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NPH)(原名:《普通大学生》)》
第1章
《穿回古代搞物流[种田]》 作者:木橙西 【完结】
文案:
满级大佬柳锦昱,死后重生成了柳家不受待见的小儿子。
原身替大哥背锅被人打了个半死,又被亲娘以克星为由,一张床板抬出了家,在村子里名声更是臭不可当。
家徒四壁、病痛缠身,还有个同样被爹娘抛弃的冲喜夫郎,这让刚睁开眼的柳锦昱深深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先断亲,然后养好身体。
最后发家致富养夫郎!
排雷:
1.极品亲戚比较多,主攻,生子文。
2.喜欢家长里短、打脸升级写的此文,不喜欢的小可爱手下留情
第1章
雪白的病房里,柳锦昱飘在半空中,冷眼看着下方,对着自己僵硬的躯壳咬牙切齿的母子二人。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财产全部捐赠,一分钱没留下,母子二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谋划十几年什么都没捞着,两人精彩的表情,让柳锦昱心中的怨气消了几分。
看着握紧双拳,满眼不甘的柳锦升,嘴角挂起一抹自嘲。
同父异母的弟弟扮猪吃老虎,在他面前装乖二十多年,可笑他一直拿人家当亲人,而对方却一心想要他命。
柳锦昱胸口剧烈起伏,眼底一片赤红,恨意上来,冲上去杀了二人的心都有,但他做不到,如今他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触碰不到的幽魂罢了。
这母子两锦衣玉食二十多年,从没为钱财发过愁,如今手里就剩下几百万,按照二人大手大脚的性子,估摸要不了多久就花光了。
二人都不是做买卖的料,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
想到这,柳锦昱眼底的赤红慢慢退却,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这是要去投胎了么?希望下辈子能有个真正知冷知热的人,穷一点也没关系。
***
“动作麻利点儿,赶紧把人抬出去,这要死在家里,还不够晦气的。”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语气毫不掩饰的嫌弃。
说话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太太,长得黢黑精瘦,颧骨高高隆起,两片干巴巴的嘴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使唤人。
这模样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很配,一样的尖酸刻薄,惹人厌。
“娘,那床板子还能劈了烧火呢,你干嘛用那抬啊,随便拖出去不就得了,反正也活不长了。”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屋里出来看到后,不满地嘟囔了句。
没嫁进来之前她就知道婆婆不待见自己这个小叔子,嫁进来后才知道有多不待见,家里脏活累活他一个人干了大半不说,吃不饱穿不暖,睡得还是漏风的柴房,要她说,小叔子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罪。
不过今天轮到她上山捡柴烧饭,本来想家里还有一个破床板,于是躲懒起的晚了些,谁想竟然被婆婆给翻出来用了。
柳老太太狠狠瞪了眼女人,骂道:“个懒货,天天就知道躲懒,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别人家媳妇早就起来饭都做好了。你倒好,我这当婆婆的都起来了,还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你咋不直接睡死,也省的浪费粮食!”
打从嫁进来,柳老太太就没歇过嘴,唐二娘都被骂习惯了,她讨好地笑笑,连忙跑去厨房烧饭去了。
这边,柳老太太又对着老二媳妇骂了两句,随后继续使唤两个儿子,把人往外抬。
“哎呦,这人都快不行了啊,柳老太太你不赶紧请大夫给治治,怎么还抬出来了!”
出了门,村里有好事的围过来,看到躺在床板子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柳家老四,吓了一跳。
“呀!这么严重呢,赌坊的人下手也忒狠了,这都快把人打死了!”
“柳老太太,你这是把人往哪儿抬啊,再怎么着都是你亲儿子,还能真不管啦?”
“呸!这就是个灾星,你们谁要心疼,就拖回家养着!”柳老太太啐了一口,一双倒三角眼写满了刻薄。
“我柳老婆子养了他二十来年,这些年他惹事生非,偷家里银钱去嫖去赌,调戏小哥儿跟新媳妇,如今还被赌坊的找到家里,自己被打个半死不说,还害的家里平白赔了十两银子,这就是个灾星,生来就是来克我老婆子的!留他在家,我老婆子早晚被他气死!”
“嚯,赔了十两?!”
大家伙一听,可不得了了。
这可是十两银子啊!他们村子里的庄稼汉,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才能攒下一、二两,稍微有些本事的,去县里卖个力气,也才三、四两银子。
柳老太太家在村子里算是富裕的,但家里供着好几个读书人,平时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这一下子拿出去十两,谁能受得了。
于是大家态度一转,对着奄奄一息的柳家老四,就同情不起来了。
柳老太太惯会做人,尽管她性子泼辣,是村里出了名的,但就冲着养了四儿子这个灾星了这么多年,也没人说她半句不好。
更何况她家可是好几个在学堂念书的,这以后是要参加科考,当秀才老爷的,村里人以后说不定都要仰仗她家,于是就算平时吃点亏也不敢说啥,顶多真忍不下去,过两句嘴瘾罢了。
“哎,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真看着四小子去死,这不跟家里东拼西凑,凑了一两银子,打算给四小子买个冲喜夫郎回来呢。”柳老太太抹了把眼泪,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心疼儿子,其实是在心疼那一两银子。
第2章
但为了自己在村子里的名声,这银子她得花,还得花的人尽皆知才行!
果然,大家一听柳老太太还要花一两银子给不知死活的小儿子买夫郎,对着柳老太太又是好一顿夸赞。
“你这个当娘的真是没话说,这要是我家孩子,当初生下来就该让孩子他爹掐死!”
“就是,祸害咱们村里的小哥儿还不够,竟然还敢惦记学堂里先生家的千金,这还不算,现在竟然还跟人学会了赌钱!柳老太太,说句难听的,你家这小儿子,昨儿怎么就没被打死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一个当娘的,就算四小子再不孝顺,也不能咒他去死啊,你们说是这个理儿不?”柳老太太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柳老太太是个好人啊,家里几个小子一定能考中秀才,给老柳家光宗耀祖!”
“什么秀才,人家锦昌可是要考举人老爷的,等考上了,咱们全村人都跟着沾光嘞。”
这话算是说到柳老太太心坎里了,一张老脸红光满面,哪有一点快要死了儿子的样儿。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死个人,没人注意到床板上的人,早就没了呼吸,等回过神来,那具躯壳里的芯子,早就换了个人。
柳锦昱头疼欲裂,刚有知觉那会儿,他还以为自己没死,头疼大概是因为车祸后遗症,但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跟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老天爷听到他死前的愿望,让他重生了。
只不过地点有些不对劲,他竟然重生到了古代。
这个朝代叫大周,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不仅如此,让他诧异的是,这里除了男人跟女人,还有一类叫小哥儿,身体特征跟男人一样,却跟女子一样可以生孩子。
哥儿的地位比不上女子,但因为身体比女子强壮一些,一些娶不上媳妇的人家,就会买个小哥儿回来,不仅能生孩子,还能当个劳力使唤。
但有些人家是看不起哥儿的,尤其是家里供着读书人的人家。
比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家。
原主也叫柳锦昱,但却是个软包子,性格懦弱,没啥主见,柳家没有一个待见他。从小替几个哥哥背锅到长大,挨过得打比吃过的饭都多,还被亲娘说是灾星降世,指着脑门说怎么不去死。
这不,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小儿子病成这样,连个大夫都没请,直接一张床板抬出家门了。
而原主也的确死了,换成了来自现代,同名同姓的自己。
柳锦昱闭着眼睛梳理脑海里突然涌进来的记忆,原主被打的十分严重,他现在浑身半点力气也无,连说句让她们闭嘴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强忍着恶心,任由原主的亲娘,继续抹黑“柳锦昱”。
“四小子,你也别怪娘狠心,家里为了给你还债差点都要卖地了,昨儿个耀宗耀祖被赌坊里的人吓到,至今还在炕上躺着,你要是有半点良心,就别再回家了。”柳老太太背对着人,干巴巴的脸上充满怨怼。
天杀的瘪犊子,都快死了还浪费老娘一两银子,不是克星是什么?!
声音虽然小,但她不知道,破床板上躺的人早就换了一个,这话被柳锦昱听得清清楚楚。
心口有些发涨,柳锦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原主的。
还真是个窝囊废,替人背锅被打的奄奄一息,亲娘都这么对待他了,竟然还上赶着讨好,是有病不成?
柳锦昱仔细一想,原身的种种迹象还真是有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抑郁症加自闭症,他以前的圈子里没少见得这种病的人,大多是因为家庭原因引起的,按照原主的情况,能撑到现在还没黑化,已经很不容易了。
围着的人逐渐散去,柳老太太见人都走光了,也就不再伪装,伸脚在柳锦昱腿上踢了一下,见他一动不动,又指着他鼻子骂起灾星来。
“就是个灾星,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你!”
“娘,你真要拿出一两银子给四弟买个夫郎回来啊?一两银子够买两本书了,同窗他们都买了,就我一个人没有。”
说话的是柳家老二,名叫柳锦荣,也是个蔫坏的,从小没少欺负原主。
“什么破书就值一两银子,我看都是骗人的。再说你大哥不是买了吗,借来抄抄不就行了。”柳老太太瞥二儿子一眼,对这个读了半辈子书,连个童生都没考上的二儿子,不是很看好。
但县上的教书先生说,老二这次有希望能考中,不然她早喊老二回来种地了。
“娘,大哥那是去年买的,有些新内容书上没有。”柳锦荣有些着急,看了眼床板上的病秧子弟弟,心里有了主意,“娘,要不您把这一两银子给我,四弟夫郎这事,我给摆平。”
柳老太太瞪着吊梢眼,警告道:“这小畜生好不容易快死了,你可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
“娘,您就放心把这事交给儿子吧,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还能给您挣个好名声回来。”想到隔壁宁家村那小哥儿,柳锦荣眼里闪过一抹贪婪。
柳锦昱闭着眼睛听着母子儿子的脚步声走远,这才睁开眼睛。
许久不见阳光,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缓了会儿,才转着眼睛打量原身亲娘施舍给他的房子。
房子破败不堪,房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还破了一个大洞。
第3章
柳锦昱叹了口气,只希望今夜不要下雨才好,否则他刚重生,怕是又要去见阎王了。
原身受的伤太过严重,不多时他就眯着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第2章
柳锦昱是被吵醒的,隐约听到外边说什么要去宁家村接亲。
接亲?
想起来了,那老太太昨天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要给自己娶夫郎,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这才不过寅时(3-5点),天都没亮。
“哟,要去接新夫郎啊,那得赶紧了,宁家村在大东头呢,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四五个时辰呢。”
屋外有看热闹的人说到。
“可不,锦荣下午还得赶回县里学堂呢,回去晚了可不行。”
柳老太太说完,那人又说了一番恭维的话。
柳锦昱没听进去,他维持一个姿势躺了一整夜,后背针扎一样麻的厉害,此时难受得很,但伤势太重,他现在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屋外,柳老太太已经跟那人从大儿子夸到了小儿子,这个小儿子指的当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双胞胎兄弟柳锦昌。
他没打算喊原身亲娘过来帮忙,本来就不受待见,巴不得原身赶紧死了,要是知道原身不仅没死,眼神还变得清明了,怕是能上来掐死他。
他闭着眼睛转移注意力,想以后该如何生活,即将要过门的夫郎什么样。
能生孩子的小哥儿,该不会跟女子一样,也要擦脂抹粉吧?
原身在村里经常垂着头佝着腰,柳锦昱在原身记忆里,压根就没见过几个小哥儿,要么是成亲好些年的,未出嫁的哥儿,他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笑的是,村里人还说原身破未婚小哥儿身子,禽兽不如。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原身连那小哥儿高矮胖瘦都不清楚,分明是有人故意造谣。
不过幸好只是传言,没人站出来追究,不然原身怕是早死了。
想着,他又将思绪放在即将过门的夫郎身上。
上辈子他一直没喜欢过什么人,娶个男人进门倒也不排斥,只要人好,一起搭伙过日子没什么不好。
咂摸两下干燥的嘴巴,闭上眼睛疲倦得睡了过去。
***
“水……”
柳锦昱是被渴醒的,皱着眉头咳了两声,喊出声来才想起自己重生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叹了口气,双手撑着床板想要爬起来,给自己弄点水喝,但这具身子一点力气没有,他手都抬不起来,更别提下床走动。
就在他打算放弃时,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唇边,他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秒如愿以偿喝到了带着一丝凉意的水。
但只有一小口,他还没喝够。
“不能再喝了,你太长时间没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等他开口,身旁有个声音,小声解释起来。
柳锦昱微怔,随即想起这大概就是自己那个新过门的夫郎了。
于是睁开眼睛,看向一旁。
见他看过来,对方有些害怕地躲进了身后的阴影里。
新夫郎小小一只,整个人面黄肌瘦,下巴尖的吓人。身上穿着不知补过多少回的旧衣服,好在洗的干干净净,让人并不排斥靠近。
柳锦昱细细打量对方,怎么看都觉得这还是个孩子。
“过咳咳……过来。”
他朝自己的小夫郎伸手,想让对方帮自己翻个身。
结果小孩儿胆子太小,还以为他要打人,吓得闭上眼睛,瑟缩成了一团。
柳锦昱叹了口气,虚弱道:“怕什么,我现在这副身子连翻身都做不到。”
少年实在太瘦,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一双眼睛干净透彻。听到他的话,眨了两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后赴死似的,捏着拳头往前挪了一小步。
“近点,帮我翻个身,再躺下去人都要瘫痪了。”柳锦昱哑着嗓子说。
宁睿抿起嘴巴,想到来之前从奶奶那偷听到的话,心一横上前扶着人帮着翻了个身。
这人果然跟他偷听到的一样,就要死了。等他死了,自己就带着娘给的银钱去县里找份工做,再也不回宁家村了。
“嘶——”柳锦昱皱了一下眉头。
这小孩儿长得小,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
他一出声把宁睿吓一跳,连忙收回手,战战兢兢的道歉。
“相、相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是这具身体情况太糟糕了。”柳锦昱顿了下,“你刚刚叫我什么?”
“相、相公。”宁睿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柳锦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喑哑吓人,又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宁睿垂下头,哥儿到了他这个年纪才出嫁,已经有些老了,柳锦昱比自己还大五岁,两人其实半斤八两,可他要是嫌弃自己,把自己休了怎么办?
在大周,被休掉的哥儿,白给人干活都没人要。哥儿的地位本来就低,自己要是被休了,那就真没活路了!
宁睿抿紧嘴巴,心里打定主意,绝不能让他把自己休了!
“十七啊,这也太小了。”
柳锦昱没看到少年过于惊讶的表情,他靠在床头思索片刻,随即说道:“以后别叫我相公了,换个称呼。”
他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三十二了,被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未成年叫相公,他还没这么禽兽。
第4章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宁睿胆子稍微大了些,他觉得这个人好像跟媒婆说的有些不一样。
“叫我柳大哥,或者直接叫名字,都可以。”
宁睿愣住。
叫名字?在宁家村,他还没见过敢叫自家爷们名字的哥儿呢。难道柳家村的哥儿,跟他们村的不一样?
“愣着做什么,叫一句来听听。”闲着没事做,柳锦昱就想逗逗这小孩儿。
只是没想到小孩儿还挺乖,让叫就叫,一点不含糊。
“柳、柳大哥。”宁睿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忐忑,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不让自己叫相公,别是还想着以后休掉自己吧?
见少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柳锦昱吓了一跳,连忙倾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睿猛地摇头,一双眼睛红彤彤。
“你不能把我休掉!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你要是不待见我,那我就去县里做工,保证不碍你的眼。”
见柳锦昱不出声,他有些着急,上前抓着他胳膊,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让我叫你柳大哥,我就叫。你不是喜欢村里的王寡妇么,只要你答应不会休了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可以帮你打掩护!”
柳锦昱一开始还有些摸不到头脑,最后听得脸都黑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那王寡妇今年都五十有四了,我就算再不挑,也不会看上一个年纪能当自己亲娘的。”
“对、对不起。”宁睿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抬起头来。”柳锦昱看着少年,缓缓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休了你,也不会打你,既然你叫我一声哥,以后只要有我柳锦昱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到。”
大周除了休妻,还有和离一说。在原身的记忆里,十里八乡还没听说过哪家和离的,人们潜移默化中觉得,那是富贵人家才有底气干的事。因为寻常人家和离后,被夫家赶出家门,娘家也不能回,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
所以就算夫家再不好,也都会忍着,最多分家断亲,不跟夫家的人一起住罢了。
少年抿着嘴,不吭声,柳锦昱继续说道:“鬼门关走一遭,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柳锦昱了,不管你从别人那听到些什么,那都是过去的柳锦昱,不是我。”
宁睿有些懵,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柳锦昱没指望对方立马相信自己,别说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突然听到村里臭名昭着的混人,一夜之间改了性子,也是不信的。
“我有些累了,先睡会儿。家里没什么吃的,我这有些银钱,你看看能不能去邻居家换点米面回来。”
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边躺着二十文钱,跟一身干干净净的儒生道袍,这是原身唯一的财产。
宁睿见他从里边捡出五文钱递给自己,刚要伸手接,那只带着病态的手臂退回去,又捡了五枚铜板出来。
“记得挑人多的地方走,要是碰上有人拦路,宁可钱不要了,也不要跟人气冲突。”
少年细胳膊细腿儿,万一真碰到村里的小混混,只有吃亏的份儿。
“知道了。”宁睿紧紧捏着十个铜板,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这才转身出门。
宁睿离开后,柳锦昱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少年头一次来宁家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却打发人出去换吃的,这不吃亏才怪。
睁着眼睛瞪着房顶的洞发了会儿呆,见少年还没回来,便有些着急。
扶着墙壁慢吞吞坐起来,脚还没沾地,便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是少年清亮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雀跃。
“柳大哥,我回来了!”
少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是等着自己夸他呢。
柳锦昱勾唇笑了下,随即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哟,换回来不少东西呢,睿哥儿真能干。”
宁睿从小没接触过什么人,在家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心思单纯的很,听他夸自己,发黄的面颊上,多了一抹粉色。
“跟我说说,都换了什么回来?”柳锦昱问。
“换了两斤粗米,两斤粗面,还有六个鸡蛋!”宁睿打开布袋让他看,然后小心翼翼把放在胸口处护着的铜板拿了出来。
“这些一共花了四文钱,买米面花了一文,鸡蛋贵了些,花了三文。”
柳锦昱看到袋子里的米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分明是米糠跟麦麸,这东西能吃吗?吃进去嗓子非剌坏不可!
见柳锦昱脸色不太好,宁睿以为自己花的钱太多了,脸色也有些泛白。
“对不起……“
柳锦昱回过神来,琢磨着是自己刚才不说话,吓到小孩儿了。
“不用道歉,柳大哥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身子还没好,吃不下粗米。”
宁睿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眼眶有些泛红。
“那、那我再去换。”
“宁睿。”
宁睿听到他叫自己大名,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
“柳大哥,你说。”
少年忍着眼泪强迫自己不哭出来的模样,实在太招人疼,柳锦昱根本忍不下心说一句重话,于是把人拉到身边,用手指在少年眼眶下轻轻蹭了下。
第5章
“多大了,还哭鼻子。”
“我、我没哭……”柳锦昱的声音实在太温柔了,他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宁睿抬手慌乱的去擦,结果越擦越多。
他害怕的厉害,在家里奶奶只要一看到他哭,不管青红皂白就打他骂他,说他是来讨债的,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啼啼。
爹跟娘也只会让他忍一忍,等嫁人就好了,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安慰他,跟他说有什么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于是他从一开始拼命忍着,最后变成了放声大哭。
柳锦昱摸着扎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毛脑袋,有些后悔让少年发泄了。
少年个头不大,哭声倒是响亮的很,不大工夫门口就吸引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哎哟,这昱小子也太不是个人了,都瘫在床上了,还欺负夫郎呢,也不怕人家受不了跑了。”
“那不能,这新夫郎是宁家村的,我听我娘家人说,这小哥儿名声也不好,就算跑出去也没什么活路。”
“要我说啊,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柳老太太这门亲事说得好,两人凑一块省得祸害别人家小子跟哥儿了。”
“没错!还是柳老太太会打算,将来一准能当上秀才娘。”
几人说道最后,拍起了马屁。
柳锦昱摸着怀里的毛脑袋,听得津津有味。
原身亲娘的名声是真的好,只是不知道等大家知道真相那一刻,是雪中送炭的多一些,还是落井下石的多一些。
怀里人渐渐止住了哭声,宁睿抹着眼泪不好意思得从他怀里退出来。
柳锦昱一瞧,小孩儿这么一哭,脸上好看不少,白里透红,能看出几分清秀的影子来。
“不哭了?”他打趣道。
“我、我去做饭!”宁睿不敢看他,说完转身跑了。
“把米煮软一些,顺便再去村头赵大夫家,请他过来一趟。”柳锦昱连忙说。
“知道了,柳大哥。”
第3章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宁睿对自家相公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奶奶被人骗了,相公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对了,相公不让自己这么叫他,但有什么关系,自己在心里偷偷叫,反正他又不知道。
他抿嘴,偷摸笑了起来。
家里只有一间茅草屋,没有专门的厨房,宁睿只好用石头在门口简单搭了个灶台,随后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缺了一角的陶罐出来。
将陶罐洗干净,在里边放了一把粗米,扔进去两个鸡蛋,用小火慢慢熬上,又去屋里给柳锦昱倒了碗水,这才出门去请赵大夫。
一天没吃东西,柳锦昱的肚子已经唱了一上午空城计,他撑着身子喝光碗里的水,躺回床板上继续思考人生。
天气一天天变冷,眼看就要进入秋收,要命的是入秋便会下雨,这小破房子,里边除了一张破床板,连床象样的被子都没有,万一半夜下起雨就麻烦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柳锦昱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等了会儿,不见宁睿回来,他有些担心,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频频朝门口的方向眺望,大概过了一刻钟,终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赵大夫,麻烦您快点,我柳大哥病的很严重!”屋外传来宁睿急切地催促声。
“急什么,祸害遗千年,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得,又是一个不待见原身的。
柳锦昱笑容有些无奈,待看到赵大夫后,发现这人跟村里人有些不一样,一言一行倒像是读过书的。
只不过,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这都拜原身所赐,搞得村里人上到老头老太太,下到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只要听到他名字不是骂就是怕。
“哟,还挺精神。”赵大夫一进门,先是捋着胡子瞥了他一眼。
赵大夫年近六十,是个身子骨十分硬朗的小老头,因为家住村东头,平时不怎么跟村里人交流,对柳锦昱的认知,还是从几个经常去他那拿药的老太太那听来的。
不是说柳家四小子生性软弱,连正眼瞧人都不敢么?他瞧着怎么不像那么回事,眼神如此精明,哪有半分软弱可期的样子?
“赵大夫,您快给我柳大哥瞧瞧吧,都咳一早上了。”宁睿着急道。
柳锦昱心中一动,他一直当小孩儿怕自己,没想到竟在偷偷担心自己。
就算是一个陌生人,都有恻隐之心,反观原身的娘亲,儿子病成这样,大夫都舍不得请。
原身怕不是捡来的吧?
柳锦昱收回思绪,对上赵大夫探究的目光,不卑不亢回望过去。
“不好意思了赵大夫,家里什么都没有,有些招待不周了咳咳……”
“无妨。”赵老头伸手给他诊了下脉,随后道,“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势如何。”
柳锦昱下意识看了眼宁睿,小孩儿脸颊红彤彤,丢下句“我出去看看粥熬得怎么样了”,转身连忙跑了出去。
就算宁睿不出去,他也是打算把小孩儿支开的,他身上的伤太严重,吓着人就不好了。
忍着疼痛将跟皮肉黏在一起的衣衫脱下来,柳锦昱出了一脑门的汗。
赵老头在一旁瞧着,见他眉头都没皱几下,心里开始琢磨起传言的真实性。
“你小子,伤的这么重能活到今天真是个奇迹!”
第6章
处理完柳锦昱的伤,赵老头啧啧两声,“这要放其他人身上,早就活不成了。”
柳锦昱点头。
可不是,原身已经死了,我是个冒牌货。
“赵大夫,我这里只有十文钱,药钱的话,您说个数,过几天我一定亲自给您送过去。”他穿上衣服,说。
赵老头看了眼他手里十个铜板,没接。
“打发要饭的呢,这些钱连一副药钱都不够,要想活命,你至少得连喝半个月汤药。”
“赵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些,不够的话,我明天可以上山挖野菜,去县里卖钱还您!”宁睿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捏着几个擦得发亮的铜板。
看的出来,小家伙为了攒下这几个钱,花了不少心思。
赵老头:“小子,能娶到睿哥儿做夫郎是你的福气,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好,当心我赵老头把你腿打折!”
“睿哥儿是我夫郎,我自然会对他好。”柳锦昱说。
“最好是这样。药钱的事不用急,睿哥儿在家好好照顾你相公,只要身体好了啥都好说。”赵老头捻着胡子说。
宁睿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送走赵大夫,宁睿刚进屋就见他家相公一直盯着自己瞧。
“相……柳大哥,怎么了?”
“睿哥儿,你放心,柳大哥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嗯,我相信柳大哥!”
少年眼睛亮如繁星,巴掌脸上写满了信赖,这让柳锦昱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忽然踏实下来。
午饭没得吃,晚饭是宁睿下午熬得粗米粥,里边还飘着几片菜叶子。
家里没有野菜,这显然是赵大夫给他看病时,小孩儿抽空去后山挖的。
“柳大哥,我煮了两个鸡蛋,你先吃一个,剩下一个晚上饿了再吃。”宁睿捧着两颗鸡蛋,全部放到他手里。
柳锦昱握着鸡蛋,偏头看捧着树叶喝粥的少年,眼睛有些酸涩。
“一人一个。”他说。
“柳大哥,我、我不用,鸡蛋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吃呢。”宁睿连忙摆手,紧张地小脸都白了。
“对柳大哥来说,你才是最珍贵的。”柳锦昱把鸡蛋塞进少年手里,迎着少年湿润的目光,认真承诺到,“睿哥儿,以后家里有一口肉,就一定是你的,柳大哥一定会把你当成亲弟弟来疼。”
宁睿愣愣看着他,树叶一丢,扭头扑进他怀里又哭了起来:“柳、柳大哥呜呜呜……”
“好了不哭了,相信柳大哥,要不了多久,柳大哥就能让你吃鸡蛋吃到吐。”柳锦昱摸着少年干枯的发梢,笑着说。
“才不会呢,鸡蛋这么好吃,傻子才会吐呢。”
结果刚说完没多久,他家肠胃还有些弱的柳大哥,转眼就把刚吃进去的鸡蛋,吐了个干净。
宁睿攥着没吃完的半个鸡蛋,傻眼了。
柳锦昱:“……”
这破身子,未免也太不争气了些!
于是宁睿红着眼睛又出去煮了一个,这回他蒸了一个容易消化的鸡蛋羹,放在瓦罐里闷着,这样等再拿出来,还是温的。
***
夜幕降临,没什么娱乐设施的古代人,已经早早躺在床上准备歇息了。
而柳锦昱这边,却出了些状况。
家里只有一张破床板,一个人躺都费劲,更别说两个。
宁睿提出打地铺,柳锦昱说什么也不同意,虽说天气还不太冷,但小孩儿身子骨那么弱,又是个哥儿,万一生病留下病根儿怎么办?
宁睿都快急哭了,他刚才只不过说了句,自己要去打地铺,他家相公就生气地说,要跟他一起睡地上,把他困意都吓没了。
“这样吧,睿哥儿你去外边抱些茅草进来。”
“好。”
宁睿乖乖把茅草抱进来,等柳锦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又率先躺了上去才搞明白,他家相公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睡地上了。
“柳大哥你……”
“睡床板还不如睡茅草舒服呢,不信你来试试。”柳锦昱说。
小孩儿抱着迟疑的态度在床板跟茅草上试了下,发现他家相公说的没错,果然还是茅草更舒服些,于是也不纠结了,僵着四肢跟他家相公躺在了一处。
柳锦昱:“冷不冷?靠过来些。”
宁睿:“不、不冷。”
柳锦昱没说话,抬手在小孩儿胳膊上摸了把,发现一片凉意,于是长臂一伸,将小孩儿捞进怀里抱住了。
“我冷,这样抱着好多了。”
后者脸红的冒烟:“柳、柳大哥暖和就行。”
“傻小子。”柳锦昱轻笑一声。
“我不是小子,是哥儿……”
“我家睿哥儿可不傻,还知道还嘴呢。”
“……”
发现自家相公在故意逗自己,宁睿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他昨晚就没睡好,偷听到奶奶跟媒婆的对话后,担心了一晚上自己会不会被休掉,这会儿放下心了,整个人困的不行,不一会儿就靠着自家相公的肩膀,沉沉睡了过去。
柳锦昱断断续续睡了小半天,现下看着露天的房顶,跟身旁闭眼酣睡的少年,睡意全无。
想他堂堂一个大总裁,现在竟然落到了一个连正经睡觉地方都没有的地步,这要放在上辈子,有人敢这么跟他说,他怕是会笑死。
第7章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如今的他不仅家徒四壁,还有个未成年的瘦弱夫郎要养,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赚钱,摆脱现状!
不过赚钱之前,首先要分家断亲,他可不想再跟原身一家有什么牵扯。
生育之恩,原身已经以死报答过了,我柳锦昱的便宜,柳家休想占一分。
臂弯处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柳锦昱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少年细碎的短发,也陷入了睡眠。
***
“懒货,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刚进门就这么懒,以后肯定不是个好的!”
第二日,天刚亮,柳老太太就跑来敲门了。
“砰!砰!砰!”
两扇本就不慎牢固的门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柳老太太你这是干啥,人家小两口刚成亲,多亲热亲热还不行了。”
有嘴碎的妇人开起黄腔,几个起的早下地干活的汉子,也跟着嘿嘿笑。
柳老太太自觉被落了面子,叉着腰骂了回去。
“我呸!好你个不守妇道的王寡妇,当别人都跟你一样不守妇道呢!天还没黑就跟男人搞在一处,忒不要脸!”
“柳老太太,你再敢造谣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王寡妇也不是好惹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是不是造谣,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柳老太太懒得搭理她,想到小儿子平日里的叮嘱,让她少跟村里人起冲突,便又将怒火集中到柳锦昱夫夫身上来。
“两个小王八蛋,反了天了!你爹娘还没死呢,睡到现在,地里的活计是要留给我们两个老的干吗?!”
第4章
柳锦昱早就被吵醒了,他伸手将少年耳朵捂住,好让少年睡得更舒适些。
谁知这老太太战斗力这么强,一声更比一声高,把小孩儿生生吓醒了。
宁睿猛地翻身坐起来,看到外边天都大亮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看着自家相公,刚想道歉,就听他家相公说,让他赶紧在脸上抹几道灰,然后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
“没事,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柳锦昱揉揉少年短发,随后皱着眉头往地上一趟,俨然就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这下宁睿不发愣了,他性子单纯,以为他家相公真要不行了,趴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柳锦昱给他使眼色都没看到。
这时,“砰”一声,不堪一击的门板终于壮烈牺牲。
外头的人看清里边的情况后,纷纷嚷嚷起来。
“哎呀,柳家小子怕是要不行了,柳老太太赶紧请赵大夫啊!”
“出气多进气少,怕是请来也没用了!”
“那就请村长,村里就要死人了,这可是大事儿!”
要请村长?
柳锦昱一听,这感情好啊,他本来想等身子好些,再让人抬自己去村长那断亲,现在看这情况,说不准这事今天就能办成。
睿哥儿,只能再委屈你一会儿了。
他闭着眼睛听屋外的情况,一群人动作挺快,没过多久就把村长请来了。
柳树村这一任的村长叫柳正,年纪四十来岁,为人还算公正,又因为辈分比较高,在村里还有很有威望的,宁睿就是从他家换来的米面跟鸡蛋。
“这人就要不行了,柳老根家的,等人咽气了,让你当家的把人背去埋了吧。”村长说。
“埋哪儿?祖坟可不行!”柳老太太说。
“胡闹!”村长呵斥道,“昱小子是老柳家的人,不埋祖坟埋哪儿?!”
“埋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埋祖坟。他就是个灾星,会破坏祖坟风水的!再说,祖坟那边可不止我一家,万一牵连到别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柳老太太说的有道理,不能埋祖坟!”
“我也不同意昱小子进祖坟!这小子从小偷鸡摸狗,还差点破了好人家小哥儿的身子,这样的人不配进祖坟!”
见柳老太太又拿灾星说事,村长有些不高兴,但村里人都不同意,他虽然是村长,但也不能轻视大家的意见。
柳锦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两声,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
“娘,儿子、儿子不进祖坟……”他红着眼睛,看着柳老太太,声音无比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儿了。
“昱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进祖坟,你难道想当孤魂野鬼不成?!”村长生气道。
“叔,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锦昱喘了口气,转头落到柳老太太身上的目逛,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娘,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灾星,如今儿子就要不行了,就让儿子最后再为您做件事吧。”
“娘,咱们分家断亲吧。”
说完他闭了闭眼精,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什么?断亲?!竟然提出断亲来,昱小子,你也太不孝了!”
“昱小子,你疯啦,先不提孝不孝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断亲后让睿哥儿怎么办?你眼看就要……你这不是要逼死睿哥儿吗?!”
“父母在不分家”,在这十里八乡内,就没有小辈先提出分家的道理,但凡分了家的,不管什么原因,一顶“不孝”的帽子,这辈子都跑不掉。
更别提断亲,说出去是要别人戳脊梁骨的,子孙后代永远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所以当大家听到柳锦昱提出分家断亲时,全都懵了,甚至觉得他疯了。
第8章
村长也摇头叹气,本以为昱小子娶了夫郎能转变性子,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分家断亲?我呸!你当老娘是死的不成!”柳老太太叉着腰破口大骂,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她早就上去抽这小畜生两个嘴巴子了。
她跟别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压根就没指望小畜生孝顺自己,只是心疼花出去的一两银子罢了。哥儿虽然力气小,但好歹是个男人,能当半个劳力使呢!小畜生眼看就不行了,这一两银子可不能打水漂了!
柳锦昱不动声色观察柳老太太,见她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无非就是等他死了,好奴役睿哥儿。
一两银子就想买一个,免费的终身劳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更何况还不到一两,睿哥儿昨晚就跟他说了,柳锦荣只给了他奶奶五百文。
这母子两,一个比一个黑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得尽快摆脱掉,省得以后被缠上。
“咳咳……娘,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灾星,活着的时候没能让您跟爹享受到一天好日子,儿子不想死后还让您二老跟着受罪。”
说着让睿哥儿扶自己起来喝了口水,然后当着柳老太太的面全咳了出来,脸色顿时更苍白了几分。
柳老太太后退一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昱小子这话说的,你人都没了,自然也克不到你爹娘了。”
“是啊是啊。”
围观群众跟着劝说,当着他这个病人的面,一口一个快死了,半点不避讳。
柳锦昱心里冷哼一声,继续给柳老太太下猛料。
今天这个亲,说什么都得断,否则他跟睿哥儿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有。
“娘,儿子都是为了您好。”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
“昱小子,这是什么啊?”
“村长,您给我们念念。”
村里人没几个识字的,村长柳正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县里做工,跟着贵人识过几天字,虽然不能认全,但“欠债人”跟“十两”几个字,他看的清清楚楚。
“混账!简直是混账!”
村长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找根棍子,狠狠抽眼前的混账东西一顿。
“十两银子啊,你让睿哥儿拿什么去还!”
“柳、柳大哥……”宁睿扯着自家相公袖子,小脸上满是迷茫。
柳锦昱脸色灰白:“睿哥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了县上赌坊十两银子,我不想连累爹娘,只能委屈你了。”
说完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在小孩儿手上捏了捏,示意他不要担心。
宁睿性子单纯,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索性垂着头,一言不发。
围观群众只当他是太过失望,也没多想,将矛头全部指向了柳锦昱。
“什么?十两?昱小子,你娘昨儿不是刚替你还了十两银子,难不成还有?”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到底欠了多少啊!”
呵,柳老太太替原身还银子,还是十两,做梦吧。原身病的快死了,几十文药钱都舍不得出,怎么可能拿出十两银子替原身还债?
她以为原身被打死,就不用偿还欠款了,因此肆无忌惮在村子里宣扬自己多高尚,亲儿子不当人,她也照样疼,赚足了好名声。
可柳锦昱偏不如她的意。
“娘,您替儿子还了欠款?”他眼睛湿润的看着柳老太太,“那这么说,半个月后,赌坊的人就不会来讨债了,睿哥儿也能活下去了!“
“太好了!”他握着睿哥儿的手,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好个屁!小王八羔子,当初老娘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柳老太太死死盯着小儿子,眼里直冒火星子。
说这些都没用,万一半个月后赌坊真找来怎么办?那可是十两银子,够锦昌买多少书本了!让她拿出来给小畜生还债,门都没有!
断亲,对,她要断亲!
“村长,我要跟这小畜生断亲!”
“柳老根家的,你……”
村长皱着眉,还要再劝,谁料柳老太太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先前已经替这小畜生还了十两银子,谁知、谁知竟然还有十两欠款……家里积蓄不多,何况还供着几个读书人,先生说锦荣今年有望考上,我这个当娘的,砸锅卖铁也要凑够锦荣科考的路费啊!”
“可现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锦荣跟锦昌他们是个有出息的,将来一定能当上官老爷!”
“说的没错,到时候咱们全村都跟着沾光呢!”
柳正是一村之长,他得为村里的利益考虑,村里出个读书人不容易,老柳家一下就占了八成,为了全村的发展,也不能得罪了。
“柳老根家的,你想清楚了,真要断亲?”
柳老太太继续抹眼泪:“都是被逼得,我也没办法呜呜呜……”
柳正皱眉,扭头又去问柳锦昱。
“昱小子,你也想清楚了?”
“叔,小子想清楚了,小子不想让爹娘跟着受连累。”
柳正点头,没再说什么,让人去请族老去了。
断亲是大事,要开祠堂把柳锦昱的名字,从柳老根家族谱里迁出去,这事必须由族老坐镇才行。
第9章
柳锦昱被人抬着朝祠堂的方向走,宁睿紧紧跟在后头。
柳老太太让人回去喊他当家的。
柳老根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男的,是原身大哥柳锦繁,原身就是替他背锅才被赌坊的人打死的。
想到柳锦繁将罪名推给原身,一家人没一个出来作证,眼睁睁看着原身被打死,柳锦昱就对这一家人恶心的不行。
现在他名声不好,就算说出实情也没人相信,为了自己跟睿哥儿能生存下去,只能先装一波孙子了。
第5章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祠堂里坐着五个白发老人,都是村里年纪最长的,坐在首位的叫柳长发,被大家尊称为二叔公,已经年过花甲,是村里威望最高的。
方才说话的人,就是他。
柳正朝二叔公点点头,随后朝柳老太太一家说道:“断亲文书该怎么写,你们自己商量吧。”
说是商量,却没有人来问柳锦昱的意见,柳锦繁识字,捏着袖子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柳锦昱从今往后跟柳家半点关系没有,就算饿死病死,也不关柳老根家的事。
“再加一条,日后我跟睿哥儿不论过得穷还是富,都跟老柳家无关,我跟睿哥儿也不用赡养二老。”柳锦昱道。
“呸!谁稀罕你个灾星赡养。”柳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儿子半点看不上,“老大给他加上,省的等他们富了,还要担心我这当娘的上门打秋风。”
“知道了,娘。”
柳锦繁提笔加上,写完又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
柳锦昱听得仔细,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文书一式三份,族里一份,柳老太太跟柳锦昱各一份。
柳锦昱收好自己那份,不一会儿就被几个汉子抬回了家。
破旧茅草屋里,他拉着宁睿的手,郑重承诺。
“睿哥儿,柳大哥答应你,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宁睿扑进他怀里,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我不要好日子,我只要柳大哥好好的。”
“小傻子,你柳大哥好着呢。”给单纯的小傻子擦干眼泪,他笑着解释,“刚才都是演给他们看的,我要是不病得快死了,柳家人能这么痛快答应断亲?”
宁睿红着眼睛抬头看他,冷静下来后觉着他家相公看上去似乎比刚才有精神多了。
“柳大哥,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没事,柳大哥不会骗你的。”
这一身伤,得亏他心理素质过硬,要换成原身,重生十次怕是也挺不过来。
宁睿观察他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柳大哥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些吃的去。”
他刚才太丢人了,跟个小哭宝似的,竟然把相公的衣服都给哭湿了。
“还真是有点饿了。”柳锦昱摸着肚子道,“再蒸两个鸡蛋吧,睿哥儿蒸的鸡蛋很好吃。”
后者乖巧点头:“那柳大哥你等一下,马上就好。”
少年手脚麻利,半刻钟不到,就端着热腾腾的蒸鸡蛋回来了。
“柳大哥,我放了一点酱油跟葱花,肯定特别好吃!你快来尝尝!”宁睿双眼亮晶晶。
柳锦昱接过家里唯一的破陶碗,把第一口送到少年嘴边。
见少年摇头想要拒绝,他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忘了早上柳大哥跟你说过的话了?以后咱们家,你最大。而且柳大哥告诉你,其实这蒸鸡蛋你柳大哥我还有些看不上,以后咱们家可是要天天大鱼大肉的,蒸鸡蛋你都不敢吃,难不成想让柳大哥拿去给别的小哥儿吃?”
话刚说完,手里的汤匙被少年一口叼住,对方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真出去勾搭个小哥儿回来。
柳锦昱失笑,抬手在少年脑袋上揉了把。
两个人分食完一碗蒸蛋,虽说没吃饱,但肚子里也算有了些东西,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喝过药,柳锦昱靠在墙边,看少年扶着门板,在门口比划着想要按回去。
但那门板长时间不用,已经快被虫子蛀空了,早上又被柳老太太一顿捶打,在少年手中没坚持多久,便裂成了几瓣。
宁睿手里握着一块破木板,傻乎乎看向自家相公。
少年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有趣,柳锦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大哥。”宁睿抿着嘴,有些想哭。
家里门都没了,他家相公竟然还笑得出来。
见少年情绪有些低落,柳锦昱立马开口哄道:“夜里还不是很冷,没有门也不要紧。”
“可是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想到自家相公有抱人睡觉的习惯,宁睿脸上有些发烫。
“那就让他们看,躺在我身边的又不是村里的王寡妇,还怕别人说什么不成?”
“柳大哥!”宁睿脸颊爆红。
他家相公怎么又提起这事了,他都承认错误了,怎么还拿这件事打趣自己呢。
“好了,不逗你了。”柳锦昱笑着说,“这不是还有一块破床板么,把那个当成门板就行。”
后者看了眼立在角落里的破床板,眼睛咻的亮了起来。
“对啊,柳大哥你好聪明!”
于是少年又开始比划起来。
柳锦昱看着少年小蜜蜂一样,在巴掌大的茅草屋里进进出出,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第10章
在现代习惯了午睡,再加上这具身体还十分虚弱,他让宁睿把床板抵在门口,然后抱着怀里热乎乎的小夫郎,睡起午觉来。
***
自从断亲书拿到手后,柳锦昱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头好了不少,两天下来都能扶着墙来回溜达了。
“柳大哥,你怎么又下地走动了,身上的伤害没好全呢。”宁睿生完火进屋一瞧,见他家相公又下地了,一张小脸跟着皱了起来。
“生病了就要多活动才能好得快,天天闷在房间里,不利于身体恢复。”柳锦昱笑着朝他伸手,“来扶你柳大哥出去晒晒太阳,再待下去人都快发霉了。”
宁睿还是有些担心他家相公的身体,小心翼翼把人扶到外边,自己边做饭边看护,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倒下了。
好几天没见太阳,柳锦昱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扭头见少年把最后一把粗米扔进陶罐,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生计大事来。
他家粮食马上就要吃光了,再过两天怕是连迷糊都吃不上。
看来得抓紧时间搞钱了。
他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大山,心中思索着各种赚钱门道。
仕农工商,大周跟大部分朝代一样,商人地位最低。
可是不经商,还能干什么?
打工?当了半辈子老板,让他给别人打工,那是不可能的。
种地?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连锄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至于继续念书考取功名,压根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钱考功名。
不过等以后有钱了,倒是可以考个秀才当当。毕竟在古代,没个功名在身,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做回老本行——经商。
上辈子他是搞房地产的,但在大周土地买卖尤为严格,而且价钱高的离谱,不是现在的他能搞的起的。
做吃食他不行,酿酒也不会,上山采草药卖钱,他连野菜都辨认不出,更别提药材……
思索半天,叹了口气。
“睿哥儿,咱家还有多少钱?”晚饭后,他问宁睿。
“只有十五文了。”提起钱,少年有些发愁,“柳大哥,咱们家还有十两银子欠款没还呢。”
他长这么大只见过铜板,手里钱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几文。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别担心,十两银子而已,不出半月你柳大哥就能还上。”柳锦昱在少年头上揉了把,安慰道。
宁睿点头:“嗯,我相信柳大哥。”
话是这么说,但小孩儿不会撒谎,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暴露了主人的心声。
柳锦昱失笑,这点困难的确不算什么,做为一个全国十强企业的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这些话不能对少年说,于是干脆不解释,拉着少年看起星星来。
“再有几天就要入秋了,希望不要下雨。”宁睿抱着胳膊说。
“冷了?”柳锦昱张开双臂把少年抱进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后者僵着身子,脸上红彤彤。
翌日。
宁睿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跑到门口一看,他家相公竟然把早饭都做好了!
“柳大哥对不起,我起晚了……“他垂着脑袋,手足无措。
“不晚,时间还早呢。”柳锦昱回头朝少年笑着招手,“快过来尝尝柳大哥手艺怎么样。”
他虽然厨艺不精,但舍得放油跟作料,味道微苦的野菜被他这么一炒,好吃不少。
“柳大哥,这个炒咸菜好好吃!”宁睿双眼亮晶晶。
柳锦昱:“……”
不是咸菜,他只是盐放多了。
“柳大哥,你好厉害,粗面饼吃起来比面糊好吃多了,我感觉这里边好像有肉一样,吃起来香喷喷的。”
少年握着一小块面饼,啃得开心,“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早饭就好了。”
“柳大哥,我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柳锦昱摇头:“柳大哥倒是希望你能再贪心一些。”
“啊?”宁睿傻乎乎看着他家相公。
“没事,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些都是你的。”他把剩下的半块面饼,推到少年面前。
对方连忙摇头拒绝:“不行!这是给柳大哥的,你身体还没好,要多吃一点才行!”
“我已经吃过了,还吃了一个煮鸡蛋呢。”柳锦昱示意他往陶罐下看,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里,躺着一小块蛋壳。
宁睿看到后,果然不再坚持了,就着咸菜将面饼吃了个干净。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过最饱的一次。
一块粗面饼就吃的少年如此满足,柳锦昱在一旁瞧着,赚钱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但自己身体还没好,家里存粮眼看见底,正要叫睿哥儿再去村长家换点吃的,就见一个小哥儿怒气冲冲朝他走来。
“你就是柳锦昱?”小哥儿斜眼打量他,见他半靠在墙边,双腿摆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姿势,脸色更不好了,“你是个瘫子?!”
正在做拉筋锻炼的柳锦昱:“……”
“小宝,你怎么来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少年一阵风似得跑出来,一把将那小哥儿抱住了。
“我来看看你,成亲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宁小睿,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宁小宝鼓着腮帮子质问到。
第11章
“不是的,是奶奶怕我逃跑,不让我去找你!”被好友误会了,宁睿有些着急,“小宝,你相信我,我没有不认你这个朋友!”
宁小宝瞪着好友看了半晌,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没有怪你,我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着柳锦昱,“他就是你相公?”
见好友点头,他凑近了小声说道:“睿哥儿,我这有几十文,他人都瘫了,你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吧!”
柳锦昱:“……”
我是腿脚不好,但不聋。
第6章
来之前宁小宝就从好友爹娘那得知,柳锦昱是个怎样的混球,再加上一路上听到不少柳树村的人对柳锦昱的评价,于是更加看不上柳锦昱了。
都二十二了,还被人打成了瘫子,如今连个象样的住处都没有,睿哥儿嫁给这样的男人,下半辈子可要怎么办啊!
宁小宝为好友感到难过,看着柳锦昱的眼神,就差指着鼻子骂祸害了。
“睿哥儿,不给你柳大哥介绍一下?”柳锦昱半点不生气,反倒觉得这小哥儿人不错,以后可以让睿哥儿继续接触着。
“哦,好。”宁睿这才想起来,他家相公还不认识小宝呢,“柳大哥,这是宁小宝,是我在宁家村唯一的好朋友。”
柳锦昱点头,朝宁小宝友好的笑了笑。
后者眼睛一瞪,压根不买账。
“少跟我套近乎,你左右是个瘸子,以后要是敢对睿哥儿不好,我就把我相公带来给你松松皮!”
刚才他是气急了,才说出让睿哥儿逃走的话。八字庚帖都交换了,就算逃走睿哥儿以后也不能再嫁人,否则被人发现可是要乱棍打死的。
“小宝,你别这么凶,柳大哥对我很好的。”宁睿拉着好友,给他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不是瘸子?还给你下厨做早饭?”宁小宝眼睛瞪得更大了。
见好友点头,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在家也算是受宠,但再受宠也是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饭的。
睿哥儿相公穷成这样,非但没往死使唤睿哥儿,还把换来的鸡蛋分给睿哥儿吃,难不成真像睿哥儿说的那样,被打清醒了?
“小宝,你篓子里背的什么,怎么这么重?”宁睿好奇道。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宁小宝放下背篓,从里边拿出两个布袋,“我给你拿了些米面过来,还有自家种的小菜。”
说着抹了把额头,“背了一路,可累死我了。”
宁睿感动的不行,抱着米面不撒手:“小宝,你来的真是时候,家里马上就要断粮了,我正发愁呢。”
他跟宁小宝从小玩到大,知道好友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谢谢。
“哼,”宁小宝朝墙根方向瞪了一眼,“还不是因为嫁的男人不靠谱。”
柳锦昱:“……”
时间接近晌午,宁睿想留好友吃了午饭再走。
但宁小宝家里有事没应,两人只好约了下次再聚。
“呀!”
听到少年的叫声,柳锦昱忙问:“怎么了?”
宁睿打开布袋让他看:“柳大哥,米面里掺了精粮!”
柳锦昱虽然不清楚大周物价几何,但从原身记忆中得知,粮食是极其珍贵的,尤其是精粮。寻常人家大多每日吃糠咽菜,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搀了精粮的饭菜。
而眼前的粮食,明显粮多糠少。
“睿哥儿,你柳大哥可要占你的光,吃一次软饭了。”见少年眼眶通红,他打趣道。
“柳大哥,这里面还有几十文钱……”看到米里藏着的三十个铜板后,宁睿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从小大到大,奶奶对我不好,经常不给饭吃,是小宝偷偷给我送吃的,才不至于饿肚子。后来小宝成亲了,我却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柳大哥,小宝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呜呜呜……”
在缺衣少食的古代,向来是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看宁小宝穿着,也不是家里富裕的,但却能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大老远送来,这足以说明一个人的质量。
“不哭了,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等哪天柳大哥发财了,你请小宝来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柳锦昱抱住人哄到。
“嗯,好。”少年带着哭腔应。
宁小宝送来的米面暂时解了燃眉之急,柳锦昱倒是不急着赚钱了,而是先把身体养好,不然以后留下病根,就算钱赚得再多,也无福消受。
他让宁睿拿着钱去村长家换了一床厚被子,跟几个鸡蛋回来,又跟比较好说话的邻居借了梯子,把屋顶上的大洞补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时间还早,宁睿想去后山挖点野菜,柳锦昱打着锻炼身体的幌子,也跟着去了,实则是为了观察柳家村情况。
从原身那得来的记忆模模糊糊,这家伙打从八岁开始,就没好好看过村子什么样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他得尽快熟悉才行。
几天后,柳锦昱身体慢慢转好,宁睿因为每天早上都被自家相公拖起来慢跑,人也结实不少。
就是太瘦了,抱起来硌得慌。
柳锦昱瞅着少年,心里评价到。
几天下来,他把柳树村逛了三四遍,发现这里是真的穷,虽然家家户户种着地,但刨去税收跟上交给地主家的租子外,也不剩多少。
第12章
靠几亩地养一大家子,实在太难,于是村里但凡有些本事的汉子,每天都去县里给人做工赚钱,一年攒个二三两不成问题。
勤奋点的人家,媳妇儿跟夫郎也可以挑着自家种的菜去县里买,又是一笔收入。
寻常人家省着点花,一两银子可以花一年。不过家里若是有个读书人,花销可就大了。
像原身家,加上几个侄子,一共有六个念书的,每年的束修就足足有十二两银子,再加上笔墨纸砚跟书本费,没点儿家底,怎么可能供得起。
就算有村里人资助,柳家也是不差钱的,他在原身的记忆中可是清清楚楚看到,柳老太太还藏着一枚品相绝好的玉佩,时不时翻出来擦拭一下,宝贝的很。
光那枚玉佩起码就值个一百两,更何况柳家还有七八亩地,四间大瓦房,说是这柳树村最富裕的也不为过。
“睿哥儿,看什么呢?”收回思绪,看到少年盯着某处看,柳锦昱问。
“柳大哥,你家的房子好大啊,还是大瓦房,比村长家的还好。”宁睿有些羡慕。
“这有什么,以后柳大哥让你住青砖绿瓦房,还有两米高的院墙,门口种着杏树跟梨子,地上也铺着青砖,就算下雨也不会弄自己一身泥。”
“院里也铺青砖?这也太奢侈了,得地主老爷才能住得起吧。”少年吃惊地张大嘴巴,心想他家相公可真敢想。
柳锦昱在少年脸上捏了一把:“就这么不相信你柳大哥?”
后者立马握拳表态:“相信!柳大哥一定能赚大钱,让咱们家住上青砖绿瓦房!”
“这还差不多。”柳锦昱笑着说。
第二天,两人没去后山挖野菜,而是早早起床去了县里。
一路上,宁睿不停拿眼睛偷瞄身旁的人,他家相公说是想到一个赚钱的营生,但他问了又不肯说,可把他急坏了。
到底是什么营生呢?
想了一路也没得到答案,直到抬头看到“兆霖赌坊”的牌匾,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大哥,这里是赌坊,咱们来这干嘛?”
见少年眼里盛满警惕,拉着自己不让进,柳锦昱无奈一笑,随后保证道:“睿哥儿,柳大哥不是来赌钱的。”
至于他有前科,那都是被柳锦繁那小子陷害的,原身病成这样,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出来赌钱。
其实除了赌钱,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柳锦繁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了赌坊管事的老婆。
平白无故被人扣了一顶绿帽子,是个人都忍不了,这才被人找上门来。当时恰好原身在,柳锦繁怕事情败露影响名声,一家人商量了下,就把锅甩给了原身。
这件事柳树村没人知道,因为那天是柳老太太亲自把大门关上,并跟对方承诺,只要不把事情宣扬出去,随便怎么处置,给人留口气就成。
想到那一家子,柳锦昱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原身受到的委屈跟冤枉实在太多,既然现在他借用原声的身体重生,作为报答一定会替原身讨回公道。
但现在他名声太差,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只能等待时机。
领着内心忐忑的少年,还没踏进赌坊,就被门童拦了下来。
“哎,你们干什么的?”门童斜眼瞅着二人,身上穿的还没他好,怎么瞧都不像是有闲钱进来耍的。
他们“兆霖赌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身上不揣着十几两就想进来,门都没有。
宁睿没来过柳西县,更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房子,此时被门童从头打量到脚,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直视对方。
他不想给相公丢人。
察觉到少年的紧张,柳锦昱伸手牵住少年,对上门童审视的目光,一派从容。
“你好,我们是来找赵管事的。”
赵管事就是那个被柳锦繁戴了绿帽子的倒霉蛋。
“找赵管事?”门童狐疑道,“你找我们赵管事干嘛?”
赵管事可没亲戚在这,这人要是敢来攀亲,他立马让人打出去!
“还债。”柳锦昱掏出欠条给他看。
门童确认没问题,态度好了一些。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赵管事,我带你去把欠款还了就成。”
柳锦昱收回手,神神秘秘地说:“不成,我有事情必须要亲自见一面赵管事,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门童思索片刻,随后让身边的人去通知赵管事。
事情进展还算顺利,柳锦昱很满意。不过宁睿担心的手心都冒了汗。
“柳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咱们身上只有十文钱,哪来的十两银子还债啊……”他扯着自家相公袖子,慌得不行。
“没事,你只要相信你柳大哥就好。”说着揉了把少年脑袋。
他的确不是来还钱的,而是来借钱的。
在现代,借钱做生意是常态,但在赚钱比登天还难的古代,几乎没人敢这样做,因为息钱太高负担不起。
“姓柳的,没想到你还敢来找我!”
正在此时,一道暴怒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今儿打不死你,你赵爷爷我就跟你姓!”
第7章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赵林松一抬手,身后四五个壮汉冲上来,举着棍子就要往柳锦昱身上招呼。
片刻后,没听到熟悉的惨叫声,赵林松皱眉道:“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动手?!”
第13章
“赵管事,这有个小哥儿挡住了。”
几个大汉四散开,他们虽然是赌坊雇的打手,但也是有原则的,殴打女人跟小哥儿的事儿他们不干。
宁睿拦在自家相公身前,尽管害怕,但依旧把背挺得笔直。
“你们不能打我相公!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呵,姓柳的,你可真有种,竟然拿一个哥儿当挡箭牌!”一想到这王八蛋跟那贱女人合伙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他拿刀砍人的心都有,“我说过,以后再让我见到不会放过你,今天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到下头见了阎王爷可别告我状!”
