经历的过去。而更加不为人知的第二阶段,则是溯洄者可以回到过去。第二阶段的溯洄只能用于施术者自身,也就是说放眼整个修真界,只有温时卿一人能够回到过去。
只要有过去的东西,便能够溯洄。只是,从来没人使用过溯洄的第二阶段,没人知道溯洄到过去究竟是黄粱一梦,还是当真回到过去。若是回到过去,那当下又是否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这个法子实在是太过冒险,可偏偏当下别无他法。
“我信你。”方恒煜开口道,“玉尘,不管以前还是当下,你总是最靠谱的那个。我会去拖住那群老狐狸,你多加小心。”
第130章
温时卿应了一声,看着旁白的应淮序淡淡道:“那边如此吧,落旁水榭应淮序会替我守着,你不必担心。”
“保重。”方恒煜说罢,径直朝外走去,落旁水榭又只剩下两个人。
“你还生气了?”温时卿拿出骨扇,轻轻扇着看向应淮序:“我可从来不知道,这骨扇竟然是一对,我手中这把还和以前不太一样。”
应淮序看向他,淡淡道:“这对骨扇是你做的,你的那把叫行止君,另一把叫勿须决,是你送我的加冠礼物。”
温时卿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怔了片刻垂眸道:“你说这些本尊都不记得了,你应该很想让我记起来吧,溯洄便是最好的办法。”
应淮序看向他,怒道:“我不觉得让你想起来比让你好好活着重要!”
温时卿咽了咽,嗤笑了一声:“你就这么不信我?退一万步,就算溯洄失败,你还在我旁边,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么?魔尊。”
“我没有不相信你。”应淮序眉心紧蹙看着温时卿,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对方说服了,只要……
温时卿突然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既然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们都是成功的赌徒,而赌徒从来都相信自己会赢。
应淮序妥协了。
落旁水榭,玉尘仙尊原本用来闭关的地方此时有两人在里面,其中一人身着皓白长袍,周身被丝丝缕缕如月光一般的灵力渐渐包裹,直指所有灵力将其整个人包裹。
应淮序看着面前的闭上眼的眼,深吸了一口气,虔诚道:“百无禁忌。”
-
温时卿再次睁眼时,周遭几乎和落旁水榭一模一样,以至于刚睁眼时他以为自己失败了。可他转身并未看见应淮序,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着早已和原先大不相同。
虽然都是白色长袍,上面的金线刺绣却大不相同。如果温时卿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汀浔山庄当年的家袍。
没错,他成功了。
他只需要把当年汀浔之事再经历一便,便能知道另一卷究竟被藏在了何处。这也许会是许多年,但对于昭和五十五年来说不过是不到一日的时间。
温时卿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景色俨然是一幅山水墨画的样子,与原著中描述的汀浔山庄几近无差。这不禁让温时卿想起了桃花源,或许在那一年,汀浔确实是修真界的桃花源。
他出了门后缓缓地闲逛着,一路上竟然都没遇到什么人。直到他走出院子,终于遇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着素色襦裙,五官英气,略有女侠气质,见到温时卿惊讶道:“十一?你出关了?!”
温时卿知道,汀浔十二仙,他排行十一。所以面前的女人,定然是汀浔十二仙之一。他看她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见过她。
女人见他的表情,笑道:“温琰,你不会闭关得把你师姐都忘了吧。”
“……”温时卿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师姐,我闭关出了些状况。”
对方闻言丝毫不意外,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道:“我,你的九师姐,应文君,记住了么?”
温时卿没多想,点了点头正欲问点别的时,应文君却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着:“恰好师兄今早还同我说起你,你可是闭关了快三十年,快同我去见见你沈玉堂沈师兄。”
温时卿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便听应文君继续道:“对了,我和沈师兄结成道侣了,可惜你闭关没喝到喜酒。我俩还有了个孩子,叫沈青蘅。”
温时卿才彻底明白,他为什么觉得应文君格外眼熟。
因为他是应淮序的母亲。
“多大了?”温时卿轻声问道。
应文君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对孩子感兴趣,却还是答道:“十八,他不如你,现在还在后院的池塘里玩泥巴。”
两人此时已经走了很远,应文君话音刚落,一道少年的声音突然传入耳蜗。
“母亲,分明是你让我去给你摘莲蓬,怎的成了我玩泥巴?”
温时卿闻声望过去,只见少年身着玉色长袍,长发用玉簪束起,手中拿着一根莲蓬,眼神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
那是十八岁的应淮序。
温时卿勾起唇角看着面前的少年,开口道:“沈小仙君,幸会。”
【作者有话说】
要开始钓了!!!!!
ps,昨天算得上更了两章,29号早上起来看的宝宝可能看漏了一章
晚安~
* 清·范寅《越谚·名物·风俗》:“百无禁忌;诸邪回避。”
* 行与止,君须决。——出自元代刘敏中的《满江红送李清甫赴西蜀提刑副使》
(扇子名字是去年取的,瞎取的,没有任何含义)(顶锅盖跑)
第70章 汀浔前尘(二)
莫要被你父亲发现了。
“沈小仙君, 幸会。”温时卿勾着唇角看着面前的少年,对方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张口的意思。
旁边的应文君见状, 连忙喊道:“阿蘅?发什么呆呢,这是你十一师叔。”
“啊?”沈青蘅被母亲喊回神, 意识到自己方才盯着对方的眼神不加掩饰, 连忙挪开了目光,揉了揉鼻尖讪讪道:“十一师叔。”
第131章
十一师叔。应淮序可一直都是叫他温时卿, 有意的时候还不咸不淡地喊声仙尊。温时卿这么想着,又对沈青蘅道:“你出生时我在闭关, 不认识也是应该地, 以后可以常来我的院子。”
沈青蘅愣愣地点头,旁边的应文君却有些意外。
“我和你母亲要去找你父亲, 要一起么?”温时卿打量着面前满手淤泥的少年, 对方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后立马把手藏在身后, 使劲摇头。
应文君打趣道:“他最怕的就是师兄, 恨不得避着走, 我们俩去就行。”说罢, 她便引着温时卿继续朝前走。
同沈青蘅擦肩而过时,温时卿突然想起什么, 回眸对上对方的目光, 笑道:“对了, 我叫温琰,字时卿。”
汀浔山庄就像是一座古镇, 穿过一条清冽的小溪便到了地方。院子周围种着一排金竹, 透过缝隙温时卿看见里边的石凳上做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应当就是汀浔十二仙之首, 应淮序的父亲, 沈玉堂。
应文君走在前面,刚买进院子便对里面的人说道:“师兄,你看谁来了!”院子里的人闻声回眸,恰巧对上了同样看向他的温时卿。
“十一?你出关了?”沈玉堂见来人,不禁有些意外。
不等温时卿答话,旁边的应文君便替他解释道:“十一他这次出关又忘东西了,把我是谁都忘了,不过这次比以前好多了,好歹理我。”
“……”温时卿没料到应文君居然会当面直接吐槽,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噢,他这次给自己取了个字,时卿,温时卿。”应文君点了点头,确定是这么叫。
沈玉堂笑着看向温时卿:“也好,温时卿——既然你出关了,今年的汀浔莲花会你可有兴趣去看看?”
汀浔山庄每年都有莲花会,整个修真界有能力的人都会受邀前来,互相学习交流。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莲花会将至。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种事情温时卿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两人没想到,温时卿沉默了片刻,就在对方准备开启其他话题的时候开口轻飘飘答道:“去。”
“去?!你说你去?”应文君大惊,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若是单纯地凑热闹温时卿肯定是不感兴趣的,但此次溯洄他是带着目的来的,人多的地方最容易摸到线索。
“你看我就说他这次出来有人情味了许多,他还和阿蘅说话了。”应文君在沈玉堂耳畔轻声说着,尽管她声音小温时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显然是不怕自己知道的,否则怎么会当面如此光明正大地同别人说这些。沈玉堂垂眸看着应文君,眼神里无奈又宠溺。温时卿不禁轻咳了一声,问道:“师姐,这是哪年?”
“太宁三十五年,怎么连日子都过糊涂了。”
太宁三十五年,距离斩天道还有两年,也就是说温时卿可能得在这里待两年才能回去。他朝应文君笑了笑,淡淡道:“确实糊涂了。”
“从前你同庄师弟最亲近,不过其他人都外出去了,只有等到莲花会才能见到。你闭关多年,大家也都想你了。”沈玉堂说道。
温时卿从两人口中大致听出了原主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心说这么不合群也不掩饰的人谁会想。从这方面来讲,他和原主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既然没了什么事,温时卿正准备告辞,却突然问道:“师兄,你可曾见过碧落盒?”
“碧落盒?”沈玉堂闻言不禁挑眉,看向温时卿:“师父前几月刚才外边拿回来了两只,现在被闲置在了他的‘垃圾堆’里。怎么,你拿了有用?”
听完他的话,温时卿便知晓了,现在的碧落盒还是空的。而碧落盒这种像是一次性保险箱的东西,确实称不上什么宝贝。
温时卿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随口问问。”
“你若是想要,你去同他讨,他定然二话不说送给你。”沈玉堂打趣道,“你和十二可是师父的心头肉。不过师父最近也闭关了,得过些时日才出关。”
汀浔山庄的掌门漆文柏,座下十二弟子,各个出类拔萃。而他老人家也不求飞升,不过是占着个掌门的位子日日闭关,毕竟飞升看的不仅仅是能力,还得看命数。
之后温时卿又跟沈玉堂聊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一下当下修真界的状况。原著中曾说斩天道是因为地上的人和已经飞升的故人勾结,想要用强行飞升,这才导致了修真大乱。
可原著中并没有写明,这其中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温时卿虽然不能阻止他,但他多少也要了解了解当下的状况,好计划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出了沈玉堂的院子后,温时卿没有着急回自己的院里,而是散着步将整个汀浔山庄逛了逛。北面有一片梅林,沿着小路穿过林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连天的池塘,期间的荷花开得正盛。池塘上有一座石桥,几个身着汀浔山庄家袍的弟子在那边嬉戏打闹,声音传到温时卿的耳中,竟有几分熟悉。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遍,抬脚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边,那边,那个超级大!”一个姑娘趴在石桥上,手中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对着池塘里说话。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轻笑着站在旁白,提醒着她小心。
几个人笑得太开心,哪顾得上这些。所以最先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是那个姑娘。温时卿缓缓朝那边走着,恰巧那姑娘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温时卿看着她笑了笑,对方愣愣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扯了扯另一个姑娘,小声道:“怀梦,这是谁?你以前见过他吗?”
第132章
原本还在指挥着荷塘里采莲的人闻言转身,看向温时卿皱了皱眉,方才那股调皮劲全然收住疑惑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怎么会来这里?”
汀浔山庄的后院并不是谁都能进的。
温时卿瞥了一眼池塘,淡淡开口道:“你觉得我是何人?”
“你穿着汀浔山庄的家袍,可我分明没在汀浔山庄见过你!”为首的姑娘说着,猝然拔出剑,直指面前的人:“汀浔山庄这半年来可从未收过任何弟子。”
“说!你是什么人?!”她的语气一改方才的恭敬,旁边的姑娘在旁边轻声劝阻着,说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
温时卿挑了挑眉,正准备开口,池塘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同样身着蓝色长袍,长发用发冠高高束起,手里捏着一把莲蓬稳当地落在了两个姑娘身前,问:“怎么了,师妹。”
这样同样眼熟极了,他正是数十年后的众人敬重的鎏清仙尊周岸停,而旁白那个文静腼腆的姑娘,正是琋觉仙尊王琋。
温时卿还曾在梦境中见过他们,谁曾想,梦中景居然同现实毫无差别。
温时卿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王琋和周岸停说了方才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姑娘则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生怕他跑了。温时卿本想逗逗她,却突然想起自己从前从未见过她。
也就是说,她没活过斩天道。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那姑娘不解道,“搞得像我要死了一样。”
“怀梦,别乱说话。”周岸停说着,朝温时卿行了个礼:“我看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怎么会穿着汀浔山庄的家袍?”
家袍一般情况下只有尚在听学的弟子才会穿。事实上,温时卿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着这个,原主已经沦落到无衣可着的地步了吗?
听见周岸停的话,温时卿轻轻笑了笑,正欲开口说话时有一道身影从池塘里跳了出来,左手一把荷花,右手一把莲蓬,不解地问道:“姚怀梦,你要的那朵那么深,险些让我掉进了泥塘里。”
他话音刚落,见桥上的三人不说话,转头便对上了温时卿打趣的目光。
沈青蘅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喊道:“十、十一师叔。”
“沈小仙君,又见面了。”温时卿勾起唇角答应道。
“你说他是谁?!”旁边的三个人瞬间不镇定了,扭头看着站在最后面的沈青蘅。
“就……玉尘仙君,十一师叔啊。”沈青蘅避开温时卿的目光,含糊地回答着,将手中的东西缓缓往身后藏。
“你,是十一师叔,你出关了?”姚怀梦显然还没接受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字从嘴里面一个一个地蹦出来。
温时卿挑了挑眉,答案不言而喻。
周岸停和王琋十分有默契地连忙朝面前的人行了个礼,赔礼道:“晚辈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十一师叔莫要怪罪。”王琋说罢扯了扯愣在原地的姚怀梦,后者才连忙行礼赔罪道:“师叔莫要怪罪。”
“不必道歉,你们本就没见我,机警些才好。”温时卿淡淡说着,继续朝前走走到了沈青蘅的面前,笑道:“荷花很漂亮,就是莫要被你父亲发现了。”
“你要告诉我父亲?”沈青蘅霎时警惕起来。
“你觉得我会么?”温时卿觉得有趣极了,也没再听对方的回答,转身往回走了去,留下一句:“叫我小温师叔便好。”
直到温时卿要走出梅林时,一道少年的声音倏然从身后传来,他闻声回眸看了过去。
“小温师叔!”
沈青蘅正拿着一朵荷花朝自己跑来,在要到自己面前时,脚下冷不防被什么绊了一下。
面前的人朝自己倒来,啪一声将温时卿压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个副本暂且叫小应小沈
努力研究小温怎么钓小沈ing
第71章 汀浔前尘(三)
你难道不是最了解我的么?
温时卿刚回眸便被沈青蘅一个前扑撞个猝不及防, 两人双双朝着他的方向倒去,再碰到地的一瞬间温时卿连忙施展法术用灵力支撑住了两人,才避免了他身上的白袍子染上污泥。
至于前面, 沈青蘅整个人砸在温时卿身上,他倒抽一口凉气缓缓道:“你是想撞死我, 防止我去和你父亲告状吗?沈小仙君。”他说着, 弯起脖颈看了一眼得在自己身上的人。
沈青蘅此时犹如一只鹌鹑,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温时卿的颈间一动不动, 明明屏住了呼吸,却还是有几缕湿热的气息洒落其中。
温时卿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不咸不淡地说道:“闻出来什么味道了么?”
这样的经历对于沈青蘅来说则是头一次的,在听到温时卿的话后他倏地抬起头, 从脖颈到脸颊一路红了上去, 耳根也被染上了绯色。
他几乎是一刹那从温时卿身上站了起来, 拉着地上的人起身的同时试图掩盖自己面上的反应。
温时卿觉得有意思极了, 百年后的应淮序可不会露出这副模样。他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借力从地上起身, 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向沈青蘅:“找我什么事?”
沈青蘅见他丝毫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不仅有了一丝庆幸, 眼中暗含窃喜:“送给小温师叔的莲花。”说着, 他将手中捏着的放在身后的花伸到了温时卿面前。
第133章
温时卿垂眸一看, 顿时忍俊不禁。沈青蘅见他的反应,霎时低头一望, 他从姚怀梦手里抢过来的那朵莲花, 经过方才的一阵遭遇, 只剩下一朵细小的莲蓬。
上面稀稀疏疏挂着几片粉色花瓣, 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
“!”沈青蘅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向温时卿时把莲花往身后藏,支支吾吾地说着:“我……”
“你什么?”温时卿挑眉笑道,朝对方伸出手,示意沈青蘅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后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秃花递给了他。
温时卿接过花,捻起灵力朝花上轻轻一挥,又是一朵漂亮的荷花。他看向面前眨巴着眼睛的人,故作风起云淡道:“贿赂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沈青蘅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脚上却丝毫不见要走的动作,竟是目送着温时卿转身一步步缓缓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沈青蘅!我的莲花呢?”姚怀梦那个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青蘅闻声扭头看了一眼朝自己走了来的三人,心不在焉地答了句:“地上呢。”
小姑娘听见他的话立马跑了过来,看见一地的花瓣气得叉腰瞪着沈青蘅,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林外走了去,留下一句:“你们把莲蓬给文君送去。”
“他怎么了?”姚怀梦看着沈青蘅的背影,一脸茫然地看向身旁地两人,问:“他怎么突然变脸?”
王琋摇了摇头,旁边的周岸停说道:“大概是被温师叔骂了吧。”他说着接过两人手中的莲蓬,继续道:“给我吧,我去看看他。”
另一头,温时卿正心情好地悠悠漫步在路上,修长的手指捏着碧绿的枝干,心中有了更明确的打算。
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温时卿将那朵荷花随手放在了门口的瓷瓶中用灵力灌养着。粉嫩的花瓣上散发这人淡淡的灵泽,比池塘里的任何一朵都要开的生动。
他正欣赏着,院外倏然传来一阵灵力的波动,他收起思绪朝门外走去,恰巧对上了正径直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来者身着淡紫色对襟长袍,发鬓用玉簪盘起,俨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温时卿曾在汀浔山庄藏书阁里的名人册中见过他,面前的人正是沈玉堂口中,漆文柏的掌中宝之一的李安宜,汀浔十二仙排名十二,温时卿的师弟。
“师兄!”李安宜看见温时卿从屋内走出来,朝他笑着挥了挥手,步履不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温时卿对对方的认识止于表面,两人聊天的内容自然也不能深刻到哪里去。温时卿回看着走向自己的李安宜,面上神色疑惑:“师兄?你是李安宜?”
对方走到自己的身边,温时卿波澜不惊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等着对方给他一个答案。李安宜却丝毫不着急,勾着唇角饶有兴致地将温时卿打量了一番。
“沈玉堂和我说你出关了,就是又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一遍,看来是真的。”他边说着还微微点了点头,现在才相信了他“失忆”这件事。
面对他这种上下打量地目光,温时卿垂着眼眸轻哧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师弟既然已经确定了我失忆,倒也算是不虚此行。”对方不加掩饰自己的来意,他就更不客气了,直言不讳将对方的目的说了出来。
李安宜听见他的话也不恼,甚至还十分自然地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朝温时卿弯了弯眼睛:“师兄虽然失忆了,对我倒是一如既往是这个态度呢。”
温时卿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又听他说道:“就连这看人的眼神也没变。听师姐说你这次变了许多,我回来后便特意先来瞧了瞧,这也没什么变化,甚是无趣。”
“是么?”温时卿掂量着手中的扇子,反问道:“师弟难道不觉得,我变了许多,和从前好不相像,你难道不是最了解我的么?”
听见他的话,那副一直佯装着文质彬彬的脸上穿线了一丝崩坏,李安宜收起脸上的笑,看向温时卿:“师兄这是何意?你闭关的这些时日里,我可是进步不小,我未必比不过你。”
温时卿笑了起来:“不无可能。”
李安宜也笑了起来,此时两人倒是像极了外界传言中和睦的十一二组合,像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他看着温时卿,离开前说了一句:“莲花会拭目以待,温师兄。”
相比起仙门大会,汀浔山庄每年举办的莲花会才称得上群英荟萃,更多的有能者呼来到这里相识相知,相会相较。
半池莲花一夜开,李安宜口中让众人拭目以待的莲花会接踵而至。在莲花会之前的这几天温时卿又通过汀浔山庄了解了许多有关现在修真界的事,不过这些天来他没再遇见过李安宜,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同样的,温时卿也没在看见过沈青蘅,听应文君说他似乎是和周岸停一起出门去办事去了。让他温时卿有些意外的是,他在汀浔山庄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尘秋。
那日温时卿本是去三师兄岳和玉下棋的,不巧却碰到了他训斥自己座下的弟子。温时卿本想着给那弟子一个脸面,等岳和玉骂完人再进去。谁知道,岳和玉不仅颜色很特别好,还特别不给自己的徒弟面子。
“十一!”岳和玉见到刚走到门外准备折返的人,连忙喊道:“你来,你来听听,他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134章
原本不想掺和的温时卿被他这么一喊,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其他的弟子见来人纷纷喊着他玉尘仙君,他走到岳和玉身旁,听他解释道:“你听听他说的什么,居然还敢质疑我!”
以温时卿这几日来对自己这个离谱三师兄的了解,他的徒弟倒是未必没有道理。温时卿这么想着,转身看向他的徒弟,没想到竟对上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温时卿不禁一愣,岳和玉神经大条地说道:“你说,你给我原原本本的说,你方才怎么和我说的!”尘秋连连点头,忽略了温时卿有些异常的神色。
事情是这样的,莲花会在即,岳和玉让尘秋带着其他弟子去为他们院做好准备。岳和玉手下全是医修,论战斗力肯定是不如剑修的。偏偏他们却在外边遇到了其他宗门的人,因为稀有灵草的事发生了点冲突。
尘秋觉得事关汀浔山庄的名声,能忍则忍,于是便放任对方将所有的灵草拿了去。可他那神经大条的师兄就不行了,岳和玉非说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要将那些灵草拿回来,汀浔山庄可不要是好欺负的。那些灵草也不是个小数目。
师徒俩就因为这件事争吵了起来,情急之下尘秋说了一句真心话,说岳和玉惹是生非一点都不像个师父该有的样子,把岳和玉气得半死。
温时卿听着试图两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一个人头两个大。若是方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尘秋会是岳和玉的徒弟,那么现在只觉得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行了,灵草之事我来解决。”温时卿无可奈何地将争吵的两个人打断,两日内还想再继续,他又连忙提醒道:“师兄,下棋。”
岳和玉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放走了尘秋。见面前的年轻人松了口气,温时卿才笑道:“去吧,尘秋。”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被岳和玉拉走下棋时,那个他叫尘秋的弟子注视了他良久。
第72章 汀浔前尘(四)
小郎君为何一直看在下
温时卿既然答应了岳和玉要解决灵草之事, 就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第二日他就跟着尘秋等人一起出了汀浔山庄。
这还是温时卿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出汀浔山庄,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好奇从前的修真界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温时卿没问究竟是要去哪里, 所以他们到达的地方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温时卿御剑悬在半空中,俯瞰着眼前的山清水秀。从前的长都港当真如传闻中一般, 水乡人家宛若世外桃源。
“长都港?”他回眸看向身后的尘秋, 问道:“那些人现在就在这里?”
“对,他们抢走了我们的灵草后, 驻扎在了长都港的后山。”
温时卿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落在了长都港的门口, 身后的几个弟子紧随其后。
“乔装一下, 莫要叫当地人认出我们不自在了。”温时卿淡淡说了句,迈步向前的一瞬间身上的白袍变成了普通布料的衣衫, 连带着面容也一并发生了改变。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变了面容, 紧随其后进入了长都港。
此时的长都港还没有司马家, 其间往来的人们质朴纯真, 谁又能想到百年后的这里会经历一场浩劫, 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呢?
“仙君,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尘秋上前一步,走到了温时卿的身侧, 神色疑惑。
“你说那个宗门的弟子想要那些灵草是因为急缺银两, 想要卖了灵草买船只, 他们的船只因为风浪没了。”温时卿边走着,走马观花地看着道路两旁的人们。
尘秋点了点头, 继续道:“对, 可是汀浔山庄哪里有那么多银两给他们。”
“我们没有银两, 但我们可以帮他们造新船只。”温时卿收了扇子, 停下脚步盯着一个地方看了看。
“帮他们造船?可是汀浔山庄没有会造船的弟子啊?我们不还是要花钱买吗?”尘秋不解。
“我们不会,但有人会。”温时卿没再继续解释,他说到这个份上尘秋自然也就明白了,“今晚就在这间客栈住下吧。”他走进那家名叫往生的客栈,可惜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尘秋去和老板要房间,温时卿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悠悠喝着茶水。就在尘秋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客栈外穿了进来。
“老板,要一间房!”两个少年一前一后从门外走了进来,都是熟悉面孔,是温时卿几天未见的沈青蘅和周岸停。
“好嘞!小郎君。”老板同样热情地答道。
温时卿收回喝了口茶,轻轻勾起了唇角,对尘说道:“今天先歇息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几个弟子不可能不认识方才进来的两人,但是看着温时卿没动作,他们也不敢先有动作。有个弟子以为温时卿刚出关不认识两人,低声对他说道:“仙君,他们也是汀浔山庄的弟子。”
温时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像是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其他人以为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只能也装作不认识对方。
“上去休息吧,明天有得忙。”温时卿转头对尘秋说,几个弟子这几天一直啊在外忙碌也确实是累了,仙君发话当即便上了楼去。
尘秋几人前脚刚走,要在客栈留宿的另外两人便走了过来。周岸停上前一步背对着温时卿坐在了前面一张桌,沈青蘅正对着他坐下。
温时卿听见周岸停问坐在自己面前的人:“饿了吗?”
第135章
沈青蘅的注意力没在那里,他打量着坐在前面喝茶的温时卿,用只有两人能听暗金的声音轻声道:“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是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说不上眼熟,可能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确实也不是本地人。”周岸停未曾察觉有什么异常,边说着话还为沈青蘅斟了一盏茶。
沈青蘅依旧假意不经意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喃喃说了句:“是吗?”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还是没从温时卿身上挪开。
后者被人一直这么打量着想不察觉都难,温时卿虽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但他还是能猜出对面在说什么。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轻笑了一声抬眼对上了沈青蘅恰好看向他的目光。
对方没料到他会抬头,两人目光交会的一瞬间沈青蘅愣住了,温时卿勾了勾唇,佯装疑惑道:“不知这位小郎君为何一直看在下。”
沈青蘅听见他的话,扑哧一声险些将方才喝进去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还好他忍住才没喷了坐在他面前的周岸停一身。他咳嗽了几声,缓过来讪讪地笑着解释:“就是看您有些眼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莫要误会。”
“眼熟?”温时卿挑了挑眉,答道:“我看二位竟也有些眼熟,这莫不是缘分?”
“您看我们也眼熟?”沈青蘅意外道,旁边的周岸停转身警惕地看向温时卿,显然比沈青蘅要警惕很多:“是吗?那不知阁下是在何处见过我和家弟。”
温时卿本来也没打算再继续同两个人说什么,毕竟这两个人机灵得很:“只是眼熟罢了,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说着,他从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起身,对两人致歉道:“今日舟车劳顿,失陪了,两位小郎君。”
说罢,温时卿转身径直朝前面的楼梯走去,身后的沈青蘅连忙起身对着那人的背影道:“不知您到长都港来所为何事?”
温时卿的脚步顿住,缓缓回眸看向说话的人,又听他补充道:“我们或许能帮忙。”
温时卿弯着眉眼打量面前的人,笑道:“小郎君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在下来长都港不过是听闻此处风景宜人,不过是来游山玩水罢了。倒是二位小郎君,还要多加小心才是。”他话音落下,瞥过愣住的两人没再说话,径直朝楼上走去。
而楼下的沈青蘅同周岸停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互相眼神里的深意。坐在桌前的周岸停起身,同沈青蘅一并上了楼去。
温时卿自然是单独一人个一间屋,他进屋后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扇着扇子,门外有人经过很难没引起他的注意,现在的沈青蘅合周岸停还是两个单纯的小孩儿,甚至还他的屋外停留了片刻。
天渐渐黑下来,温时卿还上了一套玄色的夜行黑袍,轻声打开门朝门外走去。待他下楼后,黑暗中隔壁屋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沈青蘅看着屋里的人低声道:“岸停,你看好其他的的人,这几个人实在可疑,我去看看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注意安全。”周岸停轻声道,话音落下沈青蘅关上门,随着温时卿的脚步出了客栈。而他不知道的是,对方在走出客栈时,回眸看着楼上勾了勾唇。
温时卿倒不是真的为了耍一耍沈青蘅,他不过是想去山头看看情况,至于沈青蘅不过顺带而已。出门办事难得才能有点乐子,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整个长都港已经夜深人静,夏日的蝉鸣传彻整个镇子,汩汩的流水声隐隐约约流淌在夜里,宛若一曲动听的曲子。温时卿不慌不忙地走着,他的脚步慢得像是在给身后的放水,生怕沈青蘅一个不小心没跟上自己。
半山被那些弟子燃烧着的柴火堆照亮,让温时卿不禁想起了当时在长都港红蝶燃烧的场景。他一路无阻地向山上走去,他的小尾巴也如他所愿地一路再没跟丢过。
温时卿之所以会答应岳和玉来解决灵草之事,不过是担心此事会和天道有关。毕竟,一个宗门突然要这么多船只,实在是有些可疑,当下他不能错失任何一种可能,否则此行将毫无意义。
果不其然,如温时卿所想的,山上的那些弟子十分警惕,甚至还有弟子轮班守着从汀浔山庄收红抢来的灵草。可见,他们对这件事究竟有多看重。
到了他们的扎营地外,温时卿一身黑衣走在林间根本看不见,他直接瞬移到了看守的两个弟子面前,眼前出现一个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放一个响指迷,无声晕倒在了地上。
他继续朝前走,感受着周遭的灵力,径直朝着灵力最盛的地方走去。凭借他这一身修为,若是他想藏着整个修真界没几个人能察觉。
帐中隐约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温时卿透过帐看见了里面的人,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这个门派的掌门,而另一人正对着温时卿的方向站着,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他特意隐藏了自己的脸庞和声音,让人无法分辨出对方究竟是谁。
“您放心,只要我们能拿到我们想要的,您要我们做什么都行。”温时卿听那个掌门诚恳地说着,旁边的那人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们可得当心了,若是这件事被旁人知晓了……”他的话就此顿住,为说出的话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明白。”
说罢,那人转身要出来,温时卿听见动静就要走,一道声音却突然传来,声音大得很不得整个山上的人都能听见。
第136章
“谁在那里!”半夜起来如厕的弟子听见动静大喊道。
温时卿一开始还惊讶究竟是谁看到了自己,正当他准备速速离开的时候他才想起,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只小尾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静。
温时卿叹了口气,绕过众人瞬移到了林中的沈青蘅身旁,对方慌乱中转身恰巧对上了他的目光,险些喊了出来。还是温时卿走到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呵斥道:“不想死就别出声。”的弟子注视了他良久。
【作者有话说】
这周一没有晚课!苦逼医学生开始上课了,所以更新会有点晚,没时间会请假!感谢!!
第73章 汀浔前尘(五)
看你长得好看。
“不想死就别出声。”此话一出, 原本还在挣扎的人立马安分下来,任凭温时卿站在他身后揽着他。尽管……对方下意识里亲昵的动作让沈青蘅有些不习惯。
温时卿看身前的人安分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警惕地盯着林外的状况。沈青蘅松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偏头低声说道:“有蛇。”他的声音很小, 但话音里的带着的委屈与恐惧不加掩饰。
“……”温时卿觉得好笑,若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笑出来了, 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从前居然怕蛇。
在听到那个弟子的喊叫后, 一群人立马拿起武器朝这边走来, 原本在帐中交谈的人也走了出来,那个身着黑衣的人没来。
温时卿眯眼观察了林外的人, 为首的人对着林中大喊:“谁在那里!”他话音刚落, 掌门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抬腿一脚将人踹翻在了地上。
大声怒斥:“蠢货, 等你在问几遍人都跑了, 就算是只鸟也给我找出来了!”他话音落下, 身旁的一群弟子立马动了起来,一刻都不敢懈怠。
温时卿见状立马拉住沈青蘅, 在一群弟子发动灵力的瞬间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
“谁在那!”众人见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连忙朝着那边跑了过去。温时卿拽着怀里的人, 不慌不忙地笑着问道:“你怕蛇?”
“啊?”被拽着的人还没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狐疑地看向温时卿, 不巧竟对上了一条和树干一样粗的蛇!
沈青蘅瞪大了眼睛, 嘴都张开了, 活生生被温时卿一个禁言咒关了嗓, 半点声音都没喊出来。他修长白皙的手中捏着那条巨蟒的三寸,巨蟒的头看着沈青蘅,还朝他吐了吐蛇信子。沈青蘅本就被抓着,此时几乎是攀在了温时卿的身上,只为躲开他另一只手中的那条巨蟒。
他要死了。
温时卿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意思极了,将手中的巨蟒施加灵力朝着众人追赶的方向扔了过去,回眸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人漫不经心问:“小郎君原来怕蛇啊。”
“我……”某想找回脸面的人试图狡辩,抿了抿唇解释:“我就是,就是,嗯,你懂的。”
温时卿忍俊不禁,走出林间停下不发,垂眸看着沈青蘅:“我懂,所以小郎君现在能放开我了么?”
此时沈青蘅恨不得整个人缠在温时卿的身上,像是一只狼狈的小狗。他本人和对方对视了片刻,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缠着对方的姿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倏地一下从温时卿身上滑了下来。
他抖了抖衣襟,食指弯曲请i去那个揉了一下鼻尖,小声对温时卿说道:“抱歉,失礼了。”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没答话,眼神盯着他上下打量,将他看得不自在极了。
“你、你看我干嘛?”沈青蘅心虚发问。
“没什么。”他方才开口就见对方松了口气,然后听完他的话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温时卿问:“小郎君半夜不睡觉,怎么跟着我上山来了?”
沈青蘅眨了眨眼:“我没跟着你。”
“是吗?”温时卿挑眉,又问:“那不知小郎君半夜来这山上是想做些什么?”
“不能告诉你!”沈青蘅立马答道。
温时卿没对说什么,朝着不远处才林中翻找的人群看了一眼,对方立即看懂了他动作见的暗示,连忙道:“那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啊?”温时卿站在山崖上回想起了上次两人站在这里的场景,应淮序发疯似地将自己压在树干上……他回眸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淡淡道:“如果我说我和他们是一伙,你该怎么办呢?小郎君。”
“你?和他们一伙,你方才分明……”救了我。沈清蘅的声音渐渐变小,表情像是在思考温时卿口中这番话的可能性。
温时卿笑了笑,转身欲向朝山下走去,若是再继续和沈青蘅在这里待下去怕是得到天亮也走不了,身后的少年却突然开口道:“你不会和他们一起的,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温时卿有些不可思议,沈青蘅想了半天得出的就是这么个结论。
“我信你。”沈青蘅走到他身旁对他笑了笑,弯着眉眼说:“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行吧。”温时卿妥协道。他明白过来,这虽然很不应淮序,但这一定是沈青蘅,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少年追赶着他的步伐,在温时卿身侧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温时卿冷淡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叫沈青蘅。你呢?”
“不告诉你。”温时卿绝情地说。
第137章
对方立马不高兴了:“你怎么……”他还没说完,温时卿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从没说过要和你交换名字,还有,以后别随便和别人说自己的名字。”
“哦。”沈青蘅盯着身侧的人,他很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说的便是自己的真名,可他没问。
温时卿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回眸的瞬间仿佛在身后的黑暗中对上了一副眼眸,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监视着两人,尽管他没有上前的意思,那眼神也实在耐人寻味。
“怎么了?”沈青蘅疑惑道,正当他想要转身一探究竟时,温时卿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说:“没什么,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他牵起沈青蘅的手直接朝着往生客栈的方向御剑而去。
“为何你来时不御剑,要走路?”
温时卿面不改色地答道:“因为怕小尾巴跟不上。”
“……”沈青蘅生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温时卿当然知道,他就是想逗逗沈青蘅罢了,又是便佯装成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么?现在承认你是跟着我了?”
“……”沈青蘅没料到对方的套路如此之深,他深知自己玩不过,不冷不热闷声说了句:“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温时卿笑了起来,晚风吹拂着二人的发梢,在夏夜里格外清凉,原本想要说话的沈青蘅转头看着他,微微愣住。
明明不像的,但又很像。
“怎么了?”温时卿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沈青蘅连忙挪开自己的视线,说话略微有些磕巴:“看你长得好看。”说完话,少年便闭上嘴巴不再张口,清凉的晚风吹不散他脸颊上的温热,他干脆直接把眼睛也闭上了。
温时卿闻言不禁愣了愣,没想到沈青蘅会这么说,他现在盯着这张脸就是他随手捏的,眉清目秀,但绝对称不上好看。
温时卿看着他这副害臊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直到回到往生客栈的门口,两人落在地上,温时卿收起手上的剑时,发现沈青蘅看着他的剑出神。
那一瞬间,温时卿差点以为自己不到半天就露馅了。不料,沈青蘅只是看了片刻,收回目光轻声说了句:“你的剑十分好看。”他真诚的眼神就和方才说温时卿好看时一样,完全看不出其他的情愫。
温时卿眼神瞥过对方腰间的佩剑,淡淡说了句:“你的也不错。”说罢,他径直上前去打开了客栈的门,朝里走去。沈青蘅跟在他的身后上楼,先到的自然是温时卿的屋子,他将屋子的门打开,进去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早些休息,明日不是还有事要做?”
沈青蘅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哥应该还已经睡着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也快天亮了,我在外边坐会儿就好。”
温时卿盯着他看了片刻,他在努力辨别,面前的人就是沈青蘅还是应淮序,尽管他们长着几近无差的脸,尽管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
“行。”温时卿最终只应了一声,便走进去关上了门。站在外面的沈青蘅松了气,转身想要往楼下走。他没有骗对方,出来的这几天周岸停实在是太累了,否则自己也不会一个人出去,现在他好不容易睡了,自己也不想去打扰。
他的脚步刚迈下第一个台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沈青蘅回眸看去,原本已经回房的温时卿又打开了门,站在门槛处看着自己说:“进来吧。”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啊?”沈青蘅疑惑的看着对方,温时卿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又迅速收了笑愣着脸说:“过时不候。”
沈清蘅总算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什么连忙朝着对方跑了过去。然后,等他顾得上别的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温时卿床榻前的凳子上了。
遇见此人是沈青蘅此行意料之外,被他救也是意料之外,住进对方的屋子更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他活了十八年,还从未和自己亲近的人之外的任何人住过一间屋子,他局促极了。沈青蘅十分懊悔自己为何如此轻浮,尽然随意进了别人的房间。
温时卿走进来坐在床榻上,看着沈青蘅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好笑地问:“你是觉得我让你进来,是会对你做什么吗?小郎君。”
“没有!”沈青蘅连忙摇头反驳。
“是么?”温时卿从床上起身,缓缓朝着沈青蘅走来,轻声说着:“你就不怕,我叫你进来是想……”
“我相信你。”沈青蘅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的依旧是那句我相信你。
温时卿冷嗤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我有什么值得你相信的?”
【作者有话说】
小沈特别纯~
第74章 汀浔前尘(六)
沈青蘅向往天上的飞鸟
温时卿原以为他会听见沈青蘅绞尽脑汁后想出来的夸赞, 谁承想,他垂眸看着面前坐着的少年眉心微蹙思考了片刻,看着他说:“你确实没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温时卿唇角抽了一下, 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他是不是应该把面前这个讨人嫌的人赶出去?但事实上也没那么讨嫌, 他说的该是实话才对。
“但你既然救了我, 暂时肯定不会害我的。”沈青蘅有道:“就算你真的想害我,你未必能打过我。”这话他说得自信, 很沈青蘅。
第138章
“行。”温时卿无话可说,他朝床榻走去, 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躺躺吧。”
烛火被熄灭, 温时卿躺在榻上在黑暗中默默回想着,上次来长都港的时候自己住的是隔壁, 而隔壁这间住的是应淮序。是上次吗?还是百年之后, 这样的时间差让温时卿有些恍惚。
他想了许久, 倏然转头看了看在窗边的人。他还没睡着, 趴在桌上露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盯着桌上的那盆花在看。
“沈青蘅。”夜里的寂静被温时卿打破,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那边的人。
“嗯?”突然被人喊,沈青蘅倏地一下从桌上直起身来, 闷声问道:“怎么么了?”
“过来。”
“啊?”尽管是在黑暗里, 温时卿也能看见对方脸上的疑惑, 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又说了一遍:“过来。”
这次沈青蘅没再问, 起身径直朝床榻这边走了过来, 在黑暗中同温时卿对视。
“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沈青蘅看着他无端说道, 他又说:“但我又想不来是谁。”
“或许没有这个人。”温时卿淡淡答道, “上来睡吧,明早你就和你哥哥一起走吧。”
沈青蘅没动作,垂眸看着榻上的人轻声道:“本来也是要走的,这件事不归我们管。”
温时卿正欲开口,又听他问:“但是这件事归你管?我没在……见过你。”这件事是汀浔山庄的,自然是归汀浔山庄管。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分明也不归我管。”温时卿笑了笑,转了话题:“还不困吗?沈小郎君。”
“好久不见,沈小仙君。”
沈青蘅有些恍惚,他没再说话,看着面前的人往里挪了挪,背对着自己躺下说了句:“我困了。”之后便没再说话。
沈青蘅抿唇纠结许久,最后还是躺在了对方床榻上空出来的那个位置,本该冰冷的榻上有些残余的温度缠绕着他,他侧身躺着看着旁边的人的背影,胡乱想着些什么昏睡过去。
温时卿一直没睡着,他听着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翻了个身看向沈青蘅,少年熟睡的模样映入眼帘,让人起了些恶劣的心思。
天快亮了,温时卿平躺在榻上想着。
等第二天沈青蘅醒来的时候温时卿已经走了,他去问客栈老板,老板说他们一伙人天蒙蒙亮便走了。
老板没骗他,温时卿确实走了,他答应了岳和玉要解决灵草之事,如今他已经想到了法子,至于能不能办成就得看尘秋了。温时卿告诉尘秋,那个宗门需要的是船只,而他们回来长都港正是因为船只的事。长都港缺粮食,可是汀浔不缺,所以他们只能用粮和他们换灵草。
这对于汀浔山庄来说也算稳赚不赔。
只是昨夜温时卿在山上见到那个黑衣人究竟又有什么目的,他不得而知。他只能猜测,此人和天道浩劫有关,但也只是猜测。昨夜里那人在身后看着他和沈青蘅离开,两人眼神碰撞时的深意,他统统猜不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不会阻挠温时卿让尘秋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他还是会从中获益。
那人究竟是谁?是白无乾吗?
回到汀浔山庄后,温时卿便去找了沈玉堂。这一次他不能孤身一人,他的胜算只有越大越好,所以尽管他谁都不相信,他还时得找人合作。沈玉堂便是最佳的人选。
他去沈玉堂的院子时,应文君也在。温时卿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托门外的弟子前去禀报。他想,原主应该没有和他们相熟到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步。
最后时应文君出来接他的,应文君笑着对他说:“十一,以后你来我和师兄的院子不必如此拘束,直接来便好。”
温时卿笑着礼貌地点了点头,又听对方嘟囔着:“你会主动出来已经很稀奇了。”
应文君把他带到了沈玉堂的书房,书房极大,里面装着的书籍卷轴甚至要又藏书阁那么多,也难怪沈玉堂身上总是有一股书墨香。
“听和玉说你去了长都港,此行可风顺?”沈玉堂见来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算风顺,不过遇见了件奇怪的事。”温时卿直接点名了来意,“所以特意来想师兄讨教一二。”
应文君也在,温时卿没介意,两人的情感他通过原著就已经很清楚,他们是情投意合的道侣更是完美的搭档,尽管温时卿和李安宜更甚一筹,但他们终是敌不过这一对完美搭档。
温时卿把昨夜的所见所闻大致和两人阐述了一便,除了删除了沈青蘅的部分其他的他基本没有隐瞒。听完温时卿的话后,两人相视一眼,应文君看向他开口道:“有件事一直汀浔山庄一直没和大家说过,只有我和师兄还有师父知道。”
温时卿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将成为第四个知道此事的人,他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们沉默了片刻,是沈玉堂先开的口。他说:“有人在打永川的注意。”
温时卿不会不明白沈玉堂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汀浔山庄就已经有人知道天道之事了,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他突然有些悲哀,因为他无法为此出一份力。若是一起被阻止,那未来还是未来吗?他又是从哪里来?
沈玉堂见温时卿发愣,以为他是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旁边的应文君连忙安慰道:“这也之事我们的猜测,恰巧又听见你今日所说……”
第139章
“我明白。”温时卿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严肃道:“那个黑衣的人一定二号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永川,船,船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以灵草之事不过是他给汀浔山庄和那个小宗门下的套,无论两方谁赢,最终获利的都是他。
“莲花会是个很好的机会,我相信他不会错过。”沈玉堂看着面前的人沉着道,“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几天了,不是吗?”
温时卿笑了笑,没答话。
旁边的应文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十一,你去长都港遇到阿蘅了吗?他和岸停似乎会路过那里。”
“没有。”温时卿为不可闻地轻笑了一下,“不过,他应该遇到了岳师兄的弟子吧。”
沈青蘅确实遇到了尘秋。在他和客栈老板确认了人已经走后,周岸停也醒了。周岸停昨夜本来是在看着那几人的,后来收到沈青蘅的传音符让他先休息后,他过而一会儿便入睡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夜没回来。
“清蘅?你昨夜去哪儿了?”周岸停从楼上下来,问沈青蘅道。
沈青蘅有些沮丧,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闷闷地解释道:“昨夜我看你休息了便没打扰你,没发什么什么事。”
“你昨夜就是在这儿睡的?”周岸停惊讶,面前这小子而是在汀浔山庄出了名的金贵,居然委屈自己坐了一夜。
对方问道这儿,沈青蘅不乐意继续说了,眉心微蹙地说:“行了别问了,该回山庄了师兄。”
“好。”周岸停向来如此,见沈青蘅不愿意说也不恼,朝他笑了笑说道:“累了一路,我直接画缩地阵回去吧。”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遇见了走进客栈的尘秋等人。
沈青蘅和对方不熟,他甚至从来没问过对方是谁,倒是周岸停和对方熟悉。他看着周岸停和对方有说有笑,突然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两人的交谈很快结束,沈青蘅没来得及想起对方究竟像谁,就被周岸停拉着进了缩地阵,半只脚迈到汀浔山庄时还苦口婆心地说着:“清蘅,你那么看其他人,他们会以为自己惹到你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只是在想事情。”沈青蘅不满地说着,两人边说着边朝自家院子走。两人此次出门是沈玉堂安排的,回来之后自然要先去和他汇报情况,尽管沈青蘅很不想。
他总是不喜欢和父亲待在一起,因为每当他和父亲在一起,对方的话总是在给沈青蘅套上无形的枷锁,沈青蘅向往天上的飞鸟,而不是笼中的家雀。
幸好,此次他是和周岸停一起去的,周岸停总是很讨父亲喜欢。至少这样,他和父亲只见有一个人是开心的,沈青蘅这么想着,和旁边的人说道:“一会儿你说话就好,我在旁边听着。”
周岸停叹了口气,无情地告诉他真相:“尽管如此师父还是会问你的,清蘅你别和他赌气。”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沈青蘅说着抬起了眼眸,恰巧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
就是在这是,温时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对上眼前少年看自己的目光,勾起春假轻轻笑了笑。
沈青蘅听见他就身旁的周岸停喊:“玉尘仙君。”只有他一个人在发愣,他见对面微微颔首,径直走出了自家的院子。
那时沈青蘅想,他想要的便是如对方身上那般的自由。
温时卿自由吗?沈青蘅说是的。
第75章 汀浔前尘(七)
应淮序可是记了百年。
温时卿出了院子后, 在回自己屋的路上遇到了李安宜。对方似乎笃定会在路上遇到温时卿,他就在小石桥站在喂鱼。
听见有人走来的动静,李安宜转头看了过去。来人身形高挑颀长, 一身青绿水色长袍,乌黑长发玉冠束, 墨眉凤眼下一抹淡色薄唇, 与面前人对视时睫毛轻轻扇动。
“小师兄。”李安宜笑着望向温时卿,开口喊道。
温时卿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淡淡答道:“师弟。”
“听三师兄说你替他去外边办事, 本以为会过些时日才回来, 没想到今日便回了。”李安宜将手中的鱼料洒进池塘中,用清洁咒洗了一遍手心, 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姿态实在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师兄说话。
温时卿有些意外, 他和岳和玉相处的时候对方从来没有提起
过李安宜, 对方居然会和他说自己出门为他办事?
李安宜似乎是看出看了他的疑惑, 笑着解释道:“昨夜我去找你没找到, 恰巧碰到了三师兄,他和我说的。”
昨夜温时卿还在长都港的后山, 自然是找不到他的。
“找我?”温时卿意外地挑了挑眉, 问:“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师兄?”李安宜勾着唇角, 等温时卿走到他的身旁,跟随着他的步伐一道往前走, 嘴上说着:“从前我们可是经常一起品茶对弈, 把酒言欢。”
“把酒言欢?”温时卿笑了, 沈玉堂方才还说他滴酒不沾。
“好吧, 是我一人喝酒,你在练剑。”李安宜有些无奈,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忘了。”此句仿佛有深意,温时卿余光微微扫了身旁的人一眼,没说话。
“温琰,温时卿。”李安宜无端喊了喊他的名字,“你每次出关都会给自己取新名字,为什么呢?”
第140章
没等温时卿回答,他又继续道:“上次我也问过你,你说见新生。为何你还没飞升?”
温时卿闻言,转头看向了李安宜,薄唇轻掀道:“你觉得呢。”他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仿佛是真的在询问。这么说也不算错,温时卿也不知道原主为何不飞升。
李安宜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往前走着:“不会是为了等我吧,师兄。”
“说不定。”
“听闻你要参加莲花会?”李安宜又问。
温时卿看向他,没去理会对方不屑的语气:“怎么?你不去?”他确实不知道李安宜回不回去,似乎从没人和他提起过李安宜。
“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李安宜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不无道理。”温时卿是赞成的,两人的水平去参加修为比较的莲花会毫无意义。
听见他的回答,走在前的李安宜蓦然回首看向温时卿,两人站在原地对视良久,李安宜才开口道:“你变了许多。”
尽管被人察觉他变了许多,温时卿也是不慌的,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温时卿,除此之外他和原主没有任何不同。就像所有人会说“你变了许多”而永远不会说“你不是他”。
“是么?”温时卿漫不经心地说着,两人走到了分岔口,一边是往温时卿的院子,另一边是李安宜。他好不含糊地送客:“我累了,慢走不送。”
“师兄还真是不客气。”李安宜看着他摇头,神色略微有些遗憾:“我还想和你下棋呢,不过你外出劳累,确实该休息,改日再下吧。”
温时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对方虽然是一副惋惜的模样,却在说完后头也不会地走了。温时卿看着和他地背影,心中略有所思。
李安宜和原主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
他这么想着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感觉到什么回眸看去,对着身后的那一盆金竹开口道:“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便从竹子的后面走了出来。沈青蘅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温时卿又垂下眼眸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温时卿觉得好笑故意继续为难他,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青蘅清了清嗓子,偏头含糊地答道:“‘你变了许多’的时候。”他没听见李安宜说的温时卿出门去帮岳和玉办事。
“找我?”
沈青蘅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听闻母亲说小温师叔也要参加莲花会,我来给您送莲花会要用的东西。”朝下看去,少年的手上确实那这一袋东西,袋子是针织的莲花状,很是精致。
“既然都到这儿了,那不如直接替我拿到院子里去吧。”温时卿淡淡说着,也没等对方回答,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了去。
沈青蘅怎么可能不同意,他那藏不住任何心思的脸蛋恨不得凑上来和温时卿说,我想替你搬进去。温时卿勉为其难,答应了。
沈青蘅跟在温时卿身后一路朝着院子里走去,前者环顾着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十一师叔的院子。汀浔十二仙的院子,沈青蘅除了十一和十二的都去过。常年闭关不见人的十一,常年在外不见人的十二,所以才会有人说十一和十二倒是极其地般配。
沈青蘅是漆文柏十二弟子诞下的唯一一个孩子,自然是所有人的掌中宝。
“放在那里吧。”温时卿走进正厅,下巴朝着面前的桌抬了抬。沈青蘅闻言把东西放了过去,余光瞥见了一朵插在花瓶里的荷花。
是上次他送给温时卿的那朵。
“还要去给别人送吗?”温时卿走到他身旁问,把正看着荷花发愣的沈青蘅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看向身侧的人,漂亮的眼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
温时卿看着他,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
“别的仙君其他弟子已经去送了。”沈青蘅呼了一口气,对上温时卿地目光:“我只负责送你的。”
温时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辛苦沈小仙君了,坐下喝杯茶?”
对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点了点头,在温时卿的身旁坐下,杵着下巴看温时卿沏茶。
“小温师叔和小师叔关系很好吗?”沈青蘅盯着面前那双指如青葱的手,突然问。
“你觉得呢?”温时卿手上的动作不停,反问道。
沈青蘅顾不上什么,一本正经地答了起来:“我觉也就那样吧。你和他分明一人闭关一人外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是从前关系好,如今应该也该淡了的。”
“百年之久,谁还能记得从前的情谊?”沈青蘅说着说着直起了身子。温时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茶水倒入杯中,放在了让他面前。
沈青蘅拿起茶杯就要一口喝尽,却看见面前的人捏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立刻有样学样地照做。
“是啊,百年之久谁还记得,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吧。”温时卿看着沈青蘅的眼睛,轻笑了一声,突然问:“你觉得分隔百年情谊还在吗?”
“我,我不知道。”沈青蘅说罢,又抿了一口茶。
温时卿没再继续说话,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心想:“应淮序可是记了百年。”沈青蘅不就是记了百年的应淮序。
“喝完便回去吧,你是不是还没去见你父亲。”说道这个,方才洋溢着笑容的脸又垮了下来,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从椅子上起身。
第141章
小声嘟囔着:“怎么哪里都要赶我走。小温师叔,告辞。”说罢,便愁眉苦脸地往外走。
温时卿看着熟悉地背影,正欲开口,沈青蘅却突然回眸道:“对了,母亲让我告诉你,明日衍月宗和镜月阁的仙君会到汀浔山庄。”
衍月宗和镜月阁,方恒煜和褚玲琅,还有其他宗门的人。对于他们是初见,对于温时卿却是故人相见。原来,他在这个修真界也有了故人。
“以后想喝茶便过来。”他对着少年的背影说道,沈青蘅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眸时喜笑颜开:“当真?”
温时卿笑了笑,又道:“过来练功也成。快回去吧,否则你父亲下次就不让你过来了。”
“小温师叔,回见。”沈青蘅笑着转身朝外走去。
温时卿看着走远的人,心说小朋友可真是好哄,至少比百年后好哄。人走后,温时卿打开沈青蘅送来的袋子看了看,里面是一些莲花会要用的东西。
其中有一封信函,算是莲花会的邀请函,有这了这个信函才能参加莲花会。他将信函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汀浔山庄,温时卿。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原主叫温琰,但后来确实是叫温时卿。他干脆当下便告诉了别人自己叫温时卿,只是没想到,写这信函的人居然当真用了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上面还印着汀浔山庄庄主的印章,温时卿的指腹擦过印章被染上了红色,还是新盖上去的。听闻莲花会庄主也会参加,庄主也就是十二仙的师父,漆文柏。
“自己会被他看穿吗?”温时卿心中暗想。
第76章 汀浔前尘(八)
那便叫落桥下吧。
衍月宗和镜月阁到的时候, 温时卿正在屋内窥探长都港的情况。尘秋照着他的吩咐去谈判,对方当真同意了。汀浔山庄把他们的粮草分给当地的人,让他们给对方造船, 灵草就归还给汀浔山庄。
此时长都港正在奋力造船,而汀浔山庄的弟子已经在归途上。
那个小宗门叫凌云宗, 不过是永川下游一个小不起眼的岛, 前些时日永川突然起了海啸这才把他们的必须的船只纷纷冲垮了。他们会和汀浔山庄这样的大宗们硬碰硬也是迫不得已,有也算能说得过去。只是那日, 温时卿在后山停听到的那段对话实在是让人深思。
“玉尘仙君。”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温时卿回过神来挥袖将铜镜中的镜像抹去, 转头对门外道:“进来。”
弟子闻言从门外进来, 禀报道:“仙君,应仙君邀您到山庄正厅一叙。”
“衍月宗和镜月阁的人来了?”温时卿走到门前, 垂眸看着面前的弟子, 觉得他有些眼熟。
“是的, 仙君, 弟子告退。”说罢, 面前的人转身要走, 温时卿却突然喊住了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转身有些茫然, 却还是十分听话地答:“仙君, 弟子叫尘羽。”
温时卿到正厅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除了本就不出来的漆文柏外,就只剩下姗姗来迟的李安宜。
温时卿半只脚迈进门,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举着酒杯开怀大笑的方恒煜, 他的目光从那边一扫而过, 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倏然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对方举着酒杯的动作滞住,温时卿倒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众人见方恒煜动作滞住,顺着而他的目光往门外看去,看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人逆着光线走了进来。岳和玉首当其冲,朝他道:“十一,你来了?”
汀浔山庄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拘束于礼节,岳和玉才会这样和他打招呼。温时卿对着看着他的方恒煜轻笑了一声,转头对喊他的人道:“三师兄,你太激动了。”
“行了快坐吧。”沈玉堂坐在最前面,应文君没和他坐在一起,他身后坐着的是周岸停和姚怀梦。至于沈青蘅自然是和母亲在一起了,就他那个对沈玉堂避之如蛇蝎的模样。温时卿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周围,走到侧边在应文君身旁的那个空位坐下。
他正对着的是镜月阁的几位姑娘,为首的女人气场强度,极其稳重,温时卿从没见过她,想来她应该就是镜月阁阁主姜清月。而坐在姜清月旁边的那个姑娘,温时卿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后来隐居长都港和姜有仪天天黏在一起的玲娘,镜月阁第一医修褚玲琅。
此时的褚玲琅还带着些小女孩的腼腆,对上温时卿的目光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温时卿也朝他笑了笑,继而目光转到了方恒煜的身上。后者而就和腼腆这个词语完全不搭边了,一副豪爽地样子看向温时卿。
“玉尘仙君,久仰大名。”方恒煜说着,举起酒杯就要饮尽。温时卿向来是不喜欢喝酒的,但对面既然是方恒煜,他勉为其难喝一点也无妨。
他才抬起酒杯,正欲开口说话时,一道声音倏然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他。
“方仙君。”有一个身着紫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方恒煜说道:“久仰大名。”温时卿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姗姗来迟的李安宜,对方恰巧看向他,神色不明地朝他笑了笑,一脸无辜的模样。
“安宜,迟到了便安分坐下。”这次开口的不是沈玉堂,而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地老二,章沉如。温时卿和他基本上没有交集,只知道对方经常不在山庄,和原主更是不熟。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当中呵斥李安宜,后者分明应该是十分好面子的人。
第142章
李安宜闻言看向章沉如,神色果真冷了几分,却当真没再继续说话,安分地坐到了老二的身旁。在坐下来之前,他先看了温时卿一眼,见他两侧都坐满了人他才朝着章沉如那边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到场,今日的这一场宴席才算是真正开始了。温时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听着众人交谈,他排行十一,这种场合本就轮不到他来。应文君在同镜月阁的女修交谈,坐在他身后的沈青蘅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杵着下巴神游。
温时卿回眸便看见他这副模样,本想过去逗逗他,一个姑娘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两人中间。这还是温时卿第一次和八师姐打照面,八师姐长得不高童颜不老,如同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
“十一,好久不见。”她过来便坐在了应文君空着的位置上,笑着看向温时卿,眼神颇有深意。
“师姐。”温时卿笑了笑应道。
他话音刚落,对方就凑了过来,发间的簪险些撞到温时卿的鼻子,姑娘凑近小声地问:“师弟,你和李安宜不会真的如外界所说一般有什么吧?”
“……”温时卿知晓外界关于他和李安宜的传闻,但他没想到就连汀浔山庄自家人也会信。见他这副模样,对方也就大概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但还是不甘地在他和另一位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咂舌道:“紫色确实好看,下次穿约上师姐。”
“成。”温时卿依旧笑着,爽快地答应了对方无厘头的要求。八师姐说罢,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沈青蘅:“小衡儿。”
沈青蘅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兴致不高地答道:“薛姐姐。”
“你觉得你小温师叔和小师叔配不配?”薛以亭玩笑地问,看见对方那副模样还十分贴心地问:“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又被你爹爹训了?”
“没有。”沈青蘅直起身,朝对方扯出一个笑。
“那你觉得配不配?”薛以亭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兴致勃勃地等着自己得到小沈的认同。
温时卿也来了兴趣,勾着唇角看着沈青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开口道:“不。”
“?”薛以亭瞪大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沈青蘅:“小衡儿,你都快十九了不会还不知道什么叫配不配吧?”
“你……”沈青蘅被薛以亭那么大的反应吓得连忙看向温时卿,没想到后者也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连忙低下头,含糊答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配不配。”他补充解释道,小孩子最不愿意被当作小孩。
温时卿忍俊不禁,对薛以亭说道:“师姐,你不如去问问李安宜。”旁边的沈青蘅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时卿,这种事情真的能随便问吗?
“有道理!”薛以亭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朝着李安宜的方向走了去,留下两人在这里干瞪眼。
“沈小仙君今日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温时卿起身走到沈青蘅身旁垂眸看着他,问道:“不会真是你父亲大早上训斥你了吧?”
小沈低头,轻声答:“没有。”小沈又抬头,笑着对上温时卿的目光:“方才有些无聊,现在好多了。”
温时卿看着他假笑的样子,轻哧了一声,微微挑起眉向外示意道:“无聊?带你去外边玩儿去不去?”
“当真?”沈青蘅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因为无聊,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只知道温时卿说带他出去玩儿的时候他确实开心了,“可是……”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他那严厉的父亲正于觥筹交错间忙碌。
“没关系,我护着你呢。”温时卿看着面前人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他十分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从正厅悄悄溜了出去。沈青蘅慌乱紧张回眸时,恰巧对上李安宜盯着两人背影的目光。
“你很紧张吗?”温时卿问身旁的人道,分明在明知故问,却一点也不心虚。
“啊?我、没有吧。”沈青蘅否认道,收回自己出汗的手心藏在身后问:“我们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汀浔山庄他确实不如对方熟悉,他坦白道:“我快忘了这里究竟有些什么了。”
“我知道了!”沈青蘅沉思了片刻,激动道:“庄外有个地方,你应该会很喜欢!”
温时卿闻言不禁挑眉,意外道:“我会很喜欢?”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除了汀浔山庄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外。
“你应该会喜欢的。”沈青蘅抿了抿唇继续道,“我还从来没带别的人去过……”
温时卿笑了起来,抬起手有些困难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沈小仙君,带路。”虽然现在沈青蘅才十八岁,但是已经比温时卿高了。
他话音落下,沈青蘅手中灵力运转凭空画出一个缩地阵,将门打开回眸看着温时卿道:“小温师叔。”
此时的沈青蘅确实已经超过了同辈的几乎所有人,天赋异禀这个词他担得起。温时卿这么想着,抬脚走进了门内,沈青蘅紧跟其后而来。
出了缩地阵,温时卿的第一感觉便是冷极了,体内的灵力几乎是在他走出来的一瞬间将他的周身包裹。沈青蘅跟随在他的身后出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雪白色的斗篷披在了温时卿身上。
温时卿回眸看着身后的少年,一时沉默不语。
沈青蘅以为对方在询问当下的情况,便开口解释道:“这里是我出门猎兽时发现的,常年落雪,只有冬天。”
第143章
外面是盛夏,这里却是隆冬。
这样的地方,温时卿确实很喜欢。
“我是前年发现这个地方的,后来便时常来。”沈青蘅冷得瑟缩着,边说却还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落满雪的屋子:“这是我自己建的屋子。”因为太冷灵力受限,所以完全是凭自己建的,这一点他没说,但是温时卿清楚。
“这里有名字吗?”温时卿抓住沈青蘅发抖的手,丝缕暖意顺着指尖朝他的身上散去。他看着温时卿的侧脸,答道:“还没想好。”
“要不你取一个吧,师叔。”沈青蘅试探着问。
温时卿转头看着他,淡淡道:“你确定?我取了名字,这个地方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沈青蘅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想……”
后面的话温时卿没太听清,但对方想说什么他似乎也清楚。
两人站在积雪的石桥上,风卷寒枝,雪落桥下。
“那便叫落桥下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末去染了一颗红头owo
第77章 汀浔前尘(九)
温时卿牵起沈青蘅的手与众人擦身而过
莲花会前夕, 仙门百家受邀前来的修者门齐聚汀浔山庄,摩拳擦掌静待着未来的几日。
那天温时卿和沈青蘅从落桥下回来,缩地阵门刚打开便对上了朝两人迎面走来的周岸停。他身后是被他带着正准备去歇息, 以方恒煜为首的等人。
数人沉默相望,最终还是温时卿从沈青蘅身后走出来, 淡然地解释道:“本君闭关多年着实有些不识路, 多亏阿蘅带路。”
他这么一说,众人自然也就不能说什么, 只是周岸停身后的姜清月抬起眼眸扫了两人一眼,沉稳开口道:“多年未见, 仙君气度颇有不同, 今日都没来得及共饮一杯。”
温时卿笑着游刃有余地接招:“多年未见,姜阁主一如既往气度非凡, 本君不胜酒力, 倒不如改日一同和茶。”
“喝茶好啊, 喝茶好。”方恒煜接话道, 却被旁边的褚玲琅悄悄打了一下手背, 他才闭上了嘴不接话。
温时卿垂眸淡笑, 又道:“天色不早了,本君便不打扰诸位歇息了, 改日一道来院里喝茶便是。”说罢, 温时卿牵起沈青蘅的手与众人擦身而过, 留给周岸停一句:“岸停,好生照顾诸位仙君。”
“姜阁主那副样子分明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沈青蘅任凭对方牵着自己的手, 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不信又能如何?”温时卿好笑地问, “何必在意一些不相干的人?”
沈青蘅觉得有理, 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我不如想想怎么应付父亲。若是他真的生气了,我便不能同诸位一起喝茶了。”他后面的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边说着还垂眸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沈青蘅,你胆子大了许多啊,敢这么和我说话。”温时卿算是发现了,面前这个分明就该是这么个恃宠而骄的人才对,那么多人宠着他,若是本性还是唯唯诺诺,又怎么会成为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魔族?
就算在当下,若是没有对他格外严厉的沈玉堂,只怕沈青蘅能在汀浔山庄闹翻天。
“我没有。”少年垂眸抿着薄唇否认。
“没有吗?那我可不陪你去见你父亲了。”温时卿说罢就要松手,手却反手被对方握住,蛮不讲理道:“我答应你了一件事,你也要帮我才对,不能反悔。”
然后他被便沈青蘅拉回来沈玉堂的院子,替他挡剑。
后续当然是沈玉堂谁都没有骂,他甚至没料到对方还会很惊讶,十一师弟带着自家那个调皮的儿子出去玩。那可是十一,最讨厌热闹的一个。
同样惊叹的还有应文君,她说:“十一,取了个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温时卿闻言只是笑而不语,安顿好沈青蘅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整个山庄都很忙碌,反倒是几个仙君的直系弟子清闲了些,他们的事情忙完了剩下比较细小的事情便交由其他弟子来做。温时卿几个闲着的小孩叫来了后院,他是不喜欢聒噪没错,但有些人再不见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没想到的是,衍月宗和镜月阁的几个大人也跟着周岸停来了。为首的方恒煜见温时卿意外的神色,还不见外地调侃道:“玉尘仙君不是许诺过一同喝茶?怎么一副意外的表情。”
现在的方恒煜果真要比从前聒噪很多,甚至比小一辈的周岸停还要聒噪。温时卿瞥了他一眼,招呼着两位年长一些的姑娘坐在,淡淡开口道:“自然是很欢迎镜月阁的姑娘来的。”
站在后面的姚怀梦闻言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嘲笑方恒煜道:“方师叔啊,小温师叔好像不太欢迎你。”
“我可没说过。”温时卿笑道抬起手,挥袖变出又一套石桌石凳,朝那边抬了抬下巴:“小朋友坐这边。”回眸时对上沈青蘅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神色,心思微动补充道:“你过来沏茶。”
沈青蘅眼睛都亮了,连忙坐到了温时卿身侧。他确实是会沏茶的,以前沈玉堂便教过,原先一直不上心,后来从长都港回来又同应文君将茶艺复习了一番。
刚开始的时候几个人都还有些拘束,好在还有方恒煜和姚怀梦这样性格的人在,一众人的气氛很快便活跃了起来。整一个午后一群人便在温时卿的院子里,大人们谈笑风生,小孩儿嬉戏打闹。
第144章
“小温师叔,我们能借用一下你屋里的弓吗?”向来文静的王琋在温时卿面前也大胆了许多,温时卿下意识想同意,却想起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伸手捏出一把新的弓,递到王琋面前:“用这个吧,小心别伤到自己。”
姑娘小心翼翼地接过弓朝着不远处的树走去,姜清月看着两人,突然开口道:“这个院子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温时卿愣了一下,她说的没错,自从来到这里温时卿从没碰过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或者说,出了床榻和他后来又加的几件东西,其他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没碰过,甚至不是刻意为之。
温时卿看着对面的姜清月笑了笑,对方也笑了笑,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来时如去时,去时如来是,孰来孰去?”
他倏然看向姜清月,对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方才那段话又颇有暗示。温时卿一直在思考,眼前之景究竟是如同溯洄一般的虚景,还是实景。或许是虚景的,谁人能真正回到过去?可是温时卿当下有些动摇了。
他正欲开口身体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先口一步做出了反应,一把扇子暮然出现在手中,带着灵力朝不远处甩了过去。
众人听见动静,猝然抬头看了过去,恰巧见一剑光同疾速而去的羽扇相撞,脆弱的羽扇被一击而碎,散落在树下。众人霎时拔剑,什么人能混进汀浔山庄?
众目睽睽下,一身白衣的李安宜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一眼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同样冷着脸的温时卿身上,无辜道:“师兄何必如此凶?险些伤到我。”他的踩着羽扇走过来,眼神没从温时卿身上挪开。
“原来是李仙君。”仍是坐着的江清月淡淡开口,“不知何时到了院里我等竟然没察觉。”她在说对方偷听的事,对方却好像完全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弯着眉眼笑道:“我方才到这里,就被师兄一扇打了出来。”
“你说是吧?小衡儿。”他说着还看向了沈青蘅,只可惜后者根本不理他,神色不明地看着他身后。
“找我什么事?”温时卿冷淡道。
“是啊,李仙君如此前来定然是有要事的吧。”旁边的褚玲琅开口道,他们几个算是平辈,也说不上什么插话的,况且她这番话也算是在给李安宜解围。
李安宜没看她一眼,对方给的台阶却是下了,他看着温时卿道:“师父他老人家要见你。”
漆文柏要见自己?还是特意召见么?温时卿没料到会来的这么快。
“怎么?你失忆把自己有个便宜师父这件事都忘了?”李安宜嘴上不饶人,脸上的笑也敛了起来。
温时卿扫了他一眼,回眸对众人说道:“失陪一会儿。”说罢,又看向沈青蘅道:“阿蘅,好生照顾客人。”
沈青蘅神情不愉,但不是对温时卿。温时卿见他点了点头转身对李安宜道:“劳烦,带路。”
李安宜十分贴心地让温时卿先走,自己勾起唇角笑了笑转身在他身后走去,不经意回眸对上沈青蘅的目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待人走后,沈青蘅上前去捡起了落在地上破碎的羽扇。
两人到漆文柏的院外时,其他的十人已经到了九人,为首的沈玉堂见来人开口道:“师父点名要见你,快去吧。”
温时卿见这阵仗便知道定然出了什么大事,还是在莲花会前夕,他不仅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常年不能聚到一起的十二人到了十一个。
就在这是沈玉堂突然问道:“安宜,阿蘅呢?他怎么没来?”
温时卿闻言猝然停下脚步,转头眉心微蹙地看着李安宜,却见他勾起唇角看着自己说:“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找不到,况且他不是同我最不亲近么?”
“安宜,你这是什么话?”旁边的应文君开口道,温时卿笑了笑道:“他在我院子里,我传音让他过来就好。”本来就是传音好,只不过李安宜和温时卿顺路,可以给他带带路。
“李安宜,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沈玉堂立马严肃了起来。温时卿看着后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松开眉心淡淡解释道:“阿蘅他没碰上十二,再叫一次便是。”说罢,他抬手捻起一个传音符给沈青蘅递去。
李安宜没想他会为自己开脱,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正欲开口,不远处站着的章沉如却打断了他,冷声道:“安宜,过来。”他话音落下,李安宜当真一声不吭走了过去。路过温时卿时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太多情绪,温时卿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屑。
不屑温时卿为他开脱吗?
“十一,快去吧,师父还在等你。”温婉的六师姐如是说。
温时卿朝对方轻笑了一下,抬脚径直朝院子里走进去,陌生感扑面而来,可门匾上的那个漆字又格外熟悉。温时卿跟着漆文柏院里的弟子一路朝院里走去,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长发银白,被玉簪束起,那人听见动静突然转身。
温时卿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开口喊道:“师父。”
第78章 汀浔前尘(十)
天机不可泄露。
“时卿, 你来了。”面前的长者转身,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如是说道。
那一刻,温时卿有些恍惚, 漆文柏没有叫他十一,也没有叫他温琰, 他喊了他时卿。自从来到这里以后,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就算是以前好像也只有院长这样叫他。
第145章
“师父。”温时卿朝对对方走过去又喊了一遍。
漆文柏引着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色泽上成,上面还散着热气。温时卿在漆文柏对面坐下, 纠结了片刻后还是亲自斟了茶。
漆文柏接过茶水, 悠悠品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温时卿看着他的行为举止, 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但对方藏得太深他看不出来。
“师父, 今日你突然召集我们所为何事?”温时卿试探着问。
漆文柏不愧是汀浔山庄的庄主, 举手投足间庄重又淡雅, 颇有不问世俗长者气概。他没回答温时卿的话, 而是笑着说:“你和他很是不同。”
此话一出,温时卿怔了许久,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看穿了。可漆文柏又继续道:“安宜他总是有些心急。”
他原来是李安宜吗?不是原主。
“安宜和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两个人。”温时卿轻声回答道, “怎么会有两个一样的人,对吧, 师父。”
漆文柏放下茶杯,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温时卿也越来看不懂。漆文柏找自己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很适合这里。”漆文柏又说道:“听玉堂说, 你很喜欢小衡儿和其他小孩儿。”没等温时卿答话,他又继续说:“今日我占得一卦,想来或许该见见你。为师没教过你什么,今日权当尽师徒之谊。”
温时卿沉默着没说话,他不知晓漆文柏究竟有没有教过温琰什么,但他却是没教过自己什么。漆文柏的话究竟是哪种意思?
“既已知果,遵循本心即可。凡事皆有命,凡事皆有变。”漆文柏缓缓说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纤长的手指捏住玉壶又给对方倒,茶水溢出杯壁洒在桌上。
“阿蘅该来了吧。”漆文柏收手说道。
温时卿垂眸看着桌上溢出的茶水,这是逐客的意思。他从椅子上起身,朝面前的人行了一个礼:“多谢指教,我去叫他进来。”说罢,温时卿转身朝门口走去。
“天命如此,你比他适合这里。”漆文柏看着他的背影无端说道。
他是谁?温时卿没问。
他回眸问:“那他的命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温时卿垂眸轻笑了一声,朝外走去,这一次他没再回头。出了漆文柏的院子后,沈青蘅已经等在外面等着。
见来人,沈青蘅主动朝温时卿走了几步,神色多了几分关切:“你怎么了?”他小声问道,温时卿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藏起了情绪,弯着眼睛答道:“我没事,你叔祖让你进去呢,去吧。”
“我?”沈青蘅诧异地指着自己,其他人也没想到漆文柏会先见他。
温时卿点了点头:“快去吧。”说罢,他便同沈青蘅擦肩而过,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时,原本那他走前还在的人都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一个人在屋里想了很久。漆文柏定然是看出来了自己不是原主,他那句“我没教过你什么”,说的是温时卿而不是温琰。‘
所以他也知晓温时卿从何处而来,为何而来是吗?天命已定,值得大概就是未来的那一场修真浩劫,谁也没有办法阻止。所以他才让温时卿想做什么做什么?
若这就是天命,温时卿的命是如此?那温琰呢?
他没有答案。
温时卿想等莲花会时再找个机会同漆文柏交谈。可谁也没有想到,莲花会前夕,汀浔山庄庄主漆文柏飞升,一夜天雷。温时卿再也没有和漆文柏交谈的机会。
那一场交谈,是他们最后也是唯一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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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温师叔!”人群里一个身着粉色莲纹襦裙的姑娘朝着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挥着手,大声喊道。
温时卿身着一身浅青色长袍,长发用水色玉簪盘起,午后阳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肤色愈发白皙。他远远的便听到了姚怀梦喊自己,嘴角噙着一抹笑,缓缓抬起手朝那招了招示意对方。
是的没错,一年一度的莲花会如期开始了。漆文柏的飞升对于整个山庄来说是离别,但更是莫大的喜事。毕竟飞升本该是他们这些修真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事。
这样大喜的事撞上莲花会,更是喜上加喜,整个山庄一片喜气。
温时卿穿越人群来到几个人身边,姚怀梦首当其冲拦住他,然后又收起一身痞气装乖着眨眼睛:“小温师叔,你手里的连花花送我一份呗。”
姚怀梦口中的莲花不是池塘里盛开的那种莲花,而是一个类似现代幼儿园小红花的东西,小莲花可以加在莲花会最后的得分当中。有莲花的人不多,温时卿就是其中一个。
“好啊。”温时卿爽快答道,不仅口嗨的姚怀梦瞪大了眼睛,旁边的沈青蘅和周岸停也等大可眼睛。
温时卿看着三人的表情觉得好笑极了,朝正向这边走来的人抬了抬下巴继续说道:“别急,我还没说完,你去找那边那位比试一场,若是赢了我就把我的小红花全给你。”
“他?!”姚怀梦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时卿:“他和你同辈!我害还得叫他一声师叔!我怎么打得过啊?”
温时卿轻轻眨了眨眼,对旁边的两个人说:“你们也一样。”
他话音刚落,被温时卿强行纳入考核范围的人已经走到了他妈面前,眉心微蹙不解道:“为何要和本君比?本君只是你玉尘仙君的一个筹码吗?”
第146章
温时卿走到沈青蘅身旁,后者自然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他勾着唇角看向方恒煜:“怎么?方仙君对自己没有信心?”
“哼,我虽然不如你,但对付这几个小娃娃还是绰绰有余的。”方恒煜收起方才佯装的生气,扇着扇子说道:“我还怕伤到他们,说我欺负小孩儿呢。”
“行行行。”褚玲琅走到他身旁,单手搭在方恒煜的肩膀上说:“方仙君,最厉害——”她的尾音拖得很长,拖得方恒煜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收了扇子,揉着鼻尖否认:“也、也、也就一般般。”
温时卿单手撑在沈青蘅的肩上,弯着身子轻颤。沈青蘅垂眸看着身旁的人,眼底带着些笑意。他们都没意识到的是,温时卿其实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开怀地笑。
不是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可大家都在笑,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被所有人嘲笑的方恒煜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青蘅收回看着温时卿的目光,回眸间不经意瞥过身后的人群,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视野。他的十二师叔正站在不远处,唇角噙着笑看着这边。沈青蘅不禁一怔,他不明白李安宜为何在那里。
温时卿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倏然一僵,他敛住笑抬起头时已然是平日里那副波澜不经的模样。他顺着沈青蘅的目光望去,恰巧对上了李安宜看向他的目光。
两人隔着人群向往,温时卿看见对方薄唇轻掀说了句什么。他能看见对方的唇瓣在动,在说了:“师兄,好生热闹。”
温时卿这边没几个人,可他们是一群人,李安宜那边人来人人往,却只有他一人。他说的是哪里的热闹?
温时卿眯眼看着对方,李安宜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沈青蘅的身上,神色不明地笑了笑,转身朝着汀浔山庄的正厅走去。
“师叔他从那天开始就没和我说过话。”沈青蘅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轻声开口道,“他大概是因为师祖没见他吧,有些伤心。”
没错,漆文柏飞升前都没单独见李安宜一面。温时卿也不理解为什么,分明沈玉堂曾说过,漆文柏最宝贝的两个徒弟便是十一和十二。
“你很在乎他的情绪么?”温时卿轻笑了一声,看向身旁的沈青蘅:“就因为漆文柏见了你没见他?沈青蘅,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说罢,温时卿抬脚朝前走去,留下一群方才噤声不笑的人和沈青蘅在原地。
那天沈青蘅去见漆文柏,没人知道漆文柏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就连沈玉堂和应文君也不知道,温时卿更不知道。
“清蘅,快去追。”姚怀梦在后面说道,她凑到沈青蘅的耳畔,和他窃窃私语:“小温师叔生气你关心小师叔,他这是吃醋呢,你快去追他认错!”
“啊?”沈青蘅不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沈小仙君耳根都红了。挣扎了片刻后,抿着唇点了点头,迈步朝着温时卿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小怀梦,你和他说了什么?他跑那么快?耳朵都红了。”方恒煜不解。
姚怀梦和褚玲琅相视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作者有话说】
放线菌:我是谁我在哪里
第79章 汀浔前尘(十一)
谁和你说本君吃醋?
沈青蘅追上温时卿的时候, 他已经走到了正厅。
“温时卿!”沈青蘅大喊着过来,恰巧被坐在正厅的一群人听见,温时卿回眸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些笑意, 像是在说:“沈青蘅,你完蛋了。”
“师叔……”他小声地补充。
应文君恰巧在门口, 闻声出来看着沈青蘅, 眼神询问他在干什么,又对旁边的温时卿说:“十一, 阿蘅他不懂事,下次他在这么喊你你就教训他。”
“好。”温时卿勾着唇角看着沈青蘅, 见应文君要过去, 连忙道:“师姐,不用教训他, 是我让他这么喊的。”
“啊?”应文君惊讶道, “你还是我的师弟吗?”
温时卿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这句话可谓是说者有意, 听者无心。应文君笑了笑, 离开时还和旁边岳和玉说:“老五, 你看十一都会开玩笑了, 真是了不得。”
“他还和我下棋,帮我忙呢。”岳和玉附和着说道。
温时卿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垂着眼眸轻轻笑了笑, 又看向站在面前的沈青蘅。
“过来。”他对面前的少年说道, 沈青蘅闻言立马到了他的身边,小声喊他:“小温师叔。”
温时卿缓缓走着, 听见他喊自己, 调侃道:“怎么不喊温时卿了, 你父母不在, 我也不会罚你。”
“方才是因为我追不上你,情急之下才喊的。”沈青蘅揉了揉鼻尖,有些心虚。
“追我干什么?”温时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脸意外地看着旁边的沈青蘅:“你找本君有什么事么?沈小仙君。”
“我……嗯……”沈青蘅抿了抿唇,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你什么?”温时卿就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依旧就没机会看了,以后是没羞没臊的模样。
“我没有关心十二师叔。”沈青蘅纠结了片刻,还是直言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话,我没有在乎他的情绪。”他垂着头一口气把话说完,不敢抬头看温时卿的表情。
所以他看不见温时卿已经忍俊不禁,弯着眉眼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少年,对方迟迟不听见动静,刚想抬头被他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头,打趣道:“你父亲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你这几天就不用吃饭了。”
第147章
沈青蘅吃痛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温时卿:“为什么?小师叔他也不关心我,我为何要关心他。他也不在乎我的情绪,那为何我要在乎他的情绪?”
这次沈青蘅说的真情实感,说的是他的心里话。
温时卿闻言不禁一愣,他说的没错,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沈青蘅产生了一些误解。因为沈青蘅现在在自己面前太乖了,以至于他将沈青蘅和百年后的应淮序分成了两个人。
尽管经历不同,但不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一个人,人的本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发生改变。
“你说的没错,所以以后一定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么?”温时卿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轻声说道。
“只有自己活下去了才会有别的可能。”
沈青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有文君和父亲。”
“还有你……”最后那一句他说得很小声,因为他并不想让温时卿听见。
可是温时卿听见了。
他往前走着回眸看了看沈青蘅,少年笑着看向自己,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应淮序好像从来没有像沈青蘅一样笑过。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温时卿。”温时卿对跑上来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说道,他转头看着身后眼睛发光的人,补充道:“但要是被你父亲听到了我可不护着你。”
沈青蘅连连点头,走到他的身旁道:“小温师叔,你还在吃十二师叔的醋吗?没有了吧。”
“咳、咳。”温时卿难得被他的话噎住,干咳了几声扭头严肃道:“谁和你说本君吃醋?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沈青蘅。”
沈青蘅扭头不说话。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温时卿正色道:“我没有吃醋。”喜欢吃醋的该是你才对,后半句是温时卿在心里说的。
“好了,去正厅吧,大会要开始了。”
莲花会来到的人在整个修真都是叫得上名号的,温时卿坐在正厅上,见到了仙门百家的掌门。这一次来的人甚至比百年后衍月宗举办的仙门大会人还要多,有很多人都是温时卿没见过的面孔。其中,他见到了百年前刚当上掌门尚且年轻的白无乾。
白无乾坐在中掌门群中,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笑得开怀,丝毫不像百年后一心只想飞升的样子。他现在甚至没看温时卿一眼,温时卿不清楚他对原主的那些情愫究竟从何而来。
更为重要的是,此时的白无乾和温时卿后来见到那个年轻状态的白无乾长得并不一样。这究竟是为什么?
茶酒过三轮,莲花灯入河塘,莲花会就正式开始了。
开场第一战由汀浔山庄庄主沈玉堂同及镜月阁阁主姜清月开始,两人年纪相仿,实力也不相上下,再加上姜清月鲜少露面,作为此次莲花会的开场再合适不过。
谨防误杀,所有的比试都是在虚幻的擂台中进行,虚幻擂台只多不少,甚至够在场的所有人每人一个,想要观赛的人凭借每人独一无二的莲花令牌进场观看。第一场在最大的主擂台,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温时卿没凑热闹,站在远处远远看着,沈青蘅走来站在他身旁,小声喊:“温时卿。”
温时卿好笑地看着他,问:“不去看你父亲?”
“你不也没去。”沈青蘅反驳道,“而且在这里也能看清。”眼看擂台上的两人已经答了起来,他眉心微蹙看着远处问:“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啊?”
“你觉得呢?”温时卿反问,他可是真不知道这两人谁更厉害些。
“我觉得是父亲。”沈青蘅小声说。
温时卿随着他说:“那我便信了你。”说罢,他将自己的灵石押进了沈玉堂那边。除了小红花,莲花会的每一场比拼都可以押谁赢谁输,也算是一种赌博。只不过这个灵石并不是修真界流通的货币,只是在莲花会上有用。
温时卿押了灵石就要出去,沈青蘅连忙喊住他问:“温时卿,你要去哪里?”
“看好了他们究竟是谁赢,我可是押了不少灵石。”温时卿笑着对他说:“他们打完时你出来便能看到我。”
温时卿出来时有正事,他才方才的擂台里没看见李安宜。从里面出来便是一块活水瀑布,瀑布上的画面便是一个又一个的虚拟擂台,通过这个能看见哪些地方有人哪些地方没人。还能看到那场比赛在哪里进行。
温时卿眯眼看着眼前的水瀑,倏然抬手一挥,破开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障,水瀑的真面目才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春·甲壹的擂台是沈玉堂和姜清月在用,那么冬·辛壹呢?温时卿轻轻眨了眨眼,抬脚朝里走去。在碰到水瀑前,挂在腰间的莲花令牌微微闪动,那些水便为他开了道。
温时卿进去的时候只有李安宜一个人在里面,他一人分两身,在同自己比试。温时卿站在入口处远远地看着,不得不承认,李安宜的剑法要比自己更胜一筹。
若是原主或许还有比较之处,可他不是,他的剑术虽然远超常人,但是却比不过李安宜。不过他在别的地方要比对方厉害便是了。
“师兄。”李安宜收了剑,分身合成一人遥遥与温时卿相望,“你来了。”
他似乎料到温时卿一定会来,对他说的话像是两人共同赴约。
“我知道你会来。”李安宜走到温时卿身旁,轻轻擦拭着剑身,抬眸问:“打一场么?”
第148章
温时卿眯眼大量着面前的人,他不做没有胜算的事,如果做了就算是一成胜算也握住。银白的长剑出现在手中,修长的指节握住剑柄,温时卿轻声答道:“好。”
剑光一开,真个擂台上只见刀光剑影,李安宜的剑极快,温时卿没有一丝的分神,两人打得不相上下。两人全力打了一会儿,李安宜突然懈怠了下来,险些被温时卿的剑碰到。
他堪堪躲过那一剑,笑着说:“阿琰,你还和以前一样争强好胜。”
温时卿听着他的称呼,没有答话,反手又是发狠一击。李安宜还在回忆:“记得小时候其他师兄师姐都比我们大许多,只有我们两人一起修炼。你总是学得很快,学什么都很快,只有剑我能和你持平。”
他说着,陡然一剑扫着温时卿的脖颈而过。
“可是你还是争强好胜,根本不愿意让让我。”
“你心真狠啊,阿琰。”李安宜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带着笑,一剑一式一下比一下逼人。温时卿一言不发接着他的剑,对方却变本加厉,他甚至开始接得有些吃力。
直到李安宜将他逼到擂台边缘,十九式最后一式落下来时,对温时卿冷声说道:“你的剑术不如他。”
第80章 汀浔前尘(十二)
是喜欢的紧
第一场比试结束, 沈青蘅率先从水瀑里走了出来。甫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水瀑外笑看着自己的温时卿。
午后暖阳洒在水瀑上折射出五彩的的光,温时卿一袭白衣立身其下, 唇角微勾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年。
“小温师叔。”沈青蘅掀起唇喊道,没想到温时卿当真会如此守时的在外面等着自己。
温时卿看破了他的神色, 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怎么?看见我在这里很意外?”
“没有。”沈青蘅连忙摇着头否认, 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注意力却被其他从水瀑里走出来的弟子吸引。
“方才谁在冬的擂台打了一场?!”一个弟子看着水瀑一侧的榜, 惊讶极了:“居然还打了平局!”
不等其他人说话,另一个弟子眯着眸子看着榜继续念道:“李安宜对战温时卿?十一仙君对十二仙君?!”
沈青蘅闻言立马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温时卿, 神色惊讶地询问道:“你方才和他打了一场?没受伤吧?”说着, 他就要上前检查。
温时卿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躲开对方的手, 轻轻拍了拍沈青蘅的手背, 警告道:“沈小仙君别随便对长辈动手动脚。”
这话像是敲响了沈青蘅的警铃, 他慌乱地收回手, 站着的角度有些背对着温时卿, 大概是想要藏匿他有些发烫的脸颊。
温时卿敛眸轻声解释道:“没受伤, 榜上不是说了吗?平局。”
温时卿和李安宜确定打了平局,法阵自然不会判定错。平局的判定标准就是两人在同一瞬除了擂台。
李安宜最后那一剑几乎用尽了全力, 他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在温时卿的意料之内, 但当李安宜亲口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 温时卿还是有些发怔。
这一怔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强悍的灵力自剑锋四周蜂拥而上, 温时卿霎时回神抬剑以剑身低聿这一击。
灵力推着温时卿要将他推出场外, 他敛眸叹了口气, 看向神色不愉的李安宜:“那又如何?”
他的剑术不如温琰又如何?与他温时卿有什么关系?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李安宜, 不是温琰。
他话音方才落下,一股至纯的灵力自温时卿掌心而出,不等面前的人反应过来,那股灵力便蹿到了李安宜身后将他整个人束缚住。李安宜一时他想做什么之后立马要收剑,温时卿见状拎起剑对着他就是一剑横扫。
紧接着,那股强悍的灵力便将两人一并拖出了擂台。
长剑先身体一步插在地上让人落地时稳住身形,擂台之上的风铃响起,这场比试便正式结束了。
“你和他还真是像。”李安宜起身,又恢复了往日里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温时卿轻笑一声:“不知师弟说的他是谁?”
李安宜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冷嗤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一样的让人讨厌。”
温时卿不恼他说的话,但是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于是收了剑转身就往外走。李安宜站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突然开口道:“温时卿,他还会回来吗?”
温时卿朝外走的脚步一顿,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原主还会不会回来,你沉默了片刻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薄唇轻掀道:“与我何干?”
“你和他很像,有很不一样。”李安宜还在身后说,温时卿收回目光径直朝外走去,这次再也没有回头看。
“当真没事?”沈青蘅试探着又问了一次,温时卿看着他关心的模样,故意为难他说:“怎么了?你觉得我打不过你的小师叔?”
“没有!”沈青蘅霎时瞪大了双眼,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我就是担心你受伤了不说,我……”
“阿蘅担心谁受伤呢?这么紧张。”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温时卿抬眸看去,姜清月和褚玲琅正一同朝两人这边走来。
沈青蘅回眸看去,礼貌地喊两人:“玲娘,姜姨。”身后的温时卿也微微欠身和两人打了招呼。
“待会儿有衍月宗和镜月阁的比试,要一起去看吗?”褚玲琅看向沈青蘅,说道:“小怀梦和小琋都去了,还有周岸停。”
第149章
温时卿淡淡地看着两人,沈青蘅却突然回眸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玲娘见状又看向温时卿,继续道:“玉尘,一起去?”
在沈青蘅‘央求’的眼神下,温时卿轻轻点了点头:“去吧。”虽然他本来也是准备去看看的,这一场要比试的衍月宗弟子似乎是顾听云。
没错,就是顾泽阳的母亲顾听云。此时的顾听云还未怀上身孕,也就是说未来的顾泽阳很可能一辈子也不知晓,自己的师弟比自己要大十几二十岁。温时卿这么想着,目光也不自觉地在沈青蘅身上停留。
以至于姜清月什么时候走了自己旁边,温时卿都没察觉。
“玉尘。”姜清月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温时卿刹时惊醒,转头看去尴尬地客人搜了两声道:“姜阁主。”
“姜阁主?”只见姜清月眉心微蹙,像是对这个称呼极其的不解。
“清月。”温时卿试探着喊,他也不清楚原先温琰喊对方什么。谁料你这么一喊,向来正色对人不苟言笑的姜清月姜阁主居然忍俊不禁,连前面走着的人都回眸看了过来。
“怎么了?”褚玲琅问。
姜清月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淡淡对二人道:“无事。”
两人哦了一声又转身继续走,沈青蘅的目光扫过温时卿,后者朝他轻轻挑了挑眉他又连忙转身回去。
“沈玉堂和我说你变了,如此一看还真是。”姜清月轻声开口说道。
温时卿垂着眼神色不明,淡淡答道:“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变了么?你现在才看出来?”
姜清月又笑了,不过这次没再笑出声:“确实变了,不过方才才真是感觉出来。”
“挺好的,都挺好。”姜清月看上去有些感慨:“温时卿,你似乎很喜欢阿蘅?”
温时卿从来到这里对沈青蘅的偏爱就没藏着,沈青蘅也黏他黏得紧。
“是喜欢的紧,毕竟就遇到这么一个小孩儿。”温时卿看着面前的少年,沈青蘅正和褚玲琅看着什么笑得正开心,突然回眸看着温时卿。
姜清月有些意外,但却没再说什么,超前抬了抬下巴对前面的两人道:“比试快开始了,快些走吧。”
温时卿没想到姜清月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毕竟她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扰的模样。兵器他以为自己对外也一直是这样,没想到外面的人也会察觉了他的变化。两人对话时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地方看姜清月,温时卿发现他竟然和故人有些像,连神色也像极了。
温时卿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轻轻笑了笑,抬脚朝前走去。
这一场和顾听云比试的是褚玲琅的小师妹,一个看上去个头不大童颜长相的萌妹。就因为她这个长相,押顾听云嬴的人是她的好几倍。
温时卿看着差距如此之大的赌注,默默掏出自己的灵石往萌妹那边放。沈青蘅看着面前的灵石柱,纠结了许久还是将灵石放进了顾听云的那边。
“小沈很有眼光啊!”温时卿正准备说话,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人同时闻声看去,方恒煜正操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笑脸朝两人这边走来。
他上前一把揽住沈青蘅,后者连忙要躲开却慢了一步被方恒煜紧紧箍住。
温时卿看着面前的场景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扶额无奈地说:“方仙君,您芳龄几许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儿似的。”
方恒煜因为这几天和他熟络起来了许多,也不再装模作样了,虽然本来也没有装了什么。
“你没给衍月宗押,本君暂且不和你说话。”
“……”温时卿不想在和现在这个一颗童心的方恒煜说话,否则他可能回去以后都没有办法面对他了。他这么想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又走到了视线内。
是姚怀梦和王琋,这几日王琋都在和应文君忙莲花会的事,都没怎么见过她。温时卿见王琋的次数并不多,从前只在溯洄里见过虚影,里面的琋觉仙尊似乎总是撕心裂肺。虽然当下的王琋也是在溯洄中,但温时卿还是觉得当下的是实影。
温时卿觉得,他当下身边的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
“小温师叔?”王琋柔声喊道,温时卿这才回过神来,听面前的姑娘腼腆的笑着说:“师父让我来传达,今夜戌时弄池一叙,莫要忘了时辰。”
“怎么?不邀请我们去吗?”方恒煜也是个直言的人,本就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倒是下了王琋一跳,让小姑娘红着脸急忙解释:“仙君误会了,我本意是想一一传达,以尽礼数,您的邀请函已经在送去你寝的路上了。”
这么一下倒是把方恒煜弄得老脸一红,挠着头小声说:“我就是开玩笑……”
温时卿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轻轻嗤笑了一声,看向王琋轻声道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姚怀梦闻言立马拉着王琋就走了,走前还去往灵石柱里放了灵力,两个姑娘放的都是镜月阁那一边。方恒煜眼神跟着过去又收回来,沈青蘅看着他那一副不甘心的神色,恰逢他不留神连忙溜了出来,跑到温时卿身旁忍不住说道:“他得罪了人还想让别人自己家。”
温时卿笑了笑,手背碰了碰他,偏头轻声说:“你方师叔他听见了。”
沈青蘅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牵起身旁人的手转移话题道:“我们快去看比试吧,看看你赢还是我嬴。”
第150章
“那当然是本君嬴。”
“谁知道呢?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温时卿。”沈青蘅小声地说着,生怕路过的人听见。
“好啊。”温时卿答应得爽快。
方恒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眯起眼睛像是在窥探什么,不过最终也没看出什么来。反正总归是他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放线菌:家人们谁懂啊~
这个副本偏日常一点,但是也没那么日常吧吧吧吧
反正下章又会有比较重要的剧情了,其他剧情也不是我在水,是在填前面的坑555
第81章 汀浔前尘(十三)
沈青蘅脑子里便只剩温时卿了
其实这场比试从两人灵石的差距就能看出, 顾听云本该是比对方强的,至少在众人的认知里是如此。这场比试本来也是由对方向顾听云挑起的。
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比试正式开始顾听云就被对方压着打, 就连平日里嬉笑连连的方恒煜都正色看起了比赛。
“山青进不了这么多吗?”褚玲琅费解地看着擂台上的打斗,旁边的姜清月神色淡然地看着场上地局面, 接话道:“上次试炼时的水平吧。”
“所以是顾前辈变弱了?”沈青蘅小声地同温时卿说着, 后者闻言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顾听云虽然在衍月宗不算是最优秀的弟子, 但是平日里的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谁都没想到这场比试会出现如此的局面。
出玲琅看着身旁方恒煜的脸色不太好, 连忙说:“说不定这是她的战术, 保留体力最后再致胜,不过究竟是谁输谁赢可就不好说了。”
方恒煜转头对她轻轻笑了笑, 淡淡道:“她确实退步太多了。”
温时卿看向方恒煜打量了片刻后, 又看向台上的顾听云, 她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比试的输赢已经毫无悬念了。他收回目光看向旁边仍在紧张观望比试的沈青蘅, 想起自己答应他输了还要满足他一个要求, 也不知道他会提什么要求。
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与温时卿四目相视, 神色在说怎么了。温时卿摇摇头, 低声说:“你继续看, 我有事出去一趟。”
“哦。”沈青蘅点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
温时卿闻言脸上添了几分笑意, 笑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沈青蘅抿唇沉默了片刻, 最终只说:“你快去忙吧, 我继续看比试。”神色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温时卿本意是向逗一逗对方, 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好逗,他这么想着继续说:“今晚你娘不是在弄池设宴了吗?有事那时说便是。”说罢,温时卿转身就朝外走,一道传音符却穿过人群来到了他面前。
他伸手捻住,少年的声音徐徐传入耳中:“我若是有比试,你回来吗?温时卿。”声音过后,灵力消散在指尖,温时卿唇角轻勾抬脚径直走出了幻境。
沈青蘅回眸有些留恋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旁边的褚玲琅看着他这副模样,笑着揶揄道:“青蘅,你这么黏着他,以后他要是有道侣了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问,把沈青蘅问懵了,褚玲琅也没察觉,继续说着:“不过说不定你比他更早有道侣呢,温时卿活了那么多年也没找到。”
“啊?”沈青蘅眉心微蹙,不解地看着她。导致褚玲琅以为沈青蘅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正准备继续说,旁边的姜清月却冷声喝止了她:“玲娘,慎言。”
温时卿说是有事情是真有事情,况且里面的比试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顾听云必输无疑,而她实力骤减这件事必然同顾泽阳当时提起的事脱不了干系。
算算时间,也能吻合。
可温时卿又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否则未来很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温时卿自从到这里后就开始有意识地注意自己的行为,莫要因为自己而阻止了必要事情的发展。否则船只之事他肯定不会隔岸观火。
思及漆文柏飞升前所说“既已知果,遵循本心即可”。或许温时卿确实应该遵循自己的本心,又或者,从来到这里所作所为都遵循了本心,不是吗?
温时卿穿出水瀑,竟然恰巧遇见了赶来看比试的周岸停。
“小温师叔。”
温时卿微微颔首,问对方道:“你师父呢?”
“在正厅同一群掌门周旋呢,他让我不用管来看比试就好。”周岸停苦笑着答道,显然那边那些老狐狸不好应付。
温时卿了然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快去吧”,随即转身径直朝正厅走去。
也好,他早该好好见见那些人的。
温时卿道正厅的时候,众人正在说着漆文柏飞升之事。按理来说,漆文柏飞升后,着掌门的位子本就应该是给沈玉堂这个嫡传弟子的,可修真界却众说纷纭,有人说当给二弟子,他才是最适合掌门之位的人。
更还有说当时十一,也就是温时卿,他才是十二弟子里最有实力的。说到十一自然也就会有十二,自然又会说出一些虚有的爱恨情仇来。温时卿听了都觉得离谱的程度,没想到还能上了台面来讲。
应文君在下面看着沈玉堂同一群人拉扯周旋,光是看都烦的不行,更别提她自己亲自下场了,见到温时卿来了仿佛见到了救星。
第151章
“这群老狐狸,仗着师父飞升了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应文君冷冷地说着,又看向温时卿:“玉尘啊,你去帮帮忙呗?我找你师兄还有别的事。嗯?”
温时卿垂眸看了一眼应文君拽着自己的衣袖,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太反感她拽自己,不是知道是因为他是来到这里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人,还是因为别的。
“行了,师姐,我去替你救师兄行吧。”温时卿无奈道,他本来也是为这个来的。
温时卿绕过后面从正面走进去,沈玉堂抬眸恰巧看见来人,趁机连忙转了话题:“十一,你来了,恰巧白掌门方才还和我说起你呢。”他瞥一眼身旁,挑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喊。
好巧不巧就喊道了温时卿感兴趣的,白无乾。
温时卿走进座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同中众人打招呼:“诸位掌门,幸会。不知白掌门方才说在下什么?”
白无乾神色尴尬地座位上站起来,在温时卿看来简直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温仙君的实力实在惊人,若是有幸能和您比试一番真是三生有幸。”他说得谦虚极了,但说实话再这里有几个人愿意在莲花会上同温时卿比试?
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赢下比赛的几率不到一成,又何必输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合温时卿比试的只有当真痴迷于修炼之人,要么就只能是心怀不轨之人。李安宜是两种外的第三种,他和温时卿不相上下,而白无乾又会是哪一种?
“白掌门好志向!”一个壮汉高声道,分明是在揶揄白无乾不自量力:“我倒是也想领教一番但,不过近日处乱受伤身体抱恙,只能看无乾你的了。”
他这么一说,让白无乾坐立难安的,别的人却是纷纷明里暗里的附和了起来,各有各的心机,不愧是独占一方的老狐狸。
“既如此,时卿,你可愿同白掌门比试一番?”沈玉堂带着些笑意看向温时卿,虽然是在询问,但若是想保住汀浔山庄的待客之道,温时卿又怎么能不同意。
也无妨,不过是和白无乾过两招,还能摸一摸对方有何目的。
温时卿轻轻点了点头,便是同意了,应文君当下便准备了擂台给白无乾和温时卿,还贴心地询问两人:“擂台是否给众弟子观看?”
温时卿倒是无所谓,主要还得看白无乾的意思。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否决的时候,白无乾从未自立站起来,脸色微红地说:“既是莲花会比试,那自然是要大家一起看的,他人也能和温仙君学习。”
温时卿有些意外,正打量着白无乾,沈玉堂却走到了他身旁,温时卿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说:“师兄,我来帮你,你倒是毫不留情,直接把我卖出去了。”
沈玉堂也没办法反驳,只能敛眸说了句:“辛苦了。”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拖着尾音懒懒说了句:“不辛苦——”
“对了,师姐找你,快去吧,晚上弄池我还有事同你说。”温时卿一口气把话说完,转身朝着水瀑的方向走去。
擂台那边,沈青蘅看的那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结果和温时卿预想的一样,顾听云完败。沈青蘅赢了和温时卿的赌约本该是开心,但看见顾听云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不快。一个人正值韶华的修者怎么能退步?