赵林松人长得高大魁梧,右边眉骨处还横着一道三公分左右的疤,本来就长得一副凶狠像,此时黑着脸瞪人,看上去更吓人了。
柳锦昱握住少年发抖的拳头,将人拉到身后,随后走上前说明来意。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是来借钱的?还要借三十两?”赵林松抱着胳膊冷哼,“就你这穷酸样,十两银子的欠款都还不上,还敢借三十两?”
“更何况你我可是仇人,我现在没打死你是你赵爷心善,还想借钱,门都没有!”他咬牙切齿道。
“赵管事,我只问一句,那天您是否亲眼所见,是我从赵家娘子房内出来的?”柳锦昱看着他,提醒道,“您是明白人,别被借刀杀人了,还不自知。”
赵林松神色一顿。
他的确没有亲眼看到,那天他只看到一个背影,剩下的都是从柳家人嘴里听来的。当时他被怒气冲昏了头,柳家人又合伙把面前这小子推了出来,现在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难道果真另有隐情?
他盯着二人,用眼神询问。
柳锦昱瞥了眼跟前的几个大汉:“在这说?”
赵林松挥退几人,领二人去了楼上包厢。
“我给你半刻钟,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赵林松说。
“赵管事,您被柳家人骗了。跟您有仇的不是我,而是柳家老大柳锦繁。他如今在县里学堂念书,您可以派人跟着,说不定会有所发现。”柳锦昱道。
“你意思是说那两贱人还有联系?”赵林松眼睛一瞪,手里茶盏险些捏碎。
“十有八九。”柳锦昱道。
若说之前,他可能还不敢这么肯定,但现在他敢确定,柳锦繁跟那女人没有彻底断绝关系,因为早上来的时候,他看到柳锦繁鬼鬼祟祟钻进一条巷子里,而赵管事家就住在那。
原身之前来县里做过工,柳锦繁之所以敢把锅扣给原身,一是因为原身来过县里,二是因为被原身不小心抓过奸。
只是他没想到柳锦繁胆子这么大,都被人找到家里了,竟然还敢跟那女人纠缠不清。
这大概就叫自罪孽不可活吧。他感叹道。
听到柳锦昱的话,赵林松脸色铁青,按捺住砍人的心,立马派人暗地里监视柳锦繁,跟那不安分的小贱人。
一杯凉茶下肚,他冷静了许多,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人。
从刚才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跟那天他见到的判若两人,那天这小子都快被打死了,别说反抗,连个屁都不敢放。可如今,脊背挺得笔直,穿的不说多好,但干净整洁,口若悬河跟他讲条件的模样,跟那个怂包真的是同一个人?
难不成被自己打了一顿,还打醒了?
他不信,于是便问:“你是不是还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柳锦昱道:“兄弟倒是有三个,但跟在下长得一模一样的,没有。”
赵林松心中啧啧称奇,这还真被自己打醒了。
不过……
“你刚才说是来借钱的?借多少来着?”
“三十两。”
“啥?三十两?!”
赵林松以为自己之前听错了,才又问了一遍。他寻思这是疯了不成,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别说三十两,就是十两省着点也够一个普通农户吃喝一辈子了。而柳锦昱竟然张口就要借三十两,他收回方才的话,这小子不是变聪明,而是彻底被自己打傻了!
震惊片刻,他开口道:“小子,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十两银子没还,我不管这银子当初是谁欠的,现在欠据上写的是你的名儿,赌坊只认欠据不认人,这是规定。况且就你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从赌坊借到一文钱的。不过——”赵林松话锋一转,“我可以以私人名义把这笔钱借给你,你欠赌坊的银子,也可以通融几个月,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了。”
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自己没查明白就把人打了个半死,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妥,若是被老头子知道,怕是会打的他三天下不来床。
“多谢赵管事,这笔钱连同之前的十两银子,在下会在三个月内连本带利还清。”柳锦昱拱手表示感谢,“若是赵管事不放心,在下可以签卖身契。”
赵林松摆手:“那倒不用。”
他本以为柳锦昱会更加感激他,没想到被拒绝了。
“赵管事,这卖身契必须得签,否则在下没办法跟村里人解释这笔钱的来源。”
马上就要入秋,他要拿这笔钱来盖房子,再加上做生意的前期投入,村里人都知道他身无分文,突然有钱了,怕是又会引起风波。至于名声,他的名声已经够遭了,不差这一点半点。
第14章
“好,没问题。”
越是跟柳锦昱相处,赵林松越是觉得舒坦,这小子如今说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的。
但他没指望柳锦昱能在三个月内把钱换上,农家子想要赚钱不是一件容易事,无权无势,三个月内赚到近五十两银子,压根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这人天赋异禀,又或者走了狗屎运,天上掉银子的好事儿让他给摊上了。
算了,左右他也没想着要这笔钱,就当是补偿了。
赵林松吩咐下去的人很快就将借据写好了,柳锦昱握着毛笔熟练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动作一气呵成,字也写的相当漂亮。这让赵林松心中十分诧异,能练出这一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小子不简单。而一直没出声的宁睿,看得双眼直放光。
他家相公好厉害,竟然还会写字!
半刻钟后,柳锦昱怀里揣着银子,领着小夫郎从赌坊出来了,一偏头看到少年崇拜的目光,他揉揉对方柔软的短发,笑着说:“睿哥儿想不想学写字?柳大哥可以教你。”
“真的吗?我想!柳大哥,等回去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好不好?”宁睿扯着自家相公袖子,一双大眼睛顿时更亮了。
“好。”柳锦昱笑着应。
“柳大哥,那咱们现在干嘛去?”宁睿眼里满是信赖。
他家相公以前竟是个读书人,他再也不怀疑相公说的话了,就算相公说路边的石头是金子做的,他也信!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双眸,柳锦昱眼里笑意更深了些:“在县里逛逛,顺便买些东西回去。”
宁睿乖巧点头:“都听柳大哥的。”
柳西县不算繁华,但却十分热闹,来往叫卖的商贩挤在宽敞的街道两边,人们的穿着比柳树村的人好很多,看上什么稀罕对象,也舍得花钱买。
柳锦昱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银子的购买力,
粮食跟肉要贵一些,精米白面要十二文钱一斤,顶得上普通人一天的工钱了,猪肉跟精粮差不多价格,大概在十到十三文之间。
柳锦昱喜欢吃牛肉,但在古代牛是非常重要的劳动力,私自打杀属于犯罪,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两斤猪肉,跟两斤剔的十分干净的大骨头。又去粮铺买了米面各五斤,去杂货铺买了调料。其中盐的价钱最高,半斤盐居然花了三十二文钱。
“柳大哥,盐好贵啊,要不咱们以后少吃点,这么贵都能买好几斤肉了。”宁睿抱紧买来的背篓,生怕里边的东西被人偷了去。
少年一脸肉疼的模样,让柳锦昱哭笑不得:“小傻瓜,肉可以少吃,但盐不行,如果人体摄入的盐分不够,是会生病的。”
宁睿愣了下,随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柳大哥,你懂得好多啊。”
柳锦昱在少年脑袋上轻轻拍了下:“以后教你。”
后者笑眯眯点头:“嗯!”
又逛了会儿,便到了晌午,两人在街边叫了两碗肉馄饨,个个皮薄陷大,虽然贵了一些,但实惠的很。
七文钱一碗的馄饨下肚还没吃饱,又去包子铺花六文钱买了四个素包子,包子个头跟宁睿拳头差不多大,他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都被柳锦昱吃了。
“包子真好吃。”宁睿抱着肚子,一脸满足。
这可是白面包子,在宁家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吃得上一顿白面馒头,他今天竟然吃了一整碗肉馄饨跟一个白面大包子,简直不敢相信。
“喜欢吃包子?”柳锦昱问。
宁睿重重点头:“嗯!”馅料十足,油水还大,又是全白面的,傻子才不喜欢吃呢。
于是柳锦昱扭头,回到包子铺又买了四个大包子,还买了两个肉馅的。
“柳大哥,你怎么又花这么多钱!”宁睿皱着小脸心疼的不行,“你要是喜欢,咱回家自己蒸,只要舍得放作料,我也能做出来!”
顶着少年“败家”的目光,柳锦昱一点犯错的自觉都没有,把包子塞进他胸前的背篓里,说道:“左右已经买了,就留着路上吃吧。”
“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了,咱一上午都花了快五百文了。”宁睿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家相公也太能花钱了,光买吃的就花了一多半!
“五百文?”柳锦昱愣了下,看来三十两银子能买不少东西。
“是啊!”宁睿点头,以为他家相公收敛了,没想到还有更败家的。
逛到布庄,柳锦昱指着两匹绸缎,财大气粗的让人包起来。
宁睿连忙拉住他,小声劝阻:“柳大哥,用不着买这么好的,一匹麻布跟一匹粗布就成!”麻布料子稍微好一些,给相公用麻布,自己用粗布。
柳锦昱道:“可是我穿麻布会过敏。”
宁睿咬牙:“买!”他家相公才是最重要的!
柳锦昱微笑:“再来两床被子,要面料好一点的。”
宁睿又要劝:“柳大哥……”
“过敏。”
“买……”
从布庄出来,柳锦昱抱着两床柔软的棉被,步履轻松。而他身侧,抱着布匹的宁睿,每一步都很沉重。
“还拿得动吗?”柳锦昱问。
“能的。”宁睿点头,这才多少东西,他家相公也太小看他了。
看着少年瘦小的身躯,柳锦昱自动屏蔽他说的话:“先忍忍,等下去牲口市买头牛就不累了。”
第15章
“买什么?”宁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家相公要买牛,买牛做什么,家里又没有地要种,他肯定是听错了。
半刻钟后,宁睿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怀疑人生。
他竟然坐在一辆牛车上,而且这牛车是他自己家的!也太不可思议了!
第8章
柳锦昱买了牛车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回了村里,两人还没到家,村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的早早跑到村口等着瞧稀奇,柳老太太最小的女儿,也在其中。
柳珍珠远远看见那牛车,眼睛都亮了几分,立马提着裙摆往家跑。
“娘,四哥从县里回来了!”柳珍珠跑进屋,酷似柳老太太的眉眼,带着一丝贪婪,“四哥买了好多东西,还买了辆牛车回来呢!”
“小妹你说啥?小叔买了一头牛回来?!”蒋淑红正在烧饭,听到消息,饭都没心思做了。
“娘,小叔这是出息了啊。”她瞅着婆婆,语气酸溜溜,“那可是牛啊,一头牛顶的上好几个壮劳力,不过小叔哪来的钱买牛,咱家都没买上呢。”
“老大家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咋滴,这是怀疑我偷摸给那小畜生银子了?”柳老太太一看就知道大媳妇肚子里憋得什么屁,眼睛一瞪,立马骂了回去,“那小畜生也配!我就是把钱舍给叫花子,也不会分给他一个子儿!还买牛,怕是手脚不干净,在哪儿偷的吧!”
“娘说得对,这种便宜俺们才不占,谁知道小叔从哪偷来的银钱,才买了牛。”蒋淑红拍完马屁,眼珠子一转,“娘,咱家也买头牛吧,家里爷们儿都在念书,只靠爹跟俺们几个女人,地里的活计估计做不完啊。”
一头牛要七八两,虽然贵但以柳家的家底也不是拿不出,可谁让老太太抠门,把银钱攥的死劲,平常就是想买个肉解解馋,都得等几个小叔子放旬假从县里回来才行。
想到这蒋淑红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气,妯娌三人,就她到现在还没生出儿子,只有一个快要议亲的女儿,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持,女儿多吃半个鸡蛋都要被骂赔钱货。小姑子只比自己女儿小一岁,从小吃穿都用的最好的,就算家里再忙,连田都不用下。再看看自己女儿,一双手满是老茧,都快赶上她这个当娘的了。
要不是她平日里干活勤快,又懂得哄老太太开心,这个家怕是早就容不下自己跟女儿了!
柳老太太听到这话,白眼一翻,很是瞧不上老大媳妇这幅穷酸样。
“眼皮子浅的东西,这钱可是要留给锦繁他们几个念书用的,你说是牛好还是当秀才娘子好?”
蒋淑红一拍大腿:“哎呦俺滴娘哎,当然是当秀才娘子好啊,那多风光,不仅能免田税,每月还有廪米拿哩!”
“知道就好。”柳老太太背着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摆上秀才娘的架子了,“老大家的,说了多少遍了,别成天俺俺俺的,老大好歹是个读书人,以后你可是秀才娘子,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儿,可不能给老大丢了人。”
“哎娘,俺……我记住了。”蒋淑红应道。
自己带来的消息没掀起什么水花,这不是柳珍珠想要的结果,她着急道:“娘,四哥跟咱家断亲才多久,不但买了牛还到处张罗着要盖房呢!”
“小叔要盖房?”蒋淑红没忍住吼出了声。
见她娘没反应,柳珍珠跺了跺脚:“哎呀娘,你快去看看家里银钱少了没,前阵子四哥病得都快死了,也没舍得拿钱出来看病,咋一断亲就有钱买牛盖房了,我看八成是偷了家里银钱!”
柳老太太这下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天杀的”,连忙跑进屋查看去了。
而柳锦昱这边,也的确说了自己要盖房,并给出了一天十二文工钱的高薪。就是去县里做工一天最高也才十五文,还得早出晚归,回来晚了还要担心路上碰到猛兽。因此好些人都动了心,纷纷跟柳锦昱打听什么时候开工。
“越快越好,这不眼看就要入秋了,家里房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柳锦昱赶着牛车,面上带着笑。
宁睿偷偷瞧了一眼,觉着他家相公虽然在笑,可却笑的十分疏离,但大伙儿可不这么想。
“昱小子娶了夫郎跟变了个人似的,看来是真改好了啊!”
“可不是,这还不到半个月,牛车都买上了,昱小子给俺们说说,是有啥机遇不成?大家乡里乡亲的,也带俺们发发财啊。”
“柳三柱你也忒不要脸了,别人的生财之道能告诉你?腆着个脸真敢说。”
“嘿你个王寡妇,咋哪儿都有你?这天都快黑了赶紧找个男人回家窝炕头吧!要是找不到人,可以来找俺,俺不嫌弃你年纪大嘿嘿!”
“呸!个不要脸的,也不撒泼尿照照,就你那熊样,老娘瞧不上!”
大伙儿嘻嘻哈哈笑起来,几个混在人群里还没成亲的姑娘跟小哥儿,红着脸跑回了家。
“昱小子,我家当家的今儿去县里后天才回,你记得开工的时候算他一个哈。”
“我家有三个壮劳力呢,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都去成不?”
“昱小子,哥儿要不?我家小哥儿长得比汉子还壮实哩!”
这种好事可不常有,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分一杯羹,恨不得全家出动,更有的甚至把家里才七八岁的小子,跟没成亲的哥儿都推了出来。
第16章
“胡说八道个啥,盖房子那是小哥儿家能干的活计吗?还有柳大树家的,你家小子才七八岁大,来了能干啥?”柳锦昱还没开口,村长柳正恰好路过,替他解了围,“行了,都别在这堵着了,赶紧散了吧。”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翻出旱烟袋在一旁的树上敲了敲:“昱小子,这牛真是你买的?”
柳锦昱点头:“是小子买的。”
柳正看了他一眼,把烟袋别回腰上:“你家又没地,花钱卖牛干啥?”
闻言,柳锦昱眉头微微皱起。
柳树村其实有一头牛,是几年前大家伙凑钱买的,平时舍不得用,只农忙的时候拉出来,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那牛在村里地位可不低。这两年老黄牛上了年纪,有些使唤不大起来了,柳正作为村长,几次提出再凑钱买一头,可都被拒绝了。
如今他牵回来一头牛,家里又没地,日后少不了会被人借去使,村长十有八九就在打这个主意。
“叔,这牛是小子买来做生意用的。”
柳锦昱先发制人,柳正看他半晌,见他半点没有要把牛分享给村里的意思,脸色便有些不大好。
“昱小子,你别忘了自己姓柳,也是咱柳树村的人。”
柳锦昱一直以为柳正作为村长还算公正,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建立在自己无利可图的基础上,毕竟谁会对一个快要病死的穷鬼压榨再三呢,于是态度也疏离了几分。
“叔,我家什么情况您清楚,这牛是借钱买来的,如今就想着找个营生做,好赶紧把钱还上,我要是把牛借出去了,您让我跟睿哥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话说回来,我没买牛之前,大家的日子不也照样过吗。”
他刚断亲,柳正不关心他哪来的钱买牛,反倒惦记上这牛的使用权,要是换成以前的柳锦昱怕是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但他不是原身,想要他无私奉献,他还没那么大的胸怀。
“好,好,你很好。”柳正一连说了三个好,举起旱烟袋自恶狠狠指着他,“你翅膀硬了,以后有什么事,估计也用不上我这个当村长的了。”
一番狠话说完,就连宁睿也听出了话里的威胁。
“柳大哥,村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宁睿看着柳正离开的背影 ,有些苦恼。
“睿哥儿觉得柳大哥做错了吗?”柳锦昱一边赶着牛车往家走,一边问。
后者连忙摇头:“没有,柳大哥做得对!这牛是咱们花钱买的,凭啥拿出来当做村里公用的啊!”
看着少年气愤的模样,柳锦昱轻笑出声:“睿哥儿说得对,其实这牛不是不能借,但是怎么借,借给谁,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宁睿想了想,说道:“柳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是柳四叔来借牛,咱们就借,因为他借给咱家梯子使了,后来四婶子还送给咱两斤粗面呢。”
“睿哥儿聪明。”
被相公夸了,宁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村尾,等柳老太太查了银钱发现一文没少,打算出来看个究竟的时候,早就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回到家,宁睿看着拴在门口的黄牛,又开始担忧起来。
“柳大哥,大黄不会被人偷走吧?”他家连个院墙也没有,偷子来了都省得撬门了。
柳锦昱拍拍少年的脑袋,让他安心:“没事,村里就咱一家买了牛,不会有人傻到跑来偷的。”他没说的是,他打的绳结比较复杂,一般人除非借用刀具,否则根本解不开。
宁睿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夜里睡觉也不安稳,时不时抬头顺着门缝向外瞧,看到大黄安静在门口啃草吃,才稍微安心一些。
柳锦昱本就觉轻,自然也跟着没睡好,于是第二日两个人都成了熊猫眼。
“柳大哥对不起,是我害你没休息好。”少年抿着嘴自责道。
“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好就把牛买了回来,应该先把房子盖起来再买牛的。”说着把去了壳的鸡蛋递给少年,盯着对方把一整个鸡蛋吃完,随后拉着人绕着村子散起步来,顺通知大家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工了。
第9章
柳锦昱领着小夫郎在村里转了会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柳四婶站在自家门前。
“昱小子、睿哥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见她神色慌张,宁睿忙问:“婶子您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你四叔爬树摘果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断了!赵大夫医不了,说是得送县里去,我就想着你家刚买了牛,能不能麻烦昱小子送一下。不过你放心,婶子不白用,婶子给钱!”
柳四婶有些忐忑,她知道牛是多珍贵的牲口,村里那头老黄牛除了用来犁地,别的时候都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村长跟几个族老家有事,其余人是万万不可能拿来私用的。
但她实在没了办法,唯一的儿子在县上做工,靠她一个女人家把人背去县里,那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婶子你说什么呢,柳四叔帮了我们很多,他病了我们去帮忙是应该的。”宁睿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随后才想起家里做主的人不是自己。
柳锦昱见少年拿一双透彻的眸子,期盼地看着自己,大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把,紧跟着动作麻利地套车往柳喜财家走。
“睿哥儿,你留在家里照顾婶子,我快去快回。”他抽空跟宁睿说。
第17章
如今家里东西多了起来,短暂离开一会儿没什么,况且还有柳四婶家帮忙看着,但若是两家人都不在,那就难说了。
宁睿是个懂事的,闻言立马点头应下:“知道了,柳大哥。”
柳喜财平日里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家里爹娘跟三个兄弟接连去世,只剩下他一人,家里地少,他又没什么本事,本以为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谁想被外地逃难来的姚慧娘看上了,两人便快速成了亲,一年后生下了儿子柳大石。
柳大石是个争气的,十四岁时得了机遇,在县里做工每年能拿回来二两半银子,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老实人柳喜财却被人给骗了。
他听信媒婆的话,让柳大石把一个外村的姑娘迎进了门。一开始那姑娘倒是规矩,爹娘叫的亲热,手脚也勤快,全家人都很喜欢她。可成亲不到三个月,那姑娘就带着家里全部积蓄跟田契地契跑了,柳喜财承受不住,病了大半年才好转。
柳喜财身体上的病虽然好了,但却得了心病,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全家,于是拼命干活,想给儿子挣一份家产回来,今早爬树摘果子,也是为了酿果酒卖点银钱,万万没想到出了事。
柳锦昱推开门,就看到柳喜财拖着断腿,目光呆滞的靠坐在树下。
“喜财,我把昱小子找来了,让他送你去县里治腿,你放心咱一定会治好的。”姚慧娘说着就要把人搀上牛车,可刚一碰到人,柳喜财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去县里,不治腿!俺还要给大石攒钱娶媳妇,俺不能再花钱了啊……”柳喜财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是个汉子,以前被骗走全家积蓄的时候都没哭,现在却跟三岁孩童一样,哭的鼻涕眼泪都冒了出来,“是俺没用,俺对不起你们,俺还不如死了算了!”
柳喜财边哭边拼命甩自己巴掌,他现在废人一个,活着就是拖累,他不该活着,当初就该病死在床上!
“你这是干啥,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跟大石咋办!”姚慧娘拽住他,红着眼睛劝说,“只是断了条腿,咱家治得起。”
“慧娘啊,当初因为俺看错了人,害的咱们一家子只能搬进村头的破屋子里,俺那时候就想着还不如死了,可俺舍不得,俺寻思俺还年轻,只要肯埋头苦干,一定能把房子跟地重新买回来。”柳喜财握着姚慧娘的手,指节干瘦如柴,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凑足了盖房的银子,俺不能再拖累大石了……”
去县里看腿岂是几个铜板就能看好的?这一去怕是五两银子都挡不住,他家日子是好过了一点,但别说五两,就是一两银子,也得掂量掂量,那可是大石省吃俭用,拼命做工从县里带回来的。
想到至今还没娶上媳妇的儿子,柳喜财心中的死志越发坚定了。
“柳喜财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去了,我后脚立马跟上!你断了腿是拖累,我这个四十来岁的老婆子,也是个拖累,与其一个一个办丧事,不如一起下葬,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姚慧娘咬着牙,恨恨地说。
“慧、慧娘,你别瞎说!大石不能没有娘!”
“大石也不能没有爹,咱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姚慧娘再也忍不住,抱着柳喜财呜呜哭了起来,“我虽然比你大三岁,一直以来都是我照顾你多些,但我也是个女人,你不能这么没狠心,抛下我们娘俩独自走那黄泉路啊呜呜呜……”
“是俺,是俺耽误了你,你念过书还会织布的手艺,要不是俺,就是嫁给县里的老爷也使得。”柳喜财抖着手,无比后悔当初将姚慧娘留下来。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宁睿站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柳锦昱则快速查看了一番柳喜财的腿伤,其实柳喜财伤得不重,但这伤放在古代,就比较麻烦了,因为这里不能开刀接骨,就算治好了,十有八九也是个跛子。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柳喜财才四十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可现在这个男人竟然因为断了一条腿寻死觅活,全然不顾老婆孩子,未免太过懦弱。
“柳四叔,婶子跟大石是你的责任,你死了一了百了,有没有想过,婶子跟大石却要因为没能救回你而自责一辈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看着柳喜财,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觉得自己死了是为他们好,其实只不过实在逃避责任罢了。”
柳喜财整个人顿时僵住,颤抖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大哥……”宁睿扯了下他家相公的衣袖,虽然觉得他家相公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不是太重了,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柳锦昱握住少年的手捏了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柳喜财愣了将近半刻钟,回过神来人已经趟在牛车上了。
“昱小子,俺欠你一条命,以后俺当牛做马报答你。”他抹了把脸,终于醒悟过来。
“柳四叔,您这话严重了,我跟睿哥儿这些日子可没少受您跟婶子照顾。”柳锦昱笑着说。
“你是个好孩子,俺们以前都错怪你了。”柳喜财叹了口气。
柳家小儿子的事,村里无人不知,他以前也见过柳锦昱,那孩子打小就爱佝着身子走路,平时见人就躲,连句话都不说,久而久之村里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后来村里有了些传言,刚开始还只是传这孩子手脚不干净,慢慢就变成了偷鸡摸狗、调戏姑娘小哥儿,直到灾星转世活着会克双亲。
第18章
其实这些话大部分是从柳老太太家传出来的,因为柳老太太不待见这个小儿子,但谁让柳老太太家供着几个读书人,村里人以后少不了仰仗老柳家,所以没人敢维护,平时就当个饭后谈资,反正不是自家的事,真要出了啥事也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不是。
打从柳锦昱断亲住进他家附近,柳喜财也纠结过要不要帮,但他就是一个老好人,压根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隔三差五让姚慧娘送点东西过去。
柳喜财躺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突然想起昱小子小时候是念过书习过字的,于是越发觉得变好后的昱小子不是寻常人。他打算让儿子大石以后多跟昱小子接触接触,他家儿子认干,就是脑子跟他一样是个一根筋,要是能跟着昱小子多学点书本上的道理就更好了。
柳锦昱不知道柳喜财惦记上了他,赶着牛车朝记忆中的医馆跑去。
到了医馆,柜前小童见他两穿着一般,应付了两句便不再搭理,直到柳锦昱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仍在柜台上,这才笑眯眯地跑进内间请人去了。
不多时,从内间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看到柳喜财腿上绑的木板,缓缓说道:“处理的还算及时,就是不咋专业。”
“劳烦大夫了。”柳锦昱说。
老大夫点头,随后摆弄起来。
半个时辰后,柳喜财的腿被重新用木板固定好,小童抓药的功夫,柳锦昱将老大夫的叮嘱一一记下。
“路上慢点,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在磕着碰着了。”老大夫见他态度端正,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
“多谢大夫,小子记住了。”
回去的路上,柳锦昱将车速放得更慢了些。
这一趟花了小二两银子,若是算上下两个月吃的药,差不多就是四两,还有额外的补品跟药膳,柳喜财这伤最起码要养大半年,杂七杂八加一起有个六七两。
他沉吟片刻,决定以后拉着睿哥儿多锻炼身体,看病贵是次要的,这里医疗设备太差,一旦得了大病,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柳树村这边,宁睿跟姚慧娘两人在家等了一天,眼看天就要黑了还不见人回来,担心的不行,二人一合计便决定去村头等,在村头转悠了半刻钟,远远看着牛车进村,立马迎了上去。
第10章
柳锦昱帮着把人背回屋,顺便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姚慧娘一脸感激地点头应下,随后当着二人面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来:“昱小子,婶子这只有三两银子,剩下的药钱等大石回来给你送家去。”
柳锦昱没收:“婶子,钱的事不着急,先把柳四叔的腿伤养好了再说。”
“这咋行,你们小两口刚买了牛,明儿又要盖房,正是用钱的时候呢。”姚慧娘看着他,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昱小子,你也别怪婶子说话难听,你跟婶子说实话,这牛真是你买的,不是偷来的?”
柳锦昱还没开口,宁睿便着急解释起来:“婶子,这牛真是我家相公买的,我相公可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偷人东西呢!”
“婶子,我也不瞒您,这银子是我跟县里兆霖赌坊借的,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若是不想办法弄钱找个营生干,我跟睿哥儿怕是连这个冬季都撑不过去。”柳锦昱跟着道。
姚慧娘以前是南方人,靠着织布的手艺也是见过一些有钱老爷的,知道有些生意人会跟有钱老爷借本钱,但息子可是很贵的,她心里担忧,可两家还不没熟到那份,有些话实在不好说。
“昱小子,婶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两又年轻,只要踏实肯干,以后的日子指定越过越好。”
“老婆子你这不是竟说废话么,昱小子可是念过书的,本事大着哩,等咱家大石回来,俺看也别回县里了,就让他在家跟着昱小子干吧。”柳喜财说。
“瞎说啥呢。”姚慧娘瞪自家男人一眼,“别理他,想一出是一出,越老越没个正行。”
“俺没说假话,昱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咱家大石跟着他干肯定吃不了亏!”刘喜财就是头倔驴,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昱小子做生意也需要个知根知底的人帮趁不是。”
“你这倔驴,人家还没说要雇你儿子呢!”姚慧娘忍不住骂了句。
她打心里有些不赞同这事儿,昱小子那营生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时候让大石回来,万一以后有啥变故咋办?家里男人瘫着,还有几两银子外债在身,为了这个家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但柳喜财态度坚决,把姚慧娘气不轻。
两人火药味太重,宁睿伸手扯扯自家相公袖子,用眼神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柳锦昱给小夫郎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说道:“我这的确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并且还要熟悉县里的一草一木。”
话没说完,被柳喜财抢了去:“这不就说的俺家大石嘛!”
姚慧娘瞪他一眼,柳喜财连忙禁声。
柳锦昱笑了笑:“婶子,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以后可以让大石跟着我干,工钱一天二十文,还有节假日跟年终奖。”
“啥?一天二十文!”听到这数,两口子都是一惊,去县里卖力气一天最高也才十五文,二十文那是识文断字的人有的待遇。昱小子给这么高,指定是在关照他们家。
第19章
柳锦昱看出二人心中想法,解释道:“工钱是我一早就定好了的,换成其他人也是二十文。”
姚慧娘有些心动:“昱小子,那你刚才说的节假日跟年终奖是啥?”
“每月有四天休息时间,干得好过年的时候多发工钱。”
“这、这待遇比县里的账房先生还好哩!”柳喜财激动的脸色发红。
姚慧娘也有些摇摆不定了:“这事还得看大石的意思,要不等他回来我问问。”
柳锦昱点头,他倒是希望柳大石能来帮忙,也省的他去县里费心挑人回来了。
回到家,宁睿忙着做午饭,两人吃过饭后,柳锦昱翻出新买的笔墨纸砚,底下垫着破床板画新房的图纸。
他是个享受派,既然兜里有钱,那就尽量盖个好的。
“柳大哥,你在画什么啊?”宁睿拖着腮帮子蹲在一旁歪着脑袋看,虽然不知道他家相公在干嘛,但是好厉害的,每一条线都画的特别直!
柳锦昱用笔杆末端在少年鼻尖上点了下:“在给你造房子。”
“啊?”宁睿摸摸鼻尖,有点懵。
他安静看了会儿,亲眼看见一根根线条在他家相公笔下,变成一座座小房子,眼睛一瞬间瞪的老大。
柳锦昱看着少年傻乎乎的模样,笑出了声:“睿哥儿,柳大哥答应你的青砖绿瓦房,很快就能让你住上了。”
宁睿双眼亮晶晶,但情绪很快又低落下来:“这么好的房子,要花不少钱吧。”
“又不相信你柳大哥能赚到钱了?”说着捏捏少年有了些肉的脸颊,滑溜溜、软乎乎还挺好捏,“经费有限,先盖一个住着,等以后赚够了钱,柳大哥让你住小洋楼。”
宁睿年纪小,不一会儿就被他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小洋楼是什么?比县里的大酒楼还好吗?”
“也不能这么说,这是两种风格,各有各的好。”柳锦昱给少年讲了很多现代风格的建筑,听得少年双眼直放光,尤其是那些娱乐设施。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不留神天就黑了。
柳锦昱伸了个懒腰,想到答应少年的话,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看来得抓紧时间赚钱了,他已经欠睿哥儿一个小洋楼、大半个游乐场跟三只大熊猫了。
简单吃过晚饭后,两人靠在门口数星星。
“小洋楼、游乐场跟大熊猫暂时没有,银簪倒是有一个。”柳锦昱变戏法似的,空手变出一根银簪,递到少年面前。
“呀,银簪!”宁睿眼睛一亮,接过簪子爱不释手地抚摸起来。
“柳大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呢。”
柳锦昱笑而不语。
小傻子,就是故意背着你买的。
多花几文钱买包子少年都心疼,若是当着面给他买簪子,指定不答应。
“我给你戴上。”
“嗯。”
片刻后,宁睿摸着脑袋上的银簪,脸颊通红。
“柳大哥,我戴这个好看吗?”
“好看,我们睿哥儿人长得好,戴什么都好看。”他揉揉少年脑袋,笑着说。
后者脸上更红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的小破屋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人。
“哎呦,瞧这腻歪劲儿,天都亮了还没起呢。”人群里有人捂嘴偷笑。
紧接着就有人接了句:“人家小两口刚成亲,家里又没地,这精力可不就全发泄在炕上了吗。”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瞎说啥呢,昱小子跟睿哥儿早起了,两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姚慧娘没好气儿道。
每个村里都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王寡妇就是其中之一,一大把年纪了还爱跟人开黄腔,也不避讳着未出嫁的姑娘小哥儿,她见着就烦。还有柳二狗,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群人又等了不到半刻钟,便见一辆拖着青砖的牛车慢悠悠晃到跟前,探头一看身后还跟着好几辆。
“昱小子回来啦。”众人热情打招呼。
“哟,这咋还拉了青砖回来,这是打算盖青砖房啊!”王寡妇一拍大腿,“昱小子出息了,家里都盖起青砖瓦房嘞!”
“回来了。”柳锦昱面上挂着笑,视线并没有在王寡妇身上停留。
他一大早就带着睿哥儿去县里定青砖跟瓦片了,顺便还带回来两个瓦匠师傅。村里人盖房不讲究,能住人就成,但他要的不只是住人,还要美观跟舒适。
“这是我从县里请的瓦匠师傅,张师傅跟陈师傅,这段时间就由两位师傅带着大家动工。”
“昱小子有钱了,都请得起县里的瓦匠师傅了。”
“可不是,刚断了亲就又买牛又盖房的,你们说那事会不会是真的?”
“我看没准儿,柳家老四从小手脚就不干净,突然间发这么大一笔财,要说没猫腻儿谁信啊。”
村里几个爱嚼舌根的,背着他指指点点。
柳锦昱不经意间扫过去,立马装作无事发生。
他给村里人提供了赚钱的门路,大家伙就算对他有啥看法,也都是私下谈论,因此还不知道自己如同煤炭一般黑的名声,又黑了几分。
柳锦昱交给两位师傅的图纸,是一间一进一出的宅子,有正房、耳房跟东西厢房,还有专门的浴室跟厕所,厕所还分了男女。
第20章
两位师傅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主家说什么他们照办就是,倒是地龙引起了二人的好奇心。
路上听主家讲了地龙的妙处,二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主家还说了,房子造的让他满意了,就允许他们把地龙的建造方法带走,二人激动之下,下车跟着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冷静下来。
工程量有些大,但架不住人多,两位师傅粗略算了下,几十号人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建成。
来上工的都是村里人,除了两位师傅外不用提供住处。
柳锦昱之前观察过,他们家不远处有好几间房子没人住,于是带了两斤肉跟糕点去村长家,一来是丈量土地的事,二是借房子。
柳正昨天刚被他拂了面子还在气头上,本来没打算让他进门,但听自个儿婆娘说他带了好多东西来,还有两斤肉,脸色这才好了些。
回去的路上,宁睿鼓着腮帮子愤愤不平,柳锦昱揉着少年脑袋,耐心教他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柳正是一村之长,他们想要借用村里无主的房子,理应跟人说一声。
“那为什么要带东西?两斤肉可贵了呢。”宁睿噘着嘴,觉得自家相公这波亏大发了。
“村长虽不是官,但村里谁家要划地建房都要经过他,咱们之前已经得罪了他,现在可不得缓和一下关系么。”
宁睿明白了,但一张小脸依旧皱着。
柳锦昱笑着拍拍他脑袋,打趣道:“小财迷。”
后者反驳:“才不是呢。”说完有些心虚。
嗯,只有一点点……
第11章
柳锦昱要盖房,第一天就来了三四十号人,人多了也麻烦,地方就那么大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但他没第一时间说,而是通过观察,跟宁睿挑了二十个汉子出来,剩下的结了当天工钱后,便通知他们明儿不用来了。
这做法激怒不少人,几十个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这咋只有六文,不是一天十二文吗?”
“昱小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样做也太不给大伙面子了!”
“是啊,俺为了来给你家帮忙,都没去县里上工,结果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俺可不答应!”
“凭啥不让俺来!你小时候,俺爹还给过你面饼吃哩,没有俺爹你说不定早饿死了!”
“昱小子这是发了财,就看不上咱们这些穷乡亲了。”
“啥发财,俺可听说昱小子那钱来路不正,好像是偷的呢。”
“俺也听说了,这又买牛又盖房的,得有个十几两了吧,他一个刚断亲的病秧子,哪来这些钱?难不成偷的柳老太太的?”
“那不能,要是真的,按柳老太太那性子,早堵门口骂娘了。”
汉子大多要面子,只有几个村里都知道的混人站出来骂骂咧咧,但那些女人跟哥儿可不是好惹的,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嘴巴一点不留德。
柳锦昱冷眼看着,给最后一个工人发完工钱后,才不紧不慢道:“我要的是踏实干活的工人,不是偷奸耍滑的混子,那种干一分想拿十分的,对不起,请您另谋高就吧,我这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昱小子,那什么俺今儿身体不好,稍微休息了下,明儿俺一定好好干。”
“说好了一天十二文,你给俺补齐剩下的,俺就走。”
“呸!柳二狗你可要点脸吧,我早上清清楚楚看到你只帮着搬了两趟砖,就溜屋后头躲清闲去了!”姚慧娘双手叉腰,战斗力不是一般强,“还有你柳大毛,半天活都没干完,还敢腆着脸要一天的工钱,你脸皮咋那么厚?!”
跟柳锦昱一样,柳二狗跟柳大毛也是村里的名人,但不同的是,没人亲眼看见柳锦昱干偷鸡摸狗的事。这两人不一样,在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缺德事更是没少干。姚慧娘打从这两人来,就一直盯着,她就知道这两懒货不可能踏实干事儿!
“俺也看见哩,二狗子还撺掇俺多休息休息,说啥人多昱小子看不过来,但俺是来干活的,不干活就拿钱俺心里不踏实。”
“就是,偷奸耍滑还有理了!”
被留下的人也帮着说起话来。
柳二狗跟柳大毛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狠狠瞪了柳锦昱一眼后灰溜溜离开了。
柳树村有四十来户、三百来口人,其中壮劳力只占三分之一,除去今天来的三四十人,还有一部人在县里做工,毕竟给人盖房也干不长久,因此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继续之前的工作。
柳锦昱留下的都是踏实肯干的,事实证明这些人确实不错,不到两天时间就把地基打好了。然后是丈量土地再去县里做登记,给村长送了礼,还送了两百文钱,这事儿总算给痛快办好了。
大家肯卖力干,柳锦昱也不是小气的人,让睿哥儿跟姚慧娘每日做两锅掺了白面的大肉包子,中午每人可以领两个回去,可把这些汉子高兴坏了。
县里一个肉包子就要一文半,贵得很。领到手的虽不是纯白面的,但里边有肉,油水还大,个头更是快顶上汉子一个拳头那么大了,小哥儿吃一个就饱,汉子吃两也能吃个半饱。
柳锦昱这一举动,给自己赚足了好感,出门时明显觉得大家视线友好多了,甚至还有不少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一一响应。
看着自家房子一天一个样,宁睿仿佛有用不完的劲,面揉的更加卖力了。
第21章
***
“昱小子在家吗,出事儿了!”
这天早上,柳锦昱正跟两位师傅商量图纸的事,就见姚慧娘火急火燎往这边跑。
宁睿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了。
柳锦昱递过去一杯水:“婶子,您慢慢说不着急。”
姚慧娘一口喝完,喘着粗气道:“柳二狗爹娘带着一帮子人去找二叔公,说你偷了他家银子,要请几位族老做主呢!”
“他胡说八道!”宁睿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气的通红,“他肯定是记恨柳大哥把他赶走,才故意这样说的!”
“我也这么觉得,那柳二狗是什么人,村里都知道,可那几位族老不知道啊,二叔公还跟他家沾亲带故,这不一大早二叔公就被柳二狗他爹娘架去了祠堂,嚷嚷着要给柳二狗做主呢!”
五个族老都是上了年纪的,平日里揣着手往炕上一靠,没有大事几乎不出门,哪里知道村里发生了啥事,再加上被人尊敬惯了,就开始倚老卖老,仗着年纪大,没少干让小辈们膈应的事儿。
柳二狗干过这么多坏事还能在村里待下去,就是因为跟二叔公沾亲带故。大家已经心生不满好久了,但有二叔公护着,柳二狗至今活得滋润。
“是吗,那就走一趟。”柳锦昱拍拍袍角上沾的灰,完全没把柳二狗放在眼里。
姚慧娘担心他们小两口吃亏,也跟着去了。
“二叔公,您可得给俺们一家做主啊,柳锦昱他不是人,俺们二老的棺材本都偷,俺们攒了一辈子才攒了十两银子,都让那小畜生偷走了,如今还拿着俺们的棺材本买牛买地,他丧良心他不是人呜呜呜……”
祠堂外,柳二狗爹娘跪在门口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他们哭了一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如他们所愿,祠堂外围了好几圈人,都来看热闹了。
“啥?十两银子?你家要真有十两银子,二狗子咋到现在还没说上媳妇儿哩?”人群里有人不屑的哼了声。
柳二狗娘立马叉腰骂回去:“你知道啥,俺家二狗子要娶也是娶县里的有钱小姐,村里那些歪瓜裂枣配不上俺们二狗子!”
被柳二狗多次调戏的王寡妇啐了一口:“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家柳二狗那熊样也配!”
“咳咳!”二叔公拿浑浊的眼睛扫了王寡妇一眼,“吵吵什么,不是说昱小子偷钱的事吗!”
这话背着他说没事,当着他面就是打他脸。
王寡妇不敢得罪二叔公,扭头躲到人群里不吭声了。
“二狗子娘,你说昱小子偷你家银子,也得有证据啊。”有人问。
“是啊,你有啥证据说人偷你家银子了?你亲眼看见啦?”
“俺是没亲眼见着,但柳老太太家姑娘看见了!”柳二狗娘指着柳珍珠说。
柳锦昱就是这时候来的,人群散开一条道,他身后跟着宁睿和姚慧娘,刚进去又被一群人围住了。
“听说我偷别人家钱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柳锦昱站得笔直,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
柳二狗娘看到他眼里的冷意,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随即想到有二叔公在,他不能咋样,身板又稍稍挺直了些。
“你偷了俺家银钱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信不信俺让二叔公把你逐出柳树村!”柳二狗娘又开始哭,“要不是今儿二狗病了,要拿银钱给二狗抓药,俺还不知道家里银子早被你这个畜生偷去买牛了!”
“柳家姑娘都亲眼看见了,难不成昱小子真偷了他家银子?”
“怪不得这些日子又买牛又盖房,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还以为成亲后改好了呢。”
“瞎咧咧什么,柳家姑娘你可别撒谎,你当真看见昱小子偷银子了?”姚慧娘怀疑地看向柳珍珠。
柳珍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当着一群人的面被人质疑,脸立马红透了。
“我没说谎!大概半个月前,我亲眼看见四哥进了柳二狗家!”
柳锦昱点头:“我的确去过他家。”
柳珍珠眼睛一亮。
“但是这能证明什么?”柳锦昱看向她,面无表情道,“除了他家,我还去过柳大河家、陈老九家、柳四叔家、赵大夫家,难不成他们每一家丢了银子都来找我要?”
“我、我……”柳珍珠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张着嘴干着急。
“你少转移话题!这些日子除了你没人去过俺家,不是你偷的,那银子还能长腿跑了不成?几位族老,你们可要替俺做主啊!”柳二狗娘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冲着几位族老砰砰砰磕起头来。
“混账!人证都在这了还敢狡辩,你当俺这个族老好糊弄不成?!”二叔公狠狠敲了下拐杖,问也不问直接定了柳锦昱的罪,“这事儿俺做主了,昱小子你把你买的牛拿出来,当银钱抵给柳二狗家。二狗娘你也别不乐意,昱小子好歹是咱柳树村的人,总不能让他连个睡觉的窝都没有吧!”
柳二狗娘神色一喜,随即立马装出一副不计较的大度样来:“俺听二叔公的。”
“呵。”柳锦昱嗤笑一声。
“昱小子,你那是啥态度?是对俺这个族老的决定有啥不满吗?”二叔公不满道。
“我看您是老糊涂了,既然老到是非都辨不了了,不如趁早回家含饴弄孙享天伦的好。”柳锦昱缓缓说道。
“你你你、你个混账!”二叔公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第22章
柳锦昱扫了眼祠堂外围着的人,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将跟兆霖赌坊的借据拿了出来。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一直想聚集全村人,好好宣传一下自家“物流公司”,但凭他现在的名声,还真没办法做到。正苦恼着机会就来了,今儿正好替原身正名,顺便把这事儿办了,一举两得。
第12章
“银子是我跟县里兆霖赌坊借的,这是借据。”柳锦昱瞥了眼柳珍珠身后的人。
他实在不明白,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原身小时候柳老太太虽然对他一般,但也算吃饱穿暖,还让他跟着几位哥哥一起习字念书。
可等他八岁后一切都变了,对他连个陌生人都不如。现在又拿一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厌恶眼神看着他,就是仇人也不过如此。只是原身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怨恨又从何说起?
柳锦昱收回目光,看着神色慌张的柳二狗一家,把原身这些年背的锅全部说了出来。
“我替柳二狗背了这么多年锅,如今还要冤枉我偷了你家银子,死过一次后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忍气吞声么?”
“背锅?昱小子这是啥意思?”
“柳二狗一家真不是个东西,分明是想讹昱小子家的牛!“
“二叔公这次有些过分了,平日里欺压小辈就算了,这次竟然想霸占别人家的牛,一头牛要七八两呢,他也敢!”
众人窃窃私语,柳二狗娘眼神闪烁,头一次听到自己被小辈这样议论的二叔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柳锦昱的名声不算什么,可这件事牵连到睿哥儿我是不依的。村里的流言蜚已经严重影响到睿哥儿,因此小子想请几位族老替我做主,还小子一个清白。”柳锦昱朝几位族老鞠了一躬。
二叔公咳了一声,给四位族老使眼色。
几位族老早就不满他长着年纪长,欺压小辈的做法,于是干脆装作没看到。
“昱小子,你要俺们给你做啥主?说来听听。”
“除了今日被冤枉偷窃一事,以前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全是柳二狗栽赃陷害。小子大病前,性子软不爱说话,在加上因为某些事被赶出私塾,丢了前程还险些连累家中几位哥哥,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哪还有时间去解释这些。现如今小子娶了夫郎,得担负起养家的责任,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他握着拳头越说越激动:“柳三娘家的鸡不是我偷的,那天我只不过是路过,恰好看到柳二狗拎着一只鸡从柳三娘家出来,当时我胆子小,被柳二狗威胁了几句,便没敢把实情说出来。”
后来柳三娘来家里闹,原身害柳老太太赔了钱,很是挨了一顿毒打,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硬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敢下床走动。
柳老太太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但她半点愧疚没有,只拿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柳锦昱瞧,恨不得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俺想起来了,当初柳二狗家刚盖了新房,根本不可能有余钱买鸡吃。”
“柳三娘这是被柳二狗骗了啊!俺还记得,柳老太太为这事还赔了好些钱,昱小子也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原来都是柳二狗搞的鬼!”
大家七嘴八舌将事情回忆完,略带同情地看向柳锦昱。
“不止这件,还有柳大河家丢了好几筐菜的事。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柳二狗有阵子突然发了一笔财,大鱼大肉吃了快小半个月。他一直游手好闲的人,哪来的赚钱机会。说是捡的,就更不可能了,若是哪家丢了银子,早在村里传开了。”柳锦昱说。
反倒是原身,面黄肌瘦,若是真偷了柳大河家的菜,不至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吧。
柳锦昱又挑了好几件事说,听得吃瓜群众们纷纷点头。
柳二狗娘有点懵,一时间忘了反驳,等再想开口时,大家伙对他们一家人的态度早就变了,毕竟这些日子柳锦昱的改变大家都看在眼里,昱小子打从娶了夫郎后,整个人都变了,腰板也直起来了,以前都没发现这小子竟然这么高,样貌也特别英俊,跟老柳家人一点都不像。
人都是视觉动物,大家想到满脸麻子、丑的不可直视的柳二狗,再看看长得不咋地的柳二狗爹娘,又看看英俊帅气、识文断字的柳锦昱,对柳锦昱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柳老太太看着这个不讨她喜欢的小儿子,只用了半天时间不到,就让全村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即将付诸东流,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灾星就是灾星,前头的钱都没还完,还敢继续借,上次赌坊的人没把你打死是你运气好,我到要看看这次你拿什么还账!”
个小畜生一下子就借了三十两,就是她家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
“柳老太太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两家虽然断了亲,但昱小子好歹是你亲儿子。”
“我呸!谁稀罕要一个灾星当儿子,他不克死我就不错了!”柳老太太眼神怨毒,话里句句不离灾星、克星,“我看你们是忘了这小畜生以前是怎么克我们家的了,就因为他对先生家女眷不敬,害的我家老大差点丢了去县里念书的名额。为这事,我家老头子险些跑断了腿,还有耀宗耀祖几个孩子,打从出生开始就没少做恶梦,找人看了才知道,就是这不孝子克的!”
她扫了众人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自从这不孝子住进村尾,接连发生了多少事?柳柱子家媳妇儿难产,险些一尸两命。柳凤儿他相公去山里打猎,碰上了大虫。柳喜财摔断了腿……这些人可都跟这不孝子是邻居!”
第23章
“这、这都是被昱小子给克的?”
见大家脸上有了忌惮之色,柳老太太心中暗自得意。
“才不是,我只听说过克亲人克爹娘的,我相公跟他们又没啥关系,克不到的!”一直没吭声的宁睿,皱起眉头说了句。
柳锦昱心中一动,他之前以为少年性子软,没什么脾气,现在看来也不是没脾气。他垂眸看了眼,小孩儿生气的模样,还挺可爱。
“柳老太太,你这话我可不赞同,要不是昱小子,我家老头子的腿恐怕还保不住呢。”姚慧娘站出来说,“再说柳柱子,她媳妇儿怀的双胎,昱小子没住过来那会儿,大夫就说了不好生,现在人家母子平安。还有柳凤儿他男人,你们自己想想,碰上大虫那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大家伙一听,态度又变了。
村里生过孩子的女人跟哥儿都知道,怀双胎的就没几个不难产的,柳柱子媳妇儿那肚子一看就不好生,他们一家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现在孩子不但顺利生了下来,还是一对龙凤胎,可把村里人羡慕坏了。
柳凤儿他男人更不用说,没啥本事还敢去深山里逛,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昱小子哪里是灾星,是活菩萨吧!
大家虽然这么想,但不可能真把柳锦昱当活菩萨,因为这小子是个拎不清的,竟然跟赌坊借了那么多钱,三十两银子,哪辈子能还清哟!这要是还不上,自己被卖不说,还连累刚进门的睿哥儿,简直造孽!
柳锦昱对现在的结果还算满意,他跟赌坊签卖身契,目的就是为了防柳老太太一家,他过的越惨柳老太太就越高兴,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就不会再出来给自己使绊子了。
“其实我借钱也是为了找个营生干。”原身名声的问题解决了一部分,接下来就开始宣传自己的“物流公司”了。
“我打算在村里开个‘睿锦物流’,还望乡亲们多多支持。”
他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
睿锦他们知道,是睿哥儿跟昱小子的名字,但物流是个啥?从没听说过啊。
于是纷纷看向柳锦昱,等他答疑解惑。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出钱我出力,我帮大家把货送到买家或者卖家手里,并且保证货物不会丢失跟损坏。”柳锦昱解释道。
柳树村离柳西县近三十里路,走路要两个时辰左右,来回四个时辰。女人跟哥儿体质弱些,需要将近三个时辰,来回就是六个时辰。
村里如果谁家有事要去县里,就得起个大早,在县里呆不久不说,还要担心回来晚了路上碰到野兽。因此没啥大事,一般不去县里,更别说府城。
村里大多数人一辈子没去过府城,还有些年纪大的,就是县里也没去过。
年轻力壮有野心的汉子跟哥儿,每日会去县里卖菜,但因为距离太远,又挑着沉重的担子,通常寅时不到就要起来赶路,否则回来晚了不安全。赚的多的,为了安全着想,狠狠心花个几文钱在县里住一晚,但住的不是啥好地方,大多是柴房马厩一类。
每次有人去县里,有需要的村民会托对方捎带些东西回来,用粮食或者野菜当报酬,大方一点的会给对方一文钱做报酬。
原来昱小子买牛车是干这个用的。
大家一开始还挺高兴,有了牛车他们以后去县里就方便多了。
“昱小子,俺明儿坐你家牛车去县里成不?家里还有两个鸡蛋,明儿一早给你拿来!”
“俺也要坐!俺家小哥儿刚挖的野菜,还新鲜着呢,这就让他给你送家去!”
“哎,你们挤啥!昱小子,给俺也留一个位置!俺给你一文钱当报酬!”
大家一拥而上,把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把几位族老都看懵了,二叔公更是气的脸都黑了。
“各位叔、婶子们,‘睿锦物流’不收吃的跟物品,只收银子。”柳锦昱一句话,大家立马安静下来。
“啥?只收钱?!”
几十个人瞪大了眼珠子瞅着他。
第13章
柳锦昱点头:“十斤之内只收一文钱,超过十斤不到五十斤,收两文。若是超过五十斤,则每超过十斤增加一文,以此类推。”
众人听后傻眼了,感情物流是这么个意思,明白过来后纷纷骂柳锦昱不是东西,村里让人帮忙捎东西,都是送点吃的用的,就没几个给钱的。可他柳锦昱买了牛车不想着帮衬大伙,竟还想靠这赚钱。
而且费用也太贵了些,村子里没啥赚钱门路,但凡需要去县里买东西的,就算是一文钱也舍不得多花。他这倒好,运送一旦粮食就要九文钱,都快顶上汉子一天工钱了!
宁睿见自家相公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有些着急。
柳锦昱倒是不急不躁,冷静的跟大家说明其中关系。
一来他刚成亲,家里连块田都没有,不像村里其他人有田地傍身,因此只能想办法赚钱养家。
二来村里离柳西县实在太远,一来一回就要将近一整天。村里只有一头老黄牛,还是公用的,不可能随便让人使唤。他买牛不仅是为了养家糊口,主要想造福柳树村的乡亲们。若是大家哪天有个急事,花个一文钱就能不费力气把事办好,还不耽误手上活计,何乐而不为?再说绣几个荷包,也能赚个好几文钱呢。
第24章
柳锦昱分析得头头是道,大家很快就被他带跑了。
“从县里坐牛车回来,还要两文钱,要是东西带的多人家还不一定拉。乡亲们放心,作为柳树村的人,我给大家的已经是友情价了,说句托大的话,将来小子这营生可是要开去府城的,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价了。”
柳树村是个穷村子,大家平时连县里都不去,更别提府城,乍一听到柳锦昱说将来要把生意开去府城,所有人都震惊的不行。
“啥?昱小子,你要去府城做生意?!”
“俺滴老天爷哎!那可是府城,俺一辈子都没去过哩!昱小子,你可真敢想,不愧是念过书的人,本事就是大!”
“昱小子,那等将来你这营生开到了府城,俺们再来你这什么物流,是不是就得交金子了啊!”
也就是柳锦昱长得好,再加上能说会道忽悠人一套套的,这要换成柳二狗说自己要去府城做生意,早就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了!
“叔婶们放心,到时候只要是咱柳树村的人,就还是这价。”柳锦昱笑着说。
“昱小子出息了,牛买了,房子也快盖好了,这都要去府城做生意了!”
“是啊是啊,昱小子真有出息!”
大家七嘴八舌称赞起来,宁睿跟姚慧娘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喂喂喂,你们谁还记得,他这钱是借来的!三个月后还不上,别说去府城做生意,人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今儿来的几乎都是女人跟哥儿,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只有柳老太太冷哼一声,翻着吊梢眼冷嘲热讽:“呵,去府城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你借的那三十两银子怕是连路费都不够!”
柳锦昱瞥她一眼,没搭理。他给大家出主意,嫌贵可以几个人搭伙下单,费用平摊。
只不过这会儿大家已经回过味儿来了,看他的眼神跟看土匪头子似的。
柳锦昱不急,柳树村好几百口人,总有几个心动的,只不过需要有人站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就这么过了几日,没有一个人来下单,把宁睿急得不轻。他拖着腮帮子蹲在路边,满心焦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相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要是还不上赌坊的钱,相公可就要被捉走,给人当奴仆去了!
“唉!”
宁睿叹了口气,一抬眼就看到好友宁小宝,扛着锄头怒气冲冲走过来。
“小宝,你怎么来了?”他脸上一喜,紧接着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
“那个畜生在哪儿?让他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宁小宝咬牙切齿道。
“什么畜生,小宝你在说什……”宁睿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在说我相公吗?”
宁小宝气的直跺脚:“宁小睿!你怎么还叫那个畜生相公!他都要把你卖进小倌馆当小倌了!”