“师兄,我……”顾听云虚弱地从台上下来,看向方恒煜的神色愧疚极了。后者看他这副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柔声说:“无妨,技不如人再多修习便是,先去休息吧。”
顾听云闻言点了点头要往外走,出玲琅却上前抓了她:“顾仙君!你似乎不太好。”她用的是肯定句,她可是修真第一医修。
顾听云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在看清玲娘后脸上突然有了不快的神色,冷声说了句:“多谢关心。”眼神垂下去冷冷看着被对方抓着的地方。
玲娘神色僵住,缓缓松开她的手后,顾听云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方恒煜叹了口气,安慰玲娘道:“她向来极其争强好胜,你不必管她。”
沈青蘅闻言冷嗤一声,低声说:“争强好胜为何还会变弱,还如此无礼。”旁边的姜清月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阿蘅,你又怎知她是为何变弱呢?万一是为了做一些利人损己之事而致,又如何呢?”
“我……”沈青蘅一时语塞,抿了抿唇轻声说:“您说的对,是我错了。”
姜清月轻笑了一声,又道:“你在温时卿面前可是一直这么乖?也难怪他喜欢。”最后那句说得极小,沈青蘅没听清。
正当他准备问,一道声音却打断了他,姚怀梦正朝着边跑来,边走边说着:“小温师叔要同玄夜宗白无乾白掌门比试啦!”
这么一下,沈青蘅脑子里便只剩温时卿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温时卿不排斥应师姐的另一原因:那是丈母娘()
第82章 汀浔前尘(十四)
小温师叔赢啦!
白无乾和温时卿比试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汀浔山庄, 甚至有的人延缓了自己的比试特意来观战。事实上,这场比试谁输谁赢在比试没开始之前就已经定了,这样反倒显得结果不重要, 大家看中的是比试的过程。
沈玉堂到场后便关闭了灵石柱,对两人说:“这一场便当是表演赛, 供大家学习便好。”
第152章
温时卿没什么异议, 他唯一的目的不过是想探一探白无乾而已。见白无乾也没什么异议,两人便一同走上擂台。莲钟落下, 擂台四面升起无形的帷幕,比试正式开始。
白无乾站在温时卿的对面, 朝对方行一礼, 玄剑骤然被召出于掌心,白无乾五指捏紧剑柄灵力霎时灌满剑身, 膝下两腿稳步而疾速朝着温时卿击去。
“白无乾可就是靠着这一套剑法坐上了掌门之位的, 看来他是真心想和玉尘讨教一二。”方恒煜眼神不离擂台, 嘴上还和身旁的人解释着。
沈青蘅站在他旁边, 他和方恒煜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眼神不离温时卿地问:“他很厉害么?”
方恒煜闻言笑了一声, 嘲笑道:“你以为呢?小青蘅,人家可是修真界最年轻的掌门人。”
“那么厉害!”姚怀梦倏然从后面出现, 还搂着旁边文文静静的王琋。
沈青蘅扭头瞥了一眼来人, 收回视线时眼神划过方恒煜, 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随便乱叫。”
这一句让周围的几个人乐不可支,还是王琋小声说了句快看比试才收住了笑容。
视线再次回到擂台上, 温时卿站在另一侧, 神色波澜不惊, 饶是白无乾已经快要来到自己面前, 百年后的白无乾也未必打得过他,何惧当下年少?
眼看剑锋近身,温时卿往后避让着,对方穷追不舍,直至快到擂台边缘众人心头一紧之时,他陡然抬手,隔着一层灵力将剑锋虚握进手中,毫不费力轻轻一推,另一头的人霎时被强悍地推到了对面的边缘处。
白无乾意识到为先后立马尽力稳住步伐,在滑出边界前稳住身形继而又一次发起了进攻。尽管是他看家的本领,他依旧在温时卿不拔剑的情况下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小温师叔为何不拔剑?”姚怀梦咂舌道,“若是拔剑那得多帅啊。”
“要是立马拔剑了,这场比试还有什么可以看的。”沈青蘅目不转睛地说道,“白掌门呢是很厉害,但是和他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若是温时卿现在就拔剑,这场比试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
“只是……”沈青蘅没继续说下去,旁边不知何时走来的周岸停接话道:“小温师叔好像是故意的,故意和他这么周旋,这样实在是有些折磨人了。”
“哎,毕竟是他自己要比试的,对吧?”姚怀梦觉得周岸停说的有道理,但胳膊肘还是向着自己这位玉树凌风的师叔的。
周岸停说的没错,温时卿确实是在折磨白无乾,他既然是想探一探对方的底,就不得不这么做。他想看看白无乾在如此境地之下会是什么反应,对他来说这么最多就是被以一些人在暗中非议心胸狭隘,而温时卿向来不在乎。
此时的白无乾能力确实已经是同辈里的佼佼者了,同温时卿磨洋工一般打了如此之久,他非但没有慢下来,甚至还加快了进攻,温时卿在同对方周旋之时观察着对方他脸上的神色,那份坚毅似乎从未改变。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入耳,温时卿听见白无乾在说:“仙君,我知自己技不如人,但还是希望您能全力以赴。”
温时卿怔了一瞬,这一怔给了对方机会,白无乾拎着剑以最快的速度朝他打了过来,这下一台下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他会上伤到温时卿吗?
就连白无乾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利刃尽在咫尺,就要穿过脆弱的皮肤融进血肉,那个被众人所担心的人却在此时为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紧着剑刃被葱白一般的修长两指夹住,生生停在眼前。
温时卿在众人看不见的那一边,掀起薄唇轻声答道:“好。”他话音刚落,巨大的灵力倏然顺着指尖的剑刃传来,白无乾甚至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那股力量推翻在地。
台下一片惊呼,可台上的两人都没在意,温时卿垂眸看着地上的人,轻声问:“还能起来么?”
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双手撑在地上将整个躯体支撑起,白无乾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的神色替他作出了回答。
继续。
温时卿眼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台下众人紧张地看着战况,只见这么久下来徒手而战的温时卿终于召出了剑。
一柄通身银白的剑出现在温时卿的掌心,骨节分明的五指将其握紧,朝对面的人轻轻挑眉道:“来吧。”
“好帅的剑!以前从未见过!”姚怀梦大喊道,说着还扯了扯旁边的沈青蘅:“阿蘅,你快看!”
沈青蘅有点发愣,轻声说了句:“看见了。”转身去问旁边的方恒煜道:“方师叔,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剑吗?”
突然被这小子叫师叔,方恒煜不禁有些意外,看着旁边发愣的人调侃道:“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他本意是想先捉弄一下面前的人,但是看着沈青蘅那副凝重的神奇,还是正经了起来:“这样的剑我先前也没见过,看起来还很新,应该是温时卿出关前新锻的。”
沈青蘅了然地轻轻点了点头,方恒煜看他这模样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道衍月宗专属的传音符却倏然传到他的面前,方恒煜一听神色顿时变了一副模样。
旁边的两个小姑娘还在感慨温时卿亲自锻的剑有多帅,方恒煜轻声对几人说了句:“我有点事,你们先看。”随即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第153章
玲娘见状担心地回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此时沈青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随着温时卿发动攻击的那柄剑,那柄漂亮极了的剑。
方恒煜说的没错,这把剑确实是温时卿亲自做的,既然院子里那些东西属于原主,他也没有碰它们的权力,它干脆就照着自己的审美重新做了一柄,用起来也是十分顺手的。
自从温时卿召出了剑,白无乾的进攻就显得更加徒劳,他几度险些被温时卿打出擂台,却仍是毫不气馁又攻击过来,仿佛对方的灵力和体力总是源源不断。其实不然,这是不可能的,白无乾只不过是想拖住时间,只要他没再这第一场就输掉比赛,那么就算最后是输他也知足了。
温时卿顺着对方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根即将燃尽的香,他终于第一次发动了主动的攻击。长剑随着腕骨扭动在掌心转动了一周,只是稍微的灵力便让剑身泛起淡淡银光。台下人只见剑光一闪,长剑便朝着白无乾的方向疾速而去。
后者见状立即要防备,然防不胜防,剑旋一周,剑柄一击打在白无乾右肩窝处,最后一抹香灰落下前,身躯撞破灵幕,莲钟响而香灰落。
整个幻境,一片死寂。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小温师叔赢啦!”姚怀梦在人群中大喊,胜利好像本该如此才对,周围的人竟然开始同她一般喊了起来:“赢了!”
温时卿垂着眼眸轻笑了一声,径直朝着擂台外的白无乾走去。在对方跌出擂台的瞬间,灵力瞬间将他包裹住,这让他不会砸在地上造成其他的伤害。
温时卿走过去,白无乾恰巧站了起来,前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说道:“领教了,仙君,弟子果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温时卿闻言有些诧异,但是这种诧异并未表露于行,他勾着唇角宛若循循善诱的师长,问白无乾道:“不曾有怨?”
白无乾原本是垂着头的,闻言却突然抬起头来,神色里满是不解:“何来怨?”
温时卿不禁一愣,自己如此待他,换做大多数人多少会有所怨恨,就算是口头上无怨,心中或多或少也是有的。可温时卿看着面前的尚且年少的白无乾,他没在对方身上看见一丝怨恨的踪迹。
这让他不禁怀疑究竟是自己的专业程度下降,还是年少的白无乾本就是个至真至纯纯真质朴之人。那又是什么让他变成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歹毒之人?
这个问题温时卿想了太久,直至人群散尽,沈青蘅来到他的身旁静静地等着他。见来人,温时卿抬眸对上对方的目光,挤出一个笑:“沈小仙君,如何?”他在问这场比试,这样的问题他甚至只会问沈青蘅。
这种说不清的认同感需求,往往只会出现在特定的人身上。
沈青蘅露出牙齿笑了笑:“温时卿,你最厉害。”就像是,莫名的占有欲会转化在对方身上寻求自己的特权。
“时间不早了,去弄池吧。”温时卿想伸手去牵对方,动作却在碰到沈青蘅手的一瞬间顿住。一个传音符出现在温时卿面前,他伸手将其捏住,声音便落进了耳中。
是方恒煜的声音,他说:“玉尘,听云不见了,我需要你帮忙。”
顾听云不见了,也就是说双生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温时卿将传音符捏碎,身后的沈青蘅见状想说话:“温时卿……”前面的人却倏然转身,打断了他的话:“阿蘅,我有点事,你先去弄池我一会儿便来。”
说罢,温时卿又一次召出剑,一个御剑术消失在了沈青蘅眼前。
沈青蘅沉默地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神色冷了下来。
“骗子。”
【作者有话说】
大家或许还记得前几章,在长都港小温易容同小沈相处之事(^^ゞ
这几天会日更!(发誓)
第83章 汀浔前尘(十五)
难怪你会喜欢他。
不过一场比试的功夫, 顾听云便消失在了汀浔山庄,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方恒煜找遍了整个山庄,最后在后院外的门才询问到, 有人曾见过她的身影。
温时卿在收到方恒煜的消息后,之前的种种不寻常在此时都得到了解答。为何顾听云会输给实力远不如自己的对手?真的是她退步了吗?又为什么她要拒绝玲娘的帮忙?是因为玲娘是镜月阁的人吗?
不。
是因为顾听云早已怀有身孕, 所以才会在擂台上体力不支, 因为孩子的父亲生死未卜,她才会焦急地离开。
温时卿到后门时, 方恒煜正一个人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见来人他立马朝温时卿走了过来。
“玉尘仙君。”方恒煜勉强收住脸上的焦急, 说话时的声音有些低沉, 显然对这件事十分着急。
温时卿看着他这副样子,头一次觉得面前之人和未来的衍月宗掌门方恒煜有相似之处。他微微颔首, 对方恒煜道:“只有你我二人?”
对方闻言面露难色, 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此事实在不宜张扬, 我师叔他摆明了不管听云, 我没办法不管她, 如今我身在汀浔, 能求助之人就只有你了。”
温时卿神色变了变,尽管他会管这件事, 却还是挑眉问对方道:“你凭什么觉得本君会帮你?”
“我……”方恒煜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 因为硬要说的话, 就只能是直觉。况且,汀浔十二仙里, 方恒煜最熟悉的确实就是他。
第154章
温时卿瞥了他一眼, 也没有要继续为难他的意思:“行了, 你说你师叔不管她?指的何事?”
“听云和她的师兄在一起了……”
顾听云和师兄在一起了本来是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旦踏入修途, 修者们就不得不接受从前的亲朋好友先自己而去的事实,而在这漫漫修途中,很多人会选一个志同道合之人作为道侣。
但这群人里不包括那些专修无情道的修者,而顾听云修的便是无情道。
“她晚我多年拜入衍月宗,本该是我的直系师妹,没想到最后她却选择跟着师叔修了无情道。”方恒煜痛心疾首地说道。
温时卿没想到顾听云修的居然是无情道,但是想起顾家世代的诅咒,她修无情道又在情理之中。可顾听云却爱上了自己的师兄,顾听云对师兄的爱意带到了她死前的最后一刻,所以无论什么外力又怎么能阻拦她?
“娄景明已经杳无音信两月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方恒煜解释道,这也是顾听云交际离开的原因。
“而昨夜,师父给我传来消息,说门派已经有了娄景明的消息,让我务必不要让听云知晓。”他懊恼地说着。很显然,顾听云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娄景明在哪里?”温时卿问道。
方恒煜深吸一口气,敛眸答道:“京亭。”
温时卿闻言一怔,不是因为他没听京亭,相反他对这个地方实在是印象深刻,尽管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没人和他提起过这个地方。
京亭羲和门,就在离汀浔山庄不远的地方,但它不归汀浔山庄管辖,地处近永川源头之处,独立于整个修真,世代守着永川天道。
“羲和门?”温时卿眉心微蹙看向方恒煜,听他继续说道:“我也是方才知晓,听云来自临夏顾家,而顾家那个诅咒便是和京亭羲和门有关……”
温时卿知道顾家的诅咒,可他不明白,娄景明不是死在了魔修的手上吗?
“如今的魔修的大本营在什么地带?”温时卿手上已经画起了缩地阵,方恒煜有些发闷:“大本营?那些魔修如今各个都是缩头乌龟,哪敢设大本营?”
那就是了,所以后来在春荣海的大本营是应淮序一手弄起来的。
缩地阵成,温时卿伸手拉开汀浔的后面,回眸对身后的人道:“走吧,去京亭。”
两个身着浅青长袍之人前后跨门而出,窄门被虚虚掩上,只见一道微弱的白光泛起,等微风再将门吹开时,门外空无一人。
如果说汀浔山庄是修真界的桃花源,那么京亭称得上修真炼狱。温时卿方才打开缩地阵的门,一阵迅猛的黄沙便朝他扑面而来,偏偏身后的方恒煜还在毫不知情地往外走。
温时卿甚至来不及提醒,他就豪迈一步朝外走去,霎时沾上了满身黄沙,退回来关上门咳嗽个不停。
“……蠢。”温时卿轻骂了一声,朝他抛出一个清洁咒随即拽住他的衣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柄长剑出现在脚下,灵力霎时将两人包裹。温时卿御剑逆风而行,视线穿过黄沙一路往前,不费太多力气便穿过了风沙,站在京亭外。
“这里怎么会有风沙?”方恒煜不解道:“永川的上游怎么会是这样的地方?按理来说近水源处应当风景宜人才对。”
永川的源头是水吗?还是什么?
两人继续往里走,结果刚走没两步就被面前的场景怔住了,家家户户家门紧闭,路上尸横满地,干涸的血液浸透了黄沙。方恒煜连忙上前查看,他就近检查了一具尸体,仰视着温时卿道:“是魔修!”
温时卿呼了口气道:“直接去羲和门吧。”魔修横行至此,羲和门定然已经出手了,顾听云定然也已经去了那里。此事有些棘手,单温时卿和方恒煜两人处理此事定然没办法很快赶回去。
温时卿只能编一个理由来糊弄住汀浔山庄的众人,他将传音符送给沈玉堂,随后便径直朝着羲和门的方向走去。
“我们两人出来,他们当真不会起疑?”方恒煜有些担心。
“自然是会的。”温时卿瞥了身旁的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所以你今晚得赶回去弄池晚宴。”
“?!”方恒煜惊讶了一瞬,意识到他是认真说话后,垮下脸没什么感情地答道:“行吧,还要劳烦先仙君了。”毕竟本来就是温时卿在帮衍月宗。
“嗯。”温时卿确实觉得劳烦。
那一头汀浔山庄,沈玉堂方才收到了温时卿的传音符,他说:“师兄,见音如唔。今日替卿一战,委实劳累。故决定趁此机会出游修真,了解时事,弄池晚宴不能赴约,归期不定,勿念。”
“……”沈玉堂听完温时卿一番话,思考了许久才找到应文君,同她说了温时卿不能来参加晚宴之事。应文君闻言,立马骂了起来:“十一他玩而我呢?今天在正厅他还让我备下荷花酥,莲子羹!结果他跑了?”
“大概是有些暂时不能说吧。”沈玉堂轻声安慰道,右手正要抬起来抚摸道侣的发顶,动作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他今晚不来了?”沈青蘅站在不远处,看向两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沈玉堂收回手,看向说的人:“沈青蘅,你在同谁说话。”
“父亲。”沈青蘅垂下眼眸,抿了抿出开口道:“母亲,小温师叔他今晚不来了吗?”
第155章
“他啊,他出去玩儿了,传音符里说归期不定。”应文君答道,说罢又看了看沈玉堂,眼神示意他不要一副严肃的样子,“你说你师叔也是,闭关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答应参加莲花会了,现在又出去玩儿了。”
后面的话沈青蘅都没太听进去,总之温时卿今天不会赴约了,而他欠自己的那些承诺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还骗父亲自己一个人能出去玩儿了,分明去找了方恒煜!沈青蘅愤愤地想着,低着头往外走,却被一道声音喊住了往前的脚步。
“你再往前就要掉进池塘里了。”
沈青蘅闻言倏地抬起头来,抬头的一瞬间周围好像一阵旋转,等他看清眼前之景时,他离小池塘边便只剩几步的距离,而喊他的人正站在池塘的对面玩味地看着自己。
“无聊。”沈青蘅在心里默默评价,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地喊道:“小师叔。”
李安宜对他的敷衍直至不见,哪壶不该提哪壶:“怎么不见温时卿?你不是整天和他黏在一起?”
听到对方说这个,沈青蘅的脸色又冷了一截:“小师叔说笑了,怎么能天天打扰师叔,他可是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重要二字被他无意识地咬得很重,李安宜勾着唇角看向他:“哦?是吗?他在忙什么?”
“这个小师叔就要亲自问师叔了——我还有比试,就先走了。”沈青蘅不咸不淡地说,转身踏破了方才李安宜设下的阵法,朝着水瀑的方向走去。
李安宜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那么有意思?难怪你会喜欢他。”
然而,李安宜口中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将喜欢不喜欢这件事全然抛在脑后。因为温时卿眼下面对的,是一群协作完美战斗力无穷的修者,他们就是世代守在这里的羲和门弟子。
同汀浔山庄一样,他们有十二人成阵,此阵法是羲和门绝学,称其能降伏万物。
“在下衍月宗方恒煜!贸然来到这里十分不礼貌,但实属情非得已!诸位仙君好好说话!”方恒煜被十二人成的阵逼得节节败退,嘴里大喊着。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强风吹拂,将他吹了数百尺远。
温时卿躲过对方的攻击,瞬移着朝后而去扶住方恒煜。两人落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十二人,轻声道:“既然这便是羲和门的待客之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话音落下,一道锋利的剑刃便划破强风,随着一道白色身影朝前疾速而去。
【作者有话说】
小沈本来没吃醋,但是现在吃了!
沈青蘅:我也要和你去旅游!
方恒煜(扶着被摔碎的尾椎):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温时卿:?
第84章 汀浔前尘(十六)
温时卿,分明就是骗子。
清风拂过吹起微卷的落叶, 一道锋芒倏然闪过,锋利的剑刃将落叶分割成两半,缓缓飘落在地。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倏然闪现, 修长五指握住剑柄,丝毫不犹豫朝对面横扫一剑, 泛起道道强悍的灵泽, 逼得面前的人节节败退。
“沈青蘅!你一开始就玩儿这么大!”第一招就被逼得快要滑出擂台,方恒煜扶着剑堪堪稳住身形, 冲着对面的人大喊。
沈青蘅却没开口,紧接着又是猛然一击, 用行动给了方恒煜答案。
方恒煜霎时凝神, 拎起剑接住少年的奋力一击,嘴上嘟囔着:“温时卿也真是的, 一莲花牌送了便送了, 还非得要赢了我才能给, 多稀奇。”
两人还在一攻一防地打着, 沈青蘅在听见他的话后, 蹙着眉不快道:“我不是为了要他的东西!”他话没说完, 手上的剑骤时发力,一下甩开了方恒煜将手上运起的灵力朝他送去。
“好好好, 不是就不是吧。”方恒煜权当对面的小孩是不愿意承认, 丝毫没察觉到沈青蘅在想什么。昨夜他好不容易从京亭赶回来, 当头便碰上了黑着脸的沈青蘅,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对方就说要和他约战。
方恒煜一头雾水, 奈何沈青蘅那副模样就算他不想也只能同意。
沈青蘅见到方恒煜分神心头十分不快, 用他炉火纯青的瞬移术骤然移到对方身后, 抛起手中的剑反手一接,剑柄蓄力打向方恒煜的背后。
台下观望的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方恒煜这就要输了吧?!他们大部分人的灵石都押给了方恒煜,毕竟两人都不是一个辈,沈青蘅甚至还没加冠。
然而就在剑柄要碰到方恒煜的前一刻,他陡然转身与此同时朝后瞬移而去,抬起手控制着灵力揽住面前的人朝自己的方向而来,沈青蘅躲无可躲被对方的灵力束缚住。
如若沈青蘅不挣脱对方的束缚,那么这场比试马上便会结束。就在台下观者焦急之刻,沈青蘅的护臂上倏然出现一把玄铁爪裹挟着灵力扎根在地,如此一来两人僵持在台上。
方恒煜立即收住灵力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道禁锢加在地上的爪上,另一只手提起剑朝着沈青蘅疾速而去。
“小仙君,跟我比你还是太嫩了。”
方恒煜带着笑意的话刚落到沈青蘅的耳中,对方的剑气随之而来,几乎是让他无所遁形。谁料,在沈青蘅要被推出灵幕的前一刻,他收掉了身前护着自己的屏障。方恒煜瞳孔骤缩,霎时要收住自己的灵气,以防伤到沈青蘅。
第156章
后者在他正欲做出动作之时,脸上倏然出现了笑意:“是吗?”他话音落下,一把骨扇出现在手上,沈青蘅抬起手一扇,那骨扇便径直冲向了方恒煜。
紧接着他召回落在地上的佩剑一剑砍掉了连着护臂的绳索,以极快的速度追上骨扇,与其一同朝方恒煜击去。
“你赢了。”
身着浅青长衫的人落在沙地上,对面站着十二个着鲜亮色异域衣衫的人,为首的男人露出的脖颈上纹着像梵文一般的字符。
“你可以进羲和门。”男人说话的语气极其平淡,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温时卿倒是不介意,朝面前的人轻轻颔首,客气地说:“承让。”
“输了便是输了,我们输得心服口服。”男人看向他正色道,“您有什么事我们定会竭全力帮忙,这是规矩。”
“……”温时卿本就是客套,听见对方这么说也不继续客气了,开门见山的问:“可曾有一个女人到这里来?来找一个男人。”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神色立马变了,站在男人旁边的女人警觉反问道:“你要找她?!”
“没有。”
面前两人一同开口,答案南辕北辙,温时卿嘴角不禁抽了抽,不咸不淡地重复方才对方说的话:“竭全力帮忙?”
男人不经思考厉声答道:“此事除外,我们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温时卿闻言神色未变,反倒是将面前的十二人打量了一遍,反倒是他们开始不安,结巴着开口:“这件事之外,都、行。”
“好吧。”温时卿叹了口气,眼看面前的人都松懈下来了,又听他道:“那我只能杀进去了。”紧随而来,是再熟悉不过的剑出鞘声。
……
“这次放了她,不代表两家从头来过,诅咒会跟随顾家生生世世。”十二人中最年少的那个孩子带着温时卿走到牢前,便开锁嘴上还絮絮叨叨着。
牢房的门被打开,温时卿顺着洒进去的光看去,午时还在汀浔山庄比试的人此时正被淹在水中奄奄一息。
“你去啊……”男孩话还没说完,纤细的脖颈却突然被一只手掐住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温时卿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了吗?!”
“那……又……如何?一样……是可憎……之人!”男孩眦目看着温时卿,额角青筋暴起,却没有一丝畏惧。
温时卿敛眸叹了口气,松手把人仍在地上,径直上前将泡在水里的女人捞了出来。
顾听云倏然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有些惊讶:“仙君?”
温时卿轻轻应了一声,运起灵力开始为顾听云疗伤。
“师兄,我要去找他。”顾听云分明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所为何事。
温时卿垂眸看着她,最终只是开口轻声道:“待我替你疗伤之后,便去找他。”
顾听云此时脸色苍白,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嘴唇紫得发黑,手脚被捆仙绳舒服得满是淤青,却还是在听见他的话后有了笑意,轻声说:“多谢仙君。”
“承让了。”少年冷淡的声音落下来,方恒煜揉着自己又一次被甩到的尾椎,闻言抬起头来逆着光看向面前的人。
此时他才意识到,面前的人虽未加冠,实力却远超同辈。尽管今日方恒煜输给他是因为自己并未全力以赴,可若是再过些年,自己全力以赴能赢下比赛吗?假以时日,面前的人会是另一个温时卿。
“沈青蘅!”姑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姚怀梦正拉着王琋朝这边狂奔过来,到面前一拳打在沈青蘅的肩膀上道:“你居然赢了!你赢了!”
“我和小琋都把灵石给了你,这下可真是赚了!”姚怀梦看向王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沈青蘅虽然知道自己实力还是不如方恒煜,此情此景也足以忘却烦恼短暂沉溺在胜利的愉悦里。
方恒煜从地上站起来,不满地开玩笑道:“哎,小姑娘,我还在这儿呢!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输给了小一辈,你还好意思待在这儿?”一道女声紧接着传来,众人回头,玲娘和姜清月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我……”方恒煜想解释解释找回面子,但又觉得实在不合适顿了顿继续道:“输给小青蘅,心服口服。”
他这么一说大家又都笑了起来,王琋在欢声笑语里开口道:“那阿蘅是不是可以拿走小温师叔的所有莲花牌?”
“对哦,你赢了。”姚怀梦有些怨气地看向沈青蘅,但又很快笑起来:“虽然放下狠话说我要拿第一,你那的话汀浔嬴也算赢了!”
小温师叔,沈青蘅听见这四个字脸上的笑意便敛了起来,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时卿,分明就是骗子。”他在心中想。
被人腹诽的温时卿,此时还在风沙狂舞的京亭,陪着顾听云找人。
顾听云休息了一夜后,一大早便等在温时卿的门外,马不停蹄地要去找人。温时卿无奈只能陪着他去找,毕竟早些找到回汀浔也是好的。
京亭许多被魔修杀死的人,思及这个两人便顺着魔修的痕迹去找,在风沙里找了很久,就在顾听云筋疲力竭快要撑不住时,两人终于京亭的最边界处找到了一具身着衍月宗家袍的尸体。
那人的死相实在是惨不忍睹,面部如同被野兽活生生吃掉,四肢残缺,金丹被剖去,五脏六腑被掏出在身体之外,腐烂发出恶臭上面爬满了蛆虫。是极其痛苦的死法,是身上萦绕的魔气昭示着凶手的身份。
第157章
这分明很难辨认身份,可顾听云一口笃定那是娄景明,她看着面前破碎的尸身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落泪,只是黯然的神色下扯出一抹笑,轻声道:“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温时卿在旁边静静看着,顾听云上前去解下尸首上的手链,将地上的每一段残骸收进储物袋,起身道:“仙君,多谢您了。”
温时卿点了点头,画出一个缩地阵打开门走了进去。
没人看到女人在收道侣残骸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落入沙地,在瞬间消失无踪。
温时卿将缩地阵的那头放在了汀浔山庄的正门,他本意是想将顾听云带到方恒煜面前,让他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毕竟双生之事是和方恒煜有关。
谁料,他方才走出虚门,便看见汀浔山庄的弟子纷纷朝着山庄里走。
他叫住一个弟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十一仙君?您回来了?”弟子见人连忙解释道:“凌云宗的那群人疯了,居然把船驶上了永川,还要逆流而上!现在掌门正召集人去解决此时呢!”
温时卿呼了口气,和他想的一样,对方就是要趁着莲花会高手都在汀浔山庄动手。
“要去何处你自己决定吧。”温时卿转身看着顾听云,淡淡道:“你或许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罢,他转身径直朝山庄内走了去。
第85章 汀浔前尘(十七)
去救哥哥。
消息传来的时候, 姚怀梦正嚷嚷着要去给沈青蘅弄一个庆功宴,周岸停姗姗来迟,满脸焦急看着姚怀梦。
“诸位仙君, 打扰了。”周岸停不失礼节,朝几个长辈赔礼后才继续对姚怀梦说道:“怀梦, 师父有事召集众弟子。”
“什么事?如此着急。”沈青蘅自然也被吸引去, 眉心微蹙问。
周岸停看着他脸色有些为难,还是没解释有什么事发生, 只道:“你也来吧。”
“师妹,你送诸位仙君回院。”王琋闻言点头, 三人随即朝着沈玉堂的院子径直走去。方恒煜和玲娘面面相觑, 最后也只是姜清月说了句:“汀浔山庄向来是轮不到外人来管的。”
王琋闻言一怔,她虽听不出对方的语气, 但这句话实在不像平日那个姜阁主说出来的。她再三斟酌, 柔声对三人道:“三位仙君, 今日过劳, 何不先休息呢?”
温时卿回到山庄后并没有立马去找沈玉堂, 而是先去找了岳和玉, 凌云宗船只之事一直都是他的弟子在管。与其去找沈玉堂,不如直接找到负责此事的弟子, 了解情况。
在去岳和玉院子的路上, 他遇到了带着三位去歇息的王琋。
“玉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恒煜见迎面走来之人, 有些惊讶:“你的事情、办完了?”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他看面前人的神色明白他们对此事并不之情, 和王琋眼神交汇后淡淡道:“本君还有事, 今日便不与三位共饮了。”
见姜清月颔首, 温时卿没再说什么便抬脚与三人擦肩而过, 不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若有所需,我定竭力相助。”
回眸看去,方恒煜眼神坚毅,直直看着自己,温时卿勾起唇角笑了笑:“方仙君义气,不过暂且还不用,等来日吧。”说罢,温时卿转身大步离去。
他去道岳和玉的院子时,直言和他问负责长都港那几个弟子现在所在何处,岳和玉得知他的来意脸色霎时不好了。
他坐在椅子上叹气,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温时卿道:“长都港之后他们几人便不见了踪影,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至今没有消息。”
听见他的话,温时卿眉心紧蹙脸色难看极了:“那之后便没了消息,你……”他意识到自己事态,没再继续说下去,稍微冷静下来分析道:“他们应该是被凌云宗抓了。”
“我本就有这种猜测,现在船只之事暴露,也就只有他们了。”岳和玉摇了摇头,从椅子上起身:“人啊,总是不满足,为何非要成为那人上人,天上仙呢?”
温时卿的眼神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轻声开口道:“师兄不想?”
岳和玉笑着看向他:“师弟,我也是人。”
温时卿看向他的目光暗了暗,最后只是留下一句:“我会把他们带回来。”走出前殿,矮温时卿足足一个头的弟子倏然出现在视线里,一个极其面熟的弟子揽在他面前,局促道:“仙、仙君,我也要去!”
是尘羽。
“去何处?”温时卿明知故问道。
“去救哥哥。”少年大声说着,却在说完后垂下杏眼喃喃道:“哥哥分明还答应我,回来后教我新的剑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哥哥。”
温时卿微不可闻了一声,往外走时说道:“走吧。”
去凌云宗。
沈玉堂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他会有自己的计划,而他温时卿就去做计划之外的事。
沈玉堂的计划里肯定不会有温时卿,在数月之前十一师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尽管极有天赋能力极强,却毫无飞升打算。
他心不诚,又怎么可能会飞升?
“父亲,这件事情不和其他师叔商讨吗?”沈青蘅听完父亲的安排后,不解地问了一句:“他们应该也已经知晓此事。”
“此时正是莲花会,若是惊动了其他门派,只会扰得人心惶惶,对付一个门派这些人足够了。”沈玉堂神色严肃地说着,话音一转又道:“本不该喊你来的。”凌厉地眼神瞥过周岸停,对方霎时垂头不语。
第158章
“我会完成任务的。”沈青蘅掷地有声道,父亲从来没有安排给他过任何任务,此次是第一次,他定要证明自己。
“行了,去吧,注意安全。”沈玉堂摆了摆手,面前一众弟子顿时转身御剑朝着汀浔之外,永川下游飞去。
“阿蘅,长都港你虽然去过,但还是千万要小心。我今日占卜,卦象实在奇怪。”
沈青蘅听着周岸停说话,觉得他不愧是沈玉堂的首徒,事实上他嘴上也说:“周岸停,你那卦象就没准过。”
“他可是,今日榜首呢——”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两人旁边划过,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夸赞。
“姚怀梦!”沈青蘅有些气急败坏,周岸停叹了口气,轻声道:“无论如何大家多加小心,万事顺遂便是。”
“明日见。”周岸停话音落下,三人分道扬镳,再看不见彼此的背影。
沈青蘅要一人去长都港,有人传回消息,凌云宗有几个弟子还留在当地,压迫当地的百姓继续为其制造船只,只有切断了船只来源,他们才没有出海的机会。
想到长都港,沈青蘅无可避免又想起,上次来长都港发生之事。他飞速御剑而行,自长都港的石门上方而去,脑海里倏然出现了上次在这里御剑而行的场景,那一柄银白色的剑。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青蘅在脑海里这么提醒自己,他轻叹一口气,找到合适的位置落在一个屋檐处。从此处眺望便可被看到流经长都港的河畔,一群人密密麻麻忙碌着,而在人群不远处赫然是几艘快要完工的船只。
“果然是这样。”沈青蘅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底下的大街,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他们不是闭门不出,而是全被拉去做了苦役。
想到这里,沈青蘅有些愤恨,正当他准备继续御剑朝那边去时,身体突然感觉到什么,白皙的耳廓微微颤动,修长的手指陡然捏紧剑柄。
锋利的剑刃在他闪开一瞬间擦着他的耳廓而过,剑刃划破青丝被清风吹散,沈青蘅拎起剑转身,两剑刃碰撞发出碰撞声,刺耳极了。
“你是谁!”沈青蘅看着面前一身黑袍之人,神色立马警觉起来,对方一定修为不浅,否则他不会在对方快要碰到自己时才察觉到。
黑袍之人听见他的话阴森森笑了两声,收起剑说道:“我们见过的啊,小仙君。”看见沈青蘅苦思冥想,他继续解释道:“后山上,温时卿没和你说吗?他可是还同我打了招呼。”
那次来长都港遇见的人果然是温时卿,他居然骗自己到现在!沈青蘅听对方的说辞后第一反应居然时想到了温时卿,若是能看见黑衣人的脸,那么他此事脸上定然得意至极。
趁着沈青蘅发愣这片刻,对方倏然抬起手上的剑朝着他疾速而来,那速度之快,等沈青蘅来得及反应时,剑刃已经到了眼前。他几乎时下意识抬起手徒手接住那片剑刃,鲜血霎时奔涌而出。
“有胆量。”黑衣人近身评价到,紧接着抬起手朝沈青蘅另一侧就是一掌。巨大的冲击力传彻筋骨,沈青蘅登时释放灵力抵抗,奈何对方修为远超他,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先是节节后退,而后退无可退,直接从屋檐上跌落,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你究竟是谁!”沈青蘅忍痛从地上爬起来,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落地,看向他答非所问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何必纠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黑衣人悠悠说着,“你不是想超过你的父亲吗?好事超过温时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沈青蘅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眼神发狠地看着对面:“装神弄鬼!不如把你身上的东西拿了在同我说!”话音落下,通体泛起灵力朝前杀去,身影变换极快,几乎看见重影。
只闻刀剑声响,白袍少年的身影紧随着黑衣变换,两人纠缠着打了许久。如此下来沈青蘅已然体力殆尽气喘吁吁,对方却仍然游刃有余一般,他能感觉到对反此时已然没有使出全力,甚至完全是他在全力进攻,黑衣人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这么下去沈青蘅必输无疑。
可他还没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
沈青蘅深吸一口气,手掌鲜血淋漓,力道却不减反增,他又一次拎起剑,朝对方攻击过去。就算再强也会有弱点,否则他为什么要身着黑衣?
对方看穿了他的意图,这一次接招用了比前几次都强的法力,他一剑打断了沈青蘅的佩剑,将人禁锢在自己周身,面具之下轻笑了一声。
“就这么想看我是谁?何不直接问我?”黑衣人嗓音轻盈,丝毫不像还在同沈青蘅过招:“你和温时卿在长都港之事还有第三人知晓么?”
没有人知晓,没人知晓温时卿来了长都港还去了后山,还见过沈青蘅。除了沈青蘅和温时卿,没人知晓。
修为如此之高,能打得沈青蘅毫无招架之力,并且还知晓此事的人还有谁?
如此简单的问题,沈青蘅绞尽脑汁也得不出答案,可答案分明呼之欲出。
“不可能!”他否认自己所想之话方才出口,一柄银白色的长剑陡然穿过了他的心脏。沈青蘅垂眸看着自己的心口,忍无可忍呕出一口血来。再抬头时,黑衣人的面具不知所踪。
第159章
眼前只剩一张熟悉的脸庞,勾唇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和朋友去看电影,所以晚点了orz
第86章 汀浔前尘(十八)
你不该让他一人去长都港。
去凌云宗途中温时卿一直在思考岳和玉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为何非要成为那人上人, 天上仙呢?”,想成为天上仙的人究竟是是谁?但这么问似乎又不够严谨,众人修行终其一生的目标便是飞升。他应该问, 究竟是谁想逆天而为,强行飞升。
当真只是凌云宗吗?这么一个小小的宗门便有如此磅礴的野心。他们会把汀浔山庄的人扣下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先把那几个弟子带出来。
“尘羽, 你想救哥哥吗?”温时卿看向站在身侧的小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尘羽眼神坚毅, 答话没有丝毫犹豫:“我要救哥哥!”
“好,那就要听本君的指挥, 明白了么?”温时卿轻声说着朝他招了招手, 尘羽得令凑过来,听见玉尘仙君低声说:“待会儿……”
“我明白了仙君。”尘羽直起身正色答道。
温时卿看着少年勾唇笑了笑:“站稳了。”他话音落下, 尘羽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柄银白色的剑倏然出现在脚下, 承载着两人朝面前波涛汹涌的永川飞去。少年险些没稳住身形跌下去, 被温时卿扶了一把后, 才拽住身旁人的袖子站稳。
永川之上, 一直船队正航行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之上。其实对与修者来说,船只一直都是十分多余的存在, 需要在海上进行的活动都可以通过灵力法术实现。仙门百家之中只有凌云宗在使用船只, 不过他们的船是靠着灵力行驶的。
一般的船只又有谁敢上永川。
温时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船队的主船背侧, 那里只有一个弟子守着。那人见来人立即就要大喊,尘羽霎时心脏骤停, 但是他谨记着温时卿的话捂着嘴不出声。
而眼前的人在发出声前, 被温时卿一个禁言咒封住口弄晕了过去。尘羽瞪大了眼睛, 惊叹于对方修为之高深。温时卿抬起手, 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温时卿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拂袖一道隐身符将他抹去,在转身的下一刻他变成了那人的模样,而倒影在眼中的人俨然是尘秋的模样。
“谁在那!”
船头前汀浔山庄正和凌云宗对峙,沈玉堂之所以带的人不多,一方面是单一个凌云宗不足为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凌云宗不会和汀浔硬碰硬,汀浔便没有了出手的理由。
两边正僵持不下时,灵台后却倏然传来一声巨响,凌云宗的掌门时洋霎时回头厉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贴身衣物污秽不堪像是沾满了鲜血和泥土,但对汀浔山庄的弟子来说,不难看出他身上污浊不堪的衣袍正是汀浔山庄的家袍。
“尘秋!”第一个认出他的,是站在沈玉堂身旁的周岸停,他看向对面的人,怒道:“这便是你们凌云宗说的与我们汀浔山庄无关?!”
“这人只是出现在了我们的船上,凭什么就说是我们干的。”时洋的惊慌只是一瞬间,甚至让人捕捉不到蛛丝马迹,等他开口时还是一副波澜不经的模样。
“你卑鄙!”姚怀梦怒斥道,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心中的火气越发大了起来。周岸停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径直朝尘秋走去:“尘秋,你没事——你们干什么?!”
他还没碰到尘秋,对方就先一步把人制住将刀剑横在了尘秋的脖颈之上,时洋垂眼笑了笑,有抬眸看向沈玉堂:“沈掌门,听闻你最爱护自家弟子,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见对方沉默不说话,他又继续道:“若是你不干涉此事,他还有其他的那些人我定然给你好好送回去,若是你不同意嘛——”
他说着,落在地上的剑陡然弹起回到他的手上:“那就只能。”时洋手中的剑一横做了个刎颈的动作。
可惜沈玉堂不吃这一套,比起被面前蝼蚁一样的人威胁,他更擅长亲自动手。对方话音刚落,沈玉堂手中的利刃便疾速飞了出去,留在原地的两人只听见师父留下一句:“去把剩下的人救出来。”
时洋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在沈玉堂打过来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防备,架在自己脖颈前的长剑倏然向前,接住对方一击。紧接着沈玉堂一剑横扫,击退身侧几人,将尘秋解救了出来。
“沈掌门未免太过轻敌,就带来了这么几个人。”时洋被沈玉堂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是嘴上不饶人,“想去救其他人?做梦!不用管我,拦住他们!”
他对帮着自己和沈玉堂打架的人大喊,那些人霎时撤退去拦正欲往船舱里走的人。沈玉堂将伤痕累累的尘秋放在安全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仙君小心!”尘秋瞪大眼睛大喊,沈玉堂登时回首一剑将身后偷袭的人击飞,留下一句“在这儿待着”转身朝时洋走去。
“尘秋”这才松了口气,玉尘仙君在可是交代过他,一定要扮演好哥哥不能露馅了,否则救哥哥救更难了。
方才的声音根本就是尘羽弄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吸引这些人的注意,真正的尘秋还被关在船舱的地牢里。而温时卿早就进了船舱。
温时卿是在一个用术法隐藏起来的仓找到尘秋等人的,船舱里有不少弟子,守在地牢外的人见人来,将其挡住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160章
“掌门让我来的。”温时卿淡淡道,为了让他的话可信他还特意拿出了掌门令牌。
看门人纠结了片刻,才犹豫犹豫要开门,谁料两人转身的一瞬间猝然又转了回来,一个咒术就朝温时卿打来。温时卿登时警铃大作,运起灵力接住两人的攻击
,不等对方松手顺着掌心将强悍的灵力送过去,两人就那样晕倒在面前。
温时卿轻哧了一声,抬手轻松破了咒术将门锁打开,看向里面警惕的人,真容露出的同时开调侃道:“不过半月不见,便不记得本君了?”
“十一仙君!”尘秋见来人神色里焕然见光,他身旁的另外几人已然如此,他们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温时卿却出现救了他们。
“走吧。”温时卿转身说道,说罢他又回眸问:“你们被关在这里只是用来威胁汀浔山庄?”这分明是不成立的,除了岳和玉没人知道,若不是温时卿,就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不,我们意外知晓了他们的阴谋,时洋本来是要杀了我们的,可却一直没动手。”尘秋不解地说。
温时卿了然点头,上前一步走近尘秋,手掌搭在他的肩上低声说:“尘羽也来了。”他话一出,尘秋登时警觉:“他在哪儿?!”
“别急,他是安全的,就是以防万一需要你去把他换回来。”温时卿的话不是在询问尘秋的意见,因为在下一瞬尘秋便消失在了眼前,紧接着出现的是一个矮尘秋一截衣衫褴褛的少年。
“仙君?”尘羽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口又问:“您救到哥哥了吗?”
温时卿勾唇笑了笑,挥袖将面前的人彻底变回原样,牵起小孩的手朝外走:“你哥哥没事,倒是你,该好好修炼一番了,否则以后怎么保护哥哥?保护自己。”
尘羽认真思考了良久,才回答:“仙君说得有理,我会努力修炼的!”
温时卿为了省事直接将整个船舱里的人都弄晕了过去,就在他带着人准备离开船舱时整只轮船突然开始颠簸了起来。他骤然意识到,永川凶险难道只是因为它的惊涛骇浪吗?
“上甲板!”温时卿话音刚落,一只似巨蛇蛇尾一样的东西倏然穿破船底从几人之间蹿出,灵活的尾卷住一人就要走。那弟子猝不及防被卷走,温时卿再快的剑也救不了他。
“师弟!”一个弟子大喊着想要去救,去被温时卿凌冽的声音喝住:“想死就去。”说罢,他便跨步朝甲板走了去,剩下几人沉默不语随其大步离开。
加甲板上此时一片混乱,沈玉堂将时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他凌云宗的弟子已经被姚怀梦和周岸停制服,两人身上挂彩尘秋立马就去给两人治疗。
“尘秋,你别勉强。”周岸停自己伤得不轻还不忘关心对方,尘秋嘴角轻轻抽了抽,想到因该是温时卿做出来的效果,轻声答:“我没事。”
时洋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脸上却仍带着轻蔑的笑,嘴也还是那么贱:“沈掌门,就算你杀了我,想逆永川而上的人会只有我一个吗?”
沈玉堂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他却浑然不觉的模样:“你想全都杀了?”他笑了起来,不顾鲜血淋漓声音慵懒:“沈玉堂你还真是刚正不阿啊。”
“杀了我,你又能活吗?”他大笑了起来,松开自己的剑抬起手握住对方锋利的剑刃发狠朝自己刺去,他朝沈玉堂靠来的动作却倏然一滞。
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一顿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出现在视线里的白玉发冠。
沈玉堂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只听时洋轻笑一声,松手把沈玉堂朝外推,嘴里喃喃着:“原来他也来了。”
温时卿从船舱出来时,恰逢一个血淋淋的躯体朝海里倒去,嘴里大喊着:“沈掌门就算自己活下去了,那你远在长都港的儿子呢?”而后便只剩下渐远的笑声。
沈玉堂闻声一怔,无数触手倏然蹿出来要将其包裹。
“师父!”周岸停和姚怀梦两人一口同时大喊道,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一柄白银长剑倏然疾驰而出,在碰到蛇尾一般的触手时幻化成无数剑意将其齐齐斩断。
长剑飞回来的瞬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乌黑长发被白玉发冠高束,那人一袭白衣宛若上神站在众人面前。
“师兄,小温师叔好帅。”姚怀梦愣愣地看着那人道。
若是平时,温时卿定然会同两人说话,可他只是将身旁的尘羽送到三人身旁,留下一句:“照顾好弟弟。”转身朝着水怪的方向瞬移而去。
“十一?”沈玉堂见来人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没忘记正事:“一并解决了它。”话音落下,两人一并而出,那水怪的尾巴全被温时卿的快剑斩尽数了去。
几人在旁边看着,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
“师兄,剩下的便劳烦你了。”温时卿神色淡然,可沈玉堂却从对方的神色里看出了同自己一样的不安。
沈玉堂听见他说:“你不该让他一人去长都港。”话音落下,半空中撕出一道裂缝,温时卿收了剑踏进裂缝,消失在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说】
仙君要去救老婆了
小沈:老婆救我qaq
第87章 汀浔前尘(十九)
明是你先吻了我
痛感自心口传彻肺腑骨骸, 在此之后沈青蘅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身在汀浔山庄。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剑刃穿心那一刻,手垂在床边缓缓抬起来覆在心口上。手在心口处停留了片刻继而缓缓抬起来, 沈青蘅蹙着眉心抬眸看去,骨节分明的手印入眼帘只有惨白。
第161章
没有血, 他没死吗?
他凝神一道灵力骤时飞出, 掌心被划出一道血痕。痛感迟钝地传来,他原来真的没死吗?
沈青蘅感觉到浑身疼痛不适, 正当他准备继续休息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传入耳中,他霎时闻声而去, 屋子的门开着个缝, 目光穿过缝隙看见了两道身影。
其中正对着他的那个人格外眼熟,是温时卿。沈青蘅清楚地听见对方在说:“既然他已经发现了, 那就不用再留着他了。”
“可是你不是最喜欢他吗?他们都这么说。”说话的人背对着沈青蘅, 他听不出对方是谁。
“本君何时说过喜欢他?都是哄小孩的话罢了。”沈青蘅隔得很远, 却还是能看清对方的脸, 平日里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的脸庞此时不见半分笑意, 他还在说着:“趁着他还没醒, 去把他解决了吧,长都港和永川的事还没结束, 别再出岔子了。”
沈青蘅瞪大双眼想从床上起身, 床榻却像是多了什么吸引将他整个人定住动弹不得, 他死死盯着门外两人,神情慌乱, 心脏恨不得跳到嗓子眼上, 只见背对他那人徐徐转身, 嘴上说着:“行吧, 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可惜了……”
沈青蘅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两人一前一后打开门朝他走来,他惊觉自己根本无法开口,尽全力想逃离最终也无果。沈青蘅盯着身后那人的眼睛,对方就像不认识自己那般冷漠。
通身银白的长剑被前面那人握在手中,在剑锋朝自己刺下来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醒了?”
声音落入耳内带着讥笑,沈青蘅还没从又一次穿心的痛楚里脱身,他恹恹地抬眸看向面前一身黑衣的人,思绪迟钝地想着这是自己第几次被那柄剑穿心。沈青蘅痛得全身没有一丝力气,那种痛楚究竟是真是假,他已经分辨不了了。
沈青蘅窜着心口的手紧了紧,干涩的唇微张轻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他想要得到答案,方才抬眸便对上了面具之下那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嗯……”沈青蘅正欲继续说话鲜血却先一步喷出,痛感让他后仰露出最脆弱的脖颈,他缓缓眨了眨眼,看向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
鲜血染红了他的唇,他笑了笑轻声喊:“温时卿。”
温时卿平日里去哪里不是御剑便是画个缩地阵,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将虚空撕出一条缝来,一瞬间便到了长都港。
他到的时候,长都港一切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在滑落的几片瓦砖上见到了血迹。染上血色的黛瓦被握在手心,灵力从其中穿过,温时卿合上眼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划过。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众人不见之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修真界的另一角,身着皓白长袍之人落在地上,步子疾速而稳健踏在鲜红色的地上,而比人更快的是“铮”一声划破轻风的利刃。
“来得比我想得要早些。”剑锋擦着对方的衣领而过,黑色被剑锋钉在石壁上与银白对比鲜明,戴着面具的人微侧瞥了一眼险些要了他命的剑,对此毫无畏惧。
温时卿冷笑了一声,倏然瞬移到了黑衣人的面前,握住剑刃一拔手肘陡然一收,伴随之强悍的灵力简直要活生生砍了对方的头颅。
这次黑衣之人没再玩笑,手里拎着一拔弯刀堪堪接住这一剑,紧接着又被对方落下来的攻击打得节节败退。
温时卿很少有真正失态的时候,此时他凭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冷声道:“何必在此装神弄鬼?还是你的身份如此见不得光。”他说话时神色带上了怜悯,尽管他根本不过关心对方的死活,手上杀意的动作也没有半分犹豫。
对方却因此愣了微乎极微的一瞬,就是这一瞬利刃划破了衣袍,剑刃带出鲜血落在地上,黑色的弯刀霎时飞出将温时卿击退。温时卿收剑平稳落地,遥遥相隔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捂着伤口支撑在地上。
“仙君居然不在乎那小孩的死活么?快死了还在这里和我争个高下,这么看来你似乎更喜欢我?”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带上深深的笑意,引得温时卿一阵恶寒,不等他继续说话他有继续道:“可惜他就算不死,心口种了那颗种子谁有会然他活下去?你会吗?哈哈哈哈哈。”
心口的种子?!难道是魔心?
温时卿闻言猝然收回目光,猛然将面前的木门推开,进门前留下一句:“下次再见到你,希望你还能说出这句话。”
他半只脚才刚进门,想找的人便落入了眼中,正对着门的地方躺着一个少年,他身上的衣衫自心口处起被染成了层次不依的红色,脸色苍白至极,衬得一身鲜红刺眼极了。
温时卿心头一紧拎着剑径直朝少年走去,在两人相隔咫尺时,躺在地上的人却像是被什么倏然惊醒,抬眸看向温时卿的目光带着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
温时卿正欲开口,仰着头怔怔看着他的沈青蘅却先他一步出了声:“这次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了吗?”他的声音虚弱至极,但也足以温时卿听清他的话。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拎着的剑,目光又回到沈青蘅身上,对方朝他扯出一个笑又收住,轻声说道:“反正是梦,不过是疼了点。”
温时卿没出声,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缓缓蹲下,擦掉了少年脸颊上的血迹,捧着他的脸颊轻轻说:“沈青蘅,这不是梦。”
第162章
听见他的话,沈青蘅明显愣一下,心中却是在想原来这次是要这样杀他。温时卿看穿了他的想法,拎着手的剑倏然抬起来,面前的人应激一般合上眼偏开了头。
熟悉的痛没有传来,沈青蘅缓缓睁眼转回头来,温时卿正轻笑着看着自己,向下望去是对方白皙的脖颈,上面赫然是一道血红。
方才那一剑竟是温时卿自己划破了脖颈。
因为他知道,沈青蘅定然在梦境中也痛苦至极,而他的梦境中不会痛的人只有自己。沈青蘅愣愣地伸手去触碰眼前那道刺眼的血红,苍白的指尖被鲜血沾染。
温时卿眉心微蹙,对他说:“沈小仙君,很疼。”所以被剖心该有多疼?被种魔心又被无数次穿心又该有多疼?