宁小宝没控制住音量,他这一嗓门把来上工的汉子们全都惊住了,一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纷纷扔掉手里活计,作势要走。
“小宝,你瞎说什么呢,相公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我卖给、卖给那什么了!”宁睿着急道。
“还瞒着我,我可都听人说了!”宁小宝红着眼睛质问,“我问你,他是不是跟人签了卖身契?”
宁睿点头。
“你还维护那王八蛋干嘛,你自己都承认了!”
宁睿摇头,连忙拉着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相公跟赌坊签的是卖身契,而且那上头只写了他一人的名字,相公从来没都说过要把我卖掉的话!”
宁小宝眨眨眼,消化掉好友的话后,有些心虚地说:“是、是这样的吗?”
“你是不是又听别人胡说八道了?”宁睿看了眼他手里的锄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上次就跟你说过,相公已经改好了,他现在对我可好了,每天早上都给我煮鸡蛋吃,还说以后要让我吃鸡蛋吃到吐呢!”
宁小宝张大嘴巴,半天憋出一句:“鸡蛋这么珍贵的东西,傻子才会吃到吐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宁睿红着小脸,表示赞同。
柳锦昱赶着牛车回来,就看到他家小夫郎红着脸站在路边,对面站着少年的好友宁小宝,两人看见他齐齐后退一步,表情跟惹了祸似的,一脸紧张。
“昱小子,听说你天天给睿哥儿煮鸡蛋吃,是不是真的啊?”上工的汉子忍不住问。
“是真的,我家睿哥儿身子有些弱,给他补补。”柳锦昱笑着说,“我今儿去县里还顺便买了两只老母鸡,打算炖了给睿哥儿补身体呢。”
“啥?买了两只老母鸡?昱小子,你对你夫郎可真好。”
“是该好好补补,你跟睿哥儿也不小了,连个娃都没有那咋成。”
柳锦昱笑而不语,宁睿偷偷瞧了他家相公一眼,被抓包后脸上更红了。
“走吧,回去炖鸡吃。”柳锦昱故意逗少年。
“那可得多吃点,俺们可等着吃娃满月酒哩哈哈哈——”汉子们纷纷打趣他。
宁睿臊得不行,拉着宁小宝脚步匆匆地朝不远处的暂居地走去。
回到家,柳锦昱果然杀了一只鸡,在外头熬起香喷喷的鸡汤来。
屋内,宁小宝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更不淡定了。
“你说那王八咳咳,你相公搞了个营生干,但是没人下单?”
第25章
“嗯。”宁睿面露担忧。
宁小宝也跟着担心起来:“要是赚不到钱,你家相公可就要被抓走了,到时候你咋办?”
他皱眉思考片刻,突然一把抓住好友的手,神情严肃道:“睿哥儿,要不你逃跑吧,我相公有个表哥叫唐家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为人忠厚老实,一准能待你好!”
“哦?对方多大年纪了?”
“二十六还是二十……”宁小宝话说道一半,身子猛地一僵,扭头看过去,就见柳锦昱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靠在门口。
“就算他二十六吧,这么大年纪还没成亲,莫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
“是、是有些小毛病,他是个哑巴……”
柳锦昱眉头一皱:“你介绍一个哑巴给睿哥儿?”
宁小宝身子一抖。
天知道他为啥嘴欠接话,这下好了,得罪了这个王八蛋,他今天还能安稳走出这个门不?
宁睿看看快要哭出来的好友,又看看自家板着脸的相公,忍不住朝后者道:“好啦柳大哥,你别吓小宝了,他胆子很小的。”
“我是来通知你们开饭了。”柳锦昱收起冷脸,笑着说,“小宝第一次来咱家吃饭,你这个小馋猫可别光顾自己吃,多照顾着点儿。”
“我才不是小馋猫呢。”宁睿红着脸小声反驳,随后主动把立在墙角的折迭饭桌支了起来。
饭桌是柳锦昱前些天去县里让人打的,不算太精致,但很实用。
“这是饭桌?咋还能折迭起来,也太神奇了吧!”宁小宝眼睛瞪的大大的,绕着饭桌转了好几圈。
“这是我相公想出来的主意,平日用不着的时候立在墙角,用的时候再支起来,能节省不少空间呢。”宁睿扬起下巴,语气略骄傲。
“真是个好主意。”宁小宝点头。
“这算什么,相公还做了好些家具,有欧式的、中式的,我看过图纸,都可漂亮了!”
“藕丝还能做家具?那得用多少斤藕啊。”宁小宝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好友这么说,宁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不是藕丝啦,是欧式。相公说是一种风格,欧式的家具就像童话公主一样,特别精致。”
“童话公主是什么公主?咱们大周有叫童话的公主吗?”宁小宝傻乎乎地问。
好友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们确定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吗?
第14章
宁小宝没纠结多久,便被桌上的美味吸引了去。等宁睿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别别别,我吃粗面饼子就成!”他连忙摆手,虎着脸教训好友,“睿哥儿,是不是你的主意?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可就不来了。”
宁睿眨眨眼:“啊?可是我们家没有粗面饼子啊。”
宁小宝眉头一皱:“黑面馒头也成,我又不是挑食的人。”精米那么贵,别人家过年过节都不一定吃一次白米饭,好友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走之前他得好好敲打一下才成。
“我家只有白面馒头……”吃了好些天白米饭跟白面馒头,宁睿早就习惯了,但好友问起来还是有些心虚。
宁小宝呼吸一滞,不死心地问:“那你们平时吃啥?”
“精米白面……”
宁小宝身子一颤,他看着好友,忍不住说道:“睿哥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咋成亲后变得这么不会过日子了?你忘了你们还欠赌坊几十两银子那?天天这么吃,就是再借三十两也不够用啊!”
“不关睿哥儿的事,是我吃不惯粗粮。”柳锦昱端着两碗鸡汤从外边进来,分别放在两小哥儿跟前。
“小宝,你跟睿哥儿从小一块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就算给块石头硬的黑面馒头他也能咽下去,但我作为睿哥儿的相公,不愿意他过那样的日子,只要我有能力,别说精米白面,桂福源的糕点天天吃都没问题。”
宁小宝看他一眼:还天天吃,你当自己是县里的有钱老爷啊,桂福源的糕点一小块就要七八文钱呢,就是普通的地主老爷家也不能天天吃啊。
宁睿没听到什么桂福源,在听到他家相公终于承认他是自己相公时,脸腾地一下爆红,后边他们说了什么一概不知,直到他家相公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他面前,才回过神来。
“打开看看。”柳锦昱看着少年红彤彤的脸蛋儿,笑着说。
宁睿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总觉得里边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他身旁的宁小宝,也屏住呼吸盯着荷包瞧。那形状、那大小,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下一瞬,他便捂着嘴巴惊叫出声:“呀,真是银子!”
宁睿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同样满脸震惊。这么多银子,少说有个一二十两,他家相公出去一趟带回来这么多银子来,难不成打劫了哪家少爷小姐?
柳锦昱一看小夫郎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别瞎想,还记得我前些日子画的那些家具图纸吗?”
“记得。”宁睿愣愣地点头。
“我把图纸卖了,这二十两是这个月的分红。”柳锦昱说。
其实木匠师傅是想一次性将图纸买下的,但出的价钱跟他所想相差甚远,于是他便提出分成,并给对方出主意,让他搞个限量销售。临走前还提醒了刘师傅一句,西街孙员外每日晌午都会去茶楼坐小半个时辰,只要想办法搭上孙老爷,何愁没销路。
第26章
刘师傅果然没让他失望,不过几天就卖出去好几样家具,光分红就足足有二十两银子。这还只是开始,以后估摸着会更多。
宁睿二人听后,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件事我没打算让外人知道,但你是睿哥儿唯一的好朋友,我也不瞒着你,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柳锦昱有能力照顾睿哥儿,希望你能放心。”柳锦昱说着给自家小夫郎夹了一个鸡腿,语气轻松道,“正好今天小宝来了,有个事情还得麻烦你跟你相公一下。”
将事情简单说明后,宁小宝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饭后,宁小宝也没多呆,扛着锄头风风火火回了宁家村。
***
暮色降临,来上工的汉子们领了工钱后满脸喜色的离开。
累了一天的柳锦昱夫夫,也早早洗漱完躺下了。
“想说什么就说,憋在心里做什么?”柳锦昱见少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把,笑着说。
“相、相公……”宁睿小声叫了句。
少年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羞涩又期盼的看着他。独属于少年清亮透彻的嗓音,带着一丝忐忑跟紧张,让柳锦昱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嗯,叫我做什么?”他温声询问。
后者眼睛睁的大大的,相公应了!
“我以后不要叫你柳大哥了。”
柳锦昱挑眉:“那叫我什么?”
“相公……”宁睿揪着被子,脸上红的滴血。
“小傻子。”柳锦昱将少年抱进怀里,心中一片柔软。
抱歉,我食言了,之前说过把你当亲弟弟照顾的话,现在撤回。
一个多月的相处,少年的目光从来只落在他一人身上,只要两人在一处,不论他在做什么,抬头就能看到少年带着笑意的眼眸,那种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很奇妙,是他过去从来没体会到的。
下巴在少年柔软的黑发上轻轻蹭了下,他心想: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相公,咱们已经跟县里的刘木匠做了生意,那睿锦物流还要继续开下去吗?”宁睿好奇道。
“要开,我画的那些图纸对于手艺精湛的木匠师傅来说,并不算难,研究出来做法是早晚的事。咱们现在只是赚个稀奇,等过些日子世面上这种类型的家具多了,也就赚不到几个钱了。”柳锦昱说。
所以他跟刘木匠只签了两年契约,两年后他的“睿锦物流”也应该发展到一定规模,也就用不着再赚这份外快了。
“知道了,我都听相公的。”宁睿抱着自家相公胳膊,一双眼睛乖巧地眨了眨。
柳锦昱伸手捂住小夫郎亮晶晶的眼眸,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睡觉。”
***
第二天,宁小宝领着相公宁俊山,带着大包小包来了。
两人故意装作不认识,刚进柳树村宁俊山就嗓门很大的问他,知不知道睿锦物流东家是谁,他有急件要下单,只要能按时送达,多少钱都行!
宁小宝下巴一扬,也刻意提高了音量:“睿锦物流谁不知道,我正要去呢,你跟我一起吧。”
“那就谢谢了。”
余光瞥到几个老婆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两人十分默契的看了眼对方,脚下一拐换了条巷子继续演戏。
大约过了一刻钟,二人七拐八拐终于走到村尾,扭头便看到屁股后头跟了一群的吃瓜群众。
“狗蛋儿他娘,你也来看热闹啦。”
“是啊,听说有人来找昱小子下单,俺过来瞧瞧。”
“昱小子可真厉害,开的那啥物流,都传别的村儿去了。”
“哎柳旺家的,你那天在祠堂不是说要花钱下单,咋没动静嘞?”
“去去去,俺可没说过。”
“大家别嚷嚷啦,昱小子来了!”
柳锦昱见来人扛着大包小包,便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是来下单的吧。”
宁俊山长的人高马大,站在那跟一座小山似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嗯,要求是明天下午之前送到县里章有顺家。”
豁,这一开口更让人发憷了。村民们集体后退了半步。
柳锦昱点头:“没问题,我先帮你过秤。”
宁俊山带来的东西真不少,三大包东西加一起竟然有两百多斤,运费一下交了二十文,大家看的肉疼不已,仿佛出钱的是自己。
“东西我可是交给你了,但是——”宁俊山脸色一沉,整个人看上去更吓人了,“我这东西贵重地很,你要是给我弄丢或者损坏了咋办?!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一群看热闹的纷纷点头,是呀是呀,万一丢了怎么办?
“阁下放心,损一赔十。”柳锦昱接过宁睿递过来的文书,面带微笑道,“凡是在睿锦物流下单的客人,都要签署一份文书。白底黑字在,若是单子在运输途中出了任何问题,由睿锦物流全权承担。”
“我不识字。”宁俊山脸色更差了。
“睿哥儿,你相公这不是难为人嘛,咱们种田的庄稼汉有几个识字的。”宁小宝虎着脸,满脸不高兴,“人是跟着我来的,你要是敢骗他,我可不答应!”
夫夫俩一唱一和,看的宁睿一愣一愣的。
第27章
“阁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个识字的人的帮着看看。”柳锦昱说完,大家目光又纷纷转向宁俊山,等着他表态。
宁俊山点头:“可以。”
柳树村识字的人不多,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但眼下还不到放旬假的日子,娃们都在县里学堂念书,于是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去找宋大娘啊,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跟着府上小姐念过一阵子书,认得好多字嘞。”姚慧娘腰背一挺,心想可算到她戏份了,“宋大娘虽然是个女人,但学问可比某些念书的汉子还高嘞!”
大家被她一提醒,也都想了起来。
“对啊,宋大娘识字!俺之前还见她帮书馆抄书赚银子呢!”
“俺也见过!宋大娘辈分在那,这事儿找她准没错!”
“走,咱们一起去找宋大娘!”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宋大娘家去了。
柳锦昱跟宁睿走在最后,他偏头看了眼笑的跟只猫儿似的少年,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第15章
宋大娘名叫宋兰心,以前是县里某家员外的丫鬟,宋兰心这名字还是当年主家小姐给起的,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小姐待她如同亲姐妹,每日同吃同睡,还教她念书识字。
只是后来小姐所嫁非良人,丈夫每隔几日便抬一房小妾进门,就连身边丫鬟也不放过。宋兰心当初被调戏过几次,小姐便记在了心里,直到后来疑心病一日比一日重,明知宋兰心不会背叛她,但还是将错就错,把人赶出了府。
宋兰心识字,人长得又不错,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嫁进一个富庶人家,但她选了来县里卖菜的柳老蔫儿,二人成亲那会儿,柳树村一大半汉子眼睛都羡慕红了。
谁知好景不长,柳老蔫儿服徭役时出意外没了,宋兰心成了肚子里带娃的寡妇。
宋兰心小时候为了救落水的小姐,手腕留下了病根,不能长时间握笔,靠抄书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本来日子就难过,生出的儿子也一点不像她跟柳老蔫儿,不仅嫌弃她这个手有残疾的亲娘,还偷了家里唯一的积蓄领着媳妇儿跑了,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小孙子。
这事儿在柳树村不是啥秘密,几个刚嫁过来新媳妇问起,大家就七嘴八舌说了,柳锦昱落在最后也听了个完整。
等到了宋大娘家,在门口撅着屁股玩泥巴的小孩儿,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他家来,立马提起裤子跑进屋,紧接着关门落锁,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做惯了的。
“这孩子咋还把门关上了呢。”姚慧娘上前敲了两下门,“翰书啊,快开门,我是你柳家四婶子,找你奶有急事哩。”
柳翰书没吭声,过了会儿大家就听见小孩哒哒哒跑远。
一群人在门外等了将近半刻钟,门吱呦一声开了。
宋大娘因为生病已经好些日子没出过门了,乍一看到这么人围在她家门口,便以为又是她那好儿子做了什么坏事,于是转头吩咐小孙子把纸笔取来。
“乡亲们放心,就算老婆子我豁出命去,也一定不会拖欠大家的银子。”
“宋大娘,您说啥呢,俺们是来找您帮忙的!”人群里有人喊道。
宋大娘愣了下:“找我帮忙?”
“是啊是啊。”
“宁家村的小子,还不快把文书拿出来,让宋大娘帮着瞧瞧。”
于是在众人催促下,宁俊山把文书递了过去。
“宋大娘,我想请您帮忙看看这文书有啥问题没。”
宋大娘接过来仔细瞧了两遍后,摇头说没啥问题。
大伙一听,顿时替宁俊山放了心,那么多货丢了得多心疼,不过损一赔十呢,就算真出了啥差错,好像还成了一件好事儿?
他们心里盘算着,宁俊山这一趟要是出了意外,能得不少钱哩!
几个家里有急事需要去县里办事情,可又脱不开身的村民都有些动心,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搭伙下单,平摊下来一个人才花不到两文钱,手上赚钱的活计也没耽误,大伙这才知道了物流的好处。
***
睿锦物流第一次正式开张,夜里夫夫二人脑袋凑在一起数铜钱,准确的说,是一个数,另一个看着他数。
宁睿趴在桌上数的认真,一个一个数完,眼睛都亮了:“相公,咱家今天进账十文钱,再添两文够买一斤肉了!”
“小馋猫。”柳锦昱伸手揉了把少年的脑袋,不忍心告诉小夫郎,这些连本钱都不够。不过少年只用每日开开心心就好,赚钱的事他这个前任总裁来干便是。
“别看了,以后只会更多,买十斤肉都不成问题。”见少年盯着铜板移不开眼,他笑着打趣道。
后者脸上一红,连忙把铜板收起来,藏到了床板下的小洞里。
***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跟几个下过单的村民做宣传,睿锦物流的生意逐渐多了起来。
柳锦昱对县里不熟,单子一多一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幸好没过几天柳大石就从县里回来了,有柳大石帮忙,他轻松不少。
担心柳大石不熟悉流程,把事情办砸了,每次送货柳锦昱都跟着,结果几天下来,他发现柳大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很多事情几乎一点就通,并且举一反三。对于他说的现代营销模式,也很快就接受了,有时还能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第28章
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将来好好培养培养,绝对是一个经商奇才!
柳锦昱有心锻炼柳大石,于是第四天开始就让他一个人去送货,自己则在家领着小夫郎,围着快建成的房子来回转悠。
“昱小子早啊,今儿咋还没出去送货嘞?”有村民跟他打招呼。
“六叔早,今儿我没去,有大石哥一个人就够了。”柳锦昱笑着说。
“昱小子,你那啥物流生意挺好的吧,俺昨儿可瞧见好几户人家推着板车来下单嘞!”一个多月前还病的快要死的人,突然成了村里顶顶能赚钱的红人儿,眼红嫉妒的自然少不了,柳大毛他娘就是其中一个。
柳锦昱瞥她一眼,语气不冷不淡:“还成。”
柳大毛娘“呵呵”笑着,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尽显贪婪:“看你说的,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那物流生意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鸡,能赚着嘞!”
“婶子,小子还有事就先走了。”柳锦昱看着厌恶,随便敷衍了句结束了对话。
“好好好,你忙去吧。”
柳大毛娘表面笑嘻嘻,等柳锦昱一走,立马朝他背影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才赚了几个大钱就敢看不起村里人了,有本事你咋不去县里买房住哩?!就知道窝里横的狗东西!”
“相公,我不喜欢柳大毛他娘。”两人走远后,宁睿皱着眉头说。
柳锦昱捏捏小夫郎的手指,问他:“为什么不喜欢?”
“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一看就知道没按好心。”少年说着,语气也变得凶了起来。
“哟,我家小夫郎这是发脾气了?”柳锦昱笑着打趣。
“相公,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宁睿红着脸看着自家相公,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柳锦昱握着小夫郎的手,态度诚恳:“夫郎莫生气,相公认错便是。”说完还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悔过的表情来。
宁睿抿着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柳锦昱这边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再来说说柳家大哥柳锦繁。
自从那日赵管事听了柳锦昱一番话后,便派人跟着那对狗男女,可一连几日都没发现异常,就在他以为自己被骗了时,终于让他逮到了。
赵管事娘子名叫吴月芳,每月十五都要去庙里上香。
事情发生这天正好是十五,吴月芳向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赶去庙里了。一开始赵管事没在意,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月中那会儿她不是说家里老娘生病,十五就不去上香了,要回家照顾老娘吗?
这时负责跟踪柳锦繁的人也传来的消息,柳锦繁一大早就穿戴整齐,跟几个同窗出发去北山亭了,说是要去参加啥诗词会,还要吟诗作对哩。
赵管事听后,脸色顿时黑的像锅底。
什么吟诗作对,我看是借机茍合!
他咬紧后槽牙,一气之下把桌子给掀翻了。
“来人,备车去北山亭!”
“头儿,咱去北山亭干啥?”
“抓奸!!”
第16章
第二日,柳锦繁被赌坊的人打的皮开肉绽的事情,在村里传开了,至于原因是啥,一些年纪小的都不好意思开口,倒是几个跟柳老太太不对付的,搬着板凳坐门口唠起嗑来。
“害,还能为啥,就男女那档子事儿呗。这柳家老大念了一辈子书,功名没考上不说,净学了些男盗女娼回来,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跟人家赌坊管事的女人搞一起了!”柳大树媳妇儿朝嘴里扔了一个瓜子,瓜子皮呸一下吐在了柳老太太家门口。
“俺今早上出门,瞧见柳家三儿子把人背回来的,那会子天还没亮呢,估摸着是不想让人瞧见,谁知道这才过去一上午,村里就传了个遍。柳老太太这会儿怕是要气死咯。”跟她关系要好的柳来旺媳妇儿,幸灾乐祸道。
“活该!那老婆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读书的,成天看不上那个瞧不起这个的,逢人就要炫耀一下家里那几个读书的好儿子,别人说一两句不中听的还给人甩脸子。”柳大树媳妇儿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哼道,“现在出了柳家老大这事,俺看她还怎么嚣张。哎,昱小子,出门那!”
说着抬眼瞅见了恰好经过的柳锦昱,连忙招手打了个招呼。
柳锦昱笑着点了下头。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全听见了,主要这二人嗓门太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一声比一声高。
“俺想起来了,当初差点把昱小子打死那伙人,好像也是县里赌坊的!”一直没出声的柳来旺媳妇儿,猛地一拍大腿,“俺滴娘来,昱小子这是被抓去给柳家老大顶缸了吧!”
柳大树媳妇儿一听这还了得,立马跟着嚷嚷起来。
“来旺媳妇儿俺觉得你说的对!昱小子可是正儿八经念过书的,本事大着嘞,他这生意本钱就是从赌坊借来的,要是真跟赌坊的人有过节,人家咋还能借他银子哩!要俺看,指定是替柳家老大顶缸了!怪不得当初柳家大门紧闭,这是怕事情败露啊!”
“柳老太太也太不是东西了,老大是亲儿子,昱小子就不是亲生的了?这都是一个肚皮出来的种,咋就这么狠心嘞?!”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唠嗑了,拎起板凳默契地朝村里有名的大嘴巴王寡妇家走。
第29章
“昱小子放心,这事俺们指定要帮柳老太太好好宣传宣传,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柳大树媳妇儿扭头冲他喊了句。
“啊?”柳锦昱装没听懂的样子,实则喜闻乐见,就差拍手叫好了。
他早上去了趟宋大娘家,打算请宋大娘来睿锦物流,宋大娘虽然是女人,又上了年纪,但她不仅识字,还是原身的救命恩人。
在原身记忆里,有一次他饿的快要死了,是宋大娘把他带回家,给了他一顿热乎饭吃。
柳锦昱一开始没想起来,因为原身的记忆实在太过混乱,他是在见到宋大娘后才慢慢想起来的。
宋大娘知道他有心帮自己,便一口回绝了,他废了好些口舌才把人劝住。
谁知刚从宋大娘家出来不久,就听到柳大树媳妇儿跟柳来旺媳妇儿,坐在柳老太太家对面嚼舌根。
想到赵管事当时看到自己来赌坊借银子,险些气到拿刀砍人的模样,他有些意外柳锦繁能活着回来。
看来他猜的没错,这个赵管事果然是个做事有原则的。
其他赌坊为了要债,杀人放火、威逼利诱,可以说是什么招都使得出来,但兆霖赌坊不一样,县里随便找人问问,没一个说兆霖赌坊不好的。
想到这,柳锦昱突然有些好奇,兆霖赌坊背后的东家是个怎样的人,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此时的柳锦昱还不知道,他跟这位东家缘分颇深,且不是一般的深。
此事暂且不提,回去的路上路过王猎户家,跟王猎户买了一对兔子,打算回去给小夫郎烧个红烧兔肉吃,想到小夫郎双眼冒金光的小馋猫样,柳锦昱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宁睿见他回来眼睛果然一亮,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两只兔子后,顿时更亮了。
“呀,好可爱的兔子!”
柳锦昱拎着兔笼晃了晃:“不仅可爱,红烧起来还十分好吃。”本以为小夫郎会馋的流口水,结果后者眉头一皱,抱过兔笼拒绝道:“不能吃的!”
见小夫郎抱着兔笼不撒手,还恋恋不舍摸了两把兔毛,柳锦昱立马笑了起来,少年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两只兔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
“好,不吃,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当宠物吧。”
“嗯!”宁睿欢欢喜喜应道。
柳锦昱一直以为少年是因为小兔子长得可爱不忍心吃,每日不仅采来新鲜草料精心喂养,还挨个做按摩,照顾的可精细了。直到第三天早上,他听到少年压低了嗓子说了句“等你们生了兔崽子就把你们吃掉”,说完还吸溜了下口水,让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相、相公,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宁睿红着一张脸,不好意思看他。
“小傻子,这两只都是公的,怎么给你生兔崽子?”柳锦昱笑着说。
宁睿傻眼了,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他。
都是公的!他精心喂养了两天的兔子,都是公的,不能生兔崽子!
他扭过头,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两只迭在一起做运动的胖兔子。
“相公,我要把他两吃掉!大黑红烧、小黑麻辣!”他指着两只兔子说。
“好。”柳锦昱笑着应。
不怪小夫郎误会,刚拿回来那会,这两兔子就一上一下交迭在一起,要不是问过王猎户,他也以为是一公一母呢。
一个时辰后,宁睿如愿以偿吃到了红烧兔肉跟麻辣兔头,想到大黑小黑这两天对自己的欺骗,含泪吃了两大碗饭,肚子都吃撑了。
饭后,柳锦昱拉着小夫郎在屋后散步消食,偏头看到少年鼓着两颊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摇头失笑,随后抬起食指戳了下。
“明天我去王猎户那,再买两只兔子回来。”他笑着说,“这次要一公一母。”
宁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等它们生了小兔子就把大兔子吃掉,然后再让小兔子生小小兔子,这样咱门就有吃不完的兔子了!”
“小馋猫。”
“嘿嘿。”
第17章
时间一晃过去小半个月,再过两天房子就建成了,这期间睿锦物流的生意蒸蒸日上,在县里也逐渐有了些名气,积攒了不少老客户。由于单子一日比一日多,就算柳大石对县里地形再熟悉,每天工作完也都快到戌时了,天早就黑透了。
为了安全着想,柳锦昱在县里给柳大石租了一个临时落脚点,单子多的时候赶不回来,就可以在县里住一日。
柳树村的单子不多,这段时间,柳锦昱已经逐渐把重心放到了柳西县,他还接了赵管事两次单,当然赵管事有手下,压根用不着他帮忙跑腿,只不过是想还他人情罢了。
赵管事在县里还是有几分薄面,县里一些有钱老爷跟员外,听说他在睿锦物流下过单,为了跟他交好,也给睿锦物流贡献了不少业绩。
房子建成这日,宁睿精心照顾的两只大兔子,终于下崽了,十几只小崽子亲亲热热挤在一起,看的他直流口水,当天就让自家相公把公兔子揪出来,做了一道红烧兔肉,吃的他心满意足。
在柳树村,乔迁新房,可是件大事,是要宴请全村人吃喜酒的。当然,宴席的档次根据主家情况而定,条件好些的四菜一汤,再加个鱼,已经算是不错的席面了。
柳树村的村民知道柳锦昱这些日子赚了大钱,但究竟赚了多少没人知道,直到办乔迁宴这天,看到柳锦昱家大鱼大肉摆了整整三十桌,眼睛都看直了。
第30章
“俺滴个娘哎,来旺媳妇儿你快掐俺一下,俺怕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一整盆大肉!”
柳来旺媳妇儿使劲儿揉揉眼睛,同样一脸震惊,因为太过震惊手劲就没控制住,这一下把柳大树媳妇儿掐的嗷嗷直叫。
“娘嘞!没眼花,真是肉!一桌好几大盆,昱小子这是发了大财了啊!”
“这席面,就是柳老太太家小儿子考上童生时办的,也没这一半好!昱小子如今这么出息,柳老太太一家怕是肠子都要悔青咯。”
“是啊是啊,昱小子真有出息,这席面一看就花了不少钱哩!”
见村民们吃的开心,柳锦昱面上也挂上了笑。
其实他骨子里是个比较注重仪式感的人,他原本打算去县里定几个精致的席面回来,结果遭到宁睿跟姚慧娘强烈反对,小夫郎更是瞪着眼睛说他不会过日子。
村里人常年不见荤腥,县里的东西虽然精致好看,但它没啥分量不说,看着也不如大鱼大肉来的直白过瘾,到时候每桌上两盆大肉,再来几个粗面馒头,就够大家高兴的了。
这是姚慧娘原话,而事实果然如此,大家伙看见肉都抢疯了,尤其是在看到一盆盆白面馒头被端上桌后,那表情别提多震惊。
这咋是白面馒头?
姚慧娘同样一脸震惊,看柳锦昱的眼神跟看败家子似的。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大石这个月拿回家整整一两半银子,都赶上过去半年工钱了,她还听儿子说,昱小子干这个营生有多赚钱,是村里人想象不到的。县里有钱老爷下一次单,光费用就十几两,若是运送贵重物品,还额外要签投保单子,就又是一笔收入。当然要承担的风险也比寻常货物高,所以昱小子这些日子已经招了好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回来,最近还要招人哩!
想到儿子跟自己说的话,姚慧娘把指责的话咽了下去。
昱小子是个有主见的,她这个啥也不懂的老婆子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既然是宴请全村,柳老太太一家自然也来了,今天又是月中,正好是学堂放旬假的日子,柳家几个读书的也都回来了,这会儿正坐在一处,举止斯文的吃着桌上的菜,跟旁边狼吞虎咽的画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呸!就知道装蒜,真不知道柳老大是咋吃进去的,昱小子替他顶缸差点被打死,他还有脸来这吃饭嘞?!”
“就是,也就昱小子心好,要换成俺,看俺不把他屎打出来!”
“咳咳咳!大树家的,俺们正吃饭嘞,说啥屎啊尿的!”
“哎呦,你看俺这嘴,一看到烂人就忍不住瞎叭叭。”柳大树媳妇儿装模作样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柳大树媳妇儿是过够嘴瘾了,隔壁桌柳锦繁却气的不轻,就因为这事儿,他不仅被打了个半死,还被他娘夺了念书的机会,兄弟几个老二跟老三,在县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在家多吃口肉都要被几个弟媳用吃白食的眼光盯着看,丝毫没顾忌他是个重病在身的人!
今儿好不容易有口肉吃,没吃上几口呢,就被几个长舌妇猛戳痛脚,气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一群长舌妇,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就你们有张嘴是不是?!”他黑着脸骂道。
“柳老大你咋说话呢?俺们想说啥就说啥,你管得着吗?”
“就说,人家都说读书人气量大,你念了十来年书,俺看都念狗肚子里了吧,就你这样还读书人,赶紧回村里种地吧!”
这话简直扎了心,柳锦繁啪一声将筷子拍桌上,眼看就要爆发,被坐在他身旁的柳锦昌,一把按住了。
“大哥,科考在即,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柳锦昌皱眉提醒道。
他这个大哥,没多少本事还妄想一步登天,知道自己不是科考的料,就走歪路勾搭上县里赵管事的女人,想从她那套银子买个功名回来,结果被人当场抓住险些打死。
大哥在县里怎么胡闹都行,有他在县里作对比,谁见了自己不说一声勤奋用工。所以他不介意每月施舍几个钱给他买花酒,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赌坊那群人引到书院来,害他被同窗嘲笑有个勾搭有夫之妇的好大哥!
于是他在柳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故意把事情说的十分严重,大哥这行为差点影响他名声,害他没办法参加科考。又说家里念书的人有些多,他不忍爹娘在家受累,打算回来自学。
柳老太太一听,这哪成啊,小儿子可是最有希望考上秀才跟举人老爷的,家里谁不念书都行,就是小儿子不行!随后仔细一想,几个孙子都是聪明的,再等两年看看,实在不是那块料就让他们回来,二儿子学堂先生说这次有希望考上童生,也不能不念,算了一圈就只有让名声已经变臭的大儿子回家种地了。
于是柳锦繁就这么被放弃了。
他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好三弟,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跟嫉妒。
这个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家人都老佛爷似的供着他,他心里再怨也不敢明说,只得老老实实坐回凳子上。
一直没吭声的柳锦荣,打从坐下眼神就没从柳锦昱身旁乖巧坐着的宁睿身上挪开过。看了眼身旁狼吞虎咽吃相难看的女人,再看看一脸乖巧,衣着干净整洁的宁睿,顿时没了胃口。
他这个四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娶了一个模样十分标志的夫郎,还搞出一个睿锦物流来,如今就连学堂里都传开了。
第31章
柳锦荣想到自己买本书都要跟老太太一磨再磨,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起来,当初要是没断亲就好了,银子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柳老太太看着一桌子大鱼大肉也眼红的紧,但她好歹活了几十年,最是能忍,即使心里酸的冒酸水,面上却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家天天吃啥山珍海味呢。
这一大家心里想的啥,柳锦昱毫不关心,他这会正给小夫郎挑鱼刺呢,挑好一块放少年碗里,然后看少年嗷呜一口吃掉,成就感满满。
“相公,你别弄了,”宁睿被一群人暧昧的眼光盯得脸颊通红,扯着他袖子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就行。”
他一出声,大家立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哎哟,睿哥儿这是害羞啦!”
“哈哈哈,昱小子对夫郎真好,还亲手给挑鱼刺嘞!”
“各位叔婶,大家继续吃饭吧,睿哥儿脸皮薄,你们再说下去他怕是连饭都不好意思吃了。”柳锦昱笑着说。
“看看看看,这就护上了~”
“行,俺们不说了哈哈哈——”
一群人打趣了两句,便扭过头继续跟桌上的大鱼大肉较起劲儿来。
柳锦昱给的分量足,一桌八九个人,使劲吃也吃不完,最后吃剩下的,有要的也都给他们装了去。吃饱喝足,大家七手八脚帮着把卫生搞完,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睿哥儿,我烧了水,你累了一天地快进去泡会儿解解乏。”柳锦昱说。
宁睿摇头:“相公,你先洗。”说着就要把人往浴房里推。
但柳锦昱这些日子每天都出门锻炼,早已不是原身那个小弱鸡,他推了半天也没把人推进去,反而被柳锦昱拽着胳膊,一把拉进了怀里。
“要不要相公陪你一起洗?”说完在小夫郎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下。
“不、不用你!”宁睿用力推开他,满脸通红跑进了浴房里。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柳锦昱摸摸鼻尖,看着里边那道模糊的人影,眼低笑意渐浓。
哎,夫郎这么害羞可如何是好,这才只亲了一下脸颊就害羞成这样,若是以后到了床上……
打住,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他原地站了会儿,等身体里那股躁动被秋风吹散的差不多了,才转身离开。
第18章
洗漱完毕后,夫夫二人盘腿坐在床上准备数银子。
宁睿打开放银票的箱子,看到里边白花花的银锭跟银票后,眼睛都直了。
满打满算,睿锦物流才开张不过两个月,没想到竟然赚了这么些银子回来,再加上刘木匠给的分红,加一起足足有三百两银子!宁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躺在箱子里,忍不住上手挨个摸了一把。
摸完不敢置信地问:“相公,这些银子都是咱家的?”
柳锦昱看着自家的财迷小夫郎,嘴角勾了起来:“傻不傻,这些不都是你亲手放进去的吗?”
“对哦。”少年脸上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银锭子的吸引力显然更大一些,没过多久少年双手又黏了上去。
“这五十两还给赵管事,马上秋收了,这些是大石哥跟大家的工钱和奖金,咱家米面快吃完了,除了这些还要再添些过冬的衣裳跟被褥……”
柳锦昱听着小夫郎一笔一笔算着近几日的开销,看着小夫郎由一开始的兴奋,到眉头微皱,不用对方开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这是又在心疼钱了。
宁睿就是在心疼钱,除去必要的花费,刚赚到手的三白百两,眨眼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而且他家相公还说过几日要在县里买铺子。那可是柳西县,一块糕点都贵的离奇,更别说铺子了,位置稍微好些的,少说也得百十两,再加上装修费、人工费……
他越算越心惊,这三百两是真的不经花!
柳锦昱看着小夫郎一张小脸都垮了下来,忍不住把人拉进怀里唇贴着额头碰了下。
“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相公再给你赚回来便是。”他抱紧怀里软乎乎的小夫郎,低声道。
宁睿觉得他家相公声音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弄得他面红耳赤,愣是半天不敢抬头看人。
他在宁家不受宁老太太待见,嫁给柳锦昱时,宁老太太怕他跑了,把他关在柴房里不许他娘见他,自然也就没人跟他说成亲后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身体的某些变化是正常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僵着身子任由人抱着,根本不敢乱动。
这一晚,宁睿睡的及其不踏实,做了一宿的梦,一开始那梦还算正常,他家相公抱着他亲他脑门,亲脸颊,这不算什么,平日里相公也没少这样做,可后边逐渐就有点不对劲儿,不仅亲了他嘴巴,还亲了他胸口,一路往下,直到、直到那里……
回想起作昨晚的梦,宁睿脸颊爆红,察觉到某处的变化,随即又一僵。
他、他尿裤子了!
柳锦昱推门进来,就看到小夫郎眼里含着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见了他更像是见了鬼一般,手忙脚乱的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这是怎么了?”他走上前,伸手在那一小团上拍了下,团子抖了两下,随后就听少年声音发颤地说,让他先出去。
第32章
柳锦昱眉头一皱,小夫郎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儿,这状态自己要强行把人挖出来,怕是真能哭出来,于是便没多问,起身推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宁睿做贼似的快速把自己扒光,躲在被窝里换了件新亵裤,把自己穿戴整齐后,揣着脏裤子出来了。
“方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柳锦昱视线在少年微微鼓起的腹部扫了眼,没拆穿他。
宁睿摇头,脸上一片透红:“没事,我去烧饭。”
“饭已经烧好了。”
“那、那我去下茅房!”说完一溜烟跑了。
看少年这别扭样,柳锦昱哪里还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昨天半夜他被少年抱着蹭了大半宿,结果人家一觉醒来忘了个干净,合着他白伺候半天。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摇头失笑。
不急,慢慢来,小夫郎身体底子差,还是多养两年再吃吧。
***
睿锦物流生意火爆,柳锦昱先后添了好几辆牛车,跟好些腿脚快的伙计,牛车用来长途运输,伙计用来跑短途急件,相当于现代的跑腿。
这生意才做了两个来月,昱小子就要在县里买铺子了,村里人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过去跟他有过节的人,眼睛更是红的滴血。
柳二狗躲在草垛里,看着一辆辆牛车从面前跑过,眼底的贪念几乎化为实质。
“少他妈说废话,就说跟不跟俺干!”他瞪着身后的柳大毛,恶狠狠道,“敢惹俺,俺让他赔个倾家荡产!”
“二狗哥,不是俺不跟着你干,实在是没办法下手啊,那小子找的伙计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就俺这三脚猫功夫,去了也只有挨打的份儿啊。”
柳大毛不太想参与,他家大哥也被柳锦昱招去当伙计了,说是一个月能赚好几百文,接的单子多了,还有奖金跟补贴哩。他大哥说只要他改好了,就给他作担保,让他也来睿锦物流当伙计。
有钱赚谁还想做村里人人喊打的混子,这些年他跟着柳二狗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没见到几个大钱不说,背锅顶缸的事儿倒是干了不少。今儿他本想去买只鸡鸭,去跟柳锦昱诚心道歉的,谁想半道上被柳二狗给抓住了。
这王八蛋上次装病想坑柳锦昱家牛,没得逞便怀恨在心,现在竟然想抢了睿锦物流的货,让柳锦昱忙名声扫地,营生干不下去。
柳大毛不傻,如今村里不少人跟着柳锦昱干,他要真跟柳二狗一起干了这事,柳树村怕是就容不下他了。但又怕直接拒绝会激怒柳二狗,只好假装同意拖延时间。
“看你那怂样!”柳二狗骂了句,“俺观察了好几天,一辆牛车最多两个人,到时候俺多带几个兄弟来,咱一群人还打不过两个人?”
柳大毛常年浸在柳二狗淫威下,被他这么一吓唬,立马打了个哆嗦。
“那行吧,二狗哥你准备啥时候动手?”
“后天早上动手!趁着天没黑,给他来个防不胜防!”柳二狗盯着逐渐跑远的牛车,阴测测道。
他幻想着柳锦昱丢了货,被人追着讨债的狼狈模样,布满坑洼的脸上,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二狗哥,没啥事的话俺就先回去了。”柳大毛说。
“滚吧,后天寅时来这儿集合。”
“哎!”柳大毛应了声扭头就跑,柳二狗以为这小子是被自己吓的,却不知柳大毛跑到半道换了方向,朝村尾那栋新建成的青砖瓦房飞奔而去。
柳大毛知道柳锦昱不待见自己,敲开门后头都没敢抬,缩着脖子把柳二狗要抢他货的事儿三两句说了出来。
“知道了。”柳锦昱语气淡淡。
“柳、柳哥,以前的事儿是俺不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俺以后指定改!”柳大毛着急道。
他今年已经二十了,还没说上亲,因为跟柳二狗走得近,村里的姑娘小哥儿都看不上他,更别说其他村的,人家一打听就知道他是个啥人,躲都来不及,咋可能嫁给他。
他大哥说得对,他不可能跟柳二狗混一辈子,否则永远讨不上媳妇儿!
闻言,柳锦昱终于肯正眼瞧他了。
“听你哥的话,你哥不会害你。”
“哎,俺知道俺哥说啥都是为了俺好。”柳大毛见他面不改色,忍不住替他着急道,“柳二狗认识不少其他村的小混混,每个都难缠的很哩!”
“无妨,我自有对策。”柳锦昱顿了下,问他,“你都会些什么?”
“俺、俺……”柳大毛俺了半天,最后涨红了脸才憋出来句“俺逃跑特别快”。
柳锦昱点点头,之后便没了下文。
柳大毛见状,以为他是不肯原谅自己,转身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柳锦昱是真没把柳二狗放在眼里,不过经过上次的事,他以为柳二狗能学乖,看来是他太过仁慈,才让大家觉得他很好欺负。
他冷笑一声,决定给柳二狗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院里,宁睿把行李放在牛车上,自己爬上去乖乖坐好,见柳锦昱回来,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相公,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出发吧。”
今天相公要带他去县里买铺子,说是要住上几天,带他在县里好逛逛。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听说可热闹了,不仅有花灯看,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他还没见识过县里的中秋节啥样呢。
第33章
柳锦昱:“睿哥儿,咱们晚一天再走。”
宁睿愣了一下,尽管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抱着行李又从牛车上爬了下来。
他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小脸,这会儿已经变得无精打采,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也没了神儿。
柳锦昱看着心疼不已,连忙把人按进怀里温声安抚:“乖,后天中午咱们就走,花灯节在晚上,赶得上的。”
“相公,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任性了。”宁睿把脸颊埋进他家相公结实的胸膛前,带着鼻音说道。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怪相公对他太好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撒娇任性。
“哪里任性?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你应该扑进我怀里,质问我为什么,然后跟我耍脾气,晚上让我睡厢房,这才叫任性。”
宁睿眨眨眼,傻乎乎“啊”了声。
“傻瓜,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你还可以更任性一些,因为我是你相公,是你最亲近的人,对着亲近之人偶尔撒娇任性一把,又何妨?”柳锦昱捏着少年下巴晃了晃,故意说道,“在夫夫之间,这叫情趣。”
这回宁睿听懂了,脸也红成了西红柿色,他一把将人推开,抱着行李哒哒哒跑进了屋。
今儿没去成县里,为了哄好小夫郎,柳锦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还特意宰了一只肥兔子,做了少年最喜欢吃的红烧兔肉。
宁睿本来就没生气,只是有些失落,而这些失落在看到饭桌上的红烧兔肉后,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柳锦昱看着少年吃的红彤彤的嘴巴,心中一片柔软。
下午,他去了趟隔壁柳喜财家,回来后领着小夫郎在院子里种树栽花,中午两人吃的有些多,晚上随便吃了些,在院子里携手散了会儿步,便熄灯睡了。
第二日,柳锦昱天不亮就起来了,今天有个贵重单子,需要他亲自走一趟。他走的时候见少年侧卧在床上睡得正香,俯身在小夫郎额头上吻了下,随后轻手轻脚关门离开了。
“老大,都准备妥当了。”柳大石等在门口,见他出来朝他点了下头。
柳锦昱颔首:“出发。”
两人赶着牛车在月色下晃悠悠前行,没有看到在黑影笼罩的隐秘之处,一双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牛车上的货物。
“狗哥,来了!”有人小声惊呼。
“闭嘴!”柳二狗眼看着牛车一步步逼近,直到落入设置好的陷阱动弹不得,他狞笑一声从草垛后边跳了出来。
“柳二狗,你咋在这?”柳大石皱眉。
“你们能在这,俺咋就不能在这了?”柳二狗说完,从草垛里接连跳出来五六个神情猥琐的汉子。
柳大石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你带着这么多人想干啥?”
“想干啥,当然是打劫!”柳二狗见柳锦昱坐在牛车上,姿势从始至终变都没变一下,他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怀里掏出一把长刀冲柳锦昱挥了两下。
“柳锦昱,你乖乖把货交出来俺就放你走,不然俺就把你宰了,扔后山里喂狼去!”
“呵。”柳锦昱抱着胳膊,神色嘲讽,“蠢货。”
“你骂谁蠢货!”柳二狗最看不惯他这幅瞧不起人的模样,对方那仿佛看臭虫似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爽,他气的脖子上青筋都绷了起来,“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以为俺不敢动手是不?!”
“混账!”
柳二狗挥刀的动作一顿,这声音咋那么像村长?
他僵着身子扭头朝后看去,就看到身后站着一圈的人,打头的那个正是村长柳正!
第19章
“村、村长、族老们,你们咋在这……”柳二狗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一开口声音都在打颤。
“村长、族老们,事情几位也亲眼看到了,若不是小子事先知道柳二狗的动向,今儿受伤的恐怕就是我的两个伙计了。”柳锦昱瞥了眼柳二狗,面无表情道。
“昱小子,你想咋办,说个章程出来吧。”柳正黑着一张脸问。上次柳二狗一家趁他不在,搬出二叔公想霸占昱小子财产,当时他看在二叔公面子上,只教训了几句便把人放了。没想到这个柳二狗是个不成器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柳锦昱:“报官,让官府来处理这件事。”
这话一出,不光柳正不同意,几位族老也表示不同意。
“昱小子,可不能报官啊,科考在即,村里要是坏了名声,娃们可就考不成了!你也是柳树村的人,得为咱柳树村的将来着想啊!”
“俺们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真不能报官啊。”
几位族老苦口婆心的劝他。
柳正看了眼靠在草垛上双目失神的柳二狗,沉声道:“昱小子,这件事不能报官,不过你放心,俺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就请村长跟族老们替小子做主了。”柳锦昱语气微冷。
他一开始就知道柳正不会同意报官,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给他们提个醒,如果不秉公处理,就别怪他把事情捅到县衙里。
事情的结果还算让他满意,柳二狗当天就被逐出了村子,至于柳二狗爹娘,是可以留在村里的,但发生这样的事也没脸面继续在村里呆了,于是选择跟儿子一起离开柳树村。
柳二狗的事情解决完,柳锦昱便遵守诺言,拉着自家小夫郎去县里逛中秋节。
第34章
“相公,你说花灯是什么样的啊?真的有龙那么大的花灯吗?听说县里的月团什么模样的都有,还有小动物形状的,是真的吗?”
路上,少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抓着他手臂问个不停。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柳锦昱看着小夫郎兴奋的发红的脸颊,笑着说。
***
柳西县平日里就十分热闹,中秋节这天更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还有精彩的杂耍表演,漂亮精致的五彩花灯。
长廊亭下,有文人墨客驻足,猜灯谜对诗词。河对岸,未婚的姑娘小哥儿手里执着花灯,满面羞涩的望着对岸模样俊朗的读书郎们。
宁睿手里也捧着一盏花灯,只不过他的视线没落在对岸,而是全落在了眼前人身上,他微红着脸,握着笔一笔一划将心里的名字写了上去。
“写了什么?”柳锦昱偏头作势要看,宁睿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看着花灯上那几个丑丑的小字,朝他嘿嘿傻笑。
他揉揉少年的脑袋,仗着身量高光明正大偷看小夫郎花灯上写的字,待看到对方跟自己藏了一样的心思后,一颗心全都化做了水,满是柔情。
两人放完花灯,便手牵手离开了。
身后的小河里,两只写着对方名字的花灯,紧紧挨在一起,密不可分。
第二日,柳锦昱领着小夫郎去赌坊还钱。
士别三日,赵林松对柳锦昱的看法早就变了,短短几个月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这小子就是个经商奇才,怪他当初眼拙,竟然没看出来。
他热情地将人请进屋内,听柳锦昱说他准备在县里买铺子,便把这事儿揽了下来。
“那就麻烦赵大哥了。”柳锦昱拱手道。
见他对自己改变了称呼,赵林松朗声大笑:“不麻烦,都是兄弟,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柳老弟都可以来赌坊找我。”
柳锦昱没推脱,笑着应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经过几次接触,他认为赵林松这朋友可交,况且自己想要再县里开铺子,背后没点势力,很难发展起来。赵林松虽然只是一个小管事,但赌坊里的掌柜见了他都要鞠躬行礼,可见地位不一般。
“柳老弟,你先跟我说说,你想要啥样的铺子?”赵林松问。
柳锦昱:“一间宽敞明亮些的,再来四五间小档口,小档口要分布在县里各个人流量密集地。”
大的做总店,一些贵重货物从大店走。小的是分店,不仅可以提高伙计工作效率还可以作为临时休息点,好让他们补充体力。
“没问题,你赵哥一准给你办妥。”赵林松拍着胸脯保证。
***
赵林松果然没夸海口,不到两天就把事情成了,柳锦昱去看铺子的时候,发现几间小铺子的地理位置,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总店更是坐落在柳西县正中央,位置是最好的,人来人往,都要从门前经过。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就算是古代也是如此。
柳锦昱原本打算请赵林松吃饭,但赵林松临时有事要去府城一段日子,两人便说好等他回来再聚。
买铺子总共花了近五百两,严重超出预算,剩下的二百两还是赵林松帮忙垫付的,还有装修费也是他出的。柳锦昱的意思是想让赵林松投资入股,但后者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只说让他有钱再还,随后就坐着马车急匆匆走了。
赵林松显然不是个缺钱的,那吴月芳为何还要出轨呢?
最让他不解的是,出轨对象还是柳锦繁,论读书他还不如柳家老二柳锦荣,论长相就更不可能了,柳家除了他跟柳锦昌,剩下的没一个能看的。柳锦昌长的也一般,原身跟他们一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每次想到柳老太太对原身的态度,他甚至觉得原身根本就不是他们一家亲生的。
柳锦昱收回思绪,抬手帮小夫郎掖了下被角。
“相公,咱们以后都要住在县里了吗?”宁睿小声说。
“睿哥儿不喜欢住在县里?”
后者摇摇头:“相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闻言,柳锦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睿哥儿想不想回家看看?”话音刚落,就感觉怀里的身子顿时一僵。
宁睿抿了下唇,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几分:“卖出去的哥儿,是不允许回去的。”
“大周并有这条律法。”柳锦昱摸摸小夫郎微凉的脸颊,“只要你想,相公就可以带你回去。”
宁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说他想回去,他想爹娘跟弟弟了。
“是相公不好,一直没问过你想不想回家。”柳锦昱把人紧紧留在怀里,心疼道。
宁睿猛地摇头,着急道:“不是的!相公对我最好了!”
“好好好,我们睿哥儿也最好了。”柳锦昱笑着说。
***
翌日一早,柳锦昱赶着牛车出门买东西,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岳父岳母,他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除了鸡鸭鱼肉跟布匹,看见啥稀奇的也顺手买了一些。
他花钱大手大脚,两条街逛下来,牛车上已经没了地方,回到客栈,宁睿见他买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整个人都傻了。
“相公,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就是村长家姑娘的回门礼,也没见过有这么多,何况他只是个被卖出去的小哥儿,即便是只拿几斤粗面上门也是说得过去的。
第35章
“不多,这是给爹跟娘的,笔墨纸砚给小弟,这些是给小宝跟他相公的,之前他们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还没好好谢过他们呢。”柳锦昱挨个给小夫郎指过去,他买的每样的东西都是有说法的,并不是瞎买一通。
宁睿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着花钱如流水的相公头疼不已,心想以后可不能再让相公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了,照相公这么个花法,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借赵大哥的钱还上呀!
柳锦昱倒是半点不担心,甚至觉得还不够,想出去买几坛好酒来,然而刚踏出门,就被宁睿一把拽了回来。
“村口就有买酒的,咱们回去的路上买点就行,我爹做喜欢喝那个了。”
“那好吧。”柳锦昱勉为其难答应了。
宁睿松了口气。
买完东西后,两人没再耽搁,赶着牛车晃悠悠朝宁家村而去。
宁家村在柳树村东头,距离县里比柳树村多出小半个时辰,牛车晃了将近三个来时辰才到村口,而宁睿说的卖酒的,就在村口西边的街道上。
“叔,麻烦给我打两斤米酒。”
“好嘞~”卖酒的大叔一开始没看见人,等接过酒坛抬头那么一看,顿时有些诧异,“哟,睿哥儿,你咋回来啦?”睿哥儿变了好多,他差点没认出来。
“嗯,回来看看我爹娘。”宁睿点头说。
卖酒大叔瞅了眼他身后英俊不凡的男人,凑近了小声问他:“睿哥儿,这人是谁啊?”
“我相公。”宁睿脸颊发红。
卖酒大叔一听更震惊了,不是说睿哥儿相公是个活不过半月的病秧子吗?为这事儿睿哥儿娘哭了小半个月,还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还记得宁老太太那阵子可没少在家骂呢。
他接过钱,递酒过去的时候,眼神一个劲儿往坐在牛车上的柳锦昱身上瞧。
“叔,我们先走了。”宁睿说。
“哎好,慢走哈,以后再来叔这卖酒啊!”卖酒大叔在后头喊了句。
宁睿离家几个月,样貌跟以前变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一些,不仅卖酒大叔一时间没看出来,宁家村的乡亲们也险些认错人。
“哎呦,还真是睿哥儿!这才走了不过几个月,变化咋这大嘞!”
“这是睿哥儿啊,俺还以为是哪家小少爷来咱宁家村游玩哩!”
“俺滴乖乖,瞅瞅睿哥儿这小脸儿,油光水滑滴,可不是咱们村里人能比的!”
“哎,车上那个汉子长得真俊,不知道娶妻没有。”
“翠花婶儿,少给你家闺女脸上贴金了,就人家这长相,你家姑娘可配不上嘞~”
“我呸!俺家姑娘样貌也是村儿里数一数二的,你倒是说说咋就配不上啦?!”
“你两吵吵把火的干啥?宁三儿家媳妇儿,你也甭惦记了,人家是睿哥儿相公,没看到两人还拉着手呢吗!”
“啥?!”
众人傻眼。
“不是说睿哥儿相公是个傻子吗?”
“俺咋听人说是个瘸子嘞?!”
不管是啥,总之就是有毛病,那眼前这个是谁?
难不成,睿哥儿改嫁了??
第20章
宁秀菊跟村里老婆子唠了一上午嗑,回来就看到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她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被她用半两银子卖出去的睿哥儿,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帅气、样貌不凡的汉子。
两人身后的牛车上不知道放了啥,被张灰布遮的严严实实,宁秀菊躲在人群后瞧了半天,确定这汉子是睿哥儿相公,两人是来走亲戚,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当即下手在大腿根上狠狠掐了一把,抹着眼泪冲进人群一把将宁睿抱住了。
“我滴睿哥儿哎,你这个没小没良心的,咋才回来看奶啊?奶可想死你了,你知道不?”宁秀菊哭的伤心,边哭还边用手没轻没重在宁睿背上敲着,话里话外埋怨宁睿嫁了人就忘了爹娘,是个不孝顺的。
宁睿突然被抱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柳锦昱见他脸上闪过一抹痛意,皱着眉将宁秀菊撕了下来。
“你是睿哥儿相公吧,瞅瞅这模样,十里八乡怕是都找不出一个这么俊的嘞,我们睿哥儿真是好福气。”宁秀菊说着话,眼神却一个劲儿往牛车上瞟,心想这么大一车,到底装了啥哎。
“奶奶。”柳锦昱朝她点了下头,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哎!”宁秀菊满意地笑了起来,她拍拍牛车半是炫耀半是得意地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带这么多东西嘞,下次可不兴带这些了,家里啥都不缺哩。”
柳锦昱笑而不语,他要真空着手来,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倒是村民们,听她这么说,立马夸赞她眼光好,给睿哥儿找了这么个有钱夫婿回来,比先前柳家村那瘸子好了不知多倍嘞。
宁秀菊听够了夸赞才摆着手说:“看大家说的,要我说啊,都是咱睿哥儿福气好,才找到这么英俊的汉子做夫婿。”
“那可不,睿哥儿打小长得就好看,一般人可配不上哩!”
“对了,睿哥儿相公,你叫啥啊,是哪儿的人啊?看你这气质,应当是县里的吧。”有人问。
宁秀菊听后,一双贪婪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柳树村,柳家老四柳锦昱。”柳锦昱笑着说。
村民一听傻眼了,宁秀菊也愣住了,等回过神来,再看柳锦昱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第36章
“奶奶,我娘他们呢。”宁睿忍不住问。
“都下地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宁秀菊不冷不淡地说。
她还以为睿哥儿攀上了高枝儿,踹了那病秧子,找了个有钱的回来,谁成想这人就是那个没出息的病秧子。她瞥了两人一眼,一句话都懒得都说,推开门进去了,至于牛车上的东西,那柳老四是啥情况她最清楚不过,能带啥好东西来,八成是些不值钱的青菜粗粮,她才看不上眼。
村民们认错了人,还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是傻子、瘸子,气氛本来就尴尬的不行,这会儿又瞧见宁秀菊明显不待见两人,于是没过一会儿就全散了。
宁家大门小,牛车进不去,柳锦昱拍拍宁睿后背,让他进去喝口水,自己则掀开灰布,往院里一趟趟搬东西。
宁秀菊坐在屋里,见宁睿进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倒了杯水又出去了,冷着脸骂了句赔钱货,当娘的不下蛋,生的儿子也是个不孝顺的!
她听到门外传来响动,知道是下地干活的回来了,于是杯子狠狠摔在桌上,故意提高了声音,叫嚷道:“老大家的,回来了还不赶紧烧饭,是想饿死这一大家子吗!”
“这就去了……”宁春娘弱弱地声音响起。
第21章
宁秀菊一共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宁大海,媳妇进门十来年,只生下一个小哥儿还嫁了人。老二宁大河,也只有一个孩子叫宁泽远,今年十四岁,在县里念书没回来。
老宁家人丁不兴旺,老太太还在世那会儿,宁秀菊就没少因为生不出孩子受气,等她当了婆婆就把这气撒到了两个儿媳妇身上。老二媳妇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平时只要不偷奸耍滑,在家也算过的有滋有味,但宁睿娘就不行了。
宁睿没嫁人的时候,他娘就经常受宁秀菊辱骂,家里活没少干,地里的也得顾着,他那时候虽然小,但也能帮上忙,让宁春娘不至于太累。自从他嫁人后,家里的活几乎全落在了宁春娘一人身上,宁春娘性子比宁睿更软,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承受,几个月下来瘦了一大圈,双颊深陷,颧骨突起,整个人干巴巴都快没了人形。
“娘……”宁睿湿着眼眶叫了一声。
奶奶一向待他跟娘不好,以前他还在家的时候,还可以偷偷上山,弄些野菜跟果子回来填肚子,如今他不在,没人帮娘分担活计,家里的活干不完,奶奶肯定没少接机打骂娘。
入了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小叔跟婶子早就穿上了厚衣裳,而他娘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粗布麻衣,他看了眼,那衣服是几年前婶子穿剩下的,他娘已经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娘,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娘不冷,一点都不冷。”宁春娘拉着儿子的手,把心里的苦都咽回了肚子里,“马上过冬了,娘还给自己做了件新冬衣呢。
“光记得自己有个娘,不记得还有个小叔跟婶子啦?”宁大河媳妇儿姜素兰阴阳怪气说了句,扭头看见院子里堆的布匹跟吃食,眼珠子一转,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睿哥儿啊,你是不知道,你离家的这段时间,婶子可想你了,你弟泽远还一直吵着要去柳树村看你,但我想着学业要紧,就没让他去,你不会怪婶子吧。”姜素兰把宁春娘挤到一边,拉着宁睿手开始抹眼泪,说的那叫一个真情惬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宁睿亲娘呢。
“哭哭啼啼的干啥,我还没死呢!”宁秀菊站在门口,狠狠瞪了宁春娘一眼,“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烧饭去!”
“哎,这就去。”宁春娘应了声,转身去了厨房。
宁睿心中酸涩不已,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大海,心里无比失望。
“娘,我来帮你。”他跟上去,抱了捆柴火放在灶台前。
“睿哥儿,娘自己就行,你快出去吧。”宁春娘把儿子往外推,“别把你这一身新衣裳弄脏了,回头惹你相公生气就不好了。”
“相公不会生气的。”宁睿不走,蹲下身帮宁春娘把火升了起来。
“你这孩子,咋嫁了人脾气还是这么倔呢。”宁春娘笑着说。
“娘,奶奶是不是待你不好?”宁睿看着她冻的通红的双手,忍不住问。
“说啥呢,你奶对我挺好的。”宁春娘借着野菜下锅的空隙,偷摸抹了把眼睛,回过头朝儿子笑着说,“你用不着挂念娘,娘好着呢。倒是你,外边那个真是柳家四小子?”
宁睿点头:“是相公。”
“他对你好吗?”宁春娘问。
“相公对我很好。”
听儿子这么说,宁春娘放了心。儿子在宁家吃不饱穿不暖,瘦的跟个小猴子似的,如今才过去几个月就胖了不少,身上穿的也好,只要儿子过得好她就知足了。
柳锦昱从县里买了不少吃的回来,鸡鸭鱼样样俱全,宁睿怕自己走后,他娘一口也吃不上,干脆都杀了做了满满几大锅菜,饭桌上还拼命给他娘夹肉吃,看的宁秀菊心疼的吃不下饭,不过肉倒是没少吃。
宁大河跟姜素兰也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吃的满嘴流油,就差上手抓了。
“没教养的东西!”宁秀菊忍无可忍,筷子一撂,斜眼骂道,“家里是没给你们肉吃吗,当着外人的面活像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也不嫌丢人!”
第37章
“娘,你这话说的,哪有外人啊,都是自家人,有啥丢不丢人的。”姜素兰讨好地看了眼婆婆,心里却在骂她扣婆子,家里哪次做肉菜,进了她跟相公的嘴里,不都让这老婆子跟老头子吃了,她儿子都吃不上几口呢。
姜素兰手上动作不停,不大会儿功夫就啃了好几块大肉,看的宁秀菊眼皮子直跳。
这一大桌子肉,要是让她做,省着点能吃大半年,她本来打算只烧个鸡蛋炒肉,再炒个野菜就够了,鸡鸭鱼留着过年过节吃,哪想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嫁出去的小畜生给杀掉烧来吃了!
宁秀菊瞪了眼不停给宁春娘夹菜的宁睿,眼里直冒火星子。
赔钱货,早知道柳老四这么有钱,她当初就应该要十两银子聘礼,柳老四牛车都买得起,十两银子估计也不算啥。
她在心里盘算着,等回过神来一桌子肉菜只剩了个肉渣,气的她眼白一翻,差点厥过去。
吃过饭,已经酉时了,宁睿拉着宁春娘两人单独说了会儿话,见天不早了,便跟柳锦昱坐上牛车回了柳树村。
一路上宁睿情绪都不是很高,显然是有些舍不得了。
“以后要是想他们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柳锦昱安慰道。
“嗯。”宁睿点头。
***
九月初学子们放授衣假,放假这天柳树村发生了个大事儿,柳家小儿子柳锦昌考上秀才了,报喜的官爷还是从府城来的哩!
这可是柳树村第一位秀才,大家都高兴坏了,村长跟几位族老亲自跑来招待两位官爷,还自掏腰包给了二两银子喜钱,柳老太太在一旁听着大家讨好的话,可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腰杆挺得别提多直溜。
“恭喜恭喜,柳老太太真是好福气,这昌小子考上秀才了,你往后可是秀才娘嘞!”
“啥昌小子,以后要叫秀才老爷啦!”
“对对对,秀才老爷!”
柳老太太老封君似的,坐在上位笑眯眯看着,官爷也不去招待,这幅趾高气昂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有人巴结自然也有人不爽。
“呸!儿子都考上秀才了还这么抠,喜钱都没准备,还好村长跟族老来得及时,不然丢人丢到府城去了!”
“哎,你们说这昌小子都考上秀才了,咋只叫人回来报喜,不见他人嘞?”
“呵,人家可是秀才老爷了,哪里还瞧得上咱们这些穷亲戚哩。”
几个人没刻意压低声音,柳老太太听了个正着,她瞥了眼,直接将手里一杯热茶泼了过去,“哪里来的野鸡在门口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儿疼。”
“大树媳妇儿、来旺媳妇儿,你俩咋也来了?该不是见昌小子考上秀才了,上赶着来巴结人啦?”
“俺呸!俺才不稀罕,不就是个酸秀才,你们愿意捧臭脚就捧,俺可没那爱好!”大树媳妇儿啐了口,骂道。
柳锦昱今早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恰好经过,见这么多人堵在门口便好奇看了眼,没成想正好跟柳老太太对上了眼儿。
“我们老柳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巴结的上的。”柳老太太隔着院子看着柳锦昱,眼里满是嘲讽跟得意。
柳锦昱表情不变,赶着牛车刚要离开,就被人叫住了。
“昱小子,你三哥考上秀才了,你后悔不?”
“这要是我得后悔死,那可是秀才老爷啊,见了官都不用下跪嘞!”
“这算啥,听说考得好了每月县里还发米,徭役赋税也都免了!”
“俺滴乖乖,秀才这么好啊?怪不得大家都想念书考功名嘞,听得俺也想去考功名了嘿嘿——”
“呸!你当秀才是那么好考的?就你那脑袋别说秀才,怕是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嘿嘿,俺是不行,不过昱小子以前读书好,就是可惜了,他要是还在念书,指定能考……”
众人见柳老太太脸色不好,连忙拉住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柳三军。
“小子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柳锦昱面不改色地说。
“仕农工商,生意做得再好有啥用,见了官不照样得下跪。”柳老太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得意道。
“就是,县里有钱老爷见了官也得下跪呢,秀才就不用!”
“锦昌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再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咱柳树村可就名垂青史咯。”几个族老拄着拐杖,激动的老泪纵横。
第22章
自从柳锦昌考上秀才后,老柳家门坎都险些被人踏碎了,最近还找人重新翻修了房子,说是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住,现在村里人人都夸他是个孝顺的,考上秀才也没忘了本,因此没几个人注意到,柳锦昱在县里开了铺子,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
这天,柳锦昱在店里看账簿,抬头就见一个年纪约莫十三四的小汉子,在门口犹豫着要进不进,他阖上账簿朝对方看过去,后者嘴巴一抿,终于下定决心抬腿迈了进来。
“我找你们东家。”他挺了挺胸膛。
柳锦昱挑眉:“哦?你找我们东家有什么事?”
“无可奉告。”对方酷酷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你不说什么事,我也没办法帮你传达呀。”
小汉子拿一双眼睛瞪着他,见他笑眯眯看着自己,果真不打算帮自己喊人,于是板着张小脸儿说道:“你告诉他宁泽远来了,他肯定能出来见我。”
第38章
宁泽远?怪不得他觉得这小鬼儿眼熟,原来是睿哥儿弟弟。
柳锦昱放下账簿,也不逗人玩了,跟他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
宁泽远上下打量他一番,明显不信。
“少骗人了,谁不知道睿锦物流东家,是个被酒色掏空的大烟枪!”
柳锦昱:“?”
他不过在村里呆了小半个月,怎么就成被酒色掏空的大烟枪了?
“你听谁说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学堂里的人都这么说!”宁泽远觉得自己不可能搞错,读书人怎么可能说谎呢,所以他要把他哥解救出来,那样的人配不上他哥!
学堂里传出来的?
柳锦昱顿了下,说道:“小子,你被人骗了,我真是柳锦昱,不信的话你去问你哥。”
宁泽远还是不信,但看到他哥从屋里出来,又亲耳听到他哥喊这个男人相公后,眼睛猛地瞪大了。
“小远,你怎么来了?”宁睿看到弟弟来,十分惊喜,连忙拉着人进了屋。
三个人坐在一处,宁泽远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自己被骗了的事实。
在家奶奶骗他,在外边学堂里的人骗他,害他一直以为他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个月来想尽办法要把他哥救出来,结果奶奶不肯,还拜托人看着他,他今天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
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人,宁泽远带着稚气的小脸儿绷得更紧了。
“怪不得最近几日县里生意少了些,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故意摸黑相公。”宁睿听了小弟的话后,生气道。
“他们还说哥夫不是东西,以前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说哥夫压榨工人,不给发工钱,私吞主家值钱货物,还威胁人家不准报官。”
“胡说八道!”宁睿猛地一拍桌子,气的眼眶通红,“相公才不会做这种事!”
“……”宁泽远吓了一跳,看着从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哥哥,将那些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兄弟二人好些日子没见,柳锦昱将人哄好后,去后厨做了一桌子菜。饭桌上,宁睿没少夸他家相公,一顿饭结束,宁泽远彻底被自家哥哥洗脑了,成了柳锦昱第一号大迷弟,走的时候那眼神别提多崇拜了。
***
事情继续发酵,短短几天,流言就在县里传开了,睿锦物流的名声受到了影响,东边的小铺子被某些“见义勇为”的人砸了个稀烂,主店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说是要讨个说法。
柳锦昱收到消息后,跟宁睿二人马不停蹄往县里赶,路上跟柳家人的牛车碰了个正着。
“哟,这不是柳老板么,您这是赶着去县里喝花酒啊?”想到柳锦昱因为生意一落千丈而气急败坏的模样,柳锦繁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柳锦昌跟妻女坐在车厢里,听到大哥这么口无遮拦,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村里的好,否则被赵管事瞧见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锦昱瞥他一眼,面上毫无波澜。
“四弟,你怎么能这么说?无论大哥做了什么终究是咱们大哥。”柳锦昌掀开帘子,一脸不认同地说教到,“大哥想找你借银子做生意,你不借便是,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还咒他死。四弟,就算断了亲,咱们也是一家人,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必。”柳锦昱语气淡淡。
有村民听到,立马拿一双眼睛探究地盯着他瞧,眼神里写满了不识好歹。
“四弟,爹跟娘都很想你,当初我要是在家就好了,咱们兄弟四人就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柳锦昌叹了口气,当着村民的面将兄友弟恭演了个实诚实,大家一看秀才老爷都这么低姿态了,柳锦昱竟然还敢拿乔,于是纷纷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柳锦昌故意说这么一番话,就是想让大家误会他,好败坏他在村里的名声罢了,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事情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柳锦昱看着他,说完赶着牛车离开了。
老柳家,就数林柳锦昌心最黑,当初就是他提议把原身推出来替柳家老大背锅的,结果事情败露,他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而柳锦繁差点被打死,这会儿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让柳锦繁又心甘情愿继续跟着他。
柳锦昱不在意,只要那一家子不招惹自己,大家就相安无事,但现在看来,那一家人是不打算让自己好过了。
他眸子发冷,宁睿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柳锦昱在他脸上摸了把,“冷了吧,快进去坐着不用再外边陪我。”
宁睿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这样就不冷了。
“粘人精。”他笑着说。
***
“让你们东家出来,赔钱!”
“赔钱!快出来赔钱!那批货是我们一家子的血汗钱,你们睿锦物流太不是东西,威胁我不让把事情说出去就算了,赔的银子连一半都不到,说好的损一赔十,这不是骗人吗?!”
“你们还赔了一半,我家一文都没赔,我爹去要钱差点被打死!”
“睿锦物流欺人太甚,不把咱们当人看!既然他们东家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咱们就撞开门冲进去!这是他们主店,里边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赔给大家!”
“好,就这么办!”
于是大家一哄而上,饶是门口几个汉子再力大无穷,也挡不住那么多人,掌柜的眼看着门就快被撞开,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没了折,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东家的声音,他得救般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
第39章
第23章
“各位稍安勿躁,等这件事情查清楚后,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柳锦昱说。
“还查什么,这货就是在你们睿锦物流出的事儿,单据在这呢,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喊话的人语气不善,压根不听解释,只一门心思要赔偿,不给钱就不走。
这话一出,不少人被带动起来。
“赔钱,别想抵赖!”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在村里偷鸡摸狗没人管,我们县里可是有衙门的,你敢拖欠我们银子,就去衙门告你,让你尝尝蹲大牢的滋味儿!”
“什么狗屁东家,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老娘跟亲爹都不认。”
“我呸,早知道是这种人,打死我也不在这下单!”
“我不管什么孝不孝顺的,只要能赔偿损失,这事咱就算过去了。”
“柳老板,您家里的事咱们不管,只是大家都上有老下有下,一家的生计都压在这批货上了,您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可就真没法活了!”
气愤之下,大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当然,也有几个理智尚存的。
柳锦昱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男人身上,后者眼神躲闪,紧接着又挺起胸膛,无所畏惧地瞪了回去。
“大家别吵,我们睿锦物流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宁睿内心十分焦急,怕他们看出来面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要不是柳锦昱跟他靠的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紧张的有些发抖,还真被他的模样唬住了。
“你是睿锦物流的人,当然为睿锦物流说话了!”
“这小哥儿是姓柳的夫郎,听说之前还勾搭过下单的客人,人家为了他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不少成了亲的女人跟小哥儿一听,脸色骤变:“呸,不要脸!”
“你们胡说八道!”被人这么污蔑,宁睿忍不下去了,眼眶红了一圈。
柳锦昱握住人手腕,朝那人望了过去,眸子里带着森森寒意:“无故毁人清白,也是要蹲大牢的。”
那人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也不敢还嘴,连忙把头垂了下去。
“睿锦物流开张近四个月,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今日出了事,大家来我睿锦物流讨说法,我不反对,但事情原委到底如何,还没查清就想往睿锦物流头上按,是不是有失公允?”柳锦昱说。
“有什么可查的,你敢说这不是你们家写的单据?!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赖账罢了!”
“我这货当初可是亲手交给你们睿锦物流的,还能有假不成?!”
柳锦昱表情淡淡:“是不是造假,单据拿来我一看便知。”
灰布麻衣的男人看他一副运筹在握,似乎真的不是很担心的样子,一下慌了神。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啥后招?可那单据他早就研究过了,跟睿锦物流的一模一样,他们干了这么多票,没一个人看出是假造的,这小子八成是在炸自己。
男人想到这,稍微放下心来,抱着胳膊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柳锦昱冷笑一声,他让人取了一个火折子,随后接过单据凑了上去,他这动作可把男人乐坏了,指着他大叫道:“大家快阻止他,他想把证据烧掉!”
大家伙也回过神来,刚想冲上去就见柳锦昱举起手,见他手中的单据完好无损,顿时松了口气。
“柳老板,您这是做什么,我相信您才把单据交给您的。”单据的主人一把将东西抢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没被损坏后,面色不善地指责道。
“睿锦物流的东家明目张胆烧单据,难道这就是你们给的说法吗?”
“报官!这事儿必须得报官才成,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男人趁乱喊道。
“对,报官!既然你们不打算给说法,那就让县官老爷给我们做主!”
“报官!”
一群人喊着要报官,宁睿抓着自家相公手臂焦急不已,站在门口的掌柜跟伙计也没了主意,他们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睿锦物流的客人,但那单据的确是他们家的,要是真到了县衙,可就难办了!
“东家,您跟夫人从后门跑吧,这里我们几个还能顶个一时片刻。”王掌柜小声说。
“为什么要跑?不是要报官么,奉陪到底。”柳锦昱视线锁定男人,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这小子竟然不怕见官!男人心里有些打鼓,转而想到那些以假乱真的假单据,料定不会露馅后,又重拾了信心。
希望等见了县官老爷,你还能像现在这么嘴硬!他恶狠狠地想。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县衙方向去了。
柳锦昱一开始没想把事情闹大,但背后的人显然不这么想,再者那人触碰了他的底线,当着他面就敢辱骂睿哥儿,他是真有些怒了,如今就算他们想善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
柳西县县令三年一换,今年正好是郑县令在位的第三年,过了今年他就可以调回府城,前提是考核通过,管辖内没有冤情上报。
听到衙役传来有人报案的消息,他正靠在躺椅上逗八哥,本打算跟往常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次事情不同,牵扯到柳西县不少商贾,只能开放衙门,当众审案。
高堂之上,郑县令狠狠一拍惊堂木,还没开口就将衙门口一群看热闹的吓个够呛。
第40章
“事情始末本官都知晓了,柳锦昱你可知罪?!”上来就定罪,要换成旁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偏偏柳锦昱不吃这套,表情丝毫未变,即使跪着,腰板也挺得笔直。
“在下不知。”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口一凉气。
郑县令看着堂下跪着的人,这小子有几分本事,短短几个月就将睿锦物流发展到一定规模,在柳西县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飞毛腿”,县里就没几个不知道睿锦物流的,就连他自己也在那下过几个单。
这人除了有才,还很会做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哄得兆霖赌坊的赵管事,跟他称兄道弟。别人可能不知道赵管事的真实背景,他知道,赵管事背后的人似乎来头不小。
思忖片刻,他面色缓和了一些,但也不好明目张胆偏袒,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审。
“县令老爷,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请您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他还想烧掉证据,要不是我们及时报了官,怕是早就被他得逞了!”
“柳锦昱,你还有何话可说?”人证物证聚在,外边还站着那么多起哄的,郑县令也没了办法。
“有。”柳锦昱面不改色道,“其一这单据不是睿锦物流的,乃是他们伪造而成。其二草民要告周大财三人蓄意陷害以及故意杀人罪。”
“啥?!”
被告变原告,众人傻眼了。
郑县令也懵了,这不就是件普通案子,怎么还扯出人命了?!
“柳锦昱,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如果事情属实,本官自会给你个公道。”郑县令说,“先说第一件,你方才说单据不是出自睿锦物流,可有证据?”
柳锦昱点头:“凡是从睿锦物流出去的单据都有暗印在右上角,方才我之所以把单据放在火上烤就是想辨别一下单据真伪,结果不出所料,单据是假的。”
暗印,什么暗印?
周大财一听,心道不好,等郑县令派人把他们手中的单据一一做了验证,又从衙门口随便找人借了几张单据,验证了一番后,他整个人汗如雨下,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还真有暗印,这是啥戏法吗?也太神奇了吧!”
“我的也有!瞧着像是睿锦物流的章子。”
“咱们冤枉柳老板了!”
大家好奇柳锦昱是怎么办到的,郑县令见多识广自然是见过“隐形字”的,于是摸着下巴道:“以糖水写字,遇火显形,柳老板好学识。”
“多谢县令大人夸赞。”
郑县令:“……”这人一点不知道谦虚的。
他咳了一声,指着带有睿锦物流暗印的单据,厉声呵斥道:“周大财!你们三人可认罪!”
周大财早没了刚才的嚣张,失了魂一般,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他的两个同伙,眼看事情败露,将事情全推在周大财身上,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见状,柳锦昱冷笑一声,老大落网了,你们也别想跑。
“住嘴!大堂之上,岂容你们大声喧哗!”郑县令一拍惊堂木,两人老实了,他转头看向柳锦昱,“如今三人已认罪,这故意杀人一事又从何说起?”衙役报上来的信儿,可没听说有什么伤亡。
“这几人当众侮辱草民夫郎,败坏草民夫郎的名声,草民的夫郎是个烈性子,若不是被草民拦了下来,怕是会以死明志,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柳锦昱生气道。
众人再次傻眼:这他妈也行?
郑县令也无言以对。
刚才还一口一个我,这会儿就变成草民了,秀恩爱都秀到衙门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第24章
“相公,我没脸活了!”
宁睿也不是个傻的,他眼珠子一转,找了个柱子就要往上扑,被一旁的衙役拦住了。
“柳老板家夫郎,你这是做什么?做坏事的是周大财他们,你这不是拿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么,可不敢再这样了!”衙门口,有性子急的大娘拍腿喊道。
“就是,你放心,咱们县令老爷可是百年一遇的大清官,定能为你讨回公道!”
“是啊是啊。”众人迎合道,随后无数双眼睛满含期盼地看着郑县令。
周大财认罪,郑县令的名声在大家心中又涨了几分,这本是好事,但现在郑县令只想狠狠骂柳锦昱一顿。
不就说了你夫郎几句坏话,就给人按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大周可没有哪条律法是不允许嚼舌根的,不然十里八乡的老太太岂不是要少一大半?
郑县令正发愁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就听身边师爷小声给他支招,这柳锦昱跟赵管事关系可不一般,不如卖一个人情,最右他年后就要返回府城了。
郑县令思索片刻,也觉得在理,于是大手一挥,判周大财牢狱五载,并还清各商户欠银,吴友良吴友发兄弟二人乃从犯,罚牢狱三载,此外三人还需赔偿柳锦昱夫夫精神损失费一百两。
这个精神损失费是啥,郑县令听都没听过,经过柳锦昱一番解释才搞清楚,他觉得柳锦昱这人鬼点子忒多,分明是在变着法敲诈这几人,还非要搞个奇奇怪怪的说法,不过倒也不过分,这三人在县里是出了名的恶霸,平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欺压百姓的事,今日一事,也算是为柳西县做了一件好事。
走之前白得一业绩,郑县令十分满意,要不是顾忌着衙门口一众百姓在,都想拉着柳锦昱回后院好好喝上一杯了。
第41章
“柳老板,西边的铺子被砸了,我这还有一批货着急送到府城,您看能给想个办法不?”刚出衙门,柳锦昱就被人拦住了。
“没问题,您留个地址,我让伙计去您那装货。”
大家伙见柳锦昱态度这么好,纷纷冲他伸出大拇指。
“哎,改天请柳老板喝酒!”
“好说好说。”柳锦昱笑着拱手。
回去的路上,宁睿拉着他袖子,情绪不高。
柳锦昱摸摸他脸颊,有些担心:“怎么了,吓到了?”
宁睿摇头:“相公,我刚才在衙门那么做,你没有怪我吧?”
柳锦昱脚步一顿,随即笑道:“没有,这叫夫唱夫随。”
他当时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孩儿反应挺快,如果不是睿哥儿来这么一出,估计还要多费一点口舌才能让郑县令往狠了判。
宁睿听他这么说,脸上一红,也不纠结了,拉着人去肉铺买了好几斤大肉,准备回去炖肉吃,去去晦气。
***
这件事过去三天,赵林松从府城回来了,他从手下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带着人上门问了个仔仔细细,听柳锦昱说貌似还有个幕后推手,他气得差点把手里酒杯砸了。
“奶奶的,趁我不在搞我兄弟,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赵林松喘着粗气说,“别让我逮到,不然老子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赵林松气的肺管子都要炸了,扭头看到柳锦昱这当事人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我说你就一点不生气?”
柳锦昱给他倒了一杯酒,脸上半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还成。”
赵林松深吸一口气,冷静,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事气昏了头呢。
“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么?”冷静下来后,他问。
“大概猜到了。”
除了原身亲娘一家,他还真想不到谁会跟他过不去,至与是柳锦繁还是柳锦昌,他觉得这两人都撇不清关系。
柳锦昱眸子一暗,随即恢复正常。
赵林松没察觉到这一变化,自己一人喝了好些闷酒,最后拍着胸膛让他有事尽管吩咐,千万别把他当外人。
柳锦昱笑着应了。
“赵哥,我想考个功名。”
赵林松走之前,隐约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第二天来的时候就见书房堆了好些科举用的书,柳锦昱捧着一本四书五经聚精会神看着,他弟媳也拿着一本三字经默默研读。
两人一个比一个用功,书房进来人都没发现。
“不错!我赵林松的兄弟,就算八十岁参加科举,也一定能行!”赵林松扯着大嗓门喊。
“借赵哥吉言了。”柳锦昱阖上书,笑着说。
***
童生考生在每年四月,如今才刚入十月,柳锦昱不急,每日看上一个时辰书,再领睿哥儿练一个时辰的大字,其余时间看看帐,规划规划睿锦物流未来走向,时间充裕的很。
这天柳锦昱如往常一样,正在教睿哥儿写大字,一开始握着人家手,刚写了两字,一只手就跑到人衣服里了。
宁睿脸皮薄,被欺负了也不说,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羞涩得瞪他,结果适得其反,柳锦昱看着秀色可餐的小夫郎,险些化身野兽,幸好宁小宝的声音及时出现,宁睿才逃过一劫。
“小宝,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宁睿红着脸问。
“睿哥儿……”宁小宝有急事找他,没看出来好友脸上不正常的红,想到还躺在床上的相公,又想流眼泪了,“我相公他、他快死了呜呜呜——”
宁睿一听,着急的不行:“你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手头上有钱吗,先借我一点,等相公好了再赚钱还你们。”宁小宝哭着说。
闻言,宁睿脸色大变:“宁小宝,刚才的话你给我收回去!”
“睿哥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我急胡涂了……”宁小宝心中一暖,他跟睿哥儿的感情很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到睿哥儿了。
“快别说了,俊山在哪家医馆?先救人要紧!”两人说话间,柳锦昱已经取了银子回来。
“在慈济堂!”
第25章
(倒v开始)
睿锦物流离慈济堂不远,三人用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地方。
宁俊山的伤拖得太久,幸好诊治及时,否则这条命怕是就要留在县里了。
“小宝,这到底怎么回事,前阵子宁大哥不是还好好的吗?”宁俊山睡下后,宁睿拉着好友小声问。
“相公是为了上山找几个孩子,不小心从山下掉了下来。”宁小宝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是宁小宝的婆婆病了,花钱治了好些日子没治好,老人怕花钱于是不肯再治,家里几个小的不忍心看奶奶整日在床上躺着,于是趁大人不在家跑到山上挖野菜换银钱给奶奶治病。
这本来是好事,几个孩子平日里也没少往山上跑,可偏偏就那么倒霉,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山体滑坡,几个孩子被困在山上下不来,也是赶巧了,家里几个大人正好不在家,宁俊山从县里回来听说后,急忙往山上赶,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去。
宁俊山身体好,说这点小伤挺挺就过去了,谁知当天夜里突发高烧,宁睿拉开被子一看,才发现他大腿上没了好大一块肉,怕家里担心硬是一声不吭忍了下来。
第42章
“那么重的伤,我就躺在他身边,一点都没察觉到。”宁小宝给床上的人仔细擦了擦脸,眼里又蓄满了泪, “还好相公没事了,不然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小宝,你别难过了,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康复的。”宁睿不忍心到。
两人在屋里呆了会儿,便出去了。
宁俊山身强体壮,只一天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只不过腿伤严重,行动有些不便,只好拜托柳锦昱帮忙把人送回家。
回到家,几个小孩儿知道自己错了,跟鹌鹑似的,个个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宁俊山。宁俊山挨个拍拍他们的头,让宁小宝把从县里买的点心给孩子们分了,几个孩子见他没生气,这才露出笑脸来。
“这下好了,家里人本来就多,原先老太太病着,现在小叔又病了,咱们这个家算是完了。”宁俊山刚躺下,大嫂宁翠芝跟在后边,小声说了句。
“老大媳妇我还没死呢!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俊山,看我不把你嘴撕烂!”宁老太太在屋里喊着。
宁翠芝人不坏,就一张嘴每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宁俊山话少,没啥反应,宁睿也早就习惯了,宁老太太不行,她小儿子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一点小儿子的不好也听不得。
老太太骂了足足半刻钟,才消停下来。
宁小宝朝宁睿努努嘴,小声说道: “总算清净了。”
宁睿拉了把搞怪的好友,扭头看了眼自家相公。
柳锦昱得到指令,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睿哥儿,你们是想让相公跟着柳大哥干?”宁小宝有些激动,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没好意思说。
不同于宁小宝的激动,宁俊山十分镇定,他想了想说: “我只有一把子力气,怕是帮不上你什么。”
宁俊山是半个猎户,除了打猎,在县里也有个稳定工作,帮一些员外老爷调教小斯,虽然教出来的人没多厉害,但看家护院足够了。
柳锦昱看中的不止是这个,宁俊山除了有力气,还很有头脑,只是被一大家子绊住了脚,不然早就闯出一番天地了。
“实话跟你说吧,睿锦物流以后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撑起来的,我需要帮手。”
柳大石头脑不错,但相处久了他发现,柳大石只适合当小管理,在一些大事上总拿不定主意,还需要自己帮他做定夺,现在摊子小就这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他日也难以堪当重任。
宁俊山也不是扭捏的人,沉思片刻便应了下来。
这可把宁小宝高兴坏了,抱着宁睿就朝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下柳锦昱不干了,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宁小宝。
宁小宝愣了下,随后打趣道: “睿哥儿你看你相公,我又不是汉子,他咋连我都防着呢。”
宁小宝是个哥儿,但在柳锦昱的世界里,哥儿除了能生孩子,跟寻常男人没什么两样,自家夫郎被一个男人亲了,他能不防么。
宁睿脸上有点红,匆匆跟好友告了别后,连忙拉着人走了。
牛车晃晃悠悠回了柳树村,两人隔着老远就发现家门口有个人影晃来晃去,走进了一看,竟然是柳老太太赵二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柳锦昌考上秀才,柳老太太一家俨然成了村里众人追捧的对象,柳锦昌借口要温书准备参加三年后的乡试,除非来的是贵客,否则轻易不出门,每每家里来人,都是柳老太太跟几个哥嫂接待的。
时间一长,柳老太太就被大家恭维的话哄得找不到北,大家聚在一起唠嗑难免会提到柳锦昱,说他生意做的有多大,在县里有好几间铺面,不止如此将来还要把生意做到府城跟都城去呢!
一次两次还好,但听多了柳老太太这心里就不平衡了,今天更是冷着脸把人赶出了家门。事后她心里咋想咋不得劲,于是便拄着拐杖怒气冲冲跑来了。
柳锦昱家大门紧闭,她装作路过斜着眼往里瞧,看到那几间高大的青砖瓦房,一双吊梢眼里冒出一丝嫉妒跟怨怼。
小儿子要回来住,她本想着也给家里盖上几间青砖瓦房,要比柳锦昱还好的,但没想到这么贵,咬咬牙把手里玉佩卖了,总算把房子盖了起来,但家里积蓄也所剩无几。大儿子还吵着要银子说是出门做生意,想到不让人省心的老大,柳老太太就头疼不已。
“相公,她来干什么?”几步之外,宁睿拉着柳锦昱袖子,小声嘟囔, “不管干啥,肯定没好事就是了。”
柳锦昱笑着拍拍他脑袋,也不搭理来人,牵着牛车往家走。
柳老太太腰板挺得直直的,斜着眼看着这个不孝顺的小畜生,本以为对方会谄媚的扒上来,结果自己竟被无视了!这可把她气的不轻,拐杖一敲,耷拉着一张老脸,尖酸刻薄的话张口就来。
“不象话,没看到亲娘在这站着呢吗?!”
第26章
“不是早就断亲了吗。”宁睿小声嘟囔。
柳老太太耳朵尖,听到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刚要出口教训,就被柳锦昱抢了先。
“睿哥儿,不准没礼貌。”
柳老太太瞥了四儿子一眼,心里一阵舒坦。
还以为你多有骨气,还不是舔着脸贴上来了。
她心里有些得意,虽然看不上四儿子一家,但自从把人赶出家门后,这小畜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银子一大把一大把往家赚。这小畜生就是个不孝的,赚了那么些银子,也不知道孝敬老的,想想就气的心肝疼。
第43章
于是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来,想敲打敲打这个不孝的老四,结果就听过去任自己拿捏的四儿子,悠悠说道: “断亲不假,但柳老太太上了年纪,作为小辈要懂得尊老爱幼才是。”
“知道了,相公。”宁睿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夫夫两一唱一和,把柳老太太气了个半死,站在原地喘了半天才顺过气来。
“老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亲娘吗?”她压着怒气,语气高高在上道, “现如今老三考上了秀才,三年后就是举人老爷,你那生意将来不是要做到府城去吗,有老三这个靠山在,往后就不愁没路子了。”
柳锦昱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
柳锦昌念了十来年书才考上一个秀才,举人可比秀才难考多了,怎么到柳老太太嘴里,柳锦昌考上举人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再者,自己跟老柳家早就撕破脸了,这老东西竟然还敢来打自己注意,脸皮可见不是一般的厚。
“您这话说的,咱们两家可是早就断了亲的,断亲是什么意思,就不用我给您解释吧。至于柳锦昌,他是秀才还是举人,跟我没关系,我也半点不关心。”
一番话说的毫无波澜,明里暗里表明了不想再跟柳家有牵扯。
柳老太太一双吊梢眼怨怼地看着这个让她越发摸不透的四儿子,她家老三可是村里第一个考上秀才的,今年才二十二,日后前途无量,村里哪个见了不是上赶着巴结着?偏偏这个小畜生不识好歹,她本想给他一个机会,只要肯把赚的银钱交出来一部分,就让他沾沾老三的光,结果这小畜生竟然不领情!
越想越气,最后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拄着拐杖骂骂咧咧走了。
“柳老太太,这咋还拄上拐了吶?”路上有人好奇问。
“你懂啥!府城有钱人家的老夫人都拄拐!”她没好气地回了句。
“哦,也是,你现在可是秀才娘,跟俺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可不一样。”对方阴阳怪气道。
柳老太太心里窝着火,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跟以前地位不一样了,于是懒得搭理对方,只轻蔑地瞥了一眼。
老柳家,等着自个儿娘把银子要回来好去县里做生意的柳锦繁,看到柳老太太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娘,怎么样,要回来多少银子?”他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问。
“要回来个屁,那小畜生一毛不拔,还说以后老三就算考上举人也不干他的事儿!”柳老太太一口牙险些咬碎。
柳锦繁听了顿时有些着急, “听我之前的同窗说,县里不少有钱老爷都在睿锦物流下单,四弟那营生才干了几个月,赚的银子少说也有个几百两。”说着语气下意识带了些埋怨, “要是当初没断亲就好了,这些钱就都是咱们家的了。”
柳老太太看了眼大儿子,她是老了但心思还活泛着呢,大儿子话里的埋怨她听得出来。
“现在还说这些干啥,不就几百两银子,你三弟以后可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将来要多少钱没有?”话是这么说,但她一想到那小畜生赚的钱以后都跟自己没关系了,这心里就郁闷的不行。
她知道村里有几家在老四那铺子里做工,光每月拿回来的工钱就有好几百文,听说到了节日里,还有各种礼品跟奖金,干的好了一个月赚个一两多不成问题,村里有一户人家原本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儿子去干了两个月,不仅娶了媳妇儿,连房子都翻修了。
还有跟老四关系好的柳喜财家,柳大石现在一个月的工钱都涨到二两银子了,比县里算账先生赚的还多!
想着柳老太太心里泛起一阵酸意,老三考上秀才后,家里每月开销更大了,老三那个媳妇也不是个勤快的,吃穿用度一律捡好的,敢把剩菜端上桌,人家就给你甩脸子,说家里给她吃剩菜就是不待见她。
柳老太太疼孙子,经常给几个孩子开小灶蒸,每次蒸了鸡蛋,老三媳妇这个不要脸的,都厚着脸皮多讨一碗回去,说什么孩子胃口大。呸!当她不知道是她自己嘴馋也想吃呢!
“娘,还有鸡蛋吗,光宗饿了想吃蒸鸡蛋。”这时,柳锦昌媳妇儿赵玉蓉从屋里出来了。
“还有,我去给你拿。”柳老太太心里骂了句馋货,但面上还得挂出一副笑模样来,这老三媳妇的亲爹是书院里颇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为了老三前途着想,只要老三媳妇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就得跟祖宗似的供着。
柳老太太把鸡蛋拿出来后,赵玉蓉又叫住准备出门挖野菜的蒋淑红: “大嫂,相公在屋里作诗离不了人,麻烦你帮我蒸个鸡蛋端进来,要多放点糖,光宗爱吃糖多的。”
“好。”蒋淑红应了。
赵玉蓉刚要进屋,看到唐二娘端着一盆脏衣服经过,她连忙将人喊住,跑进屋抱了一堆脏衣服出来: “二嫂,我这还有些衣服,就麻烦你了。”
“哟,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手比金子都金贵。”唐二娘可不像蒋淑红好欺负,但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就连柳老太太都供着赵玉蓉呢。
“二嫂,你这话说的。”赵玉蓉也不怵她,下巴一仰,回道, “我这手还要给相公研墨呢,确实比寻常人要金贵一些。”
不要脸的东西,月事裤子也要嫂子给洗,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唐二娘心里恨恨道,刚要上前理论,撇到柳老太太不悦的目光,到底忍住了。
第44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玉蓉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给蒋淑红夹了好几筷子菜,还提起了她女儿柳小春的婚事。
“小春这丫头来年就十六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正好我这边有几个不错的人家,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该明儿介绍给小春认识认识。”
听了这话,柳老太太来了精神: “玉容,这事靠谱不?听说县里有钱人家喜欢娶小老婆,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锦昌日后可是举人老爷,家里几个孩子的亲事可马虎不得。”
“娘,我这个做婶婶的还能坑小春不成。”赵玉蓉笑着说, “有家姓孙的,他家小儿子今年十八,模样周正不说,家里生意也做得很大,听说在府城也有铺子,等哪天得空,我去跟孙小姐说道说道,让俩孩子见一面。”
柳小春作为即将出阁的女儿家,听到长辈们议论自己的亲事,脸红的垂着头,大人问起来,就小声说全凭长辈做主,大家说说笑笑,没注意到一旁的柳珍珠,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来年十五,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三嫂有那好人选,咋不知道想着自己?亏她平日里有啥好东西都想着分三嫂一份。
柳家这边,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柳锦昱这边,一派和乐融融,夫夫二人吃完饭,靠在一起悠闲的赏起月来。
***
宁俊山底子好,只过了半个月,腿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伤势一好转就迫不及待来柳树村找柳锦昱,商量入伙的事。
柳锦昱把睿锦物流的情况跟他大致说了一遍,又带人去县里几间铺子挨个呆了几天。宁俊山脑子活泛,人也细致,才一个月就能正式上手了。
有宁俊山分忧,柳锦昱这些日子清闲不少,不过他家小夫郎却日渐忙碌起来,跟宁小宝天天早出晚归,两人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天下午,柳锦昱好不容易见到人,于是将人捞进怀里,边挠他痒边故意装委屈: “夫郎最近比相公还忙,想见你一面比见皇帝还难。”
宁睿被他半是埋怨半是调情的话,弄得满脸通红,想要开口反驳,可那人在他腰上连捏带揉,弄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片刻就软了双腿,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身后的人身上。
柳锦昱原本没打算做什么,只想小小教训一下怀里的少年,让他不要冷落自己,可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味儿,手不受控制的往人家衣服里钻,嘴也亲上了人家带着一层绯红的耳垂。
“相,相公,你顶的我有些不舒服……”宁睿扭了扭身子,喘着气说。
柳锦昱: “……”
柳锦昱心里想骂娘,撩人不自知最为致命,他用了些力气在少年耳朵上咬了一口,哑声道: “今天先放过你,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好好收拾你。”说完大步朝浴房走去。
宁睿眨眨眼,一脸懵懂,待听到浴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后,才反应过来。
“流氓。”他红着脸小声嘟囔。
第27章
柳小春要成亲了,夫家是县里有名的财主,孙老爷家的小儿子,听说下聘礼那天,孙家小少爷亲自领着人来的,光聘礼就抬了好几个大箱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田契地契,可把柳树村一众村民羡慕坏了。
“老柳家发达了啊,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日后还愁没银子花?”
“可不是,昨儿我远远瞅见柳老太太,那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孙家是啥门户,你们说人家咋看上小春呢?那孩子长得是清秀点,但人家孙少爷要啥样的姑娘小哥儿没有啊。”说话的妇人压低了声音,朝其他人挤眉弄眼。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老三媳妇儿给介绍的。”
“柳老太太小女儿也快到议亲年龄吧,有这好事那柳老太太能放过?”
“说到这个,我那天好像看见柳老太太她那小女儿跟孙家小少爷从后山一起下来,你们是没瞧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指不定在山上做了什么呢。”
大家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几个人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眼,往前凑凑,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远处的某棵树后,柳锦昱夫夫确定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才绕路回了家。
“相公,你说柳珍珠跟那孙家少爷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吧。”宁睿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柳锦昱想到不久前在县里看到的场景,说道: “十有八九是真的。”
孙应泉前脚刚下完聘礼,后脚就跟柳珍珠在县里逛铺子买首饰,两人举止亲密俨然一副新婚夫妇的姿态。
他虽然对柳家无感,但柳小春那孩子他有记忆,印象里是个不错的孩子,性子腼腆害羞,没什么主见,不过心肠倒是不错,原主还在的时候,家里就柳小春一个把他当人看,有时还会偷摸给他半块干粮跟红薯。柳家口粮都是有数的,柳小春给了他自己就得饿肚子。
柳锦昱想着,心里有些不忍,但他跟柳家已经完全没了关系,这事不好管,只能顺其自然,日后再找机会帮那孩子一把。
***
日子一晃到了腊月,随着天气变冷,村里人开始屯粮猫冬,睿锦物流的生意也进入淡季,不过每月进项仍旧十分可观。
铺子里的生意闲下来,柳锦昱也有了空闲,不过宁睿跟宁小宝却依旧忙碌。
这日一早,柳锦昱跟宁俊山在铺子里碰了头,两人对视一眼,笑容都有点无奈。
第45章
“这两人研究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宁俊山话里虽然不满,但语气却温柔很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柳锦昱笑着说。
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小家伙虽然没说,但他隐约猜出几分来,约莫是跟茶点有关。
果然,两人一进门,就见桌上摆了好几样精致的茶点,颜色诱人,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样式也是县里茶馆没有的。
柳锦昱抬手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余光看到一旁站着的人,后者抿着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味道怎么样?”见他咽下去,宁睿忐忑道。
柳锦昱有心想逗自家小夫郎,于是装模作样品了品,犹豫再三,看到少年急得眼眶泛红才笑着开了口。
“不错,比孙记茶点好吃。”
“真的?!”宁小宝心中一喜,连忙招呼自家相公, “相公,你也尝尝,这几样茶点我跟睿哥儿研究了好些时日呢!”
宁俊山挨个尝了一块后,伸出大拇指给自家夫郎点了个赞。
“太好了!睿哥儿,咱们可以开茶点铺子了!”宁小宝激动极了,转身跟宁睿抱成了一团。
“这几样茶点确实不错,如果只是用来开小铺子,着实有点可惜。”柳锦昱说着看向宁俊山, “一起搞个大的?”
后者挑眉: “正有此意。”
宁睿跟宁小宝跟着他两学了不少生意上的事,自然也是明白的,于是听了这话,心中燃起熊熊斗志,恨不得连夜就把店开起来。
柳锦昱跟宁俊山一人拉住一个,让人上了一桌子菜,边吃边聊,一顿饭还没吃完就把生意谈了个七七八八,茶楼名字也想好了,就叫“锦睿茶楼”,这名字还是宁俊山提出来的。
柳锦昱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一来宁俊山出资少,只能算作小股东;二来他家亲戚多,为了日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宁俊山在明面上只是一个略微有些话语权的打工人,并不打算把身份挑明。
***
“锦睿茶楼”的事情定下后,宁睿跟宁小宝又激动了好些时日,二人村里县上来回跑,一点不嫌累,直到过年前夕才消停下来。
过年这天,柳树村不复往日的沉静,又变的热闹起来,鞭炮声跟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村子,在这天就算两家互相看不对眼的遇见了,也都不忙着掐架了,皆以笑脸相迎。
“今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宁睿晃晃两人牵着的手,笑着说。
“为什么?”柳锦昱明知故问。
“因为有相公陪着呀。”宁睿眨眨眼,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
柳锦昱没忍住,在对方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看着少年精致的脸庞慢慢染上粉色,唇角缓缓勾起。
“以后每一年,相公都陪着你。”
“嗯,我也陪着相公。”
宁睿红着脸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几个拿着鞭炮嬉笑打闹的孩子后,手指悄悄勾上自家相公的,小声问: “相公,你喜欢孩子吗?”
“怎么,睿哥儿要给相公生一个吗?”柳锦昱打趣道。
后者垂着脑袋,支支吾吾: “可,可以啊。”
过了年他就十八了,别人家的夫郎十五六就开始为相公生儿育女,再说哥儿本来要孩子就难一些,不抓紧时间,万一以后怀不上怎么办?
想着宁睿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自己小时候营养不够,应该不会影响要宝宝……吧?
柳锦昱眼见着小夫郎从开心到失落,直到红了眼眶,连忙歇了逗弄的心思,把人抱进怀里开始哄。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还哭了?”
“相,相公,我以后要是生不出宝宝怎么办?都怪我,要是小时候多抢点饭吃就好了。”宁睿脑袋埋进自家相公胸膛里,自责道。
柳锦昱听了小家伙红眼的原由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少年才十八,这年纪放到现代才高中毕业,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而在大周,十八岁还无所出的哥儿,是要遭人非议的。
柳锦昱眼神微沉,是他疏忽了。
“睿哥儿,相公给你讲个故事吧。”
怀里的脑袋拱了拱,小声问: “什么故事?”
“在很远的地方有个十分强大的国家,那里的人生活的无忧无虑,孩子不用为吃喝发愁,不论男女,每天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在那里,不论是八岁,还是十八,二十八,甚至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也可以进学堂念书。更没有人会强制他们婚嫁,就算一辈子不成亲的,也大有人在。”
听到这,宁睿眼睛都瞪大了。
“男女老少都可以进学堂,还能一辈子不成亲?”
“嗯,不仅如此,不拘性别,男女都可以上朝堂。”
柳锦昱看着小夫郎瞪圆的双眼,声音又柔和几分: “十八岁,放到那个国家还是个书都没念完的小少年。”
说着他笑出了声: “我们睿哥儿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就想着给相公生宝宝了?”
宁睿脸色爆红: “瞎说,我又不是那个国家的人。”
“睿哥儿,”柳锦昱揉揉小夫郎的脑袋,正色道, “相公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相公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相公希望你活得开心快乐,有想做的事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有相公陪着你。而且你还小,要宝宝这件事咱们不急。”
宁睿听懂了,他眨眨眼,随后伸出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第46章
明明大雪的天气,一颗心暖却的不象话。
第28章
大周没有大年初一不能回娘家的风俗,于是两人一大早便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宁家村。
家里没有长辈,柳锦昱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很多东西都用不着也吃不完,于是挑挑拣拣,装了一牛车的回门礼,可把柳树村跟宁家村的村民们羡慕坏了。
宁秀菊原是看不上大儿子一家的,但谁让睿哥儿有能耐,嫁了个有钱相公,尽管再看不上老大一家,为了能霸占那一车吃的用的,明面上也表现地客客气气,甚至还招呼老二媳妇做了两大海碗肉菜。
为此把她心疼坏了,饭桌上一个劲给小孙子夹菜。宁家人丁稀少,她还指望小孙子考个状元回来,给家里光宗耀祖呢。
“谢谢奶奶。”宁泽远看了一圈,一只兔子四条腿,自己碗里占了俩,另外两个在他爷爷奶奶碗里,他抿了抿唇,夹起其中一个放到他大哥碗里: “哥,这兔子腿好吃,给你一个。”
“谢谢小弟。”宁睿朝他笑了笑。
这要放在以前,他是不敢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相公护着,就算奶奶发火,他也不怕。
宁秀菊倒是想发火,但桌上还坐着柳锦昱,她憋着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啪一声放下筷子,直接气下了桌。
“娘,您吃好了?那这兔子腿儿媳就帮您解决了。”姜素兰说着就要伸出筷子去夹。
“吃吃吃,就知道吃,宁家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天天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宁秀菊看着往嘴里塞兔腿的二儿媳妇,冷着脸骂道, “家里还有这么活没干呢,吃完赶紧来干活!”
“哎,知道了娘,马上就来!”姜素兰啃完兔腿,又动作迅速的啃了两大块肉,这才咽着口水离了桌。
宁秀菊跟姜素兰离开后,宁睿看着满桌子肉菜没了胃口。
“睿哥儿,你这就不吃了?”宁春娘见他放筷,问道。
“嗯,娘您多吃点,我这才离开几个月,您怎么又瘦了。”宁睿看着他娘空荡荡的袖管,心疼的不行。
宁春娘下意识朝屋里看了眼,嘴角笑容有些发苦: “哪有,娘吃的好着呢。”
“娘,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您跟爹记得吃,别不舍得。”
“我跟你爹身体还行,倒是你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应该多吃点补补身子。”宁春娘说。
宁睿拉着他娘胳膊,劝道: “那么多东西呢,爷爷奶奶也吃不完,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它奶奶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一车东西,如果他不当面提出来,没多少能进他爹娘嘴里的。
“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大娘他们的。”宁泽远拍着胸膛说。
“好,那就拜托小弟了。”宁睿笑着说。
***
大年初四, “锦睿茶楼”完工,地址就在“睿锦物流”斜对过。
大年初八, “锦睿茶楼”正式开张。
因着有赵林松帮着宣传,开张当天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几个府城客户,也吩咐家里小斯前来祝贺了一番。
这一天,柳西县可谓热闹非凡,当然对于孙记茶楼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孙记茶楼,冷冷清清,大堂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要的还是最便宜的茶水。
二楼,孙记茶楼的东家,孙敬坐在椅子上,一张干瘦的脸黑成了锅底灰。
“老爷,那柳锦昱是柳家人,就是跟小少爷定了婚的那个柳家。”孙长福不客气地骂道, “小少爷这么英俊的汉子,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看上她柳家姑娘,是她家的福气,可谁知那老太婆竟纵着儿子跟咱们对着干,简直不识好歹!”
“柳家,”孙敬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好一个柳家,才出了一个秀才,就敢不把我孙家放在眼里,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就算是县令见了老爷,也要给几分薄面,区区秀才算个屁!”孙长福说。
孙敬听到这番讨好的话,脸色缓和不少。
“老爷,我这就让人把那铺子砸了去!”
“蠢货!”孙敬瞥他一眼, “柳锦昱背后有赵管事撑腰,这事不能从明面上来,但柳西县开茶馆的不止孙记一家,就算半夜铺子被砸了,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不是。”
孙长福眼珠子转了一圈,咧出一个奸诈的笑来。
“老爷放心,这事儿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第29章
柳锦昱觉得打从宁家村回来后,小夫郎就有些不对劲,一整天都粘他很的,夜里还十分主动,他从浴房出来,对方已经脱得只剩一条亵裤,正躺在被子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可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柳锦昱喉结滚动两下,险些没忍住把人拆吃入腹,只搂着人亲了个过瘾,然后十分狼狈地跑去浴房呆了大半宿,留下床上的人,攥着被角又气又羞。
娘,不是儿子不努力,是相公不肯从了儿子!
***
再过两日就是元宵节,夫夫两打算第二天一早去县里看花灯。
元宵节头一天,柳大石没像往常一样回柳树村,而是留在了店里。
他有起夜的习惯,这天夜里,他正准备出门放水,提着裤子刚拐了个弯,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紧接着就听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压着嗓子说: “动作快点,这柳锦昱敢跟咱们老爷作对,明儿就让他这茶楼开不下去,看他还如何嚣张!”
第47章
柳大石一听,困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他猫着腰趴在门缝处朝外看,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这人他认识,是孙记茶楼的掌柜。对方以为铺子里没人,压根没打算遮掩,正指挥着几个小斯往墙上泼狗血!
柳大石气的牙根痒,但他只有一个人,根本打不过。
他咬紧牙关,不动声色观察了会儿,确定他们只是搞破坏,没打算真动铺子,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柳锦昱来到茶楼,听说此事后,脸色微沉。
县里没人做物流生意,对此大家只能眼红,顶多背地里说几句酸话,但茶楼不同,光是小小的柳西县就有四五家大茶楼,其中孙记茶楼在首,另外几家隐隐都站在孙家背后,茶点的价格也随着孙记茶楼走。
而锦睿茶楼自开张以来,价钱就比其他几家略低一些,面向的又是全部群众,不论是有钱人还是农家子,都可以进店消费,因此客流量跟收益相当可观,同时也引来了其他几家的不满。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泼狗血这种法子,也只有三岁稚童才能想的出来。
柳锦昱冷笑一声。
“外边都处理干净了?”他不甚在意地问。
“都弄干净了。”柳大石见他没了话,忍不住问道, “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孙敬就自顾不暇了。”想到柳珍珠跟孙家的那点破事,柳锦昱唇边闪过一抹讥讽跟嘲弄。
柳大石没有继续问,他知道柳锦昱一向聪明,既然他说不用担心,这件事就一定能解决掉,于是领了工钱跟节礼开开心心回了柳树村。
今日元宵节,柳锦昱夫夫二人吃过午饭后,打算领着自家小夫郎去逛灯会,猜灯谜,不想刚出门就被柳珍珠堵了个正着。
“相公,她来干嘛?”宁睿小声问。
这些日子两人没少在县里见到柳珍珠,跟孙家订了婚是的柳小春,又不是柳珍珠,前者一次没出现不说,倒是经常见柳珍珠出入孙家,有时是跟孙家少爷,有时是跟孙家老爷,不论跟谁,关系都亲密的很。
这让宁睿十分费解,这柳珍珠到底看上的是谁?
宁睿不动声色地打量门外站着的人。
柳珍珠长得不算太出色,但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从小没干过什么重活,一张脸白白嫩嫩,此时她穿着一身淡粉色裙子,面料是上好的绸缎,整个柳西县只有云织布庄有,价格不菲。她的两只手腕上还各带着一只翡翠镯子,衬的她的肤色更白了一些。
人靠衣装马靠鞍,柳珍珠这一身让她看上去有了那么几分大家小姐的样儿,但她骨子里就是个农家姑娘,就算穿的再好,举手投足之间仍是一副小家子气。
“四哥,好久不见了。”柳珍珠看了眼这个从小不受家里待见的哥哥,一想到他这种懦弱的废物,竟然能在县里混的人模人样,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她现在靠着孙家,好不容易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绝不能让他毁了!
柳锦昱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 “有事?”
疏离的态度让柳珍珠有些恼怒,她这位四哥,以前可是最听她的,她让做什么都可以,连半句重话都不舍得说。而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柳珍珠绞紧手里的帕子,心里充满了愤怒跟不甘,于是也没心思装下去,冷哼一声,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关了茶楼。”
柳锦昱闻言,终于肯拿正眼瞧她了。
这女的怕不是了?突然跑来让他关了茶楼,还这么理直气壮,活像自己欠了她八百万一样。这柳家人,都这么奇葩的?