温时卿这么想着,心像是被谁捏了一把那般疼。沈青蘅在听见他的话后愣了愣,收回手的同时喃喃说着:“不是梦吗?”
温时卿轻呼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收起来抓住沈青蘅收回的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打横抱起。沈青蘅被这么一动心口抽疼,偏头呕出一口血,脱力地往温时卿身上倚靠着轻声问:“温时卿,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胡话。”温时卿抹掉了他嘴角的血,莫名让人烦心的情绪萦绕在心间,他强压着情绪嘴角勾出一抹笑来:“睡一觉就好了。”
这间屋子不大,布局和汀浔山庄,又或者是说和温时卿的屋子很像。原本想将沈青蘅带回山庄,可当下应当是来不及了。
沈青蘅被温时卿放在床榻上,清洁咒席卷他身上将血迹洗净,灵力化成丝丝缕缕缓缓流进心口缓解疼痛,温时卿坐在塌旁说道:“这次不会再做噩梦了,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沈青蘅此时疲惫极了,那无尽的梦境只是让他更加疲惫,他很想睡过去,但他自己怕闭上眼后就再也见不到相见的人。温时卿,文君,父亲,还有汀浔山庄的伙伴们……
“我保证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温时卿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十分笃定地向他许下承诺,尽管最后会是什么样,他是最清楚的。
“好。”沈青蘅轻声应了一句,在温时卿丝缕舒缓的灵力包裹下,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是在一时混沌间隐约感觉到额前碰上一抹冰凉的柔软,熟悉又陌生,转瞬即逝。
沈玉堂赶来的时候温时卿正暂时稳定住了沈青蘅的伤势,看见沈青蘅时饶是再冷静沉稳的沈玉堂也握紧了拳,几度平复情绪才问:“谁做的?”
“不知道。”温时卿收回看向熟睡着少年的目光,轻声说道:“上次同你说的在长都港看见的那个黑衣人,不知道是谁。”
“上次我便同你说过,那人修为深不可测,可你还是让他一个人去了。师兄,你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温时卿明明知道沈青蘅不会有事,可他还是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感觉太糟了。
“若是魔心取不出来,你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逐出宗门抑或是杀了么?”温时卿垂着眼,毫不客气地问道,显然若是沈玉堂做出肯定的答案,他定然不会让其得逞。
“十一,如你所说,我是他的父亲,任何人本会比我更关心他。”沈玉堂没有因为温时卿无礼的话而愤愤,反倒是极其镇定。
温时卿的垂下眼没说什么,全然当作认同了他对方的说法。
“魔心之事定然有其他办法。”沈玉堂镇静地说,温时卿却倏然抬头轻声问:“当真有其他发自吗?师兄。”若是有,百年后的应淮序为何还是修了魔?
回应他的是对方的沉默。
他冷笑了一声,正欲开口讽刺方才沈玉堂的那番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魔心确实没有拿出来的办法,但至少得先控制住他,阿蘅如今还没有办法控制那股魔气。我会去想办法,这里便劳烦你了。”
温时卿没想到沈玉堂会如此坦诚,明显愣住了一瞬,沈玉堂看着他的模样突然笑了笑,温时卿看向他听他说道:“十一,我说过的,我是他的父亲,但我也是汀浔山庄的掌门。”
“这里便劳烦你了。”男人话音落下,转身朝外走去。
温时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原著里对原来汀浔山庄沈玉堂的赞誉,那人总是在竭尽自己所能,去挽救既得的一切。
比如,一个意气风发尚年少的沈青蘅。
温时卿本意想自己也去帮忙,沈青蘅此时心口上的伤已经被温时卿修复,他若是和沈玉堂一起想办法会快得很多,毕竟这件事此时只有两个人知晓,以后大概也只会有这么几个人知晓。
然而,就在他准备留下分身前去帮忙时,一直安稳躺在床榻上的人却倏然睁开了眼,原本神色的眸子此时盯着温时卿,泛起了危险的猩红色。温时卿右眼皮不动声色地跳了跳,潜意识里觉得当下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准确来说,是未来。
“你要去哪?”少年方才醒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
温时卿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脖颈上却倏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细白的脖颈,沈青蘅站在他面前冷声道:“你分明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若果他是应淮序,他已经被踹飞了,但他是沈青蘅,小应淮序。温时卿在心中这么想着,如同哄孩子一样好声好气地说:“我不过是开门通通风,没要走。”
第163章
“骗子。”沈青蘅眼眸里的猩红色不减反倒更加明显,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两人靠得极近,呼吸洒在对方的脸颊上,可温时卿看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轻声解释:“没骗你。”
“骗子。”沈青蘅咬牙切齿的又重复了一遍,不等对方再次狡辩,神不知鬼不觉间俯首,发烫的唇瓣碰了碰眼下那抹挺翘的鼻。
温时卿意识到沈青蘅在做什么后猝然睁大了双眼,看着对方的目光有些震惊,尽管他知晓自己并不是不能接受。
然后他便听到沈青蘅神色不变地说:“分明是你先吻了我的鼻尖,我不过是讨回来,你却一副被非礼的模样,你果然是个骗子。”
温时卿被他此时大胆且跳脱的逻辑思维弄得有些想笑,不等他推开沈青蘅,后者搭在他脖颈上的手骤然收紧,下|身膝盖将他两腿分开抵在门上,呼吸洒在面颊上热烈而急促,愈靠愈近,发烫的唇瓣凑上来堵住了他微张的双唇。
【作者有话说】
dbq今天写得有点慢,但是比平时长o3o
小情侣快二十章没亲亲了,终于又——
大家中秋快乐呀~
吃月饼了吗
这一更算昨天的、今晚还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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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不负责任中秋剧场
小温和小应吃月饼了喔,他们几个小孩在温时卿的院子一起吃的。
姑娘们喜欢吃月饼,温时卿就把月饼给王琋去分了。沈青蘅不喜欢吃,但是他会给温时卿拿,然后腻腻歪歪一起吃。
到最后,一直闹着要赏月的姚怀梦趴在桌上睡着了,周岸停和王琋在旁边坐着看月亮。沈青蘅和温时卿跑到屋顶偷情(x),两人亲完之后发现远处还有一对偷情(x)的,看样子就是玲娘和方恒煜了。然后沈青蘅就无理取闹说其他人也还在,他们也还可以继续,趁机压着仙尊再亲个那——么久。
洞察一切的姜阁主,转身离开了院子,今年她还是一个人吗?
谁知道呢。
第88章 汀浔前尘(二十)
沈青蘅,你先放开我。
传闻在极地有一种灵树, 百年开花千年结果,灵树的种子更是能改变人的筋脉,使人修为大增, 想要得到它的种子难如登天。
尽管如此,也有人不惜赴死前往极地, 求那千年一果。后来有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了那果实, 炼化入心后筋脉舒活修为大增,就在众人以为那位修士就要得道飞升时, 那人却不知何时入了魔,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刀剑下。
自此之后再没人打过灵树之果的主意, 那果实也就是后世所传的魔心。
魔心嵌入肉心, 几个时辰内就会融进血肉与人一体,所以想把魔心挖出来就只能剖心, 也就是杀死中魔心的人。在融合的过程中眸色会被渐渐染红, 身体会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滚烫。
正如此时, 一只手握着一截白皙的脖颈, 掌心与其贴合将温时卿身上的寒气全然驱散。少年的眼眸被染上了红色, 对上温时卿的眼神格外固执。沈青蘅吻得野蛮急切毫无章法, 起初只是鼻尖相抵一下又一下轻吻,温时卿却还是被对方过热的体温惊了一下。
“你发烧了, 别唔……”他的话只来得及说出一半就被对方堵了回去, 脖颈上的手缓缓向上抚摸他的脸颊, 又往侧边捏住绯红的耳垂漫不经心揉捏着。他先是被咬住了下唇,再是上唇, 他吃痛蹙起眉头想要把人推开, 发烫的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 被对方碰过的地方宛如热气席卷, 驱散了寒气泛起淡淡的粉色。
沈青蘅此时根本毫无理智,单手将温时卿两只手擒住,耳垂上的手顺着下颌捧起温时卿的脸,垂眸看向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委屈。
“沈青蘅,你先放开我。”温时卿喉结轻动,柔声解释道:“我没要走,没骗你。”
沈青蘅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像是在辨别对方到底有没有说谎,就在温时卿松下一口气正欲好好说话时,面前的人却倏然凑上来,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嘴。
“……”
滚烫的舌扫过唇缝撬开牙关,单手捧着脸蛋迫使温时卿仰起头承受这个好不温柔的亲吻,长舌扫荡口腔每一寸,舌根被亲得生疼,薄唇被吮吸得发红发肿,分开时带起一缕银丝。温时卿轻轻喘息着神色也多了几分暧昧,一如从前那样问:“够了吗?”
沈青蘅分明得了便宜,脸色却也不太好看,红色的眼眸颇有怨气。他也不回答温时卿的话,桎梏着温时卿的手非但没松开,反倒还紧了紧抬起来绕过头顶压在墙上。
“别太嘶——”过分。
温时卿的话又一次被打断,面前的人将他牢牢压在门上,垂首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让他垂眸只能看见一颗脑袋。湿热的触感划过脖颈,沈青蘅伸出舌尖舔舐方才温时卿自己划开的伤口,伤口未愈合的痛,更多的是难耐的痒。
沈青蘅的举动让温时卿一时手足无措,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刺痛倏然传来,尚未愈合的皮肉被虎齿穿破,粘稠的血液流出来又被裹挟而去,伤口被吮吸又一下一下轻吻。温时卿彻底放弃了挣扎,任凭对方将自己桎梏着索取。
不知过去了多久,紧贴着他的人埋在他的肩颈处没了动静,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温时卿缓缓挣脱不知抬了多久发麻的手臂,发狠地捏住沈青蘅的后颈,灵力闪烁一瞬又黯淡下去。
他叹了口气:“看在你现在比较可怜的份上。”说着,他将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打横抱起,走到床榻上把人轻轻放下,沈青蘅无意识地偏开头将那截外露的脖颈呈在温时卿的眼底,后者眯眼打量了片刻,抬手轻轻抚摸着他一片荒唐的脖颈,心中暗想:“迟早讨回来。”
第164章
为了防止沈青蘅醒过来后再发疯,温时卿用一个琉璃环将他的双手锁在了榻前。他虽然嘴上一只说着自己不走,可惜他还是得走。打开门前脑海里不禁浮现沈青蘅醒来后的场景,温时卿开门的动作一滞,随即转身破了琉璃锁将人打横抱起,一同离开此处。
温时卿把人带到了落桥下,就是沈青蘅发现的那个四季落雪之处,此处的环境正好能克制他体内的魔气。另外,把沈青蘅一个人放在这里,等他醒来的时候不至于会情绪太过激动。
把人安顿好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回了汀浔山庄,去沈玉堂的院子时遇到了应文君,对方笑着问:“你回来了?怎么不见阿蘅?师兄不是说他去找你了?”
“他在衍月宗,我回来一趟就走。”温时卿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对上应文君了然的神色:“我先去找师兄了。”
“去吧。”应文君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去,嘴上还念念有词地说着:“这次莲花会意外真多,凌云宗作妖就算了,衍月宗走了几个自家也走了几个。”
“师兄。”温时卿径直走到正厅,沈玉堂闻言转身看向他,开口道:“十一,你来了。”
“找到办法了吗?师兄。”温时卿开门见山问道。
沈玉堂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温时卿面前看着他,温时卿意识到什么,眉心紧蹙开口道:“师兄,从未见你犹豫过。”他是知道有办法的,否则应淮序后来怎么拜入玄夜宗?
“我没犹豫。”沈玉堂无奈一笑,又看向温时卿缓缓道:“南抚谷有个秘境,叫鱼渊秘境,你可曾听过。”
温时卿闻言一怔,鱼渊秘境?何止是听过,他还让江深和姜有仪去过。
见他的反应,对方又继续道:“秘境里有种灵兽,它的角为引炼丹有可能抑制魔心对修士的影响,此兽凶残至极,想要得到它的角更是难如登天,除此之外还需要高阶丹修炼化方可获得此丹。”
温时卿闻言毫不犹豫开口道:“角我会带回来,至于高阶丹修,镜月阁的姜阁主似乎是丹修。”
“你不必为此犯险。”沈玉堂反驳道,“鱼渊秘境我会去,在此期间汀浔山庄还得多拜托你了,时卿。”
温时卿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什么叫他不必为此犯险?他刚想反驳脑海里突然出现方恒煜的话,那次在化宁宫他曾说:“绝大多数进过秘境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从古至今出来的唯有两人。”难道他口中作古的那人便是沈玉堂?
所以本来应该是原主和沈玉堂一起去了秘境。温时卿敛眸清叹了一口气,收起方才的不虞对沈玉堂说道:“师兄,一起去吧,阿蘅他等不了太久。”
凌云宗的事情不复杂便先交由姚怀梦和周岸停解决,至于黑衣人之事,还得先解决了沈青蘅体内的魔心再做打算。算来天道之乱还有一年半之久,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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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蘅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找温时卿,第二反应才意识到自己被锁住了双手,用一把十分漂亮的琉璃锁,上面的灵力是属于温时卿的。
也许是落桥下环境的影响,这次沈青蘅没有被魔心影响,头脑还是清醒的。于是,当那些见不得人的记忆涌现脑海时,沈青蘅的脸红得就像快要滴血。
“我、我亲了小温师叔?”沈青蘅躺在床上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还、还是那种……他把我所在这儿不会是……”
想到这里沈青蘅连忙摇了摇头,嘴上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他有些惶恐地想着再见到温时卿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羞耻又窘迫,但更多的居然是愉悦与兴奋。沈青蘅一边颓废地唾弃着自己可耻丢脸,一边又为自己找借口。因为无论如何,温时卿就是骗子,他就是骗了自己。
长都港易容骗自己,答应他的事不做到,还有那个黑衣人,无论在现实还是梦境中,面具之下始终是他的脸。
想到这儿,沈青蘅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难耐地喘息着,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又一些片段浮现眼前,银白的长剑剜了他的心,将一颗红色的种子嵌入血肉。
好痛。
真的好痛。
沈青蘅从床上直起身,又脱离地砸了回去。温时卿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儿?他的胸口为什么这么痛?温时卿凭什么这么对他?又为什么要骗他?
少年脸上那双招人的桃花眼此时深色的眼眸被染成猩红色,黑色的魔气萦绕周身,越来越浓,恨不得要将他整个人吞噬。黑气开始往他的七窍钻,无孔不入,沈青蘅就要无法喘息。
倏地,一股熟悉的灵力闯进来,桎梏着沈青蘅双手的琉璃锁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光泽,强悍的灵力从中涌出将周身的黑气统统驱散。沈青蘅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强悍的灵力萦绕在他身体上变得格外温柔,像是在哄他入睡。
沈青蘅无意识地想着那个人,他在哪里呢?
南抚谷,鱼渊秘境。
湖泊之上只见两人身影,一只形如蛟龙之物陡然从水上飞出直冲,细长灵活的尾直冲其中一人。
这一击本是容易躲开的,温时卿和沈玉堂同它打了许久甚至算占上风,只是想安然无恙拔它一角实在有些繁琐。
眼看尾部就要被沈玉堂打回去,另一头的温时卿却倏然瞬移到了它前面任凭锋利的尾刺划破衣衫,紧接着一剑刺穿那条尾巴,那水怪霎时扭动着要收回尾巴。温时卿一道灵力束缚住尾部,随着它收尾的动作终于近了它的身。
第165章
“温时卿!”沈玉堂大喊道。
温时卿落在水怪的背上,那东西立马意识到尾部开始发起凶猛的攻击,沈玉堂见状连忙上前去帮忙,温时卿躲避着对方的进攻将剑召回,直至朝着头部而去。水怪意识到危险,立即要护住头部,可惜温时卿的剑快了一步,锋利的剑锋插进脑袋,水怪轰然拍打湖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尾部用尽全力进攻,沈玉堂冷不防被击中落在湖心的小岛上,温时卿不顾一切拔起剑,发狠一剑要砍下一角,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臂一路滑到剑柄,染红了一抹银白。
湖面被击破泛起阵阵涟漪,细长锋利的尾刺穿脆弱的血肉流淌着鲜红的血,沈玉堂几乎是一瞬间从湖心移了过来平尽全力一剑击向水怪。
又是一声惊林,水怪跌入湖底,随之而落的还有将利器从腹部拔出的温时卿,他的神色不见半分痛苦,落入水中抓住了那只角。
无人窥见之地,温时卿在水底勾起了唇角,不过如此。
沈玉堂正欲潜入水底寻人,浑身鲜血之人倏然破水而出,落地的瞬间清洁咒将温时卿洗得焕然一新,看着他说:“走吧,师兄。”
【作者有话说】
卡卡卡,卡得我t^t
明天要出门(今天),大早上赶高铁,不知道会不会更新orz
ps
我本来一直觉得这个副本不会do的,嗯……但是最近写到这里有点动摇了,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然后我问了问朋友,嗯,她说一点都不怪,十分合理,应该大do特do(呵呵=_=)
诸位看官觉得呢qwq
第89章 汀浔前尘(廿一)
想像昨日一样亲吻你
温时卿回到落桥下时, 已经跟一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在鱼渊秘境被灵兽长尾贯穿的人不是他。
推开里屋的门,躺在床上的人阖着眼呼吸均匀, 微微起伏的胸廓上,双腕被束缚着已经有了浅红的勒痕迹。
温时卿打开门的瞬间目光落在沈青蘅身上, 脚步顿了一下又不紧不慢走进去, 带上了屋子的门。他走到床榻前垂眸看着榻上之人,手臂缓缓抬起, 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落在了沈青蘅的胸口前。
此处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指尖隔着血肉感受着它的跳动。除此之外, 那里面还有一颗亟待发芽的种子。纤长的睫毛微垂着,在眼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 目光紧随指尖滑动。顺衣襟而上, 抚过锁骨, 喉前的突起微不可见地轻颤一瞬, 下颌之上的薄唇有些干涩, 指尖划过时的触感有略感粗糙。
又是一下轻颤, 带起腕上的琉璃锁轻轻晃动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声音。
温时卿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薄唇轻掀道:“为何要装睡?”他压低了声音轻声地问, 正欲收回的手指被对方张口猝然咬住。
榻上的人倏然睁眼对上他的目光, 神色的眼眸被染上几缕红色,咬住指尖的贝齿突然一用力又立马松开, 沈青蘅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些鼻音:“你身上的血腥味好浓, 我……”他没继续说下下去, 颌下的突起上下轻动给了温时卿答案。
温时卿垂眸看着他没说话, 唇边的手探到被束缚着的腕上,灵力碰撞的瞬间琉璃锁落在掌心,碰撞声清脆动听。沈青蘅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手腕被温热的手心握住,痛感被缓缓驱散,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等到对方的手松开,沈青蘅从床上坐起来微微仰头看着温时卿,长睫宛若小扇翕合,神色不见异样,只是一场毫无缺憾的对望。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顿住看着对方,温时卿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先说。”
“我、那个东西,没办法的对吗?”沈青蘅说话时神色不经意掠过胸前,看似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温时卿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上前一步抚平他的乱发轻声道:“会有办法的沈青蘅,会有办法的。”
沈青蘅不动声色往他那边靠了靠,没答话。他将额头枕在温时卿的肩窝处,后者任凭他靠着自己,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如同安抚一只靠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大型毛绒灵兽。
温时卿垂眸看着他,突然一瞬的心软,想告诉面前的少年,就算被种了魔心你一样可以到达属于他自己的顶峰。可是,他不能。
“阿蘅,我和你父亲已经想好办法了,你……”温时卿倾听着对方靠近自己耳畔的呼吸声,轻声安慰着:“我和你父亲去了鱼渊秘境,他现在已经在去找姜清月和褚玲琅了。”
“信我,好吗?”
靠着自己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温时卿也不着急,就这么站着任凭对方靠,沈青蘅原本垂着的手攀在他的腰间。
“你去了南抚谷?”少年沉闷的声音传入耳间,温时卿闻言轻嗯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覆在他腰间的手倏然向上。
温时卿霎时倒抽一口凉气,上半身僵住,垂眸恰巧对上了沈青蘅抬眼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眼眸里那一抹红色此时格外显眼,甚至到了妖艳的地步。然而这并不骇人,猩红的眸色和他苍白的脸色相得益彰。
若是唇色再红艳些就更好看了,温时卿在心中不合时宜地想。
沈青蘅不合时宜地说:“温时卿,你受伤了。”
“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少年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又是一紧,刺痛传来的同时沈青蘅突然从榻上跪坐起来,上半身发力将面前站着的人扑到在了榻上。
第166章
“沈青蘅,你……”温时卿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出了溯洄,面前的人是应淮序,而不是沈青蘅,尽管两人本质上是一个人。
“你受伤了,很浓的血腥味。”沈青蘅将人压在身下,垂眼看着温时卿波澜不经的双眸,不知何时倏然俯首在右眼落下一吻。睫毛扇动触碰唇瓣,是痒痒的,皮肤是温热的,呼吸是灼热的,沈青蘅的眼神是炙热的。
沈青蘅与其鼻尖相抵,说话时声音很轻:“小温师叔,我、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温时卿沉默地看着他,被种了魔心后人会变得嗜杀嗜血,哪怕是自己。
而温时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直接从秘境回了落桥下,他对于沈青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活诱饵。
“你、还要用琉璃锁锁住我吗?”沈青蘅轻喘着说:“因为我…虽然我有一股违心又好似本能的冲动。”
温时卿静静看着他,扶在腰间的手朝上划过白皙的脖颈,沈青蘅艰难地说着:“我虽然想看你被割开喉咙喷出鲜血的模样,但比起这个,我发现,我更想像昨日一样亲吻你。”
少年总是莽撞,却比谁都要真诚。
温时卿少有地被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看得脸颊有些隐隐发烫,气息也有了紊乱的迹象。
“所以,你想做什么?”
沈青蘅薄唇微抿,做出了他的回应。
-
沈玉堂和温时卿在鱼渊秘境分开后,前者便回了汀浔山庄寻求镜月阁的帮助,这件事情恐怕只有依靠姜清月和褚玲琅的力量才有可能实现。这也意味着此时不能对他们二人有所隐瞒,莲花会接近尾声,沈玉堂将真相同两位仙君说清楚了之后,便把人请到了落桥下。
三人来的时候,温时卿正巧和沈青蘅在屋外挂门匾。准确来说是温时卿看着对方在挂门匾。
“落桥下。”清冷的女生传来,温时卿闻言看去,对面三人正一齐朝这边走来。沈青蘅挂号牌匾回眸一看,垂着眼眸轻声喊人。
看得出来他了本就不高的兴致因此更加低靡了,毕竟谁能轻易接受自己苦苦修炼多年,最后飞升的可能在一朝全然瓦解。
“此处不便,进去说吧。”温时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屋内走去。
五人坐在略显单一的屋内,以镜月阁两位为主开始对当下沈青蘅魔心这个棘手的问题开展了不尽期数的探讨。温时卿对于“修真医学”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更多的是在听另外三人怎么说。
至于沈青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温时卿又昏睡了过去。他最近似乎格外嗜睡,尤其是和温时卿在一起的时候。像比昨天,沈青蘅能直接压在温时卿身上昏睡了过去,最后还是温时卿忍受不了毫不留情把人从身上推了下来。
一个重物压上肩头,温时卿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肩上呼吸均匀的人,轻笑了一声抬头对面前的人说:“我把他送回屋里。”说罢他便弯腰将人抱进了怀中,转身朝屋内走去。
温时卿甚至没想得起看坐上三人的反应,三人的诧异得像是排练过一般一致。
“什么情况?”褚玲琅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同姜清月“咬耳朵”。
沈玉堂已经面色如常,抬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姜清月向来处变不惊,瞥了一眼说话的人,用正常的声音淡淡道:“这几日他的身体全力适应魔心,所以会比较嗜睡。”
“我问的是这个吗?!真是的。”褚玲琅在心里嘀咕着,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既如此,那便等他醒了我再去看吧。”说罢,她便从座上起身要往外走,似乎是想起什么转头问:“对了沈兄,你不是说温时卿他伤得很重吗?”
怎么不见得。
沈玉堂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以一种极其正经的语气说道:“师弟向来如此。”
“……”褚玲琅嘴角轻抽,心中暗骂:“你们汀浔山庄还真是一人比一人怪。”姜清月显然看出来了她想说什么,从坐上站起来对沈玉堂说:“沈掌门,既然我们已应下此事,定然会全力以赴把伤害降到最低,汀浔山庄欠镜月阁一个人情。”
“那当然。”沈玉堂看向对方浅笑一瞬,神色一如往日一般清廉,可此次确实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走了。”姜清月没再多言,带着褚玲琅离开了落桥下。后者离开前在三纠结,转身留下一句:“沈兄,文君姐姐是阿蘅的母亲。”
接下来的这几日一如这样,每日三人都会来,镜月阁的两位走了后沈玉堂不久后便会走,一直留下陪着沈青蘅的只有温时卿。事实上,沈青蘅只跟着温时卿,也只有温时卿能治得了他。
魔心没影响到沈青蘅的时候他还收敛些,但凡被影响到一点,他就收不住了,把他口中的小温师叔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占着。温时卿对他的这种行为持保留态度,因为他时不时就拿那副他亲手缔造的琉璃锁把人锁住,让人不能造次,所以其实主动权一直在温时卿的手里。
约莫过了半月,已经是六月初,莲花会也即将结束,沈青蘅的魔心已经被四人联合稳定下来了许多。温时卿决定回一趟汀浔山庄,沈玉堂一直并未将此事告诉应文君,温时卿虽然赞成这种做法,但他也从没有反对的立场。
他甚至还得庆幸对方没看见自己被一次又一次咬青的脖颈。
沈青蘅半个多月没回去,就算沈玉堂已经找好了足够充分的理由,可他们如今都不知晓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万一就是“自己人”,无论如何沈青蘅确实也回一趟了。
第167章
六月初七,沈青蘅醒了个大清早,他本想趁身旁的人还没醒出一趟门。
可他没料到,刚披上白绒斗篷出屋,便在院外的门匾下看见了个熟悉的人。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我国庆去广州渡劫了orz
几经周转才回到学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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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认真思考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并合理采纳,啵啵啵~(关于剧情合理性)
不过小沈他尊嘟是1(呐喊)
第90章 汀浔前尘(廿二)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母亲。”沈青蘅径直走到门下, 撑起油纸伞挡掉飘落的飞雪。
“阿蘅。”应文君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早就要仰视着少年,鼻腔泛起一阵酸楚眼眶也氲起了雾气, 泪水落下前她上前一步将人揽进了怀中。
这些时日应文君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沈玉堂常常出门, 还时常碰到镜月阁的两位仙君。还有就是, 沈青蘅从来没有一人出去这么久,算得上是杳无音信。
若不是她发现了端倪不动声色去查了事情, 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沈青蘅被应文君揽着倚着他轻轻抽泣,他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女人的背以作安抚。
“你和你父亲有把我放在眼里吗?”应文君收好情绪, 后退一步看着面前无措的人, 又开始有些恼怒。
“母亲,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沈青蘅轻声解释, 话锋一转说道:“外面雪大, 先进屋吧。”
应文君也没再纠结于此, 抹掉了眼角的泪痕抬眸要朝里走, 抬眸朝里看去时倏然一顿。沈青蘅恰巧转身, 对上了站在屋檐下看向两人的温时卿。
“好你个温时卿, 还有你的账我也要算清楚。”应文君此时颇有撸起袖子要打一架的气势,倏地一下瞬移到了温时卿面前, 沈青蘅在后面追上去伞都来不及收。
“文君, 你别……”
“师姐。”温时卿处变不惊的模样, 简直让人怀疑被人抓包的根本就是不是他,可沈青蘅回头又一想, 似乎确实没有什么能紧张的才对。
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算了, 谅你也是好心。”等应文君走到人面前, 对上对方颇有些无辜意味的眼神时又叹了口气, 不想再计较,“我本来也不是为了算账来的。”
“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此事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温时卿转头看向应文君不尴不尬地问:“今日是他的生辰?”
“已经是六月初七了啊。”见应文君点头,沈青蘅有些感慨,他在这里已经待得快要忘记了时间。其实若是一直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师兄原本说你们明日就会回去,可今天是阿蘅的生辰,我还是来了。”应文君走进屋里,将周遭环视了一圈,转身道:“晚些时候师兄和镜月阁的二位也会来,今天便由本大厨来露一手,你们去休息吧!”
“……”温时卿看着面前蓄势待发的人,不禁有些好笑,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轻声问:“你母亲每年今天都是如此么?”
沈青蘅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俩是当我聋了吗?”应文君幽幽的声音传来,眼神是颇有怨言的模样。温时卿笑得更甚了,牵起身旁人的手往里屋走,嘴上说着:“既然师姐要一展身手,那我便继续休息了。”
沈青蘅又开始心虚了,心虚地回头看应文君,对方却好像丝毫不在意这边的动静,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温时卿把人的头扭回来,拉着进了里屋,转身关门时恰巧对上身后那对盯着两人看着的眼睛。
“……”
温时卿不甚在意地把门带上,转身对沈青蘅道:“今天起得这么早?”
“嗯。”沈青蘅坐在榻上,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解释道:“我本想出去找些能吃的,结果在门口遇见了文君。”
温时卿闻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抬手整理了整理他鬓角的碎发:“怎么不和我说?”
“我看你还在睡……”沈青蘅以为他在问出门的事,刚想解释对方却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
“待在这里久了,我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沈青蘅转头看着窗外的飞雪,小声说:“从前都是和周岸停他们一起庆生的。”
温时卿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道:“想回去吗?”
沈青蘅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摇了摇头,开口道:“温时卿,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辰。”
温时卿看着他不说话,沈青蘅抿了抿唇,喉结上下微动,俯身上前吻住了那一抹泛粉的薄唇。
“我还没想好要什么,想好了再和你说。”
沈玉堂和镜月阁的两位来的时候,温时卿正在旁边看着沈青蘅和应文君母子俩忙活。事实就是应文君太久没做饭了,平日在汀浔山庄大家大都辟谷不需要吃饭,只是因为沈青蘅的生辰才决定要下厨。
温时卿本来是打算过去帮帮忙的,但却被那母子俩拦住了,说他同那厨房实在格格不入。
沈玉堂进院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问温时卿发生了何事,怎的外面炊烟袅袅,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温时卿不动声色地收起周身隔绝气味的屏障,不咸不淡道:“师兄不如亲自去看看。”
第168章
姜清月和褚玲琅走进来,闻言笑了起来。
好在应文君的失误还能挽回,在两个姑娘的帮助下,终于在天黑前做出了,一顿像样的晚饭,美中不足的便是那碗长寿面放太久坨了。
等一群人走后,落桥下又只剩下温时卿和沈青蘅两个人。应文君临走前找到了温时卿和他说了凌云宗之事牵扯起的事情,主要是对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目的是想做什么。无奈下,温时卿让对方多多留意玄夜宗和岳和玉。
这两人也是温时卿目前唯一的线索。
其实温时卿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位这件事情做什么,因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他无法改变既定的未来,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找到另一侧天道卷轴罢了。
等人都走后,温时卿回到屋里却没看见沈青蘅的踪影,出门才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屋顶,沈青蘅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出神,压根没注意到底下的温时卿。
温时卿抬眸看了一眼屋檐上的人,轻身一跃坐到了他身旁。
一阵动静倏然传来,沈青蘅回神警惕地看向身旁的人,眼眸里有泛起了几缕红色,看见是温时卿他才松懈下来。
“在看什么?”温时卿看着眼前的雪地漫不经心问道。
“没什么。”沈青蘅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温时卿今天穿了一身紫衣,长发只是用一根素簪盘着,微卷的发尾垂落在身上,落在手背上的几缕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
再向上交互的衣襟之下,几抹红痕若影若现,沈青蘅开始有些担心会不会曾被人看到。挺翘的鼻梁之上,漂亮的凤眼翕合看向他的目光波澜不惊。
“温时卿。”沈青蘅咽了咽口水,哑声开口道:“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温时卿神色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的欲望热烈又直白,什么心思都外露出来藏不住任何事。
他故意刁难对方,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沈青蘅眼里的一抹微光暗了暗,垂下头轻声说:“我不知道。”
温时卿看着他这副吹垂头丧气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少年乌黑的发顶,对方却倏然抬头,握住了他的手。
见状,温时卿看向沈青蘅轻挑眉头,眼神带着些笑意。
“温时卿,你那天是亲了我吗?”沈青蘅定定看着温时卿的眼睛,脸颊因为羞赧而泛起了绯红。温时卿闻言微微一怔,又很快回过神来,眯着眼一本正经反问:“那沈小仙君那天又是为什么要亲我?”
“我、因为我……”沈青蘅结结巴巴地说着,神色开始闪躲,最后好像又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盯着温时卿的眼睛:“因为我喜欢你。”
“小温师叔,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温时卿没想到沈青蘅会这么直接,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些发愣,明明脸颊已经通红,却还是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连牵着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
沈青蘅轻轻抿了抿唇,垂下眼继续说道:“温时卿,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样。”
“他们都说你很冷很绝情,可你对我分明不是那样,这是为何?”
为何?温时卿又能说清楚吗?是因为沈青蘅是应淮序的过去,自己理应对他更加关心吗?但自己为何要给予应淮序多余的关心呢?
是长都港蝶咒那次?还是无池宫那次?还是……究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温时卿在脑中缓缓想着,回想起初次见沈青蘅的场景。
“沈青蘅,你想让我回答什么?”在雪夜里温时卿的嗓音有些哑,他兀自说着:“我对你好是因为对师兄的孩子起了心思,想把人拐进泥潭,是这样……”他的话还没说完,沈青蘅去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大逆不道。
温时卿眉心微蹙颇有怨言地看着他,看见沈青蘅往前凑了凑,宛如试探一般地轻声说:“所以你也是第一次就喜欢我了对吗?温时卿。”
“……”温时卿完全没料到对方的关注点会是在这个上,况且什么叫做“也”?他眯眼看着面前的人,沈青蘅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轻声说道:“所以你一直对我好,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去救我,所以才会才那个时候吻我。”
“所以,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好一个两情相悦,偏偏温时卿还无法反驳,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太灼热,更是让人不忍心反驳了。温时卿很少会心软,但是对上沈青蘅总是忍不住心软。
“所以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温时卿轻轻扯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柔声问沈青蘅道。
第91章 汀浔前尘(廿三)
“我想听你说心悦我。”沈青蘅目光微沉, 看向温时卿的神色满是期冀又带着些许紧张。
温时卿看着对方灼灼的目光,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微不可闻叹了口气问道:“仅此而已?”
沈青蘅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回答的声音略显喑哑:“嗯。”
温时卿看着他,勾起了唇角叹息道:“沈小仙君怎么如此不贪心?生辰礼居然只要一句话么?”他其实不清楚这句话对沈青蘅来说有什么意义, 他们之间的亲密早就远超师叔侄, 他们牵手、接吻,甚至共枕。
他似乎又很清楚沈青蘅想要什么, 因为他说“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温时卿说完后沈青蘅没接话,盯着他看了许久, 一直期待着面前人开口, 收到他最想要的生辰礼。可温时卿却一直没有开口,时间太漫长也太久, 久到沈青蘅垂下了头。
第169章
“沈青蘅。”
倏然一道轻声, 沈青蘅猝然抬头看着眼前之人, 在他茫然地注视下听温时卿掀开薄唇, 对他说道:“我心悦你。”
沈青蘅不免一怔, 温时卿又继续说道:“沈青蘅, 我喜欢你。”
“从看见你第一面就心悦你。”他看向少年的眼神直白不加掩饰,满是爱意, 在沈青蘅看来, 能敌世间所有情话。
温时卿在夜色里弯着眼角看沈青蘅, 尽管自己隐瞒了太多事有太多的顾虑,但今夜所说又怎么算是违心之言?
汀浔初见, 悸动从不只一个人。
“沈小仙君同我两情相悦, 对吗?”温时卿牵着对方的手微微收力, 不等他再有动作, 面前的人却倏然发力将他整个人往前拽,与此同时沈青蘅朝前一倾,他在雪夜里吻住了那一抹微凉的薄唇。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沈青蘅或许清醒或许失智,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柔和。温时卿背少年揽在怀中,对方灼热的体温穿过衣料朝他传来,唇瓣被对方擒住吮吸着,轻柔暧昧又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道。
沈青蘅本来是不会接吻的,至少第一次的时候是不会的,可他十分好学,只需要略微引导他便轻易出师。此时他一只手握在温时卿腰间,另一只手穿过乌青的长发促使温时卿仰起头,便他无止尽地索取。
“温时卿。”
唇舌交缠间,炙热的鼻息洒落在彼此的脸颊上,唇瓣分开时沈青蘅便呢喃着喊温时卿的名字,而后又吻住他微张着喘息的双唇。
尽管是在无边的雪夜里,皮肤却反常的滚烫无比。直到又飘起细雪,雪花落在两人的发梢肩头,融化成冰凉的水滴落衣间,雪水的冰凉同他滚烫的皮肤对比鲜明,激得温时卿全身轻颤了一下。
沈青蘅松开他开口道:“去屋里吧,不然着凉了。”
两人鼻尖相抵急促地呼吸着,温时卿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不说话,默许了沈青蘅的提议。紧接着握着他腰侧的手倏然发力,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沈青蘅从屋顶起身,将温时卿整个人抱了起来,轻身一跃从屋顶而落。
“算了,这样也省得自己走路。”温时卿在心中自暴自弃地想着,以及沈青蘅的力气着实要大些,尤其是最近他对魔心适应得越来越好了。
沈青蘅抱着他进屋带上门,方才身上染的寒气瞬间被驱散,颈间耳后更是烫得不像样子。温时卿被放开,脚刚落地就又被人抵在了门上。
“在想什么?”沈青蘅垂眸看着他,眸子里的猩红又有了显现的苗头。
“……”温时卿一边唾骂着他这个改不掉的坏习惯,看着他的神色却又温柔了几分,抬起手抚上对方发烫的脸颊,下意识说道:“想你。”
然后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不知道有多土的土味情话,刚想改口却被沈青蘅垂首堵住了嘴。或许是受了魔心的影响,这一次沈青蘅比方才吻得要凶,舔舐唇瓣又撬开牙关,湿热的舌扫荡口腔,大力地吮吸,吻得人舌根发麻。
分开时唇瓣发红发肿,对方还在索取,温时卿喘息着撇开头躲过沈青蘅又一次下来的吻,方才要吐出的一句“适可而止”被对方落在唇角的轻吻止住,热吻顺着下颌滑落,落在娇艳欲滴的耳垂上,舌尖裹挟软肉,用贝齿一下又一下轻轻啃食。
“别舔那里。”温时卿骤然绷直了身子,喘息着抬起手想要推开沈青蘅,后者十分听话地松了口。耳垂被□□的愈发红润,简直像是要滴血一般,滚烫的鼻息随着吻向下,凌乱的衣襟下,沈青蘅张口又一次咬在了那一道疤痕。
虎齿刺穿皮肉流出滚烫的鲜血,舌尖划过将血腥味舔舐入口,温时卿脱力地靠在沈青蘅的肩上,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人扯起来,警告道:“不许咬我脖子。”
沈青蘅看着面前的人,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偏偏温时卿对上沈青蘅就吃这一套,他真是认了栽。温时卿轻轻叹了口气,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吻沈青蘅的鼻尖,紧接着又是一阵失重袭来。
沈青蘅又一次抱着他转身,纠缠间一个不稳两人齐齐跌在榻上,沈青蘅鼻尖撞在温时卿的喉结上,痛得人倒吸一口凉气。等他抬起头看向温时卿时,后者看着他微红泛起水汽的眼眶,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还哭鼻子了?”
然后他就被人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了唇瓣,痛得温时卿眼眶一酸,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低落,又被沈青蘅吻掉。
灼热的吻自眉眼落下,吻过鼻尖又吻过脸颊,停留在红肿的唇瓣上,两人又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屋内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的水声在空气中飘荡。
“不准咬脖子。”沈青蘅的吻继续向下,温时卿警铃大作连忙警告他,后者果然听话地没再继续。修长灵活的手指剥落衣衫,吻过每一寸发烫的皮肤,他的肤色着实透白,吻过之处被烙上绯红的印记。
温时卿微微眯着凤眼,伸手轻轻掐住沈青蘅的后颈,任凭对方越过界限触碰禁地。欲望偾张,被湿热包裹,是前所未有的快感。温时卿单手支撑着身体半躺在榻上,皮肤外露着有些凉气拂过,却敌不过满身炽热。手指蜷缩在被褥间,伸手另一只手抚摸沈青蘅的头,那些恶劣的念头自脑海间闪过,温时卿确实也付诸了行动。
快感直击颅顶,欲望之流被打开阀门喷泻,温时卿直起身将沈青蘅捞起,不等他说话对方又铺上来吻住了他的唇,同他接了一个带着腥味的吻。
第170章
良久,两人分开。
温时卿眉心微蹙看着面色潮红的沈青蘅,有些嫌弃又有些羞耻,呵斥对方道:“沈青蘅你脏不脏。”
沈青蘅神色严肃,仿佛是在回答什么极其重要的问题,十分郑重地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脏,是唔……”甜的。
温时卿预判了他不知羞耻的话,伸手堵住了沈青蘅不诚实的嘴,沈青蘅却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往下带,掌心与欲望相撞,让人不自觉地轻颤一下。
温时卿轻轻眨了眨眼,略带恼怒地凑上去又一次咬住了少年发红地唇。
礼尚往来什么的,倒是在什么时候都极其实用。烛火渐渐熄灭,雪也渐渐停了,急促地呼吸飘荡在夜色里,今夜本该好眠。
……
第二天又是破例的,沈青蘅醒得比温时卿早。
今天是莲花会的最后一天,两人要赶在午时前回去,倒是不着急,沈青蘅整理好东西后索性就在床榻旁看着温时卿。
温时卿是在巳时醒来的,方才睁开眼便对上了沈青蘅盯着自己的那双桃花眼,昨夜里用来装无辜向自己无休止索取的眼睛,万恶之源。
想到这里,温时卿抬手甩出一道灵力蒙住面前的眼睛,翻了个身从床上起身,须臾便将自己穿戴整齐,又成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仙君。
“小温师叔。”沈青蘅去掉遮住视线的东西,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人轻声喊,明显是有些心虚。
“嗯?”温时卿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眼神没离开面前用灵力幻化出来的镜子,他微微仰起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衣襟,仔细检查有没有什么外露的痕迹。
余光瞥过身后人的镜像,沈青蘅站在榻前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失落的样子简直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温时卿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三两下整理好衣襟转身看向身后人,清了清嗓子等人看向自己。
沈青蘅听见动静果然抬起头,温时卿对上他茫然的神色,抬起手轻轻勾了勾开口道:“过来。”
沈青蘅听话地走到温时卿面前,刚准备问怎么了,后者就仰起头在嘴角处落下一吻。不等沈青蘅反应过来,温时卿便转身打开门朝外走去。
“东西整理好……等等唔……”温时卿正准备问沈青蘅东西整理好了没,身后的人却突然追上来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一转,俯身又一次吻了上来,将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等到两人真正准备好回汀浔山庄的时候,离午时已经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没do
第92章 汀浔前尘(廿四)
“我想很久很久和你在一起。”
“沈青蘅?!你终于回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温时卿循声望去,原来是姚怀梦王琋一行人正朝两人这边走来。
“说起来确实很久没见他们了。”温时卿看着朝这边跑来的小孩们,同身旁的沈青蘅闲聊。
沈青蘅牵着他的手紧了紧, 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前些日子他们经常和你在一起。”
在正常不过的话, 温时卿却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醋味, 他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身侧的人,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说你呢, 沈青蘅。”
“啊?”沈青蘅一时不解,正准备转身去看他, 却被走到两人面前的几个人打断了动作。
“沈青蘅你终于回来了啊, 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们几个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让你快些回来, 结果你现在才回来。”姚怀梦首当其冲, 刚到人的面前就开始叭叭, 见沈青蘅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她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 扬着眉说:“你别不信!不信你问周师兄。”
周岸停骤然被几条视线叮嘱, 先做的竟然是朝温时卿行了一个礼:“小温师叔。”
温时卿和沈青蘅待在一起久了,导致姚怀梦都快忘了对方的辈分可是比自己高的, 一下紧张起来要跟着喊, 被温时卿抬起衣袖止住。
周岸停随即继续说道:“你本来打赢了方师叔成了莲花榜的榜首, 但是这半月你不在,如今你已经成了第四。”所以几个人盼着沈青蘅回来, 是希望他能守住榜首的位置, 借此在修真界一展头角。
十九岁成为莲花会榜首, 这完全称得上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可惜……
“结果师父却说你和小温师叔出门去搞了什么试炼, 这下好了,连前三都没进。”姚怀梦的神色颇为痛心,沈青蘅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模样神色不变,淡淡开口问:“所以你第几。”
听见对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姚怀梦一下眉飞色舞:“第三!”
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其实是姚怀梦和沈青蘅,二人不相上下,相比之下的周岸停和王琋或许是因为悟性的原因,修为就要比两人低一些,但放在同辈上也是佼佼者。
“你就乐吧。”沈青蘅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评价道。温时卿看着面前地少年们,不经被他们的笑容感染,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
“你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准清蘅明年就夺魁了。”周岸停早就习惯了姚怀梦大喜大悲的心情变化,在旁边默默提醒,又被王琋拽住袖子制止。三个人乱成一团,打闹着走远去。
温时卿有一瞬的发愣,只因为周岸停方才调笑的话。明年的莲花会,还会有下一个莲花会吗?那个时候的汀浔山庄究竟还来得及办一个莲花会吗?当下的遗憾或许再也来不及弥补。
第171章
“温时卿。”沈青蘅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喊道。
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朝他轻轻一笑问道:“会不甘心吗?”
沈青蘅垂着眼摇了摇头。
“真的?”温时卿继续问。
沈青蘅抬眸对上他的双眸,轻声又珍重地回答道:“不会不甘心,我得到了更好的,不是吗?”
温时卿听见他的回答微怔了一下,心口莫名一阵心悸,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让人难以呼吸。
沈青蘅还在看着他,温时卿看向对方依旧是笑着的。
本该是假的才对,可是眼前之景太过真实,温时卿快要分不清虚假和现实了。究竟是水中捞月,还是篡改过去?
“典礼快开始了!小温师叔,阿蘅,快走吧。”姚怀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温时卿从无尽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转身看向沈青蘅说:“走吧,去看看究竟谁是榜首。”
榜首的人选并不陌生,正是主动邀约和温时卿打一场的白无乾。
温时卿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有联想起自己同他比试那日,沉稳内敛虚心上进,这么一个人真的会是一个为了飞升不择手段的人吗?
“在想什么?”沈青蘅来到温时卿的身旁,轻声询问道。
温时卿瞥了他一眼,把心中所想如是告诉声旁的人:“在想一个一身正气之人是否会因为野心而放弃自己的坚守。”
沈青蘅闻言思考了片刻,眨了眨眼回答道:“我不知一身正气之人,但若是我,那就得看野心为何吧。如果是小温师叔,那么我愿意。”
“……”温时卿冷不防被对方的表白糊一脸,漠然扭头去看对方,嘲讽的话却被沈青蘅坚毅的目光堵在腹中。
“沈青蘅,我不需要。”温时卿的眼神瞥过对方看向远处,薄唇轻掀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不过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在听清他的话后沈青蘅的神色渐渐淡了下去,像是一朵渐渐枯萎的花朵垂下了头。温时卿本是想着说几句狠话,却在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后又忍不住心软。
他不动声色牵起身旁人的手,手指弯曲轻轻挠了挠掌心,沈青蘅才抬眸看向他扯出一笑。温时卿清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我不需要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明白么?”
沈青蘅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一把抓住了温时卿正欲收回的手。
“既然榜首也看了,要走吗?”温时卿对这种无聊的场景实在不感兴趣,带着人一瞬间消失在人群中。两人牵着手朝温时卿的院子走,六月的天气着实不错,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地,让整个汀浔山庄都充斥着仲夏的热气。
“以后不想笑就别笑,笑起来真难看。”温时卿会想起放才沈青蘅对自己扯出那一抹笑,佯装不快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沈青蘅对温时卿向来百依百顺,一边回答着他的话抬眸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师叔。”沈青蘅喊道。
温时卿闻言回眸,目光落在站在两人面前的李安宜身上,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
“阿蘅,温时卿,好久不见。”李安宜弯着眼睛同二人打招呼,他喊不是师兄也不是温琰,的是温时卿。
温时卿的神色又变得冷淡起来,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轻轻颔首并不说话。沈青蘅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又继续接话道:“是许久未见,小师叔是要去看榜首吗?”
“对。”李安宜的目光从温时卿的眼眸处往下,温时卿也就纹丝不动地任凭对方打量,直至他的目光顺脖颈而下,一路来到了两人紧握的手上。
沈青蘅意识到对方的目光想松开,却被温时卿紧紧握住,开口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客气:“那就请便吧。”说罢,牵着沈青蘅侧身与李安宜擦肩而过。
路过他身后的随从时温时卿的眼神不经意滑过,竟恰巧同他对视。
“师兄,你又何必用这样的方法来回绝我呢?”李安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闻言霎时转身望去,温时卿只见对方朝自己露出得逞的笑,在同他对视的瞬间朝前走去。
温时卿收回目光,看向神色淡然的沈青蘅,在心中沉吟了片刻道:“走吧,先回院子里。”
温时卿没想到的是,回到自己许久未回的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被沈青蘅抵在了墙上,问他:“温时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温时卿能理解方才了李安宜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但是来不来就把人推到墙上是个什么事?于是他也冷着脸淡淡说道:“你先放开我。”明明他能挣脱对方的束缚,但他还是那么说了。
“我不。”沈青蘅倔强地回绝:“你先回答我。”
温时卿闻言蹙起眉心,正准备开口“教育”面前的人,谁料他刚抬眸,就对上了沈青蘅通红的眼睛。
“……”至于吗?
温时卿叹了口气,轻声道:“沈青蘅,我心悦你,喜欢你。昨夜不是说过一遍了么?”他说着,抬手用指尖抹了末沈青蘅通红的眼尾。
沈青蘅却没有因此放开他,而是继续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可你总是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你?”温时卿完全不记得自己有骗过他,不解地看向对方,眼神颇为真挚。但是沈青蘅毫不犹豫地揭露了他的罪行:“长都港难道不是你吗?弄池那天晚上你也没来,还有你答应我的,赢下比赛就答应我一件事。”
第172章
“这些你统统都没做到。”
温时卿眼里的坚定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他干笑了两声,思考了片刻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掉了马,又要怎么狡辩。
他清了清嗓子,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道:“那你要我怎么证明自己没有骗你?还是你宁愿相信李安宜也不相信我,对吗?”
绕开不利己的话题,不动声色反将一军。
“我没有。”沈青蘅垂下眸,轻声说着:“我只是怕、怕你又骗我。”毕竟已经被骗了那么多次,留几个心眼怎么了?
温时卿笑了笑,微微仰头在唇角处落下一吻,轻声道:“前两个没办法弥补,但是答应你一件事还作数。”
“当真?”沈青蘅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温时卿看着他弯着眼睛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呢?沈青蘅。”
他话音刚落,少年垂首,对望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翕合,唇瓣擦过鼻尖吻上了他的唇。
“我想很久很久和你在一起。”
第93章 汀浔前尘(廿五)
“快看,是漂亮神仙!”
两人在温时卿的院子里胡闹完后, 被沈玉堂传来的传音符喊去,同温时卿讲了一番有关京亭的事情。
沈青蘅因为魔心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听几人在旁边讨论这些, 对这些事情也也已经熟悉一二,回落桥下的路上温时卿干脆直接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
一方面是他还算信得过沈青蘅, 另一方面, 告诉他是因为私心,若是意外横生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如今已然知晓, 在京亭滥杀无辜的魔修背后,一定是有人教唆驱使。而娄景明的死十有八九是撞破了此事, 才会被灭口。凌云宗掌门时洋跳永川而下生死未卜, 余下的门内弟子用尽办法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多半根本就是听从掌门的命令胡乱作为。
但就京亭和永川的关系来说, 时洋和魔修之间一定有所联系。天道之事不可能只有他们, 否则凭靠他们又怎么会酿成天下浩劫?究竟还有谁?