他看着原身过去最宠爱的小妹,心里为原来的柳锦昱感到悲哀。
原身活了一辈子,对这个小妹最是宠爱,尽管柳珍珠只是拿他当佣人使唤,根本没把他当哥哥对待,也心甘情愿,甚至在临死前一天,撑着病重的身子想把自己多年来攒下的积蓄留给小妹。
结果人家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捂着嘴嫌恶的跑了。
呵,原身护了一辈子,到头来养了个白眼狼,反而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柳小春,心地善良,跟柳家人半点不像。
柳珍珠被他打量的目光弄得后背发麻,她挺直脊背,故作镇定道: “四哥,我知道你从小最疼我,现在我有了离开柳树村过有钱人生活的机会,你不能断了我的路。”
柳锦昱挑眉: “我并没有阻拦你。”
“你是没阻拦我,可你明知道孙家是开茶楼的,为什么还要开一个茶楼,价钱还定的那么低,这不是故意跟孙家作对吗?!”柳珍珠说着,放软了态度, “四哥,我知道你还是疼我的,上次在祠堂我帮着娘对付你,让你伤了心,但我也没办法,都是娘逼我的。所以四哥,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跟孙家作对了好不好?只要你关了茶楼,咱们还跟以前一样,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柳锦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真疯了啊。
宁睿却有些忍不住了,他迈步上前,看着柳珍珠生气道: “住口!你也知道相公以前对你好,可你是怎么对相公的?他饿的只能喝水充饥的时候,你有问过一句吗?他病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你有去看过他一次吗?你享受着相公对你的好,却在背后嫌弃他编排他,如今相公好不容易脱离了你们柳家,你竟然还找上门来,理所当然的要求他为了你关了茶楼。”
第48章
宁睿顿了下,随后沉声说道: “你哪来的底气这么做,你配吗?”
柳珍珠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骂过,顿时懵了。
柳锦昱也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后心里满满涨涨。
被小夫郎护着的感觉,还不错。
“你,你算什么东西,我跟我四哥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柳珍珠气红了脸,话也越发没了分寸, “不过是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小哥儿,我四哥如今生意做的这么大,想嫁给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个乡下哥儿,早晚是个被抛弃的命!你等啪——”
柳珍珠话没说完,左脸便挨了一巴掌。
柳锦昱这一巴掌用了些力气,柳珍珠半张脸立马肿的老高。
“你又算什么东西?睿哥儿是我夫郎,是我今后要厮守一辈子的人,你当着我的面辱骂他,真以为我没脾气?”柳锦昱眼底带着一层冰霜,看的柳珍珠瑟缩发抖。
一场闹剧,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不过片刻便围了一圈人,不知情的对着柳锦昱二人指指点点,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汉子。
有路人相助,柳珍珠不那么害怕了,她捂着脸咬牙吼道: “柳锦昱!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你亲妹妹!”
“哎呦,这柳东家平时人还不错,没想到连亲妹子都打呢。”
“人不可貌相,人有钱了就变坏,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你们知道啥,柳东家早就跟他们柳家断亲了!”
“断亲咋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可是亲妹子,也能下得去手!”
柳锦昱冷笑一声: “不敬兄长,当街辱骂嫂子,还逼迫兄长关了谋生的生意,这种亲妹子,我可要不起。”
“说的对,这样的俺也不要。”
“这小姑娘模样挺端正,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哎,我见过这姑娘,昨儿我还瞅见她跟孙老爷从巷子里一起出来,那孙老爷还亲她来着。”有人认出柳珍珠来,挤眉弄眼跟身边人说着。
“不对啊,我看见是的孙少爷啊!”
“俺也看见了,是孙老爷!你看错了。”有人站出来说。
“我看错了?”那人挠挠头, “我明明瞧见她跟孙少爷在一起啊。”
……
大家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柳珍珠身上,她心知再待下去自己的名声就全完了,于是咬着唇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随后钻进人群跑走了。
第30章
柳家。
“娘,您再给我二十两不,给我十两银子就行,我这次一定能赚大钱!”柳锦繁拉着柳老太太,讨好地捏了捏肩。
柳老太太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上次刚给你那二十两,这么快就败完了?”
这钱她没从那小兔崽子手里掏出来,最后还是从她自己的养老钱里拿的,结果不出半月,竟然全败光了,想起来就气的她肝疼。
“娘,看您这话说的,张哥说了,这叫投资,我这才投进去二十两,他都投进去五百两了,投的多赚的就多,我这不是想着给家里赚点钱,好给三弟做盘缠用么。”柳锦繁正色道, “再说人张哥可是秀才,还能骗我不成。”
投资这话柳锦繁说过不止一次,柳老太太听了这么多遍也有些心动,打从她家锦昌回来后,家里开销大了不少,还有锦昌那个讨债鬼媳妇,整日变着花样要吃的,她家又不是地主财主,哪经得起这么吃。
片刻后,她忍不住问大儿子: “那姓张的真是秀才?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人家住哪儿,万一咱投了钱,他跑了咋办?”
柳锦繁一听这是有戏啊,于是专捡着好听的说,把那姓张的夸上了天。
“张哥本名张申友,是县里人,在县里有两处宅子,是去年榜上有名的秀才,您要是不信让三弟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娘,想跟着张哥干的人多了去了,张哥是看在咱们家锦昌是秀才的面上,才带着我一起发财的,这机会不是一直都有,可不能错过啊。”
有名有姓,在县里也叫得出名号。柳老太太听后心放下了几分,但还是有些犹豫。
“还是让你三弟找人查证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行,那您可得快点,后天就得给张哥把银子送去,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催啥,我现在就去行了吧。”柳老太太说完便去了后院。
这些日子她家三儿几乎整日拘在屋里,说是要专心读书,还让那馋嘴小蹄子在屋里伺候着。
谁家媳妇嫁进来不洗衣不做饭,就她金贵,连月事裤都让自个嫂子洗,要不是看在她爹是县里颇有名声的教书先生的面上,她早就让三儿把人给休了。
来到后院,恰好见三媳妇赵玉蓉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她身上衣服也没穿好,顶上扣子开着两颗,露出大半个胸脯,看的柳老太太眉心直跳。
荡妇!不知廉耻!
这小骚货平日里也这样?后院是没什么人来,但也不是绝对,三媳妇这样子要是被老大老二瞧见了,可怎么得了?!
不要脸的懒货!
柳老太太被赵玉蓉气的头昏脑涨,后者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看到院里来了人,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不慌不忙把扣子系上,笑嘻嘻问: “娘,是早饭做好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咋没撑死你呢!
柳老太太心里将人狠狠骂了一通,面上却客客气气。
“快好了,一会儿让你二嫂给你们端进来。”
第49章
赵玉蓉点头。
“玉容啊,锦昌这会忙不忙?娘有事找他。”
“什么事,娘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个女人家能知道个啥。柳老太太心里不满,但还是把来意说了出来,却不想这三媳妇还真知道张申友。
“张申友啊,我知道,的确是去年的廪生,听说当时好多姑娘小哥儿要嫁给他呢,不过这些日子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似乎是出门做生意去了。”赵玉蓉靠在门边,姿态懒散地说。
柳老太太看不上三儿媳妇这幅没骨头的做派,听了真有张申友这人,确定大儿子没被骗后,便点头走了。
下午,柳锦繁心满意足带着三十两银子去了县里,临走前还把柳小春带上了,说是带她去见孙少爷,联络一下感情。
柳小春没什么主见,红着脸跟着上了牛车。
***
柳西县。
“相公,这是你亲手做的吗?好厉害!”宁睿捧着他家相公给的兔子灯笼,笑弯了眼。
见小夫郎高兴,柳锦昱眼里也带了笑意: “你喜欢就好,不枉费相公花了大半宿的时间。”
宁睿捧着兔子灯,怎么看都看不够,不想除了这个还有更大的惊喜,院子里挂满了花灯,龙飞凤舞,荷花牡丹,各式各样的花灯,漂亮极了。
他看着满院的花灯,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拿一双漆黑的眼睛,一个劲盯着他家相公瞧。
柳锦昱失笑,摸着小夫郎的脑袋,温声道: “元宵节那天没能陪你看成花灯,今日补上。”
后者感动的泪眼汪汪,叫了一声“相公”,扑进他怀里依赖地蹭了蹭。
下午,柳锦昱派去盯着孙家的人回来了,说是看到柳珍珠从后门出来,直奔医馆,人走后他跟进去问了,那柳珍珠竟怀孕了。
“怀孕了?”宁睿愣了下。
“对,那柳珍珠跟孙家父子不清不楚,孩子是谁的还真不好说。”负责盯梢的人,又说了句。
“这件事不用管了,你下去忙吧。”柳锦昱说。
柳珍珠三番五次来找麻烦,他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人,这几天他让人跟着柳珍珠,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打探出这么一个大秘密来。
这几天的打探,也让他彻底了解了柳珍珠的为人,柳珍珠才十五岁,心却十分狠毒,那孙家老爷养了好几个外室,都被她挤兑走了,其中两个还怀有身孕,孩子被弄掉不说还险些没了性命。
柳锦昱脸色微沉,叫人来将柳珍珠怀孕一事分别告知孙家父子,让他们狗咬狗去。
“相公,你一点都不像柳家人。”宁睿看着他家相公,说。
柳老太太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柳老头是个惧内的大酒鬼,在柳家没什么话语权。这两人结合,怎么会生出相公这么优秀的人?
他家相公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柳锦昱看着小夫郎脸色变化莫测,最后又拿一双探究的眼神瞧着他,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但也猜了个差不离。
“你相公我兴许就是捡来的呢。”他开玩笑道。
“那也挺好的,这样一来就跟柳家半点关系没有了。”宁睿嘟囔了句。
柳锦昱揉着少年脑袋,笑出声来。
***
临近二月,童生考生在即,柳锦昱把心思暂时都放在了读书上。
考试地点在县衙,由县官主持。童生考生一共要考四场,每场一天,黎明前入场,当日交卷。
开考当日,柳锦昱在县衙门口碰到了柳锦荣跟两个小侄子——柳耀宗跟柳耀祖。
两个孩子被柳老太太从小宠到大,耳濡目染之下,也都不把柳锦昱这个小叔放在眼里,此时见了更是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锦荣,这不是你家四弟么,他也是来参加童生考试的?”有人问柳锦荣。
“谁知道呢,一天学堂都没上,还敢来参加科考,我这个四弟可不一般啊。”柳锦荣阴阳怪气道。
“哈哈哈,听说这回还要考算数,他连学堂都没上过,怕是只能交白卷了。”那人幸灾乐祸道。
柳锦昱淡淡瞥了一眼,没有理会柳锦昌的挑衅,他安静站在队伍后,安抚了会儿比他还紧张的睿哥儿,然后才随着队伍缓慢移动,期间还看到了小舅子宁泽远。
“哥夫,你一定可以的!”宁泽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外人只知道他哥夫没去过学堂,只有他知道他哥夫的算数一顶一的好,不夸张的说,就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也不一定有他哥夫厉害。
让他担心的是,他哥夫算数有多好,诗词就有多拉,那对子做的惨不忍睹,只能靠算数跟策论平衡分数了。
衙役在催了,柳锦昱朝兄弟两点头: “回去吧,只是个小考试而已,无须担心。”
他身后排队的考生听到后,对着他后背翻了个大白眼。
“哥们,你挺嚣张啊,不知道今年算数加大难度了吗?这么狂,当心成绩出来捶地痛苦。”
柳锦昱看他一眼,后者身上衣物不俗,手中折扇看着像是江浙一代才子的风格,人长得也十分英俊。
这人说话的态度虽然吊儿郎当,但却不惹人讨厌,于是便笑着做了回应。
“在下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那人一听,顿时裂开嘴笑了起来。
“你很好,我很欣赏你!”
第50章
“多谢,你也不错。”柳锦昱点头,恭维道。
“哈哈哈——”
“兄弟,认识一下,我姓周,单名一个洛字,你呢?”周洛豪爽道。
“柳锦昱。”
周洛点头: “柳兄,到咱们了,等考试结束再聊。”
“好。”
第一场考诗赋,柳锦昱诗赋不怎么样,但他会套模板,写出来的东西贴合要求,但少了一些灵气。不过他运气好,赶上科考改革,今年开始诗词歌赋不再是重点,策论跟算数才是重中之重。
酉时一刻考试结束,周洛有事没能留下叙旧,两人约好第二日在县衙门口见,便坐着马车匆匆离去。
二月份的天,本就冷,就算披着一层厚厚的袄子,也抵挡不住呼啸的寒风,县衙虽然点了炭火,但考生太多,怕炭火中毒,窗户留了小缝,时不时一阵寒风吹来,冷的人直打哆嗦。
柳锦昱眼见着几个冻僵的考生,被家人扶出考场,他抱紧怀里只剩下些许热乎气的暖炉,呼了口热气。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也要跟那些考生一样,冻得笔都拿不稳。
第31章
柳锦昱每日都会出门锻炼,体质比寻常古人要好不少,最后一场测试结束后,大部分考生结成伴,互相搀扶着出来,反观他袖子一甩,一派轻松,看的周洛满心嫉妒。
“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体质竟然这么好。”周洛被身边书童扶着,脸色有些苍白,他朝人群中看了眼,揶揄道, “这有夫郎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没人疼。”
柳锦昱看着边冲自己挥手,边往这边来的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周兄若是羡慕,大可以找一个。”
“我就算了,最烦有人管着我,还是一个人自在,想喝花酒就喝。”周洛笑嘻嘻道。
柳锦昱摇头失笑。
说话间,宁睿已经挤出人群,跑了过来。
“相公。”他紧张又期待的叫了一声,虽然没问对方考的怎么样,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不负期待,考的尚可。”柳锦昱笑着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相公一定可以!”
宁睿高兴的不得了,要不是顾忌着有人在,早就扑进自家相公怀里去了。
“柳兄,我让人在醉仙楼摆了桌,明儿可要记得来。”周洛咳了一声,他是个有眼色的人,说完便让身边小童扶回了客栈。
“走了,咱们也回家。”柳锦昱拍拍怀里人的背,说道。
“嗯!”
***
翌日一早,柳锦昱把宁睿送到锦睿茶楼后,便赶去醉仙楼赴约。
周洛只不过比他早到片刻,偏说他迟了,抱着酒壶要他自罚三杯。
这里的酒没什么劲儿,刚考完试他也想放松一下,便没推脱,笑着应了下来。没想到周洛酒量差的很,一杯酒下肚,脸上红了一片,不过人还算清醒。
周洛跟柳锦昱一见如故,一壶酒喝完,便把自己老底抖了个干净。
“我娘非要我娶,说对方是秦安有名的才女,配我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绰绰有余。”他皱着眉,抱着酒杯朝柳锦昱吐苦水, “大哥一家是皇商,二哥在朝廷当了个不小的官,有他们做对比,我做什么爹娘他们都不满意。只要我还待在秦安,不管我有多大的成就,别人只会说我是靠着家里才有的成就,放他娘的狗屁!”
他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家里有钱有势是我的错吗?吃不下粗面馒头喝不下糙米粥,是我的错吗?!他们凭什么说我只会败家,那些山珍海味老子又不是吃不起!”
柳锦昱: “……你快闭嘴吧。”再炫耀下去,对面那桌该冲过来打人了。
“连你也不让我说。”周洛噘着嘴,心中这个委屈啊, “你也嫌弃我有钱,我有钱怎么了,我就要买,就要花,不仅要花,还要大张旗鼓的花!小二,把你们店的招牌菜给每个桌都上一份,今儿所有消费都算我头上!”
“好嘞,谢谢爷!”小二心中一喜,怕他反悔,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柳锦昱来不及阻止,扶额看着对面还在絮絮叨叨的人。
“他们不是看不上我,觉得我没本事么,那我就闯出一个名堂来给他们看看!不就是念书做生意,谁不会啊!一年后,我一定能富甲天下!”
柳锦昱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有点难。”
周洛顿了下,片刻后,他整个人瞬间颓废下来,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柳锦昱然,急于表现自己能力的富家公子,他见过不少,周洛这样的更是没少见,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见对方一扫忧郁,重新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喝,为日后的大周首富干杯!”周洛豪迈道。
“祝你心想事成。”柳锦昱笑容真诚。
两人又聊了会儿,便被街上传来的叫骂声吸引了去。
“不要脸的荡妇,勾引我家老爷还不够,还要来勾引我儿子!不愧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没教养!”说话的妇人衣着不俗,从端庄的体态上不难看出是个富贵身份,就连骂人,也是一脸从容。
女人对面,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似是受到了惊吓,被男子露在怀里安抚着。
“娘,您别这样,珍珠怀了我的孩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男子祈求道, “珍珠她刚才摔了一跤,我得赶紧带她去看大夫,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第51章
“放屁!这明明是我的种!”
“哟,这是唱的哪出啊。”周洛笑了起来,扒着围栏往下看。
柳锦昱挑了下眉,也跟着看过去。
下边站着的正是孙敬一家,他前阵子让人把柳珍珠怀孕的消息分别告诉孙家父子两,几天过去没听到什么风声,还以为父子两聪明,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不成想竟是个不中用的,非但没解决,还让孙夫人发现了,如今更是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想遮掩也不来不及了。
“爹,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孙应泉额上青筋暴起,咬牙说道。
“当然知道,我跟珍珠早在三个月前就在一起了,并且说好了过两日要抬她进门。”孙敬黑着脸说。
楼上,柳锦昱默默算了下。
三个月前,那会儿柳小春好像刚跟孙应泉订婚不久。
没想到柳珍珠这么早就跟孙敬勾搭上了。
楼下,孙敬连个眼神都没给孙夫人,看着柳珍珠,语气还算和善: “过来。”
孙家三代单传,到孙敬这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孙应蝶与孙应泉姐弟两,一开始柳珍珠来勾引他,他没打算对人负责,大家你情我愿玩玩罢了,没想到柳珍珠肚子争气,不过三月就怀上了,老来得子,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得给柳珍珠一个名分。
不想这女人如此放荡,除了他竟还勾搭了他儿子,尽管气的要命,但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拼命将那股戾气压了下去。
柳珍珠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一切好好的,孙老爷已经答应接她入府,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便找个理由休了孙夫人,再把她扶正,可不知怎么被孙应泉发现,还找上门来,孙应泉就是个草包,当家做主的是孙老爷……
想着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趁孙应泉不注意,将他狠狠推开,起身跑向孙敬。
“老爷,是少爷逼我的,我早就是您的人了,肚子里还有了您的孩子,又怎么会跟少爷牵扯到一起呢?”
柳珍珠扑进孙敬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孙应泉愣住了,早就知道实情的孙夫人,咬牙骂了句“贱人”。
柳锦昱没再看下去,孙夫人娘家可不是好惹的,柳珍珠就算进了孙府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平安落地都是个问题。
不过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论发生什么,后果自担就是了。
一下子解决两个人,柳锦昱心情不错,跟周洛分开后,晃去糕点铺买了一份点心,准备带回去哄哄自家小夫郎。
小家伙不喜欢他喝太多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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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机使我快乐(哭唧唧呜呜呜……)
第32章
三日后发榜,柳锦昱跟周洛二人在醉仙楼等小童看榜回来。
宁睿本想自己去看的,但看榜的人太多,他挤不进去,只能待在醉仙楼翘首以盼。
柳锦昱瞧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拿了一块糕点哄到: “这个糕点不错,尝尝看。”
后者张嘴咬下一口,还没尝出什么味便敷衍地点点头,直说好吃。
见状,柳锦昱叹了口气。
他是没打算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多远的,最多混个举人当当,再往上怕是不行了,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古人,他带着现代人的超前思想,跟古代人的想法有本质的不同,若是真进了<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很容易跟人引发矛盾,甚至为此丢了小命。
还是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个无忧无虑的土皇帝来的自在。
他看着身旁心不在焉吃糕点的人,心想得找个机会跟小家伙好好谈一谈了。
三人没等太久,半刻钟后周洛身边的小童富贵,挤出人群,一边高声喊着中了,一边朝这边疾步跑来。
“哎小兄弟,你家公子这是考上了?”富贵刚上楼就被人拦住了。
“考上了!都考上了,我家公子的朋友还是个案首呢!”富贵炫耀完,身子一扭,绕开那人朝自家公子跑去。
两桌离得不远,三人自然也听见了,周洛跟柳锦昱心中有数,还算淡定,只有宁睿一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家相公过了?”
“过了!”富贵一拍大腿, “柳东家还是这届童试的案首呢!”
“什么?”这下周洛不淡定了, “姓柳是的案首?!”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从容淡定的人, “你连学堂都没进过,竟然考了案首?!我输的也太冤了!”
柳锦昱悠哉哉喝了口茶,开口道: “还是上过两年的。不过你的确命不好,今年科考侧重算数,而算数正好是我强项。”
周洛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他拍了下柳锦昱肩膀,挤眉弄眼到, “跟你那极品妹妹一点不像,你妹妹怕不是捡来的吧?”
柳锦昱看了他一眼: “捡来的可能是我也说不定。”
周洛又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又招呼他喝酒, “柳兄,你可是案首,今日必须不醉不归!”
“不可,若是醉了,我便只能睡大街了。”柳锦昱看着他,别有深意道。
宁睿冷静些后刚好听到这句话,顿时红了脸: “相公!”
周洛愣了下也反应过来了,指着他大骂“不要脸”。
第52章
三人说说笑笑,分开的时候周洛人都站不稳了,被富贵扶着回去的。
“走吧,回家。”柳锦昱握着小夫郎的手,心情大好。
“嗯。”宁睿十分高兴,一路上不停偷看身边的人。
“看了一路,还没看够?”柳锦昱晃晃两人牵着的手,笑着问。
后者摇头,仰着脑袋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相公,你真厉害。”
柳锦昱挑眉: “相公要是不厉害一点,日后怎么给你盖游乐场跟大别墅?”
宁睿知道他家相公这是有些醉了,于是点头哄道: “嗯,相公是最厉害的!”
***
柳树村。
柳锦荣看了榜回来,逢人便说自己考上了,还没到家弄得大半个村都知道他考中童生了,大家纷纷跑去柳老太太那,夸她有福气,老三刚考上秀才,老二转眼就考上了童生,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柳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双吊梢眼看上去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不过我听说,柳锦昱可是今年童试案首呢。”有消息灵通的,跟身边人八卦道, “柳锦昱都多少年没念书了,人家连学堂都没上,一分钱没花就考了个案首回来,这要是从小开始培养,可不得了了,就是中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啥?柳锦昱得了个案首?!”那妇人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
“造孽啊,好好的神童硬是被老柳家耽误了!”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天全村都知道柳锦昱在家自学便考了个案首回来,一时间那些个看不上柳锦昱,过去骂过他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嘴欠的自己。
这些柳老太太都不知道,二儿子考上童生,她还想着出门炫耀一番,谁想刚出门就被人拉着问“把柳老四赶出去后悔不”。
“呸!我家老二一直考不上就是被那小畜生克的,这不他一走,老二就考中了。”柳老太太面上带笑,话里丝毫不掩饰对四儿子的厌恶。
“人家柳锦昱可是今年案首,谁克谁还不一定呢。”有跟柳老太太不对付的,十分不服气。
闻言,柳老太太一顿,下意识开口反驳: “那小畜生是今年案首?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红榜上写的清清楚楚,你要不信去县里看一看呗。”
“是真的,俺儿子刚从县里回来,他亲眼瞧见的!”
“柳老太太,你当初要是好好待人家,说不定早给你考个状元回来了,咱们柳树村也跟着沾光不是。”
“是啊是啊。”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
柳老太太被这些话刺激的,险些没站稳,她脸色变了又变,为了不丢脸面,咬牙骂道: “早就断了亲了,那小畜生就算考上状元我也不沾这个光!”
说完敲着拐杖走了。
“嘿,还硬气上了,当心日后打脸!”
“哈哈,你们看到柳老太太刚才的脸色没,都快赶上猪肝色了!”
柳老太太听着身后传来地嘻笑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呸!那小畜生要是能考上状元,我家锦昌岂不是能当上宰相?!”
在她心里,这个四儿子哪哪都比不上老三,性格阴沉,人品败坏,八岁后就再没念过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考上案首?
她心里恨的要命,十分后悔当初一时心软,留下这个混账。
柳锦昱还不知道自己在村子里的名声水涨船高,此刻他正抱着自家夫郎补眠,还做了一个香。艳异常的美梦。
梦里抱着心心念念的少年疼了一整晚,梦外宁睿被他无意识的撩拨弄得丢盔弃甲,脸上热度持续了整整一天。
因着东家考上了今年童试案首,睿锦物流跟锦睿茶楼的生意比之前更火了一些,甚至有不少临县的有钱老爷员外,领着家里孩子前来拜访,直言来沾沾喜气,就算考不成案首,考个童生回来也是好的。
周洛见他声生意做的红火,忍不住提出想要入伙。
柳锦昱跟宁俊山商量一番后,欣然同意。周洛有钱有人脉,有他在就是锦上添花。
于是三日后,几人在醉仙楼碰了头,商定完生意上的事,又喝了个痛痛快快。
不过,柳锦昱留了个心眼,来之前喝了一碗醒酒汤。
酒过三巡,周洛跟宁俊山两人都喝趴下了,只有他眼神清明,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又过了几日,赵林松来给柳锦昱道喜,这家伙惯会说话,按着柳锦昱一顿猛夸,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上无,饶是柳锦昱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了,连忙让人把喝的烂醉的赵林松送回了家。
柳锦昱跟宁睿都不太喜欢住在喧闹的县里,于是便赶在天黑前回了柳树村。
夜里,夫夫二人洗漱完,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小声聊着天。
“相公,明儿去喜财叔家抱只狗崽回来吧。”宁睿趴在他家相公结实的胸膛前,仰着脑袋看着他。
下午回来那会儿,他瞧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蹲在院墙外,心里有些不踏实。
柳锦昱捏着小夫郎肉呼呼的耳垂,点头应下: “好。”
他没注意到人影,只是想着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安全着想,抱几只狗崽回来,好看家护院。
县里的生意有宁俊山跟周洛在,柳锦昱便打算带着小夫郎在村里躲几日清闲。
二月底,天气还冷的要命,昨儿更是下了一整夜的雪,直到现在外头还扑簌簌地飘着小雪花。
第53章
宁睿小孩子心性,吃过早饭便拉着人在院子里蹲着搓雪球玩儿。
少年被他养了大半年,身上总算有了些肉,只不过都长在看不见的地方,外表看着仍旧瘦瘦的,此时披着披风蹲着的模样,看上去更瘦小了。
柳锦昱正想着待会儿去柳猎户那买几只兔子回来,给小夫郎补补,身上冷不丁被人砸了一下。
抬眼一瞧,他家小夫郎手里捧着一颗雪球,正咧嘴冲他笑,不等他做出反应,那颗雪球便丢了过来。
“好啊,敢拿雪球砸人了,是相公平时太疼你了,都皮的没边了。”
柳锦昱说着,也弯腰搓了一个雪球,作势要往他身上砸,宁睿吓了一跳,边笑边到处躲。
两人玩了大半天,院子里充满了嬉笑声。
隔壁柳四婶掀开帘子往这边瞧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到底是年纪小,大门都没关就开始打情骂俏了。
这幅场景恰好被路过的柳锦昌看见,他盯着里边抱成一团的人,脸色阴沉不定。
娘这两日总说四弟这名次是花钱买来的,但他知道,大周科考严厉的很,买名次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他这个四弟打小就聪明,五岁时两人一起在县里念书,先生最先看中的是四弟,说他有灵气,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那时候他只是不甘心,明明自己也很努力,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四弟,对自己却视而不见。
不过四弟没得意多久,娘不喜欢四弟,家里两个哥哥跟小妹也不待见他,后来四弟越来越不得家里重视,等大家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变得呆傻起来。
可他为什么突然好了?本应该病死的人,醒来后性情大变,先是跟家里断了亲,后又做起营生,如今还考上案首,成了大家赞不绝口的人物……
柳锦昌抹掉落在眉间的雪,眼底的嫉妒跟不甘如同一柄泛着寒光的刀,插进眼中人的脊背上。
为什么要醒过来,一辈子都呆傻下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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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锦昌:对不起,我错了,轻点骂(跪)
第33章
柳锦昱领着小夫郎在村子里悠闲了,这天下午两人拎着鱼篓正打算去河里砸冰抓鱼玩,还没到地方便听人说柳家老大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大肚子的女人。
“这柳老大不是去县里做生意了吗,咋还整了个女的回来?那女的你们瞧见没,听说白的发光,俊着嘞!”
“咋没瞧见,那阵仗大的,就差敲锣打鼓了。”
“要我说这柳老大真不是个东西,他媳妇儿任劳任怨十几年,他倒好有钱了转头就领了个小的进门,这老柳家往后可有好戏看咯。”
“谁说不是,这十里八乡的,哪有娶小老婆的,就他老柳家独一份,也不嫌丢人!”
“哎,你们说……”
柳锦昱领着人走远,后边的话没听见。
“相公,柳老大该不会把吴月芳领回来了吧?”宁睿扯着他家相公的手臂,眼里闪着八卦的小火苗。
“应该是。”柳锦昱说。
吴月芳被休后的确有孕在身,要不是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赵林松早把人扔春风院去了。
柳锦繁媳妇蒋淑红,是个性子软弱的人,又因为生不出儿子,柳老太太一直不怎么待见她。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逆来顺受,但不代表没有脾气,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用心服侍十来年的相公,突然把一个大肚子女人领到她面前,还让她精心伺候时,积攒了十几年的怒火跟恨意,烧的她眼眶疼。
吴月红跟着赵林松时没吃过什么苦,洗衣做饭都有佣人来做,来到柳家更不可能动一根手指头,于是便整日指使蒋淑红替自己做这做那,因着肚子的孩子,在柳家比赵玉蓉嚣张。
顾着女儿柳小春,蒋淑红拼命忍着,只想着将来给女儿找个好夫家,她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老柳家这边的糟心事暂且不提,第二天柳锦昱跟宁睿刚回到县里,就被周洛叫了去,一同到的还有宁俊山夫夫。
“出事了。”刚进门,周洛便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边关要打仗了,过阵子上头就会派人四处征粮。”
“当真?”柳锦昱眉头微蹙。
“千真万确!前几日我回了趟家,二哥不小心说漏嘴,我才得知。”
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打仗就意味着朝廷要征兵征粮,家里有钱的也可以用钱免征,不同于劳役赋税,这个钱普通老百姓压根交不起。
“咱们北阳城今年收成不太好,要是真打起来,那些奸商肯定会趁机哄抬粮价,到时候惨是的普通老百姓。”宁俊山说。
“趁着仗还没打起来,抓紧时间屯粮。”柳锦昱道。
事不宜迟,三人商议完,便分开行动,周洛作为三人中人脉最广的,揽下买粮一事。
周洛离开当天,柳锦昱在郊外买了一大片地,打算盖个临时粮仓。
与此同时,他跟宁俊山两人配合,暗地里用假身份,在周边县里买了不少粮食。
三月底,周洛回到北阳城,陆续拉回来近万吨粮食。
四月中,边关不日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然而天高皇帝远,这阵风还没吹到北阳城,便被有心人利用,以平日高出几文的价钱,大肆收粮。
柳锦昱跟宁俊山得到消息后,连夜赶车回村,让村长召集全村人,说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54章
宁家村村长年轻时在外当过兵,自然也听说了些风声,于是吩咐村民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慌乱,有人来收粮也留个心眼。
而柳树村这边,情况比较糟糕。
“这些粮食本来就要卖掉的,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为什么不卖?”
“就是!县衙都没发公告,你咋知道朝廷要征粮征兵的?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俺们好!再说就算真打起来,那边关离俺们远着呢!”
“孩子,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们小年轻不知道,打仗吓人着哩!”
“一旦打起来,肯定有不少难民南下,大家记得把院墙修高一些,以防万一。”
“牛婆子,柳二爷,您二老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这不是在挡大家伙的发财路么!”
“就是,愿意听的就听,反正到时候来收粮,俺第一个就要卖!”
村子里的人安逸久了,只有少部分老人经历过兵荒马乱的时代,此时见柳锦昱这么郑重其事,也站出来帮着说了几句话,只不过没几个人愿意听。
柳锦昱不多做纠缠,他已经把消息带到,听与不听,由他们自己选择。
五月初,村里来人高价收粮,村民欢天喜地,就连做梦都在数银子。
然而一个月后,朝廷下令征兵征粮,这才慌了手脚。
不过秋收在即,咬咬牙两个多月很快就能挺过去,但事实并非如此,边关战乱,大量难民南下,粮商坐地起价,粮食价格高到离谱。
就在大家走投无路时,柳宁粮铺开张,价格只比过去高出两文钱,且每人三天内限购两斤米,五斤面,暂时解决了百姓的温饱问题。
柳锦昱这一做法自然引来不少人不满,但周洛面子大,说动新上任县令派兵把手在粮铺前,三天下来无一人敢来闹事,只不过一些流言蜚语仍是免不的。
物流铺子跟茶楼早在一个月前就关了门,待县里事情解决后,柳锦昱便带着宁睿回了柳树村,县里整日闹哄哄,还是村里安静。
村长柳正跟着宁家村的村长学了不少,如今也派人每日在村子里巡逻,遇见眼生的直接绑起来,再由大家伙决定该如何处置。
两人在村里住了几日,今天起来宁睿心口突然跳得厉害。
“怎么了?”柳锦昱见小夫郎站在窗口发呆,于是便问。
宁睿摇头,秀气的眉毛依旧皱着: “就是有点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柳锦昱揉揉小夫郎脑袋,让他不要想太多,就算天真塌了,还有相公帮他顶着呢。
“嗯。”后者终于笑了起来,拉着人心满意足包起饺子来。
几日后宁睿的担心成了真,村里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知道了柳宁粮铺的东家就是柳锦昱。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说柳锦昱有钱就变坏,说他是黑心奸商,卖给大家的米面价格贵不说,还搞什么限时限量,更有人说他既然有钱,就该白拿出来供大家吃喝。
这话传进柳锦昱耳朵里,直接被气笑了。
他不管村子里的风言风语,跟宁睿在家每日写写画画,顺带打理后院新开垦的一亩三分田,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
这天,夫夫二人正在后院搭暖棚,大门便被人拍响了。
宁睿吓了一跳,以为那些人来抢粮食了,直到那人喊了声“四弟”。
“相公,柳家来人了。”
“嗯,我出去看看。”柳锦昱拍拍小夫郎脑袋。
老柳家是村里富户,地多粮多,但五月那阵子柳老太太跟风卖了家里大半粮食,剩下的还被朝廷征走一半。
柳家本来人口就多,再加上吴月芳又生了个男丁,这么一弄就有些不够吃。前些日子开始,老柳家就已经在买粮吃了。
看来这是钱不够花,来自己这打秋风了。
开门前,柳锦昱心里冷笑道。
来人是柳锦繁,见他把门打开,扑腾一声便跪了下来。
“四弟,过去是大哥对不起你,让你跟咱爹娘离了心,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只要你能消气,让大哥做什么都行,可就是千万要救救你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子啊。”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末了还抬手抹了两把硬挤出来的眼泪,借着袖子遮掩,带着贪婪的眼神一个劲往院子里瞟。
柳锦昱冷眼看着,柳锦繁这是当他傻,觉得他看不出他那些小动作吗?
见他不说话,柳锦繁心里有些没底,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二弟妹三弟妹整日在家埋汰他,说都是因为他,四弟才跟家里断了亲,要不是他当初做的好事,现在家里也不至于吃不上一口肉,几个孩子吃个蒸蛋都要算日子。
没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两个弟弟哑巴一样,只当没听见,爹不用说,娘看在刚出生的小孙子面子上,让大家闭了嘴,但私下里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吴月芳给他出主意,让他来找四弟认错,只要把人哄高兴了,人家从指缝里随便漏出来点就够他们全家吃喝了。
想到来前吴月芳说的话,他厚着脸皮说着违心话。
“四弟,大哥真知道错了,你原谅大哥吧。”
片刻后,柳锦昱看腻了他拙劣的演技,问道: “家里需要什么?”
柳锦繁心中大喜,忘了吴月芳不要狮子大开口的嘱咐,一开口就要一百两。
闻言,柳锦昱嗤笑一声。
第55章
一百两,够寻常百姓吃喝三辈子了。
柳锦繁听出他在嘲笑自己,结巴着问: “四,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当冤大头的意思。”柳锦昱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冰冷彻骨, “柳锦繁,我纳闷你是怎么有脸来求我原谅你的?当初你让我替你背锅,害我险些被人活活打死,换做你,仇人来求你原谅,你会怎么做?”
柳锦繁心里咯噔一声。
不管这个四弟有多大成就,那个胆小甚微,受了委屈大气都不敢出的怂包形象,早已根深蒂固,他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只要自己稍微使点心眼,四弟就会原谅自己,重新回到柳家。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
这个眼底布满冰霜,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的人,怎么可能是他那个怂包四弟?
“柳,柳锦昱,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慌了神。
柳锦昱没想做什么,只想一脚把人踹出门外,好把大门关上罢了。
柳锦繁被踹了一脚,坐在地上愣了片刻,随即爬起来屁滚尿流跑走了。
回到家,吴月芳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没成功,她白了一眼,背过身骂了一句“蠢货”。
进屋看到儿子又尿了,她顿时来了脾气,冲门外破口大骂: “蒋淑红!光祖的尿布怎么还没洗?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有点好东西光想着自个儿女儿了!”
蒋淑红正在烧饭,闻言赶紧拍掉手上的灰,嘱咐女儿看着火,自己去屋里拿尿布出来洗。
“昨儿我瞧见你偷偷藏了半块饼给你那赔钱货女儿,敢在娘眼皮子低下藏吃食,大姐胆子倒是大得很。”
吴月芳靠在床头,看着蒋淑红懦弱的样子气的胸口疼。
就是这个女人,任凭她怎么羞辱都一声不吭,害她没名没分把孩子生下来,村子里虽然没人当面说,背地里没少管她儿子叫野种!
蒋淑红懒得跟她掰扯,上次她大闹一场,柳老太太非但不帮着她,还把她骂了一顿,打那以后,吴月芳变本加厉,越发爱指使她干着干那,还骂她女儿是个下贱货,未来相公都被小姑子勾走了,不中用。
她气红了眼,但为了女儿只能忍着。
讥讽半天,人家半点反应没有,吴月芳觉得没意思,摆手让人出去,省的她看见就烦。
到了晌午,蒋淑红把饭菜端上桌后,柳老太太见人到齐了,便开口让大家吃饭。
吴月芳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纯属扯淡,柳老太太手里还是有一些银子的,只不过她舍不得都拿出来吃喝,再加上平日里大吃大喝惯了,再去过那紧巴巴的日子,就有些受不了。
不过柳家的紧巴巴,可比村里别家好的多,只有蒋淑红跟柳小春的日子难熬一些罢了。
“娘,小春今年都十六了,也该成亲了。”正吃着饭,吴月芳突然说。
“说这个干啥?!”柳老太太筷子一拍。
“不是我说,三妹之前找的那个孙家可不咋滴。”吴月芳仗着老太太的喜欢,说话没什么顾忌,就连赵玉蓉也不太放在眼里。
“少跟我提孙家!”
柳老太太瞪她一眼,她纵着吴月芳,只不过为了剎剎赵玉蓉气焰,省的她见天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这回不同,吴月芳提了孙家,说到孙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女儿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只顾着自己享福,勾搭上孙老爷后拍拍屁股进了孙府,亲娘都不要了。她跟孙家好说歹说,总算抠出一百两银子来,不然她非得气死不可。
吴月芳努努嘴,见她生气也没当回事。
“娘,我倒是有个好人家,配小春正好。”
柳老太太斜眼看她: “你能有什么好人家?”
“这人家好着哩,是蒋家村富户呢。”吴月芳看着对面的人,笑吟吟道, “叫蒋伟才,大姐也认识的。”
“咣当——”
闻言,蒋淑红碗筷摔了一地。
————————
第34章
“啊!吴月芳,我跟你拼了!”
蒋淑红彻底被激怒,她猛地站起来,挥手就要把桌子掀翻,不顾女儿阻拦扑上去想要撕扯吴月芳的嘴。
蒋伟才是什么人,蒋家村上百口人没有不知道的,年龄大不说,身体还有残疾,脾气也不好,在将家村靠打老婆出名,蒋伟才上个夫人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吴月芳这个毒妇,竟然敢打这个主意,她一定要她好看!
吴月芳这些日子吃好喝好,面黄肌瘦个子还比她矮半个头的蒋淑红,怎么可能打得过。
但兔子急了还咬人,蒋淑红不管不顾,抓起手边东西就往她身上扔。吴月芳躲不开,好好一身衣服被菜汤淋得看不出模样,身上也被碗筷砸的疼痛万分。
“柳锦繁,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女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快管管这个泼妇!”
吴月芳尖叫着躲在柳锦繁身后,探出头朝正在发疯的女人破口大骂。
“蒋淑红,你疯够了没?就你那女儿,话都说不明白,我看八成智商有问题,能嫁进蒋家那种富户人家,是你们母子两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毒妇!不要脸的臭表子!勾引我相公不够,现在还来祸害我女儿,我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十几年的委屈跟隐忍,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蒋淑红不顾一家人劝阻,拎起板凳就要往这个贱人身上砸。
第56章
“蒋淑红,你这是要翻天不成?!”柳老太太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敲,冷脸训斥。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着女儿抢走亲侄女相公,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都要忘当年你也是这么把公公弄到手的!”
蒋淑红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柳家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柳老太太最要面子,一想到家丑被村里瞧了去,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反了!反了!儿媳妇对着婆婆喊打喊杀,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拐杖用力在大儿子身上敲了下, “还不赶紧把这疯婆娘绑起来!”
自个媳妇儿这么闹,柳锦繁也觉得没面子,但人一旦进入绝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时间他还真不敢贸然上前,于是便想让二弟三弟帮他一把,结果回头一看,那两家子早跑了。
柳锦繁废了好大劲才把人绑起来,期间脸跟脖子被挠了好几下,抬手一摸,摸到一手血。
“泼妇,这次非休了她不可!”他恶狠狠说。
柳小春本来就胆子小,但娘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依靠,见娘被绑走扔进柴房,她从角落挪出来,抖着肩膀想要去看看她娘伤的严不严重。
“不准去!月芳给你找了门好亲事,过几日爹就让媒婆去问问。”
柳锦繁厌恶极了蒋淑红,连带着对柳小春也没什么好脸色,何况只是一个女儿,他可是有儿子的人了。
柳小春瑟缩一下,垂着头不敢言语。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柳家这场闹剧,没几日便在村子里传遍了。
“哎,作孽啊,柳小春那孩子我见过好几次,是个乖巧懂事的,就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一家子。”姚慧娘忍不住,一大早就跑柳锦昱这来絮叨了。
“婶子,您知道蒋伟才?”柳锦昱问。
“知道,这十里八乡就没有不知道,蒋伟才喜欢喝酒,喝醉了就爱打媳妇儿,听说他上个夫人就是被他打死的。”
“他把人打死了,人家爹娘愿意?”宁睿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愿意,可人家有钱,就是报官也没用,顶多关个十天半月就能出来,蒋伟才被关那半个月,蒋家天天去找那家人麻烦,最后那家人实在扛不住,收了二十两银子搬走了。”姚慧娘叹了口气。
宁睿听后气坏了,随即想起即将嫁进蒋家的柳小春,扯着他家相公的胳膊,一脸严肃: “相公,蒋家太坏了,小春不能嫁进去!”
柳锦昱揉揉小夫郎脑袋: “放心,不会让小春将进蒋家的。”
宁睿面上一喜: “相公,你有办法救小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抱在一起,姿态亲昵。
姚慧娘被小两口腻歪的不行,拍拍屁股赶忙回了家。
柳锦昱的确有办法,这事甚至不需要他出面,柳西县新上任的县令正愁没业绩,蒋伟才运气好,日后可以吃一辈子牢饭了。
蒋家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这会儿正张罗着让媒婆去柳树村提亲。
蒋伟才爹娘怕蒋秀儿的事再发生一次,于是便给出五十两银子,提出要买下柳小春这个人。
柳老太太哪里肯,柳家就这么一个女娃了,她这个孙女儿长得虽然不是很出挑,但模样也算端正,又年轻,五十两实在太少了些。
何况现在世道这么乱,银子不经花,五十两眨眼就花完了。
蒋家也大气,又给添了三十两。
起初柳老太太还有些不愿意,媒婆点她一句,她们家小春之前可是有过婚约的,身份已经不清白了,她要再拿乔,别说八十两,五十两也拿不到,这年头想嫁进蒋家做少奶奶的不缺她孙女儿一个。
柳老太太这才点了头。
村里人人以为柳小春嫁进蒋家是去当正妻的,实则不然,蒋家压根没把柳锦昌秀才身份看在眼里,只把柳小春当个妾,再加上人又是蒋家花八十两买下的,因此日子一到,柳小春便被一顶大红轿子抬走了。
柳小春坐在轿子里,跟着摇晃了一路,大约过了两刻钟,轿子停了,她等片刻愣是没听到一点动静,于是便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看了眼,这一看便愣住了。
这不是蒋家,是她小叔家,她小叔跟小叔么站在门前,小叔么还在冲她挥手笑。
她眨眨眼,下轿子后,大着胆子朝四周看了圈。
“放心吧,那些人已经走了。”宁睿笑着说。
“小叔,小叔么,我怎么会在这里?”柳小春咬着嘴唇,脸上血色全无, “要是被奶奶知道,娘就糟了。”
“她不会知道。”柳锦昱说。
轿子绕着村子转了两圈,没人跟着了才被抬过来,村里人只当柳小春已经被抬去了蒋家,却不知轿子压根就没出过村。
第35章
(倒v结束)
柳小春第一次来小叔家,她虽然没见过皇宫啥样,但觉着她小叔家就跟皇宫似的,院子比奶奶家还大,地上铺着青砖,两旁载着是的她从来没见过的花,花瓣粉嫩,煞是好看。
听小叔么说,这叫樱花树,是小叔特意让人从府城带回来的。
柳小春捧着杯茶,羡慕地看着树下的两个人影。
小叔待小叔么真好。
想着忍不住幻想起自己未来要嫁的人是哪般模样,要是能像小叔一样就好了。
柳锦昱牵着宁睿走到跟前,便看到小侄女怔怔地望着院子里的樱花树,脸色绯红。
第57章
“脸怎么这么红,病了?”他担心道。
柳小春吓了一跳,语气有些慌乱: “没,没有,茶水太烫,不小心烫到了。”
说完偷偷看了她小叔么一眼。
小叔么长得真好看,跟小叔么比起来,自己实在太普通了,像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找到小叔这么优秀的人呢。
柳锦昱点头, “县里不安全,这些日子就先住在家里,等铺子重新开张,再把你送过去。”
柳小春虽然没进过学堂,但家里好几个读书人,耳濡目染下,也识得不少字,他打算把柳小春安置在茶楼,跟着睿哥儿学学如何做生意。
“小叔,我不行的,”柳小春想到小叔之前跟自己说过的打算,再次张口拒绝, “我是个女子……”
女子跟哥儿不一样,哥儿虽能生孩子,但本质上是个男人,出去抛头露面大家不会说什么。可女子不同,她若是当真跟着小叔么出去做生意,流言蜚语一定少不了,何况她还没嫁人,村里挑菜去县上卖的,大多是嫁人许久的妇人跟婆子。
“女子怎么了?谁说女子就不能出门做生意?!”宁睿严肃着脸,长辈般地教训道。
“小春你知道吗,府城有一条娘子街,那里头的铺子,掌柜全是女子,去他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有养不起媳妇儿的汉子才这么想,因为他们怕挣钱挣不过女人,说出去丢人!”
“真,真的?”柳小春听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隐隐有些向往。
“当然是真的!不说府城,就是柳西县也有不少女子出来做生意的,东街的豆腐西施,西街烙牛肉饼的赵姑娘,人家也没成亲,但日子过得火红,自己高兴不就成了。你若是害怕嫁人,那我就让你小叔给你招个上门夫婿,到时候他要对你不好,你就休了他!”
柳小春彻底傻了。
她只听过男人休妻,哪里知道这当媳妇儿的还能把相公蹬掉的?
但她小叔么没理由骗自己,所以真的可以!
“小叔么,我要跟你学做生意!”她才不要像她娘一样过得那么苦,将来她学好了,便攒钱招个好夫婿,然后把娘接出来,再也不用看奶奶一家人的脸色了!
宁睿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满意地点点头: “乖,咱们先去吃饭,做生意急不来。”
“嗯!”
柳小春提着裙摆跑走,欢快的背影看的柳锦昱唇角微扬。
“想不到夫郎这么会教育孩子。”他看着人眼睛,打趣道, “将来咱们的孩子,就交给夫郎来教导了。”
“相公!”宁睿脸色爆红。
他哪里会教孩子,小春十六,可比孩子懂事多了。
“孩子暂时没有,夫郎可以先想想该如何教导。”说着推着人进了屋。
宁睿又羞又恼,小春就在屋里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相公就知道胡闹!
***
边境战乱,眼看今年的科举要考不成了,柳锦昌便有了时间出门闲逛。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秀才老爷,今日一出门屁股后头便跟了一溜的人。
“三小子,你可是咱们柳树村最有出息的,你给俺们说说,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家里连粗米都要吃不上了!”
“三顺叔,你咋还叫三小子呢,人家可是秀才老爷!”
“栓柱娘,你这话说的,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叫秀才老爷多见外,再说人家柳老三都没说啥,你嚷嚷个啥?”
栓柱娘喘了口粗气,狠狠瞪了说话的婆子一眼,随后扭头看柳锦昌: “秀才老爷,您说那?”
“无妨,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吧,听着亲切。”柳锦昌面上挂着笑,举手投足间不见半点架子。
大家见着,好感度蹭蹭往上飙。
“俺不知道别的秀才老爷啥样,就瞅着三小子跟神仙下凡似的,衣裳都飘起来了!觉着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嘞!”
“哈哈哈,栓柱娘你不会夸人就赶紧闭嘴,驾鹤西去那是形容死人的!”
一群人笑成一团,栓柱娘脸上挂不住,灰溜溜跑回了家。
柳锦昌依旧笑着,心里“野蛮,粗俗,尖酸刻薄,不守妇道”,诸如此类的词接二连三往外冒。
三顺叔年纪大了,被人挤来挤去险些摔倒,幸好被柳锦昌及时扶助,否则这把老骨头怕是能摔个好歹来。
“叔,昨儿夜里刚下了雨,路面湿滑的很,您当心点。”他扶着人,看了眼四周, “出门没人跟着怎么行,我这就送您回去。”
“三小子谢谢你嘞,不过俺不能回去,俺小孙孙还等着俺买粮回来呢。”
柳三顺腿脚不好,刚才大概不小心碰到了,这会儿针扎似的疼,但他得忍着,小孙孙在家饿的直哭,他说什么也要把粮买回去。
“三顺叔,你咋分不清好歹呢,人家秀才老爷亲自送你回家,你还不乐意了。再说买粮哪天不能买,让你儿媳妇出来卖不就成了。”
“就是,一把年纪有福都不会享。”
柳三顺听大家骂他不知好歹,心里直犯苦。
儿媳妇早就跟人跑了。
他有口难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叔,我先送您回去,待会再让娘给你送几斤米面过来。”柳锦昌有些窘迫, “家里为了供小子念书耗费太多银子,粮食也不多,只能匀出这些,您别嫌弃。”
大家伙一听,不得了。
第58章
秀才老爷自己不吃,要把粮食舍出来送人,这真真是菩萨下凡了啊!
这种时候,奸商柳锦昱免不得被拉出来比较一番。
一个是舍己为人的活菩萨,一个是趁机高价卖粮的大奸商,大家心里对他城建更深了。
“我与四弟虽已断了亲,但还是要替他说一句,四弟是商人,何况柳宁粮铺的粮价,确实是最低的。”柳锦昌轻叹道,言语里尽显维护。
这番姿态,又惹得大家好一顿夸赞。
柳锦昱还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在此刻崩塌了个彻底。
***
六月底,周洛传来消息,边境战况吃紧,情况不容乐观。
信件耽搁月余,柳锦昱收到后,不出半月柳西县再次涌进大量灾民。
事态之严峻,一时间百姓连门也不敢出。
第36章
大量难民南下,柳西县容不下那么多百姓,周遭的村落便遭了秧。
而离柳西县最近的柳树村,这两日已经发生好几起难民入室抢粮事件了。
村长让村民加大巡逻力度,每天都派人守在路口,可事情依旧得不到解决。
难民找不到吃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即将丰收的庄稼上。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还不快住手!”柳三顺拄着拐杖,眼看着涨势良好,再过一月便可迎来丰收的庄稼被连根拔起,心里抽疼。
“老爷子,您就行行好吧,我儿子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您放心,等熬过这阵子,就是让我给您当牛做马也成!”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说话间已经掰了好几个玉米夹在腋下。
七月,还不到玉米成熟的时候,那玉米不过半个巴掌长,此时全被人无情扯了下来,只剩下玉米秆踩在脚下。
柳三顺看着满地狼藉,一口没上来撅了过去。
“三顺叔!快来人,有人偷庄稼了!”
巡逻的村民瞧见,连忙喊来同伴,将两个没来得及逃跑的难民绑了起来。
祠堂里,柳正跟几个族老商量着该如何处着两人。
“我们知道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看在孩子快要饿死的份上,原谅我们这次吧!”几人把头磕的砰砰响。
“俺呸!这年头吃不上饭的又不止你们一家,俺们家孩子也饿的嗷嗷叫,可也没打庄稼的主意!村长,不能轻饶了他们!”
“说得对!大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盼着地里那点东西过冬嘞,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竟然全给嚯害了!”
村民不买账,吐沫星子狠狠吐在两人脑袋上。
柳锦昌作为秀才老爷自然也被请了过来,他打断村民们的恶行,劝说道: “县令大人每日都派人在衙门口施粥,城门口也有免费的粥棚,你们何苦做贼呢?”
“要是能抢到我们就不会冒险出来偷东西了。”两人脸色灰败。
他们原本是想去富庶的江浙一代,但路上碰上大雨,不得已留在了柳西县,连夜赶路,身上带的吃食早就吃个精光,想去粥棚领粥,又抢不过别人,逼不得已才出来做了贼。
“哎,也是个可怜的。”有村民不落忍,感叹了句。
“有啥可怜的,村里除了柳锦昱家,哪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昨儿还闻到睿哥儿家里顿肉来着……”
这话一出,算是捅了马蜂窝。
“这柳锦昱真不是个东西,自个儿躲着吃肉,分给大家的米面就那么一丁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说起这个就来气,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那天孩子路过他家被那菜油味儿馋的,愣是哭着回来的!”
“昱小子真不行,怎么说也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咋就这么狠心嘞。”
“哎,这都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昌小子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话说到最后,成了“柳锦昱讨伐大会”。
“胡说八道,相公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人群外,宁睿红着眼睛反驳。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他好几天没出门,今儿好不容易跟着柳四婶出来走走,不想刚走到祠堂便听到这番对话,想到相公这几天做的事,他瞬间恼了。
相公为了搞清楚怎么种那番邦来的马铃薯,几日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这些人倒好,免费吃着相公给的米粮,不领情就算了,背地里还数落起相公的不是。
简直狼心狗肺!
“哟,这不是睿哥儿么,大家伙快瞧瞧,咱们连粮食都快吃不上了,人都瘦脱相了,再看看人家,这小脸儿瞅着比前阵子还圆润了些呢。”
“小秋儿她娘,这可不兴比,万一人家给昱小子吹吹枕边风,你岂不是连塞牙缝的米面都领不上了。”话说的阴阳怪气,表面上替宁睿说好话,实则言不由衷,心里也跟着埋怨柳锦昱兜里有粮,却舍不得分给大家吃。
宁睿不傻,当然听出这话的意思,他抿着唇,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柳四婶,扭头走了。
“回来了?”柳锦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刚把自己收拾干净,就瞧见他家小夫郎闷闷不乐进了院儿。
宁睿看他一眼,抱着人,闷不做声地把脑袋埋进他家相公紧实的胸膛里。
“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我家小宝贝,说出来相公帮你揍得他满地找牙。”他摸着少年带着凉意的背,故作夸张地安抚道。
“小秋娘,栓柱娘,六子阿么,柳四娃她大嫂……”
第59章
宁睿一口气数了十来个名字,最后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这才住了嘴。
他委屈的要命,结果他家相公听完竟然笑了!
“……”他仰头,满脸控诉地瞪着人。
“睿哥儿,你怎么这么可爱?”柳锦昱捏着少年脸颊上的软肉,笑着说。
“相公,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宁睿鼓起两颊,含糊不清道。
“我说的也是正事。”柳锦昱边说,边揽着人进了屋, “穿这么少就出门,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不冷阿嚏——”
“嘿嘿。”宁睿冲他讨好地笑笑。
柳锦昱没了脾气,翻出来件厚实点的,亲自给换上了。
“相公,别弄,好痒。”宁睿腰间被不轻不重挠了两下,起先他还想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大笑着往后躲。
“别闹,衣衫还没穿好呢。”柳锦昱把人拽回来,继续上下其手。
“啊,痒哈哈哈——”
被这么一闹,宁睿忘了替他家相公叫屈,软着双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晚上更是早早就睡下了。
夜里,柳锦昱嗓子干的厉害,起身喝了口水,刚要躺回去,便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狗狗的呜咽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狗叫,跟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眉头紧蹙,披上衣裳,绕到后院瞧了眼,只见大黄倒在地上,二黄三黄一狗一条腿,咬着一个汉子不松口,小黄则站在汉子跟前,虎视眈眈盯着他。
“啊啊啊!松开!再不松开老子毒死你们这群狗杂种!”
二黄三黄的叫声,引起一片狗吠声。
动静这么大,宁睿不可能没听到,他刚赶过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大黄。
“怎么穿的这么少?”柳锦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帮他拢紧。
“相公,大黄被他毒死了!”宁睿眼眶通红,盯着痛哭哀嚎的汉子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
“快,快让你家狗松开!俺只是路过不小心摔了进来!”那汉子冷静下来后,连忙朝两人呼救。
呵,路过?
柳锦昱嗤笑一声,并没打算让二黄三黄把人放了。
村民们被狗叫声惊醒,以为又有难民闯进来了,谁知赶来一看,那贼竟是柳老八,柳小秋她爹!
“哎哟,老八你咋被咬成这样啦,腿没事儿吧,还能动不?”小秋儿她娘扑上去,恶人先告状, “柳锦昱,你家狗给俺相公咬成这样,要是好不了俺饶不了你!”
“你不讲理!明明是柳老八想偷我家东西,二黄三黄才咬他的!”宁睿反驳道。
“这不是没偷成吗!反而是俺家老八,两条腿被咬的血淋淋,没找你们要看病的银钱就不错了!”小秋娘胡搅蛮缠道。
柳锦昱冷笑一声: “怎么,这还是我的错了?我不该在家养狗,活该被你们偷?”
村长柳正知道这件事柳老八一家不占理,呵斥住想要撒泼的小秋娘,让几个汉子把人抬走了。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他沉着脸向柳锦昱说。
村里人都知道柳老八跟村长沾亲带故,柳锦昱见他这是要保下柳老八,他一句话没说,只轻飘飘看了柳正一眼,便让开身子把人放走了。
家里几只狗狗是宁睿从小照顾到大的,他摸着大黄没了温度的身子,眼前模糊一片。
“睿哥儿,不哭了,相公会为大黄讨个公道的。”柳锦昱搂着人,轻声安慰。
***
几天后,又到了发粮的日子,这天姚慧娘一大早就来帮着给村民分发粮食了,她到的时候柳锦昱家门前,已经排了不小的队伍,这长度估摸着天刚亮就排上了。
“慧娘来啦,赶紧问问昱小子啥时候开始领粮啊,这都等大半天了。”有婆子仗着年纪大,便开始倚老卖老。
“大娘,是您来早了,我记得昱小子那会说的每隔五日辰时才发粮呢。”姚慧娘笑眯眯。
“是,是吗?”
“是啊大娘,这离辰时还有段时间呢,您身子不好,要不我找人把您送家去,等到时间了再来?”
“不,不用了。”
粮食是有数的,她今儿好不容易排在前头,可不想空手而归。
姚慧娘见没人说闲话了,绕到后门进了院子。
“婶子,您来啦。”宁睿正在清点粮食,看到人连忙打了个招呼。
姚慧娘点头,帮着把粮食抬上牛车。
“宝贝,早饭好了。”柳锦昱撩开门帘,朝外喊道。
这称呼,饶是宁睿已经听过十遍百遍,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哟,这小两口,感情真好。”姚慧娘打趣道。
宁睿满脸通红,担心自家相公待会又说出些让他无地自容的话,连忙回了句: “相公,婶子过来了,你多准备一副碗筷。”
屋内,柳锦昱笑着应了声好。
姚慧娘已经吃过早饭了,因着儿子柳大石带回来的米面粮油,早饭虽然吃的不如柳锦昱家精致有食欲,但也能吃饱。
“幸好今儿留了点肚子,不然这一桌美食怕是只能看不能吃了。”两家关系好,她也是真心把俩孩子当成自己的对待,所以平日里有啥说啥,没什么顾忌。
“知道婶子来,特意多做了些。”柳锦昱说完,看着偷摸往外夹胡萝卜的小夫郎,脸色一沉, “宝贝,不准挑食。”
“咳咳——”宁睿脸色涨红,抬头一脸控诉地瞪着他家相公。
第60章
说好了不准当着外人面叫的!
柳锦昱挑眉,没有半点自己错了的自觉。
宁睿被他盯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根本不敢抬头看姚慧娘,垂着脑袋委屈巴巴啃胡萝卜吃。
“这孩子被你宠的都快没边了。”姚慧娘笑着说, “挺好,小两口过日子就该这样。”
“相公就知道欺负我。”宁睿憋着嘴,小声告状。
“哪里欺负你了?”柳锦昱说着,给人又夹了一筷子胡萝卜。
宁睿: “……”
又欺负人,明知道他不爱吃胡萝卜!
他委屈的要命,本意想要姚慧娘看清他家相公的为人,却不知道这一幕看在姚慧娘眼里,就是妥妥的打情骂俏,这小两口感情好着那!
离辰时还有半刻钟时,柳大石也来帮忙了。
大家伙见装满了粮食的牛车出来,顿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牛车。
粮食发了十来个人,轮到之前说闲话的婆子时,她打开袋子一看,见里面都是糙米,脸色都变了。
“咋是糙米?昱小子,你个黑心的,这不是骗人吗?!”婆子破口大骂,手里的米袋也扔了出去,洒了一地, “把米交出来,别想贪俺们的粮食!”
领了粮的村民一看,顿时也不满起来。
“还真是糙米,咋回事,之前都是好米好面的,咋这回成糙米了。”
“让人贪了呗,朝廷给的救济粮也敢贪,这事得报官,让官老爷把那些黑心肝的抓起来!”
“呸!什么朝廷,这些粮食都是从人家昱小子自个口袋里出来的,你们还要不要脸,白吃人家的,还嫌人家给的米不好!”
“你咋知道是柳锦昱的粮?他就是个高价卖粮的奸商,心肠黑很的!”
“你们不要都给俺,俺不嫌弃,俺觉着糙米烙饼可香嘞!”
“你还敢吃,也不怕里边掺了石头,吃死人!”
有那善良懂得知恩图报的为柳锦昱说好话,但很快又被人堵了回去。
“怎么办?”柳大石气的脸色铁青,沉声问身旁的人。
柳锦昱没做声,而是迈开步子站在牛车前。
他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人,姿态挺拔,气势不怒自威。
村民们被他唬住,不消片刻便安静下来。
“昱小子,你给俺们说说,这粮是朝廷拨下来的救济粮,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婆子抖着手指着他骂。
柳锦昱瞥她一眼,语平淡: “谁告诉你这是救济粮?我的粮,我想白给就白给,想高价卖就高价卖,嫌贵大可以不买,嫌糙米不好,我收回来便是。”
“你……”婆子瞪大眼睛,她有些慌了,扭头去看身边的人,结果刚才还扶着她的小秋娘,早就松开她躲进人群里了。
柳锦昱视线略过几个骂他奸商,黑心肠,养不熟的白眼狼的村民,冷笑一声。
“我不是冤大头,你们也跟我非亲非故,我做这些不求你们回报,只不过是想为睿哥儿跟以后的孩子积福罢了。”他顿了下,再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可有些人给脸不要,混吃混喝都混不明白,十足蠢货一个。”
话落,人群里几个经常背后说闲话的村民,脸色青了又白,两个上了年纪的直接被气昏了过去,小秋娘也躲在人群里,不敢吭声。
宁睿站在他家相公身后,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晃了晃神。
这还是相公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若是以前他早被吓住了,可现在他不仅不怕,一颗心甚至跳的更快了。
“昱小子,大家乡里乡亲的,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讲情面了。”柳正站了出来,脸色看着不太好,他从前也为难过对方。
“四弟,你的确有些过了。”柳锦昌扶着晕倒的老人,脸上写满了指责与不赞同。
柳锦昱看他一眼: “你也是来排队领粮的?”
“不是。”柳锦昌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要面子自然不可能过来排队,但他媳妇跟两个嫂子在队伍里。
“既然不是,那这件事跟你有何干系?还是说秀才老爷也觉得我应该把粮食贡献出来,给你们白吃白喝?”柳锦昱不紧不慢道。
柳锦昌听后脸色倏地变了,片刻后皱眉道: “当然不……”
“柳锦昱,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站在你面前的不仅是秀才老爷,还是你同胞兄弟!”赵玉蓉打断他的话,扶着五个月身孕的肚子,从队伍里走出来。
“村子里有人说你闲话,相公背地里不知替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倒好,忘恩负义,不知感恩就算了,现在还拿言语侮辱相公,有你这么做弟弟的吗?”
“玉容,住口!”柳锦昌语气无奈,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幅做作的姿态,看的柳锦昱作呕。
柳锦昌有多虚伪,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从小到大这人一直给自己营造兄友弟恭,心地善良的人设,实际上阴损至极,人早就烂到了骨子里。
“我与你们柳家早就断了亲,柳秀才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家比较好,柳老太太还等着你考个举人回来光宗耀祖呢。”
柳锦昱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觉得自己这个三哥有本事考上举人,柳锦昌是有点小聪明,但若说是块读书的料,就不会念了十来年才考了个秀才回来了。
“看吧,相公你还不信,我早就说你这个四弟眼光高的很,自己不过是个童生,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赵玉蓉鼻孔朝天,朝着柳锦昱放狠话, “说的对,我家相公可是要考举人当官老爷的,希望到时四弟也能像今天说的一样,可别巴巴粘上来,打自己的脸。”
第61章
柳锦昌都不是没脾气,相反他脾气比谁都大,心思比谁都多,但平日为了经营名声,他跟人说话从不脸红,永远都是一副温润君子模样。
不过他不说,自然有人替他说。
赵玉蓉就是个被娇惯坏的大小姐,他早就知道她会忍不住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且内容有些不入耳,但他没有阻拦,而是看着柳锦昱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来。
“演得这么好,不去唱戏可惜了。”柳锦昱听见他家小夫郎小声嘟囔了句。
可不是,这演技放到现代,最佳茶艺奖非他莫属。
“你们柳家怎么样,管我屁事。”耽搁了近半个时辰,柳锦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柳秀才,既然你们一家不是来领粮的,那我就不留了。”
柳锦昌当然是来领粮的,家里余粮不多,银子倒是还有,但今年粮食难买,能省一点是一点。
可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再待下去,便扶着赵玉蓉转身走了,只是脸色难看的要命。
“老大,还发粮吗?俺不嫌弃糙米,之前领的精米,俺还吃不习惯嘞,掺了好些糙米吃的。”一个在睿锦物流上工的年轻汉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俺也不嫌弃!”
“俺们都不嫌弃,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个啥!”
“就是,春花嫂,你不是嫌糙米拉嗓子么,那把你那份给俺吧,俺吃着香着呢!”
柳树村好几百口人,明事理,知恩图报的不在少数。
柳锦昱也不会为了那几颗老鼠屎,跟村里人闹翻,毕竟他跟睿哥儿以后还要在柳树村继续生活下去。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他面上挂着笑,跟方才冷脸训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算啥,反正大家也没事干,就当锻炼身体了!”
“是啊是啊!”
“大家领完别急着走,待会相公还有话要说。”宁睿边发粮,边说。
村民好奇得很,纷纷问他什么事儿。
有爱说闹的婆子妇人,见他长得好,还打趣他,是不是肚子里有娃了。
“不,不是,是正经事!”他红着脸说。
“生娃也是正经事啊!”
“大全媳妇你就别闹他了,睿哥儿面皮儿薄着呢。”
大家伙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最后还是姚慧娘站出来替他解了围。
半个时辰后,牛车上的粮食见了底,领到粮的村民喜笑颜开,没领到的捶胸顿足,只怪自己早上起得太晚,下次一定天不亮就来排队,就不信领不到!
“咋到俺就不发了?这牛车里不是还有几袋子吗?”小秋娘眼睛瞅着牛车,不满道。
“没有了。”宁睿把袋子拉到自己跟前,语气硬邦邦。
杀了大黄,还想白拿我家粮食,做梦呢!
明明还有,却不给自己,小秋娘气的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从宁睿手里把粮食夺过来,只是手还没摸到米袋,就被柳锦昱用柳条隔开了。
“怎么,那天没偷成,这回打算明抢了?”他面无表情道。
“俺没抢!这就是俺的粮食,俺排了一个时辰队排来的,是你贪下了不给俺!”
这幅不讲理的模样,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让她赶紧走,别在这胡搅蛮缠。
“走就走,不就几斤糙米,当谁稀罕。”
小秋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再过几日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再来排队,却不知她早就被柳锦昱除了名,不只今天,往后她也不可能领到半粒米了。
“昱小子,你要跟俺们说啥事儿啊?”小秋娘离开后,村民们迫不及待地问。
“三个月后让咱们柳树村人人都有粮吃的大事。”柳锦昱笑着说。
“啥?人人都有粮吃?老大,你可真是大好人,为了俺们连家底都掏出来了!”汉子感动的直抹眼泪。
“再贫,等铺子开了把你派去西街。”柳锦昱看他一眼,这汉子他有印象,喜欢东街酿豆腐的小姑娘。
“别!老大我不敢了!”汉子笑嘻嘻道。
说闹间,柳锦昱已经让柳大石把暖棚里的袋子搬了出来。
“这是啥?圆不溜秋,好像还发芽了。”
“长得跟地瓜似的,就是不知道能吃不。”
大家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满脸好奇。
“土豆,学名马铃薯,来自海外,是一种可以吃的农作物。”柳锦昱解释道, “这段时间我研究了下种植方法,大家只要按照这个方法种植,三个月左右便能收获。”
“天爷,竟然是海外来的东西!”
“太好了,三个月就能成熟,这个冬天不怕没粮吃了!”
一时间,村民们激动坏了。在听姚慧娘说,这海外货,在府城一颗就卖上百文后,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磕了碰了,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差供着领到手的几十个土豆块了。
“昱小子不仅拿自家粮食补贴咱们,还把种土豆的法子交给咱,可比那光说不做的秀才老爷强上百倍!”
“谁说不是,指望沾秀才老爷的光,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于是乎,大家再次称赞起,柳锦昱是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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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柳家。
见两个媳妇儿空手回来,柳老太太脸色不太好,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不少事,吴月芳仗着给她生了孙子,还没成亲就真把自己当成柳家人了。
第62章
呸,一个早就让人骑过得烂货,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进柳家门的,要不是看在孩子还小离不得娘的份上,她早把人打发走了。
柳老太太抱着孙子进了院子,懒得多看吴月芳一眼。
后者耸肩,半点不在意。
“回来了就赶紧洗手吃饭吧。”柳老太太朝三儿子说。
柳锦昌点头,等净完手,上了桌,看着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饭菜,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没什么胃口,我先回房看书了。”
“我也不吃了,相公等等我。”赵玉蓉扶着腰,喊了一声。
“娘这是做的什么东西,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就让我吃这个?同样是怀了你们老柳家的种,那女人整日吃香喝辣,咋到我就只能啃窝头喝菜汤了?要不行,我就领光宗回娘家住,总比……”
“砰——”
关门声隔绝了后边的话。
柳老太太被这番话气的不轻,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把正捧着碗喝米汤的吴月芳吓了一跳。
“没用的东西,连个米都领不回来,还有脸吃饭!”
唐二娘心眼多,被骂了也一声不吭,婆婆正在气头上,她才不会上赶着触霉头。瞥了眼一旁的吴月芳,见她盯着衣服上的菜汤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吴月芳也摔了筷子,表情气恼。
“跟我有啥关系,是三弟把人惹生气的,娘心里有气去找三弟,把气撒在我们不相干的人身上做什么?!”
这身衣服可是她从赵林松那带出来的,是她最体面的一身了,这老太婆平日里就看不起她,就连起晚了都要当着全家人面数落敲打自个,她从前跟着赵林松时哪受过这气!
柳老太太一听,脸色刷的变了: “吴月芳!你个当人儿媳妇儿的,有你这么跟婆婆讲话的吗?!”
“我又没说错,要不是三弟我跟二妹早把粮食领回来了。而且,听说柳锦昱后来给大家发了一袋子叫土豆的东西,说是只要种好了,三个月左右就能成熟,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有,三弟跟四弟闹的不愉快,才没了咱家的份。”吴月芳抱怨道。
蒋淑红跟唐二娘都怕这老太婆,她可不怕,她自个手里有些银钱,就算这老太婆不给她饭吃,她也能养活的起自己跟孩子。
柳老太太被她的话气的头昏脑涨,本来想发火但听到后边,又被那叫土豆的吸引了去。
“三个月就能成熟,那小畜真是这么说的?”她忍着怒气问。
“自然是真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忙的热火朝天,种那海外来的稀罕货呢。”
人家柳锦昱生意做的那么大,手里有钱有粮,这老太婆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竟然还敢瞧不上人家。
吴月芳看着老太婆调色盘似的脸色,心里幸灾乐祸道。
柳家发生的事,柳锦昱夫夫两一概不知,吃过午饭二人便各自忙活开了。
“咕咕——”
宁睿正在练习大字儿,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外,咕咕叫着。
他走过去将鸽子小心抓起,动作熟练的将腿上绑着的小纸条取下来后,那鸽子亲昵的蹭蹭他手指,咕咕叫了一声,便飞走了。
“边关来的消息?”柳锦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
“嗯,情况不太好。”宁睿把纸条递给他,想走却被后者拉住手腕,一把扯入怀中。
他耳朵微红,不敢乱动,想到边关的战事,又叹了口气: “粮草吃紧,朝廷怕是又要派人下来收粮了。”
柳锦昱面容严肃,看完后将纸条烧了个干净。
又过几日,周洛也派人送了信件来,其内容比自己这边查到的更加详细。
由于领军主帅判断失误,边关险些失守,皇帝盛怒之下,竟要把他大侄子派去边关!他大侄子叫周文则,读了十几年兵书,却是个没上过战场的,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周洛在信中大骂领军主帅梁琪,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声泪俱下问他该怎么办。
“相公,他为什么要来问你?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跟家里人商量吗?”宁睿一脸不解。
柳锦昱摇头。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封信里还写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他有心,把信上交给老皇帝,他们周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柳锦昱将信件销毁后,提笔写了封回信,又去后院放飞了十几只信鸽。
“相公,不会有事吧?”宁睿担忧道。
“不会,这仗打不了多久。”柳锦昱说完,牵起小夫郎的手,回了书房。
***
都城秦安——周府。
“二哥,文则才十八,梁琪那个老家伙都搞不定的事儿,文则就能办得成?要我看皇上分明是在刁难咱们周家!”周洛咬牙道, “文贵妃肯定又在皇上面前说二哥不是了!不然怎么可能派文则去,大周叫得上名号的将军元帅一抓一大把!”
“洛儿,慎言!”周老爷子周赋,警告地瞥了眼小儿子。
“三弟,圣上已经下了旨,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周询轩右手紧攥成拳, “文则若不去,便是抗旨。”
“二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文则是你儿子,你就忍心让他去边关送死?”周洛眼眶通红,心里对文贵妃一家恨之入骨。
“没有。”周询轩痛苦地摇了摇头。
“爷爷,爹还有小叔,你们这么悲观做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周文则,笑着说, “我从小运气就好,这次也定能平安归来。”
第63章
“文则,小叔也跟你去边关!”周洛抽泣一声,扑上去抱住自家大侄子。
周老爷子眼珠子一瞪: “胡闹!”
皇命不可为,周洛再不愿,三日后,周文则还是跟随押送粮草的车队,一同去了边关。
半月后,周洛终于收到柳锦昱的回信。
“少爷,柳东家回信了!”富贵拿着回信,一阵风似的跑进院子。
周洛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昨儿喝了酒好不容易睡着,回笼觉还没补够,就被富贵吵醒,一张脸臭的要命。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你是不是……等等,你方才说谁来信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
“柳东家来信了!”
“快给我!”周洛大叫一声,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哈哈哈,我就说他有办法!哈哈哈——”他边看边笑,引得刚上朝回来的周询轩多看了两眼。
“二哥,咱们文则有救了!”周洛跑过来把信往他二哥手里塞。
周询轩接过来,越看越心惊。
“你到底在心里说了什么?人家才会这么提醒你?!”
“也,也没说什么。”想到自己骂老皇帝那些话,周洛顿时有些心虚, “二哥你放心,柳兄为人我信得过,他绝对不会做害咱们家的事!”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骗你的?从小到大吃的亏还不够多么!”
见他二哥真生气了,周洛有点怂,但还是嘴硬道: “我就是知道,第一次见柳兄我就觉得很投缘,后来大概是因为他跟大哥长得比较像吧。”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将咱们全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交给了一个认识不过半年有余的人?!”
周询轩脑袋嗡嗡作响,一张脸黑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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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了,不该喝那杯颜色不太对的豆浆……
今天只有两千字,我又续了个wc vip(哭)
第38章
篓子已经捅出去了,周询轩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柳锦昱的是个良善之辈,否则他们周家真的要走到头了。
“二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进宫面圣,将土豆呈上去啊!”周洛见他二哥还愣在原地,拉着人催促起来, “梁琪是文贵妃的人,肯定会指派一些危险的任务给文则,如今咱有了这种植土豆的法子,就不怕梁琪对文则下黑手了。”
他心里十分激动,要是柳锦昱在跟前,恨不得抱住亲上两口。
柳兄,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了!小弟跟着你混!
“急什么,我再考虑一下。”周询轩捏着手里的信件,眉心微蹙。
这信上把那叫马铃薯的海外货介绍的想当详细,种植方法,注意事项,还有恰当的施肥的时机,图文并茂,即便是不怎么识字的农家子也能看得懂。
只是,亩产两到三千斤,他实在抱有怀疑。
据他所知,大周最高产量的农作物,亩产也不过四五百。若是马铃薯果真有如此大的产量,那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二哥,你还犹豫啥,我柳哥都让人把土豆子运来了!是真是假,咱找人种出来不就知道了,正好留作粮种,到时候直接运往其他省,也方便推广。”
周洛本来就聪明,只是总不用在正道上,这会脑子在线,一番话听得周询轩刮目相看,也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
“二哥,你干嘛去?”周洛见他二哥要走,连忙追上去问。
“进宫面圣!”
周询轩刚下朝回来,一身官服未来得及脱,便又跨上轿子进了宫。
心腹赵林新挑着担子,压着好奇心,脚步匆匆地跟在轿子一侧。
皇宫内,年近五十的老皇帝为了边关战事愁的胡子一撮一撮的掉,打发走最疼爱的文贵妃,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唉声叹气。
“皇上,户部尚书周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公公进来,小声通报。
皇帝摆摆手,示意把人请进来。
“爱卿有事要禀?”老皇帝面色不虞, “朕倒想知道有何事能比边关战事吃紧,粮食紧缺更要紧?”
“回禀皇上,臣要说的正是此事。”
周询轩将事情一一禀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更是为了柳锦昱的安全着想,没有提起柳锦昱,而是把功劳推给了常年在外,四处奔跑的周洛身上。
“这种植方法是小弟从一个海商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臣已找农户试验过,产量即便没有三千,也在两千以上,且成熟时间短,气候适宜的地方一年能种三四次。”
“此话当真?”老皇帝激动地站了起来, “若是加以推广,爱卿可能保证产量?”
周询轩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真。”
“好!好!好!”
老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又叫来几个心腹大臣,几人在御书房商量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敲定下来。
第二日,文武百官听皇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大呼“皇上英明神武,洪福齐天”,马屁拍的不要太响。
“这稀罕物可是周尚书献给朕的,此事干系重大,朕定当好好嘉奖一番!”
周询轩已是户部尚书,皇帝顾忌文丞相,官职不便再升,不过金银珠宝没少赏赐,还明里暗里点了文家跟梁家,让他们不要在背后搞小动做。
柳锦昱运来的土豆只有几百斤,自然不够举国推广,老皇帝把此事交给了周询轩,命他将此事办好,务必在半年内,让全大周的百姓都能种上这稀罕物,继而有粮吃。
第64章
几日后,柳锦昱收到周洛飞鸽传书,村里种植土豆的事暂且不要大肆张扬,不过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他二哥已经禀报过皇上,这土豆就是在柳西县跟一个海商买来的,有村民种不足为奇。
柳锦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
半月前,柳树村家家户户都种上了土豆,几家没从柳锦昱那领到种子的,也从相熟的亲戚朋友那买了一些,其中就有老柳家。
刚开始,柳老太太仗着自个儿子是秀才,想白拿人家种子,可人家又不傻,这稀罕物花钱都不一定买的来,你柳老太太哪来的脸,竟然还想白剽!
于是种子没要来不说,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连好几日都没脸出门溜达,最后是几个媳妇儿出面跟亲戚邻居买了一些回来。
事情到这儿完没还,柳老太太一瞧,他们卖给自家的,跟卖给别家的高出了两文钱,顿时不乐意了,拄着拐杖上门就骂,尖酸刻薄的模样,让大家想起她刚嫁过来那阵,但凡谁惹了她家,非骂到你不敢出门不可。
因此,村民们听说柳老太太被柳四全他夫郎骂地不敢出门后,纷纷出了一口恶气,连带着柳锦昌这个秀才老爷的名声也一日不如一日。
“娘,您身子不好,这几日就在屋里歇着吧,不要出门闲逛了。”
柳锦昌是个利己主义者,即便是面对生养了他二十几年的亲娘,狠话也张口就来。
“这怎么行,这一大家子没我在,岂不是要乱了套!”柳老太太没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她想到儿媳妇被人平白骗去十几文,心疼的直滴血。
“见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摆那秀才闺女的谱,还以为多厉害,结果跟吴月芳那小贱人一个样,不是个能持家的!”
越骂越生气,柳老太太心里对赵玉容不满很久了,这会儿借着这口气,全都说了出来,压根没看到自个儿子逐渐黑透的脸色。
“你瞅瞅那小贱蹄子成日在家里穿的什么东西,大半个胸。脯都露出来了!不要脸的东西,当这家里没别的男人了是吗!”
柳锦昱看着他娘,脸色青了又白。
柳老太太还在骂,语句粗俗不堪,要多难听多难听。
柳锦昌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够了!”
声音之大,把刚睡着的柳光祖吓醒了。
“这么大声干啥,孩子刚睡着就嚷嚷个没完,这家还让不让人呆了?不行我就抱着孩子去县里住,省的受气!”吴月芳边哄孩子边大声说。
“不愿意呆就走,没人拦着!”柳锦昌沉着脸,回她。
吴月芳当然不想走,县里可比村里乱多了,于是撇撇嘴抱着孩子不吭声了。
柳老太太被儿子这幅样子吓了一跳,骂人的话堵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锦昌啊,娘没别的意思,只是实在太生气了。”她看着儿子脸色,小心翼翼道, “家里也没个赚钱营生,你大哥投进去的钱来年才能看到分红,地里收成不好,一文钱都得掰成两文花,玉容跟月芳买了十斤种子就白搭进去十几文,娘这不是心疼么。”
“娘,是儿子没本事,没能让您过上好日子。”柳锦昌冷静下来后,又变回了那个沉稳懂事的柳家老三。
“不怪你,为了你让娘做什么都行。”柳老太太握住儿子的手,眼里一片浑浊, “我儿有出息着呢,将来可是要去都城做官老爷的,娘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娘,您放心,儿子来年一定能考上举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娘相信你。”柳老太太拍拍儿子的手,一脸欣慰。
柳锦昌又哄了几句,随后说道: “娘,岳父从都城弄回来一套书,跟科考有关。”
一听那书是都城来的,柳老太太第一反应就问多少银子,贵不贵。
“一套八十两,岳父说他可以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啥?还要四十两?!”
柳老太太有些为难,别说四十两就是二十两银子,她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不过为了儿子,她可以想想办法。
“儿啊,你别急,娘再想想办法。”
“娘,实在不行,这套书我就不买了,我才二十三,就算这次考不中也还有机会。”柳锦昱宽慰道。
柳老太太一听,这哪行,连忙说: “你等等,娘给你想想办法!”
柳老太太哪有什么办法,村里人都快被她得罪干净了,借了一圈也只借到五两银子,其中三两还是村里几位族老跟村长给的。
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找柳锦昱借,好歹是亲儿子,还能真割舍下啊。
柳老太太听后,气的直接把手里的十几文钱砸在了那人身上。
“呸!我就算饿死也不去找那小畜生!”
柳锦昱对老柳家的事毫不知情,八九月红菇出,他这会正领着小夫郎在后山寻宝。
***
九月中,周洛回了柳西县,跟县令大人说了两句话,连口水都没喝,骑着大马直奔柳树村而去。
柳树村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么英俊的高头大马,一听说村里来了个骑马的俊俏公子,全跑出来瞧稀罕了。
“哟,这马这么俊,指定值不少银子吧!”
“没见识!俺年轻那会给县里有钱老爷养过马,品种稍微好一点的一匹就要几十两,他这匹品相可比那老爷家的好的不知多少倍,岂是用银子能衡量的!”
第65章
“叔公说的没错,听说有个叫汗血的马,一匹就要上千两黄金,说它价值连城一点也不夸张!”
“汗血宝马,不是名儿,是个品种!”养过马的老头喘着粗气纠正道。
周洛听见这话笑的及其得意。
长见识了吧,老子骑得就是汗血宝马!皇上御赐的,全国只有一百来匹!
柳锦昱跟宁睿刚从山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炫耀的嘴脸。
后者打完招呼,直接扑上来将他抱住了,要不是他手快将人从身上撕了下来,这人就要亲上来了。
“哥,你是我亲大哥,以后小弟就跟着大哥混了!”周洛眼眶含泪,语气万分真诚。
“好说。”柳锦昱笑着说。
“咕噜——”
周洛还没来得及跟好兄弟炫耀自己的汗血宝马,肚子率先抗议起来。
“赶了一路,都没怎么好好吃顿饱饭。”他挠着头,不好意思道。
“我这只有粗茶淡饭,周公子不嫌弃吧?”柳锦昱调侃他。
“不嫌弃不嫌弃,大哥就是让我吃那米田共——”周洛想了想,一张俊脸皱成一团。
“这个还是算了吧。”他笑嘻嘻道。
夫夫二人: “……”
现在把人扔出去,还来得及吗?
饭桌上,周洛有声有色跟二人描述老皇帝赏赐他们家的排场,重点夸了夸他那匹御赐的汗血宝马,听得二人心痒难耐,也想骑上去跑两圈了。
“对了,这是皇上赏赐的银子,我哥让我带来的。”周洛让富贵把一箱金子抬进屋。
“别人家是土豆种子,就你家发的是金子,哥们我够意思吧。”他故意压低声音,朝他挤眉弄眼。
“哎,你可不能推辞,要不是你,我大侄子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再说老皇帝赏赐的就那匹马最值钱,不过我可舍不得给你,嘿嘿。”不等柳锦昱开口,他又补充一句。
柳锦昱失笑,这箱金子少说有个四五百两,这些也就几千两银子,不算太多,便收下了。
“那我就收下了,就当做物流跟茶楼的入股资金了。”
周洛忙着吃菜,闻言朝他敷衍地摆摆手: “随意,反正是你的银子,你看着办。”
“柳兄,你为啥在信里再三嘱咐,不让二哥在皇上面前提你的名儿?这些好处本来应该全是你的才对。”吃了个半饱后,他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柳锦昱说。
“懂了。”周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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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来晚了(跪)
第39章
“柳兄,这些是我从都城带回来的书籍,今年边关战乱,粮食紧缺,来年科考策论肯定会考时政,书是二哥给我弄回来的,还没传到柳西县呢。”
周洛吃饱后,指着一箱子书籍说。
“多谢。”柳锦昱客气了句。
“谢啥,孝敬大哥应该的。”后者嘻嘻哈哈, “我今年没参加科考,一个人考没意思,打算跟你一起。对了,咱弟来年不是也要参加科考么,正好我带的书多,到时候送他一套。”
“咱弟?”柳锦昱愣了下,随即想到早就考上童生的宁泽远, “好,等下次去岳母家,我替你把书籍交给泽远。”
周洛点头,又跟他说起都城近日的动荡来。
“柳兄,多亏你那海外来的种子送来的及时,否则再晚几日,文则就被那姓梁的混蛋送上断头台了!”
他说着嘴上又没了把门的,连带着把周文则送去边关的老皇帝也骂了进去。
“周兄,当心祸从口出。”柳锦昱叹了口气,提醒他。
“嘿嘿,柳兄,我可当你是亲兄弟,我相信你是不会坑我的。”
柳锦昱有心给他个教训,于是故意面无表情看着他,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这种掉脑袋的罪名,我若上报给官府,你这条小命只怕就交代在这小小的柳西县了。”
周洛笑容一僵: “哥,亲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是吧?”
见柳锦昱目光凉凉地看着他,周洛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来。
不是吧,他要完了?!
周洛整个人都懵了,富贵取酒回来看到他家少爷面色惨白,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吓得差点把怀里的酒坛摔碎。
柳锦昱见敲打的差不多了,随即说道: “让你长个记性,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周家要断送在我手里了。”周洛抹着脑门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你若是再不改改你那嘴上没把门的性子,说不定哪天真大祸临头了。”
“柳兄,你快别吓我了,我保证以后改还不成。”周洛苦着脸,酒也没心情喝了,他哀怨的看着柳锦昱,埋怨道, “你可真是我好大哥,我腿都被你吓软了。”
后者唇角带笑, “给你提个醒罢了。”
“就不能换个委婉的方式吗。”周洛小声吐槽。
他不敢大声说,因为他心虚,他发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柳兄他就莫名气短,就像见了他大哥,心里有一丢丢怕。
他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柳兄跟他大哥长得有些相像的原因。
柳锦昱没再吓唬他,两人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卧室里,夫夫二人躺在被窝里说小话。
“相公,小春这些日子总待在家中,也没法出门,再待下去人都要呆傻了。”宁睿给他家相公提意见, “现在难民也控制住了,咱们县里的生意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呀。”
第66章
“怎么,夫郎这是跟相公呆腻了?”柳锦昱摸着小夫郎软乎乎的小肚子,挑眉道。
“哈哈痒——”宁睿扭了扭身子,抓住他家相公作乱的大手紧紧抱在怀里。
“哪有,跟相公呆一辈子也不腻。”他脸颊贴着柳锦昱胸膛,小脸儿红彤彤。
“在床上呆一辈子?”柳锦昱凑在小夫郎耳朵边,笑着打趣。
后者脸色爆红: “相公!”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阵,因为隔壁有人,柳锦昱没敢把人欺负太狠,但宁睿脸皮薄,他停手后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羞的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边。
“不闹你了,快把脑袋露出来,憋坏了相公可要心疼了。”
宁睿没吭声。
一阵窸窸窣窣后,他家小夫郎扯着被角,软着嗓音骂了一句“坏人”。
声音黏糊糊,听得柳锦昱险些把持不出,赶紧抱着人转移注意力。
“你相公我又想到一个赚钱的营生,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宁睿眼睛一亮,果然被吸引住了。
“是什么营生?我能帮得上忙吗?”
“能,这个营生相公做不来,夫郎倒是很合适。”
后者眼睛更亮了: “相公,你快说是什么营生啊?”
柳锦昱笑而不语,见小夫郎急得抓心挠肝,也没吐露丁点信息。
翌日一早。
宁睿眼下挂了两个黑眼圈,人也没什么精神,吃早饭的时候一直打呵欠。
周洛看看神采奕奕的柳兄,又看看精神不济的嫂夫郎,一脸欲言又止。
他柳兄好像不太行啊,嫂夫郎除了精神不太好,能跑能跳的。
“有事?”柳锦昱见他打量自己,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说这馒头真好吃,比我在都城吃的好吃一百倍。”说着啃了口馒头。
别说,这馒头还真香,就是……小了点。
想着眼神不受控制地朝他柳兄某处瞄。
“看什么呢?”柳锦昱皱眉。
“咳咳!没看什么!”周洛咳了两声,连忙扭头看向好说话的宁睿。
“那什么,嫂夫郎昨晚没睡好么?”
“嗯。”宁睿点头,哀怨的看了眼身旁的人。
都怪他家相公神秘兮兮的,害他觉都没睡好。
这幕看在周洛眼里变了味儿,看来他柳兄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嫂夫郎都欲。求不满了。
饭后,他扯住人压低声音道: “柳兄,床笫之事你若是有什么隐疾,一定告诉小弟,小弟认识不少御医,保证能给你治好。”
柳锦昱脸色一黑,总算知道这混账方才暗含同情加不忍的眼神儿,是什么意思了。
“别害羞啊,跟兄弟说说。”周洛撞他肩膀一下,艰难忍笑。
虽然嘲笑兄弟不好,但他忍不住。
“我有没有隐疾,你试下不就知道了。”柳锦昱抱着胳膊,冷笑道。
周洛虎躯一震,满眼惊恐地看着他: “别,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完拎上富贵,脚底抹油跑了。
“小叔,周公子他们走了?”房内,柳小春掀开帘子一角,朝大门方向看去。
“嗯,出来透透气吧。”
柳小春脸上露出笑容来: “那我去后院看看二黄它们。”
“相公,小春比刚来那阵子活泼多了。”宁睿看着对方欢快的背影,说道。
柳锦昱点头: “是活泼不少。”
不仅如此,脸上也有了些肉,虽然还是瘦,但至少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了。
夫夫二人牵着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柳小春在后院跟几只狗狗玩,等他回来便被柳锦昱叫去了厨房。
“小叔,是要做午饭吗?”她问。
这些日子家里什么活都用不着她,烧饭不用她,洗衣也不用她,她白吃白喝,被精心照顾了好几个月,每每想起,心里便十分过意不去。
“今儿我来做吧,我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她努力推销自己,结果她小叔摆摆手,示意她坐着不用动。
“日后有你忙的时候,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看我怎么做。”
“相公,那我呢?”宁睿双眼亮晶晶。
“你也是。”柳锦昱好笑道。
“好吧。”
柳锦昱: “今天教你们几道美食的做法,我手艺不太好,只能做个大概。”
边说边把肉剁成肉沫,撒上调料,擀成肉饼。
紧接着起锅烧油,把肉饼炸熟,借着肉饼放凉的空隙,准备配料。
宁睿被肉饼的香味儿勾的流口水,身旁的柳小春也是一样,两人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锦昱——手边的肉饼。
“这是肉夹馍?”片刻后,宁睿看着手里的美食,疑惑道。
“不太像,而且味道比肉夹馍香多了!”柳小春吞了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
“别看了,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柳锦昱说着自己也拿起一个尝了一口。
味道有点淡,馒头的口感不如面包吃起来香,面相也不太好,跟现代的汉堡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他叹了口气,觉着自己做失败了,结果抬头一看,另外两个吃的一脸享受,嘴角的油渍都忘了擦。
“相公,这个跟肉夹馍长得有点像的美食也太好吃吧!里边还有菜,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宁睿咬着汉堡,舍不得松嘴。
“当真好吃?”柳锦昱狐疑地看着他两。
第67章
“嗯嗯!小叔么说的对,是真的很好吃!”柳小春用力点头, “我还以为小叔暖棚里种的红果子是用来观赏的,没想到吃起来这么好吃,酸酸甜甜的!”
柳小春说的红果子是西红柿,是柳锦昱在一个花农那买来的。
大周没有西红柿,那花农大概是被骗了,以为这是花,跟一个海外商人花高价买来,结果压根没人买,差点砸手里。
“小春,这叫西红柿,是海外货,咱们大周可没有。”解情况的宁睿,给她科普道。
“西红柿,我记住了小叔么。”柳小春点头。
等他两吃完,柳锦昱才把名字告诉二人: “这道小吃叫汉堡,里边肉饼用鸡肉,猪肉甚至鱼肉都可以,只不过鱼肉弄起来比较麻烦。还有一道小吃叫薯条,原料是马铃薯,将其切成条状,用油炸至金黄,搭配西红柿酱吃十分美味。”
边说边干,只不过他刀工太差,柳小春实在看不过去,撸起袖子把工作揽了过来。
见有人接班,柳锦昱便把西红柿切成丁,打算熬西红柿酱。
“相公,西红柿酱我会做!是不是就跟熬山楂酱一样?”宁睿举起手,毛遂自荐道。
柳锦昱笑着点头: “好,你来。”
手里的活都交代了出去,他无事一身轻,坐在一旁当监工。
待柳小春的薯条炸完后,宁睿的西红柿酱也熬得差不多了。
“相公,汉堡跟薯条这么好吃,等咱把小吃店开起来,一定能大卖!”小半个时辰后,宁睿摸着吃撑的肚皮,笑出一对小酒窝。
“小叔么说的对!”
柳小春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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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呀(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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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粮铺的生意柳锦昱不打算一直做下去,等这批粮食卖的差不多,便把粮铺改成小吃店。
柳小春对茶一窍不通,睿锦物流那边一个女儿家也帮不上太多忙,既然她对吃食感兴趣,不如就让她做自己喜欢的。
下午,柳锦昱给两人描述了下面包炉的样子,三人忙活半天,搭了一个简易烤箱出来。
有了烤箱,小吃店的种类就不只汉堡薯条了,各类糕点也加入其中。
柳锦昱对糕点制作不太了解,于是便去县里买了些烹饪方面的书籍回来,宁睿跟柳小春钻研了,还真研究了不少糕点出来。
这日,周洛从县里回来,出色完成了柳锦昱交给他的任务。
“县里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子十来个,平民百姓能消费起的有三个,其他铺子价格都虚高,一般人消费不起,甚至有些铺子还设有门坎,只接待达官贵人。”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每个铺子的糕点我都尝过了,色香味跟咱们比起来差很多,不过想要把生意做到府城甚至秦安,还要再多下一番功夫才行。”
柳锦昱点头。
柳西县地势偏僻,一些有远见的商人即使路过,也不会特意停留下来,长久以来导致柳西县跟外界几乎脱节,不论在吃食还是穿用上,跟隔壁县完全没法比。
柳锦昱骨子里是个商人,柳西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很有发展空间,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县令跟兆霖赌坊之外,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势力,这也是他选择待在柳西县的原因。
他相信,有睿锦物流跟锦睿茶楼打前锋,宁记糕点铺只会发展的更加迅速。
***
十月,边关传来消息,周文则押送粮草及时,跟随粮草而来的还有皇帝陛下慰问边关战士的口谕,军心大振,接连两月把敌军打的溃不成军,约莫再过几月,战火便可停息。
与此同时,宁记糕点铺也装修完毕,为了隐藏背后真正的东家,柳锦昱跟宁睿鲜少在人前露面,大家只知道宁记有个姓柳的女掌柜,至于东家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过倒是有个姓周的公子,经常出没宁记。
于是百姓背后八卦,这宁记的柳掌柜跟周公子关系不简单,但却没人敢乱传,因为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过,周公子屡次进出衙门,县令老爷亲自送人出来,一张胖脸笑开了花。
这周公子,上边有人呢,得罪不得!
十一月初,土豆成熟,柳锦昱向村民买下一部分土豆,加上这段时间暖棚里栽种的西红柿,足以满足宁记短时间内物料供应。
三天后,宁记糕点铺子正式开业,有县令夫人捧场,开业第一天便人满为患,直到戌时顾客一直没断过。
“柳掌柜,那汉堡还有吗?家里小孩儿中午吃了一个,晚上吵着还要吃,不给就哭个没完,哄都哄不住。”打烊前,一个年轻汉子跑进来问。
“这位大哥,汉堡卖完了,不过还有薯条,配着西红柿酱吃,味道酸甜可口,很受小孩子喜欢,就在刚才曹员外家小斯又来买了几份给他家小公子呢。”柳小春道。
“薯条也行,只要能把那小魔头哄住,明儿我再来加购二十份!”
“那倒不用,吃不完便放坏了。”柳小春笑着说。
“嘿,别的铺子恨不得扒掉客人一层皮,怎们你们宁记反倒替客人做起打算来,真是有趣。”汉子觉着有意思,看旁边还有几块面包,便都买了下来。
“柳掌柜别担心,我胃口大着呢,指定不能浪费!”
说完从伙计那接过印有宁记的纸袋,步履匆匆地走了。
第68章
“小春,你真厉害。”宁睿掀开帘子从后堂出来,朝柳小春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叔么,你太夸张了,现在人少,要是人一多,我就有些应付不来了,光是算账就够我头疼了,但我会努力跟小叔么继续学习的!”柳小春认真道。
“好,慢慢来不着急,你先把相公教你的乘法口诀背熟,日后算起账就简单多了。”
“好!”
柳小春斗志满满,她现在感到从所未有的充实,从前还在柳家那会儿,她天天能想的除了吃饱穿暖,就是嫁个什么样的夫婿,生活过的索然无味,没有一点目标方向。
但现在,她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她也想象小叔说的那样,做个有理想懂大义的女子。
这比相夫教子有意思多了。
稀奇的吃食,再加上县令夫人跟几位员外老爷夫人的宣传,宁记糕点铺的名声很快便在柳西县打响,不过十日,几乎人人都知晓县里有个宁记,他家卖的汉堡跟薯条,味道一绝,就算别家也做了同款,但那味道啊可差远了。
不仅如此,宁记还有个女掌柜,长得十分漂亮,不少外县人慕名而来,就想瞧一眼,这柳西县第一女掌柜的真容。
“大哥,那柳掌柜长得当真花容月貌,堪比西施?”
“你是外地人吧。”那汉子斜他一眼。
“不错,我是隔壁县的,听说柳西县出了个女掌柜,便想来瞧瞧,不过赶得不巧,柳掌柜人不在铺子里。”那人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可惜。
“小哥,来之前你没打听打听吗?每月十五柳掌柜都会出一趟门,三天后才回来呢。”汉子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不过柳掌柜长相没的说,铺子里吃食也好吃很的,多等几天不亏!”
“大哥,您给推荐一下,那汉堡跟薯条还有糕点,哪种卖的最好?我想买一些回去给家里老娘尝尝。”
“都好吃,价钱还便宜,就是咱们普通老百姓,隔三差五也能吃上一顿饱的!”
“成,我都买一份回去。”
等那人走远,柳大石转身回了睿锦物流。
他可没说瞎话,宁记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他都爱吃。掌柜也很漂亮,他经常见,昨儿还一起吃过饭呢。
被柳大石忽悠一顿的汉子,这两日在宁记花了不少银子,第三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女掌柜,跟传闻一样,果真姿容绮丽,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小姐风范。
这汉子不知道,两个月来,柳小春不知跟多少嬷嬷学过接人待客的礼仪,她每个月十五到十七,其实是出门进修去了。
“柳掌柜真乃女中豪杰,一个人就把宁记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家那母老虎若是有柳掌柜一半能力,我做梦都能笑醒。”
“别说一半,就是十分之一,不给我败家我就阿弥陀佛了!”
柳小春笑容得体: “大家谬赞了,今日有新式糕点上架,我做主给大家打八折。”
我倒觉得相夫教子比开店做生意难多了。她悄悄叹了口气。
“柳掌柜大气!”
“给我来两份!上次新品打折错过了,回去耳朵都要被娘子揪掉了。”
“妻管严哈哈哈——”大家哄笑起来。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汉子眼睛死死盯着柳小春,里边满是诧异跟不敢置信。
“相公,那人好像是柳锦荣。”后堂,宁睿放下门帘,眉头皱成了一团。
柳锦昱摸着小夫郎柔软的长发,安抚道: “不必担心,小春不会有事的。”
既然他敢让柳小春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柳家若是非要纠缠到底,这次他便不会再轻易放过了。
柳锦荣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鬼鬼祟祟偷看半晌,确定柳小春就是大家口中称赞的女掌柜后,连夜做牛车回了家。
“你说啥?小春在糕点铺子里当掌柜?这咋可能,她不是嫁去蒋家吗?”柳老太太不信,这人还是她亲自送上轿子的。
“娘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您要是不信,明儿我带您去宁记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柳锦荣说着看了他大哥一眼,故意刺激道: “大哥,你是不知道,你家小春现在有本事了,不仅当了女掌柜,在全柳西县都出了名,不少外地人来瞧稀罕,大家都猜是谁福气这么好,能得到柳掌柜青睐呢。”
柳锦繁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跟她娘一样,不是个好的,刚嫁人几个月就出去抛头露面跟人学做生意,夫家怎么也没管管,这要让人知道是他女儿,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娘,您放心,我明儿就把这没脸没皮的小贱人弄回家!”
“你闭嘴!”身旁,吴月芳掐了他一下,拼命给他使眼色。
小春要是真当了掌柜,咱家就不愁吃喝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跟着沾光。要知道掌柜的月钱可有好几两,一年下来赚个二十两轻轻松松的事儿。
两人什么锅配什么盖,就算吴月芳没明说,柳锦繁也猜出了她心里的打算。
他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柳小春是他女儿,他们又没断亲,儿女赡养爹娘天经地义,他养了柳小春十来年,跟她要几个银子花花怎么了。
夫妇两算盘打得叮当响,想到柳小春就仿佛看到数不清的银子在眼前飘,只差一步就揣进自个口袋了。
“二哥?想啥好事儿呢,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柳锦荣明知故问。
第69章
“没啥,娘,我跟月芳先回房休息了,明儿就去县里找那个不孝女!”后者装模作样道。
柳老太太摆摆手,从她自个肚皮里钻出来的,她哪能不知道大儿子心里想啥,只是这大孙女当真让她开了眼,竟做起掌柜来。
“老二,那宁记的情况你说来给我听听。”
“宁记地段繁华,装修大气,在柳西县没几个糕点铺子比得上。不仅如此,里边还有不少稀奇吃食,都是别家没有的,价钱也不高。我听说县令夫人跟许多员外老爷家眷也经常光顾宁记,这些贵客每次都是身为女掌柜的小春接待的。”
柳锦荣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那个在家话都不敢说的小侄女,能干出这么一番大事儿来。
“娘,小春现在可是比三弟都厉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吴月芳的,把她嫁进蒋家了。”
“胡说八道!小春一个女子怎么能跟老三比?你三弟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柳老太太狠狠瞪他一眼。
柳锦荣自知说错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娘说的对,小春跟三弟自然比不了,但她能赚钱啊,三弟那套书不是还差二十两银子么,只要小春回来,三弟的书就有着落了,咱家也不用卖田卖地了。”
想到老三还差了几十两银子的书费,柳老太太脸色缓和几分,不过也没有全信了老二的话,自己的孙女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第41章
翌日,天刚大亮宁记门前便排了一条长龙。
跟宁记相比,旁边几间铺子冷清多了。
“大家不要挤,一个个来。”开门后,伙计朝后边喊道, “抱孩子的夫人娘子要格外注意一下,别把孩子弄伤了!”
这话还是柳掌柜教他们说的,别说打从他们这么说后,客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好了不少,以前在别处干时,经常被人看不起呢,不像现在,别人一听自己是宁记的伙计,不是羡慕就是夸赞。
当然,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有个好掌柜,好东家。
伙计心里喜滋滋地接受大家的夸奖,手上动作越发麻利起来。
“小哥,给我来两个汉堡跟一份薯条,还有昨儿新出的糕点,也给我来一份!对了,今儿买还是八折吧?”有人问。
“是八折,新品出售前三天一律八折。”伙计道。
前堂生意火爆,柳小春坐在柜台后,时不时朝这边看上两眼,见几个伙计手脚麻利,也没有人来闹事,嘴边挂起一丝笑意。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九二十七……”
她小声嘟囔着小叔教她的乘法口诀,背了几遍后,又拿出一张试卷,开始刷题。
后堂,宁小宝吃着薯条,嘴里含糊不清道: “睿哥儿,你家相公出的题也太难了,我刚刚看到小春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
宁睿瞥好友一眼: “你的卷子做完了?”
后者挺起胸膛: “当然,我可是很聪明的。”
“我看是宁大哥帮你做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宁睿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
宁小宝嘿嘿一笑,三两口把薯条吃了个精光。
“算账我是真不行,有相公在就够了,我只负责做茶点卖茶点。”
“宁大哥还要管物流那边的生意,他这么两边跑,你就一点不心疼?”
“心疼啊,我这不每晚都会犒劳他吗”宁小宝朝他眨眼睛,明显话里有话。
宁睿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脸颊腾的红成一片。
“你跟柳大哥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说起这事还这么害羞呢?”宁小宝稀奇道。
“宁小宝,你再乱说话我就……”
宁睿话完没说还,便被前堂传来的吵闹声压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过去看看。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上来就认女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莫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成功,又跑来冒充柳掌柜亲爹了?”
“就是,别说长相,就是教养跟柳掌柜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什么爹,摆明了是来讹钱的,还没怎么着呢,一张口就要一百两,这是亲爹能办出来的事儿?”
大家七嘴八舌声讨起来,完全没给柳锦繁开口辩解的机会,一张发了福的脸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谁他娘的骗人了,我是柳小春她亲爹,如假包换!”他沉着脸,朝人群吼了一嗓子, “不信喊她出来当面对峙!”
“对峙就对峙,还怕了你不成!”
“就是,柳掌柜别怕,有大家伙给你做主呢!”
于是大家左等右等,半天也不见另一个主人公露面,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
这男的莫不成真是柳掌柜亲爹?
“呵,她当然不敢出来,因为老子就是她亲爹!”柳锦繁扬眉吐气道, “老子养了她十六年,有了出息转眼就把爹娘抛弃了,这就是一直被你们赞不绝口的‘第一女掌柜’,实际上是个娘不亲爹不认的不孝女!”
“柳掌柜,现在该怎么办?这人一直在门口堵着,已经严重影响铺子里的生意了,要不我找几个伙计把人轰出去?”
伙计看着掌柜的脸色,心里已经猜出八分来,这汉子十有八九真是他们掌柜亲爹!他们掌柜怕的都浑身发抖了!
柳小春不是怕,是气的。
她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家,有了新的人生,柳锦繁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他女儿吗?可是柳家早就把她卖了!
第70章
“睿哥儿,小春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后堂,宁小宝放下帘子,心里有些担心。
宁睿摇头: “相公说柳家一直是小春的心病,只有过了她自己那关,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他也很担心小春,但相公说得对,小春是个有能力的女子,她的未来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柳西县。
“跟她那个狼心狗肺的小叔一样,有本事就不要爹娘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外,柳锦繁的辱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连帮助她脱离苦海的小叔都牵扯了进去,柳小春再也忍不下去了。
“住口!你凭什么这么说小叔!”她攥紧拳头,眼眶发红地看着面前,她曾尊敬,仰慕过的人。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你告诉他们,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爹。”柳锦繁看着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儿,眉头挑的高高的。
看来宁记还挺看重他这个女儿的,他得想个办法多捞点好处才行。
“柳掌柜,你认识这人吗?他真是你爹?”
“你别怕,离这不到两条街就是衙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我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呢,柳掌柜刚才说了句‘小叔’……”
“这汉子叫柳锦繁,我们过去是同窗,以前好像是听说有个女儿来着,年纪跟也柳掌柜差不多。”
“……”
众人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盯着柳小春,等她表态。
“怎么,嫁了人后连爹都不打算认了?”柳锦繁等的不耐烦了,背着人群瞪了女儿一眼,眼神充满了威胁。
“嚯——这柳掌柜已经嫁人了?!”
“没听说啊,要是真嫁了人,夫家能许她出来抛头露面?”
“这人胡说八道呢,我昨儿还瞧见林家大公子请媒婆上门,跟柳掌柜提亲来着。”
“这林公子眼光不行啊,我女儿早跟人成亲了,夫家还是蒋家村大户,有钱着呢,小春能嫁进蒋家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柳锦繁得意道。
柳小春听着她爹把蒋家夸成了金窝窝,几个不明真相的百姓信以为真,纷纷倒戈骂她不孝,说她身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甚至有人开始质疑她的能力,说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比男人还厉害,定是做了什么不入流的事,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背后指不定跟多少人睡过……
字字句句,实在诛心,她听的浑身发冷。
许是对眼前的男人彻底失望了,柳小春突然冷静下来,她挺起胸膛,认真打量面前的人。
爱慕虚荣,斤斤计较,自私自利……
这个人早就变了模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心翼翼抱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的爹爹了。
“蒋家?您是说那个新婚当夜,险些把夫人打死的蒋伟才?还是无恶不作,强抢民女的蒋伟才?或是那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将人虐待致死,却伪造成自杀的蒋伟才?”
“柳掌柜没否认,这人真是柳掌柜她爹!”
“你还有空管亲爹不亲爹呢,换做我是柳掌柜,这爹打死我也不认!”
“兄弟,展开说说?”
“蒋伟才啊,你们忘啦,前段时间进大牢那位,手上有六七条人命,就因为家里有钱,买通了两个衙役,死者家属连衙门大门儿都没见着,就被轰走了!”
“那位是个狠人,听说连同父异母的亲姐姐都不放过!”
“蒋家二小姐不是病死的么?难道……”
“哪是病死,分明是受不了屈辱,上吊自尽了!”
众人哗然,转头又心疼起险些进入虎口的柳掌柜来。
而柳锦繁,在听到他们说蒋伟才将要被秋后处斩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蒋家没了?这怎么可能?!
“虎毒不食子,柳掌柜她爹要是知道蒋伟才是个啥人,怎么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有人道。
柳锦繁眼前一亮,他抓着柳小春胳膊,眼泪说来就来。
“小春啊,爹对不起你,爹不知道那蒋伟才是个杀人犯啊!他当初说喜欢你,叫媒婆来家里提了好几次亲,爹见他是真心的,这才答应下来。小春,你不肯认我这个当爹是的应该的,是爹识人不清,差点害了你!”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若是以前,柳小春早就心软原谅他了,但现在只觉得讽刺。
“您不知道?您说这话夜里不会做恶梦吗?当初我娘极力劝阻这门亲事,甚至以死相逼,可您跟奶奶贪慕虚荣,为了几十两银子便将我卖给了蒋家。离家那日,我连娘的面儿都没见到,便被塞进了一顶暗红色轿子里……”
柳小春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憎恨几乎化为实质。
“娘她,是被你们柳家活活逼死的!如今你还指望我认你,替你们柳家赚银子花,你觉得可能吗?!”