岳和玉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黑衣人又是谁?
漫天雪落, 银装素裹, 温时卿一袭雪衣驻足屋檐下, 默默在心中思考着。寒气肃杀, 迎面一阵阵迎面拂来,只见眼前剑光一开, 剑意划破风雪, 最后一式落下后刃回剑鞘。
沈青蘅一袭鲜红落在雪白之上, 径直朝温时卿走过来。
“在想什么?”红衣少年走到眼前,说话时吹出几缕白气, 弯着眼睛看向他像在邀功。
温时卿垂眸看着台阶下的人, 伸手抹掉了他头上的霜雪, 轻声回答道:“在想你还有多久能赶上我, 看起来快了。”
沈青蘅闻言没吭声,倏地一下扑上来环住了温时卿的腰,眨巴着眼睛小声嘟囔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是我会努力的。”
温时卿被人环着腰,有些哭笑不得,任凭沈青蘅倚靠在他身上用脸磨蹭他身上温暖的斗篷,只是环着他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的摸。
沈青蘅本就天资聪颖灵根也不错,若是被种了魔心之后任凭其肆意生长,恐怕他如今的能力已经无人能及。只是魔心损心损性,若是沈青蘅还想走从前的修行之路就只能竭力抑制魔心对他的作用,也就是这几月来镜月阁二位对他的控制调理。
如今沈青蘅体内的魔心已经稳住,而他的修为也在这段时间内得到大幅提升,已经远超同被所有人甚至有赶上沈玉堂的趋势。
温时卿突然被触碰到一处,整个人一僵,霎时变了脸色冷声开口道:“沈青蘅,你手往哪儿摸?”
沈青蘅现在已经不知道羞涩二字怎么写了,被骂了手也不挪位置,把脸埋在温时卿的腰间闷声说着:“温时卿,你这里也好敏感啊。”
“……”
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传音符先出现在了温时卿的面前。沈青蘅感觉到身前人的动作一顿,仰头恰好对上头顶那个闪烁着灵光的玩意儿。
“方恒煜?”沈青蘅认出来那股灵力的主人,松开手起身看向温时卿。
后者将传音符握进手心,听完传音符里的信息沉默了片刻,垂眸看向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人,就着两人的站位伸手像挠小狗一样挠了挠沈青蘅的小巴,随口问道:“想出去玩吗?小狗。”
沈青蘅弯下头一口叼住浅粉色的指尖,抬眸眨了眨桃花眼。
温时卿无奈叹了口气,抽回手指俯身把人捞起来,沈青蘅踉跄着站到了离他最近的台阶上,凑近吻了一下很快收回来,再沈青蘅追过来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闹,真要带你出去玩。”温时卿松开手转身背对着沈青蘅,手上边动作着边解释道:“去临夏城,和你方师叔一起去看着人。”
温时卿打开门,牵着人往里走,沈青蘅带上门时说了句:“他不是我师叔。”
没错,临夏城,顾家。
到临夏的时候方恒煜已经在城门处等着,见来的是两个人,他远远地便一个心音就朝温时卿扔了过来。
“你怎么把这小子也带来了?他不是和沈玉堂出去了吗?”
温时卿听完后勾着唇角看了一眼身旁牵着自己的人,少年看向不远处那个人影的眼神沉了沉,脸色也冷了几分。
他俩此时牵着手,心音共通。
“沈青蘅。”他掀唇轻声喊了一句,沈青蘅立马看向他,脸色温和下来带了些疑惑,温时卿笑了笑继续道:“走了。”
第173章
方恒煜后续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人去了顾家,唯一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他装得那么热情和善,沈青蘅这小子不识好歹理都不理他一下。
“我们要去哪儿?”沈青蘅走在温时卿身侧,轻声询问道。
被询问的人刚准备开口,前面的人却先一步开了口,方恒煜转身回来调笑着:“你温师叔带你来没和你说干什么?”
他身后两人:“……”
方恒煜不解:“怎么了?我们要去顾家,顾听云是顾家仅剩的独女,没想到吧?”
温时卿还算捧场:“嗯。”
“……”方恒煜并没有感受到两人的意外,干脆长话短说:“总之,顾师妹遇上了些麻烦,劳烦我请玉尘帮忙。”
“哦。”沈青蘅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比起这个似乎玩温时卿的手更有意思一些。
“行了,快走吧。”温时卿淡淡说道,阻止了方恒煜的喋喋不休。
到顾家后,是一个老妪引着三人进的院子,主院早已荒凉,带他们去的是另一个院子。老妪见三人打量的目光,低声解释道:“老爷和夫人去世太久,顾家也就荒凉了,前些月小姐回来后才有了些人气。”
沈青蘅用心音问:“顾家只有顾听云一个后代吗?”
“顾家有个秘密,单传嫡女,当然这不是他们愿意的,是天命。”温时卿也不隐瞒什么,耐心和他解释。
“那要是先男丁呢?会夭折?!所以这就是顾家荒芜了的原因。”沈青蘅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人,见温时卿朝他挑了挑眉。
方恒煜忍无可忍,扭头怒斥对两人:“你们俩牵手就算了,怎么还开始在我面前暗送秋波了?”
沈青蘅立马有些慌张,看向温时卿却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睨了方恒煜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与此同时沈青蘅耳中里传来一句:“别和他说,他不知道。”
老妪引着三人到了顾听云的屋外,敲了敲门用呕哑的声音喊道:“小姐,您请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顾听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上去有些虚弱。
尽管温时卿早就知晓此事会发生,但在打开门看见面前的场景时还是不免有所冲击。数月前还在擂台上比试的人如今骨瘦如柴,除此之外还有躺在他旁边哭啼着的孩童。
沈青蘅顺着哭声望去,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个安静地睡着,还有一个在顾听云的怀里哭啼着,都是男孩。
“仙君,师兄,劳烦你们了。”说着,女人就要从床上起身,却被方恒煜上前制止了动作。顾听云又躺了回去,看着温时卿说道:“仙君上次在京亭的恩情还没报答,如今又请您来实属无奈之举。”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无妨。”
沈青蘅闻言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在思考温时卿什么时候去过京亭,但现在问又不太合适。
见他这么说,顾听云也就没再纠结,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所求,她说出了顾家一直以来的秘密,求温时卿能救下自己的孩子。
温时卿听完后没先回答顾听云,而是看向了方恒煜,淡淡开口道:“此事方仙君怎么看?”
“我?我……”方恒煜说话有些吞吐,到后面干脆不说了,改成给温时卿传心音:“你是在怪我没说明白?玉尘,我需要你和她说一声没办法。”
方恒煜有办法,他也知道温时卿能想到办法。
“我为何要和她说没办法?”温时卿情绪没什么波澜。
“你分明知道,要是救这两个小孩会要了她的命!你这是帮她吗?!”这是方恒煜第一次和温时卿说重话,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你就替顾听云做了选择。”温时卿神色如常,话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却让方恒煜气得发晕。
“温时卿!”他大声喊了出来。
温时卿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有些懵的顾听云道歉道:“顾仙君,这件事本君也无能为力。”
顾听云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垂眸看着方才哄好的孩提,说话时声音含糊带着哭腔:“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实在是麻烦仙君了,师兄你也不必怪仙君,我明白没机会的。”
温时卿没再说什么,眼神掠过发愣方恒煜,留下一句:“若无其它事,便先告辞了。”牵着沈青蘅转身朝外走去。
“方才方恒煜的意思是有办法。”沈青蘅和温时卿确认道。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顺着身旁人的力道一齐上了屋顶,穿过几条街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巷,屋檐下几个孩提穿着厚厚的棉袄在嬉戏打闹,好生有趣。
“你喜欢小孩子吗?温时卿。”沈青蘅俯瞰着底下的小孩子,几人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便会传来。
突然一个小孩抬头,看见屋顶的人愣了愣,伸出手指指着他们说:“快看,是漂亮神仙!”
“在哪里呢?”其他的小孩纷纷抬头,却只看见阴沉沉的天。
“你骗人!没有神仙!”
“我真的看到了!”
……
小孩的声音渐渐消失。
屋顶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之中,温时卿用虎口卡着沈青蘅不安分的嘴巴,眉峰轻挑道:“你不就是小孩?你说我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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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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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汀浔前尘(廿六)
你能不能也不要离开我
同沈青蘅逛了会儿街后, 温时卿带着人去了方恒煜原先等两人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是……等方恒煜?”沈青蘅为温时卿斟了一盏茶,后者抬起茶抿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
温时卿想, 方恒煜不可能不来,在同自己对峙时他便露了破绽, 因为他知道顾听云究竟是多么的痛苦。百年后事情败露, 方恒煜也未曾对此决定后悔。
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确实顾听云最想要的结果。遵从当事人的意愿最要, 不是,啊?
温时卿放下茶杯, 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他会来。”
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一个时辰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沈青蘅的眼前。
“他来了。”沈青蘅撑着下巴不咸不淡道。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话,直到方恒煜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才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喝茶。沈青蘅杵着下巴, 偏了偏头也不看他那边。
“……”方恒煜轻吐一口气, 斟了杯茶递给温时卿开口道:“玉尘, 我方才实在失礼。”
“你找我是来赔罪?”温时卿终于抬眸看向他:“倒也不必, 要说什么便说, 这天色也不早了。”
“你们离开后,顾师妹她, 同我讲了她和娄景明的事。”方恒煜斟酌了片刻才开口, “还有顾家的事……总之, 孩子她下了决心要救。”
“我虽然觉得不能这么选,但你说的对, 这是她的选择。”说着, 他看向温时卿眼神变得坚毅:“玉尘, 还要麻烦你相助了。”
温时卿沉吟了片刻, 往后仰了仰靠在靠椅上淡淡道:“此事我爱莫能助,你倒不如去找你、褚玲琅。”
如此卸下防备的举动,仿佛仙人落下凡尘,方恒煜有些意外:“玲娘?”
“当然,天下第一医修褚玲琅。”温时卿起身看向远处,天边乌云密布风起云涌,好似山雨欲来。
也像在暗示温时卿什么。
他眼眸微咪继续道:“等你找来了她再来找我。”说罢,温时卿没再耽搁,朝沈青蘅伸出手道:“走了,回趟汀浔。”
到汀浔山庄的时候已入夜,早已不见了弟子们的踪影,温时卿和沈青蘅一道去了沈玉堂的院里,没想到竟恰好遇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章沉。
“二师兄。”温时卿率先喊道。
章沉平日里十分严肃话也极少,见到两人也只是微微颔首朝外走,擦肩而过时眼神扫过温时卿,后者感觉到后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二叔居然来找父亲,他们想来不怎么对付。”沈青蘅轻声说道,神色也不太好看,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章沉。
温时卿抬眼时神色如常,迈步继续朝前走:“谁知道呢,先进去吧。”
沈玉堂见来人有些惊讶,没想到两人会这时来,但很快就说起了正事。
“我这些天和师妹去了几次京亭,终于在京亭最外围发现了端倪。”
京亭的最外围并不是羲和门,羲和门虽然以驻守永川为使命,但门派并没建在永川的旁边。毕竟永川连接的是天道,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者逆其而上,永川之源凶险异常。
沈玉堂和应文君去的便是那里。
“我曾同师父一齐去过那处,这几次去却发现那处有些不一样。”沈玉堂回忆着,眉心微蹙:“起初我们还没发现,只是觉得永川源头本该格外汹涌,只是这次我忽然回想起师父同我说过的话。”
“永川虽险,却孕育修真感知万物,所以永川本该慈悲。可我和文君看见的永川凶险万分,简直要吞噬万物,它的呜咽声宛若杀神。”
“难道是因为凌云宗逆永川而上?”沈青蘅疑惑道。
“不,不止如此。”温时卿轻声解释,他眯着眼回忆着:“我去永川时死了很多人,血液带着怨灵的恨沁入泥土,而它感知万物。”
“还记得那个黑衣人吗?”温时卿话锋一转问。
“记得。”沈青蘅点了点头,继续道:“他的修为高深莫测,和你一样。”
“你说你看见他的脸是我的样子。”温时卿回忆道。
沈青蘅又点了点头,又听沈玉堂说道:“文君还去了趟春荣,在那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是莲花令牌。
他看向温时卿:“她让我问你是不是你落下的。”
沈青蘅呼吸一滞,先温时卿一步开口否认:“不是!”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一瞬看向过来,听他尴尬地说道:“小温师叔的在我这儿。”说着他打开储物袋将温时卿的莲花令牌拿了出来。
沈玉堂:“……”
温时卿目光落在沈青蘅绯红的脸颊上,忍俊不禁道:“那估计除了我们,还有师兄弟去过春荣啊。”
这个问题现在他们谁都无法解答。
“对了,章沉、师兄方才来着找你?”温时卿试探着问。
说起这个,沈玉堂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来同我骂藏书阁来了,顺带问我到底能不能当好这个掌门。”
“……”温时卿听见后半句嘴角轻抽,点了点头,又说回正事:“那这莲花令牌该如何处置?若是为了揪出那人收回莲花令牌不免打草惊蛇,最后可能还会扑空。”
第175章
沈玉堂点了点头:“他在暗我们在明,退一万步讲,若是陷害汀浔的陷阱又该如何?”
温时卿确实没把找到始作俑者的希望寄托在这小小的令牌上,脑海中倏然闪过什么,又问道:“可有谁给了白无乾莲花?”
“莲花?你是说你答应全给我的那个?”沈青蘅确认道,“似乎小师叔将自己的两朵都给了他,在你和白无乾打完之后。”
李安宜此举像是在同温时卿作对,但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阿蘅最近魔心控制的如何了?”谈完了这些事,沈玉堂又问起了沈青蘅魔心的事。沈青蘅进来最怕沈玉堂问他这个,就像以前在汀浔时被问功课一样。
“还行吧。”他含含糊糊地回答。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沈玉堂眉头立刻凝成了川字,温时卿登时警铃大作,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师兄正与准备说教的嘴:“师兄,阿蘅最近修为大幅提升,只怕不日就要赶超我了。”
“……”这意思是,你儿子差不多快赶上你了,别说了。
沈青蘅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手突然被温时卿牵起吓得他惊恐地看向对方。
“天色不早了,我便先走了。”温时卿说完便带着沈青蘅走了出去,出了门还在轻声感慨:“果然当了父母就会开始喜欢说教。”
沈青蘅难得见温时卿说这些,瞬间起了兴趣:“温时卿,你小时候也要被父母这么说教吗?”
温时卿笑了笑,竟然真地开始回忆:“他们对我可好了,我小时候简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哪来说教啊,只有哄着的份。”他转头弯着眼朝沈青蘅挑了挑眉,像是在炫耀。但很快笑意便消失在了他脸上,他继续说着:“后来他们丢下我走了,除了花不完的银两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沈青蘅闻言眉心立马就蹙了起来,然后便听抬头看着星空的温时卿轻飘飘说了一句:“因为他们都过世了,只剩我一个人活着。”他感觉到沈青蘅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垂眸看着少年的眉宇紧蹙,神色也不太好看。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上前一步转身看向沈青蘅,抬手抹平了他的眉心玩笑道:“怎么变成小老头了?”
他有叹了一口气,难得认真地解释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有一天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文君和父亲,还有你会陪我很久很久不是吗?”沈青蘅分明不敢说一直,不敢说永远,就连许愿也之说想和温时卿在一起很久,却还是如此果断地否定了温时卿所说的话。
“我是说万一,若是真有那一天也要好好活下去,你看我活到现在不就遇到了你吗?”温时卿勾着嘴角轻声说,眼底泛着难以察觉的情绪。
沈青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答道:“好。”
“但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少年倔强,不是心高气傲,也不是天真无邪,只是希望那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两人没再回落桥下,就近去了温时卿的院子,路上沈青蘅一直没说话,牵着温时卿的手却越来越紧。
温时卿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一路上也没说,直到回到屋里,他刚准备让沈青蘅去另一个屋子睡,他就被少年一声不吭地扑到在床上。
“反了天了。”温时卿倒下地那一刻在心里骂道。
沈青蘅却只是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像一只小灵兽那样轻轻摩挲着,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变得很强,不会轻易被迫离开你。”
“所以你能不能也不要离开我啊,温时卿。”
他的话语间满是爱意,直白不加掩饰,也最能打动人心。温时卿本意是想告诉沈青蘅,有一日山河破碎,众叛亲离,也要好好活下去。
没想到这小子却只顾着心疼他了,他一时又气又心疼。尤其是当事人还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正准备说话脖颈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沈青蘅真的是狗,改不了咬人的那种。
温时卿挣扎着抬起手,抓住长发狠狠一拉,恶狠狠地说道:“沈青蘅,你下次再咬我我把你拴在院子门口看门。”
回应他的是少年落在右眼的一吻。
“我……”
紧接着是鼻梁,鼻尖……
“你……”
然后是嘴唇。
又浅又轻,宛若蜻蜓点水,克制又藏匿不住满腔热爱。
沈青蘅吻过喉结,埋在颈间深吸了一口,真诚道:“小温师叔,你好香啊。”
温时卿忍不了了,一把拽住身上的人,凑上去狠狠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
翌日。
温时卿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一人,沈青蘅不知去了哪里整个院子里都没有他的踪影。温时卿对镜将脖颈上的红印都消了去,换上一身白金长袍,乌黑的长发用漂亮的金冠束起,像是某家府上贵气的少爷。
沈青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比温时卿要高些,自然出现在了镜中。温时卿被人从身后环住腰身,他瞥了一眼镜中影没说话。
沈青蘅屈身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小声解释道:“我方才去了厨房,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带回来。”
他是真想让温时卿过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温时卿觉得好笑,微微偏头垂眸看着沈青蘅问:“所以这么快赶回来是想帮我更衣?”
第176章
“……”沈青蘅被人揭穿,脸上一红连忙反驳道:“没有,我只是怕你饿了。”
“我早已辟谷。”温时卿淡淡提醒道:“沈小仙君也是。”
沈青蘅说不过,头一转一口就要咬上眼前那截白皙的脖颈,温时卿见状登时警铃大作,一个瞬移让对方咬了个空,紧接着一股灵力从他的手心飞出,转眼间环在了沈青蘅的脖颈上,末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神色淡然道:“本君说一不二,我现在要出门,好好看门。”
沈青蘅刚想开口说话,一个禁言咒紧随而来,将他的话全堵了回去。
“……”好狠,好喜欢。
温时卿教训完人后,当真出了门,他是真的有事。昨夜临睡前,他就决定今早去见一见岳和玉。
到岳和玉院子时,负责看门的弟子将他拦住,朝他行了个礼解释道:“十一仙君,师父他现在有事闭关,暂时不能见人。”
“哦?”温时卿意外挑了挑眉,说道:“是么?”
那弟子看着他愣了愣,又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您要不改日再来?”
温时卿眼底闪过意思难以察觉的情绪,不咸不淡道:“你师父是不能见还是不想见。”
此话一出,那个弟子瞬间红了脸颊,答案不言而喻。温时卿也不是非见不可,没再为难那个弟子,轻飘飘说了句“行吧”,转身便要朝外走。
一道声音却倏然朝后传来,喊住了他:“十一师弟?真是好久不见。”
温时卿垂眸轻哧了一声,转身时脸上带起笑意:“岳师兄,可不就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见不到呢。”
他的话很明显是在说方才的事,岳和玉却一副毫不知情地模样,径直朝着温时卿走来,还佯装成生气的模样看着那看门弟子:“让你不让别人进来,但十一仙君从前常来也算是我院中的人了,怎么能不让他进呢?”
“师父教训的是。”那弟子也乖乖答道。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岳和玉道:“既如此,我找师兄有些事,便进殿内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谁都懂,他也没必要装模做样,不如直击主题。
“好好好,恰好我有个棋局实在费解,你来给我解了。”岳和玉笑得热情,好像上次温时卿说着人人皆想飞升的人不是他。
一群弟子同两人擦肩而过,看上去有些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向二人行礼。岳和玉笑呵呵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转身同温时卿解释:“你也知道,我院中向来如此,礼教什么的都是虚的。”
温时卿笑了笑,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人说:“是啊。”
于此同时,汀浔山庄的另一头后院里,雪后地上堆积了厚厚的雪花,几个身着家袍的少年在雪地里打闹着。
桥那头倏然出现一个身影,率先看到的是姚怀梦,她用灵力蓄了一个巨大的雪球放在面前,看了一眼远处的人,问身旁的王琋道:“那是谁?有点眼熟啊。”
王琋眯着眼,眼底突然带起了笑意:“是沈青蘅。”
“那是沈青蘅?!那个没穿汀浔家袍,那么高的人是沈青蘅?!”姚怀梦难以置信地大喊道,这一喊把周岸停也喊了过来,她定睛一看看清了朝这边走来的那张嘴脸。
“我一定是在做梦,沈青蘅出门历练了。”姚怀梦自我安慰。
“阿梦,阿蘅本来就很高好吧,他看上去长了一点点。”王琋十分公正地说道。
周岸停就没有两人这么有耐心了,直接走到了沈青蘅面前,看着面前比自己略高的人说道:“清蘅?你回来了?”
“嗯,好久不见。”沈青蘅朝周岸停笑了笑,又道:“就知道这个时候你们会在这儿玩。”以前每到雪季时,汀浔山庄的前院都不会落雪,几人就会趁着没事的时候来这里玩。
两人大概是都想起了以前的事,笑了笑正准备说话,一个裹挟着灵力的雪球却猝然朝两人砸来,直冲正对着的沈青蘅。
眼看雪球就要砸到沈青蘅的鼻子,一股强悍的灵力却骤然涌出将雪球钉在了沈青蘅的眼前。姚怀梦准备嘲笑的动作一滞,周岸停和王琋的惊讶也定格住。
沈青蘅佯装什么无事发生的模样,绕开雪球往前走,随着他的离开,悬在空中的雪球散落在雪地上。
“沈青蘅!”先憋不住的是姚怀梦,她几乎是倏地一下瞬移到了他的面前,质问道:“你离开的这几月,修为涨了多少?”
王琋和一旁的周岸停:“……”
沈青蘅轻咳了一声,转头淡淡道:“不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姚怀梦眉心微蹙,往他转头的方向迈了一步继续问:“你是不是比我强了?强了多少?”
沈青蘅叹了口气,垂眸道:“也就涨了一些吧,以后你会超过我的。”
“你看他都这么说了!他肯定觉得我超过不了他,我要回去修炼!”说罢,姚怀梦就往前院走,留三人在原地一齐看着她。
刚走了几步,姚怀梦又转头回来小声问:“是不是小温师叔传授你了什么秘籍?”
沈青蘅:“……”每天睡一起算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长长长~
第95章 汀浔前尘(廿七)
“不是说不疼么?抖什么。”
温时卿没在岳和玉院里待多久, 不过是一盘棋局几句话之后,他便主动告辞了。
第177章
今早醒来时他便收到了方恒煜传来的灵讯,他告诉问事情自己已经说服了褚玲琅相助, 还望他也能相助一二。温时卿本准备等沈青蘅和他的小伙伴见过面后便动身去临夏城,却在回院的路上收到一道陌生的灵讯。
——“松书阁今日景色宜人, 何不一见?”
李安宜的声音传入耳中, 温时卿垂着眼微微翕合,睫毛纤长落影在眼底遮住了神色, 他轻哧了一声,朝松书阁而去。
没记错的话, 松书阁是温琰和李安宜年少时一同修习的地方。
“师兄。”
温时卿顺着楼梯一路走到顶楼, 方才看见楼上光景,对方亲昵一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那人一身玉色长袍落在窗台, 如此不成正形的模样像极了拈花惹草的俗世纨绔, 眼带笑意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温时卿看向对方神色没什么波澜, 径直走到李安宜面前的凳子坐下, 对方的眼神也紧跟着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温时卿抬眸看向李安宜, 说话的声音也毫无波澜。
李安宜佯装成不懂的模样, 勾着唇角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师兄从前我总是这么叫你的。”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那你想叫便叫吧, 安宜。”
听见他的称呼, 李安宜的神色暗了暗, 在开口时话音里的笑意烟消云散:“劝你别这么叫我。”
“找我来什么事?”温时卿仿佛没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开始悠闲地沏起了茶。
“听闻你去了临夏城?”李安宜从窗台上起身, 站到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时卿, 是外人从未见过的肃杀, “前些年你闭关修炼时我也去过, 春日的时候那里风景宜人。”
温时卿没理会他的话,在冰冷的冬日里品热茶观楼下雪景,“楼前见寒冬,确实是宜人美景。”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利刃划破袅袅白烟直指脖颈,温时卿悠然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李安宜,听对方道:“你说若是别人知晓当今的玉尘仙君是个冒牌货,该当如何?”
温时卿笑了笑:“有人在意么?”
“你当真觉得我杀不了你?”李安宜垂眸看着他,周身灵力涌起直逼眼前人。
“你当然可以,但是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温时卿放下茶杯,从凳子上起身,敛住脸上的笑意:“你当真能杀了我吗?”
他朝前一步,剑刃便划破皮肤:“你为什么找不到他呢?”
又一步,鲜浓红血染红刀刃低落在地:“你猜为什么?”
“疯子。”李安宜掀起唇角吐出两个字,眼神满是戾气盯着那处伤口,握着剑柄的手猛然一收,将染红的剑刃收了回去。
“你果然是疯子。”李安宜的视线滑到对方的脸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却感觉陌生至极:“你果然不是他。”
温时卿笑了笑,对与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浑然不觉:“论疯,自然是比不上师弟的。”
李安宜瞥了他一眼,收起剑淡淡开口道:“本就是邀你看血景,不是么?你我自然有一个人得牺牲的。”
温时卿似乎听懂了对方的含沙射影,抬起手用指尖抹了一抹鲜红,意味不明道:“我向来当不了牺牲者,毕竟你杀不了我,可我就不一定了。”
“是吗?”李安宜笑了笑,垂眸看着地上的鲜血:“那再好不过。”
“雪景也看了,那么师兄,便再见了。”他说罢转身要走,却被身后人的声音喝住。
温时卿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道:“我在春荣见到了一块莲花令牌,不知是谁的。”
李安宜闻言回眸,他继续道:“听阿蘅说,你的全给了那榜首,岳师兄的却是丢了一块,不知究竟是不是他的。”
他话音落下,李安宜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春荣吗?倒是去过一趟。”
沈青蘅正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温时卿的,他方才同李安宜擦肩而过,上楼便看见了脖颈上流满鲜血的温时卿,他见状登时瞬移了过来检查。
“怎么弄的?”沈青蘅有些慌张地检查着,抬起手就想给对方治疗,温时卿看着面前焦急的人忍俊不禁。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沈青蘅眉心紧蹙质问道:“是不是他做的?!”他是说方才走掉的李安宜。
温时卿却摇了摇头,毕竟确实是自己凑上去弄伤的。
“只是这么一点伤罢了,还没有你前些日的万分疼。”他颇不在意地说着,一个清洁咒将自己身上的血迹除去就要往外走,结果来没来得及走一步就被人反手一拽,拽了回来。
温时卿带着恼意抬眸一看,沈青蘅颇为幽怨地看着自己道:“温时卿,你是小孩子吗?一直这么不爱惜自己。”
“?”温时卿刚想反驳,他要是小孩那沈青蘅是什么?胚胎吗?他嘲讽的话还没出口,少年的手便触碰在他的伤口上,冷不防被这么一碰温时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说不疼么?”沈青蘅瞥了他一眼,不等对他答话,轻柔的灵力便从指尖传来萦绕在伤口处,宛若柔软的棉絮触碰将伤口的疼痛一点点裹挟而去,仅剩温热的舒适。
须臾后,脖颈上的伤消失不见,覆在上面的手暧昧的揉搓着,白皙的皮肤染上暧昧的绯色。
“行了。”温时卿轻声道,“一会儿要去临……”
面前的人还没等他说完就低下头,发狠一口咬在了原本的伤口处,虎齿刺穿皮肤,痛感从中传来。
第178章
“不是说不疼么?抖什么。”少年喑哑的声音从自颈间传来,温时卿深吸了一口气,深手一把揪住对方的长发,将人扯开,微微仰头凑在沈青蘅的耳边恶,狠狠道:“下次让你试试疼不疼。”
“没大没小的狗崽子。”温时卿在心中骂道。
沈青蘅收回了方才的张牙舞爪,重新束好发站在温时卿面前又是平日里乖巧的模样。正在墙上画缩地阵的温时卿回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轻轻舔了舔红润的唇瓣,小声道:“我可以现在就试试。”
“……”真是和应淮序那个疯子越来越像了。
“滚过来。”温时卿冷声道。
“怎么了?小温师叔。”沈青蘅十分挺花地走过来,眨了眨眼问道。
见他这副模样,温时卿叹了口气,伸手牵起少年的手,佯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淡淡道:“走了。”
果然,他只能对没皮没脸的应淮序动真格。
【作者有话说】
《你舅宠他爸》
有早八,明天多更点orz
第96章 汀浔前尘(廿八)
他说:“我也很爱你。”
两人到顾家的时候, 褚玲琅和方恒煜早就在那里了,除了两人和顾家人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
“玲娘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沈青蘅朝几人走过去时,小声和温时卿说道。
温时卿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 顾听云坐在椅上看着自己昏昏入睡的两个孩子,玲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和方恒煜站得很远。
表面上其实其乐融融。
“大概是方恒煜惹到她了。”温时卿轻笑一声调侃道, 牵着沈青蘅走到了顾听云面前。后者闻声望过来,柔声喊道:“玉尘仙君, 沈小仙君。”
沈青蘅其实一直不太赞同顾听云的选择,但是他没办法阻碍别人, 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扭过头去。
温时卿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继续道:“想好了吗?”
顾听云看着自己昏昏欲睡的两个孩子, 轻快道:“当然, 还要劳烦仙君了。”
“事实上, 我并帮不上什么。”温时卿垂眸看着面前憔悴的女人, 想起了未来的顾泽阳和顾泽彦, 他帮不了, 因为一起都是命运驱使,造化弄人。
“顾听云, 你最好是真的想清楚了。”褚玲琅的声音突然响起, 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严肃:“当真要为了让他们这么活下去, 然后去……放弃自己的生命。”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目光扫过面前人, 又收了回去。
顾听云倏然站起来, 朝几人行了个礼, 脸上带着笑意道:“苟活至今, 已是万幸,若能救下他们,幸甚至哉。”
“还要劳烦诸位了。”
凌冽的寒风席卷落叶,繁杂的树枝染上霜雪,昭示着凛冬已至,尽管是被称作四季如春的临夏城也被染上了寒意。
出顾府的时候,温时卿突然觉得格外寒冷,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是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父母出车祸前。
他下意识将手往袖中蜷缩,却倏然被捉住握进温柔的手掌。沈青蘅牵住他的手,小声和他咬耳朵:“温时卿,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他们修士实际上是很少会被天气影响到的,除非是灵力不足之时。
“你没事吧?”少年有些担心,看看他时眉心微蹙着。
温时卿抬眸看向他,勾着唇角摇了摇头,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小小年纪少皱眉,我没事。”
“噢。”沈青蘅应了一声,正准备往外走,却看见了在站在门外的两人。
一男一女,是褚玲琅和方恒煜,看这样子大概是在争吵。
“你要我帮我也帮了,还要怎么样?”玲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内的两人很自觉停下了脚步,但是完全没有不偷听的自觉。
“玲娘,再来前我就和你说清楚了,这是听云自己做的决定。”方恒煜很无奈地解释道。
毕竟用一换二虽然是不错的买卖,但若是生命为代价,这实在无法衡量。
“可能在你看来,所有事情必须是在利益权衡下才能做出选择吧。”玲娘的话太伤人,但是却说出了沈青蘅的心声。
温时卿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
“难道不是吗?”方恒煜解释的话被打断,她继续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清月私下见过吗?”
“就这样吧,我们以后也不必见了。”玲娘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温时卿的眼神扫过门外人,抬脚径直走了出去,方恒煜回眸恰好看见了两人,扯着嘴角苦笑道:“你们都听到了?”
温时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对他们几人的爱恨情仇并不感兴趣。沈青蘅直接不用正眼看他,显然在唾弃他。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方恒煜无力解释。
“嗯。”温时卿真心实意地应道,毕竟未来两人还能纠缠在一起就不会是发生这种事。
但在方恒煜看来两人显然不相信,只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方才听云让你留下,和你说了什么吗?”
温时卿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既然顾听云会把你支开,便是不想告诉你,方掌门并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方恒煜:“……”
“走吧。”温时卿一个锁地阵落在身后的门上,带着沈青蘅离开了临夏,又回到了落桥下,独留方恒煜一个人在顾府门口。
第179章
“你怎么知道我是掌门候选人?”方恒煜大惊。
“温时卿,你方才喊他方掌门?”沈青蘅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
“有吗?”不小心嘴瓢的人准备忽悠过去,转移话题道:“想知道顾听云和我说了什么吗?”
果然听到他说这个,沈青蘅瞬间来了兴趣,走进屋里坐到温时卿的面前,眨了眨眼问:“可以说吗?你刚才不是说她不让你说出去吗?”
“那是方恒煜。”温时卿勾唇看着沈青蘅,笑道:“但是你的话,和他不一样。”
“她和你说了什么?”
“当然是感谢的话。”温时卿自知自己说了句废话,沈青蘅却听得认真,好像无论温时卿说什么他都会感兴趣,于是乎温时卿又继续道:“她说告诉我,娄景明的死和汀浔有关。”
“?”沈青蘅闻言大惊,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轻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温时卿笑而不语,回想起躺在床上虚弱的人拽住自己的衣袖,说话时甚至有种不顾生死的勇气:“不管您信不信,师兄的死和汀浔有关。”
温时卿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波澜,顾听云自嘲地笑了笑,说自己多虑,他应该早知道这些才对。没错,温时卿却是怀疑汀浔,又或者说是肯定,只不过还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罢了。
“玲娘和我给你争取了近一年的时间,好好休息。”温时卿没接顾听云的话,说罢转身朝外走去,留下一句:“至于其他的事,又有谁能轻易左右呢?只盼你莫要后悔今日。”
“这样吗?”沈青蘅手搭在桌上撑着下巴,微微偏头看着面前的人,两人沉默着对视了许久,又听他问道:“温时卿,如果结局已定,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左右吗?”
温时卿沉默着没答话,大概是因为他也在思考沈青蘅说的话,自己能左右既定的结局吗?现实还是虚幻,一切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若是虚幻,那他无论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是当下身临现实,如果他改变了过去,那么已知的未来还会存在吗?
时间悖论。温时卿头疼地想着,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像是一股陌生的灵力强行入体贯穿他的五脏六腑。沈青蘅眼睁睁地看着而面前的人脸色骤时发白,额角染上一层薄薄的细汗。
“你怎么了?”少年几乎是一瞬间来到温时卿身旁,扶住了刚准备站起来差点又跌下去的人,焦急道:“难道是因为在临夏……”
温时卿深呼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不过是上次闭关留下的后遗症罢了。”他张口就开始胡扯,但是说的也不算错,这应该是溯洄的反应,时间太久了,算起来他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
“那我扶你进去休息。”沈青蘅看出来他不想多说,便没再继续问,神色也难免失落了许多。温时卿自然看在眼了,弯着凤眼任凭人把自己扶着进了两人一同休息的屋,躺在榻上。
“你好好休息。”沈青蘅站在榻旁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明明脸色苍白至极,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得人心烦意乱的。
“你闭眼。”沈青蘅不悦道。
“为何?”温时卿明知故问,“嗯?沈小仙君?”他话音落下,眼前的光景倏然被遮住,沈青蘅的手落下来蒙住了他的双眼。
“因为你为老不尊。”沈青蘅仗着现在自己占上风,温时卿不能把他怎么样,什么都敢往外说。
听见他的话,温时卿当真噎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有被骂为老不尊的一天,还是被沈青蘅这个流氓潜力股骂。他倏然抬起手握住了横在自己眼前的那截手腕,猛地一拉,站着的人不防被一拉,跌落在榻上。
后者倒也机灵得很,被拉得跌下来干脆就压在了温时卿身上,又怕他难受便用双手撑着身体,垂眸看着身下人。
“沈青蘅,你好好看看究竟是谁不尊。”温时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本意是想扯开眼前的手,没想到这厮直接压了上来。
“是我。”沈青蘅毫无羞耻之心,说罢便在温时卿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垂着眼睫轻轻扇动。
“你长高了许多。”温时卿看着他,突然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和我差不多高。”
“明明就比你要高一点。”沈青蘅埋着头,说话时起伏的唇瓣擦过脖颈,染上片刻的温热又消散,气息洒落有些发痒。
“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明年我便加冠了。”沈青蘅说着说着开始结巴:“我……”
“你什么?”温时卿想起了明年的事,照事情现在的发展,他还等得到沈青蘅加冠吗?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没听清方才沈青蘅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沈青蘅垂眸看着他,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右眼,片刻后轻声道:“以后你会忘了我吗?”听到他的话温时卿不禁一愣,回想起了应淮序逼问自己有没有想起他的场景。
“为什么这么问?”
沈青蘅没答话,侧身躺在了他的身旁,良久才答道:“因为有一天你会飞升,不是吗?”而他不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不知是什么时候便萦绕在他身边,尤其是在表明心意后,这种感觉更甚。
温时卿闻言一愣,轻声解释道:“我不会飞升的,沈青蘅。”不仅他不会,所有人都不会。
可身旁的人显然不信,轻轻应了一声侧身揽住温时卿的腰不在说话。
第180章
尽管他说什么都很无力,但显然如果温时卿说自己不会忘记他会比较有用,可他没办法说出口。
沈青蘅从榻上起身,对温时卿说道:“你好好休息。”随即转身朝屋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时卿站在床边看见了风霜雪夜里凌冽的剑意,扫起冰霜漫天。
原本该是什么样的?温时卿在心中想着,如果是原主而不是回到过去的自己,那故事本该是什么样的?他简直是个可耻的小偷,偷走了原主的所有。
可是他并不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这些本就是靠自己的来的。
“既已知果,遵循本心即可。凡事皆有命,凡事皆有变。”那次见师父时,他曾这么说,他其实早就看出自己的端倪了吧。
他的到来本就改变了太多事,如果他能阻止一些事,未来是不是会变得更好些呢?
温时卿发现,自己似乎对已经这里产生了依赖,比起那些牵扯着众生生死的事,他更想长久地安于当下。可他终是要离开的。
无论真实虚假,他什么时候又是一
个能拯救苍生的人?
遵循本心即可。
他披上狐裘走到院中,看着沈青蘅的一招一式盛气凌人,在风雪里孤傲至极,只见倏然一剑划破风雪,剑锋直指温时卿又在咫尺处停下。
“又进步了。”温时卿嗓音轻缓地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剑,沈青蘅没说话愣愣地看着他。
他将剑一收,抬手朝少年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发什么呆?”
“没有。”沈青蘅别扭地转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生气了?”温时卿用手背碰了碰沈青蘅的脸颊,没想到居然是热的,相比之下他的手就实在是有些冰凉。沈青蘅沉默着捉住对方的手握进温暖的手心,轻轻摇了摇头,垂着眼不看温时卿。
后者轻叹了一口,看着远处道:“沈青蘅,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离开,你会等着我么?”
“我会。”少年回答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是从前,温时卿从不相信这种轻易许诺的话,可面前的人是沈青蘅。他信了,他说:“好。”
“若是你再见到我时,我把你忘了,你该如何?”
“那我便等你想起来,让你想起来。”沈青蘅眉心紧蹙,显然不觉得这是一种好的假设,伸手一把将人揽进怀中,凑上去吻掉站在长睫上的雪。
“或许,你吻一吻我的右眼,我就会想起来呢?”温时卿抚过少年的长发,话音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散在无尽的雪地里。
太宁四十四年的最后几天,温时卿和沈青蘅彻底搬回了汀浔山庄。整个山庄其乐融融的模样,甚至让人暂时忘却了烦人的琐事,融入音节新年的氛围中。
温时卿已经决定好做些什么,在着这一年的尾声也算是最后的放松。无论从那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来到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小温师叔!”姑娘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姚怀梦牵着王琋往温时卿这边跑,停在他面前说道:“小温师叔,要不要推牌九?三缺一。”
温时卿放下手中的书简,笑问:“你们四个玩拉我干什么?”
“周岸停他被师父喊走了。”姚怀梦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伸手抓住温时卿的衣袖开始拽着求人:“求你了嘛,小温师叔,其他人都好忙。”
温时卿苦笑得不得,正准备答应时抬眸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沈青蘅沉默着走到温时卿的身旁,指尖捻住几缕灵力,将温时卿被人拽住的衣袖顺回来,转头问道:“要去玩吗?”
温时卿本就打算去,抬了抬眉峰爽快道:“好啊。”说罢,便跟着几个人去到了在藏书阁偷闲的地方。
“以前还需要上学堂听起其他仙君讲学,怀梦和阿蘅一起弄出来的地方。”王琋走在温时卿的另一侧,小声和他解释。
温时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四个人便落座在方桌四周开始推牌九。
姚怀梦会找温时卿完全是因为觉得对方会比较闲,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不仅修为高,推牌九也厉害得不行。玩了一会儿便输得没了兴致。
“她的牌技一直这么烂的。”沈青蘅淡淡说道,因为除了姚怀梦之外,谁都能看出来温时卿是拿命在让着她。
“行了,既然不想玩这个便做些别的事吧。”温时卿拂袖将桌上的东西清干净,桌上出现了一个转盘,引得身旁几人投去目光。
“这是什么?”几人不解道。
“来玩一个我的游戏如何?”温时卿淡淡道:“箭头指到谁,谁便回答对方一个问题,这个游戏应该叫……真心话。”
“小温师叔!”姚怀梦大声喊道,惹得三人动作一滞齐齐看向她,她乐呵呵笑了两声,小声继续道:“你真是个好人。”
温时卿被发了一张好人卡,轻笑了一声,一股灵力施向转盘,四人一齐垂眸看去,只见转头急促一圈圈转,愈传愈慢缓缓停歇,划过温时卿的方向,滑向沈青蘅……
“欸!它指到我这边了。”姚怀梦笑道,“阿蘅,你和小温师叔不如我有缘。”
沈青蘅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说你放屁。
惹得王琋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你要有什么愿望吗?”温时卿带着笑意看向女孩。
第181章
姚怀梦闻言,称起下巴想了片刻,微微扬着头道:“我啊,要成为天下第一修士!惩恶扬善,保天下太平!如果能飞升的话就更好了。”
说罢,王琋笑道:“小温师叔你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这句话我从认识她到现在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话。
下一个是他身旁的沈青蘅来转,温时卿垂眸看着转盘上的指针,只见指针转动转到,最后竟是停在了沈青蘅自己面前。
“……这还要问吗?”少年的声音颇为无奈。
“哈哈哈沈青蘅你。”姚怀梦毫不留情地嘲笑,说着:“当然了!让我来!”
温时卿也笑着,三人的目光落在姑娘的身上,听她开口神神秘秘地说:“你更喜欢小温师叔还是你的阿狸?”
“噗、”她刚问出口,旁边的王琋忍俊不禁,甚至笑出声来。沈青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温时卿在好奇:“阿狸是何人?”
沈青蘅还来不及解释,旁边的姚怀梦便先一步开口道:“是阿蘅小时养的宝贝小狐狸,其他师兄们调侃那时阿蘅的小道侣。”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和沈青蘅的咬牙切齿形成鲜明对比。
“姚怀梦!”沈青蘅恶狠狠喊道。
“沈小仙君更喜欢谁?”温时卿跟着调侃道。
被提问的人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刚准备开口说话时,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众人的声音都掩埋。
温时卿最先反应过来扔出一道屏障将三人护住。
“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前些日我和师兄来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修复了。”王琋眉心微蹙说道。
“不是这里的问题,是外面。”温时卿抬眸看了眼出口,那里因为坍塌被堵住。
“有人硬闯了藏书阁,破坏了内室的结界。”沈青蘅凝神看着周围的状况解释道,转头对温时卿说:“我去打开结界,你带着她们出去。”
温时卿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沈青蘅抬脚就要往外走,身后却传来姚怀梦的声音:“沈青蘅!你……”
被喊的人跨出了温时卿的屏障,回眸看着她,她轻声道:“你小心。”
“嗯。”
事实上幻境坍塌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这种在经过这么多年雕琢的精密逼真的幻境。少年只身朝前而去,难免让人担心,可如今的沈青蘅,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同辈之人,这对他来说算不上棘手。
只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在破碎的废墟中穿梭,在出口处时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倏然出现的剑柄,横扫一剑,强悍的剑意将出口打开,温时卿看准时机将两人带了出去。
姚怀梦回眸一眼,恰巧看见身后又一次要坍塌的废墟,毫不犹豫召出佩剑一剑而去,暂时挡住坍塌,同时朝里面大喊:“沈青蘅快出来!”
四人从坍塌的幻境里出来时,恰巧碰到的是方才赶到的汀浔众人。四人面面相触,姚怀梦正准备开口解释,对面的人却先一步开口:“你们做了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说话的人是负责管理藏书阁的五师兄,温时卿只见过他两次,和对方并不熟。
“师兄是说这动静?”温时卿将三人护在自己身后,不紧不慢道:“我也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做了什么,居然能惊动了整个汀浔。”
“不是你们?”五师兄一副不信的神情,“藏书阁从始至终只有你们四人,除了你们还有谁?”
“我也想知道还有谁。”温时卿不咸不淡地把话照搬这送了回去。
对方被他的态度弄得恼火,厉声道:“温时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吗?”
没有,温时卿心中默念。
他旁边还站着个脸色不太好的姑娘,似乎是五师兄的道侣,想劝说自己的道侣但很显然无果。
“此处就你们四人,你今天不给我不给汀浔山庄一个解释。”五师兄咄咄逼人,温时卿却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包括他身后三个小孩都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要本君认下这个头盗贼的名头,才算给你一个解释。”温时卿神色冷下来,眼神掠过眼前众人宛若冰霜凌人。
“你……”五师兄正准备说话,声音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此地好生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安宜一身红衣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还是上次那个弟子。
“五师兄。”李安宜走到中间冷淡地喊了一声身后的人,有看向面前四人:“阿琰,师兄他肯定是误会你了,对吧。”
温时卿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勾起唇角笑了笑答道:“是啊,我不过是带着三个小孩在此处推牌九罢了。”
“是啊,此事怎么可能和十一仙君有关呢。”周围响起其他的议论声,让五师兄一时更急恼怒但又因为以一敌二落了下风,不好再继续吵下去。
李安宜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倒不如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会儿也好和沈玉堂解释。你说是不是,阿蘅。”他的目光落在温时卿身后高大的少年身上,笑意不减地说:“这半年不见,阿蘅倒是长大了不少。”
沈青蘅看过眼前的人,神色如常垂着眼不咸不淡喊:“小师叔。”
身后的两人也如是喊道:“小师叔。”
温时卿轻哧了一身,淡淡一句随即转身朝里面走:“原来连发什么都没弄清便开始捉贼了,倒真是多年未见今日开了眼。”
第182章
“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两姑娘跟在他身后小声说着。
其实温时卿完全知道丢的东西是什么,至于是谁偷的,现在也算是有了些头绪。他走到内室的门口瞥了一眼里面,回眸对众人道:“不如等掌门来再进去,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安宜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义,看着温时卿的眼神依旧满是笑意。
“小温师叔,你不是说要去找母亲吗?既然此处父亲来解决,我们便先走吧。”说着,沈青蘅便伸手牵起了他的手。
“好啊。”温时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众人道:“那边劳烦诸位了。”说罢不顾身后的声音,带着三人离开了藏书阁。毕竟真要得罪温时卿,也没几个人敢单枪匹马。
“五师叔这些年搞出来那么多幺蛾子,如今还不知安分。”沈青蘅垂着眼面无波澜地说道。
姚怀梦和王琋显然十分认同他的话,连连点头说:“去年还因为掌门之位继承人的事情闹了一台,你说二师兄争合情合理,三师叔都不争,他还争上了。”
“哦?”温时卿闻言挑了挑眉,淡淡问道:“他想当掌门?”
“嗯。”沈青蘅应道:“他为了这个还和父亲打了一场。”
温时卿忍俊不禁,乐呵着继续道:“行了,你们去玩吧,我去找九师姐。”
“我和你一起去。”沈青蘅捉住他的手,不让人走,两个姑娘十分识趣的样子,狂笑着让两人一起去,她们还有自己的事。
到最后就是沈青蘅和温时卿一起回他们家的院子。
“温时卿,你说究竟是谁破了那结界。”沈青蘅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温时卿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笑问。
“我不知道。”沈青蘅牵着他的手紧了紧,说话的声音不大:“以前我以为汀浔山庄一直和外面所说的一样其乐融融。”
温时卿趁着对方的脚步,静静听着他说:“直到后来我看见父亲和章师叔争吵,那个时候我还小,只记得险些将东边阁楼的屋顶卸了下来。”
温时卿闻言不禁挑眉,显然是不相信沈玉堂和章沉两人十多年前会是这样的脾气。
“真的,不过因为是半夜三更只有我看见了。”沈青蘅轻笑了一声道。
“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干什么呢?小沈。”温时卿眼底带着笑意,扭头看着身旁的少年。
沈青蘅抿了抿唇,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我去找阿狸。”
温时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迈步继续朝前走,握着他的手却骤然发力将他给扯了回去,尽管前提是温时卿自己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刚才你在阁楼是不是没听清我说什么?”沈青蘅垂眸看着他问。
那时候温时卿反应过来幻境崩塌立马将人护住,却是没来得及听沈青蘅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沈青蘅似乎盯着他的右眼,小声地说:“我说,我更喜欢你。你和阿狸我更喜欢你。”
两人沉默着对视,就这当前这个沈青蘅将温时卿拥在怀里的姿势,两人鼻尖相抵,就要更进一步……
“阿蘅?”一道声音倏然出现,拥在一起的两人几乎在一瞬间弹开,温时卿一动不动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衫,沈青蘅则立马转身看去,强行镇定下来喊对方:“许姐姐。”
原来是老七许榕。
温时卿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转身看向对方,轻笑一声道:“七师姐。”
“十一,真是好久不见。”许榕笑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他们上次在漆文柏的院外并未碰见,对于温时卿来说两人见面是梦里的事情,压根就没见过。
温时卿笑了笑没答话,许榕继续道:“我要去找沈师兄,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藏书阁那边出了事,他过去那边了。”沈青蘅答道。
“那我便先走了。”许榕笑得大方,一身衣衫穿得朴素却被一张漂亮大方的脸蛋衬得还不错,有一种不同于外人的仙人气质。
她该是飞升的,温时卿在心中默默想着。
“希望下次见你们的时候已经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喔。”许榕离开前只留下这么一句。
温时卿:“……走了,沈青蘅。”
“许姐姐经常在外,从我出生到现在就只见过不到十次。”沈青蘅边走边说着:“她去找父亲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去被北方。”温时卿回忆着对方的穿着,像是扶桥舟山镜月阁一带,“那边最近似乎是有一群比较猖獗的魔修——不说这个了,先去找你母亲吧。”
“好。”
找应文君是要说关于汀浔的事情,自从上次从临夏回来,温时卿便暗示了对方顾听云说的汀浔和此事有关。也就是那时他才得知,原来他们也已经开始怀疑到了自己头上,不仅仅是因为那块莲花令牌。
“师姐,你觉得内室丢的是什么?”温时卿问应文君道。
应文君站在窗外回眸看着两人,良久才开口道:“修真界曾流传过一个古老的传说,说这永川的天道本是没有的,修士所追求的尽头不过是活得越来越久,是不可能成仙的。”
“后来又个世间真神下凡间遇到不测,为一个修士所救,神送了他一套秘籍,一卷名曰天道生,一卷名曰天道陨。我曾听师父说,藏书阁的内室放的便是那天道生。”
第183章
应文君的话说完,一道将温时卿的问题也回答了。
“所以有人偷走了天道生?”沈青蘅道,“可是内室的结界是得汀浔十二仙联合设下的,世间能破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所以,是谁破了呢。”温时卿垂眸漫不经心地说着,应文君却转身超二人走过来,笑道:“没想到新年前夕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所幸汀浔只有一卷,至于那下卷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
又是不知所踪的下卷。
温时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眸道:“至于究竟是谁偷了天道生,我想,也不重要了吧。”说罢,他起身对沈青蘅道:“听闻今夜扶桥舟山有烟火要去看么?”
“今夜吗?”沈青蘅疑惑道:“不是明日才是除夕吗?”