柳锦繁瞳孔猛地一缩。
她,她怎么知道蒋淑红死了?!
“小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娘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水井里,跟爹没关系啊!”
柳锦繁心虚的表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好歹是一条人命,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显得苍白无比。
“这柳家太不是东西了,不仅卖女求荣,还把人家亲娘逼死了,这样的人也配当爹?”
“柳锦繁本来就不是啥好人,先前勾搭了兆霖赌坊赵管事的老婆不承认,把自个亲弟弟推出来背锅,险些把人害死呢!幸好柳东家福大命大,不仅没死成,如今生意做的热火朝天,可把柳家人羡慕死了。”
第71章
“啥?柳东家可是大好人,要不是柳宁粮铺,我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柳家人真不是个东西,简直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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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没还,柳家一个一个来, neng死他们!
第42章
柳小春满脸恨意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娘的死或许是个意外,但柳家为了稳住她,故意隐瞒不说,还对外宣扬她娘得了疯病,这才被拘在家中。
其实她娘早就去了,在她被塞进轿子里的第三天,若不是大石哥无意间看到柳家抬着娘的尸体出来,她恐怕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逼她嫁进蒋家,间接害死娘亲,现在还打着父亲的旗号,逼自己赡养柳家一家老小,他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怎么能!
百姓的指责跟鄙夷的目光,让柳锦繁白了脸色,他死死扯住柳小春胳膊迫切解释着,由于太过激动,没控制好力度,柳小春被他一推,脚下一个趔趄,一脑袋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柳小春被撞懵了,脑袋昏昏沉沉,她直起身觉得额头一片冰凉,抬手便摸了一手殷红的血——
“啊!杀人啦!”
“赶紧报官!当爹的谋杀亲女儿,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到有人要报官,柳锦繁吓得面色全无。
“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去的,不管我的事!”
“你当大家伙眼瞎吗,柳掌柜分明是被你推倒的!”
“就是!没见过这么恶毒的爹,逼死人家亲娘不够,如今还要逼死女儿!还读书人呢,简直禽兽不如!”
“报官!不能放过这家伙,连亲女儿都不放过,谁知道日后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好歹是柳掌柜亲爹,咱们听听柳掌柜咋说吧。”人群中有人说。
“小春,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不是爹推的你啊!”柳锦繁着急地看向柳小春,希望女儿能帮自己解释清楚。
然而待他看清女儿隐藏在人群后的眼神后,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后退半步,重重跌倒在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的亲女儿是真的恨他恨到,想要他去死的地步!
“报官吧,事情都摆在这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娘家弟弟在县衙当差,我这就喊他过来!”
百姓张罗着报官,柳锦繁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却狠心将真相隐藏起来的大女儿。
“报什么官!我看谁敢!”
吴月芳扶着柳老太太从人群里走出来,拦在柳锦繁面前。
“报官抓自己亲爹,柳小春你还是不是人?!别人没看到,我跟娘在楼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刚才明明是你自己往那柱子上撞,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竟要诬陷自个亲爹?!”
“你觉得你爹向你隐瞒了你娘的死,记恨与他,觉得是你爹害死你娘的,可我要告诉你,你娘是自杀的,我可以发毒誓,如果我刚刚说的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吴月芳曾经是翠芳楼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哄男人的手段多了去,对上柳小春自是游刃有余,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柳锦繁摘了个干净。
“你娘嫁进柳家十几年,期间几乎没回过娘家,怎么可能对蒋伟才解的那么清楚,你爹一时看错了人,也是情有可原。可你一个做女儿的,逃婚,诬陷亲爹,甚至还要报官抓他……你爹到底做了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对他?”
“是,在你眼里我是破坏你爹娘感情的罪人,可我跟你爹是真心相爱,你娘不许我进门,还处处为难我,这些我都忍了,但我是一个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就算一辈子没名没分跟着他我也愿意……”
吴月芳抬手抹了把眼泪,为了败坏柳小春的名声,不惜把自己也拉下水。
“这……原来还有隐情,我就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当爹的心再狠也不会杀亲女儿啊。”
“这女的虽然办事不地道,但也没啥错处,试问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何况柳掌柜她娘进门十几载,连个儿子都没能生出来,没被休就不错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女儿比儿子差在哪儿了?要我说,生个儿子整天勾三搭四,招惹有妇之夫,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那还不如生个女儿呢!”
“话说回来,这柳掌柜岂不是贼喊捉贼?”
于是乎,大家纷纷把目光对向柳小春。
“呵——”
柳小春怒极反笑,她推开身旁扶着自己的伙计,一步步走到吴月芳跟前,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吴月芳,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发一遍毒誓吗?说你没有对我娘恶语相向,没有指使她大雪天为你洗衣做饭,更没有鸠占鹊巢,把我娘赶去睡柴房,从而导致她染上风寒,病得下不来床,也不准我去看她一眼……”
柳小春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眼底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眼神也冷得要命。
“说我娘的死跟你们柳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便不得好死,你敢吗?”
吴月芳被柳小春的眼神震慑住,她心中大惊,头皮一阵阵发麻,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柳小春,跟几个月前面对她的刁难,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这哪里还是柳小春,说她是回来复仇的修罗也不为过!
吴月芳被盯得方寸大乱,面对柳小春的质问,半句假话也说不出来。
第72章
因为蒋淑红的死,跟柳家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你不敢,因为你对不起我娘,你们柳家对不起我娘!”柳小春颤抖着声音吼出来。
“柳小春!反了天了你!”
被孙女指着鼻子骂,柳老太太哪里受过这种气,拐杖在地上猛地一敲,厉声道: “你说柳家对不起你娘,那今儿咱们就来掰扯掰扯!你娘作为嫁进门的大儿媳,洗衣做饭不应该?照顾兄妹不应该?非得让全家人都伺候着你们娘两,才算对得起你们?!”
“你记恨我们把你嫁去蒋家,你娘意外落井觉得是被我们害的,可你娘临死前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那时候你在哪儿?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知道蒋伟才不是好人,为什么逃婚后不回家,反而在宁记当上了掌柜?汉子都没你一个女娃厉害,若说背后没人给你出主意,谁信?!”
“娘,我听说小春娘嫁进柳家前,在蒋家村有个相好的,小春长得也不差,该不会也在外边……”一旁镇定下来的吴月芳,故意把话说一半,引人遐想。
“我娘没有!你胡说八道,污人清白!”柳小春气红了眼, “我娘已经死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她,吴月芳,你夜里睡觉就不怕做噩梦吗?!”
有柳老太太给她撑腰,吴月芳胆子大不少,刚才险些被这小丫头片子吓唬了去,这会儿可算找到机会给她泼脏水了。
“我有啥好怕的,你娘是意外落井死的,又不是我推的。倒是你,离开了蒋家,被有钱公子看上后,连亲娘都不要了。”
柳小春到底还是个孩子,柳老太太跟吴月芳一个比一个精,她哪里玩的过这两人,此时面对两人刻意刁难,跟百姓逐渐转变的态度,脸上渐渐失了血色。
“哟,两个年纪加起来快入土的在这欺负一个小姑娘呢?”周洛摇着扇子从人群里走出来,视线在柳老太太二人身上略过,漫不经心道。
“你谁啊,”吴月芳见他穿着一般,只手中一把折扇瞧着贵上一些,以为是对方买来充脸面的,便有些不以为意, “这是我们柳家的事,跟你有啥关系?”
“谁说没关系。”周洛笑眯眯, “我就是你口中的有钱公子啊。”
“东家,你终于回来了,这两人在咱们铺子前闹事,还合伙欺负柳掌柜!”伙计跑过来跟他告状。
周洛颔首: “我在醉仙楼都瞧见了。”
说着扭头看向柳老太太跟吴月芳二人。
“你们是觉得柳掌柜娘亲没了,便死无对证,随便你们怎么空口白牙污蔑,她都得受着,是么?”
柳老太太瞥他一眼: “我们柳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来。”
“这您就见外了,这位嫂子方才还说我跟柳掌柜关系不浅呢,再者柳掌柜是我招进来的,我这个做东家的也要为员工的安全问题负责不是。”
这是真看上小春了?
吴月芳眼珠一转,心想这汉子既然是宁记东家,身世指定差不到哪去,于是话头一转,语气暗含威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位公子若是真看上了小春,就该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这一没婚书二没聘礼,算个什么关系?我们柳家可是不会认的,日后休想上我们柳家门。”
“柳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上门?”
周洛“啪嗒”一声阖上折扇,刚才还笑眯眯的脸上,此刻挂满了不屑跟嘲弄。
不等那二人发作,便继续说道: “真相如何,大家一看便知。”
活落,众人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上边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仔细一瞅,竟然是柳掌柜的卖身契!
“呵!柳家原来一直在撒谎!”
“那柳锦繁不是说因着蒋伟才其心可见,柳家才同意将女儿嫁给他的么?现在又作何解释?”
柳老太太看了眼垂着头,浑浑噩噩的大儿子,暗骂了句不中用,随后一口咬定这卖身契是假的。
反正蒋伟才已经被下了大牢,只要死不承认,谁都拿她没辙。
这厢柳老太太暗自得意。
那边,周洛已然把嘲讽二字写在脸上了,就连百姓也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既然你说是假的,那咱们就找蒋伟才当面对质一下好了。”周洛笑着说。
“蒋伟才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柳老太太皱眉,直觉事情要遭。
果然——
“这婆媳俩出门讹人都不做攻略的吗?周公子可是县令老爷面前的红人,想要见蒋伟才一面,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闻言,柳老太太眼前一黑,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去。
周洛连忙让伙计把人扶住,让人搀扶好后,亲自领着去衙门见蒋伟才,并挑了几个一看就能说会道的婆子跟书生,一同前往。
见状,柳老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当场昏死过去。
两个时辰后,醉仙楼内——
“柳兄,你这招真是高,那老太太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周洛哈哈大笑,一想到那几个婆子跟书生,是怎么编排柳家人的,便觉得心中十分解气。
“这下柳家再掀不起风浪了,柳老三后年科考,估计也会受到影响,真是大快人心!”
————————
哦豁,柳老大要吃牢饭了
第43章
“我看不见得。”柳锦昱道。
柳锦昌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为了自己的钱程,恐怕会将一切名头都推到柳锦繁身上,毕竟柳锦繁因为故意伤人,已经被判了三年牢狱,再多几年又何妨?
第73章
果不其然,才过去短短三日,周洛就从衙门带回消息,柳家大义灭亲,柳老太太亲自把大儿子过去做的丑事一件件抖了出来,而柳锦繁对此供认不讳。
经此一遭,没个七八年他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那老太太心是石头做的不成?合着就柳老三是亲生的,其他人都是捡来的?”周洛唏嘘道。
“这才是柳家人,跟利益相比,亲情根本不值一提。”柳锦昱说。
“小春怎么样了?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唏嘘完,周洛又问起柳小春的伤势来,得到柳锦昱“已无大碍”的回答后, “嘿”一声。
“没想到柳锦繁这么烂的人,竟然能生出小春这样的奇女子来。”周洛看着他,摸了摸下巴, “别说,这小丫头跟了你大半年,行事作风倒是跟你有几分相似了。”
柳锦昱瞥他一眼,没有反驳。
柳小春的确有意无意在模仿他的处事方式,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说了会儿生意上的事,半个时辰后,周洛喊来富贵离开了宁记。
***
十一月底,柳西县迎来了第一场雪。
锦睿茶楼后院,柳锦昱跟宁俊山一人一个手炉,坐在窗前朝外看去。
院子里,两个模样出众的小哥儿,蹲在地上攒雪球玩。
“小宝快看,我捏了个小兔子!”
宁小宝偏头: “呀,真可爱!”
宁睿眯着眼睛笑。
两人玩了会儿,突然凑在一起边嘀咕边朝这边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柳锦昱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后者同样一脸凝重。
“我也觉得。”
尽管两人早有准备,但为了哄夫郎开心,还是老老实实挨了一个大雪球。
“相公好笨,哈哈哈——”看着对方浑身是雪的狼狈样,宁睿开怀大笑。
“好啊,连相公都敢捉弄了。”
柳锦昱故意虎着脸说道,随后跟宁俊山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斗中。
“啊!宁小睿,你砸我干嘛?”吃了好友一雪球的宁小宝愤愤不平。
说好了一起打两个汉子的,他才砸了一下,刚摸到一只袖子,这家伙就反水了!
后者拦在自家相公面前,颠了颠手里的雪球,眼底带笑: “你砸我相公,我就砸你!”
“你!”宁小宝气的直跺脚。
他举起雪球想砸宁睿,但对方被柳锦昱护着,压根砸不到,于是一把扯过宁俊山,四人开始雪球大作战。
玩了大半晌,直到瞧见自家夫郎额上冒出汗来,两人这才一人扯着一个,进了屋。
“好久没玩这么畅快了!”
宁小宝抱着手炉,放松过后,感觉身体浑格外舒坦,就是小腹的位置有些胀胀的,还有些痛,他以为刚才不下心碰到了,便没在意。
“嗯!”宁睿跟着重重点头。
两人各裹着一床被子,等待自家相公把午饭做出来,这边宁睿手边放着一盘山核桃,仓鼠似的吧唧吧唧吃着。
那边,宁小宝脸色都白了。
“小宝,你怎么了?”见他一直捂着肚子,宁睿担忧道, “肚子疼?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我唔——”
宁小宝下腹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睿顿时慌了神,连忙朝外喊了一声: “宁大哥,小宝出事了!”
厨房里,正要拜师跟柳锦昱学做菜的宁俊山,险些把手指切断。
一阵兵荒马乱,事情平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相公,大夫说我有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我没听错吧?”宁小宝摸着肚子,有些不敢置信。
“没听错,咱们有宝宝了。”就连一向情绪内敛的宁俊山,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宁家长辈待宁小宝一向很好,但他跟宁俊山成亲多年,肚子却一点消息没有,再加上宁俊山是长子,日子一长多少有了些怨言。
甚至前些日子,宁母还在背地里劝儿子,实在不行抬门小妾回来,家里老太太没几天活头了,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曾孙孙出生。
这些糟心事,宁小宝没跟宁睿说,就怕好友心里为自己难过。
不过现在好了,他怀了宝宝,家里长辈再也不会为难相公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宁俊山扶着人,心里一阵后怕。
在雪地里玩闹一上午,还好没磕着碰着,不然他要后悔一辈子。
宁小宝摇头,余光瞥见捏着拳头紧张地就连呼吸都放慢了的好友,噗嗤一声笑了。
“宁小睿,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我怕碰到你肚子里的宝宝。”宁睿小声说。
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是瓷器做的啊,碰一下就碎?”
宁睿脸色微红,眼睛黏在对方平坦的腹部移不开。
他跟相公也成亲很久了,什么时候能有个宝宝呢?
想着抬手下意识在自个肚子上摸了摸。
这动作被宁小宝瞧见,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睿哥儿,要不你也让大夫给你把把脉,说不定肚子里也揣上宝宝了呢?”
“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宁睿脸色爆红,即便知道好友在开自己玩笑,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了自个相公一眼。
眼神湿漉漉,跃跃欲试的模样,看的柳锦昱哭笑不得。
“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睿哥儿底子不好,再养两年要孩子也不迟。”他摸摸小夫郎的头,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第74章
宁小宝点头。
睿哥儿成亲后被养胖不少,但这些都是表面,实际上体质还是很弱,的确不适合怀宝宝。
“可惜了,我还想着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呢。”宁俊山难得开了次玩笑。
柳锦昱笑而不语。
娃娃亲想都不要想,他这个父亲很开明,倡导自由恋爱。
当然,若是俩孩子互相喜欢,他也绝不会反对便是。
***
腊月初三,周询轩奉皇帝旨意大面积种植土豆,迎来成熟期。
腊月初六,十几个京都官员,载着救命的粮食,赶往大周各地。
肩负皇命,众人不敢懈怠,日夜兼程,终于在二十日之内,将土豆跟种植技术送进大周百姓手中。
“皇恩浩荡,能当大周的百姓,是我等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得好!你们这些酸秀才总算说句大家能听懂的话了!不过除了皇帝老爷,咱们还要感谢周大人,听说这土豆就是周大人献给皇上的!”
“周大人是谁?”有没听过周大人名头的问。
“周大人你都不知道?户部尚书周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之高的成就,实乃我辈楷模!”说话的人字里行间,带着钦佩跟向往。
“相公,周大哥的二哥真厉害,名气都传到北阳城了。”人群中,宁睿小声跟身旁的人咬耳朵。
再过几日便过年了,他跟相公是来北阳城办年货的,顺便游玩一番。
听说北阳城有座庙十分灵验,他也想去求个签,没想到刚进北阳城,就听见百姓在拍朝廷命官的马屁,拍的还是熟人的哥哥。
柳锦昱点头: “的确十分厉害。”
三元及第,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周询轩当年考中状元,年仅十八,是大周最年轻的状元,如今更是最年轻的户部尚书。
两人又听那群书生吹了会儿,便牵着手朝万神寺溜达而去。
山路陡峭,车马不能通行,想要上山只有步行。
柳锦昱身强体壮,爬个山自然不在话下,但宁睿这小身板就不行了,爬了半刻钟,便累的气喘吁吁,扶着一棵秃树,弯腰喘气。
“累了?过来相公背你上去。”说着弯下腰来。
“不行,背上去许愿会不灵的。”宁睿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小夫郎严肃着脸不要他背,柳锦昱没有办法,只好陪着。
今儿难得是个好天气,路上积雪少,来求佛拜神的不在少数。
一旁,另一对夫夫见他们如此认真,刚攀到他家相公背上的年轻小哥儿,又踢着腿下来了。
走走停停,爬了将近两个时辰,一座庙宇赫然出现在眼前。
“相公,咱们到了!”宁睿抬袖蹭掉额头上的汗水,激动地腿都不抖了。
柳锦昱递上帕子,看着小夫郎有些苍白的脸,心疼的要命。
“你,你们也来求子的?”
休息间,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夫夫追上来,年轻的汉子问道。
“求子?”
宁睿愣了会,反应过来脸色腾地红了。
“你们连万神寺供奉的是哪尊神佛都不知道,就来了?”汉子诧异道。
要不是为了求子,他才不会生生爬上来,还一爬就是两个时辰!
见这对夫夫表情一个比一个茫然,汉子好心科普: “万神寺供的是送子奶奶,来这里拜佛的都是新婚夫妇,或者成亲多年无所出的。”
那为什么叫万神寺?直接叫送子庙不就好了。
宁睿眨眨眼,尽管没说出来,但疑问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送子奶奶不止一位,而是三位,云霄,碧霄,琼霄,俗称三霄仙姑。”汉子解释道。
“我们也拜过送子娘娘跟泰山娘娘,但是肚子依旧没什么动静,前些日子听家里长辈说,有人来万神寺拜了三霄仙姑后,没过两月便被把出双胎脉,于是我跟相公就来了。”
年轻小哥儿性子开朗,见宁睿这么害羞,便多说了几句。
“这位夫郎不用觉得难为情,既然来了不如进去拜拜,送子奶奶虽然主管送子,但也能保人平安。”
宁睿脸颊红红地道了谢。
“走吧,咱们也进去拜一拜,求三霄仙姑赐个漂亮宝宝给咱们。”年轻夫夫离开后,柳锦昱牵着小夫郎的手,笑着说。
“不是说不着急要宝宝吗。”宁睿红着脸,小声道。
“那便求几位仙姑,让宝宝多等两年再来。”
“……就知道瞎说,哪有人跟送子奶奶求这个的。”
“相公今儿便求给你看。”
“……”
见小夫郎如此好骗,柳锦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
柳宝宝:包办婚姻要不得!!
后来,宁小宝家小哥儿出嫁当天,柳宝宝哭成狗。
初恋卒。
宁睿:宝宝,你是小哥儿啊!!
柳宝宝揉揉眼睛:是哦,差点忘了嘿嘿。
柳锦昱:……
第44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从万神寺下来,宁睿累的腿都抬不起来,一路被柳锦昱背回了客栈。
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门外送水的伙计来了两三趟,这已经是第四趟了。
“麻烦小哥了。”柳锦昱道谢。
“您客气了,厨房备着饭菜,我这就给您跟夫人端上来。”伙计弯着腰,态度恭敬。
第75章
饭后,两人出门采办年货。
北阳城比柳西县富饶繁华的多,在穿衣吃食上更是讲究,因着临近年关,街上行人格外多,商贩们也热情似火,为了多赚些银钱过个好年,卯足了劲儿吆喝。
“相公,好逼真的糖人儿!”宁睿晃晃自家相公的袖子,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比咱们县的师傅手艺好多了。”
“想要哪个?”柳锦昱牵紧小夫郎的手,嘴角挂着宠溺的笑。
“小兔子!”
摊上有两只糖兔子,一大一小,柳锦昱把两只糖兔子都买了下来,塞进小夫郎手中。
“大是的相公,小的是我。”宁睿一手一个,笑的眼睛弯弯。
柳锦昱揉揉小夫郎脑袋: “听说北阳城有条很有名的小吃街,咱们去瞧瞧。”
一听有吃的,宁睿眼睛更亮了: “好!”
***
夫夫俩在北阳城一连呆了四日,买了不少稀罕物,直到过年前夕,才赶着马车回了柳树村。
“昱小子,你们不在这几日,老柳家发生大事了!”姚慧娘边帮着整理夫夫两带回来的东西,边朝两人说, “柳老太太小女儿回来了!”
柳锦昱愣了下: “柳珍珠回来了?”
“可不是,昨儿被送回来的,身上还绑着绳子,嘴巴也被堵住了,听孙家下人说,柳珍珠因为孩子流产疯了好些日子,孙老爷仁慈本来没打算把人送回家,但前些日子孙夫人怀了孩子,柳珍珠听见疯的更厉害了,差点把孙夫人推进池塘淹死!”
闻言,柳锦昱动作一顿。
“疯了?”
“是啊,昨天晚上柱子打老柳家门前路过,亲耳听见柳珍珠扯着嗓子嚎叫,嘴里喊着‘还我孩子’啥的,又哭又笑,听着怪渗人的。”姚慧娘说着叹了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丫头也算遭了报应了。”
柳珍珠办的那些腌臜事,村里就没有不知道的,这搁在头十年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哎哟,这都快晌午了,我得回家做饭了,晚了你喜财叔又要骂我见天不着家了。”姚慧娘撇嘴道。
“婶子,这些是给您跟喜财叔带的,您顺道拿回去吧。”宁睿说着,便把一个蒙着红布的箩筐,塞进姚慧娘怀里。
姚慧娘没拒绝,十分豪爽得接受了。
“行,年后来婶子家,婶子给你们炸肉丸吃。”
“好,婶子炸的肉丸我最爱吃了,先预定两碗。”宁睿笑着说。
“就你嘴甜。”
姚慧娘被哄得心花怒放,两步道走的都快飘起来了。
太阳快落山时,柳小春才坐着牛车回到家。
自从柳锦繁入狱后,柳小春比之前沉默许多,如今更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宁记上。
宁睿怕再这样下去,人会憋坏了,于是便劝她多出去走走,交几个朋友回来。
除夕夜,夫夫二人合力做了一桌子菜,柳小春也做了自己最拿手的糕点,还做了宁睿最爱吃的汉堡跟薯条。
吃饱喝足,三人围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后,柳小春便回去睡了。
夫夫两睡不着,抱在一起,在后院赏梅花。
“睿哥儿,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片刻后,柳锦昱从背后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身旁的人。
“这次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呀?”宁睿抱着锦盒,一脸好奇。
他家相公奇怪的很,不仅生辰要送他礼物,逢年过节也要送,有时是精致的发簪,有时是一盒稀罕糕点,上次生辰还送了他一大捧玫瑰花,他当场就懵了。相公跟他解释后才知道,玫瑰花除了观赏,还有别的含义。
相公虽然奇怪,但每次收到礼物,他都十分开心,时间长了甚至有些期待,下次相公会送自己什么呢?
宁睿收回思绪,目光打量着手里的小锦盒,他晃了晃,里边轻飘飘,既不是发簪也不是玩具。
“打开看看。”柳锦昱说。
小锦盒做工精美,顶部还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宁睿小心翼翼打开,看清里边装着的东西后,愣住了。
“银票?”他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相公。
虽然收到银票很开心,但相公为什么要送银票给自己呢?他有钱的呀。
“除了银票还有别的东西,你再看看。”
宁睿把银票拿出来,只见底下还压着两张地契,一张是柳树村后边那座大山,另外一张是北阳城繁华地段其中一间商铺的地契。
“相公,你干嘛花一百两买座荒山啊?”宁睿皱着小脸,心疼的不行。
龙石山这些年野味跟山珍越来越少,去年难民多,附近村子更是合力把龙石山屠了个干净,没个十来年根本缓不过来。
“买来给你建游乐场。”见小夫郎一脸“败家子”的眼神看着自己,柳锦昱不慌不忙解释道, “龙石山现在看来是一座荒山,等几年之后柳西县经济发展起来,就是香饽饽了。”
“一个荒山怎么就成香饽饽了。”宁睿看着手里的地契,嘟囔道。
“寸土寸金,小笨蛋。”柳锦昱抬手在少年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柳西县经济起来后,会有不少商人来咱们这里做买卖,但人多地少,商贩在城内买不到铺子,退而求其次,就会选择周边以及相对富庶的村子,到那时还没被人开拓过的龙石山,自然就成了宝。”
宁睿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家相公。
第76章
柳锦昱叹了口气, “山上有温泉眼,买下不亏。”
宁睿眼睛一亮,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吗。
不过,他怎么不知道龙石山有温泉眼,村里人天天爬龙石山,也没一个人发现,相公该不会骗自己的吧。
想着,便拿探究的目光盯着身旁的人瞧。
柳锦昱哭笑不得: “是真的,前些日子大石在山上发现的。”
后者一听,眼睛立马弯了起来。
“我听说温泉庄子可赚钱了,到时候咱们把庄子建起来,村长会不会被气死呀?一百两银子就卖了,不气死也要被心疼死。”
想到村长当初没少难为自己跟相公,宁睿哼哼两声,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柳锦昱在小夫郎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道: “小记仇精。”
自从他把生意越做越大,接纳不少村里人到铺子里工作后,柳正就没怎么在他面前摆村长架子了。边关战乱粮食紧缺,他更是帮助全村度过了难关,柳正就是再不愿,作为村长见了他,也要忍着不满违心地恭维几句。
柳树村百年都没出一个这么有出息的,柳正虽看好柳家老三,但等着柳锦昌考上举人,回来光耀明媚,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况且柳老三近来风评实在不太好,他作为村正不能把全村人的希望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相公,那这份地契呢?你买了北阳城的铺子,想要做什么?”宁睿拉着他问。
他家相公脑袋聪明,一定又想到什么赚钱的生营生了。
“自然是要扩大生意,你忘了相公可是说过要把生意做到都城去的。”柳锦昱道。
“可是咱们在北阳城已经有一家不小的铺子啊。”宁睿不解。
“是有,但是没有茶楼,睿锦,锦睿缺一不可,既是噱头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是咱们的情报wang……”
宁睿突然想到相公说过,这件事是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也尽量不要提起,怕隔墙有耳,于是连忙捂住嘴巴。
少年眼睛湿漉漉,掩着唇,乖巧无比地看着自己。
柳锦昱瞧的心头一荡,但还是板起了脸,打算给少年一个教训,
“夫郎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才行。”
后者眼睛瞪的大大的,见相公好像真的生气了,拉着人袖子软着声音说道: “相公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当真?”
宁睿重重点头: “打重一点也没关系。”
柳锦昱怎么舍得打他呢,深深看对方一眼,随后凑近耳语了一句。
宁睿听完,一把将人推开,脸颊红的滴血。
什么姿势,惩罚的,相公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松,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羞死人了!
“夫郎这是反悔了?”柳锦昱挑眉, “方才是谁说怎么惩罚都没关系的?”
“我,我以为你要打我。”宁睿眼神飘忽,羞得脖子都红了。
“这也是打,只不过换成另一种方式罢了。”柳锦昱厚着脸皮说。
“……”说不过相公,呜呜呜。
于是乎,犯了错的小夫郎,被某只腹黑狐狸,用各种姿势欺负了个遍,害得他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被来拜年的宁小宝笑话了大半天。
“你都笑一上午了。”宁睿趴在床上,哀怨地看着好友。
“哈哈哈笑死我了。”宁小宝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朝好友腹部瞄了一眼,挤眉弄眼道, “这么激烈,说不定真有了。”
宁睿瞪他一眼,怀了宝宝后他这个好友就彻底放飞自我了,说这种话一点都不害臊的。
不过,他跟相公最近好像是有点没节制。
他一只手悄悄伸进被子里,摸着平坦无比的腹部,表情若有所思。
宝宝是住在这里吗?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是没怀上吧。
注意到好友举动的宁小宝,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饭桌上,柳锦昱跟宁俊山说起北阳城的铺子,并将自己年后的打算说了出来。
年后他要忙科考,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生意扩展上,只能辛苦一下宁俊山这个合伙人了。
“柳西县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即便我不在王掌柜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宁俊山看了眼想要啃第四个鸡爪的宁小宝,后者立马把筷子收了回去。
“再说北阳城离咱们县不远,骑马的话来回还不到半天路程。”
周洛上次来,除了炫耀那匹御赐的汗血宝马,还让人运回来好几匹好马养在县里,不止宁俊山,柳大石跟铺子里几个小领队也都学会了骑马。
柳锦昱点头,两人举杯碰了下,又聊了些其他的。
直到申时,趁着太阳还未下山,夫夫两拎着从库房搜刮来的好东西,意犹未尽回了家。
“太可怕了,小宝怀孕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以前明明不喜欢水红色的。还有鸡爪,他嫌那东西长得丑,还有指甲,吃在嘴里总感觉在吃指甲,可刚才在饭桌上,他竟然一口气啃了三个!”宁睿惊叹道。
“正常,怀孕后人体雌激素,孕激素会偏高,从而影响母体的行为跟性格。”柳锦昱解释。
宁睿眨眨眼,表情懵懵懂懂: “刺激速?刺激什么?是说小宝被宝宝刺激到了吗?”
“……”
“也可以这么说。”
“明白了,相公懂得真多。”后者抱着他胳膊,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第77章
柳锦昱揉揉少年柔软的发顶,心安理得接受了小夫郎的投怀送抱。
第45章
大年初三,回娘家。
这天,夫夫两起了个大早,拎上早就准备好的年礼,赶着马车去了宁家村。
马车一进宁家村,便引来不少人关注,几个没事干的婆子抄着手闲聊。
“宁秀菊真是找了个好孙婿,这些日子没少给家里送东西,这不又拉了一车年礼来,用的还是马车呢,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马车了。”
“可不是,我记得睿哥儿当初不愿意嫁,被宁秀菊关了起来,第二天是被绑上花轿的。”
“我也记得,现在睿哥儿日子越过越好,身上衣裳一瞅就不是便宜货,人也珠圆玉润的,他有今天可得好好感谢宁老太太才是。”
“听说睿哥儿相公跟家里断亲了,挣下的家产全都攥在小两口手里,宁老太太如果把孙子跟孙婿拿捏住,宁家也离发达不远了。”
说话的婆子盘算着日后要跟宁秀菊拉近关系,自家也能跟着沾沾光,睿哥儿相公那营生做的那么大,家里汉子当不上管事,做个伙计喝口肉汤也是好的。
夫夫二人还不知道,只是出门走个亲戚就被人惦记上了。
片刻后,马车停在宁家大门前,宁睿刚跳下马车,便瞧见他娘端着一个大木盆,步履蹒跚地向这边走。
“娘,大冷天的你怎么去河边洗衣服?”宁睿赶紧跑过去,把木盆抢到自己怀里抱着。
“奶奶是不是又刁难你了?”他看着宁春娘冻得通红的手指,心里抽疼。
“没有,是我自己要去的,你爹昨儿上山打柴不小心崴了脚,我担心柴火不够烧,这才去河里洗的衣裳。”
宁春娘上下打量着儿子,见他比上次见到胖了一些,脸上笑意更深了。
“睿哥儿这孩子打小就闹腾,但是实打实的心眼好,要是不小心惹你生气了,教训几句就行……动手也行,只是下手别太重了,夫夫两过日子,要和和睦睦才好。”宁春娘斟酌着说。
柳锦昱比人精还厉害几分,哪里听不出来丈母娘话里的意思。
“娘放心,睿哥儿是我夫郎,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动手?”
“娘,相公待我特别好,家里银子随便花,还托人买了只猫宠给我,只不过要年后才能送来。”宁睿笑眯眯道。
宁春娘听得一愣: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那猫宠多贵啊,也敢买?”
猫宠她知道,可以说大周百姓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老皇帝的女儿罗宁公主,非常喜欢猫,都城百姓为了紧跟时尚,家里有条件的也都养上一只,一些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还凑一起,举办了一个“猫宠选美大赛”,参赛者不拘性别年龄跟身份,得魁后不仅能领到丰富的奖励,还能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
只不过这活动办了没两年便被罗宁公主制止了,因着不少落榜书生,生了走快捷方式,妄图利用猫宠夺魁,从而一步登天的想法,失了读书人的初心跟傲骨。
更有那分明不喜爱猫的,为了前程来参赛,猫儿没得魁便将之残忍杀害。
那段时间,秦安街巷深处,几乎每日都能看到猫儿被虐待致死的瘦小躯体。
活动被制止后,罗宁公主也下令,大周百姓凡是有虐待动物者,赏二十大板外加牢狱半月,且举报者一经核实,赏银五两。
赏钱虽然少,但有的是缺银子的。
一时间,秦安街上隔三差五就有被抓起来,当街脱了裤子打板子的。
恶人被惩,真心喜爱猫的百姓直呼痛快,纷纷称赞罗宁公主有勇有谋,心地善良。
百姓对罗宁公主的崇拜,导致事情平息半年后,猫宠的价格也没有下降多少。
当然,也有数量本就不多的原因。
宁春娘想到弟妹姜素兰前些日子提过一嘴,想要买只猫来养,只是说说便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因为实在太贵了,一只就要好几两银子。
且猫宠金贵,吃食上大有讲究,每年加一起光是口粮就要花费四五两,这么金贵的东西,寻常百姓哪里养得起。
“娘,猫宠是我要买的,我平日里忙着读书跟生意上的事,怕睿哥儿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柳锦昱替夫郎解围。
“当真?”
宁睿连忙点头。
宁春娘看了眼哥儿婿,眼眶有些发红。
她家睿哥儿终于有人疼了。
“吱呦——”
大门被推开,姜素兰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哟,睿哥儿跟侄婿来啦,快进来,大冷天的冻坏了咋办。”姜素兰表情谄媚。
她这侄婿有钱的很,上次是她眼拙以为对方打肿脸充胖子,后来才知道人家做的营生多红火,那日赚斗金的睿锦物柳跟锦睿茶楼,可都是侄婿的!
想着扭头瞄了眼鼓鼓囊囊的马车。
不知道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趁着婆婆串门没回来,她得找机会藏起来几样,省的都进了那两老东西的嘴里!
马车比之前的牛车大了一圈,进不去宁家大门,姜素兰心道机会这不就来了,于是便叫上宁大河一样样往家里搬。
宁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见状眼睛都羡慕红了。
那糕点比柳西县的精致,框里不仅有猪肉羊肉,还有半扇牛肉,布匹上印着的官印,表明了这些东西都是打北阳城来的!宁家孙婿可真有本事。
第78章
姜素兰看着摆在眼前的几十斤大肉,眼睛都看直了。
“你们坐着,我把东西拿厨房去。”说完抱着一筐肉,乐颠颠进了厨房。
这边,宁大河听了媳妇的话,正绞尽脑汁的想要跟侄婿攀关系,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子,硬是跟柳锦昱聊起科考一事。
柳锦昱耐着性子应付了会儿,便把话头转开了。
“爹,地里庄稼还好吧?”他问宁大海。
宁大海跟宁春娘一样,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柳锦昱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问就坐在一旁发呆,从不主动递话头。
柳锦昱没嫌弃自己老实憨厚的岳父,两人一问一答,说了不少话,直到宁秀菊回来,差点把家掀了个底朝天——原因竟然是宁春娘洗完衣裳忘了晒。
“懒货,一大早就不见人影,饭也不做,是想饿死我们两个老的好当家吗?”
人还没进门,宁秀菊的大嗓门已经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老大媳妇我告诉你,别以为睿哥儿嫁了个有钱汉子,就觉得自己腰板挺起来了,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小哥儿,有能耐你生个儿子,县里那么多有钱老爷,勾搭上一个回来,我宁秀菊二话不说,就是天天给你们娘俩洗衣做饭,我也愿意!”
懂得看脸色的姜素兰知道,婆婆火气这么大,八成是在外边受了气,拿家里人撒气呢,这种时候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低头听着就完了,千万不要还嘴,不然婆婆会骂得更厉害。
可宁春娘性子实诚,听婆婆这么说,便小声替自己辩解了句。
“娘,我做完了早饭才出去洗衣裳的。”
得,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宁秀菊脸色顿时就不对了。
“还敢顶嘴?!嫁进宁家这么多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好吃好喝养供着你,我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朝我摇尾巴呢!”
想到村里人说她一大家子,以后要靠一个嫁出去的哥儿过活,宁秀菊气红了眼。
“别以为睿哥儿嫁给姓柳的以后就享福了,你那个哥儿跟你一样,是个生不出来的,姓柳的那么大家业,没个一儿半女,睿哥儿迟早要被休回家!”
宁秀菊骂的爽快,没注意到门外的马车跟堆在院子里的东西,等她瞧见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充满恶意的表情来不及收,扭曲至极。
“我的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柳锦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语气听不出起伏。
宁秀菊本来还有些心虚,扭头看到孙婿冰冷的表情后,心里火气一阵翻滚,压都压不下去。
“对待长辈就是这个态度?”宁秀菊瞥他一眼, “没教养的东西。”
“有的长辈的确值得尊敬,有的则反之。”柳锦昱看着她,语气轻飘飘。
“好啊,这是在骂我为老不尊呢!”宁秀菊一脚踢翻脚边的木盆,她骂不过柳锦昱这个读书人,便指着宁春娘鼻子骂, “你是怎么当娘的,哥儿婿都骑到婆婆头上来了,还跟个木头似的杵着,想把我气死不成?!”
“奶奶,您这是干嘛,哥跟哥夫是来拜年的。”宁泽远刚跑进门,就见院子里站了一圈人,它奶奶站在正中间,骂完这个骂那个,引来不少看热闹的。
他就落后一步,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宁泽远关上大门,表情懊恼。
“呵,拜年就算了,我可担不起,要是每年都来这么一次,你奶奶我怕是没几年活头了。”最疼爱的孙子来了,宁秀菊底气更足了。
“怎么会,奶奶还年轻着呢,将来孙子考上秀才,还要孝敬奶奶呢。”宁泽远揽着它奶奶肩膀,哄到。
“还是我大孙子会说话,奶奶没白疼你。”宁秀菊拉着孙子的手, “那两个老婆子没为难你吧?你等下次,她们要是再敢说我宝贝孙子,我非把她们嘴撕烂不可!”
“没为难我,奶奶您也累了吧,孙子扶你进去休息。”宁泽远手背在身后,给宁睿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去正堂等自己。
“娘,你没事吧?”宁睿没听,而是跑到他娘跟前,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衣裳都脏了,娘再去洗洗。”不敢在儿子面前掉眼泪,宁春娘赶紧抹了把眼睛,端起木盆就要往门外走。
“娘,就在家洗,我给你烧水。”宁睿拉着人,说什么也不许她去河边。
宁春娘有些为难,家里柴不多,烧完了婆婆肯定舍不得小叔子上山捡柴,但自个相公腿脚不好,上山捡柴太不安全。
柳锦昱: “睿哥儿,你给娘烧水,待会我跟泽远去山上捡点柴回来。”
“好,相公注意安全。”宁睿看着他娘,这下能用热水吧?
“你啊。”宁春娘摇头失笑。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也是真善良,别人对他好一点,他能记一辈子。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只希望睿哥儿不要像她一样,浑浑噩噩一辈子。
想到还在床上躺着的宁大海,宁春娘暗暗叹了口气,相公这一病,以后日子恐怕更难挨了。
半刻钟后,柳锦昱跟着得空的宁泽远,一起去后山捡柴。
“哥夫,我替奶奶跟你和大哥说声对不起,奶奶年纪大了,说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对大伯大娘还是很好的,今年过年还特意弹了两床新的棉被给大伯家呢。哥夫,你别看大伯娘性子软,我之前还听到她跟奶奶顶嘴来着,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第79章
柳锦昱看着跟前,一身蓄着新棉厚袄的宁泽远,眼神逐渐疏离。
“哥夫,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还在生奶奶的气?你别怪奶奶,她人其实挺好的,以前哥还在的时候,家里经常吃不上肉,逢年过节吃一次,奶奶总会把肉留给我跟哥,但哥不爱吃肉,每次都把肉留给我,所以我小时候特别胖,还被一起玩的小伙伴嘲笑是……”
宁泽远回头,看到柳锦昱的表情后,心没由来的慌了一瞬,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你哥不爱吃肉,可是他亲口对你说的?”柳锦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
“你口口声声说宁秀菊待你大伯一家好,是个好人,却从没有睁开眼好好看过他们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寒冬腊月洗衣做饭,换不来你们宁家一句好话,只稍微晚了一步,便被克扣饭菜,指着鼻子骂。你可知道睿哥儿饿的最厉害的时候,就连树皮都吃过?可知道你不爱吃,随便扔到地上的食物,是睿哥儿求都求不来的?”
柳锦昱闭了闭眼。
他一直以为宁泽远是因为年纪小,才对这些视而不见,他对睿哥儿这么关心,应该是个好孩子才是,但他没想到,宁泽远说的每一句话,竟然都在维护宁秀菊。
如果他有心,怎么会看不到睿哥儿一家过得好还是不好?
他没心,他心安理得享受着别人的付出,不知感恩就罢了,如今还反过来说别人的不是,这样的人,跟柳锦昌有何区别?
“我,我不知道……”一连串的责问,让宁泽远慌了神,他无助的看着柳锦昱,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柳锦昱毫不客气地揭穿他, “因为你知道,一旦把事情说开,你就不能再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好意,只要一直假装不知情,就可以当做事情不存在,继续做宁家被众人捧在手里的大少爷。”
“不是这样的!不是!”宁泽远被说心中最阴暗的想法,一时无法接受,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是奶奶说大哥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喝糙米粥,奶奶说我是家里唯一的小汉子,宁家将来都要靠我,大哥少吃几顿没关系,反正将来也是要嫁人的……”
“呵。”柳锦昱冷笑, “这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这些都是奶奶说的,不是我!”宁泽远慌张摇头。
奶奶疼他爱他,他只是不想奶奶伤心,也不想跟大哥一家生份,这才装作毫不知情,他想要家和万事兴,不想失去任何一方,他何错之有?
柳锦昱不再多言,拎着一捆柴下了山。
***
宁睿帮宁春娘洗干净衣裳后,便进厨房帮着准备午饭,母子两亲亲热热挨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这是怎么弄的?”他突然掀起宁春娘的袖口,看到一条长至手肘的伤痕后,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奶奶打你了?”
宁春娘连忙把袖子放下来,视线躲闪: “不是你奶奶,是娘自己不小心滑倒摔的。”
能摔到手臂内侧?宁睿一个字都不信。
“娘,分家吧。”
宁春娘愣了: “你,你说什么?”
“分家,我去跟爹说,以后我养你跟爹。”宁睿看着他娘,满腹心疼。
“胡说什么,以后可不准再说这话了,你爹听到非得打你一顿不可。”宁春娘朝外看了眼,小声道。
“不分家奶奶以后再打你怎么办?只有分家你跟爹才能有好日子过。”宁睿拉着他娘的手,眼眶通红。
宁春娘性子软,几乎从不跟人脸红,说话声音也总是小小的,宁秀菊一直以为这个儿媳妇只有被欺负的份,但她不知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宁春娘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软乎。
只是她有自己的顾虑,以前不敢反抗是怕婆婆把火气撒在睿哥儿身上,现在不敢是不想让睿哥儿为难,毕竟哪有嫁出去的哥儿补贴娘家的道理?说出去要被戳脊梁骨的。
“娘不用你养,哥儿婿赚钱不容易,年前你们低价卖给大家粮食,应该赔了不少吧,你以后也要省着点花才是。”宁春娘不由担忧道。
“相公那么聪明,怎么会做赔本买卖?”宁睿一脸诧异。
他娘这是听谁说的,相公都要把生意做去北阳城了,分明是赚了怎么会赔呢。
“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相公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分家这个主意就是相公率先提出来的。而且这段时间我也在努力赚钱,县里那家锦睿茶楼就是我跟小宝一起投资开起来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跟几两碎银, “你瞧,我现在随便出趟门,身上最少也要带十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家里的银子也都是我在保管,相公若是需要,还要提前跟我打申请呢。”
少年仰着小脸,满脸自豪。
宁春宁却被儿子的大手笔,惊得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当真?”
宁睿点头: “相公说夫郎娶进门,就是用来疼的,不仅财产要上交,就连洗衣做饭都不让我沾手,后来我嫌弃他做饭实在不怎么样,衣服也洗不干净,废了好大劲才把活揽过来呢,不过相公也会经常帮我就是了。”
“这……”
宁春娘大为震撼,她知道哥儿婿待自己儿子好,但不知道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这哪里是娶夫郎,这是娶了个活祖宗回家啊!
第80章
第46章
柳锦昱跟宁泽远一前一后回来,宁睿见小弟脸色不好,便用眼神询问自家相公,发生了什么。
“聊了些科举上的事,大概有些紧张吧。”柳锦昱随口胡诌道。
宁睿没怀疑,扭头帮他娘把饭菜端上了桌。
饭桌上,宁秀菊直接当他二人不存在,对魂不守舍的宁泽远嘘寒问暖,碗里的菜都快放不下了,也没停下夹菜的手。
“奶奶我够了,吃不了浪费。”宁泽远声音沙哑,视线不敢往他哥那边看。
“泽远啊,奶奶看你脸色不好,是病了吗?”看着孙子略显苍白的脸,宁秀菊担心道。
“没事,我在想夫子留的课业。”
闻言,宁秀菊脸上有了笑意: “我家泽远是个有出息的,今年一定能考上秀才,给奶奶争光。”
大孙子就连吃饭都惦记着念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饭后,夫夫两没有多留,临走前宁睿让他娘好好想想分家的事,怕奶奶刁难,又留了几两银子,他不敢多给,给多了他娘怕丢了夜里肯定睡不好觉,而且万一被奶奶跟小叔他们发现,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柳锦昱把宁睿扶上马车后,便被宁泽远叫住了。
“哥夫,我有话跟你说。”
柳锦昱侧身看他。
宁睿听到动静,也掀开帘子,一脸懵的看着两人。
对上宁睿的视线,宁泽远脸色有些不自然,片刻后才开口道: “好好对我哥,大伯跟大伯娘我会照顾好的。”
柳锦昱点头。
“瞎担心,相公对我好着呢。”宁睿仰头看着小弟,笑着冲人摆摆手。
回去的路上,宁睿开始担心起他娘,奶奶生了那么大的气,自己走后,娘不会又挨打吧?
“别担心,有宁泽远在娘不会有事的。”看着小夫郎垮下来的小脸,柳锦昱安抚道。
宁睿点头,希望他娘能尽快想清楚,只要分了家,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
初六,县里的生意重新开张,柳小春也回到宁记继续做她的女掌柜。
正月十四,周洛带着秦安特有的吃食回到柳西县,期间还带来了二月份朝廷要征人修运河的噩耗。
“边关战事还没停,怎么又急着修运河?”柳锦昱问。
寒冬腊月,这时候修运河,不只是劳民伤财那么简单,百姓刚能吃饱肚子,上头就要征人去修运河,一旦事情处理不好,怕是会引发暴乱。
“还不是文丞相那个老东西提出来的馊主意,他请道士给文贵妃做了场法事,说文贵妃至今没怀上龙子,就是因为功德还差一道,修运河是利民利国的好事,只要运河修起来,文贵妃肯定能怀上龙子。”
“修个运河就能让人怀上孩子?简直无稽之谈,我看文丞相就是想借此大捞一笔!”周洛愤怒道。
老皇帝及其宠爱文贵妃,为了文贵妃两年前无故废黜太子,更是不顾文武百官阻拦,降下旨意,只要文贵妃怀上龙种,便立为太子。
若不是当今皇后是先皇早就定下的,除非有大过否则不可废,依照老皇帝的昏庸程度,怕是早就把皇后打入冷宫,封文贵妃为后了。
“修运河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天下百姓又要受苦了。”周洛叹了口气。
“此事关系重大,真心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大臣必定不会同意,只要把监工的权利抢过来,文丞相就是想贪,也贪不了多少。”柳锦昱道。
周洛点头。
但老皇帝色令智昏,文贵妃一句话恨不得把江山都送到她手里,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谁这么厉害能把监工之权抢到手?
半月后,周洛收到都城传来的消息,监工一事落到了户部尚书头上。
周洛:二哥,干得漂亮!
***
运河从北阳城途径八座城池,一路修到秦安,柳西县正在其中。
“衙门贴榜了,今年劳役有钱拿,一家十两银子呢!”
“啥?有十两银子拿?皇上可真是仁君,往年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呢。”
“要不是家里就我一个汉子,给钱我也不去,这寒冬腊月的,能把人冻个半死。”
“说的也是,还好我家相公过了劳役年龄,命比银钱重要,那十两银子不要也罢。”
“这年头赚钱可不容易,两个月就能赚十两,说什么也得试试!”
百姓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
宁家村,宁秀菊叫来两个儿子,也正要说此事。
小儿子她舍不得,于是便看着沉默寡言的大儿子,让大儿子代表家里去服劳役。
大儿子一家一向好拿捏,宁秀菊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想到在家里最没有发言权的宁春娘却出口反驳了她。
“娘,相公上次崴了脚还没好全,这一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宁春娘捏着手,头垂很的低。
“宁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宁秀菊瞪她一眼,继而看向大儿子, “老大,你那脚是金子做得不成,在炕上歇了一个来月,还没好?”
她这个大儿子从小就孝顺,赚了银钱全部上交,绝不藏私,让他干啥也没有二话,就是性子不讨喜,比起不会说话的老大,她更喜欢能说会道,还给自己生了个大孙子的老二。
“前年劳役是你去的,今年娘还让你去,娘知道你委屈,但你弟昨儿不小心染了风寒,现在躺在炕上爬都爬不起来,你个当大哥的,忍心看亲弟弟去送死?这次劳役有银钱拿,等你回来,娘许你们小两口留一两,你觉得成不?”
第81章
打一棍子给一颗枣,这是宁秀菊惯用的招数。
愚孝如宁大海,听后果断点了头: “娘,我去,银子我拿着也没啥用,就不留了。”
宁秀菊满意的看着大儿子,拉着手又是一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教导,直把宁大海说的内疚不已。
作为大哥,孝敬父母,照顾幼弟是应当的,他刚才竟然因为腿伤没好,生了退缩的念头,实在不该!
看着婆婆一副胜利姿态的嘴脸,宁春娘红了眼眶。
婆婆这是睁着眼说瞎话,相公是在家养了一个月脚伤不假,但劈柴烧火,洗衣做饭,样样不落,三更半夜还在编竹筐,就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填补家中空缺。
而小叔一家,好吃懒做,自打相公把家中活计都揽下来的后,更是连炕都懒得下,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什么染了风寒,小叔压根就没生病,她今早还看到夫妻俩躲厨房偷吃了一整只烤兔子!
宁春娘突然想起儿子提过的分家的主意,一旦起了念头,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到屋内,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把话说出了口。
“分家?想都别想!爹娘还没死呢,就敢提分家,是嫌咱家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这话触了宁大海逆鳞,当下冷了脸,平日里沉默少言的汉子,第一次板着脸教训起发妻来。
“那你觉得不分家,咱就能有好日子过了?”宁春娘看着丈夫,第一次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 “我嫁进你们宁家十几年,爹娘不论让我做啥,我都毫无怨言,就连小叔跟弟媳也能随便指使我干着干那,这些都没什么,只要睿哥儿过的好就罢了,可你看看睿哥儿小时候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小哥儿,年年捡泽远不穿的衣裳穿就算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还记得睿哥儿五岁那年,捡了泽远扔掉的菜饼子来吃,刚咬了一口就被娘一巴掌扇到嘴里不停冒血水。睿哥儿才五岁,他做错了什么娘要这么狠心对他?就因为他不是小汉子?
睿哥儿只比泽远大两岁,可看起来却比泽远小了七八岁,我这个当娘的每回抱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儿子,心里就抽疼。你呢?你是睿哥儿亲爹,你这个当爹的知不知道当年自己的亲生骨肉,差点被娘扔进大山活活冻死?!”
想到小小一团,被冻得脸色青紫,只晚一会儿便没命的睿哥儿,宁春娘便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娘是不太喜欢睿哥儿,但也不至于就要把孩子扔了。”宁大海想都没想,便出口反驳。
“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说?是婆婆不准我把事情告诉你,不然她就不给睿哥儿请大夫,我至今还记得娘当初的话, ‘不过一个小哥儿,没了就没了’。到底多狠的心,才能说出着这样的话?”
是啊,婆婆根本没把她跟睿哥儿当人看,她竟然懦弱了这么多年,几次三番将睿哥儿推到危险的边缘。如今竟还在犹豫不决,甚至对婆婆抱有一丝期待。
宁春娘犹如当头棒喝,心中某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宁大海看着表情不停变化,从充满恨意到懊恼悔悟,最后回归平静的发妻,顿感诧异。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宁春娘吗?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住在村尾的宁婆子,当年就是她告诉我睿哥儿被娘扔到了后山。”宁春娘目光直视着面前的汉子,心里从未有过的通畅。
面对态度如此坚决的发妻,宁大海选择沉默。
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娘对自己跟小弟的区别,可他是长子,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父母在不分家,他身为长子,向长辈提出分家便是不孝,到时候村里人会怎么看自己?
宁春娘看着垂着脑袋,坐在门坎上不吭声的汉子,心里又气又心疼。
自个相公就是个老好人,觉得自己是长子,便一厢情愿把家里重担都担在肩上,事事孝为先,赚的银钱一文不留,全孝敬给了婆婆。小叔一家隔三差五能吃顿大肉,自家却连一顿糙米饭都要省着吃。
明明出力最多的是大房,在家享受的却是二房,甚至连劳役婆婆都找借口要大房代替。
这哪里是孝顺,分明就是愚孝!
宁春娘没法子,丈夫愚孝多年,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果不其然,日子一到,宁大海便在衙役带领下,跟随大部队,出发去柳西县北挖河道,修运河。
***
为了避免水灾对庄稼的影响,北方每到冬季,百姓都会服徭役,挖河床,疏通水道。寒冬腊月,河道结冰,河床冻得结结实实,挖河道本就不易,再加上还要修建运河,百姓的辛苦可想而知。
周询轩作为负责此事的钦差大人,怕百姓冻坏身子,吩咐各地官员每日免费为百姓准备热汤跟饭食。
出发点是好的,但却总有阳奉阴违之人,免费的热汤跟饭菜不仅要花银钱买,就连朝廷发的抗寒皮靴也被昧下了。
一双猪皮靴子就要五两银子,还不允许从家带,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醉仙楼,周洛听百姓说起此事,当场翻了脸。
“小小衙役就敢跟朝廷作对,昧着良心赚百姓银钱,这是不把大周律法放在眼里!”
“不行,我得去趟衙门!”周洛拍了下柳锦昱肩膀, “多谢,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撸起袖子,怒气冲冲走了。
第82章
“相公,爹不会有事吧?他脚伤还没好利索呢!”
宁睿不由得担心起被宁秀菊赶去修运河的宁大海。
他昨天才知道这件事,奶奶让爹替小叔服劳役,并且得来的银钱只留一两给爹娘,简直太过分了!
“别担心,我已经找人给爹送了皮靴跟每天的饭食。”柳锦昱温声安抚自家小夫郎。
后者一点没被安抚到,他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柳锦昱见小夫郎依旧没有放下心来,于是便带着人,去河道边亲眼瞧瞧。
等见过了穿着兔皮制成靴子的宁大海,宁睿这才放下心来。
此次劳役不能用银子免除,但可以出钱请人代自己服役,只不过像宁大海这种,已经登记在册的,便没有办法了,宁睿只能托认识的衙役,帮忙照顾着一些。
“宋大哥,我爹腿脚不好,就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了。”
“这么客气干啥,要不是柳东家我们一家怕是早就饿死了。”姓宋的衙役拍着胸膛保证道, “柳东家的岳父就是我岳父,保证把人看好咯!”
“瞎说啥,你还想跟柳东家抢夫郎不成!”他身边一个衙役笑骂道。
“你看我这嘴,一着急就容易说错话。”衙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多谢宋大哥了。”
***
“这下放心了?”回去的路上,柳锦昱笑着问。
宁睿点头,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谁料夜里河道这边便出了事……
第47章
宁大海腿脚不好,本来是不需要参加夜里挖河道工作的,但今晚上宋立志吃错肚子,上个茅厕的功夫,宁大海就被别的衙役叫去了。
他寻思干了这么久,也没出啥事,便没怎么在意,去厨房摸了个玉米饼子,边啃便慢悠悠晃了过去。
可谁知道,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河床被挖塌了!