温时卿弯着眼睛说道:“今夜便有。”说罢他转身看向应文君道:“师姐也一起去吧。”
“啊?我?也行。”如果你不觉得我扰了你们兴致的话。
应文君有些意外,她自认是一个十分开明的母亲,和沈青蘅如同朋友一般,不可能看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更何况两人就没带藏的。
沈青蘅看向女人,笑道:“文君,一起去吧。”
三人说去便当真去了,不过这次没再靠缩地阵,温时卿提议御剑前去,可以好好看一下修真界的冬景,于是三人便在如此寒冬御剑前去了扶桥舟山。
因为新年在即的缘故,过路的地方总是一片热闹之景。其实修真界仙门百家基本都顾不上新年这样的节日,似乎只有汀浔山庄保留了尘世间的传统。
应文君说是因为师父当初觉得山庄处处冷清,才决定要像尘世一样过节,没料到后来这个传统让外人得知,便将汀浔山庄冠上了修真桃花源的名头。
三人到了扶桥舟山时,整个山城挤满了人,大都是为了今夜的烟火而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在城外便落了地,步行走进去。
灵力从温时卿的指尖流出落在身旁两人的手腕上:“人太多了,防止走丢。”
起初应文君还觉得没必要,到三人真正被挤散的时候她才知道温时卿进城前留那一手有多有用。因为人山人海中,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太多灵力不被发现。
被挤散是在温时卿意料之中的,他索性用灵力维系着给两人传音让他们各自前去约定好的楼,那里可以看到最漂亮的烟花。
街上走着无数的人,有的人带起了人群里卖的面具,人们或顾影随行或三五成群,也有在寻找的,这些在昏黄的夜灯下本该无所遁形,却又被藏匿在人群中。
温时卿顺手帮一个被父亲抱着的小朋友点亮了他昏暗的灯笼,小孩正欲和他道谢却被父亲抱着离开。情急之下只能喊着:“神仙哥哥谢谢你,面具送给你。”
温时卿就这样被戴上了面具。
他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楼走,没想到竟也在其中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玲娘和方恒煜。
只不过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向来镜月阁便是在扶桥舟山,两人会在此也并不奇怪。只是回想起两人上次在顾府门外的争吵,当时温时卿便好奇两人难道会因这么一件事就百年未见吗?现在看来两人的争吵原来还在后面。
会什么因为什么呢?会是因为天道之事吗?又是什么让玲娘决心归隐于长都港呢?
温时卿边走边想着,所幸一路上他遇到的人还算少,走下来居然也畅通无阻。
温时卿是最先到地方的,他在顶楼上俯瞰着地下熙攘的人群,一眼便看见了被围在人群中推搡的沈青蘅。少年的身形颀长,可落在如此拥挤的人群中,居然有点无助的模样。
许是意识到什么,原本看着前方的人竟突然抬头看向了高处,两人就这样隔着熙攘的人群,隔着一张面具遥遥相望。
温时卿正欲动作,不料对方却低下了头,方才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到头来竟只是一人的独角戏。温时卿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就在温时卿转身准备落座等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下意识回眸看,方才还在人群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屋上,朝着他大声喊:“温时卿!”
他回眸的一瞬,黑夜被第一朵烟火点亮,被一同点亮的还有少年满是爱意的笑。
他说:“我也很爱你。”
第97章 汀浔前尘(廿九)
所以我得想想怎么惩罚你。
少年同身后烟火自夜空坠落, 晚风拂过,衣袂翩翩,身轻如燕落在温时卿身前。
四目相视, 沈青蘅脸上看似淡然的神色仿佛刚才欢声大喊的人并不是他,微垂的眼角却藏不住其中笑意。温时卿微微勾唇看着他, 听少年掀起薄唇说:“温时卿, 你方才说什么?”
微风拂起他的发丝,长睫也随之轻轻扇动:“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温时卿闻言不禁莞尔, 上前一步走近沈青蘅微微仰着头,敛住笑凑在他的耳畔轻声喃喃道:“我说, 今天是我的生辰, 沈青蘅。”
他话音落下,沈青蘅的身形明显僵了一下, 不等温时卿退开沈青蘅便抬手抓住了他的双臂, 眉心微蹙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说完又有些懊恼, 垂着眼自责道:“怪我都没有问过你。”
温时卿看着他“耷拉着耳朵”的模样, 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微微眯着眼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淡淡道:“嗯,怪你, 所以我得想想怎么惩罚你。”
第184章
沈青蘅抿唇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身前人金属面具下喉结微动, 轻声说:“那便罚你,下次我惹到你不许生气, 行不行?”
“好。”沈青蘅有些不解, 甚至不明白温时卿是否是在开玩笑。
温时卿后撤了一步与沈青蘅拉开距离, 弯着眼睛看向对方:“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青蘅还想继续说话, 却被温时卿伸出手指落在他的唇瓣,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身后。
“师姐遇到了姜阁主和章师兄。”温时卿读了应文君传来的传音符,解释道。
“章师叔?”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转身看向楼下熙攘的街巷,喧嚣并未因为烟火的停息而消散,他回眸,随风吹起发丝翩翩,面具下凤眼微微翕合。
“带你去玩。”他牵起少年的手,无声落在一片喧嚣中。
“你为何戴上了面具?”沈青蘅后之后觉问。
温时卿三两句解释了面具的来历,走马观花地看着四周街景,似乎完全没意识对方不对劲的话:“大家好像都很喜欢你,你对每个人都很好。”
“你要吃糖葫芦吗?”温时卿视线掠过一个卖糖葫芦的男人,转头问身旁人道:“我去给你买。”
沈青蘅也没说吃不吃,直接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
温时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等在原地,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方才沈青蘅说的话,再品之后似乎品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抬眸看向渐渐走远的糖葫芦,少年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格外显眼。
温时卿方才敛眸,身后猝然传来一声尖叫,尽管是在如此喧闹的地方也让人难以忽视,他正欲转身去看情况身前身后的人却开始推搡了起来。场面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他被迫挤着里走,为了不伤到人他根本就没办在这样的情况下动用灵力。
“温时卿。”前方隐约传来少年呼喊自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看过去身后又是一阵推搡,险些将站在他身旁的婆婆推倒在地。温时卿伸手一把扶住老人,又接住了险些落地的小孩。
他被挤得烦躁,趁着混乱一个术法藏匿在人群中跃上高处,朝着混乱的起源处看去。
视线的尽头处是一片红色火光,如果温时卿没记错的话,那是镜月阁的方向。
他朝前去落在人少处,捉住一个路过的人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镜月阁起火了!那是妖火,水扑不灭!”男人慌乱地说着,说完后一刻不停继续朝着出城的方向跑去。
镜月阁起火?温时卿为何从未听过此事?
但是想来,他从前似乎除了玲娘外便再也没接触过镜月阁的人?
“快跑!!再不跑那火迟早把人全烧死!”往外推搡的人高声怒吼。
女人夹在人群中背对着众人,想往回走却被迫朝外:“我的孩子还在那边!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他娘的,那些修仙的造的孽,管我们什么事!凭什么享福是他们,遭罪是我们!”
“镜月阁那群修仙的死哪里去了!”
人群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传来,温时卿给沈青蘅传去传音符,越过庞然人群精致朝着镜月阁的方向御剑而去。
大火从镜月阁起一路蔓延至大街外,离宗门最近的阁楼整栋被点燃,同镜月阁藏书阁同样,宛若夜里的灯塔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大火将大街点亮,橘红色的火光里仅有几个镜月阁弟子穿梭其中在竭力扑火。更多的人是从附近被大火包围的楼房里逃出来。
离温时卿最近的茶楼已经被大火吞噬,周身尽数被大火包围,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骂骂咧咧从大火中蹿出,周遭还带着烧焦的味道,想来应该是散修,否则若是凡人早已痛不欲生。
那人满身污垢朝温时卿撞来,在碰到他的前一刻被灵力稳住了身形。男人胡乱仰起头看向温时卿,大声道:“你是镜月阁的?里面有个小孩快被烧死了。”说罢,那散修往侧边一晃摇摇晃晃离开了此处。
独留温时卿炸站在烈火之前,微微扬头看向茶楼里,他虽然不太感觉得到烈火的热气,但此时面前的楼几乎全然被火舌吞噬,里面的姑娘还会活着吗?
温时卿轻呼了一口气,召出佩剑朝着火光中走去。小孩的声音从茶楼的中部传来,他已灵力护体极寒的灵气让校长的火舌敬而远之,跟灵力随着指引一直到了某层楼,他果然看见了一个已然晕倒在床边满脸黑的女孩。
他正准备上前去救出孩子,头上倏然传来一声想什么枯木断裂一般的声音,温时卿抬眸一眼,只见小女孩头上那根被烧得通红的房梁正急速坠落。
刹那间,瞳孔骤缩,只见剑光,身形如影穿梭火光,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温时卿!”
“阿亦!”
女孩被救了下来,温时卿一剑劈断了那百斤重的梁,赶在楼上坍塌最后一瞬前将小女孩揽入怀中,越过火光,落在了身后二人面前。
“先出去。”温时卿果断道,四人一道离开茶楼,在温时卿走出茶楼前最后一刻骤然回头,他单手抱着怀里的孩子,手中那柄通体银白的剑摇曳起皓白灵光,强悍的灵力虽剑一式落下,火舌叫嚣着呜咽着誓要将万物吞噬,在霜寒落下的瞬间全然消失殆尽。
最后一步落在门外,身后的茶楼骤然崩塌。
第185章
“多谢仙君相救。”
温时卿回眸看向沈青蘅身旁的人,垂着眼眼神冷淡将站在面前的白无乾打量了一番:“白掌门?这姑娘是你家的孩子?”
“不,仙尊误会了,这是邻居家的孩子。”白无乾颔首,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姑娘,继续道:“那才是我的孩子。”
女孩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大喊着:“爹爹!阿亦救到了吗?”女孩走到白无乾的身侧,抬眸看着抱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温时卿,又看向旁边的沈青蘅,小声问:“爹爹他们是谁?阿亦还好吗?”
白无乾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弯着眼看着女孩温柔道:“两位是救阿亦的仙君,还要多谢这位仙君救下了阿亦。”
温时卿微垂着眼眸看得出神,还是身旁的沈青蘅轻扯他的衣袖提醒才回过神来,白无乾接过他怀里的女孩,嘴里说着:“宣亦从小无父无母,今日本想带她出门去看烟火,去他们家却发现人不见了,真是让人好找,还要多谢仙君。”
白无乾怀里的女孩微微睁眼看向面前的人,又因为身体难受闭了回去缩在白无乾的怀里,后者抱着孩子输以灵力减轻她的疼痛。
“没想到白掌门如此英年便有了孩子,小妹妹叫什么名字?”温时卿弯着眼睛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女孩,轻声问道。
“漂亮仙君,我叫殷书华。”女孩弯着眼睛,小笑得露出了牙齿。
“玲娘来了,让她给小孩儿治疗吧。”沈青蘅看着不远处说道,“我们快去帮镜月阁的忙吧。”
因为扶桥舟山的原因,今日镜月阁本就没有多少人,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日子发生意外,此时大火蔓延满城火光,四处逃跑、闭门不出、困于烈火,眼前是炼狱一般的火海。
玲娘和方恒煜在众人面前落地,温时卿看向二人道:“玲娘,这位小朋友劳烦你了。还要劳烦你们四处帮扶手上的被困的人。”他看向方恒煜,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快去吧,里面需要你们。”
里面。
温时卿和沈青蘅一同回眸看向身后的镜月阁,这其实是两人第一次来到扶桥舟山,谁曾想见证的却是如此般浩劫。
烈焰燃至楼底,火舌被染上了嚣张的紫红色,所及之处便是疮痍,直通天际,宛若尸骨燃烧汇成的通天之路。
斩天道是什么样子?会比这个还要可怖千倍百倍么?温时卿他还是那个玄剑没有来的想。
镜月阁邻近诸家修士纷纷前来支援,然这烈火浇不灭烧不尽,唯有极纯灵力方可扑灭,一般修士的力量和整活比起来简直是飞蛾扑火。这火确实是妖火,是从京亭之外的地界带回来的上古妖火。
镜月阁为何会惨遭此劫,答案只有一个。
天道陨。
同样是藏书阁,原来天道陨一直都在镜月阁。
温时卿拎着剑自上空而过,沈青蘅同起背对背,“阿蘅,去把所有人赶出来!让你母亲上来!”
“好!”少年闻言轻身落下火海,温时卿收回目光,拎着剑的手紧了紧随即一剑横扫整个人在黑夜半空中飞驰而过,围绕着火势极大的镜月阁周遭升起一个巨大的结界,将火舌全然封住。
“十一!”应文君自结界中逃脱,气喘吁吁落在温时卿身旁骂道:“究竟是谁放的这火!”
“师姐,还能有谁呢?”温时卿微微勾起唇角,收起剑漫不经心道。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应文君眉心紧皱看着他,“若是今日镜月阁无人,只怕是要将整个扶桥舟山全都烧了!”
“我为何笑不出来?”温时卿垂眸看着身下火海,淡然道:“若是今夜你我未曾到此,结果不就是更坏么?”
“你在说什么?”应文君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长睫微垂挡住了温时卿眼底的阴鸷,再次看向应文君时神色已然如常:“姜清月和章沉呢?你方才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在起火前和他们走散了。”应文君回答道,在向下看的瞬间瞳孔骤缩倏地一下朝下直冲而去,一把拽住一个身着镜月阁家袍的姑娘将她拉离了迎面袭来死神一般的火舌。
“啊啊——”姑娘被烧到手臂,发出痛苦的喊叫,应文君抬手蓄满灵力一鞭将火舌打散,随即虚握主被火焰灼烧的手腕,用灵力为其缓解疼痛。
沈青蘅是最后一个从结界里出来的,一群人站在温时卿一个结界横扫出来的安全地带,身前身后皆是夺命的妖火,让人进退不得。
温时卿从半空中落地,沈青蘅方才走出火光,身上月白色的衣袍被灼烧成暗色,少年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淡然又带着几丝妖火渲染的邪气,尤其是拿一双桃花眼中猩红的眼眸。
温时卿落在他面前,伸手遮住少年的双眼,轻声道:“沈青蘅,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回眸看向应文君道:“师姐,身后便交给你了。玲娘和方恒煜在外面和你里应外合。”
应文君点了点头,转身又回眸:“十一,万事小心。”
“我和你一起,我可以的。”沈青蘅伸手抓住那只蒙在眼前的手,坚毅道:“我现在已经很强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温时卿却不同意,冷声说:“你要是不想在里面发作你就和我进去。”
沈青蘅闻言,反驳的话堵在口中,最终之说出来了一句:“你多加小心,我在外面等你。”说案被,少年凑上前在他眼处落下一吻。
第186章
温时卿一袭皓白衣衫落在火舌上,不见其燃起火苗却将周遭烈焰尽数熄灭,宛若谪仙下凡,宛若步步生莲。他是径直朝着藏书阁去的,一路熊熊燃烧的烈火灭不尽,直至阁楼前落下,横扫一剑破了那碍事的藏书阁结界。
火木落地的瞬间,一剑直指温时卿,他霎时后仰躲过致命一剑,随即手中寒气四溢的剑刃倏地飞了出去,所及之处凌冽的寒气将烈火息灭,只剩袅袅白烟四处飘渺。
温时卿紧随佩剑进屋,对方一剑堪堪擦过脖颈,剑柄回到手中立即又反手一式落在对方身上,对方自然狡猾至极,躲掉一剑又反手一击,将门口处打得不堪入目。温时卿看清了对方的身形,依旧是当初那个黑衣人,只是此次两人以剑为武,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对方倏然一剑却不是朝着温时卿的方向,强悍的灵力冲破顶出将整个楼一分为二,温时卿的剑此时已快得只见重影,伺机一击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你输了。”温时卿垂眸淡然道,两人不相上下,本该就是谁先落了下风谁就会败北,本不该有回旋的余地。
面具之下,那人却笑了一声,眼眸看向他道:“是吗?”
温时卿不再多废话,倏地一下拔剑,紧接着蓄足灵力一章要定胜负,身后因为方才对方那一剑无数木架尽数坍塌,卷轴竹简宛若流水汤汤,涌向两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声突兀的人呕出血的声音。
温时卿本不会也不该关心那人是谁,他本不会回眸,他本不会……
“章沉!”紧接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她的声音很有分辩性,像是寒冬时冰冷的潺潺溪水,温时卿第一次见她时就这么觉得。
温时卿凶狠一击直至朝着面前的黑衣人,就要直穿对方的丹田,对方却丝毫不躲闪在长剑刺穿衣衫皮肉的瞬间,那人垂首在温时卿耳畔道:“你猜,他们会死吗?”
这一次,眼前人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声音。
紧接着耳根处落下一道温热,温时卿瞳孔骤缩,手中的剑倏地将身前人贯穿,那人却是戴着笑意的:“阿琰,你看他们,好可怜的一对苦命鸳鸯啊。”
“你说他们是谁死?”他话音刚落,只见一柄剑凭空出现,直指废墟之上相拥的两人。
若是温时卿早些回眸或许会看见,身下的男人伸出手倏然发力,使出最后的灵力将身前人推开,自高处垂落的剑刃燃起紫红妖火,宛若人的脊一般插入了男人的身体。
“啊——”
“章沉——”
温时卿回眸。
身后人轻蔑一笑。
喷洒的血落入火舌消失不见,从废墟中起身瞬移而去,自身后绕过冰凉的剑刃,温时卿淡漠地看着周遭。
他本来就是要输的。
“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呢?”身后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温时卿垂眸瞥了一眼脖颈前的剑刃,突然笑了起来:“我从不在乎输赢,但是你一定会输,就连你自己也十分清楚不是吗?”
身后人闻言一滞,温时卿直接伸手生生握住剑刃,不顾血肉模糊将剑刃甩开,强悍的灵力震碎了剑身,碎片四处飘去,划过对方的衣衫脖颈,有打掉了那张万恶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人没有因此而畏惧,笑着看向身前人,漫不经心道:“你比我适合戴面具。”
温时卿伸手取了面上的面具,回应对反的是夺命一剑,对方运起灵力堪堪接住此剑,随即道:“章沉快死了,你不去看么?”
“我和他有何干系?”温时卿接连不断的攻击打得对方快要招架不住,对方闻言笑了笑若有所思道:“说的也是,但若是姓沈的小朋友呢?”
温时卿最恨的便是这种威胁,没再继续周旋,剑刃划破指尖被染成血红色,白色火与周遭火苗一并摇曳,径直刺穿身前人的心脏。
他没有躲。
“好疼啊,他们也要这么疼才是。”他说。
温时卿不为动容,垂眸冷声道:“下次见到我,会更疼。”
对方闻言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你还是很了解我的啊,早就知道现在的我不是本体?”他说着,倏然凑上前想要吻温时卿的唇,却被温时卿一剑划破了脖颈。
“是真的很疼。”
“下次便让你来试试好不好?”
“不过在你试之前,你身后那二位似乎要先试试了。”
你他话音落下便被温时卿一剑斩去,消散在了火光中。
第98章 汀浔前尘(三十)
他命途多舛,虽成大器,但终身孤独。
烈焰就要将整个藏书阁吞噬, 温时卿回眸看向身后被火光包围的两人,掀唇道:“还能动么?先出去。”
姜清月从地上起身,是温时卿从前未见过的狼狈, 开口时的声音已不见波澜一如从前一样清冷:“温时卿,这里还要劳烦你了。”她知道温时卿解决现下的情况完全是游刃有余, 于是便用灵力护住重伤昏迷的章沉, 将人带出了藏书阁。
温时卿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手上淋漓的鲜血, 握紧剑柄,通身灵力如波涛朝外汹涌, 抬眸时眼神凛冽。在屋顶坍塌而落的瞬间, 皓白剑光将其劈得四分五裂,汹汹而来的火势逼人节节后退, 又在尽头处一阵强悍的灵力刮过, 随之一剑破火势, 黑夜里橘红发紫的火光须臾破灭。
第187章
周遭此般寂静, 唯余白烟袅袅。
若是此处曾有人, 便会见火后废墟之间一皓白颀长身影, 踏破枯木徐徐而去。
温时卿一个清洁咒除去了身上的污秽,走到镜月阁外时外围的大火已然被众修士熄灭, 几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围在一起。
许是察觉了什么, 背对着他的沈青蘅倏然回眸, 同温时卿四目相视。他身旁的应文君察觉动静,同样望过来。
“十一, 你还好吗?”她问。
沈青蘅紧紧盯着他, 若是四下无人他大概会径直奔过来。
温时卿勾唇轻笑了一声答道:“我没事。”紧接着, 话锋一转道:“师姐, 该回汀浔了。”
应文君不解:“现在么?”现在镜月阁遇难,他们理应在此处帮扶。
“师姐猜我在里面看见了谁?”温时卿走到几人面前,垂眸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章沉,“章师兄也可以为你解答,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力气开口。”
“你在里面看到了谁?”应文君闻言心头一紧,沈青蘅也因此警惕了起来,不等温时卿开口,地上的姜清月便开口道:“是他对吗?李安宜。”
应文君闻言霎时转头看向温时卿,后者轻哧了一声,垂眸看着姜清月,开口道:“你知道汀浔山庄的天道生被盗了么?”
“什么?!”姜清月猝然抬头,眦目看着温时卿:“你说天道生了被偷了?!”
她会再次确认并不是因为没听清他的话,而是短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能会因此毁天灭地的事实。尽管此两卷书的作用远有很多利处,但相信会盗取此书的人定然奔着它那唯一的弊端去的。
开天道。
“章沉,这便是你想看的结局吗?”姜清月冷声问身前人,章沉却只是艰难地笑了笑,淡淡道:“杀了我便是。”
“章沉,我从没想过会是你,还有安宜……”应文君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声音是从未见过的愤怒:“我真想现在就一剑了结了你!”
“求之不得。”章沉艰难开口。
温时卿淡然看着面前的人,又看向紧握着拳的沈青蘅,手背不经意碰了碰对方以示安抚,却被他一把抓住。
方恒煜和褚玲琅赶来,看见面前浑身鲜血的两人不由一惊,玲娘上前蹲下紧张地问姜清月:“阿月,你伤到了何处?”
姜清月却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救他。”她说的是章沉,尽管方才她怒斥章沉却还是要救他。
“为何要救?他活该!”应文君很快镇定下来,对自己的师兄会做出此事极其不解愤懑:“就为了一个卷轴,整个扶桥舟山都要陪葬?你凭什么活着?”
“那不是他做的。”姜清月将人轻放在地,缓缓起身看向应文君道:“火不是他放的,卷轴也不是他偷的,他是该死但不是现在。”
“姜清月?你在说什么?”应文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敢相信平日里爱憎分明极其清高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看看周围!你看看那些死了受伤的,他配活着吗?”
“就算如此这也是我们扶桥舟山的事!”姜清月冷声反驳,说的话难听极了:“既然你代表汀浔山庄,也放弃看了章沉,他便应该有我镜月阁来处置,不是吗?与你何干。”
“你……”应文君怒目而视面前的女人,还要继续说却被温时卿拦住。
“师姐,方才便说我们该回去了。”如今得知了对方是谁,估计从今日起整个修真便不会再太平下去了。这样的混乱要一直到斩天道结束。
到底要多久呢?温时卿在心中暗想。
“章师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温时卿屈膝在地,垂眸看向奄奄一息的人,淡淡道:“毕竟姜阁主可是为了你不惜和汀浔翻脸。”
“你也没想到吧,李安宜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他明明那么听你的话。”他说着笑了笑,像是对这些人的死活完全不感兴趣:“你说,他下一个捅的会是谁?”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分明……”他分明那么听我的话。
温时卿莞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大概会活下去的吧,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离你而去。”
对反闻言瞳孔骤缩,想要怒斥对方狠毒的诅咒,却在对上那双悲悯的双眸时顿住,鬼使神差开口道:“我确实该死,但是他们又凭什么活着。”
温时卿咳嗽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笑道:“是啊,他们凭什么活着。”
章沉没料到温时卿会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他察觉,自己似乎从未看懂过这位高深莫测的师弟。
“十一。”章沉倏然开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人喊住,温时卿回眸看向他,听他说道:“你觉得沈家人能嬴吗?”话音落下,他便开始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似要将五脏六腑咳碎。
“你什么意思?!”沈青蘅和应文君母女俩几乎是一瞬间问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觉得呢?”章沉笑了起来,声音突然顿住,原来是被姜清月打晕了过去,回眸看着身侧的玲娘,这眼神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要玲娘救人。
“玲娘,你当真要救他?”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方恒煜突然开口道。
“我、我要救他吧,我是医修,本就是该救人才对。”玲娘支支吾吾地说着,又看向温时卿。
第188章
温时卿却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正如姜阁主所说,人交予镜月阁,任凭处置,汀浔山庄便不参与了。”说罢,他便揽住沈青蘅,回眸对应文君道:“师姐,走吧。”
他话音落下,一道虚空撕裂在眼前,三人眨眼间消失在了火后的扶桥舟山。
只留下应文君一句:“从此汀浔山庄同镜月阁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昏暗的夜空中,唯余白衣半截翩翩落地。
“他们当真会救章师叔吗?”沈青蘅紧握着温时卿的手,垂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概会吧。”温时卿淡然答道。
应文君此时已然冷静下来:“他们要救便救吧,来日我定要亲手了结了他。”
三人落在汀浔山庄门前,却意外地不见一人踪影,整个山庄透着古怪的气息。三人迈步向前,应文君和温时卿首当其冲,沈青蘅跟在身后正欲向前走,温时卿却猝然转身将人猛地一推。
紧接着应文君转身:“二极结界?!”她说着,立即尝试朝前走了一步,果真被面前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二极结界,只进不出,从内强行攻破整个结界内的人都会遭到同等反噬。
而此时,整个汀浔山庄都被包围其中。
事态似乎比温时卿预想的还要严重。
“沈青蘅,你现在就去清查司请援!”应文君厉声道。
“你们怎么办?”少年一人在外神情紧张,他不过十九岁,却在此等解难时迫不得独当一面。
“不用担心我们。”温时卿柔声道:“你千万小心。”
“好。”少年轻吸一口气,郑重点头,转身前突然道:“温时卿,生辰快乐。”
“母亲,等我。”
说罢,少年便御剑而行,径直朝着清查司的方向而去。
“十一,此次劫难会很快过去的对吧?”应文君看着少年的背影,轻声道:“我其实曾同师父修了算卦,阿蘅年少时我曾为他算过一卦,但从未和别人说过。”
“说他命途多舛,虽成大器,但终身孤独。我从未与人说过,阿蘅从前从未出过任何意外,直到上次……”应文君说着笑了笑,收回目光道:“我算的卦象从来是不准的。”
“师姐。”温时卿一直沉默着,直到对方说完才开口道:“如果可以,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应文君笑了笑,是难得一见的正经。温时卿沉默地看着对方,两人对视片刻轻声道:“走吧,里面的人还等着我们。”
顺着水帘而过,溪水潺潺流动,越过那道虚幻的门直至汀浔山庄,一阵寒风肃杀,卷起枯木落叶。
“师姐,师弟,恭候多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二人回眸看去,是平日里为人和蔼却最是老奸巨猾的岳和玉。
“三师兄。”应文君转身冷眼看向面前人,在他出声的那一瞬登时警惕了百倍。
“师妹怎的如此不悦?”岳和玉依旧笑着,一如平时和众人打闹的模样:“还有阿琰也是,和我下棋时可是很开心的。”
“岳和玉!你到底想干什么?!”应文君不再客气,厉声怒斥道,此时若是再和对方磨时间,那只怕一切就来不及了。
“我想干什么?我能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去送死好不好。”岳和玉像是真的在关心二人,演得也像极了一个爱护师弟师妹的师兄。
“这便是你说的谁人不像飞升吗?岳和玉。”温时卿并不意外他会选择和李安宜同队,但还是将对方的话拖出来再说了一遍:“你一个人当真能打过我?”
他弯了弯头,笑道:“当然打不过师弟,但若是不只我呢?”
他话音刚落,几个身影自四方落下,将温时卿和应文君彻底包围。
岳和玉握着手中的玉笛,笑问:“现在呢?”
第99章 汀浔前尘(卅一)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装神弄鬼。”
清查司地处极北, 想要去那里定然要过闵河路过玄夜宗,沈青蘅御剑而行也是极快的。既是在如此重要关头,他知道自己定然是要万分小心, 自然也知道此途定然不会顺利。
果不其然,在离玄夜宗不远处他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一身黑袍挡住了沈青蘅的必经之路。
沈青蘅在不远处停下, 看着面前人的背影道:“事已至此, 又何必再装神弄鬼。”
对方闻言转身,只是这一次那张脸上不再有遮挡。
“小师叔。”沈青蘅冷眼看着面前人, 玄剑已经握在手心中。
“阿蘅,你这是做什么?”李安宜勾着唇角, 打量的眼神不加掩饰, 说话的声音颇有调笑的意味:“你怎么不是温时卿在一起?他不要你了?”
不等沈青蘅回答,他又继续道:“也是, 他也是这样扔了我呢。”
沈青蘅闻言手中的剑又紧了紧, 二话不多说径直朝着对方攻去, 凶狠一剑打折杀气的灵力四处溢出, 对方却不以为意, 甚至还笑着接下他的攻击砸了咂舌不满道:“小阿蘅, 你还是太急躁了。”
回应他的是沈青蘅伺机趁其不备朝着李安宜的胸口处就是凶猛一记攻击,将人打得退了数尺远。
“别这么喊我, 李安宜。”沈青蘅的眸子里泛起猩红, 掀起唇角冷声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口气不小啊, 小屁孩。”李安宜稳住身形,再次向前时手里握着他的佩剑, 是要把黑柄金刃的剑, 通体灵力袅袅杀气十足, 话音落在沈青蘅的耳边:“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做梦呢。”
第189章
话音落下, 沈青蘅甚至还来不及动作,那一柄刃便以肉眼不及的速度穿过了沈青蘅的腹部,锋利的刃穿过丹田带出血肉飞溅,痛得沈青蘅发出痛苦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然而他并未立刻推开自保,在对方撤身前一瞬伸出一只手握住剑锋,紧接着握着剑的手反向一击,擦着身后人的皮肉而过,割破了黑袍。当机立断松开手,用着自己的剑身将对方的剑推离,倏地与李安宜拉开距离。
李安宜伸手轻轻碰了碰身上的血迹,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又敛住笑意,淡漠地看着面前身上一个窟窿的少年:“阿蘅,你觉得你还能接本君几招?”
沈青蘅抬手擦掉了嘴角的学,目不斜视看着面前的人,手指朝后弯了弯垂着眼漫不经心道:“小师叔,魔心可是你放在我身上的,你觉得呢?”
李安宜闻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末了又抬起头看向对面道:“怎么,就这个你就能打过我了么?我和你十一师叔可是不相上下。”
回应他的少年、是沉默一剑,李安宜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开始认真起来。闵河之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只见漫天灵光。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蘅的眼眸被染成了妖艳的鲜红,一袭白袍被不知是谁的鲜血染得同眼眸同色,李安宜也好不到那里去,站在对面神色淡然地望着沈青蘅:“小衡儿,还要继续么?如果你现在乖乖过来,就是好孩子。”
玄剑通身泛起暗红色的灵光,沈青蘅微微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薄唇也被鲜血染成了妖艳的红又被粉色的舌尖舔掉。
去他的好孩子。
沈青蘅又一次持剑直冲而去,周身灵力是前所未有的强悍逼人,只见李安宜在不远处轻轻扯起唇角,像是坦然接受既来之敌。
剑锋咫尺相近,对方抬起手去去两指便将其滞住,沈青蘅停下一瞬抬眸看去,却被对方朝自己伸来的手对着额前一击,一股陌生的气息顿时在体内攀升,绞痛心口出传来,他霎时看向李安宜,那柄玄剑被两只轻松断裂。
“若是听话些又何必受苦呢?”伴随着剧烈的耳鸣,沈青蘅似乎听见他在说话,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只见少年的眼眸,早已从最初的棕色变成如今再不能鲜艳的血红色。
“乖孩子,好好听话。”李安宜看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伸手抚过苍白的脸颊看着对方朝自己缓缓点了点头。
“我会的。”沈青蘅道。
“行了师姐,你要相信阿蘅。”一望无际的空间里,温时卿坐在里面仅有的凳子上,缓缓扇着扇安慰身旁坐立难安的应文君。
自从两人被那群人关进这里,应文君还没坐下过。
“你知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若是李安宜亲自出手,阿蘅毫无胜算。”应文君神情严肃,若是在平日里是完全不会看见她这个样子,此时事态实在危机。
“谁有说得准呢。”温时卿垂眼轻声说道。
“我们方才就应该和他们几个打的,有你在还是有些胜算的。”应文君开始懊悔。他们方才被岳和玉和老四老五老六老八五个人围攻,汀浔十二仙谁的修为都不会弱,但若是拼死一搏他们还是会意思胜算。
可那是拼死一搏,他们谁都知道彼此做不到,而适当如今能退步的也只有他们。因为他们那几个无耻的师兄妹竟以整个汀浔山庄相要挟!汀浔山庄分明是这些年大家共用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如今却沦为了利益的筹码。
他们没打起来,温时卿和应文君选择了让步,前提是不能伤汀浔任何一个弟子。
“师姐莫急,总会有办法的。”温时卿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不忘安抚着应文君。虽然在此处不能使用灵力,但不用灵力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你不如算一卦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应文君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恼怒:“十一,生死关头你怎么还在开这种玩笑?你知道若是天道大开那些人去强行飞升会是什么后果吗?!”
温时卿骤然被她这么一吼,抬眸茫然看着面前的人,看得两人皆是一愣。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应文君垂下眼,这下终于是在温时卿对面坐下了。温时卿看着她莞尔一笑,不甚在意道:“那些后果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至少从前是。”
“你……”应文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是,现在好像和我有些关系了。”温时卿说着从椅子上起身,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在进来前给师兄穿了个传音符,让他注意那五人,伺机找人来就我们。”
“……”应文君深吸了一口,拳头紧了紧,最后吐出一句:“你要死啊,不早说。”
这下温时卿彻底被她逗笑了,坐回椅子上撑着下巴淡淡道:“本来准备早点告诉你,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直没给我机会说话,师姐。”
“……”应文君回想了一下,最后决定拒绝回复他的话,“不过你什么时候传出的传音符?我和他们居然每一个人发现。”
温时卿解释:“阿蘅去年被种了魔心那会儿,我和师兄便用了这种新的传音符,只有我阿蘅会,一旦被传出,除了被传音的人,其他人就连我们自己都感觉不到它。”
“只盼能早些出去,越早越好。”应文君叹了口起感慨着。
温时卿却想起了其他的事情,这不过才除夕,他分明记得斩天道是在明年的中旬,怎的才现在就已经闹得城风雨?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事情的原计划?还是说本就该是这个时候。
第190章
就在他费解只是,无垠的空间骤然出现了一丝崩坏,一缕缕白色烟雾向里面传来。
“师弟!”应文君霎时起身,几乎是刹那间便召出了佩剑对着远处那一条细微的裂缝横扫一剑,那口子瞬间被打开。随之而来的反噬就要将她冲向远处,温时卿骤时上前去将人揽住落下,手指握住银白剑柄直击被应文君撕破的裂缝,直指其打开直两人能出去的地步。
“走!”温时卿落下一把抓住应文君,两人逆着凶猛的灵力而行,终于逃出了封闭的空间。
“师父!”幻境之外王琋惊喜地用气音大喊。
“阿琋?你师叔呢?”应文君落地看着面前狼狈的姑娘,眉心紧蹙问道。
王琋闻言脸色顿时不好了,说话有些发颤:“京亭被破了,师父带着汀浔的弟子去了永川。他说十一师叔把天道秘籍带去了那里。”
“他带着汀浔的人单枪匹马去永川?!他疯了!”应文君怒斥道:“他知道那些个白眼狼一个二个的都在想些什么吗?谁知道这些人听的究竟是谁的话?”
“师姐,师兄他作为一门之主很多事情迫不得已,若是汀浔不出这个头,那边没人管此事。”温时卿轻声说着,这些道理应文君当然懂,她只是觉得不值,为汀浔山庄不值,为沈玉堂不值,也是为自己不值。
“我定会为汀浔讨个说法。”应文君咬了咬牙,合眼轻声说道,“既然这结界暂时破不了,汀浔也没几个人了,那便好好会会那几个白眼狼。”
“十一,你带着阿琋去护住汀浔剩下的弟子,我去见他们。”应文君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淡淡道:“他们会留在汀浔山庄总不能只是为了对付我们俩,定然还有其他的道理。”
“后山,藏书阁。”两个汀浔要地,温时卿道:“万事小心,你拖住他们,尽量莫要动手对你不利。王琋让弟子统统进我院子梨树下的幻境,我去破了那结界。”
“待我破了结界之后,师姐即刻撤退,若是有意外便传音与我。”说着,温时卿将那他和沈青蘅专用的传音教与了二人。
三人就此别过,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其实对于温时卿来说破除二极结界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方才进汀浔时并不知晓汀浔居然几乎已经杳无人烟。既然知道了,那他怕破除结界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是结界,那么要塞处必然该有人才对,他远远地便看见了莲花会上同他和沈青蘅说下的八师姐,薛以亭。
“十一?”薛以亭遥遥看着来人,瞪大了她圆滚滚的双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李安宜说困不住你太久我还不信。”她笑得太甜,甚至让人误以为她是在和温时卿说笑。
可是她继续说道:“你这样真的很讨厌欸,我是真的不喜欢打架,而且和你打一定很疼。”
温时卿双眸波澜不经俯首看着面前的姑娘,掀唇漠然道:“你又是为何想开那天道?”
薛以亭歪了歪头,撇着嘴说:“你这是什么问题,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毛病不想飞升啊。”
“……”虽然是在骂原主,但温时卿还是难免带入自己不禁抽了抽嘴角,视线扫过对方眉峰一动,倏然伸手之间灵一动打到了薛以亭的手上,将那一只信号烟火打落。
可惜烟火却在最后一秒飞了出去。
“我最讨厌别人伤到我的手。”薛以亭冷下脸,淡漠地看着面前人:“你真讨厌,为何要在此时突然出关,分明一起早就计划好!你为何要出关!”面前的人从一只可爱的甜妹一下子长开,变成了身高快赶上温时卿的女人,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银剑,直指刺向温时卿。
温时卿抬扇一挡滞住对方,垂眸答道:“师姐,听闻你曾有一竹马。”
回应他的是擦着鼻尖而过的一剑,薛以亭冷声道:“温时卿,你真是变了不少,只是越来越讨厌了。骄傲的让人讨厌!”
温时卿甚至没拿出剑,只是用一把普通的扇子便能和薛以亭打得不相上下:“师姐还要继续么?忘了和你说,在我来这里前,便提前在这里又下了一个结界。”
也就是说,她方才放出去的烟火外面的人看不见。他话音落下,扇柄裹挟着强悍的灵力打在她的手腕上将佩剑击落,空闲着的手落下掐住了女人的脖颈。
“师姐,我一向不招人喜欢不是吗?”温时卿垂眸看着他,说话的声音冷极了。
薛以亭挣扎着,白皙的脸蛋被染上红色,艰难开口道:“你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什么样都得人追捧,从前师父宠你,如今更是一堆人围着你转,你又怎么会懂。”
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被温时卿掐得快要喘不气,方才高傲的女人眼角低落一滴泪,继续道:“你和他真像啊,总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她仰头看着温时卿,嘴继续说着:“怎么偏偏他死了,你没死?”她缓缓抬起手,却在触碰到温时卿的前一刻骤然跌落在地。
“薛以亭,你以为开天道能救他么?”温时卿一个清洁咒将通身洗净,随之一道捆仙绳束住地上的人,抬手的瞬间握住那柄通身银白的剑。
银白的剑刃被染上鎏金般的灵力,汇聚周身灵力,紧握在手心,庞然灵能随之而动,一击落在结界薄弱处。
“破!”
须臾传来,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宛若琉璃落地。庞然的冲击不断侵袭结界内部,另一道结界却在汀浔变成废墟的前一瞬间猝然升起。
第191章
皓白长袍束玉冠,破尘落地若谪仙。
第100章 汀浔前尘(卅二)
他会把沈青蘅带回来的。
结界破碎的那一刻, 如山崩地裂一般轰动,若是没有温时卿的结界只怕整个汀浔山庄都会被粉碎成废墟。温时卿轻落在地,垂眸看着地上被结界护住的女人, 后者缓缓抬眸看着她不说话。
“李安宜呢?”温时卿神色不明道。
薛以亭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仍旧嘴硬:“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让小九一个人去对付那几人?哈哈哈哈。”她说着从地上起身, 又俯身难耐地咳嗽起来, 身子一僵倏地抬眸:“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时卿并未回答,手中剑倏然一出擦着女人的脖颈而过, 渗出鲜红的血液,惊得薛以亭后退了半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师姐也许不会杀你, 但是我会。”温时卿言简意赅,直击主题:“带我去找其他人。”
其实在结界破碎的瞬间应文君便想伺机逃脱, 毕竟她一人也不是另外那四人的对手。谁料岳和玉这只老狐狸居然拦住了她, 然后便开始了四对一的激战。
温时卿赶来的时候, 应文君已然满身伤痕。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至少他们不能对应文君下手, 事实证明这些疯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丝毫不在乎其他人, 哪怕再亲近。
四对一绝对碾压的混战中,应文君拼死拖时间, 在结界坍塌的那一刻已是筋疲力竭, 见四人想走硬生生将四人用捆仙绳束缚在自己身边。
鲜血顺着绳索滴落在地被尘埃包裹, 女人脸色苍白浑身鲜血却不见半分退让。
“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岳和玉在离他最近处, 手中的玉笛一转一道灵力骤然飞出, 直击应文君手中的捆仙绳, 鲜血飞溅桎梏却丝毫不懂。
“文君, 你为何就是不懂?”老六是十二个人中最温婉的那个,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依旧在温婉劝说,却让人觉得格外刺眼。
应文君冷嗤一声,手中剑猝然朝说话的人飞出,惊得立即退让最后擦过漂亮的脸颊,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应文君你!”女人气急败坏道。
“何必跟她废话,他们沈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老五大声吼了一句,不顾反噬拽住捆仙绳将应文君朝自己的方向拉过去,后者挣扎着,却因最后力气耗尽被揽过去,就要撞上对方那柄锋利至极的剑。而四周的人也一同朝自己攻来。
应文君霎时一道结界要护住自己,眼看四方剑刃近身,只听“铮”一声,一柄银白长刃从眼前飞过,随之而来又是三声“铮!铮!铮!!”,应文君循迹望去,不远处站着的那位正是她靠谱的师弟。
温时卿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女人,眉心紧蹙,赶在应文君被四剑穿心前出手,见应文君回眸看着自己笑了笑,他却没有因此而安下心来。轻踏一步超半空去,趁着对方慌乱之际一击将连接着的捆仙绳粉碎,揽住身前人落地。
薛以亭见况立即朝着那边跑,却在温时卿扶着人落地的瞬间跌坐在地,看上去痛苦极了。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薛以亭死死盯着温时卿,后者却不分她一个眼神,目光落在尚能战斗的几人身上,看似漫不经心道:“诸位不妨速战速决。”傲娇自负,目中无人,偏偏他有这个资本。
岳和玉手中玉笛通神灵力,横在唇边吹动时一阵灵力虽笛音而出,似扰人心绪的咒术。
“封闭听觉!”温时卿做的同时大喊提醒身后的应文君,手中折扇飞出扫过面前人,听岳和玉大喊着:“撤!”
温时卿闻言冷哧了一声,四周升起结界阻止几人逃离,岳和玉不得已转身看向他,提醒道:“你当真要继续在这里耗?其实我还是十分喜欢小衡儿的,你的喜欢一定不会比我少吧,师弟。”
岳和玉的严重带着得逞的笑意,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气度全然失去留下的只有利益熏心不择手段的躯壳让人作呕。
“你们对阿蘅做了什么?!”应文君怒声质问,对方勾着唇角正欲说话,去被剑刃擦过脖颈,温时卿抬眸看向对方,神色是未曾见过的冷:“此剑还从未杀生,不介意从你开始,岳和玉。”
岳和玉敛住脸上的笑意,揩掉了脖颈上的鲜血,垂眸看了一眼指尖鲜红,再次开口时已与温时卿打得不可开交。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碰撞生,灵力相撞掀起满地尘土。
“若是你不出关,来日飞升你我或许还能做个棋友。”岳和玉颇为惋惜地说着,剩下的三人也一并上来,又一次开始了四打一地局面。
应文君想上前,却被温时卿分神一个结界护住,也是这个分神险些让岳和玉倏然而出的玉笛打断了他的指骨。没成功的后果则完全相反,玉笛被剑刃撞破,碎片见巨大的灵力穿透手心,成一片血肉模糊。紧接着他后仰躲过身后一剑,手中剑虽身形而动一剑穿过身后女人的腰身,直起身的瞬间一道强悍的灵力直冲前方将面前两人,击破阻碍将人狠狠击落在地,相继呕出一口鲜血。
温时卿轻落在地,垂眸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几人,冷笑一声道:“李安宜想靠你们几人就想拦住我?”
岳和玉伤最轻,直起身看向他,咬牙切齿道:“温时卿你还真是,自信至极。”
“起阵!”他高声大喊,地上几人挣扎着起身用憎恶地眼神看着面前人,鲜血灵力倏然偾张充斥周身要将两人包围。
第192章
“真是荒谬至极!居然用如此邪门的阵。”应文君上前一步将温时卿拦在身后,愤愤地对外面几人道:“师父教的东西都进狗肚子里去了,见利忘义的鼠辈!”说罢,她拎起剑就要去阻止五人成此邪阵,不忘对身后的人说:“十一,我阻拦住他们,一有机会你便逃出去!此阵一旦成了想要破难上加难,用不了多久便是我们的死期!”
温时卿同起背对而立,轻声问:“那你呢师姐。”
“我……先别管我了!”应文君话音刚路,倏地就超前飞去,却被温时卿阻碍了步伐,他看着应文君笑了笑,大声道:“师姐,当然是要死一起死啊。”
“……”顶着对方极度不解的目光,老五突然发出如同勘破惊天大秘的笑,讥笑道:“沈玉堂知道自己的道侣和师弟如此亲密无间生死与共么?”
应文君下意识就要去骂,却被温时卿一道禁言咒落下,转头笑道:“当然。”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一起活着。”温时卿说得随性,却无人知晓此话深意,冰霜般银白的刃幻化成千万道幻影如雨落下,接连不断地攻击打得五人毫无还手之力。剑雨中混杂着佩剑实体,只见薛以亭躲过千万虚影,最终被一柄穿破心口,从半空落下上扎进地中。
“薛以亭!”岳和玉大惊一声,周遭一群人纷纷收手,应文君上前一步问:“十一,你那一剑当真冲着她的性命去?”
温时卿没答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薛以亭被他的剑钉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尘埃,女人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
既然每人敢开头,那边让他这个“外人”来开头好了,总归是要见生死,见输赢。
“师姐。”温时卿掀唇轻声喊道,“我或许要速战速决,毕竟我和他们形同陌路罢了,没什么情谊。”
“我知道你念旧情,你推到身后便好,但你别忘了今日所伤皆是因为情谊。”他话音落下,颀长的身影骤然飞出,四人见状登时警铃大作,戒备一时拉满想要退离。
温时卿走到半截就停下来更是让几人以为自己有了极大的机会能全身而退,只是还来不及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道宛若惊雷一般骇人的声音。
“清查司江定,得令诏仙门百家前来汀浔相助。”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袍的人,携身后仙门百家共赴汀浔。
四人被两面夹击,再也顾不上灵力损耗,岳和玉直接一道虚空撕裂在被温时卿的剑刃碰到前一刻离开了此处,随之一起离开的还有老五老六。
一下现场只剩下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薛以亭和破了相满脸血迹的七师姐。
只见后者轻叹了口气,落在薛以亭面前,将人扶起一副任凭人处置的模样。应文君也不再顾及从前那些虚虚实实的情谊,一道捆仙绳将二人桎梏。
上前一步走到温时卿身旁,对着面前仙门百家相助者行一礼,道:“多谢诸位不远万里前来相助。”
站在清查司人最近的是白无乾,对方闻言立即豪爽道:“此次事态紧急,我等自然鼎力相助,仙门百家终归都是修真界一家人。”
温时卿这才抬眸看向说话的人,他没想到白无乾前来会如此出头,但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端倪,现在的白无乾实在疑点太多,和百年后的白无乾判若两人。
“白掌门说的是。”他淡淡说着目光扫过人群,内心倏然蹙了起来,看向江定疑惑道:“江仙君,前往清查司求助的少年呢?”
他没看见沈青蘅的身影。
“少年?前来清查司的人是玄夜宗白无乾白掌门。”江定抬眉解释道。
“什么?!”应文君大惊。
然后便听白无乾说道:“去清查司的人是我,今日我方才回宗门便收到了一封秘密传音符,将汀浔之事告与我,并让我前去清查司求助。”
他看向温时卿继续道:“留的是您的名,玉尘仙君。”
“秘密传音符?”应文君眉心微蹙,答案呼之欲出,“是你和阿蘅自创的那个!”
没错,沈青蘅定然是在途中遇上阻碍,不得已情况下就近给白无乾发了秘密传音符。
“但若是姓沈的小朋友呢?”那日李安宜的话在耳畔响起,温时卿深吸了一口气,回眸对应文君道:“师姐,这里便交给你了,万事秘符相传。”
看着女人焦急的神色,他安慰道:“我会把阿蘅带回来的。”
他会把沈青蘅带回来的。
第101章 汀浔前尘(卅三)
“该醒了,阿蘅。”
在得知沈青蘅出意外后, 温时卿恍然意识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沈青蘅会如应淮序一般靠谱。可若他仔细想一二,他回想起如今的沈青蘅不过是个年方十九的少年。
而他心中默归为靠谱行列的应淮序是从沈青蘅的十九岁一步步走过来的。若是他再分些心思想, 心中靠谱的行列是很难容下别人的。可惜此时温时卿不再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有关自己的事情,当下他的首要任务是把沈青蘅带回来。
沈青蘅的魔心是李安宜种的, 如今能让沈青蘅如此败落的人不多, 他便是其中之一。可李安宜会把沈青蘅带去哪里呢?温时卿落身于山巅,俯瞰眼下茫茫人世, 将整个修尽收眼底。此前秀美,会在不久的将来毁于一旦, 而后悠悠百年慢慢蜕变成新模样。
第193章
沈青蘅究竟是李安宜手上的哪一枚棋子, 他想要一个魔化后修为飙升的修罗做什么?替罪吗?见天边风起云涌,温时卿心思渐渐沉下来, 身前断崖之上缓缓开出一道裂缝, 他一脚踏入虚空再落地时身前已然是波涛汹涌的永川。
温时卿只需逆其而上很快便会到达京亭, 除了京亭便是那永川之源, 是天道所在之处。有一股力量将他拦截在了此处。
温时卿落地时手中已然握着那柄银剑, 只见一道灵光闪过在半空中与无形之物撞击, 发出一声轰鸣巨响。
“既然将我拦下,又何必再隐藏?”温时卿冰冷的声音落下来, 眼前之景便如幕布一般落下, 一道虚幻之门缓缓浮现, 李安宜身着汀浔山庄的家袍朝着他徐徐走来,停在离他不远处歪着头笑着喊他:“师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啊。”
温时卿看向对方的眼神凌厉不带一丝感情, 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只是问:“沈青蘅呢?”
“你居然当真如此喜欢他, 一个修为浅薄的小屁孩。”李安宜恹恹地说着, 眼神落在对方身上,几近病态地说:“被种了魔心不杀他,甚至不惜为他去鱼渊秘境,让人好生羡慕。”
“废话少说。”温时卿对他那些毫无必要的心思丝毫不感兴趣,手中锋利的剑如梭一般倏然飞出,李安宜看看剁掉这一剑,丝毫不见恼意:“若是他杀掉了那些你想救的人呢?”他近了温时卿的身,落在耳畔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小人得逞的笑。
“你还要护着他吗?
“或者说,你好护得祝他吗?我的好师兄。”
剑刃划过李安宜的胸口,将身上的布料划破,银色的剑刃割断了衣袍,这让他不禁一愣。温时卿的攻击落下来前,他的话先落入耳中:“那些人从不来都不是我想救的,我想做的不过是……”
温时卿一击落在李安宜身上,后者被一击击落在地,咳出血来。他紧随其身,一剑落下,在对方的避让下擦着肩头插进地中,垂眸看着地上人。
“干掉让人厌恶的你。”
再护住他想护住能护住的人。
李安宜闻言又是一愣,不再反抗躺在地上仰视着面前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就那样大笑了起来来。温时卿一言不发看着他,直至李安宜敛住了笑,正色问:“那你为何不现在立即就杀了让你厌恶至极的我?
“难道是还要指望着我去救你的阿蘅?那你未免也太弱了。
“还有啊,你才见我几次啊?居然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吗?”
温时卿不禁思考自己究竟为何如此讨厌面前的人,是什么时候如此厌恶?是在知晓他就是那黑衣人时吗?他想应该不是,或许从第一次见时温时卿就已经开始厌恶了。
李安宜趁着他思考的须臾,从地上起身,毫无忌惮地背对着温时卿欣赏面前的永川之景,如同与友人闲谈一般:“这些年我在外游历,见过四季永川之景,这条河太安静了,像是一头四季沉睡的巨龙。”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他汹涌是什么时候吗?”李安宜不顾温时卿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是有一年凶兽出世,死了整整一城的人,管辖的宗门几乎因此灭门,那年永川的水终于起了惊涛骇浪。后来,那宗门一少年杀了凶兽,救下了尚且幸存的人,后来那一年那人飞升了。”
温时卿听着对方的话,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看对方转头看着自己问:“从此永川如此汹涌,究竟是你我谁飞升呢?”