“河床要塌了,大家快跑!”
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喊,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推搡着朝岸上跑。
宁大海动作慢,落在后边不知被谁踩了一脚,不等他做出反应,整个人便被岸上翻滚下来的大石压了个正着。
“来人啊,有人被石头压住了,快来救人!”
刚走到河道边的宋立志听见后,心里咯噔一声,回过神饼子也不吃了,连忙跑过去帮忙。
半刻钟后,宁大海盯着自己血淋淋的左腿,脸色灰败。
“大夫,您快给看看,不管用什么药,可一定要治好啊!”
宋立志心慌的不行。庄稼汉子,腿比命重要,这要是治不好,后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了!
老大夫没回话。
宁大海的左腿被砸的看不出模样,即便不是大夫也能看出来这条腿多半保不住了。
天寒地冻,来上工的都是十里八乡的庄稼汉子,知道什么才是庄稼人最看中的,没了腿跟个废人有啥区别?
气氛压抑,大家看着宁大海的腿,充满了同情跟庆幸。
“这是药方,只要调理的好,还是有机会治好的。”老大夫处理完伤势,看着没了生气的宁大海,心中不忍, “看开点,银子没了可以再赚,机会错过这条腿可就真的废了。”
天色太黑,宋立志怕路上不安全,于是决定第二天早上送宁大海回家。
宁睿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夫夫二人套上马车便马不停蹄赶去了宁家村。
而此时的宁家,面对没了利用价值的宁大海一家,宁秀菊几人终于露出了恶毒的嘴脸。
“不就砸断一条腿,看病拿药竟要十几两银子?咱村老宁头前些日子摔的人差点没了,这会不还好好的,人家可是一文钱都没花!”宁秀菊攥着银子,眼神不善地看着赖在炕上的大儿子“左腿断了不是还有右腿么,别想一直赖在炕上,明儿腿好些了就赶紧去县里上工,懒了几个月骨头怕是都呆软了!”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老宁头是装的根本没摔着,相公的腿是结结实实被砸坏了啊。”
宁春娘心中焦急不已,相公还等着抓药救命呢,可婆婆攥着银子,凭她怎么说都不松口,就连官府给的十两体恤金也被拿了去,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相公变成残废啊!
“娘,大哥这腿怕是留不住了,这钱拿出来也是打水漂,不如割几斤肉给大哥补补,村里断了两条腿的都能活下来,大哥也一定行。”宁大河掀开被子瞥了眼,扭头说。
“宁大河你还是不是人,相公是为了替你服劳役才被砸成这样!”宁春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为了几两银子,不顾亲大哥死活,你好狠毒的心啊!”
闻言,宁大河脸色有些不好看,辩解道: “那天我病得起不来,清醒后就找娘,想让娘出钱找人替我服劳役,谁想大哥已经去了。大哥脚还没好,我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去的。”
“挺大个人,石头掉下来不知道跑?怎么人家都没受伤,偏偏就他被砸断了腿?别不是心里对娘不满,故意不跑趁机想把朝廷发的体恤金抢到手吧。”
姜素兰补了一刀,对银子敏感的宁秀菊果然变了脸色。
“先前说好的给你们小两口留一两银子,多了没有。”说着扔下一两银子,便不打算管了。
宁大河夫妻两紧随其后,姜素兰临走前还把宋立志路上买的几个猪蹄顺了出去。
第83章
宁春娘捏着一两银子,看着不省人事的相公,没了主意。
她手里有三两银子,但光是看病换药就要五两,再加上抓药跟后期治疗,四两银子哪里够!
“呜呜呜……”她捂着脸哭起来。
“娘!”
院子里传来儿子的声音,宁春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朝窗外看去,便看到宁睿步履匆匆向这边跑来。
“娘,爹怎么样了?”宁睿着急道。
听宋大哥派来的人说,爹伤很的严重,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岂止是严重,身上盖着的被子都被血水染红了!
看到儿子,宁春娘冷静了些,擦擦眼泪说道: “睿哥儿,你身上带钱没,先借娘十两,你奶不给银子请大夫看病,娘实在没办法了。”
“奶奶实在太过分了!”宁睿气红了眼,连忙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 “银子的事您别担心,爹病的这么重,不能随意搬动,我这就去县里请大夫过来!”
柳锦昱按住他: “我骑马去,你在这陪着。”
宁睿点头。
柳锦昱走后,他眼眶红红的帮他爹换了床被子,又简单清理了下身上的血污。
半刻钟后,宁大海被疼醒了,他看着身边红着眼睛的妻儿,也湿了眼眶。
“爹,分家吧,以后我照顾你跟娘。”宁睿哽咽道。
宁大海没急着反驳,他娘跟小弟刚才说的话他全听见了,自己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家人的无情抛弃,如今他彻底死了心,但愚孝多年,一时之间提不起勇气跟养育了自己三十来年的亲爹亲娘撕破脸面。
直到柳锦昱把大夫请来,大夫说若是再耽搁下去别说腿,就是命也留不住了。
“哪儿就这么贵了,我看你八成是个庸医,这点腿伤都治不好,还咒我儿性命不保,再瞎说我就去县里找县令老爷评评理,让你们医馆都开不下去!”宁秀菊听见一副药就要几百文,有些不乐意。
柳锦昱请回来的是县里有名的老大夫,轻易不出诊,要不是看在柳锦昱过去帮过他孙子的情面上,才不会大老远跑来给人诊治。
此时听到有人当面质疑他医术,还威胁他要让他医馆开不下去,老大夫气到手抖,指着宁秀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神医,就是来讹钱的,大海你可不能信了这老东西的鬼话,你那腿伤娘给你找村里马婆子要个符灰敷敷,一准能好!”宁秀菊对着大儿子劝着。
宁睿听后脸色大变。
马婆子是村里的神婆,村里没钱给孩子治病的便会抱着孩子去她那讨个符水喝,孩子若是活下来她便说自己神力高,活不下来便说孩子被神仙娘娘瞧上,要留在身边当个小神童。
这么多年被她治死的小孩儿没有十个,也有五六个,有的甚至只是感染了风寒,就被她一句话断了活路。
那就是个活阎王,如今奶奶竟然撺掇他爹找马婆子医治,是真的不把他爹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奶奶,爹看病的钱我出,不用你。”他皱眉道。
他心里有气,态度便有些不好,宁秀菊听着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于是瞪了大儿子跟儿媳妇一眼,出声教训起来。
“你们教出来的好哥儿,嫁了人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活脱脱白眼狼一个。”
宁秀菊还在骂,白眼狼,赔钱货,这些词她以前骂过无数遍,宁大海也听过无数遍,以前他没觉得不对,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可现在他觉得格外刺耳,一句句就像砸在他心上一样,让他透不过气来。
“够了!”
宁大海的反抗让宁秀菊愣住了,回过神来刚要破口大骂,就听向来孝顺的大儿子说道: “娘,分家吧。”
“大哥,你疯了不成!爹娘在不分家,你这是不孝!”宁大河谴责到。
“我就是太孝顺了,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宁大海看着活了三十来年,连自家田地在哪儿都不知道的二弟,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个笑话,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宠着长大的亲弟弟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孝子;孝顺了几十年的亲娘背地里苛待他妻儿,现在更是为了银钱连他性命都不顾。
他做牛做马大半辈子换来的家人,竟连陌生人都不如!
“分家吧。”他再次说道。
“你个不孝子我还没死呢!”宁秀菊回过神来,盯着大儿子的眼里直冒火星子。
大儿子闹分家,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因为她知道小儿子被自个宠坏了,是个靠不住的,一旦分了家,这里里外外的活计就都落在他们老两口身上了,她一个常年享受惯了的,让她下地干活跟要她命没两样。
宁大海不说话,但脸上表情格外坚定。
其实他也是个倔脾气,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宁睿的性子就是随了他。
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宁秀菊哪里不知道大儿子的性子,怕大儿子真跟自己离了心,便又转换态度,打起亲情牌来。
“娘不是这意思,你这腿伤娘肯定给你治,可你也知道小远过些日子要交束修,八月份还要进城赶考,家里银钱不多,娘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啊。”说着抹了两滴眼泪。
往常她一哭,大儿子就没了辙,自己让他干啥就干啥,现在她都哭那么惨了,肯定能让大儿子断了分家的念头。
但她算盘打错了,宁大海已经不吃这套了。
第84章
“家里银子跟田地都留给小弟,我跟春娘搬去老宅住。”宁大海垂着头,不去看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娘, “您放心,就算分了家,我跟春娘照样孝敬您。”
宁睿听到他爹这番话,心里咯噔一声,不过下一秒便放下心来。
“儿子的腿伤成这样,就算好了也干不得重活,家里只靠春娘一人赚不了多少银钱,以后每年只能孝敬爹娘五百文,算是报答您跟爹的生育之恩了。”
第48章
什么?一年才给五百文?
听到这番话,宁秀菊登时炸了。
“你个不孝子,老娘供你吃喝,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大儿子在县里做工,一年能赚二三两,即便腿脚不好的那几个月耽误了一阵子,但也把家里跟田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现在只给五百文,往后家里活计也没人干了,宁秀菊哪里肯。
“娘,这么多年,我为家里做牛做马,早就还清您跟爹的养育之恩了。”宁大海哑声道。
睿哥儿嫁了个好夫婿,以后不用他操心了,但他还有春娘,自己这条腿怕是废了,若是继续在宁家待下去,春娘指不定会被自个娘磋磨成什么样。
“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宁秀菊指着大儿子一家,脸色铁青, “这是怕我不答应,把睿哥儿也叫了回来,就为了逼我分家呢!”
宁大海腿伤严重,再加上刚喝了药,刚才起就没了精神,这会儿更是直接昏睡过去。
宁秀菊没得到响应,以为大儿子是装的,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气厥过去。
“奶奶,你知道爹一副药要花多少钱吗?相公请来的大夫是县里有名的神医,光是诊费就收五两银子,一副药两百文,要想保住命至少喝三个月汤药,算下来最少也要二十五两。我是个出嫁的哥儿,这些钱总不能都让我出,不然传出去怕是会影响小弟参加科考。”
宁睿深知宁秀菊软肋,一个钱一个宁泽远。
果不其然,后者一听有可能影响自己宝贝孙子考科举,气焰顿时矮了一截。
大儿子一家净身出户,家里田地银钱都是小儿子的,她手里还有朝廷给的体恤金,加一起也有个小五十两了,但让她拿出一半给大儿子治病,那就是要她命,是绝对不可能的!
“分家可以,但每年要给五两银子赡养费才行!”
“五两……娘,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宁春娘哽咽道。
“咋,我大儿子刚才说了就算分了家,你跟老大也是要孝敬我们二老的。”宁秀菊翻了个白眼, “五两我还要少了呢,要不是心疼老大腿废了,起码也要十两银子才成!”
宁睿算是看明白了,它奶奶这是借着分家变相要钱呢,他爹腿脚好的时候,一年也赚不来五两银子,更别说现在。
他气得身体发抖,爹重病在身,奶奶只想着从儿子孙子身上捞钱,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他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什么自己一家就要遭受这种待遇,小叔他们却成天吃香喝辣,坐享其成。
柳锦昱察觉到少年情绪有些不对劲,大手按在对方肩上,轻轻捏了捏。
“五两不行,要么一年二两银子养老钱,要么一次性给你五十两,选吧。”
本来想让小家伙自己解决的,但宁秀菊不仅脸皮厚,还如同泼妇般不讲理,他家温和乖巧的小夫郎哪里是她对手。
宁秀菊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想反驳又有些不敢。
她这个孙婿跟那个周公子好的很,周公子又跟县令老爷有点关系,要是她把人惹急了,小孙子科考可就真没指望了!
但一年二两银子未免太少了些,往年大儿子交上来的银钱可不止这些。
不过就算大儿子有命活下来,后半辈子死命干怕是也赚不到五十两!
宁秀菊没犹豫多久便做好了选择。
家里识字的不在,柳锦昱写好分家字据,找村长跟几个识字的做了见证后,宁秀菊这才把五十两银子拿到手。
“既然分了家,就赶快从家里搬出去吧,小远也大了,这间房收拾收拾当做婚房再好不过。”宁秀菊银子到手,也懒得再装,斜眼看着大儿子一家,赶起人来, “天气这么好,不如就今儿搬吧。”
听到婆婆这话,宁春娘没觉得难受,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她没应声,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爹娘终于分家了,宁睿心里高兴,他也不想再看到这家人的嘴脸,勾着唇角帮他娘收拾东西。
宁大海伤势重,轻易挪动不得,柳锦昱喊来几个门外看热闹的,小心翼翼把人抬上马车后,又帮着娘俩拎了几趟比较重的东西。
东西本就不多,不出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了。
宁秀菊看着老大一家临走前一副脱离苦海的欢喜表情,一张老脸扭曲的厉害。
老宅子已经十几年没人住了,又脏又破,根本没法住人。
柳锦昱架着马车在破败不堪的院子前稍微停顿了会儿,便拐弯去了别处。
……
“不成不成,这银子我可不能收,俊山跟小宝多亏你们才有今天,这房子你们想住多久都成。”
宁俊山他娘连连摆手,要不是睿哥儿跟他相公照顾,做生意还想着拉着她儿子一起,她家哪有今天。
“你跟小宝关系好,要是他知道我收了你银子,八成要恼的,他肚子里怀着娃,可不能这么刺激他。”
第85章
想到好友的确会跟自己生气,宁睿顿时没了话。
“那就麻烦嫂子了,等老宅修好,我们就回去了。”宁春娘笑着说。
离开宁家宁春娘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头,人也开朗许多,让人瞧着就愿意亲近。
“客气啥,我家小宝生了娃还要叫睿哥儿一声干阿么呢。”宁俊山他娘朗声道。
安顿好爹娘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夫夫两又找了村里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帮着把房子重建起来,忙完已经将近申时,眼见天色暗下来,两人没多停留,便坐着马车匆匆往柳树村赶。
日子一晃便到了三月,宁大海腿伤养的不错,已经能在人搀扶下走几步路了。
又过几日,老宅修缮完毕,夫妻两也没通知自家哥儿,便迫不及待搬了进去。
虽说两家关系好,但总在别人家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宁大嫂家人口多,他们夫妻两住的是宁俊山跟宁小宝的房间,因为他两在,小两口都好些日子没回家住了,宁小宝有孕在身,总住在外头,宁春娘心里过意不去。
“娘,你跟爹搬家也不让人给我捎个信儿,我好帮着一起搬。”宁睿切着菜,语气略微不满。他一大早赶过来,就听人说他娘已经搬去老宅了,爹的身子还没好,也不知道娘一个人怎么搬过来的。
宁春娘知道自家哥儿是在心疼自己,笑道: “有宁家嫂子跟大哥帮忙,娘就光在一旁看着了。对了,一会儿娘把红烧肉做上,待会你去叫你宁大娘一家来咱家吃。”
“知道了。”宁睿一听有红烧肉吃,立马笑了起来。
他娘做的红烧肉最是好吃,在宁家那会儿他捞不着吃,现在总算可以吃个过瘾了!
宁睿正开心着,就见他娘捂着嘴跑了出去,脸色也有些苍白,他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询问。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宁春娘吐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见自家哥儿眼角通红都快急哭了,还一个劲问她怎么了,她摸着肚子一张老脸红了个彻底。
“傻孩子,娘没事。”
“骗人,你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真没事,娘就是,就是有孕了。”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如今老蚌怀珠,还被儿子逼问出来,宁春娘别提多尴尬了。
闻言,宁睿愣了好一会儿,盯着他娘肚子看了半晌,直把宁春娘看的汗毛都快竖起来,这才一脸兴奋道: “娘,我就要有一个亲弟弟了!”
宁泽远也是他弟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疼爱小远,但总觉着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好像并不是那么亲。
其实他一直想有一个亲弟妹,小时候看到村里感情好的哥俩,他就十分羡慕。
宁春娘见儿子并不排斥,反而比她还激动,便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不过没关系,不管是什么性别大哥都一样疼你,等你出生后,大哥给你买好多吃的玩的,还教你读书识字,送你去最好的书院,咱也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当当。”
听到这话,宁春娘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才怀孕三个来月,自家哥儿连将来弟妹送去哪家书院都想好了,实在太早了些。
“喜欢小宝宝?”她问儿子。
宁睿点点头,双眼亮晶晶。他幻想着弟妹出生后的软萌样子,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喜欢,那就自己生一个,你跟哥儿婿也成亲快两年了,这肚子咋还没个动静呢?”宁春娘有点担忧,哥儿婿家大业大,身边没个一儿半女怎么行。
说到这个宁睿也郁闷,他也想要小宝宝啊,可相公嫌弃他年纪小,体质弱,到现在都不肯跟他圆房,他上哪去怀小宝宝。
“哥儿要孩子本就不易,趁着年轻不抓点紧,等年纪大了就更难怀上了。”宁春娘苦口婆心地劝,末了还神秘兮兮从箱子底翻出一本裹着包袱的书,红着老脸塞进自家哥儿手里。
“娘,这是啥?”宁睿满脸好奇。
“收起来,回家再看!”宁春娘按住儿子想要拆开的手,脸色极其不自然。
宁睿乖巧点头,心里更好奇了。
第49章
回到家,宁睿把包裹放在床头,便去了浴房。
柳锦昱回来瞧见,以为是小夫郎给自己的惊喜,打开一看,立马愣住了。
真是好大的惊喜!
他翻看着书上的内容,面上一脸镇定,实则惊涛骇浪。
宁睿刚从浴房出来就被他家相公抱了个满怀,他眨眨眼,不解的望着箍着自己腰不放的人。
“这书是你带回来的?”柳锦昱哑声问。
宁睿看到熟悉的包裹,点了下头,但他有些没搞懂,娘送自己一本书做什么,哥儿又不能参加科考。
不等他思考完,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
“相公,书里写了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宁睿被抱习惯了,双手熟练的攀上自家相公的肩,眼神瞟了眼扔在床角的书籍。
想到书中的内容,柳锦昱眉心微跳。
小家伙被他好生养这么久,是时候开吃了。
于是收紧怀抱,凑近洗的香喷喷的小夫郎,轻笑道: “光看没什么用处,得亲身实践才记得牢。”
后者一脸懵懂,直到被抱上床压在身下亲吻,这才明白过来。
……
三月底,周洛带着好消息回到柳西县,边关战事大捷,敌军前些日子降了!
第86章
“战事平息,老百姓终于有好日子过了,倒是周兄,为何还愁眉不展?”柳锦昱说。
周洛叹了口气: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大哥家丢过一个孩子,这次我就是来寻我那走失的侄子的。”
柳锦昱点头, “人在柳西县?”
“嗯。”周洛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大哥找人雕刻的玉佩,由大嫂亲自给锦儿戴上的,世上仅此一枚,绝无第二个。这玉佩是从我从一个古董商那买来,追查多日才得知它竟是从柳西县流落出去的。”
柳锦昱看着他手中的玉佩,神色微顿。
这玉佩,似乎有些眼熟。
见好友一直盯着玉佩看,周洛开玩笑道: “这玉佩该不会正巧是柳兄遗失的吧,说起来你跟大哥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我大哥走失的孩子难不成就是你?”
柳锦昱的确怀疑过自己不是柳家亲生的,但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况且这玉佩并不是他的……
想起来了,这玉佩他曾在柳老太太那里看到过,原主六岁之前,柳老太太几乎每隔几日便将其拿出来仔细擦拭一番,后来柳家出事,这玉佩就便被当了。
“柳兄?”周洛伸手在柳锦昱眼前挥了两下, “怎么突然发起呆了?这玉佩你该不会真见过吧?”
柳锦昱回过神来,他心中有个猜想,急需验证一番。
“除了这枚玉佩,还有什么能证明孩子身份的办法?”
“锦儿左手腕上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形状类似水滴。”周洛说。
不是。
柳锦昱动了动掩在袖中的左手,他左手腕处干干净净,并没有一枚水滴状胎记。
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他提醒周洛道: “我曾在柳家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后者傻了眼: “你该不会真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大侄子吧!”
柳锦昱: “我并没有你所说的水滴胎记。”
周洛有些失望,如果柳锦昱是他大侄子,他一百个愿意。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辈分,他可还抱着柳兄大腿叫过大哥呢!
周洛纠结了,直到他去柳家查探过后,更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只因柳老太太说她三儿子柳锦昌就是当年周嬷嬷托她照顾的小婴儿!
“这么多年,你们终于来寻了。”柳老太太泪眼婆娑, “老二家的快去把锦昌叫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
唐二娘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后院叫人。
柳锦昌到的时候,胳膊上缠着一圈白布,隐约有血迹透露出来,瞧着伤的不轻。
“咋还伤着了,叫了大夫没?”柳老太太心疼道。
“娘,您别担心,只是看起来吓人了些,其实伤的并不重。”柳锦昌安抚完柳老太太,抬头朝一旁站着的周洛露出歉意的微笑, “看来娘说的贵客就是周公子了,不知周公子今日来有何要事?”
因为柳锦昱的关系,周洛对柳家人没什么好感,他虽没见过柳锦昌,但对方怂恿兄长及双亲做的那些事,他早就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对这种虚伪,小人行径的作态膈应很的。
他不认为这样的人会是大哥的儿子,但他亲眼见过柳锦昌后,又有些动摇了。
柳锦昌的眉眼间,有几分他爹年轻时的影子。
“锦昌,娘早先跟你说过,你不是娘亲生的,你的生母另有其人,这位周公子就是你亲生父母那边的人,如今来寻你了。”柳老太太抹着眼泪说。
“娘,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永远也不会改变。”柳锦昌表情微变,眼神不善地看着周洛,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他们把我抛下二十几载不曾过问,与我跟陌生人有何区别。”
“儿啊,娘也舍不得你,但娘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你留在村子里,你听话跟他们回去吧,娘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每年能回来看看娘就好。”柳老太太继续抹眼泪。
母子两一唱一和,周洛还一句话未说,柳老太太这边已经在跟儿子含泪告别了。
“等等,除了这枚玉佩你可还有其他证明身份的对象?”周洛问。
“物件?有有有!那小娃娃左手腕上有一枚水滴状胎记,这件事不知道你们知情不?”柳老太太说着看了眼儿子手上缠的白布, “可惜锦昌伤到了手,怕是不能给你看了。”
周洛不太信事情有如此巧合,但大嫂近来身子不好,他这趟说什么也要带一个人回去。
况且大哥那边情况复杂,找个身份模棱两可的人回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
……
自从柳锦昌被周家人接去秦安后,柳老太太在村里便挺起了身板,整日神采奕奕,就连走路都趾高气昂的。
“怪不得柳老太太对柳老三这么上心,原来人家大有来头,听说是皇商周家走失的公子呢!”
“可不是,老柳家算是发达了,这以后的日子吃喝不愁了!”
“听说那周公子走前留了不少银子跟珠宝,柳老太太头上戴的发簪就是其中之一,值十几两银子那!”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夸柳老太太养了个好儿子,说不定日后要被接去都城吃香喝辣。
柳老太太听得舒心,就连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咱们村唯一一个秀才老爷走了,我还想给孙子求个名儿,现下怕事不成了。”
第87章
“找昱小子啊,他童试得了第一,学问不比昌小子差。”
“是啊,昌小子当年考童生考了三次才过,昱小子一次就过了,人家还是自学,连书院都没上。要我看,昱小子可比昌小子厉害多了。”
“我呸!跟锦昌比那小畜生也配?!”柳老太太回头,朝几个说闲话的婆子啐了口, “我家锦昌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一个种地的泥腿子,也配跟皇商家的公子少爷比?谁给他的脸!”
柳老太太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几个婆子心里虽然不得劲,但也不想得罪人,连忙赔笑脸跟着骂了几句柳锦昱,这才得以脱身。
“呸!什么东西,放着好好的亲生儿子不养,耗尽心思养个外来的,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两头不讨好啥也捞不着!”
“就是,死老婆子神气啥,那周公子家里可是皇商,柳老三跟着去了都城,哪里还会把她个乡下泥腿子放在眼里!”
几个婆子走远后,愤愤不平骂道。
……
科举在即,柳锦昱把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对村里的流言不甚关心。
倒是柳老太太隔三差五出现在门前,偶尔瞧见对方鼻孔朝天的姿态,把他膈应的够呛,当天夜里便收拾东西,带着睿哥儿去了县里。
柳小春今年十七,在她的管理下,宁记糕点铺生意蒸蒸日上,今年四月更是开了两家分店,如今县里几乎无人不知宁记柳掌柜的名号。
如此才色双绝的女子,自然惹来不少男子求娶,这些日子,柳家门坎都快被踏破了。
“小春,你是怎么想的?”这日,送走一位上门求亲的汉子后,柳锦昱问柳小春。
“小叔,我不想成亲,以前我一心想嫁个好夫婿,从来没想过女子也可以活的如此潇洒自在,我享受现在的生活,觉得每日对账卖糕点可比相夫教子有意思多了。”柳小春说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来。
“再说,那些来求亲的汉子根本没几个真心的,分明是看上了咱家的银子!我那日路过醉仙楼亲耳听几个汉子交谈,说是要比比看,谁最后能把我娶进门,我岂会让他们如意!”柳小春捏着拳头,表情生动可爱,一点没有当初的怯懦跟软弱。
“好,我柳锦昱的侄女,要配自然配最好的。”柳锦昱道。
十七岁的小女孩,谈情说爱实在太早,但这里是古代,女子十六还未出阁,便会遭人非议,何况十七八。
不过只要有钱有权,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旁人也不敢多说半句。
钱,柳锦昱有。
至于权,为了子女将来能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他拼尽全力也要努力争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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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家收拾家里,真是累死,收拾好几天啥也没收拾出来,哭了
第50章
七月中,宁小宝生了个小哥儿,长得十分可爱,宁睿见了喜欢得不得了,整天抱着不撒手。
进入八月,柳锦昱每日温书时间增加了一个时辰。
周洛上次带回来的书籍中,不仅有近三年的科考试题,还有几个监考官喜好手册,跟最新时政消息。
有这些东西在,便没必要去书院跟一群虚伪的家伙浪费时间。
院试地点在北阳城,开考头一天周洛终于赶了回来。
“你一直没动静,我还当你要留在都城参加院试。”柳锦昱道。
“别提了,我就不该把人弄回家,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呢么。”周洛一脸痛苦的说, “你是不知道,那柳锦昌刚到家没几天,使唤起府里下人来,半点不客气,每日出门身边最少带四个下人,且花钱如流水,我还不能说,因为人家有正经理由的,东西要送去柳树村给他养父母一家,以报养育之恩。”
“我呸!”想到柳锦昌当时的虚伪嘴脸,周洛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拿周家东西贴补老柳家,临走前我可是给了不少银钱,别说一个婴儿,就是养育十个婴儿也绰绰有余!”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打着二哥名号,到处结交世家子弟,说什么自己初来乍到,要尽快熟悉都城节奏,日后科举中选,好来朝中帮二哥。理由倒是说的好听,可他一个乡下来的,哪里知道哪家该交,哪家不该交?
“来都城不足两月,惹了一堆祸事,简直蠢得可以,要不是看在他能牵制大哥那小老婆的份上,我早就把人打发了。”
周家大哥除了原配,还有个小老婆,这事儿柳锦昱知道,不过周大哥跟原配关系很好,那位小老婆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才进了周家大门,后来生下一子,叫周繁升,只比那位丢了的周大公子,小两个月。
“离家前,我见张氏跟她儿子似乎在谋划什么,周家大少爷找回来了,他们这是坐不住,要主动出击了。”周洛说。
“你就这么确定柳锦昌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柳锦昱问。
“自然,我们周家可没有这种虚伪又自私的人。”周洛伸了个懒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荣华富贵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再说接他回周家可是他自己点了头的,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跟我没关系。”
柳锦昱默默为自己曾经的弟弟点了根蜡。
……
院试一共考三天,初九到十二,分别考诗词,策论跟算数。
考试期间,所有考生吃宿都在一个小隔间里。
第88章
考场空气不畅通,再加上天气炎热,味道可想而知。
柳锦昱抓阄抓到靠门的位置,身上又带着硝石,热了可以自制冰块降温,且又舍得花钱,跟衙役买了不少水,每日睡前都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跟隔壁考生一比,简直不要太舒服。
反观周洛,可就没那么舒坦了,他的小隔间在最后边,住在他前头那位仁兄吃错东西拉了半宿肚子,把他恶心的三天没吃饭,勉强答完最后一场,便解脱般地晕了过去。
柳锦昱这几日虽说过得还算可以,但到底不比在家,回到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搂着小夫郎,睡到第二日午时才起。
“相公,你醒啦。”宁睿见他出来,连忙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看着小夫郎眼底的青色,柳锦昱有些心疼,自己科考这几日,少年担心的觉都睡不好,昨日他好不容易哄着人一起睡下,结果醒来身旁早就空了,看这满桌子的菜肴,怕是早早就起来准备饭食了。
“坐这儿。”他拉着人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接着开始给人夹菜。
宁睿看着被堆的高高的碗,连忙伸手护住: “相公够了,太多了要吃不下了。”
“多吃点,这几日我不在,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说着又给人夹了个鸡腿放在碗里。
“我都有好好吃饭,只是睡的不太好而已。”宁睿对着面前的一大碗饭菜,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吃过饭,夫夫俩牵着手在街上惬意漫步。
这不是第一次来北阳城,也不是第一次在街上牵手,但宁睿脸皮薄,盯着众人或羡慕或调侃的目光,不过片刻便羞得满脸通红,手指也不自在的蜷缩起来。
“这么害羞,看来要多牵几回才行。”柳锦昱握紧小夫郎想要抽回的手,笑着说。
“这位夫郎,你相公待你可真好,像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夫可是不多见呢。”一旁卖香囊的大婶,笑眯眯道。
“嗯,相公对我非常好。”宁睿红着脸说。
柳锦昱听得开心,见大婶摊上的香囊做工精致,香气也不刺鼻,于是便问: “婶子,你这香囊怎么卖?”
“带花样的三百文一个,不带花样的一百文一个,贵是贵了些,但我这可是去万神寺开过光的,灵验着呢!”
柳锦昱点头。
价钱的确比别家贵上许多,怪不得没多少人买。
他挑出来几个自家夫郎害怕的花样,指着剩下的: “这些全要了。”
大婶愣了下,随后立马笑开了花。她见柳锦昱把小龙属相的都挑了出来,还以为对方只买这几个,不成想竟是除了这些,剩下的全要了!
大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拉来一桩大生意,连忙逮着宁睿猛夸了几句。
“小夫郎模样长的可真好,就是跟都城官老爷家的小哥儿比,也毫不逊色嘞!瞧瞧这小脸蛋儿,可真俊那,要是我家有儿子,肯定也找个像小夫郎这般貌美的。”
这,这也太夸张了。
宁睿瞪大了眼睛。
头一次被人这么夸,刚开始他还挺害羞的,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都快把他夸成神仙了,太夸张了。
“那可不行,长成我夫郎这样的,世上只有一个。”柳锦昱看着小夫郎傻乎乎的模样,心情甚好。
“哟,还护上了。”卖香囊的大婶,眼神揶揄。
好不容易脱身,宁睿拎着个最喜欢的兔子香囊,凑上去嗅了嗅,眼睛立马亮了。
“相公,这个味道好好闻。”
“喜欢就好。”
“可是这么多,咱们也戴不过来啊。”宁睿有些苦恼。
“挑出来几个咱们留着,剩下的给大山,让他赏给铺子里的伙计。”
“嗯!正好相公考上秀才了,让他们也沾沾喜气。”宁睿又笑了起来。
“就这么肯定,你家相公能考上秀才?”柳锦昱挑眉。
“当然,相公是最厉害的!”
少年微微睁大的双眼,写满了信任跟崇拜。
柳锦昱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顶。
“要是时间地点不对,我就……”
“什么?”宁睿眨眨眼,模样乖巧可人, “相公,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到。”
“没什么,走吧,去铺子里看看。”
“好,小宝跟小豆花应该在店里,正好让他们挑一下喜欢的香囊。”说到宁小宝家的小哥儿,宁睿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来。
小豆花是宁小宝给自家小哥儿起的小名,大名叫宁玉书,不过小家伙更喜欢小豆花这个名字,每次宁睿一叫小豆花,小家伙就咯咯笑,开心得不得了。
宁记茶楼,宁小宝正抱着快要满月的小豆花喂牛奶,小家伙今天格外调皮,没喝几口就不喝了,一双大眼睛还不停朝门外看,想要出去玩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因为是坐在窗边,柳锦昱夫夫一进门就看到了。
小豆花看到熟悉的人,双腿兴奋地蹬了两下,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小豆花,看看干阿么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宁睿拎着香囊在小家伙面前晃了晃。
“啊啊!”小家伙弯起眼睛笑眯眯,举着莲藕一样的手臂试图把香囊抓在手里。
“小豆花,你到底是谁生的啊,见了你干阿么比我这个亲阿么都亲。”看着玩得开心的一大一小,宁小宝语气酸溜溜。
第89章
“不理阿么,干阿么买了这么多香囊,看看喜欢哪个?”宁睿抱着小豆花,让他自己挑。
不满一个月大的小人儿,哪里懂这些,小手无意识在几个香囊上一划拉,宁睿便立马把那几个香囊放到了他怀里。
“我们小豆花也喜欢小兔子啊,干阿么也喜欢。”
“咯咯”得了玩具,小豆花笑得更开心了。
“晚上在这吃吧,让人做你最爱吃的红烧兔肉。”宁小宝说。
一听有红烧兔肉吃,宁睿立马点头答应: “好啊。”
晚饭端上桌不久,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宁俊山进门后,先跟柳锦昱打了个招呼,随后从宁小宝怀里把小豆花接了过来。
“小豆花,爹爹回来了,想不想爹爹?”
“啊噗”
后者瞪着眼睛盯着宁俊山看了几秒,随后张着小嘴吐了个口水泡泡。
吐完小家伙脑袋一转,挥着小手用力够坐在一旁的宁睿,奈何手短够不到,都快把自己急哭了。
“小豆花,来,干阿么抱。”宁睿伸手,小家伙连犹豫都没有,身子一扭就往宁睿怀里歪。
“这儿子算是白生了,小小年纪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还好是个小哥儿,不然长大了怎么得了。”宁小宝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这么喜欢干阿么,那跟干阿么回家,以后干阿么养你好不好?”宁睿抱着小家伙,笑着问。
结果小家伙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怎么,眨了两下水润的大眼睛后,哇的一声,毫无征兆大哭起来。
“别哭,不走不走,干阿么骗你的!”宁睿急忙哄到。
小豆花人小,哭起来动静可不小,宁小宝接过来抱着哄了好一会才哄好。
“北阳城这边的生意已经稳定了,彭城跟下南城那边过几日就能开业,到时候我亲自唔盯着”宁俊山看了眼床上哭累了,已经睡着的小豆花,转头跟柳锦昱说。
柳锦昱: “我去就行,这段时间辛苦了,在家好好陪陪小宝跟小豆花吧。”
第51章
彭城距离北阳城只有半天路程,夫夫俩不到晌午便到了彭城物流分店。
两日后分店正式开业,听过睿锦物流名号的百姓都来捧场了,甚至不少当地有钱员外老爷跟商户纷纷下了单,又听说当家的是今年参加科考的童生案首,好话一箩筐的往外冒,饶是柳锦昱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
申时一刻,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锣鼓声,由远及近,有好事的探头往外看,原来是两位穿着喜庆的官差。
“柳锦昱,柳公子可在?”官差走进店内,道。
“我就是。”柳锦昱看二人穿着打扮,心中已经猜到来意,亲耳听到后眼里笑意更深了。
二人没想到柳锦昱这么年轻,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喜: “恭喜柳秀才了,得了今年院试案首。”
嚯,原来这官差是来报喜的!
“柳东家恭喜恭喜啊。”
“柳东家童试得了小三元,如今又是院试案首,果真是人中之龙,将来定能中个大三元!”
“多谢,在下会努力的。”柳锦昱笑着朝众人拱手。大三元就算了,太引人注目,他只想当个地方小官,护得一家周全。
“店里没准备吃食,这些银两二位官爷拿着,空闲了去醉仙楼吃顿好的。”宁睿把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过去,后者接过后又说了不少好话,随后心满意足离开了。
此时柳锦昱还不知道,他得了案首一事,早就在柳树村闹得沸沸扬扬了,老柳家更是坐立难安,柳老太太一大早便起来在屋内屋外来回晃荡,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自己干的那些事被柳锦昱发现。
“哎哟!”
唐二娘起床小解,刚出门就被坐在门口的柳老太太绊了一脚,险些摔倒,她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太好: “娘,一大早的您坐这儿干嘛,害我吓一跳。”
柳老太太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她话里的指责意味,叹了口气发愁地说: “那小畜生如今考上了举人,以后去了都城,万一跟周家人碰上面可咋办?”
听到婆婆的担心,唐二娘哈欠打了一半,又憋了回去。
“都城那么大应该碰不到吧,再说就算碰到又咋了,等他去都城,三弟早就在周家站稳了脚跟。”
柳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但心里就是不踏实。
“不行,我得去趟蒋家村。”
“娘,您去蒋家村干嘛?”唐二娘不解。
“我记得老大媳妇娘家有个姑娘,今年十八,那小畜生成亲这么久肚子一点消息没有,如今考上举人,睿哥儿一个乡下小哥儿哪里配得上,他就算不说心里也指定有意见,我不妨做个好人,送他一门亲事缓和下关系,要是那姑娘能拿捏住那小畜生最好不过。”
唐二娘怕了拍手: “好主意!老四当初娶睿哥儿是被逼无奈,心里肯定喜欢女子多一点。”
“行了,赶紧去做饭,锦昌让人送来的东西先别碰,等我回来再说。”柳老太太警告的看了眼唐二娘。
老二媳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上次老三寄回来的布匹就被贪了不少,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让几个儿媳妇动手了。
“知道了娘。”唐二娘嘴上应着,心里却把老太太狠狠骂了一顿。
那么多好东西,都被这老不死的霸占了去,家里几个孩子多吃一点活像要她命,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怕有命拿没命享用。
第90章
柳老太太如果回头,就能看到唐二娘眼里的怨恨跟不满,但这会她心里记挂着事,一双小脚走的飞快,等到了蒋家村,见了那姑娘,又交换了庚帖,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正领着夫郎四处游玩的柳锦昱还不知道,有个“大惊喜”正在柳树村等着他。
……
彭城跟下南城的生意走上正轨,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夫夫俩回柳树村的路上,正巧碰上周洛,两人被迫听了一路<a href="https:///tuijian/zhaidouwen/" target="_blank">宅斗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打柳锦昌被接回去,那女的便坐做不住了,三番两次找麻烦,前阵子我大哥在家里宣布要把生意逐渐都交给柳锦昌管,还故意数落了她儿子一番,不想第二日她就跟府里管家串通,在柳锦昌饭食里下药,要把人除掉。”
周洛啧啧两声, “真是好生恶毒。”
柳锦昱神情微顿: “柳锦昌死了?”
“没死,人是我带回去的,就算他贪慕虚荣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但也不至于真把他弄死了,不过身子算是废了,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落得这个下场,周洛觉得还算是轻的,毕竟自打柳锦昌来到都城,糟心事可没少干,就因为他上赶着结交太子党的人,险些把周家推入火坑,他二哥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周家从深渊里拉出来。
柳锦昱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夫郎有些苍白的脸,轻声问道: “肚子还难受么?”
宁睿: “好多了。”其实还是难受,但是他不想让相公担心。
两人每日在一起,柳锦昱一眼就看出小夫郎在撒谎,看着怀里无精打采,脸色苍白的人,心疼极了。
“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周洛道, “前边有个小镇,咱们先停停,给睿哥儿看了病再走也不迟。”
柳锦昱点头,他正是这么想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桥头镇医馆前停下,柳锦昱扶着人进了医馆,等大夫把玩脉说了病症后,愣了好大一会。
“恭喜恭喜,柳举人,这是双喜临门啊!”周洛笑着说。
“多谢。”柳锦昱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相公,大夫说我们有宝宝了。”宁睿摸着肚子,双眼亮晶晶。
看着小夫郎神采奕奕的模样,柳锦昱眼底笑容更深了: “嗯,接来下几个月要辛苦夫郎了。”
“不辛苦的。”这是他跟相公的宝宝,怎么会辛苦呢。
夫夫两小动作太多,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拉拉手的,腻歪的紧,老大夫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出声打断了二人。
“孩子都快三个月了,你这个做相公的未免太不靠谱了些,竟然现在才带人来医馆,这万一要出个什么差错,有你哭的时候。”老大夫捻着胡子,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
“不怪相公,是我觉得自己没事,才不让相公带我去看大夫的。”见相公被人指责,宁睿连忙维护道。
“你这小哥儿……”老大夫摇摇头,人家小两口甜蜜着呢,他多余做这个恶人。
从桥头镇出来,马车慢慢悠悠往柳树村走。
车内,宁睿简直被当成了豌豆公主,身子底下垫了厚厚一层棉垫,整个人被他家相公搂在怀里,渴了递水,饿了喂饭,生怕一放手就磕了碰了,腻歪劲,把周洛逼的回了自己马车。
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又因为宁睿肚子里怀着宝宝,车速慢的像蜗牛,硬是比原定时间,晚了四个时辰才回到柳树村。
酉时三刻,村民们都吃完饭,伴着板凳坐在门口乘凉,一群成了亲的女子哥儿,还有上了年纪的妇人婆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远远看到柳锦昱马车进了村子,瞬间来了精神。
“哟,咱们村的举人老爷会来啦!”
“昱小子可是咱们柳树村第一个举人老爷,还是最厉害的一个,这十里八乡可没有哪个村比咱们更风光的了!”
“可不是,我今儿下午去了趟隔壁村,被人拉着问了好些昱小子的事,还有不少未成亲的女子跟哥儿呢。”
“这昱小子都考上举人了,睿哥儿肚子还是一点消息没有,该不会是不能生吧。”有人压低了声音说, “我听我嫁去蒋家村的大女儿说,柳老太太要把蒋淑红娘家妹妹说给昱小子做平妻呢。”
“啥?柳老太太疯了不成,大家都知道昱小子疼睿哥儿疼的像自个儿眼珠子一样,她是忘了以前的事了吗,竟然还敢做这种让昱小子厌恶的事。”
“嗐,八成是看昱小子考上举人,又想着怎么占便宜了。”
“不能吧,柳家老三在都城给人当儿子,每月寄回来不少好东西,柳老太太应该不缺这点东西吧。”
“那可不一定,有谁会嫌银子多呢。”
“哎,你见过蒋淑红妹子不,长得……”
马车逐渐走远,直到完全听不到村民的闲聊声,柳锦昱这才收回思绪。
他看着怀里就连睡着,嘴角都挂着笑容的小夫郎,冷漠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第52章
柳锦昱到家第二天,便去找村长说要在村里办学堂。
柳正听后激动无比,心里积攒的那点怨气瞬间荡然无存,因为柳锦昱考中了举人,还是案首,如今还要在村里建学堂,村里孩子可以免费念书,别村的每年只用交半两银子,比别处少了七八两。
十里八乡再没有比这更风光的了!
第91章
“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了,按说上次考上秀才就应该办宴席,但被你拒了,这次你考上举人,说什么也得让村子里热闹个几天。”柳正劝道。
“村长安排就好,不过除了办学堂我还有一事要在宴会上宣布。”想到到时小夫郎惊讶的表情,柳锦昱弯唇笑了。
柳正自然答应,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都没问题!
两日后,柳树村办流水宴,十里八乡听说柳锦昱要免费办学堂,并且外村一年只用交半两银子束修的村民,纷纷赶来祝贺。
这一天,是柳树村最热闹的一天,宴席的主角穿了一身红,手里牵着人,同样也是一身红。
“举人老爷咋穿了一身红,跟要成亲似的。”有外村来的疑惑道。
“猜对了一半,这位举人老爷是个疼夫郎的,要借着机会重新给夫郎办一个婚宴呢。”有知道原由的村民说。
“头一次听说婚宴还能补办的,这位举人老爷对夫郎真好。”
“那是,我们柳树村的都知道,柳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宠夫郎,家里洗衣做饭,样样都帮着干,这会儿睿哥儿怀了孩子,更是半点活计不让沾手。”
“何止啊,昱小子怕睿哥儿一个人在家闷,还把岳父一家请来家里常住呢。”
说起这个,柳树村的人无比骄傲,不少外村人听后都动了心思,想把自家女儿,哥儿嫁进柳树村来。
……
流水宴摆了三天,县里的赵管事跟几个与柳锦昱要好的员外,也带着礼物来了,就连新上任的县太爷也差人送了份大礼,并留了句惹人遐想的话。
“相公,什么叫都是一家人?咱们也不认识新上任的县太爷啊。”宁睿反复琢磨这句话,有些想不明白。
“新来的县太爷姓周。”柳锦昱给小夫郎抵了杯水,提醒道。
“姓周?新县令是周家人?”宁睿思索片刻,皱眉道, “周家一直都知道柳锦昌在冒充周锦,这会儿又派了周姓县令来,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相公才是真正的周家少爷了。”
柳锦昱笑: “都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我们睿哥儿反而更聪明了。”
宁睿没心思笑,反而有些担忧,相公现在是举人,他一个乡下哥儿本来就配不上了,何况是皇商周家的大少爷,到时候万一周家人不满意,让相公休掉自己,那该怎么办?
柳锦昱看着小夫郎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了,抬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揉,安抚道: “放心,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宁睿心里一动,伸手紧紧把人抱住。
自从怀了宝宝,他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经常没原由的难过生气。这次也是,相公早就说过,不会回周家,是他自己一个人脑补了一场被抛弃的陈世美戏码。
事情都还没发生,自己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哎,怀宝宝好辛苦。
他轻轻叹了口气。
……
九月底,宁春娘孩子落地,生下一男一女,龙凤呈祥,宁春娘虽不是柳树村人,但十里八乡已经很久没有龙凤胎出生了,大家也跟着高兴,纷纷来问法子。
宁春娘哪里有什么法子,以前不能生,是因为身子不好,后来营养补上来,没承想一下怀了俩!
“法子是没有的,不过怀二宝三宝前,倒是经常吃睿哥儿送来的鱼,不知道跟那个有没有关系。”
于是乎,在未来的两三个月里,柳树村家家户户都能闻到炖鱼的味道。
十一月初,文贵妃怀上龙子,老皇帝龙心大悦,当即下旨开恩科,原本三年一考的乡试,提到了明年九月份。
这次乡试,柳锦昱打算尝试一番,于是便决定闭门谢客,好好温习功课。
除夕前一天,柳锦昱收到周洛寄来的书籍跟信件,其中提到柳锦昌年后会被送回来。
柳锦昱伤虽然好了,但人已经废了,经次一遭,他自己那点小聪明,根本就是炮灰的命,现在巴不得离开都城,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但他之前伤的太重,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而柳老太太,她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最疼爱的三儿子有了大出息,如今柳锦昌带着一身病根被遣送回来,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两个壮硕的汉子监视着,即便心里有气,也再也闹不起来了。
二月中,村里学堂建成,不论小子,哥儿还是女子,不论年纪如何,都可以进学堂念书。
招收学员第一天,十里八乡来了近两百人,男女老少皆有。
柳锦昱忙着温书,出来主持局面的是宁睿,他按照相公说的,将一群人按年龄跟基础学识,分成两个阶段,一个基础班,一个进阶班。
基础班人多,一共分了五间教室,进阶班只有二十人,一间教室足以。
学堂建很的大,容纳下两百人不成问题,只是夫子比较难找,不少心气高的读书人是不屑于到乡下教书的,为了这事柳锦昱年前废了不少功夫,也只找来两位。
最后不知怎么得惊动了县令,周县令一声令下,十里八乡的秀才们为了在县令面前混个脸熟,纷纷来报名,柳锦昱从中挑了三位品行学识俱佳的,其他人只好原路返回了,不过听了周县令一堂课,也不算白走一遭。
话说回来,眼下学堂逐渐步入正轨,睿哥儿的肚子也到了月份。
第92章
三月底,睿哥儿肚子里的小娃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来跟爹爹,阿么相见了。
“生了生了,是个小哥儿!”
负责接生的婆子嘴上喊着吉祥话,心里却在可怜刚生下孩子的哥儿,相公是个举人,这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哥儿,以后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娘,孩子就麻烦您照顾了,我进去看看睿哥儿。”柳锦昱压根没听到婆子说孩子性别,知道孩子一切健康就够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自家夫郎,毕竟很多产妇生完孩子,都会得产后忧虑症。
“孩子给我,你快进去看看吧。”宁春娘道。
“柳老爷待夫人真好。”产婆把孩子交给宁春娘,笑着说。
“锦昱是个好的,睿哥儿没有选错人。”看着刚出生就已经会睁眼瞧着人笑的小孙子,宁春娘喜极而泣。
屋内,宁睿刚生产完有些昏昏欲睡,但扔强撑着不肯睡去,他盯着门口的方向,心里有些难过,相公果然还是更喜欢小孩子多一点。
想着眼泪便跟着落了下来,紧接着门开了——
“老婆,辛苦了。”柳锦昱走到窗前,轻轻将人揽在怀中。
宁睿心安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柳家小哥儿从小就是最受宠的,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柳桢宝,桢宝,珍宝,从小就是一家人的掌中宝。
桢宝儿是个面子极大的,满月宴上,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就连周县令也亲自驾车送了不少礼,说了不少好话。
明面上说是因为柳锦昱找到不少增产的农作物,生意还做的这么红火,带动了县里经济,让他政绩上好看不少,暗地里早就把他当成了周家人。
想他一个京官,屈尊来这小小的柳西县做县令,怎么可能没有原由。
五月,柳桢宝已经能翻身,起来坐一会儿了,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也不知道随了谁,特别有心眼儿,才几个月大,就知道撩漂亮小哥儿了,宁小宝家比他大上半年的悦哥儿,每回走脸上都带着一堆口水印子。
为这事,宁睿没少发愁,他家桢宝儿幸好不是个小子,不然长大后还得了?!
七月底,柳锦昱一家三口驾车去往都城,准备参加八月乡试。
宁睿第一次来秦安,看什么都稀奇,什么菜都想要尝试一番,差点被都城的繁华迷了眼。
桢宝儿就更高兴了,街上到处是漂亮小哥儿,小家伙瞪着一双大眼睛西瞧东转,开心得不得了。
安顿下来后,柳锦昱先去看了物流跟茶楼铺子的生意。
早在去年柳锦昱就让柳大石领着一批人来都城开拓疆土了,如今一年半过去, “睿锦”跟“锦睿”两间铺子早就成了秦安人口中长谈的话题。
“老哥,这铺子瞧着……我当真打听到想要的信息?”一个穿着富贵,但看着明显不是大周百姓的大胡子,有些不相信。
后者瞥他一眼,跟他解释起来: “别看铺子小,但东家大有来头呢,不然寻常人怎么可能对整个大周的事情了如指掌?指定不是一般人啊!”
恰好路过的柳锦昱: “……”
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不过确实不算一般人,毕竟他这操作,也算是借尸还魂了。
转眼便到了乡试的日子,宁睿抱着桢宝儿把人送进考场后,在富贵的引领下,去了当地有名的灵山寺卫相公祈福。
路上碰到一位华贵妇人马车除了事故,宁睿心肠好,又恰逢今日乘坐的马车够大,便邀人上车同行。
“多谢这位小夫郎了。”妇人瞧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他怀里的桢宝儿, “这孩子长得真俊俏。”
被人盯着打量久了,宁睿还有些不舒服,但又听对方夸自己家儿子,心里那点不自然立马消散了。
“长得太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他笑着说。
“莲藕一样,很可爱。”妇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 “相见即是缘,为表感谢,这块玉佩就送给小家伙吧。”
“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再说您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宁睿话刚说完,桢宝儿已经伸出小手,一把将玉佩捞进怀里,任凭他怎么哄,都抱着不撒手。
妇人笑了起来: “看来小家伙很喜欢我为他准备的礼物。”
宁睿没法子,只得留下地址,如果妇人有需要可以去睿锦茶楼寻自己。
“睿锦茶楼是你开的?”妇人眼里带着明亮的光,面容慈祥,语气温和,就差拉着宁睿得手以表亲近了。
“我可是经常去呢,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背后东家。”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宁睿被夸的脸红,直到回到家才发觉哪里不对。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富贵是周洛的人,而周洛是周家人,今天的妇人又对自己如此态度……
“原来她就是相公的生母,仔细一想,两人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
宁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三日后,乡试结束,他才暂时把事情抛在一边。
“相公,这里!”
考场外人山人海,宁睿努力蹦跶了两下,终于看到自家相公身影了。
“怎么来这么早,桢宝儿呢?”柳锦昱摸着小夫郎晒得通红的脸,连忙伸手给人遮住过于毒辣的太阳。
“桢宝儿我让赵婶看着呢。”宁睿拉着人,不停询问, “渴不渴?饿不饿?我在车上准备了茶水跟吃食,相公先垫吃点垫垫肚子。”
第93章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怎么就没个人来对我嘘寒问暖呢。”周洛靠着富贵,朝两人挤眉弄眼。
柳锦昱不理他,夫夫两上车会家去也。
周洛摇头失笑,也踏上马车朝周府赶去。
睿锦茶楼,宁睿抱着桢宝儿,等自家相公吃好喝好后,才把灵山寺遇到的事情讲给他听。
柳锦昱顿了下: “孩子奶奶给的,那就拿着吧。”
这些日子关于周家他已经查清楚了,周家当初刚诞生的小少爷,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水滴胎记,一切都是障眼法,而真相只有周家主母一人知晓。
周家通过周洛知道他没有回周家的打算,所以直到今日也没提让他回周家认祖归宗的事,但周母失去儿子二十几年,如今想出这法子与之相识,也是情有可原。
“后日是周夫人生辰,准备一些贺礼送去周府吧。”
“好。”宁睿道。
周夫人生辰当日,柳锦昱没去,只是托周洛送了份礼,并带去几句话。
“他说‘玉佩很好看,桢宝儿很喜欢’。”
岑凤莹眼含泪花: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又过三日,乡试出结果,柳锦昱名次如他所想,不好不差,处在正中间,既不用殿试面圣,又有官可以当,甚合他意。
……
十月初六,柳西县。
“听说没,咱们县要换新县令了,听说新县令姓柳,说不定是咱本家呢!”
“净瞎扯,十里八乡的,也没听说哪个姓柳的考上进士了。”
那人有些不高兴,立即说道: “消息是我都城里的外甥传回来的,真真的!”
“那你说说看,叫什么名字?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
“等新县令上任,咱们就知道真假了!”说话的汉子甩袖离开。
张三儿不以为意, “新县令要姓柳,我名儿就倒过来写!”
结果两日后,柳西县果真换了县令,并且姓柳!
张三儿: “……不就是姓三么,老子认了!”
县衙内,新上任的柳县令正领着夫郎跟儿子熟悉环境,上次来都没仔细看过,这会儿要在这住一辈子了,好多东西需要重新添置。
“你喜欢吃莲藕,赶明儿我让人在这里挖个池子,种一池子莲藕,让你天天都能吃到新鲜的。”柳锦昱怀里抱着桢宝儿,手里拉着自家小夫郎,抬着下巴指点江山。
“那片地儿挖了当菜园子正好,光线足离水井也近,浇水能省不少事呢。”
“还有那片,给咱桢宝儿做个儿童玩乐区,正好不过。”
“好,一切都听相公的。”宁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宋捕头,院里的改造就交给你跟各位兄弟了。”
“是。”
后头跟着的宋捕头:本以为当上总捕头能吃香喝辣,谁承想还要学着怎么种地!
……
三年后——
“桢宝儿,你别跑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宁悦拍着小胸脯,气喘吁吁。
“悦哥儿,不能慢,今儿是游乐场建成的第一天,咱们要去见证呢!”柳桢宝回头,两个小团子手拉手,朝游乐场跑,身后乌泱泱跟着十来个衙役。
“桢宝儿,咱们为什么不让干爹派人送咱们过来啊。”悦哥儿发出疑问。
“爹坏,他想让阿么第一个看到,不想带我!”
哼,不带就不带,我自己也能去!
但路太远,天气又热,两个小团子才走了半刻钟就不行了,最后是被几个衙役抱上山的。
而此时,被桢宝儿称为游乐场温泉山庄内,他最爱的阿么正被坏爹爹按在岸边,狠狠欺负。
“相公,不行了,别……”宁睿脚软的厉害,须得紧紧搂着身前人的脖颈,才不至于滑落进水中。
“睿哥儿,如今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呢?说好要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的,难不成是要食言?”柳锦昱额头抵着他的,声音低沉充满诱惑。
“唔……混蛋,什么十个八个,你当我是猪吗?”宁睿挑起眉眼,不满的骂了句。
柳锦昱轻笑一声,俯身贴近小夫郎耳侧,沉声道: “睿哥儿,我爱你。”
“……肉麻死了。”
“还有更肉麻的,要不要听?”
“不要。”
“真不要?”
“嗯……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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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直在等更新的小可爱,我特别喜欢种田文,但自己写了才知道,是真的难,我已经很多次多不想更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更完了。
心里对自己很失望,大概永远不会再碰这个题材了。
鞠躬,再次感谢!