“不会是我。”温时卿陈述事实:“当然更不会是你。”
李安宜剜了他一眼,没同他争论这个,倏然飞升在半空中,立于永川之上:“温时卿,你看这惊涛骇浪啊!这是那些的欲望,你以为谁不想飞升!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温时卿抬眸看着他,回想起岳和玉也曾两次和自己说过这种话。真的是他无欲无求、功名不求不愿飞升吗?若是生活在从前那个枯燥的小房子里,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答是。可如今他满身牵挂,或许有此种缘由,但更多的,难道不是知晓百年后再无人能飞升吗?
想飞升又如何?又有多少人经此道得正果?有人欲望压过理智,早已入了魔。
“无可救药。”温时卿低声骂了一句,手中的剑往侧身一甩,李安宜却笑了起来淡然道:“我曾遇神,晓你我一生无为。”
温时卿闻言动作一滞,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对方正歪头神色打趣地看着自己。
“连你我都无为,何谈他人。”他的话傲极了,却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你不会以为想要飞升的只有汀浔这些为修真大能的人吧?”他看着温时卿,笑得愈发开心,伸手指了指道:“你和阿琰一样,天真得让人心疼呢。”
温时卿闻言嘴角抽了抽,回应对方的是擦身一剑,李安宜险些没避开。
“沈青蘅在哪儿?”他冷声问道。
“小衡儿啊,是个好孩子。”李安宜开始嬉皮笑脸,“不过好孩子现在似乎不太好啊,你真的要去看么?”
回应他是又一剑,割破了他身上的衣襟,汀浔的莲纹被全然割下,险些断了他的腿。
李安宜也不还手,垂眸看着眼前人淡淡道:“你说沈青蘅要是杀了沈玉堂的宝贝徒弟,当如何?”
温时卿闻言瞳孔骤缩,他快信了李安宜的话,因为他如今无从之晓怀梦究竟是为何没能同其他人一起逃离此劫。
第194章
“小衡儿啊,很听话,会替你替他父亲替汀浔,杀了那些欲望缠身却又碌碌无为之人。”李安宜说得冠冕堂皇,像是在为自己做的好事而邀功,当然他知道自己并不会从温时卿这里得到表扬。
周身的结界落下,引入眼帘的天边可怖的云雾,宛若末世降临。
“你要去,那便去吧。”李安宜无所谓地说着,“无论如何,你该感谢我才对。”
温时卿此时杀不了他,却也不想听他那些胡言乱语,转身就要朝着京亭的方向去,身后人却喊住了他,那语气是李安宜从未有过的淡漠。
他说:“你知道我是何时看出你不是他的吗?”
温时卿回眸,见李安宜伸手指了指自己右眼,勾唇道:“你右眼有颗的红痣,阿琰他没有。”
所以在李安宜第一次见温时卿时,便知道,眼前人早已不是儿时相伴的十一师兄。
他话音里落下,整个人便化作虚影消散在永川之上。
温时卿赴京亭途中,心情格外复杂,今日李安宜看似高谈阔论,实则将事情的大半告知了自己。自己对李安宜来说本该是最大的威胁,如此关头却只有一分身前来应付,甚至告诉他自己所谋。
真的只是汀浔之人想飞升吗?温时卿给予否定答案。他无法否认,岳和玉和李安宜所言。诸多狼子野心,怎么可能只有汀浔之人?
他挡不了天道开,也阻不住山河劫。
就像他对李安宜说的一般,他只是想干掉让人厌恶的,再护住他想护住能护住的。
到京亭的时候,哪里早已是一片荒芜,上次魔修席卷而过后好不容易消散的痕迹又被一群打着庇护天下的修士碾过,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
血迹染红了通往羲和门的路,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金戈铁马,肆意吞噬血肉的灵力漫天游荡,熟悉的身影混杂在人群中,宛若蝼蚁挣扎。
“人大抵是不能只用好坏来分的,利益当前谁又知道自己会为此做出何种选择。”一道声音从脑海中滑过,他自高处俯瞰,目光落下处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沈青蘅。
少年着鲜红长袍,浑身充斥着强悍的灵力,手中玄剑渡满灵力,所及之处遍地鲜血,让人不禁联想李安宜口中的修罗。另一个身影闯入视线,那人身着汀浔家袍浑身伤痕,动作矫健欲阻止少年无休止的屠杀。
是姚怀梦。
在丧失意识前,沈青蘅心中只有两件事,一件为他人,他盼着白无乾能顺利请出清查司;另一件为自己,希望温时卿能来救自己。当然前提是,温时卿自己好好的。
后来他便没什么意识了,只记得若烈火灼烧的心脏,通身无法控制的灵力。
在那一剑落下的瞬间,姚怀梦仿佛停滞了呼吸,沈青蘅进步的太快,她快赶不上了,她怕是来不及去成为这天下第一修士了。
就此情此景,生死攸关,一道熟悉的身影自眼前落下,挡住了她的身躯。
“怀梦,快走。”温时卿以一柄扇借住沈青蘅夺命的长刃,扇骨在瞬间成碎片消散,他没用剑。而是以身下银器凭空生出一柄精美至极的扇,接住沈青蘅一击。
在对方近身的瞬间,指尖轻碰少年前额,抹去了上面的血迹。
“该醒了,阿蘅。”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下个副本就是收尾,应该是十月底十一月初这个样子完结!
感谢支持,比心
第102章 汀浔前尘(卅四)
“你的阿蘅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呢。”
遇上李安宜时, 沈青蘅便知晓自己胜算无几,但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完成。他不能露怯,不能让让对方看出破绽来。于是他在李安宜不注意时, 就近将留名温时卿的传讯传到了玄夜宗。
至于自己,既然李安宜会将魔心种在自己身上, 那必定会有用。沈青蘅清楚这一点, 便知晓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唯一盼着的就是自己能尽可能理智。
后面的事情沈青蘅都不太有印象了,迷迷糊糊间只听闻姚怀梦喊自己的名字, 再后来睁眼时眼前便是温时卿。
“温时卿。”
温时卿垂眸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年,指尖从额前落下, 眸中的猩红色缓缓消散, 抬眸看向他时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不等温时卿开口说话,沈青蘅眉心骤然一紧, 浑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 染红了温时卿皓白的衣衫。
两人身处混乱之中, 周身是无休止的混战厮杀, 不知多少魔修散修, 也不知多少仙门弟子, 身着各色家袍,俨然时杀红了眼的样子。
沈青蘅似乎又有些控制住自己了, 他伸手紧紧握住身前人的手腕, 将人朝自己身上揽, 掐住对方脖颈的力气恨不得要在上面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温时卿也只是任凭对方动作,垂眸淡淡瞥过脖颈上突起的青筋, 泛白的指节, 最终是沾血的唇。
几近病态的占有欲难以掩藏, 沈青蘅从未如此渴望又如此窘迫。到最后也只是在温时卿冰凉的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
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让温时卿的唇染上血色,脖颈上的手缓缓松开,少年将下颌枕在温时卿的肩头,温时卿手中利刃飞舞,在兵荒马乱里杀出一条生路。
“十一?!”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时卿回眸看去,是上次在汀浔见过的七师姐,许榕。
第195章
“七师姐。”温时卿见许榕身上沾满血迹灵力缠身的模样,心中有所思量:“师兄呢?”
“沈玉堂?他随羲和门长老去了天道处。”许榕一剑击退了朝这边杀来的几个小魔修,那些魔修大抵是不能飞升的,会做这些不过是因为常年生活在仙门百家正道的压迫之下,图的就是一解心中不悦。
“他们真是疯了!用这样的方法开天道,飞升成修罗吗?!”许榕恶狠狠道,“你先带阿蘅回去吧,我和汀浔的弟子能解决此处,之后再想办法。”
温时卿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正色道:“此处要尽快解决。”其实此处打到现在的缘由不过是弟子太多太杂没生怕伤了无辜之人。
“你带着汀浔的弟子撤退,剩下的交给我。”温时卿神色不见波澜,淡然看向眼前人海。汀浔弟子收到许榕撤退的灵讯,紧接着温时卿单手拎起剑,周身灵气汹涌,无形中给人带来致命压迫,气势骇人。
只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灵力波动来不及作出反应,剑意化形犹如急雨而落,只见皓衣一人落地,怀中一红衣少年,手拎一柄银白长剑,鲜血顺着剑刃低落在地。
“小温师叔!”姚怀梦冲上来,神色有些复杂:“阿蘅没事吧?”
“没事。”温时卿轻声答,姚怀梦又王琋的情况,他干脆便和众人讲述了当下的情况。
“你先带着大家回去,清查司已经带着其他门派前去汀浔相助。”温时卿和许榕说着打算,“此等劫难一般人自保已是困难,务必让留在自家宗门的弟子加强防范。
“凡修为上成者前往天道阻止天道开,他们几个大概已经赶去师兄那里了,中间者护好京亭外的人。”温时卿顿了顿,最终还是说:“汀浔便全部撤离吧。”
“那你呢?”许榕问。
“我把阿蘅安置好便去助师兄。”温时卿垂首看了一眼倚在自己身上的人,魔心作用后食心嗜血痛得让人隐隐发抖。
尽管此时,还是有人脑袋十分清醒,指着沈青蘅问:“此人又该如何?万一他再次发作,遭殃的人可是不少。”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他伤到你们谁了?”姚怀梦脾气并不好,尤其是在挚友被别人诬陷时。
“此等危难关头,怎能留此祸患?!”一个弟子十分不满。
温时卿搭在少年背上的手缓缓安抚着,眸光凛然:“那又如何?本君既然要留,又何时轮到诸位置喙?”
他的话太不给面,众人皆知他温时卿的能力,一下子噤声听从他的话在许榕的带领下回汀浔山庄。临走前,温时卿叫住了姚怀梦,他还是对她说:“怀梦,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去做天下第一。”
姚怀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却又因为温时卿的提醒格外高兴,连声说着要小温师叔放心。
“温时卿,你是不是要把我锁起来。”直到人都走后,沈青蘅枕着温时卿肩的头才动了动,闷声说着听不清他的语气。
“你觉得呢?”温时卿垂眼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问道:“我能拦住你吗?”
“嗯……好像不能。”少年说着直起身,垂眸同温时卿对视,脸色苍白极了:“我要去帮父亲。”他说:“我会避开李安宜的,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温时卿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左右他人选择的权力,尤其是在如此生死离别之际。
永川的波涛汹涌掀起惊涛骇浪,阴风怒号似永川哭泣,沈青蘅伸手擦掉了温时卿唇上的血迹,轻声说:“我们走吧。”
自京亭羲和门至天道处间隔沙丘,这并不能成为温时卿的阻碍,两人很快便到了地方。
从汀浔山庄逃走的几人此时也在此处,沈玉堂带着周岸停,羲和门的长老不知去了何处,对着面前的几人实在有些寡不敌众落了下风。沈青蘅远远见状,倏然一个瞬移术离开温时卿,手中飞出几道破碎的刃,挡下了岳和玉朝沈玉堂来一剑。
“父亲!”沈青蘅大声道,反手一击将岳和玉击退,一众人见状想上,却被徐徐而来的温时卿滞住了脚步。
“师兄,来得很快呢。”在高处的人笑嘻嘻地俯瞰下面,众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各自心情不一,李安宜自顾自继续说:“果然阿蘅还是比较听你的话么?”
温时卿未分给他一个眼神,看向面前三人冷声道:“三位当真觉得自己能借着这天道,遂了自己的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是吧十一。”岳和玉手中玉笛转动,看向面前四人的眼神带着笑意,此时周岸停已是重伤,沈青蘅扶着他想给他输灵力,却被周岸停制止。
“清查司和仙门百家的人很快回来,你们胜算大吗?”温时卿淡淡说着,尽管他知道谁又不是不是亡命赌徒,他与他们谁又不是在赌。赌谁会退步,赌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场博弈很不公平,有人提前知晓了答案。
这场博弈太不公平,在知晓温时卿看来,两败俱伤的结局让人太过不甘。
“哼。”李安宜哼笑了一声,自高处而落,剑刃落在温时卿面前,说话的声音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冰冷:“胜算?我只需要现在杀了你,天道就立刻能打开。”
“你和我谈胜算?”
“李安宜!”沈青蘅眦目看着他,手中的刀刃就要飞出,却被沈玉堂制止。
第196章
温时卿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又抬眸看向李安宜,笑了笑道:“大可一试。”
打斗一触即发,温时卿的剑召出来一瞬间,他被李安宜的剑逼得节节败退,沈青蘅立马护住周岸停,手中刀刃飞出当了岳和玉对着身旁人的一击。
沈玉堂又一次蓄满灵力,手中的剑刃幻化朝着面前的人而去,老五手中的法器太重在此近战中让对方难免落下风,更何况还有同老五一起夹击的老四。
“师兄,失礼了。”女人的声音落下,长枪擦着脖颈而过,强烈的灵力灼烧皮肤留下骇人的疤痕。
温时卿拎起剑朝着沈玉堂的方向一扔挡下了身后一刀,将老五逼得倒在地上,紧接着周岸停竭力找回手中的剑,一剑穿过老五的肩头。
“你觉得我杀不了你吗?温时卿,还是你根本就不怕死。”李安宜阴恻恻地说着,手中的剑一招一式极快,让人目不暇接,偏偏这种时候温时卿还分神去护别人。
“你觉得我会被你杀了么?”他并不想回答对方,将问题送了回去。
“我不会啊。”李安宜笑着答道:“从你出关开始,我便知道,我前功尽弃。”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变得更加凶狠,恨不得要将温时卿大卸八块。
温时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拎起剑一击拿回了主动权,淡淡道:“就算知道你会输,你还是要开天道,你要看那些和你一样欲望缠身却又力不从心的人一步步走向炼狱,然后用他们来满足你的欲望。可惜你当不了救世的主,你也没办法飞升。”
“是吗?”李安宜不否认他说的话,躲掉温时卿一剑的同时还点了点头,认同道:“你说的很对。”
但是他又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温时卿。
“原来你想成为救世主吗?
“你的阿蘅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呢。”
温时卿闻言先是一愣,下意识朝沈青蘅看去,紧接着感觉身前人倏然一动。
“温时卿!”沈青蘅的大喊本应该是最后入耳的,确实好像是温时卿最先听见的声音,闻刀剑穿破血肉,李安宜的声音自身后落入耳内:“可是你想救的谁也救不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所以写得有点慢(砰砰磕头)
(忙的时候事情总是一堆一堆来,给各位看官磕了)
第103章 汀浔前尘(卅五)
至此,天道,开。
家人, 一个对于温时卿来说遥远又陌生的词。
至少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是这样的。
但是当他明知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向前去时,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了新的定义。
“可是你想救的谁也救不了不是吗?”李安宜如是说。
但若不一试, 到最后遗憾的又会是谁?
转身的刹那,身后的剑划破周身灵气, 灼热的金属穿过衣物触碰皮肉, 高温侵蚀血肉如万蚁啃食,灵力四溢的剑将温时卿整个贯穿。他却没有回头, 强悍的灵力自手心喷涌朝身后袭向李安宜,身形却是向着沈玉堂的方向而去。手中的剑比他更快一步, 在他周身二人之前抵达, 硬是挡住了对沈玉堂致命的攻击。
上前的两人停不下手中的动作,紧接着沈玉堂立即反应过来, 拎起地上的剑朝着两人竭力一击, 将人击出数百尺远。
沈青蘅再压制不住, 眼眸在刹那间变成了猩红色, 朝着与自己纠缠不止的岳和玉先是当面一击, 紧接着收不住的灵力肆意空中,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以极快的速度须臾瞬移到了岳和玉周身, 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打得对方粗手不急。
周岸停虽已重伤却仍握起了手中的剑, 在沈青蘅停下的瞬间, 携剑直击岳和玉。
“失礼了,三师叔。”少年沉稳的话音落下, 一剑刺穿岳和玉的血肉, 二人前后夹击将人彻底制服。实际上, 这整个过程极其短暂, 在沈青蘅击落岳和玉的瞬间,他几乎是转身的一瞬间朝着温时卿坠落的方向飞了过去。
温时卿似乎并感觉不到身上被剑刺穿的痛,在救下沈玉堂的瞬间全身脱力地、无法自控地下坠,直到那一身红衣的少年出现在眼前,接住了他,那双猩红漂亮的眼眸焦急看向他,说:“温时卿,你怎么样?!”手中也一刻不停地向他输送灵力。
周岸停和沈玉堂也一并过来,不知怎的,此景此景仿佛只有温时卿才是唯一的伤员。而他本人是毫无感觉的,不论是本该疼得撕心裂肺的伤口,还是整个人因为溯洄过久的疲倦至极,他身体是麻木的,好像只有无法同任何人诉说的思绪还在汹涌着。
染着鲜血的薄唇强扯出一个,他伸手抹掉了沈青蘅脸颊上的鲜血,扶着对方缓缓直起身。
“我没事。”
银白的剑又一次回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被修长如玉的手指攒住,看着朝远处走去的李安宜轻声道:“师兄,你带他们回去吧。我只需要拖住李安宜,清查司很快便回来。”
“不行!”沈青蘅当然反对。
“沈青蘅!”温时卿似乎还是头一回用如此凌冽的语气对沈青蘅:“你在这里相当于我的累赘,你懂么?”
他的声音实在是冷静又严厉,让原本同样想拒绝的周岸停霎时噤声。
可是沈玉堂又怎么会同意:“他们俩回去,我和你留下,此时你我都受伤,若是只留一人必定难以对付。”
第197章
“我不同意,我已经够能力保护大家了。”沈青蘅红着眼看向温时卿,可后者却没有一个眼神给他。温时卿沉默了片刻,没再说什么,只见一道裂缝出现眼前,手中灵力倏然而出将两个少年绑住扔进了虚空的裂缝,去往汀浔。
在裂缝关闭的最后一瞬,温时卿抬眸对上了沈青蘅错愕的神色,错愕外还有慌张和恼怒,唇瓣翕合听不清在说什么。温时卿实在是不好奇,只盼着,沈青蘅还能记得他答应过自己的生辰礼。
“走吧,师兄。”温时卿收回思绪,淡淡道。
李安宜在混乱发生时伺机离开,定然朝着天道最近处赶去,想要阻止他便只能追赶其去,此处方才落了下风的三人已搀扶着起身,只是现下伤得极重早已不是两人的对手。
岳和玉在对方面看着二人,苍白的唇瓣动了动道:“师兄,十一,你们怎么能拦住那个疯子呢?”
“当然了,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看着温时卿说道:“居然赶在此等关头不惜耗费灵力把那两个小屁孩送回去。
“若是没有方才那一出,你们可早就追上李安宜了啊。”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笑,身旁的两人也随其笑了起来,“现在我怎么让你们去呢?”
沈玉堂召出手中佩剑,俨然一副迎战的姿态,不见丝毫惧意:“十一,你去阻止他,我留下来阻止他们。”
温时卿沉默不说话,也不见任何动作,因为面前原本的三人又多了三人,是本应该在被关押在汀浔山庄的薛以亭和六师姐,剩余一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没记错的话是李安宜后来常带在身边的随从。
那人勾着笑,目光黏在温时卿的身上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站在六人身后不尽其数的魔修、修士。
身旁的沈玉堂继续说:“时卿,快去,我能撑,你师姐很快就回到。”
温时卿明白他此刻必须走,阻止李安宜才是最重要,可他知晓自己阻止不了李安宜,也帮不了沈玉堂。无论是往哪一边走,结局都是既定的。
“好。”温时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分明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师兄,万事小心。”
沈玉堂朝他笑了笑,豁然道:“温时卿,若是有机会,好好同我和文君说说自己吧。”
温时卿背对着他,合上眼时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掀起唇说了句:“约上阿蘅吧。”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灵力相冲之声,也许有人嘶吼有人呐喊,但温时卿不曾回头,朝着永川天道的方向而去。
温时卿到的时候李安宜已经开启了阵法,阵法之外还有一群守着他的修士,温时卿没见过他们,他们身上的衣袍也是未曾见过的。
阵法内的人在运着功法,见来人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揶揄道:“怎么,一整个修真界居然只让师兄一人前来送死?是觉得本君与你情谊颇深杀不了你?还是觉得送死你一人便够?”
温时卿抬眸看着未开启的天道,李安宜凌驾其上仿佛已然将自己当作了那不可一世的神。他并没有被对方拙劣的话术激怒,而是平静地看着他:“李安宜,你明知自己赢不了。”
“那又如何?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宁可输也不会收手。你阻止得了我,你阻止不了那些阻挠我的人去送死,不是么?”李安宜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又如同闲聊一般问:“你说师父若是在天上遇见我会是什么情形?他肯定会问起你吧,问凭什么你没飞升,还是问我到底是用什么手段飞升的。”
“疯子。”温时卿不咸不淡评价道。
“彼此彼此。”李安宜笑着说,手上的功法却一下没听,温时卿看准了时机,手中的剑骤然飞出,在触碰结界的瞬间幻化成剑阵,试图破了眼前的阵法。
李安宜见状脸上的嬉笑全然消失,以一种憎恶又变态的眼神看着温时卿,说话几近咬牙切齿:“不论你还是他,还是真让我又爱又恨。”
“为什么你我就不如话本上说的那般志同道合呢?”
他好像真的在惋惜此事,垂着头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时却时在对那群弟子发号施令:“别让他靠近,否则便都去死吧。”
“既然道不同,那便只能毁了其他路,只剩一条路,自然就志同道合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温时卿,仿佛在说着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拦住便好,别要了他的命。
“师兄,我会让你好好和他们告别的。”
温时卿神色漠然,手中的剑陡然飞出几乎是一剑砍倒一片,只见头颅横飞,血肉纵横,一步步逼近的步伐宛若修罗。天道之下的永川河水汹涌着呜咽着,简直像要将整个修真吞噬而尽。
那些拦住温时卿人看似是正常人,实则全是被李安宜操控的傀儡,他们分明有着自我意识,却做着违背本心的事,身心痛苦至极,唯一的出路就是痛快的死去。温时卿突然恨原主无缘无故地闭关,也恨自己不能早些时候回来。可又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
银白的剑刃因为过度嗜血便染成了血光的颜色,鲜红粘稠的血液沾满他外露的皮肉,血如雨下浸透了他的衣衫。落脚之处尸横遍野,仿佛他才是劫难的始作俑者。
可那真正的魔头却如谪仙立高台,灵力拥满身衣袂飘飘,至少在那里刻,李安宜穿过血雨看向地上杀红了眼的温时卿,他或许以为自己成功逆天改命,立众生之上成了真正的天上仙。他只需要杀了面前杀红眼的修罗,似乎便拯救了众生,他便功德圆满得以飞升。
第198章
温时卿的神色依旧没变,只见剑扇其出,将身前傀儡几近杀光,踏着尸山而去,徒手碰上结界不顾强悍的反噬直接将那结界破碎,血红的剑直指仍旧坐在原地的李安宜,却在近在咫尺处被迫停下。
李安宜收尽浑身功法,从地上起身,垂眸看了一眼锋利的剑锋,抬眸看着浑身鲜血的温时卿笑道:“你输了啊,师兄。”
他话音落下,眼前的剑倏然反向而去,夺取温时卿心头一血插进阵眼。
只闻一声巨响宛若山崩地裂,震荡得山河破碎,永川河水宛若被端在烈火上,在那一刻翻滚着如同沸腾的滚水,掀起惊涛骇浪将脚下的尸横遍野全然吞噬。
至此,天道,开。
第104章 汀浔前尘(卅六)
“你要替我照顾好阿蘅啊。”
被种魔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论□□上还是心理上,最开始的时候沈青蘅是绝望至极的。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绝望,无法控制的理智让他绝望,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以为自己注定一生再无作为,再也追不上别人的步伐。
可后来事情却有了转机, 温时卿和父亲为他寻来了办法, 让他在控制住魔心的同时修为平步青云。他本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光彩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温时卿却说这是因为沈青蘅有能力才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沈青蘅信了他的话, 觉得如今强大的自己能护住所有想要护住的人。
至少在温时卿落在自己身上似看累赘一般的目光前,沈青蘅是这么想的。
可温时卿毫不犹豫将他推开, 他才知道自己依旧只是被保护的那个, 自己的能力依旧不够。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至少他应该相信温时卿, 相信父亲母亲, 等他们告捷而归。
“岸停, 我带你去找玲娘。”沈青蘅收起思绪, 搀扶着早已奄奄一息的周岸停, 如今这般状况能救人的,沈青蘅能想到的便只有镜月阁了。尽管昨日母亲与姜清月割袍断义, 两家再无瓜葛, 可眼下也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沈青蘅没再进汀浔, 清查司携仙门百家大能者前去永川援助,如今留在汀浔的大都是一些修为浅薄的弟子, 怀梦和王琋还在里面, 若是看见了周岸停的样子, 二人定然会被其影响。
镜月阁走水之事尚且没解决, 清查司便没再召其前往,可现下情景若是镜月阁不出手,损失定会千百倍地加大。
沈青蘅没再犹豫,就这汀浔的后门画出一个缩地阵前往扶桥舟山,搀扶着周岸停走进了门内。只盼着应文君能尽快前去帮助父亲和温时卿。
许榕带着汀浔的弟子回到山庄后,嘱咐姚怀梦和王琋带着有能力的弟子处理手上的弟子,随即同应文一起携众人一同朝着京亭的方向走了去。只是人多浩荡,这一路居然仍旧纷争不断,仅仅是到了京亭的外围,有些狡猾的老狐狸便不愿再向前去,嘴里说着“此等危难,却之不恭”,有敢在被骂怕死时抢先为自己争辩绝非怕死,不过是相信汀浔的仙君罢了。
就连清查司的那位仙君也放任众人停滞不前,几番争辩应文君和许榕知晓时间不等人,便只能让愿意去的人一同前往,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玄夜宗的新掌门白无乾,上次莲花会的榜首,初次之外只有受过汀浔恩惠依附山庄而生的一些小宗门。
危难见真情这句话是在是真理,应文君在此等关头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真相。她当机立断带着几人前去支援,一路上尸横遍野触目惊心,这也给了她们心里准备,因为越往靠近天道的地方去只会越发触目。可应文君和许榕并不畏惧,
她们活了近百年,早就见惯了生死,尽管远不如眼前之景触目,可危难当前,与其担心生死,她们更担心的应该是若是阻挡不了危难的后果,究竟有多不堪设想。
应文君的速度快极了,还在很远处她便看见了被一众人围攻的沈玉堂。许榕当然也看见了,两人几乎是一瞬间瞬移到了沈玉堂身前,充斥灵力的长鞭落下来,猝不及防将刺向沈玉堂后背的剑击飞,许榕落地一剑将侧身两人击退数尺。
“沈玉堂!”应文君红了眼,喊对方名字的声音带着哭腔,此时的沈玉堂已经浑身鲜血,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汩汩流淌着鲜血,平日里那一张严肃庄重的脸沾染污垢,粘稠的血顺着额流淌进眼睛,仿佛一个杀红眼的恶魔。可分明眼前那群以多欺少背信弃义的小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文君,阿榕。”沈玉堂的声音很轻,身姿依旧挺拔,如果能忽略那只原本该握着剑却消失不见的右手,那他看起来应该还是和从前汀浔山庄的大弟子掌门人一般可靠。
泪水夺眶而出,应文君此时早已杀意满身,许榕亦然如此,身后后来的弟子同样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所震撼。
“二位师妹莫着急啊,若是你们不阻我们的道,又怎么会沦落此下场。”岳和玉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垂眸看着手上的玉笛,一个清洁咒将周身洗净,淡漠地说着:“念在旧情的份上,你们现在带着沈玉堂滚回去,放你们一条生路。”
“猖獗至极。”许榕冷眼看着面前昔日的师兄妹,直觉一身寒意却燃起了满心怒火,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剑就飞出去了,身后弟子紧随其后,大战一触即发。应文君扶着沈玉堂为其输送灵力,后者想要阻止她,开口道:“文君,你不必顾及我,立即前去天道帮十一,那里最重要。”
第199章
沈玉堂说的没错,只有阻止了李安宜才能真正阻止这场浩劫。应文君是犹豫的,但她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给沈玉堂注了些许灵力,她转身就要朝着更远处走去。
然而就在她脚离地的瞬间,只闻一身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似有一股力量将她拖拽倒地。远处的永川波堂兄用与乌黑的天色几乎快成一片,简直像是要将整个修真界吞噬。
地动山摇,只见一道刺眼的光自天际显现。众人跌倒在地,勉强维持着身形朝光亮的方向眯眼望去,只见那光亮自乌云密布之间破开,他们仰望的,那道划破天际的长光,是天道。
李安宜站在那道长阶的底端,仿佛自此处下凡的上仙一般睨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人。温时卿虽血红满衫,可他并未受再多的伤,他白皙的脸颊上不知是谁的血液缓缓低落,又被他抬其指尖抹去。
“你以为你能飞升吗?”温时卿的声音不见波澜,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李安宜唇角带着笑意看向他,像是在观赏什么绝世画作一般有趣。
“我不能吗?师兄。”李安宜轻声问。
他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因为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道红影倏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血红的剑刃几乎是擦着他的喉咙而过的,若是李安宜再慢些恐怕已经被那一柄早已被血浸透的刃抹了脖子。
温时卿不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一道灵光自手中飞出,以快不见影的速度将李安宜的身子迅速缠住朝着不远处的永川扔去。可惜李安宜是有能耐的,再自己被甩出去的瞬间,反手一击拽住了温时卿的手腕,二人齐齐朝汹涌的河水流去,再浸入水中的前一瞬各自制衡着对方又一次远离了“吃人的”河水。
“温时卿,你还是不能让让我吗?就算我打不过你。”落地时李安宜叹一口气,终于召出了手中的剑,话音落下的瞬间朝着温时卿的方向一击而来,温时卿此时早就听不见对方任何一句废话。
手中的剑甚至比思绪还要再快一步,避开对方的攻击,倏然出现在李安宜的身后一剑直接刺穿了李安宜的心脏。后者迟钝回眸,在看见温时卿冷若冰霜的神情时勾唇笑了笑,在心口剑被拔出的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李安宜笑了起来,召回落地的佩剑,像是极其兴奋,一套剑法接连不断对着温时卿落下,是莲花会时险些赢了温时卿的那套。
回想其从前大家的评价,汀浔最小的两位弟子是傲慢的,十一是内敛的,而十二却是外表于行,李安宜这样的并不适合结交友人,可他一直是极强的,从来都只有别人阿谀奉承他的份。可当下与他对阵的人是温时卿,不是别人,在同一个坑上输两次吗?
绝无可能。
在李安宜使出他曾对温时卿用的剑法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温时卿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数输两次。
对方的招式一招一招落下,尽管看起来和从前那一式颇有不同,却骗不了温时卿。眼看对方最后一式落下,温时卿刹那间改防为攻,手中一把折扇骤然飞出,在遮住李安宜的瞬间,手中的剑落下一瞬折扇四分五裂,李安宜眼前却空无一人。
他来不及回眸一探究竟,因为冰凉的剑刃已经触碰到了他脖颈的皮肤。直觉一阵冰凉,那柄剑便已经割破皮肉要将真个头颅割下来。
李安宜霎时瞬移,可对方的剑太快,侧颈处飙出一股鲜血,他伸手一碰,白皙的手瞬间被染满了红。温时卿冷眼看着他,却见李安宜笑了笑,歪着头对他说:“还真是从来不手下留情呢。”
“何处有情?李安宜,要说你我之间有什么,只有厌恶。”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温时卿此时真是像极了杀神,而李安宜就是他最痛恨的猎物。
“是吗?”李安宜嘴角流着血,说话时却依旧是笑着的,他微微眯眼看着温时卿笑道:“既然这么恨,那便尽快了断吧。”他话音落下,两人再一次打在一起。
莲花会时李安宜曾说过,温时卿的剑术并不如自己,他现在迟钝地发现,温时卿好像就快要超过自己了。无论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不论当下还是从前这个人总是一样的可恨,让李安宜厌恶至极又奈何不了对方,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温时卿,就算你杀了我,你又能救得了谁呢?”李安宜漫不经心地说着,再这样的生死关头温时卿不清楚他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早就看淡了结果。于是温时卿发狠一剑,连着他的右手一齐斩去,随着那柄剑一齐落入永川。
“他们最后都会死不是吗?”李安宜像是感觉不到痛,笑得肆意:“到最后还有几个人能活呢?你当真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你难道不是贪图世人赞誉,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得如此清正?”
温时卿依旧没说话,手中的剑刃穿过了李安宜的身体,一剑穿心恨不得要将他的心剖开。
李安宜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痛得五官挤在一起喷出一口血,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温时卿终于开口了,他淡漠地看着身下人,掀唇道:“还记得你剖开沈青蘅心脏时他有多痛么?”
李安宜想笑,可温时卿没给他机会,贯穿他身上的剑陡然一扭,恨不得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碎。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温时卿轻声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是千百倍的残忍,直接将李安宜的心剖了出来。
第200章
李安宜此时仿佛已经满意,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被自己的鲜血染红,那颗红色的心脏被对方捏在手心,仿佛下一刻就要用力捏爆,他笑了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尚且完整的左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
然而温时卿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剑光闪过,随之落下的是另一只手。
李安宜微微一愣,紧接着又一道剑光闪过,温时卿那柄剑彻底自丹田处穿透李安宜,他的血剑身染成血红色。温时卿瞬移而去,接住佩剑,垂眼看着李安宜落地,将其身上的天道卷轴收进储物袋。
“温时卿,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天道已经开了,你才是最大的罪人。”李安宜奄奄一息,却还是说着激怒他的话,“何况你早就知道结果是什么对吗?
“真是好痛,下一次定要让你试一试。”
他话音落下,永川的巨浪拍打而上,卷走了地上数不清的尸体,一同被卷走的还有李安宜。
温时卿看着眼前天道,其下是永川的怒号,像是在预示着这世间将面临的浩劫。他没有更多的停留,因为他知晓,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更多劫难。
于是天道之下,只见一浑身鲜血之人踏过血海尸山,朝人间浩劫走去。
沈青蘅到镜月阁时守门的弟子原本是不让他进去的,恰巧镜月阁一众人在忙碌重建宗门之事,一路上竟也没有遇上一个熟人。最终还是那看门弟子心肠软,看着奄奄一息的周岸停,最终还是去禀报了阁主。
那弟子没走多,很快便将一位镜月阁的长老带了过来,那长老曾和沈青蘅有一面之缘,又看在周岸停的份上才将来两人跟带去见了姜清月。
姜清月见到二人时先是一惊,连忙叫来了还在忙碌的玲娘对周岸停进行医治。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方恒煜,从起火那日起他便一直留在扶桥舟山没回宗门。
沈青蘅也没说什么,当然也来不及像平日里一样和方恒煜斗嘴,确保周岸停有救后,他立即和姜清月说起了正事。
“姜阁主。”他叫得疏远而郑重,为两家决裂更为天下,“如今天道打开在即,还望姜阁主暂且放下仇怨,前往京亭相助,镜月阁实在是重要至极。”
“什么意思?”姜清月本还神情淡然,在听闻他的话后立马紧张起来:“天道打开在即?”旁边的方恒煜也紧张起来,看着他。
沈青蘅点头继续解释道:“李安宜带着秘籍去了永川天道,如今只有小温师叔和父亲二人在京亭,母亲和许阿姨已经携清查司仙门百家前去支援了。”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镜月阁毫不知情?!”姜清月肉眼可见地恼怒起来。
“镜月阁走水事件尚未解决,本不想再拖累扶桥舟山,可如今怕是迫不得已了,天道要开了。”沈青蘅紧握双拳,用尽全力保持镇定。
“这就去,立即招镜月阁所有修为中上成者前往永川
!”她话音落下,门外的弟子得令召集全宗门弟子。于此同时,褚玲琅治好了周岸停,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方恒煜身侧,看向沈青蘅柔声道:“阿蘅,别着急,他们会平安的。”
沈青蘅听得恍惚,却是一刻也不敢想这个问题,眼眸微垂了须臾抬眼对众人说:“有劳诸位仙君了。”
“阿蘅,你不必和我们客气的。”姜清月轻声说了一句,转身朝外走去:“走吧,去京亭。”
天道开的那一刻,原本在打斗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所有人不论身在何处,凡知晓此事者尽数抬眸看向天际那一道光梯。
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道啊,在此时向所有人打开。
这样的时刻,理智还能战胜丑陋的欲望吗?
然而应文君只是愣了一瞬,手中的长鞭在岳和玉朝前飞去的前一瞬将其缠绕着拽落半空。
“应文君!你放开我!”岳和玉跌落在地,咳出一口血,嘴脸是从未见过的丑恶,紧接着许榕一剑落下来,在地上怒吼的人立即挪动身形挡掉了这一击,手中的利刃啥时飞出反击而来。
另外几人也不再坐以待毙,像是被那天道所迷惑,以自身尽数灵力攻击对方,直接要了几个修士的命。沈玉堂想上前去救,却被几人合力困住。
“念及多年情谊,师兄便自行了断吧。”薛以亭冷声说了一句,转身就朝着天道的方向而去,应文君和许榕制服了岳和玉立即又要拦住她。两人修为都在薛以亭之上,她只能靠速度取胜谁料二人配合极好,长鞭操控许榕一剑直穿远处的薛以亭。
应文君正欲转身,却听闻身后许榕大喊的声音,她说:“文君,小心身后!”她话音落下,只来及回眸一眼对上岳和玉带着杀意的眼神,时间极快又极慢。应文君来不及抵抗,却好像只是极短的时间接受了最差的结果。
然而想象中的感觉并未出现,只闻“铮!”一声,再睁眼时眼前只剩满脸惊慌的许榕,而岳和玉早已被一柄血红的剑穿透心脏落在地上。
应文君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许榕喃喃道:“温时卿。”
温时卿从天道回到这里,在不远处便看见岳和玉悄然无息从地上起身,想要偷袭应文君,他手中的剑刹那间飞向对方,在他碰到应文君的前一刻将人一剑穿心。
“十一!”应文君转身看着他,眉心紧蹙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你怎么样?怎么伤成这个模样?”应文君本就因为沈玉堂的伤难受至极,再看见温时卿的模样更是钻心的痛楚。
第201章
温时卿薄唇轻掀吐出一句:“没事。”上前走到沈玉堂身旁,默不作声治疗沈玉堂的伤,却被对方制止。二人一时僵持,有意者自然有所动静。
然而那几人还没能挪动一步,岳和玉心口那柄剑倏然移动,倏地落在几人面前将人拦住。
温时卿冰冷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让人感觉如刀刃一般落下不敢动弹,生怕再动一下落得和岳和玉一样的下场。
“十一,有话……”六师姐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那柄剑倏然划过,抹了她的脖颈,飞溅起的血染了她身旁的两人满脸。
“另外一个人呢?”温时卿眯着眼问,但是众人似乎都不知晓他说的人究竟是谁。
“时卿,天道开了对么?”沈玉堂确认道。
温时卿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沈玉堂沉默了片刻,伸出仅剩的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师弟,你做的很好。”不必自责,因为没有谁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李安宜被我剖了心和丹,砍断了手脚,快死的时候被浪卷走了。”温时卿轻声解释着,仿佛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卷轴我也拿回来了。”
他将其中一卷拿出来,是天道陨。
他们都知晓,想要天下再一次太平,只有将这天道斩断,方才有机会护住这一方山河。
“给我吧。”沈玉堂说,“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其实在漆文柏飞升前,他曾见过沈玉堂一面,毕竟是自己的首徒兼接班人。漆文柏问他是否要接受这一份职责,这看似是一个光耀的职位,却是如山沉重的责任。沈玉堂想,若是自己不担下这职责,又怎么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呢?
他当然选择接受。他从年少时便是主动承担责任的那个,责任大小又有什么关系?
天道两卷相生相克,一起用时其力足以开天辟地,各自分卷却也有着各自的用处,只是这威力虽大,却反噬施术者。至于后果是什么,或许无人知晓,但又好像所有人都知晓。
“师兄,一起吧。”温时卿心中有所思考,他想若是自己也参与其中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他听见沈玉堂说:“好。”
温时卿又看向那边站着的两人,原本想要借着次机会飞升的五师兄四师姐。沈玉堂对他们说:“二位,或许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于是他们五个人,汀浔十二仙仅剩的五人,召出手中的剑以灵力为媒,如年幼时一同修习一般,握紧手中的剑,学着卷轴中的功法开始运起通体灵力,成一灵阵。
温时卿眼眸合着,心中思绪万千,在此刻突然开始祈祷自己当真改变结局,他也死去或者大家都活下来的结局。无疑他心中期望的只有后者。
汀浔山庄自百年来颇具美名,除掌门外的十二仙更是声名远扬,为仙门百家众修士所摩拜,依山傍水的汀浔山庄被誉为修真桃花源。
“桃花源。”温时卿在心中想着,他竟不觉得可笑,反觉得此处当真是自己的桃花源,“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莲花会出事前多好。”
“温时卿。”应文君的声音倏然传入耳内,打断了他的思绪,阵法即成,对方的话音带着笑意说:“你要替我照顾好阿蘅啊。”
他陡然睁眼看向应文君,对方正笑着看向他:“外面便靠你了,总得有人活着出去。”那一瞬格外漫长,他看向沈玉堂,沈玉堂也笑了:“虽然相处甚短,但颇为合拍,温时卿我的重担从此便交予你了。”
许榕说:“真可惜,我才见了你两次。”
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知道。
“沈玉堂!”温时卿大喊想制止对方的动作,可是在沈玉堂主导的法阵上,他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师姐!应文君!许榕!”温时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朝外推去,他试图抵抗却毫无作用,唯有一卷卷轴落入手中。温时卿看着自己被愈推愈远,沈玉堂那一股灵力将他整个人自混沌中护住,甚至感觉不到地动山摇。
为什么是让他活下来呢?温时卿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他现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依旧只有自己呢?从前自己从车祸里孤身逃脱,如今又只剩自己吗?
远处的灵阵已成,只见灵阵内五人以自身修为祭阵,灵阵在刹那间幻化出五光十色的灵力,那强悍的灵力似乎能屠尽万物,灵力幻化成一柄巨剑,五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灵阵之中,仿佛一层薄雾将视线阻隔。只见那柄巨剑自高空落下,落在了那熠熠生辉的天道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不前,不闻不见,知道一阵耳鸣传来,温时卿方才抬眸看向眼前一片沙尘迷雾,一阵地动山摇随之而来,似乎要震得山崩地裂,震得人间灭亡。
沈青蘅带着镜月阁众人前来时,清查司同仙门百家之人全都在京亭外围,沈青蘅这才得知这些人各怀鬼胎,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真心愿意前去帮助,就算打着为修真和协的清查司都是小人。
沈青蘅怒火攻心,眼眸几乎是一刹那变成了猩红色,若不是褚玲琅制止,他险些上去要了那个清查司仙君的命。
众人争吵不一,而争吵的无非是就进不进去援助。
有人说汀浔十二仙不是很牛吗?怎么需要我们这些蝼蚁前去帮助。可他心中又何曾觉得自己是蝼蚁?他只是觉得世道不公,那些人得了称誉就是该死。有人说,我们该去救的啊!可是却不曾挪动一步。他怎会是想去救?他只不过是一个担心自身名誉伪善的贪生怕死之徒。
第202章
为难当前,有人飞蛾扑火以卵击石,有人以身驻肉墙护身后人周全,也有人躲进躯壳当缩头乌龟。可谁又有什么错呢?
直到天道开,终于有人要进去了,打着救人的旗号想要一步登上那九重天。
沈青蘅也要进,他所有的亲人全在里面。
可是更有理智者权衡利益,身前不过几位大能,身后却是整个修真界,他们更该做的是成万人结界,护自己身后的家园。
沈青蘅在众人之前,身前只有自己的家人,身后却是修真界所有人的家人。
从前的修习课上上课的夫子曾问大家愿意成全众生还是自我,年少轻狂沈青蘅是这么说的:“当然是成全众生,我成全众生,众生奉我为神。”
夫子骂他信口开河胡吹乱嗙,那时沈青蘅还不服气。
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自私至极的人,他不想成全别人,他只想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可他不过一届毛头小子,竟然连成全自我的机会都没有。褚玲琅将他揽住,抱着他轻声哭泣,身后只是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万人结界内的波动还是穿了出来,他们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什么样的震动才能让整个修真界地动山摇。
更不敢想象里面的人究竟如何。
众人只见天际一道灵光闪现,那天道倏然被斩断,随之而来的地动山摇让人再无法顾及其他事。身前景一场混沌,万人阵被阵得支离破碎,风沙弥漫,波涛汹涌,极端的冷热阵阵席卷。
仿佛过去了百年之久,自那场混沌之中走出来一人,那人一身血衣曳地,手中一柄血色长剑话神色淡漠,吐出的话亦是冰冷至极。
“修真有欲望缠身者私盗秘籍开天道,汀浔十一仙为阻止其计谋,以身祭灵阵斩天道护修真。”
他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全然落入身前众人的耳中,每人敢说话,因为他们并不知自己所做的决定究竟会让这位从混沌走出来的人作何反应。他的话不会有人不信,因为只有他一人活下来了。
就算他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能从十一位大能中杀出一条生路,又有谁敢再忤逆他?
众人不敢言,只是在看见姜清月为首的人朝其行一礼,仙门百家众修者亦然为之。
温时卿脸色依旧冷极了,看向面前众人时仿佛是一个旁观者,正当他抬脚要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沈青蘅奔向他揽住他的肩,不顾他满身的血将他按进怀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温时卿,温时卿。”
那双凤眼里冰冷的眸光好像渐渐暖了下来,温时卿脱离一般松开手中的剑,抬眸对上少年的目光,干涩的唇微微张开,凑上去吻掉了少年的泪水。
“对不起,沈青蘅。”温时卿喃喃说着,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少年手背的伤疤上消失不见,只剩疼痛。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这个副本完结(不出意外)
如果我明天和后天都能日万,那应该是能正文完结了(猜测)
番外目前打算:
1、甜蜜日常
2、if线狐妖x魔君
就酱!感谢支持!
第105章 汀浔前尘(终)
汀浔旧梦三千夜,来时不见卿。
汀浔山庄。
应文君带着仙门百家的人走前, 交代好王琋和姚怀带着修为浅薄的弟子前往周围的城镇,护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天道开的那一刻,地动山摇的并不只是京亭, 而是整个修真界。尤其是离京亭最近的汀浔,震起来恨不得所有的房屋阁楼都要倒塌, 一众修士在二人的带领下起阵将凡人居住的地方护住。
可是当永川河水奔腾而来, 如猛兽一般的洪水像是要将万物一吞而尽,姚怀梦意识到整个汀浔可能都会被倒流的永川河水吞噬, 连忙组织着城镇上的村民朝山上走。虽然时不时便会有一阵波动传来,撤离进行的却还算顺利。
姚怀梦和王琋没让一个人落下, 直到把一个病弱老人从水半淹的屋里就出来, 两人和剩余几个弟子最后确认没人后才离开。正当几人要御剑离开时,有一阵地动山摇传来, 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灵力波动让几人从佩剑上跌落, 半个身子被浸泡进了水中。永川的河水不是一般河水, 浸泡久了甚至会让人爆体而亡。
可后来这阵波动久不停息, 姚怀梦当机立断大喊:“阿琋!你踩我的肩膀上屋顶去, 然后再用灵力把我们弄上去!”
“好!”王琋挣扎着朝这边过来, 在姚怀梦的配合下踩在了她的肩头蓄力朝上,在凌空的瞬间借助灵力朝上一跃落在屋顶上, 转身立马释放一股灵力要去将姚怀梦拉上。
“先把他们几个弄上去!”姚怀梦努力稳住身形, 朝周围几个人师弟师妹划过去, 配合着王琋在摇晃不止的水中将人救上去。
“姐姐,你先上去。”一个小孩看着姚怀梦这么说, 她却只是笑了笑, 将人半举起来嘴上说着:“我很快, 你先上去保护那个姐姐好不好?”
“好。”小孩点了点头, 很轻松便被王琋拉了上去。
“姐姐,我来保护你!”小男孩掷地有声地说着,上前用灵力一同将下面那个弟子又救了上来。在上来几个弟子的帮助下,很快便只有姚怀梦和余下一人还在下面,如今下面的水已经快将姚怀梦整个人淹没。
第203章
“怀梦,你没他高你先上来!”王琋自高出大喊,其他的弟子手中都还在忙碌着,姚怀梦权衡了片刻,抬头正欲说话,一道惊雷般轰然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摇晃,将屋上屋下的人晃倒在地,稳不住身形。
王琋艰难稳住身形,上前想要拉住要姚怀梦,手却因为倏然剧烈的晃动碰了个空,眼前有一阵巨浪来袭,王琋头也不回大喊:“屋上的人快走!!”
“怀梦!抓住了吗?!”
“抓住了!”姑娘的声音自底下传来,王琋松了一口却还是十分紧张,旁边的小男孩上前来帮她,好不容易将姚怀梦拉了上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下面还有一个男生,此时的水已经淹得他被迫仰头,只要再涨些他必死无疑。远处是朝这边奔腾而来的巨浪,迫在眉睫又让人束手无策。
“你们先走!快!我碰到水前一瞬间抓住我!”姚怀梦话音落下,倏地一下跳了下去,王琋惊得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上前一把想抓住人,却抓了个空。
“姚怀梦你不要命了吗?!”她大喊,身旁的小孩同样惊恐,上前一步想去看情况,但巨浪就要来了,若是他们不走,谁也别想活。王琋想上前阻止,小孩却先一步俯瞰,转身看着王琋时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对上的确实王琋惊恐的表情。
王琋伸手碰到小孩的肩膀,后者来不及说出一句话,王琋还来不及使力,风雨惊雷从天边落下来,万丈高的巨浪从她眼前席卷而过,眼前空无一人。
只是一瞬间,王琋的脑海中却好像万亩奔腾而过,她从未如此失态地喊过:“小孩!姚怀梦!!”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浪来过,王琋霎时蓄足灵力一个屏障挡住直冲而来的巨浪,那巨浪像一只凶兽要将人活生生吞去,她被逼得节节败退,她双手支撑着屏障,试图离开紧接着又是一道更高更大的浪,足以将她脚下的屋冲粉碎。她好像没机会了。
王琋任命地闭上眼。
然而想象中被洪水吞噬的感觉并没来,一道声音传入耳中:“王琋!快走!”王琋猝然睁眼,姚怀梦满身狼狈挡在她的面前,抵抗着吃人的河水。
“一起走!”王琋红着眼,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来不急了!快!不然我们都得死!”姚怀梦怒道,继续说时带起了哭腔:“小琋,快走,答应我要活着走出去,把那些人都带出去,好吗?”
“我……”王琋不愿自己独活。
“你带着我的玉佩出去,你们要替我去成为天下第一啊。”姚怀梦倏然松开手,将腰间的玉佩塞进王琋手中,对着她的肩头一击将人推出巨浪。
王琋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怀梦,姑娘的脸上带着笑,对她说:“阿琋,一定要活下去啊。”
地动山摇房屋倒塌,巨浪带起了一颗颗巨树朝着这边扑来,姚怀梦即可回头用尽通体灵力成一护盾护在身前,为王琋离开制造机会。王琋看着远处的姚怀梦,满眶泪水下落不止,紧紧手中玉佩。
“对不起。”离开时王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自京亭出来后,温时卿和沈青蘅立马就回了汀浔。只是两人到时那里早就空无一人,河水过境房屋坍塌,后院的桥被冲得坍塌成了断桥。曾经生活的家园如今满目疮痍。
“去临夏。”沈青蘅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努力镇定地说。温时卿点了点头,一道虚空撕裂眼前,带着一群人瞬间到了临夏最近的山上。
果不其然,很多人都在那里,唯独不见姚怀梦和王琋。
沈青蘅看见一个熟悉的弟子,上前问:“姚怀梦呢?”
弟子被沈青蘅凶神恶煞的样子下了一跳,支支吾吾答:“二位师姐还在里面救人。”
温时卿和沈青蘅马不停蹄便去了,此时巨浪尚未停歇,两人见一人逆浪潮而行,难以抵抗就要被巨浪裹挟而去,温时卿见况骤时上前,将人救了下来。
救下来的人温时卿认识,是尘秋。
平日里温润的人,此时满面焦急,早已失态,嘴上不停地说着:“尘羽,我要去救尘羽!弟弟,你在哪儿!”
“阿蘅,你先带他回去。”温时卿方才说出口,又立马改口道:“一道前去吧。”
沈青蘅点了点头,继续朝着洪水深处去。
三人前行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永川河水停歇,劫难后的景色暴露出来,也没能找到甚至是尸体残骸。三人一言不发,垂着眼看不出神色。
“还要多谢二位相助了。”尘秋垂着眼轻声说,藏不住痛苦与失落,“外面的人还在等着。”
温时卿没说话,身后房屋坍塌,他猝然转身拎起剑朝着远处的废墟一击,泥土混着木头被一剑击飞,竟将掩埋在废墟中的人挖了出来。
三人的目光一齐在那人身上落下,只见那姑娘抬眸看向三人,发出一声呜咽,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是王琋。
沈青蘅霎时上前将人从废墟中救出来,王琋此时早已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枚眼熟的玉佩,因为握得太紧渗出血来。
沈青蘅想起,那是姚怀梦的玉佩。
温时卿随尘秋走过来,看着王琋问:“师姐,你看见一个小孩了吗?就是我弟弟,你看见了吗?!”他问得太激动,而此时王琋早已哭得喘不过气,哪来得及说话。
第204章
“够了,你没看见她说不出话了吗?”沈青蘅厉声道,尘秋这才闭上了嘴,神情悲伤极了。这还是沈青蘅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脾气,温时卿看着眼前三人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他本就知晓结局,又或着他从未走出那片混沌。
不知过来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走吧,还有很多事等着解决。”
温时卿说的没错,李安宜并不止是开了天道,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不能飞升也要拉着修真界和他一起下地狱。温时卿不会让他如愿,天道开了,便斩天道。斩天道既然沈玉堂应文君和许榕做了,那么剩下的便是他来。
站在高山处眺望整个修真,永川河水叫嚣着,东北方的显塬镇只见一阵灵力直冲天际,结界破碎的征兆,黑云压城,修真界危在旦夕。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时卿回眸看去,沈青蘅站在自己身后,对他说:“温时卿,我陪你一起。”
他闻言弯了弯眼,转身朝沈青蘅走了几步将人揽进怀中,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似乎能减缓他们身上的痛楚。两人都没说话,温时卿感受着少年的呼吸洒落,伸手抚了抚他的背,掀起唇轻声对他说:“阿蘅,哭吧,没事的。”
他没来得及和沈玉堂应文君道别,没来得及再见他们一面,去做了那些自私自立的人的救星。姚怀梦走了,把自己梦想留给了他们,拼尽全力把王琋救下来。沈青蘅开始不赞同他们的舍己为人,他更愿意去做那些自私自利的一员。
温时卿话音刚落,揽着他的手臂收紧,少年将下颌枕在温时卿的肩头,屈着身子微微颤抖。温时卿看着他,又轻轻阖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蘅才抬头看向温时卿,眼眶发红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说:“别丢下我,温时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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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天道之后,靠近永川的整个南方地带被洪水冲成废墟,多亏汀浔弟子待人撤离才让一群人得以保全性命。汀浔十二仙因斩天道,如今仅剩温时卿一人在世,汀浔山庄被毁,汀浔弟子暂居衍月宗。
显塬上古结界破碎,如今凶兽四处逃窜祸世,劫难后又一次劫难接踵而至,凶兽纵横世间,修真灵气动荡,修真大乱。后来民间很多人都说,这一年是天上仙对人们试图食禁果的惩罚。
自太宁四十五年的第一日起,往后的四十五年,修真界整整花了四十五年才从这一场劫难中走出来。
可惜温时卿戴不了那么久,他只能在仅剩的时间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方恒煜和宗门掌门协商后,他带着整个汀浔弟子前去衍月宗暂居。
如今凶兽祸害四方,仙门百家紧急地休整着,沈青蘅常常外出平乱,满修真只要有凶兽出没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刚开始几个月,温时卿因为斩天道的伤被玲娘强制关在落桥下养伤,只有深夜他没睡着时才能见到沈青蘅一眼。他见沈青蘅时,少年总是穿着洁净的长袍,跪在身前同温时卿接吻。
冬天渐渐过去,落桥下却依旧是冬天。
直到有一夜沈青蘅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满身伤痕浑身鲜血,滚烫的鲜血低落在雪地上,仿佛踏一条血路而来,眼眸里的戾气在抬眸看见温时卿时消失殆尽。
干涩的唇张了张问:“你怎么还没睡。”
温时卿没说话,披着雪裘走到沈青蘅的面前,伸手抹掉了少年脸颊上的血迹,抬眸与他对视。他发现,沈青蘅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好像已经和应淮序一样高了,温时卿出神地想着。
少年的吻便是在这时候落下来的。
沈青蘅吻得太急促,温时卿被迫仰头承受着对方的吻,湿热的舌交缠在一起,呼吸洒在彼此的脸颊上与周身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沈青蘅的手握在温时卿狐裘下的腰肢上,一步一步朝前走逼得温时卿节节败退。
两人在雪地里接了一个热烈而带着血腥味的吻。
唇瓣分开后,沈青蘅将头埋在颈间轻轻啃着温时卿的锁骨,后者回过神来喘息着薅一把面前的毛发,把沈青蘅扯进屋处理身上的伤口。到最后两人躺在榻上,温时卿闭着眼问沈青蘅:“阿蘅,快到夏天了吧。”
回应他的只有少年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温时卿从落桥下出来的那一日是四月,在去衍月宗前他先是去了一趟镜月阁,如今镜月阁走水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可温时卿并未见到玲娘。姜清月告诉他,自从玲娘从落桥下回来后便没在镜月阁住下。
姜清月说,是自己逼了她。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话,交代完事情后便动身去了衍月宗。他这才得知,衍月宗掌门,也就是方恒煜的师父因为凶兽作乱离世,如今的方恒煜已是真正的方掌门。
温时卿无意提起玲娘之事,方恒煜只是苦笑随即又转变话题道:“你说的地方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随时能住,就在南山院。还有一处水榭,和你从前的院子很像。”
方恒煜带温时卿去看,又告诉他此处尚未取名,温时卿看着叶落莲池,淡淡开口:“便叫落旁水榭吧。”
后的事情便是在说正事了,凶兽四处霍乱,温时卿昭仙门百家掌门人于衍月宗,一同商议显塬结界之事。最终决定,太宁四十五年五月廿一,集仙门百家驱凶兽于显塬镇,设结界封印凶兽。据说,被玉尘仙君一同封印的还有一法器,那法器名曰碧落盒,其中装的便是那天道秘籍。
第205章
四月底的时候,温时卿和沈青蘅一同回了一趟汀浔山庄。天道陨,汀浔散,从前的修真桃花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温时卿便是从那废墟中将世间为二的碧落盒拿了出来。
五月中旬,沈青蘅因为驱凶兽身负重伤,被温时卿带回了落桥下。沈青蘅却觉得,温时卿分明比自己还要虚弱。五月二十的夜里,沈青蘅问温时卿自己能不能去显塬,温时卿说着违心的话,让沈青蘅等自己回来。
只有温时卿自己知道,这场溯洄就快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显塬结界成的那一刻,温时卿依旧这么想,他很想卸去全身力气躺下去,然而周身的欢呼声让他变得清醒。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方恒煜兴高采烈地来找自己,看见温时卿虚弱至极的模样又立马焦急起来。
“方掌门,本君欲前往落旁水榭闭关,之后之事还得你操心了。”温时卿这么说着,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显塬,之后落旁水榭被他从里用结界封印,那是众人最后一次见温时卿。
谁都没想到,温时卿这一闭关就是一百年。
在那之后,没人再见过他,就连在落旁水榭等着的沈青蘅也一样。
温时卿一人回到落旁水榭,脑海中万马奔腾,无数的记忆闪过,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他落座在椅,回想起溯洄后近两年来的事情,每一件看似巧合之事都与他曾经历过来的未来吻合。
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就是原主吗?这样的桥段倒也算是常见的。可汀浔的那些人都说,温时卿不是他。温时卿胡乱想着,身体却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昏睡前一刻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词,时间闭环。
“没错,时间闭环。”一道陌生的声音倏然传来,温时卿倏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张和自己极其相像的脸,只不过对方留着半长的头发,穿着显然是21世纪该有的模样。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见他睁眼抬手摆了摆,对温时卿说:“嗨。”
“……”温时卿盯着对方看了两秒,张口回应:“嗨。”随即又问:“你是……温琰?”
温琰点了点头解释道:“看现在的情况就是,你穿成了我,而我穿成了你。”
“身穿。”温时卿看了一眼对方的右眼,那里果然没有红痣,“所以现在是要换回来了么?”他勾着唇轻声问。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温时卿见温琰垂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抬眸看向自己道:“那些事情我都看见了,你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想来应该十分喜欢此地,本君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温时卿回以微笑,毫不客气地说:“你想快点回去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温琰嘴角一抽,微笑道:“本君知晓你是心理医生,但也不必如此直接说出来。”说完,两人均是忍俊不禁。
温时卿看着对方的样子,闻声说:“看来你在那边过得不错。”
温琰不置可否,斟酌了片刻答道:“确实如此,至少和你比起来好多了。许多有趣的东西——你确定不和本君换回来了?”
“嗯。”温时卿没犹豫,又打趣道:“我有成人之美的美德,仙君。”
“……”温琰没再说有关成人之美的话题,而是提醒温时卿道:“你选择留下来,那么接下来这一百年你应该要靠自己度过的,漫长煎熬又痛苦。”因为此次劫难,温时卿恨不得将通身修为全都耗尽,闭关百年方才能恢复。
温时卿长睫微垂,轻声说了句:“也好。”
“那便后会有期了,温时卿。”
温琰走后,温时卿又晕了过去,这于昏过去后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足有百年之长。
得知温时卿闭关后,沈青蘅带着伤从落桥下一路赶到落旁水榭,却被结界挡在外面。他在结界外守了半月,最后晕倒在地上,被王琋和周岸停带走又过了半个月才醒来。
沈青蘅醒来后一人悄声回了落桥下,才发现那里有温时卿留下的东西。是一把骨扇,那是温时卿送给他的加冠礼。沈青蘅忘了自己的生辰,却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才认识温时卿不到两年。
这两年从惊喜愉悦幸福,再到满是遗憾。
除了骨扇外,温时卿还留了一封信,那封信被沈青蘅带在身上整整十年,这十年沈青蘅在汀浔帮扶百姓重振家园。只为等着温时卿信上的第十年到来。温时卿写信时并不知晓自己会观望整整百年,他的自负让十年后的沈青蘅在落旁水榭外等了整整一月。
怎奈,汀浔旧梦三千夜,来时不见卿。
温时卿走后,沈青蘅在落桥下待了很久,他说那里只有寒冬,这会让他忘记时间,再见时也时冬。后来他说待在那里太痛苦,他恨不得要把过去与今日同行,分不清虚幻现实。最后,沈青蘅终于离开了那里,谁料水榭之约终无果,没有温时卿也没再没有沈青蘅,到最后只剩下应淮序。
三十五年后,昭和元年,仙门百家重振之际,纵横修真各地的应淮序拜入玄夜宗,成了玄夜宗掌门白无乾最优秀的徒弟,成了当年在临夏城见的双生子的师弟。周岸停和王琋带着温时卿交付的卷轴前往南月宗,一同前去还有尘秋、谢青寒。
昭和十年,尘秋为人所蛊惑,开启为弟弟复仇的计谋。
昭和十五年,千蝶咒卷轴被盗,显塬结界松动,顾泽彦、殷书华死去,顾泽阳开始了他的计划。
第206章
昭和三十五年,周岸停被师弟所害,王琋因痛苦与愧疚自刎,应淮序前来带走了二人之子周原灵。同年,应淮序离经叛道,堕为魔修。
昭和三十七年,应淮序血洗临顺门满门,杀入魔修大本营,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带领一众魔修入春荣海,建无池宫。往后之年,魔修再无动静。
昭和五十五年,玉尘仙尊出关,仙门大会之日魔尊应淮序带领魔修杀上衍月宗。得知温时卿失忆后,咬了一口温时卿的脖子,抢了他用的称心如意的骨扇。
这一百年好似黄粱一梦,却格外漫长,好像一场漫长不见血凌迟,让人痛得难以喘息。
“想找本尊要什么?”
这是温时卿出关后见到沈青蘅说的第一句话,此时再看,温时卿多想上前去,抱抱他百年未见的阿蘅。温时卿这么想着,伸出手想要上前,却一脚踩空落进无尽深渊。
躺在榻上的人倏然睁眼,微微偏头想看看自己深处何地,转眸的瞬间一张熟悉的面容印入眼帘,那人恰巧睁眼同样看了过来。
温时卿听见自己的嗓音喑哑,喊:“阿蘅。”
【作者有话说】
眼睛尿尿t-t
这个长长的副本完结了,后面会甜甜甜t-t
本来说明天正文完结的,但是我明天要去考个普通话,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完,反正下周一定完结!
反正就酱~感谢支持!
第106章 永川天道(一)
以后还是叫我应淮序吧。
阿蘅阿蘅, 对不起啊,沈青蘅。
温时卿还没能从梦境中脱身,眼前的人却已经起身走过来, 一把将他从榻上捞起来,颇为急切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温时卿虚弱地将双手搭在应淮序肩头, 抬眸看着他不说话, 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眶有些湿润。
“怎么了?溯洄把你的灵力耗尽了么?”应淮序将他的异常尽收眼底,不禁蹙起眉心, 抬起手捏出一个传音符道:“我让玲娘过来看……”他说着说着突然噤了声。
温时卿喘息着从那场长达百年的梦境里挣脱出来,看着应淮序薄唇翕合不知在说什么, 他也没听进去, 只是抬手牵起对方正忙碌的手,打断应淮序传音符的同时, 凑上去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温时卿吻得很轻, 两人唇瓣相贴轻轻蹭了蹭, 被吻的人大概是愣住了, 他紧接着一个吻落在鼻尖, 又一个吻落在脸颊、唇角, 他吻得小心翼翼轻柔至极,视若珍宝一般。
从前基本都是应淮序“霸王硬上弓”, 何曾有过这种情况, 应淮序捏住温时卿的肩让两人分开, 垂眸看着那双微垂的凤眼,问:“你想起来了?”
温时卿抬眸看向应淮序, 轻轻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不等他再说其他的, 应淮序便垂首又一次贴上他双唇。他不像温时卿那般如蜻蜓点水一般, 唇舌撬开双唇吻过每一寸,唇舌交缠着呼吸愈发急促,气息落在彼此脸颊上,鼻尖相抵着四目相视,搭在温时卿肩膀上的手向下游走着,将人朝自己揽。环着应淮序脖颈的手不知何时落下来,将他按到在榻上。
两人分开,温时卿坐在应淮序身上,喘息着垂眼看向身下人,身下人也看着他,胸腔因呼吸而微微起伏。
“应淮序,仙门大会那次你居然只是咬了我一口便走了。”温时卿想,应淮序应该恨他才对。
可应淮序却笑了笑,前仰着凑在温时卿的耳边轻声道:“我要是做些别的,还能走得掉么?”
“大概是走不掉,把你关在落旁水榭……”最后几个字是用气音说的,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应淮序便转头,又一次咬在他的唇上,如同干涸湖泊里的鱼,肆意汲取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拆吃腹中,直至下一次甘霖。
这一百年很长,应淮序好像每夜都会回到那场劫难里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生离死别,这一百年又很短,他总觉得那些人离开不过是昨日之事。十年的落空,应淮序愤怒,他想等自己见到温时卿一定要发脾气的。后来,玉尘仙君成了玉尘仙尊,为世人传唱,为世人赞誉,好像只有应淮序一个人是恨他的。恨他丢下自己,恨他骗自己。
再后来,他不再想别的了,只是想见到他,只是想看温时卿活着。
活着便好。
后来得知温时卿出关,他杀上衍月宗却得了个失忆的结果,明明是恨的,多么地希望对方能想起来,让温时卿愧疚,和自己一样痛苦。
但是当温时卿真的想起来了,应淮序却后悔了,就算想不起来他一样可以和温时卿一直在一起,往事如烟,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抱怨与苦难,都不忍再说与对方听。
两人纠缠了许久,直到应淮序松开温时卿,对上对方有些空洞的眼神,低声道:“温时卿,你是不是骗子?”
温时卿此时被人压在身下,看着应淮序眼底藏不住的欲望,被吮吸得发红的唇瓣微微分开着,“嗯”了一声轻声道:“想我怎么补偿你?”
应淮序伸手抹掉了他唇边的水渍,将人从床上拉起来,风轻云淡说了句:“以后慢慢算吧。”
温时卿没应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顺着对方的力道起身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好,说起正事来:“方恒煜呢?”
“他在大殿何其他人商议了一天一夜。”应淮序说得漫不经心,显然是对这些人的行为嗤之以鼻。
第207章
温时卿觉得有些好笑,又想起梦中所见不禁有些心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淮序倏然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问道:“怎么了?”
温时卿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人揽住怀中,闭着眼坦白道:“沈青蘅,你可以怪我的,怪我将你送回汀浔山庄,让你没能见师兄师姐最后一面,怪我骗了你丢下你一个人一百年,怪我忘了你,怪……”
“都过去了温时卿,我不怪你。”应淮序打断了他的话,垂着眼轻声说:“都是迫不得已不是吗?”这样的话应淮序也曾对自己说了百年,他继续说着:“只是以后,还是叫我应淮序吧。”
沈青蘅早已死在了百年前,和汀浔一起。
“好。”温时卿应道,直起身时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走吧,当务之急先把卷轴之事解决了,去找方恒煜。”
当下整个修真都戒备着防止当年劫难再次来临,也防着白无乾,生怕这个疯子再做出什么事情。只是仙门百家掌门齐聚衍月宗,商讨一天一夜却也没有商讨出什么来,反倒是把方恒煜气得半死。
温时卿和应淮序到的时候,方恒煜正被一个小宗门掌门的狂言气得险些昏过去,但在昏过去前一瞬看见温时卿有瞬间活了过来,喜出望外道:“玉尘,你来了!”
一众人闻言,纷纷转身望去,只见两人着玉色衣衫朝殿内走来,再看清人后连忙屈身行李。玉尘仙尊在显塬镇死守结界之事如今已传遍修真界,众人对这位本就活在传说里的仙尊更加爱戴了。
“不必多礼。”温时卿轻声说了句,随应淮序一同走到方恒煜身旁,方恒煜不禁问:“想起来了吗?”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随即对殿中众人说道:“各宗门修为中上成者前往京亭守住结界,尽全力拦住一起试图进永川天道之人。
“修为下等者驻守宗门辖区。
“剩下的,各宗门大能者随本尊即刻前往扶桥舟山。”温时卿没什么起伏地说着,末了问一句:“诸位有什么问题吗?”
“谨遵仙君安排。”整整一天一夜,大殿上终于迎来了第一道齐声。
温时卿垂眸看着眼前众人,最终道:“即刻启程。”
“你把卷轴留在了镜月阁?”应淮序同他耳语。
温时卿应了一声又解释道:“在去显塬前我去了趟镜月阁,将天道生交给姜清月保管——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她、不太好。”应淮序保守地说,又道:“你见了便知道。”
一群人浩浩汤汤朝扶桥舟山前去,温时卿和应淮序比众人要快些到,毕竟玲娘带着江深和姜有仪同两人一同前行,毕竟她是镜月阁之人。直到靠近镜月阁时,带路的褚玲琅却倏然停下,拦住身后人道:“不对。”
“什么不对?”姜有仪问。
“整个镜月阁都不对。”玲娘摇摇头,看向身侧二人,只见应淮序眯了眯眼,淡淡开口道:“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温时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旁边的江深问:“师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先到了也没用。”温时卿看向应淮序说着,像是在安抚,两人在落旁水榭浪费了些时间也没关系。
“……”应淮序颇有些无奈,抓着温时卿的手恶意挠了挠,反抗温时卿这种把他当成小孩子的行为。这些小动作被褚玲琅尽收眼底,咳嗽了两声,调侃的话正要出口,却被一道声音生生打断。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几人面前,露出一个笑:“诸位,又见面了。”
白无乾话音落下,江深和姜有仪立马戒备起来,剑出鞘拎在手中,浑身戒备者。
“两位小朋友很着急啊。”白无乾漫步经心地说着,又看向温时卿说:“仙尊真是好大的本事,竟这么快便追了过来。”
温时卿懒得和他废话,淡淡道:“既然敢以真容见我,又何必在此时遮掩?”此时他依旧一副老态,分明不是在温时卿面前那个年轻模样,“还是阁下觉得自己被认出能有什么影响?”
对方笑容一僵,还来不及反应,一片利刃倏然从应淮序手中飞出,擦破了白无乾的脸,继续听他说道:“装了一百年了,不累吗?”
“时洋。”
身后三人皆是一愣,只见面前的老人皮肤自那伤口处消散,露出年轻的皮囊,赫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时洋,临死前跳下永川的凌云宗掌门。”褚玲琅愣愣道,“你居然没死?!”
时洋愣了一下,大笑道:“是啊,我没死,我怎么能死了呢?”又看向温时卿问:“仙尊不认识我吧?不过没关系,我认识你便好。”
温时卿确实没见过时洋,那次在轮船上他没来得及见时洋,便去了长都港救沈青蘅。
对方的眼神太过流连与温时卿身上,应淮序冷眼看着他目光微沉,不等温时卿说话,他拎起手中的剑便朝着时洋刺了过去。
“阿蘅小心!”姜有仪霎时大喊。
温时卿原本波澜不经的心情因此突然有了起伏,他回想起方才在落旁水榭时应淮序让自己别再叫他沈青蘅,可姜有仪却喊了他二十年的阿蘅。所以应淮序是心怀芥蒂的,那是一百年不是一年也不是一百天,是整整一百年,怎么会不恨呢?
只不过是当下,事态紧急。
第208章
温时卿在心中默默想着,目光落在远处同时洋交战的人身上,应淮序的灵力凶悍极了,将时洋打得难以还击节节败退,这像是众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尊。
眼看他一击直击式样要害,于此同时时洋手中的剑终于找到了契机,试图让应淮序与自己拉开距离。若应淮序承下这一击,那时洋便会彻底落下风。
代价是应淮序自己也受伤。
温时卿没有一刻犹豫朝前瞬移去,在剑锋落在应淮序身上的前一瞬将人抓住往后,这也让时洋有了躲避的机会,应淮序的致命一剑落空,温时卿紧接着一掌补上将时洋打飞了数尺,跌在镜月阁外的结界上。
紧接着温时卿拎起剑,一个横扫灵气震荡破开了眼前那道不堪一击的结界。
应淮序收了剑,看向他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张口。
几人走进镜月阁,看向时洋的方向,温时卿收起思绪,对着眼前的一片空旷道:“事已至此,他都不装了,你又何必再躲躲藏藏呢?”
第107章 永川天道(二)
好久不见
温时卿话音落下, 站在他身后几人正疑惑之时,只见眼前空旷中出现一道裂缝,一人着玄衣戴玉冠出现在眼前, 笑看这边:“好久不见,师兄。”
“李安宜?!”玲娘大惊。
旁边两后辈闻言, 震惊道:“汀浔的李安宜?!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好久不见?”温时卿嘴角轻抽, 轻蔑道:“不久前才见过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呢。”李安宜笑着说:“不过没想到你溯洄之后会来得这么快。”
应淮序察觉到两人对话中的蹊跷,不禁蹙眉问:“他也溯洄了?”
温时卿轻轻点了点头, 他是在永川两人决斗时发现,李安宜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看出了端倪。因为李安宜醒来的时间比温时卿要早了几十年, 来到镜月阁的时间自然也快了些。
“阿蘅长大了不少。”李安宜的目光落在应淮序身上, 后者却是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冷冷看着他问:“姜清月呢?”
“姜阁主重情重义, 宁折不屈, 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李安宜悠哉道, 又问:“她那么爱章沉, 将人在镜月阁养了那么多年, 还生了孩子, 章沉人倒是死了,她多少也得付出些代价, 你不是向来厌恶这些自私的人么?师兄。”
“你把师姐怎么了?!”听见对方的话褚玲琅刹时愤怒起来, 腰间的软剑一出, 直指面前二人。
“玲娘!”应淮序厉声想要制止,然而为时已晚, 锋利的剑刺李安宜, 后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等玲娘作出反应, 强悍的灵力扑面而来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将她弹开数百尺。
江深见状倏然飞出将人住,才避免了玲娘地上的锋利物刺穿身体。
李安宜目光沉下来,瞥过方才的人,讽刺道:“褚仙君不是早就同昔日姐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了么?”他的话当真是不留遗力地激怒在场所有人,只见他的目光落在江深和姜有仪身上,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温时卿打断:“你不是想要卷轴么?既然谁赢了便是谁的,那又何必再说废话。”说罢,温时卿召出那柄银色长剑。
“又要用这把剑掏我的心么?”李安宜垂眼看着那柄剑,拎起一柄玄剑,缓缓抬起来,抬眸的一瞬间身影似箭骤然飞出,径直朝着温时卿身后的姜有仪而去。
姜有仪意识到对方意图时,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便是抬剑接住对方一击,尽管她知晓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然而想象中的冲击力久久没有落下来,她睁一眼看应淮序正挡在自己面前,竟是真擒住了对方的剑刃。
打斗一触即发,在温时卿的剑碰到李安宜前,后者果断选择松手,在时洋的攻击落下来前,撤了回去。温时卿一剑落在时洋身上,血肉飞溅让对方呕出一口鲜血,被李安宜扯了回去。
时洋伸手捂住伤口,冷冷看着李安宜:“你卖我?”
李安宜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语气也事前所为有的冷淡,提醒他:“你的命都是我捡来的。”
时洋的表情难看极了,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看向面前的人,扯出一个病态的笑看着:“仙尊,没想到吧?白无乾早就死了,一百年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哈哈哈。”
他大笑着牵扯到方才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裂嘴还在继续说:“就连你最爱的沈青蘅也被我蒙在鼓里,拜我为师。若是你不溯洄,恐怕至今也不知晓我是谁。”
温时卿正欲开口,身旁的应淮序却先一步出声:“你觉得我为何要拜入玄夜宗,昭和三十五年那一夜在你的院里哟又看见了些什么?”
时洋闻言一愣,眯着眼看向应淮序,冷冷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我说你怎么会……”他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笑起来:“那一夜你来了我的院里?所以殿里那些你也看见了?”他笑得猥琐极了,温时卿还没来得及看应淮序的反应,后者便拎起长剑,径直朝着对方打了过去。
“应淮序。”温时卿想要喝止,应淮序却没有听他的话,留下一句:“时洋我来解决,你去做你要做的。”
“师兄,他们去解决他们的师徒恩怨,我们师兄弟也该算算账了吧?”李安宜悠悠道,“若是再不叙叙旧,仙门百家的人来了可就来不及了。”他说罢,倏然抬手一挥,江深霎时警觉闻剑出鞘声。
第209章
谁料,李安宜只是一个术法,众人面前浮现一个画面,上面正是浑身鲜血,衬得脸色惨白的姜清月,叙事察觉什么,画中人倏然抬头看向前方露出惊恐的神色。
“师姐!”褚玲琅的眸子瞬间红了,看向李安宜恶狠狠问:“你这个疯子!究竟想干什么!”
李安宜却没理会她,而是看向温时卿,问:“师兄,你知晓江深是周岸停的儿子,那你知晓他身旁这位姑娘是谁的孩子么?”
一个叫姜有仪,一个叫姜清月,温时卿再怎么蠢也不会猜不出来,姜有仪是谁的孩子。当年江深中了剧毒,应淮序大概便是带着他来了镜月阁解毒,恰逢姜有仪出生边将两人一并交与姜清月抚养。
“你是说,这是我的母亲?”姜有仪愣愣地看着画面中的女人,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叫嚣着。
“不可能!阿蘅分明说过,我是他从乱葬岗捡来的小孩。”姜有仪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转头去看玲娘却发现对方默认的表情,哽咽着说:“对不起有仪,这些年一直瞒着你。”泪水滑落眼角,苦涩顺着唇缝流进口中。
“所以天道生换姜清月,怎么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李安宜得逞地笑着。
温时卿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又看向李安宜,嗤笑一声道:“你为何觉得我会救姜清月?我同她两不相欠,守着轴不过是她的责任。”
“是么?”李安宜并未对结果感到惊讶,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种结局,挥袖将眼前画面一扫而尽,耸了耸肩:“那便看看究竟是谁先拿到手吧。”他话音落下,一柄剑刃自他身后飞出,直指温时卿。
后者往后一个护盾将人护住,运起灵力生生接住对方一剑,在李安宜以为对方要将剑送回来前,温时卿倏然收了灵力,在躲避攻击的瞬间,拎起手中的剑倏然一个瞬移,落在李安宜身后的同时长剑穿梭,刺穿了了对方的心脏。
李安宜先是一愣,缓缓转身看向温时卿,温时卿漫不经心地垂着眼,淡淡道:“你觉得这次我还会让你的得逞吗?李安宜。”
李安宜眼底微沉,勾了勾唇轻声道:“拭目以待。”
温时卿抽回剑,面前人便一点点消散在了眼前。是李安宜一贯的招式。
“这是他的分身?”江深惊讶道,因为他知晓能将分身做得如此逼真且修为极高的人,必定十分不好对付。
“嗯。”温时卿应了一声,又对三人道:“其他人就要到了,你们便和他们一起,按计划前往藏书阁,切记护好自己。”
“是,师尊。”江深行礼道,“您也多加小心。”
温时卿转身要走,玲娘却叫住了他:“温时卿!既然是师姐自己做出的选择,便不必自责,她本就做了错事,该偿还的……”
“这话还是留着说服你自己吧。”温时卿不留情面地调侃。
玲娘没和他拌嘴,继续道:“你也多加小心,莫要再像从前一样了,还有我们,你身后是一群人。莫要让阿蘅再等了。”
从前紧要关头温时卿被人护在了身后,如今他站在所有人身前。
“好。”他柔声答道,又看向江深和姜有仪:“等一切结束后,让应淮序和你们讲讲从前的事吧。”
应淮序和时洋打得十分激烈,他几乎每一击都是冲着对方的命去的,这一天对于应淮序来说已经等了太久,若非上次温时卿将自己推去了汀浔山庄,时洋本该在显塬被温时卿和他一起杀掉的。
只是那时时洋使用禁术,灵力鼎盛,再加上蝶阵,温时卿带着江深同对方周旋,最终也只是让他受了重伤。
“没想到你发现的那么早,亏我还真心把你当徒弟教导。”时洋冷哼了一声,逞了口舌之快却被应淮序逼得节节败退。
“难怪我教了你那么多有关魔心的心法,却一直不见效,装得这么好,怎么最后还是爆发了?”时洋后仰着躲过应淮序一剑,抓住时间反手一击朝应淮序的身上打开,却在触碰到衣衫的前一瞬又被弹开。
“难道是因为看见了我院中那些画像?”时洋大笑着,不断朝后退,续着灵力想要伺机反击。应淮序在听见对方的话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倏然落在时洋面前,长剑一击穿破时洋护身的结界直穿对方的脖颈。
后者立即动身却被应淮序逼得难以逃脱,剑刃擦着脖颈而过划出一条丑陋的疤痕,应淮序冰冷的话落入耳中:“本尊说过了,再见你的时候会杀了你。
“临顺门的时候你逃了,显塬镇你也逃了,你觉得现在还逃得掉么?”
时洋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倏然回想起了当年在临顺门的场景,那个时候李安宜方才出关不久,命令他用临顺门试蝶咒,应淮序不知怎么知晓了此事,一柄骨扇让整个临顺门成了尸山血海,坏了李安宜最初的计划。
“你杀不了我的。”时洋握进手中的剑,艰难地反击着,周身灵力却被应淮序全然压制,反驳对方的语气开始有些没底气。
“是么?你以为没了李安宜,你还算什么?”应淮序冷声说着,手中一片利刃飞出去,只闻一声哭号,一只手落地随之落下来的还有一柄玄剑。
时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表情痛苦张了张口说不出声。
“是用这只手么?”他的眸子泛起猩红色,垂眸漫不经心地看着被血沾染的剑刃,抬眸的一瞬陡然飞出,直冲时洋另一只手。
第210章
后者见状急忙要躲开这一击,谁料那剑竟然没有追上来,而是回到应淮序的手中,被他反手握住直逼时洋眼前,横扫一剑。
“你……”时洋瞪大了眼,想要反击却被对方的灵力完全压制,他意识到应淮序说的没有李安宜自己什么也不是,他不过是李安宜的一颗棋子。
应淮序漠然地俯视着身下人痛苦至极的模样,长剑穿过丹田碎了他的金丹,时洋呕出一口鲜血,明明痛苦至极却挣扎起来,伸出左手想要召回自己的剑。
应淮序并未阻止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他见时洋左手握剑颇有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模样,朝自己杀了过来,嘴里喊着:“你又凭什么入得了他的眼?!”
应淮序这次没再手下留情,只见剑光一闪,利刃割断了那截染满鲜血的脖颈,须臾将人卸成几块如牲畜肉一般散落在地,鲜红的血溅了应淮序满身,将他玉色的长袍沾染。
他便是这个时候看见温时卿的。
温时卿赶过来时正巧看见这一幕,眼前人的剑是极快的,比百年前快了太多。
“应淮序好像已经赶上自己了。”温时卿在心中想着,只见应淮序漠然将人杀死,却在抬眸看见自己的瞬间愣住,眼眸中的猩红色悄然散去。
温时卿微微勾唇看着对方,见对方收了杀人的剑,悄悄一个清洁咒出去满身污垢,大步自己这边走来,对他说:“温时卿,你都看见了吗?”
那一刻温时卿突然意识到,应淮序为何不让自己唤他沈青蘅。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
第108章 终章(上)
“你不该来救我。”
应淮序拜入玄夜宗的前些年游走于修真界, 无意间曾听人提起过,当年斩天道时玄夜宗的白掌门同应文君一起进了京亭,最后他和另一人竟然侥幸活了下来。
当时他并未考虑太多, 直至后来他再遇见白无乾,竟发现从前虚心上进和温时卿讨教、拿下莲花会第一的人, 如今竟成了如今目中无人的样子。人都是会变的, 可应淮序觉得白无乾身上太多疑点。
后来他恰巧得知,当年顾家的双生竟拜进了玄夜宗成了白无乾的徒弟, 应淮序觉得此事蹊跷,便借机拜入玄夜宗, 成了白无乾的徒弟。
在玄夜宗多年, 应淮序发现了越来越多端倪,他可以断定白无乾早已不是当年扶桥舟山带着自己的孩子看验货的人, 女儿殷书华, 徒弟顾泽阳顾泽彦, 甚至是他自己都被白无乾算进了局中。应淮序本准备将计就计好扼杀白无乾的野心, 直到千蝶咒卷轴消失的那一夜, 应淮序却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人便是, 本该被温时卿杀死在永川的李安宜。
李安宜落入永川活了下来,那么白无乾是谁?回想起当年汀浔事变, 最初不过是凌云宗事发东窗, 而凌云宗掌门时洋, 便是落下永川尸骨无存。
不知多少人因天道赴死,始作俑者却苟活世间。
敌暗我明, 应淮序同周岸停王琋商议此事后, 二人决定夺回流落在外的碧落盒。谁料李安宜竟然暗中操控尘秋, 接这个契机悄然无声将手伸到南月宗, 恰逢应淮序魔心波动的那年,李安宜利用人心欲望,借人之手除了远在南月宗的王琋和周岸停。
应淮序彻底成了孤身一人。他将中毒至深的江深带走,去镜月阁见了姜清月,在她的帮助下,应淮序彻底放下了年少轻狂时留下的诳语,走上了另一条路。
判师门,修魔道,灭临顺,入无池。
若是回想起来过去百年,从那日之后应淮序似乎才活得真实了些,从前那八十年疲于奔命浑浑噩噩,多年沉浸阴霾中,终于在那年拨云见雾。
后来的二十年,应淮序明里和白无乾势不两立,在修真众人看来不过是昔日师徒反目成仇,而实际上他分明是在和深处暗处的李安宜斗智斗勇。
直至温时卿出关,百年来藏在暗中的往日才被一件件挖掘出来,公之于众。
“应淮序。”温时卿看着面前的有些紧张却依旧装作淡然的人,又唤了一声道:“沈青蘅。”
“嗯?”应淮序不明所以。
温时卿上前一步走进对方,伸出手抚上光洁的脸颊微微抬着眸问:“分明都是你,又为何要同自己过不去呢?”
应淮序闻言微微抿唇,喉结动了动没答话。
“若是因为我,那就更不值当了,一个让你等了一百年的骗子。”温时卿说着,手缓缓下滑,被应淮序抬起手捏住了手腕,垂眸看向他。
温时卿轻轻吸了一口气,坦白道:“你如今自以为再怎么恶劣又如何?我一样心悦你。沈青蘅和应淮序或许有所不同,但都是你便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应淮序。”
更何况,若是没有应淮序,温时卿何谈同沈青蘅相遇后的种种。
温时卿说罢想要去看对方的反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目移过去应淮序的身影便落了下来,遮住落在他面颊上的日光,俯身吻住唇瓣,微微喘息着蹭了蹭。
“好,我明白了。”应淮序直起身,却依旧握着温时卿的手腕,“我们现在去藏书阁吧,李安宜应该还在那里。”
温时卿点了点头,任凭对方牵着朝藏书阁前去。
当年在显塬设下结界前,温时卿便将卷轴又送回了镜月阁,让姜清月保管。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只有温时卿和姜清月知道,李安宜想找到卷轴就只能靠二人。
第211章
姜清月被白无乾折磨至今,却也没得了个好处,如今李安宜只能赌着温时卿会为了救其他人,而交出卷轴。很显然这招并不适合用来对付温时卿,可李安宜却不这么觉得。
仙门百家大能者随方恒煜一同前来,玲娘和两位小孩也在其中,千军万马和高楼处一人对峙,李安宜身处高楼上,睨视着众人。
玲娘和方恒煜知晓面前人的心性,不敢轻举妄动,李安宜却像从前一样和两人叙旧:“二位,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李安宜,你若是敢对师姐怎么样,我定不放过你!”玲娘厌恶不加掩饰,恶狠狠道。
“是么?”李安宜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倏然抬手一挥,楼下一群人纷纷紧张起来,握紧手中佩剑蓄势待发,却见一人倏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真是隐世久矣的镜月阁阁主姜清月,传说中清如明月的姜阁主此时满身污血,伤痕累累只吊着半口气。
“姜阁主如此毅力,真是让人好生钦佩。”李安宜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却得来姜清月一声唾骂:“李安宜,想飞升不如做梦来得比较快啊……”她的话没说完,只见一道灵力闪过,险些割断了她的喉,呕出一大口鲜血。
“师姐!”
“闭嘴。”李安宜瞥了她一眼,又轻快道:“诸位不会当真觉得玉尘仙尊会救你们于水火吧?”他大笑着眼神瞥过不远处,倏然起身一瞬落在地上,直冲着玲娘而去。
“小心!”方恒煜霎时紧张起来,拔剑上前想要护玲娘,然而那疯子却在半途改变了攻击对象朝着姜有仪而去,姜有仪又一次被人突袭,也来不及做其他的只想着同对方抵抗到底,谁料身侧人倏然捏住她的肩膀,她整个人往后一甩,江深拔剑接住了李安宜的剑。
李安宜见状不禁挑眉,笑道:“资质不错。”
江深奋力抵抗,对方却游刃有余:“可惜啊,得等下辈子了。”他话音落下,江深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周身便被对方的灵力所包围,整个人收不住灵力腾空而起,李安宜看着惊慌失措的少年笑了笑,又露出厌恶的神情。
拎起剑极速落下,只需一瞬便能将面前这个天赋极佳的少年摧毁。
铮!
倏然碰撞一声惊动众人,一柄熟悉的银白色长剑将李安宜手中的剑击落,江深伺机立马挣脱束缚,拎起剑一顿横扫,与对方拉开距离,落回原处看向李安宜身后,喊道:“师尊。”
温时卿随应淮序一同落在众人身前,李安宜见来人收起错愕,看向他:“师兄,你终于来了。”
“姜清月换卷轴,你觉得值当么?”他兴冲冲地问。
“你为何觉得我需要用卷轴和你换?”温时卿淡然答道。
“哦?”李安宜轻哧了一声,抬起手倏然打了个响指,只闻一阵轰然他又继续道:“那若是整个扶桥舟山来换呢?”
“开天道毁天灭地!就算牺牲一个扶桥舟山又能如何?!”姜有仪愤怒地看着他,大喊道:“只要能阻止你的计划,再所不辞!”
“小姑娘志气很大啊,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李安宜点了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可分明是有心说来给别人听的。
温时卿感觉到身旁人轻呼了一口气,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应淮序便松开了他的手。
“阿蘅。”他话音未落,应淮序便拎起剑朝李安宜杀了过去。大概是正中李安宜下怀,温时卿见他露出得逞的笑拎起剑和应淮序过招。
“快去救姜阁主。”方恒煜说道。
温时卿却制止道:“方恒煜,你带领诸位起阵,一见机会立即落阵封锁李安宜。”他说罢,拎起剑径直朝姜清月飞去。
他落在姜清月身前,女人用嘶哑地声音道:“温时卿,别管我了,快去,李安宜想操控阿蘅。”
温时卿闻心中一沉,却仍旧离开,运起灵力想要破开姜清月身上的枷锁,“若非我将卷轴交付与你,又怎会引来如此之祸。”
“不!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温时卿,快去救阿蘅!别管我。”姜清月很少失态,百年前那一夜是一次,眼下是零一次。
然而她说完话抬眸落在温时卿身后,一瞬剑大惊失色,大喊道:“小心身后!”
“师尊!”
“温时卿!”
“玉尘!”
一道道声音落入耳,温时卿慕然回首,引入眼帘的是一柄熟悉的骨扇,被应淮序捻在手中,以难以招架的速度朝温时卿打了过来。
温时卿目光一沉,霎时拎起剑抵住对方这一击。碍于对方的灵力太过强悍,温时卿接得仓促,鲜血顺着衣袖缓缓滴落。
“如今他修魔道,李安宜用这个彻底控制他。”姜清月解释道,“你不该来救我。”
温时卿没答话,朝身后人的枷锁上生猛一剑,头也不回地说:“快走。”他话音落下,应淮序又一次拎起剑超两人这边过来,温时卿收着力生怕当真伤到应淮序,谁料后者竟然避过他直接掐住了姜清月的脖颈,落回李安宜身旁。
“现在和你换呢?”温时卿看向说话的人,听李安宜继续道:“用沈青蘅和姜清月来换,怎么也值当了吧。”他知晓温时卿不在乎别的,可他一定在乎应淮序才对,“还是说,你也不介意沈家全家为你去死。”
“李安宜!你无耻!”玲娘骂道。
温时卿看着站在李安宜身旁的人,那一双桃花眼里眼眸猩红,不带半丝情愫,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傀儡,掐着姜清月的脖颈若是再用力便能生生将其掐断。
第212章
“好,我换。”温时卿倏然开口,周身的人闻声一震,纷纷投来目光。李安宜大笑了起来,看向温时卿揶揄道:“我早说了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他们还不信。”
【作者有话说】
失策,还有一章
应该是凌晨发
第109章 终章(下)
【正文完】从前往后,不过此人。
“温时卿!你不能把卷轴给他!”姜清月大声喊道, 换来的确实应淮序一击灵力几乎要阻断她了所有气息,让她濒临死亡,说不出一句话。
“仙尊不可!”身后一群人大声制止, 正欲收了阵法时温时卿却倏然回头,运起一阵灵力朝着一众人压去, 方才本是要用来压制李安宜的阵法被温时卿一下反向而去, 众人大惊失色:“仙尊不可!这可是关乎整个修真界的命运啊!”
“不可啊仙尊!”
“温时卿。”玲娘轻声喊了一声,“他会怎么做呢?其实都行吧。”
方恒煜闭了闭眼收起了浑身灵力任人鱼肉, 道:“不论如何,何不信他一次?”
“我信师尊。”江深笃定道。
“我信阿蘅, 也信仙尊。”姜有仪道。
温时卿看身后法阵落下将众人包围, 有回眸看向身前人,李安宜向他露出胜者的笑, 应淮序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而姜清月早就因为窒息昏死过去。
“请吧, 师兄。”李安宜伸了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温时卿瞥了他一眼, 拎起剑身体自地面一跃而起, 飞至与身前阁楼平齐的高度, 强悍的灵力萦绕周身直至将周围全然包围。
众人仰视着,只见那柄银白的剑骤然飞出, 剑光一开, 闻利刃划破灵力掀起的飓风, 眼前的阁楼倏然坍塌,在一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紧接着温时卿自高处直冲而下落在废墟上, 长剑落地插入废墟之中, 金光自剑刃而上, 一点点发散开, 温时卿抬手一击,周身破碎随灵气直冲四方。
一卷卷轴出现在了温时卿眼前。
“师兄。”李安宜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温时卿耳内,他就站在那距离卷轴不远处,一动不动淡漠地看着李安宜朝他走近,一步步朝着对方梦寐以求得的卷轴走近。
温时卿一直看着李安宜走到天道生的面前,对方笑着看向自己道:“温时卿,百年过去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当年说过的话。”
“我说……”
温时卿轻笑了一声,接道:“你说,好痛。”
李安宜听着他的话,将剑拎在了手中,笑着看向他,继续接道:“下次一定要让……”你试试。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温时卿看着他,原本淡漠的神情露出一抹笑,看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只见一道锋利的穿过又一次将李安宜贯穿。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问:“你凭什么觉得百年我一点长进都没有?”
温时卿的目光落在李安宜身后的应淮序身上,从前不甘弱小的少年如今已然独当一面,也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只见应淮序手中的剑倏然飞出,彻底将李安宜贯穿。
李安宜立即了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剑反手往后横扫一击,大怒道:“你居然敢骗我?!”应淮序去不给对方一个眼神,接连落下来的招式逼得他节节败退。
温时卿也不再坐以待毙,拔起废墟之中的剑,召出骨扇横扫而去,与应淮序的折扇在半空碰撞释放出强阿蘅你的饿灵力,化作一柄精美锋利的剑,应淮序上前一步接住剑柄。二人相对直奔李安宜,后者见状况对自己不利,又一次想要金蝉脱壳,可温时卿没再给他机会,在他逃走的前一刻伺机一道灵力将人制住。
只见应淮序手中的剑快得能见重影,一式式落在李安宜身上,最后一剑直冲丹田。
李安宜吐出一口血,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么?”
“不能。”温时卿站在二人身后,听应淮序轻吐二字利刃不断逼近,将李安宜整个人串在剑刃上,上前夺走了天道生。
温时卿一愣,随即质问道:“应淮序,你想做什么?!”
“等我。”应淮序没解释只是留下一句,说罢一道虚空撕裂,他带着李安宜踏了进去。
“应淮序!”温时卿立即上前去,想要阻止对方,然而根本不可能来得及,他才道半空那道虚空便掩上了。
周身迷雾消散,众人又一次看清状况时只见温时卿一人握着剑落在废墟之上,而姜清月被放在一旁昏睡过去,其他二人早就没了踪影。
“师尊,现在如何了?”江深问道。
温时卿没回答,抬手破了阵法,神情时前所未有的严肃:“仙门百家所有人即刻前往永川天道,补当年结界。”
温时卿能想到的,应淮序会将李安宜带去永川,不仅是为了杀了他为所有故人复仇。
姚怀梦曾说:“我啊,要成为天下第一修士!惩恶扬善,保天下太平!如果能飞升的话就更好了。”
“你们要替我去成为天下第一啊。”
应淮序所执着的,也是他必须做的。
温时卿说罢转身,手中握紧的剑落在身侧,半空中裂开一道缝隙,他踏着虚空一步步朝裂缝走去。
“仙尊!”姜有仪在身后叫住他,温时卿回眸看向姑娘,听她道:“阿蘅他很好,您一定要带他回来啊。”
第213章
温时卿勾唇,留下一句“我会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早在很久前,应淮序便发现当年斩天道遗留下来的问题,永川汹涌吞噬灵力,所以这么多年来京亭乃至影讯山庄灵力稀薄,李安宜为了稳住永川往其中扔了不尽其数的修为中上者,周岸停便是其中之一。
要解决这个就必须从根源上解决,也就是天道。
要么将天道彻底抹杀,从此修真仙界就此分割再无瓜葛,要么就是让天道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想要飞升依旧得靠着毕生修行。
这对应淮序来说并没什么分别,若是非要抉择,那么他选择后者。
天道,它赋予了太多了人存在的意义,是很多人终其一生所求,也曾是沈青蘅自以为终其一生的追求,自然之法让它存在,那便是它存在的意义。
“沈青蘅,你竟然也想要开天道吗哈哈哈。”李安宜大概已经痛得麻木不仁,看穿应淮序的意图后他又开始肆无忌惮,“你早说啊阿蘅,这些年来何必同我勾心斗角,若是你我联手早就飞升成仙享……”他的话没说完,应淮序将插在他胸口的剑陡然拔出,痛得他面色狰狞。
“和你为伍?时洋的下场你见到了么?”应淮序不咸不淡地问,手中倏然飞出数道利刃直冲李安宜将他四肢筋脉全然切断。
“啊!你……”李安宜倒落在地,仰视着面前荒芜破碎的天道,张了张口道:“我不过是想飞升,却被你们一群鼠辈阻挠,一生碌碌无为。”
应淮序并未理会他的胡言,打开那一卷轴,运起灵力欲开启阵法。
“你如此使用,开了天道也没办法飞升。”李安宜挣扎着起身,靠灵力支撑着身体,运起灵力要打断应淮序。然而他还没来及动,又一身影出现在眼前,温时卿当下他一剑,将人击飞数十尺。
“你……”应淮序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时卿轻声道:“做你想做的吧,阿蘅。”说罢,拎起剑又朝着李安宜而去,一剑落在他身上,同他说道:“你还记得白无乾么?当年莲花会的第一。”
他并没有给李安宜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剑:“殷书华至死不知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年少时。”
又一剑插进丹田。
“尘秋至死不知晓自己的弟弟死于意外,而他害死了周岸停,逼死了王琋。”
“姚怀梦,整日里喊你小师叔的怀梦,为了救为你所害的世人而死。”
“顾泽彦、顾泽阳、顾听云,还有娄景明,皆因你而死!”
“死在京亭的,死在显塬的,还有死在别处的,李安宜,你是想踏着尸山血海飞升吗?”温时卿的声音低沉冰冷,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
身下血肉模糊的人却笑了起来,笑道:“他们活该。
“他们活该!孤掌难鸣啊,你难道不明白么?哈哈哈哈哈,他们不过是空有野心的弱者罢了。
“而我,
“还是差了些运气。”
李安宜话音落下,见眼前银白的剑刃落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什么痛,只是让他回想起了在漆文柏带他回汀浔山庄时的往事。
住在乱葬岗的人曾见过神,神说:“可怜的孩子,记得要好好活下去。”
被怜悯的人想,他不但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去成为怜悯众生的神。
哪怕不择手段。
温时卿用灵力将地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人拎起来,径直朝应淮序走过去。后者见状不禁眉心紧蹙,阻止道:“温时卿,你为何不愿等我?”
温时卿不顾阻拦闯入阵内,放置李安宜,三人成阵,他看向应淮序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若是不来,你要让我等你何时?”
应淮序沉默了片刻,哑声道:“好吧。”
三人凭一卷天道生,是个百年又一次起阵永川,不同的是,百年前斩天道,百年后见天道。
灵力贯穿眼前长剑,其中一柄沾染李安宜血被插进阵眼,灵力瞬间充斥阵法只见,只需最后一步阵法便成。紧要关头,温时卿正欲使用功法目光瞥向应淮序,却见对方径直朝自己而来,冰凉的唇瓣落下来,强悍的灵力倏然传来猝不及防将温时卿全然束缚。
“应淮序!你要干什么?!”温时卿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想反抗,对方却说:“温时卿,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温时卿沉默着,应淮序倏然发力欲将他推离阵法。
“我答应你,等你。”温时卿突然道。
“我反悔了。”应淮序说:“你别等我,等待真的太痛苦了。”
应淮序猛地把他推开,轻声唤他:“温时卿。”
“我爱你。”
温时卿被推出阵法的瞬间,应淮序运起功法人与阵法浑然天成,如若劫难临世毁天灭地。他就站在不远处,周身混沌不堪,他静默立身混沌之间,宛若异世之人。
阵法落下,永川奔腾,地动山摇,远在京亭之外朝天道赶来的仙门百家众人驻足于原地,成阵抵抗着,以为百年前的劫难中将再次降世。
祈祷着。
直觉一道灵光闯入眼帘,众人抬眸,只见长阶通天际,水天相接,若惊世绝俗。
李安宜望着咫尺的天道,缓缓闭上了眼。
人生若朝露,天道邈悠悠。*
众人仰视着天道,天道俯视人间。只见长阶之上出现一身影,那人玉冠金缕衣走向人间,只是拂袖脚下人间便一片混沌,人们看不清他的脸,却知晓他是谁。
第214章
“百年闹剧,如今也该结束了。”人影消失在天际,天道上的灵光渐渐暗淡下来,恢复了数百年前的模样。
众人拜谢,温时卿却只是看着眼前逐渐停歇的混沌,看一人朝他走来。
一如百年前他看自己一般。
从前往后,不过此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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